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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剑匣

作者:如作千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司镜素手浸入水中,搅了搅一缸清波。


    那翻肚皮小鱼没有动静,随着涟漪四下摆动,腹部却还是圆滚滚的。


    “罢了。”她叹。


    “既已转世,明日便带到晨课上,让大家试试引火符的功用。”


    褚昭憋着一口气,腮盖却止不住翕动。


    定然是诱妖之计!人间的美人都一肚子坏水,若是她果真中计,那就又会被大口吸血,最后落得被送下山的结局。


    可司镜言毕,果真毫无留恋地转身,在桃木桌前坐了。


    刚苏醒,却瞧不出颓懒,抽出一沓淡黄符纸,敛眸描明日授课时需要用的符。


    褚昭躲在一片荷花花瓣下,探头偷看。


    女子唇色稍白,专心时模样秾秀清丽,执笔的手亦伶仃分明,肌骨细腻。


    忽然,烛火摇曳。吓得她咕嘟一声,埋进水里。


    良久没有声息,褚昭心虚游出来,才知晓司镜方才只是将一张描坏的符放在火苗上燎了而已。


    好冰冷的一块木头!


    昏迷的这几日,分明都是她偷偷化作人身,用茶水给她润唇润喉的!醒了就不认鱼!


    褚昭委屈地又啃了几口荷花瓣。


    ……可是、可是她的确生得极美。


    内心交战许久,静谧的水面上又浮现出白点赤身的小鱼头,水珠滴落,借烛光阴影隐藏。


    恰在此时,室内灯盏熄灭。


    “歇息罢,养足些精神。”孱弱清冷的嗓音响起。


    水缸处传来扑通一声投水音。


    小鱼似在掩饰,再没了动静。


    司镜收回目光。


    将勾描好的符好生收起,借窗外透入的映雪微光,无声打量桌案。


    引火符她已熟稔于心,哪里有什么描坏的符。


    只不过……朱砂勾勒的痕迹交缠灵动,异曲同工,令她思及此刻缸中那抹殷色罢了。


    鱼的视力不是很好。


    猝然熄灯,褚昭摸黑在水中溯游了一阵,努力攀到缸沿处。


    睁圆眼打量,才发觉,美人看似处变不惊,实则还没有修养好,竟倒头就睡了,吐息声轻微。


    却未选择睡在那张素榻上,而是半侧身,倚进一只巨大的玄铁剑匣里。


    滑腻柔软的小鱼咻地从缸中蹦出,啪叽砸在地上。


    她扭着身躯,到司镜身边,歪了歪头。


    这只铁盒子这么好睡么?


    她记性不好,但仍能回忆起与这坏美人初遇时,对方就睡在冷冰冰的一块玉上。


    而且,睡得极香,连心跳都不见了。


    褚昭勉强爬进盒子里,钻到女子胸前,蜷缩起来。


    果真冷清又寂静。


    一点都不像她自己的心,砰砰响个不停。


    难道人类睡熟之后,胸口就不跳了么?好奇怪。


    褚昭正欲如先前一般,附到司镜身体里,却有道淡透女音自头顶传来。


    “不是说好生歇息?”


    褚昭惊得险些跳起来。


    想再度装死,却被人用并拢的掌心托了起来。


    女子睫羽细密,双眼是多情的桃花形,眸光却清冷似冰,如无一丝涟漪的镜湖。


    此刻将她拢在手心,仔细端详。


    褚昭呆呆盯了一阵,腮盖发烫,有些害羞。


    才不是因为这坏仙修,她定然是被对方眼中映出的自己给迷晕了!


    心道不能叫这装睡的坏仙修瞧扁,她色厉内荏,“不睡!你先前咬得我好痛,我、我要咬回来!”


    她埋头,努力咬了好几下女子生出茧的虎口,直到那里都是她的齿痕,才得意洋洋作罢。


    可对方竟像感受不出痛觉似的,任她作乱,不声不响。


    褚昭纳闷望去,瞧见女子侧过脸,神情朦胧,剑匣内墨发四散,冷质雪光倾撒在她如玉雕琢的锁骨处。


    启唇,似想说些什么,不多时,又惘然低垂长睫。


    “罢了。”她轻声开口。


    “我已……有些记不清了。”


    自混沌梦中苏醒,一切恍若大雪覆辙,难以寻迹。


    司镜知晓自己应该是忘掉了什么,才惹得这条小鱼如此恼怒。


    “什么?”褚昭果然恼然咬住女子袖口。


    “你忘啦?不许忘!坏美人……我都还没忘呢!”


    咬了她脖颈那么久,让她疑心自己快要被吃掉了,怎么能睡一觉就忘!


    “连这么近的事都记不住,好笨!”她纳闷地用尾巴扫扫腮盖,娇声念叨,“莫非是因为胸口不跳?”


