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老公!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给司景发完这条私信,时瑜握着手机激动了好久。
等终于平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饭。
她经常会忘了吃饭,尤其是画稿的时候,但还是第一次空腹这么长时间,从昨晚到现在,二十多个小时,她竟然一点没感觉到饿。
和陈裴衍领证这件事对她大脑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些。
摸了摸饿得凹下去的肚子,时瑜打开手机准备点外卖,但她不知道这儿是第几栋。
想到陈裴衍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管家Taylor,她拨通了Taylor的号码。
“喂,您好。”
手机里传出的声线很好听,音色清润,感觉对方挺年轻。
“你好,我是时瑜。”
“夫人是有什么需要吗?”
夫人……
这个称呼让时瑜有些不适应,“那个,我想点外卖,但我不知道蔚湖这栋房子的具体地址。”
“蔚湖生态城5栋29楼。”
“好的谢谢。”
“夫人,”Taylor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您什么时候入住蔚湖呢,我来帮您录系统指纹。”
“我今天就准备住这里。”
Taylor:“那我现在就上来,您稍等。”
“啊?”时瑜有点懵,“你在这房子里吗?”
她刚刚把房子上下两层都转了个遍,没碰到任何人。
“先生喜欢独处,我和佣人们平时都在停车场的房车里。”
难怪,她还疑惑来着,这栋房子肯定每天都有人打扫,怎么会一个佣人都没有。
时瑜很快见到了Taylor。
Taylor是个长得极为英俊的年轻人,时瑜不知道是陈裴衍太相信Taylor,还是完全不在意她和任何人发生关系,也不说换个长得普通点儿的管家。
Taylor在她手机里安装了一个系统,她可以通过这个系统对佣人发出指令,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佣人是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除非她离开了这栋房屋。
知道这里的用人制度,时瑜心里有了个猜测,陈裴衍可能不是厌世,是厌人。
“Taylor,裴衍哥……”时瑜顿了顿,觉得‘裴衍哥哥’这个称呼很别扭,她只在小时候这样喊过陈裴衍,长大后只叫他哥,可单一个‘哥’字,指向不明,她纠结了会儿,决定和Taylor一样用‘先生’称呼他,“先生一般多久回来一次啊?”
“不确定,先生有时候每天会回来,有时候几个月也不回来。”
几个月……
时瑜心头紧了紧,他如果以后都是几个月才回来一次,那他俩结不结婚还真没差,可能也就多了一个有着纪念意义的红色小册子。
其实也没什么,她虽然喜欢他,但又不是没了他不能活。
第一天只是入住,时瑜在第二天正式搬进来。
之前住的公寓虽然只有八十多平,但东西一点儿都不少,她买了很多可爱的小玩意儿堆满了整个屋子。
陈裴衍说过,她可以随意布置这个房子,她没跟他客气。
现在,这个房子也随处可见一些很可爱的摆件、娃娃和家具。
这些可爱元素与房子的格调并不违和,反而还更添了几分视觉上的艺术感,时瑜本就是位艺术家。
艺术具有共通性,即便对室内设计毫无涉足,只凭借对色彩的搭配和对结构的敏锐把握,作为服装设计师的时瑜也照样能让可爱在空间里呈现出高级的艺术质感。
经过一番改造,时瑜爱死了这个房子。
房子里有她的可可爱爱,有大大的衣帽间,有可以等到到的那个他,这里是她和他的家。
*
夜色沉沉,路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写字楼的LED屏幕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一辆库里南停在大门前,司机立在车旁将车门拉开,身穿西装却留着狼尾的男人弯腰上车。
库里南的引擎声低沉而均匀,车子启动,路边的光影在挡风玻璃上流动,忽明忽暗地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似乎累极了,双眼紧闭着,习惯性蹙起的眉宇间是不散的沉郁。
市中心总是拥堵,明明就一千多米的距离,车子愣是开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停下,司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轻拍了拍男人的肩,“陈总,到了。”
陈裴衍深吸一口气,屈指揉了揉眉心,睁开一双疲惫的眼,他抬腿下车,朝电梯走去。
电梯上行,停在顶楼。
用指纹打开房门,客厅的灯自动依次亮起,陈裴衍抬步进门,往里走了两步后忽的停下。
