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烬余殿。
巨大的石门轰然打开,汹涌的魔气喷涌而出,将天空染成暗红色,一人从殿中走出。
一袭暗红锦袍裹着挺拔身形,衣摆泼墨般晕染着玄色魔纹,高束的马尾随风扬起,眉心一道赤色魔纹妖冶夺目。
他生的极俊,右眼赤红如血月,左眼流转着熔金般的魔纹,剑眉斜飞入鬓,嘴角噙着三分笑意。
“蓝珠。”低沉的声音响起。
魔气汇聚,一黑袍女子出现在眼前。
“属下在!”
蓝珠缓步跟在孤槐身后。
“多久了?”
“启禀君上,现今是止戈十七年,自您闭关以来已有十年了。”
“这十年间都发生了什么?”
“您闭关的事并未外传,不少魔人猜测您不敢与修仙的对抗,隐隐有造反之意。”
孤槐眼中露出讥诮之色,“这等小事便不必禀告本君了,杀了便是。”
“您自当上魔君以来,从未露过面,正道那边传您相貌丑陋,生得鬼魅之相,就如同那人间活尸。”
蓝珠自衣袖中拿出一卷画布,画中人形如恶鬼,青黑皮肤龟裂翻卷。歪斜的头颅上嵌着猩红细眼,獠牙从裂至耳根的嘴角刺出。
脊柱扭曲,身形佝偻,铁青钩爪垂至膝间。
“这便是当下流传最远的,君上您的画像。”
孤槐眯了眯眼,眼底多了几分阴寒笑意,“这画像不知是何人所画,实在有损本君形象,”他看向蓝珠。
“你找人重新替本君绘制画像,让那群没长眼的好好看看,本君到底是不是如此丑陋。”
“属下记下了。”蓝珠应道。
孤槐轻咳一声,“记得画的高大威猛一些。”
“明白了。”蓝珠默默拿出小本本记下。
孤槐沉吟片刻,“须身高九尺,肩宽似可跑马,臂展如鹏垂翼。”
“明白。”
“面如刀削,英气勃发。”
“明白。”
“杀气凛然,不怒自威。”
“……明白。”
“目光如炬,睥睨众生。”
“嗯……”
“还有……”
“君上,已经夸张得不像您了。”
“嗯?”孤槐眉头一挑,“难道本君不是这般吗?”
蓝珠嘴角似乎抽了抽,“自然是的。”
孤槐拉长尾音嗯了一声,“那便这样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十年间,常有邪修杀人事件,修真界曾派人捉拿,被抓到后,那群邪修无一例外都说……”蓝珠顿了一下。
“都说什么?”
“他们都说是您派来的。”
虽早有猜测,但孤槐还是有些意外,竟然有人敢拿他的名头办事。
蓝珠继续道:“如今仙门中人对您痛恨之极,曾多次集结人手妄图杀上魔界,但没有人真的敢闯进来。”
仙门那群人如一盘散沙,尚不清楚魔君实力,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冒险呢。
孤滑轻蔑地眯了眯眼:“以后若再有这般不长眼的,杀了便是。”
“那诬陷您的人又该如何?”
“本君自会查明。”
“还有一件事,近年来,仙门有一位仙君声名鹊起,他天赋极高,常年行善积德。”
“那他有什么特别的吗?”孤槐不相信一位普通的仙君可以让蓝珠在自己面前提起,即便那人天资卓绝。
“他名叫白观砚,号玉忧仙君,”蓝珠道,“他似乎有什么法器,能无声无息进入魔界。”
孤槐终于提起了兴趣,“他一个修仙的来到魔界,都做了些什么?”
“似乎并没有做任何威胁您的事,只是在烬余殿附近徘徊,静静注视殿门,没多久便走了。”
“行了,本君会注意他的,近日里,可还有邪修伤人之事,本君亲自去查查。”
“最为突出的是锦水城,那里的城主已经向仙门寻求帮助,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会有仙门的人去查,若是再将那邪修揪出来,他必然要诬陷您。”
锦水城,在最大的仙门落隐门管辖下,城主修为不低,又有多名修士镇守,邪修去那里闹事,摆明是要让仙门中人出面的。
*
锦水城。
城内死气沉沉,街道空无一人。
店铺门板紧闭,窗纸破败如鬼眼,暗处似有黑影蠕动。井水泛着腥臭,浮着几缕灰白发丝。
远处传来婴儿啼哭,却寻不见活人踪迹,只有几串湿漉漉的脚印,蜿蜒消失在雾中。
城门处,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个个表情严肃。
铁门半开着,上面沾着黑红色的痕迹。城墙上有弓箭手盯着,气氛紧张得很。
一暗红锦袍男子慢悠悠踱步到守城兵前,腰间饰品碰撞发出清响。
两个守卫伸手阻拦:“近日城中邪修作祟,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我是进来查案的。”孤槐勾起一边唇角。
“请出示宗门令牌!”守卫依旧板着脸。
“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守卫绷着脸,依旧不让路,“散修莫来插手这些事!”
孤槐漫不经心向前迈了一步:“若是我偏要插手呢,你以为你们能拦得住我吗?”
守卫立刻拔刀,呈防御姿态。
孤槐正要动手闯入,远处传来一声马啼。
随后,便是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驾——!”
一绯衣少年策马而来,满身珠玉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袭朱红织金袍上绣着振翅仙鹤,衣摆翻飞时竟真如群鹤腾空,右耳孔雀翎耳坠随夸张的笑声轻晃。
腰间"惊鸿剑"上镶的宝石虽多,却不及主人那双狐狸眼来得璀璨,发间金丝编就的繁复发辫随动作轻扬,偏腰间悬着个旧平安结。
马蹄几乎擦着孤槐的衣摆刹住,溅起的泥点染污了那袭暗红锦袍。
"瞎了你的狗眼!不进城就赶紧滚!"少年勒马怒喝,惊鸿剑直指魔君鼻尖,"敢挡小爷的路,知道我是谁吗?!"
见孤槐不回话,少年不耐烦怒斥:“滚开!再不让开小爷一剑砍了你!”
话音未落,孤槐慢条斯理抬眸,左眼熔金魔纹微微一闪。
只是一个眼神,那匹烈马突然发出凄厉的嘶鸣声,人立而起。
“哎——!”
少年被狠狠甩向半空,华贵锦袍翻飞。
就在他即将脸着地时,一道雪色身……影掠过——
广袖揽住少年腰身,足尖在空中上轻点,旋身落地时带起一圈霜纹。
清冷声音响起,“俞殊,出门在外,低调行事,莫要再惹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