    司镜指尖攀上衣襟,长久停留在胸口。


    那里确然空洞无物。


    她曾以为,世人皆是如此。


    无心,也无脉搏、体温。


    所遇之人、所经之路、所行之事,最长不过月余,便如雪覆车辙,再难追迹。


    连做过的梦,醒来后也会即刻清空。


    后来,司镜才知晓,原来……只有她一人是异类。


    只因那一日。


    宿雪收了新徒,她有了师妹。


    小姑娘哭得脸颊通红,总是赖在她寝处门口,拽着她不许她走,“……师姐、师姐为什么不理我?”


    司镜无措,甩开对方小手,快步离去。


    闭关三月,她不记得自己认识面前的人。


    后来,她也曾一遍遍忘掉对方。


    纵然她们曾一起下山历练、一起去北州参与试剑大比,相互陪伴十余载。


    最终,小姑娘长成倔强少女,离开郁绿峰之际,出言讽道:“你终究是冷心冷情。”


    司镜始终站在对方三步之遥的地方。


    从茫然,到缄默不语。


    她甚至没有心,如何能冷心冷情?


    师妹离世后,她曾去祭奠,但依旧如过眼云烟。不知多少年岁流经的此刻,她仍难以回想起对方的名姓、长相、声音。


    窗外细雪簌簌,整座郁绿峰在静谧吐息。


    可司镜却从未尝过胸口悸动的滋味。


    以至于此刻,小鱼在怀中生动雀跃,娇声娇气吵闹时,她都在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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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种感触,是否与寻常人胸口跳动相一致?


    忽然,指尖一阵凉软。


    小鱼竟调皮地张口,含住她的指腹。


    “那我呢?”褚昭跃到司镜颈窝处,有点气恼,一缕缕啄女子柔顺微冷的发丝。


    “美人笨蛋!不许忘掉我!”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笨的美人呢。


    不过,笨有笨的好,如此说来,就没有人和她抢啦。


    司镜将发丝拢至耳后,眼眸低垂。


    “莫要胡闹了。”脆弱神情消散,又恢复冷淡模样,“歇息罢。”


    桃木桌上,方才隽写符咒时,曾翻出来一张薄薄符纸,上书工整端正的二字。


    “褚昭”。


    大梦初醒,她近乎忘掉几日内一切,可无意瞥见的字迹,却让凝滞的记忆抽芽复苏。


    窥见那碗鱼汤,竟陡然想起曾在怀中吵闹娇蛮的小鱼。


    司镜不明白,为何会有妖明知她如此,仍旧不设防备地接近。


    只清楚,能让她落在纸面上的名字……


    应是极重要的。


    -


    「后山灵泉可供诸位修行筑基,但亥时后至日出前,若该处红光四溢,需迅速离去,万莫靠近。」


    ——云水间六条莫做·其四。


    宿雪喝得眉眼微醺,被子夜时分山间冷冽夜风吹得打了个寒颤,道袍衣袖交叠,揣手来到后山。


    她轻手轻脚,拨开苍翠树丛,连看守后山的阿青都未惊醒。


    怀宁正倚靠在灵泉中泡澡,休养生息。


    周围花瓣浮沉摇荡,只瞧见一抹柔润纤肩,夜幕中隐隐透着桃红。


    桃花五行属木,贪图安逸,也迟钝得紧。


    宿雪挪到怀宁背后,先观察了一下,女子脸颊红润,显然泡澡正泡得舒服眩晕。


    她扬唇,从袖中伸出手。


    揪一下,几枚花瓣落入酒坛,再揪一下,花瓣纷纷扬扬。


    “死鬼。”忽然,衣袖被不知何处攀来的树枝勾扯住。


    宿雪心叫不好,抬头,便对上怀宁笑里藏刀的温柔眼眸。


    对方动作全然不似说话那般柔弱,用劲一拽,把她拖下了水,“下来吧你。”


    宿雪咕噜噜喝了好几口灵泉水,刚想抬头,又被树枝按了下去。她被折腾得脸颊煞白,示弱地呜咽,“……停。师妹、停下啊……”


    怀宁稍抬指尖,树枝将道袍女子的下巴勾起,“出关后,就开始祸害我了不是?”


    “哪有。”宿雪哂笑,下颔滴落水珠,有些狼狈,却不掩浓郁容貌。


    说话间,她把沉在水底的酒坛踢远了些。


    “福生无量天尊,天道可鉴,我闭关修行,不都是为了师妹你么?”


    “巧了。”怀宁眼皮抬了抬,含笑应,“你说的那两位,我一个也不信。”


    “谨言慎行,师妹,这话太危险了。”宿雪神神叨叨地瞥一眼空中。


    “与其说那些有的没的,今晚宗门里总算没有小崽子打扰我们啦。快快、和我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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