视线里,蓝玛瑙中岛台在灯光下呈现出海水般的通透感,上面摆放着一个色彩高度饱和的陶瓷杯,暗灰色的沙发上多了几个毛绒娃娃,茶几边缘趴着几只很小的玻璃猫咪,原本清冷的空间变得鲜亮,暖融融的,像有了生命。
陈裴衍恍惚看见中岛台上海浪起伏,陶瓷杯面釉彩流转,小小的玻璃猫咪正轻轻晃着尾巴,静谧而灵动。
愣神之际,楼梯处传来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
抬头,他的瞳孔映出一道蓝色的身影,时瑜穿着睡衣出现在楼道。
两道视线相撞,时瑜腼腆地笑起来,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早樱。
她似乎实在太害羞,很快低垂目光看向地板,小跑着从楼梯下来。
随着她的小碎步,绣着一尾小鱼的衣摆晃动,像真的在游动。
在距离他还剩几米的地方,她停下,脚尖蹭了蹭地板,手指揪住衣角,像只犹豫着要不要向他这个人类靠近的小动物。
她生得小巧,微卷的头发蓬松而柔软,比沙发上的毛绒娃娃还要可爱些。
这样的她出现在此刻如同精灵屋的房间里,让空气都变得绵软起来,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如果伸手碰一碰她的发梢,指尖是否会沾上一抹春天特有的清甜。
“哥,你今天在家住吗?”
耳边传来少女软糯的声音,陈裴衍逐渐从恍惚中回到现实。
他淡淡“嗯”一声,目光落在她樱粉色的唇上,片刻才抬眸,望向她双眼,“以后,叫我名字。”
时瑜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似乎只是让她叫他名字,就足够让她惊慌失措。
“今天忘了提前跟你说,”他再次开口,“我跟岳母通了电话,明天带你回去。”
既然已经领了证,怎么也该陪妻子回门拜访一次。
闻言,时瑜显得有些怔愣。
“岳母没给你打电话吗?”陈裴衍问。
时瑜摇摇头。
虽说早已习惯被漠视,但她心底还是微微泛起了些酸涩。
陈裴衍知道她在家备受冷漠,也看出她表情里流露的情绪,淡淡开口道:“你如果不想回去,那我们就不回。”
时瑜的确不想回去,但他们两家是世交,还有不少商业往来,即便她不考虑时家的利益,也该为陈裴衍考虑考虑,何况,他也有在为她考虑,倒也不算她一厢情愿。
“还是回去吧,总归要走这一趟的。”她说。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陈裴衍没说什么,只“嗯”了声。
他半转过身,像是打算回房间,但在迈开步子之前,他似乎想起什么,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家里布置得很不错。”
闻言,时瑜眼睛一亮,嘴角控制不住地缓缓翘起,“你没有不喜欢就好。”
“我喜欢。”
他给她肯定的回答。
时瑜眸光微漾地看着他,脸上笑容徐徐绽放。
她笑起来很甜,像几颗橘子糖融化在她眉梢眼角。
相识多年,陈裴衍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明亮的笑。
从前,她总是不太开心,总是小心翼翼,连笑起来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拘谨,不过,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只是依旧不太放得开,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早点休息吧。”他移开眼。
时瑜轻轻点头。
迈开腿越过她,陈裴衍朝卧室走去。
时瑜转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耳边回荡起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他说家里布置得很不错,他说他喜欢。
没有人不喜欢被肯定,何况对方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时瑜激动得忍不住跺起了脚。
听到动静,陈裴衍回头。
时瑜发现了他的动作,在他视线扫过来的那一瞬间转身背对他,尴尬地在原地愣了会儿后朝中岛走去,假装要去接水喝,出于慌乱,有些同手同脚。
陈裴衍不知道她刚刚干了什么,但现在瞧着她像只小企鹅般同手同脚走路的样子,他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微的浮了下。
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回卧室,而是进了卧室旁边那间房。
门内,左手边,高一米五的玻璃展台上放着一个极为精致的灰猫头套,如果时瑜跟进来,会发现这个灰猫头套跟当红歌手司景在每张专辑里佩戴的头套一模一样。
室内还摆放有诸多乐器与收音设备,这里俨然是一间录音棚。
陈裴衍坐到电脑显示屏前,打开邮件。
邮件里堆了十多封未拆信件,全是演唱会相关事宜,舞美、服装、舞蹈、VCP、灯光编程方案……什么都需要他亲自审核拍板。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拍打着玻璃,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规律的轻响。显示屏的冷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投在墙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有闪电划过,短暂地照亮整个书房,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
处理完这些邮件已经是凌晨四点。
一边管理好几家公司一边筹备演唱会,陈裴衍都不记得多久没睡过一个整觉。
合上电脑,陈裴衍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窗外雨声渐小,远处天边泛起一层极淡的灰白,像是黑夜被撕开一道微小的缝隙,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在寂静里听见自己的心跳——
沉重、缓慢,像是某种倒计时。
若是倒计时真的存在于人的生命里,在任何时候听见生命倒数的声音,他都不会恐慌,想做的事都做了,别无遗憾。
他甚至会庆幸,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的休息了。
只要活着,他就很难停下来。
于他而言,唯有音乐能让他体会到活着的意义,而他如果想要做音乐,就不能只做音乐。
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希望他能在陈家这个偌大的家族走到更高的位置,可他的父母已经站得很高了,再往上,他要去竞争的那些人,可以说简直是怪物,有人过目不忘,有人小小年纪就能股市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变态。
和这些天才比,他得到的只会是责骂,然而一旦迈出陈家,他得到的又全是最高的赞誉与谄媚。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感到无比的割裂,觉得这个世界虚假得令人厌恶。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白这些虚与委蛇是人性里再平常不过的一面,但明白归明白,他依然厌恶,抵触,下班后不想再与任何人有接触。
其实他也是天才,音乐领域的天才,可这样的才能并不被陈家所认可,陈家有不能在公众前高调示人的规矩,纵使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音乐奇才,也不能以陈家人的身份在歌坛大放异彩。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以面具示人,并改名为司景。
如果只是需要戴个面具,倒也没什么,偏偏他是独子,偏偏他有一对强势的父母,可以轻易剥夺他作为音乐人的资格,即便他曾以死相逼,也只被允许先做陈家继承人,再做音乐人。
一个人的时间掰成两个人来用,意味着睡眠时间也得减半,今天留给他睡觉的时间就只剩下四个小时。
他沉沉呼出口浊气,闭上双眼。
有人睡得比他还晚。
仅仅一墙之隔的楼上,时瑜正在看文,伴着不太稳的气息,和似有若无的…喘。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看文了,今天情况特殊。
头一次和陈裴衍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浓夜,胸腔下的那颗心脏实在太过躁动,她睡不着。
[宝宝,再张开点。]
[你真的是水做的吗宝宝?]
[要尝尝吗,宝宝自己的味道。]
[……]
进入双眼的文字在脑海里化作一道道熟悉的,低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独特嗓音,像幻想中的那个他真的正贴着她的耳廓,用故意压低的气音说着这些话。
时瑜咬住下唇,浑身发着颤,膝盖在床单上蹭出一道褶皱,深色水痕漾开,肌肤滚烫,如同烈火焚灼,烧得她指尖发麻。
卧室里弥漫着她自己的气息,每一次呼吸带进胸腔的味道都令她愈发难耐。
[喜欢我用嘴还是用手?]
文字具象化成陈裴衍端着玻璃水杯的右手,她亲眼见过那双手如何用银匙搅动咖啡,回忆里,修长指节叩击杯壁的节奏,此刻正与她自己加速的脉搏重合。
她颤得更厉害了,脊椎弓起,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浸在电流里疯狂战栗。
时瑜不敢想象,倘若陈裴衍对她说了这些话,做了这些事,此刻她的感受会有多强烈。
大概会像被用力拉扯的琴弦,震颤着,彻底崩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