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时瑜的呼吸渐渐凝住。
他实在生得好看。
这样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只看一眼都难忘，更何况，早在她情窦初开时，这张脸就在她的记忆里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领证后，她或许能日日这样看他，但只是或许……
想到另一些可能，时瑜拿出手机，将他此时的样子偷偷拍了下来，拍了好多张，哪怕他始终都是同样的表情。
各个角度都拍了还不够，她还准备跟他合照一张，但手机刚刚举起来，电梯那边突然传出声响，有人从电梯出来，差点把她手机都吓掉落了。
她忙忙把手机收好，调整好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
等脸上的温度褪下去，她深吸几口气，倾身敲了敲车窗。
车窗内，陈裴衍双眉蹙起，神情厌烦地转醒。
看见时瑜，他将车窗降下来，“你怎么来停车场了？”
“我打你电话，你没接。”
“抱歉，可能没注意按到静音键了，”陈裴衍醒了醒神，“先上车吧。”
“嗯。”
时瑜上车，坐到副驾。
“等会儿领了证，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子。”陈裴衍边开车边说。
“你住哪儿啊？”
“蔚湖。”
蔚湖离时瑜现在住的地方不远，是一环内最高档的小区，没有之一。
明明也算是门当户对，两人的生活差距简直不要太大，不过也正常，他比她大了四岁，又已经继承了部分家业，自然累积了不少财富，而她还在创业阶段，钱都投去公司了，她又不愿意回家里住，只能租个一般般的公寓。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
陈裴衍这人，实在冷淡。
现在愿意结婚的人越来越少了，民政局这会儿一对新人也没有，两人一进到大厅，所有工作人员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有两个工作人员上一秒还打着哈欠，现在眼睛却亮得像灯泡，无他，这一对的颜值实在太养眼了！
“二位来登记？” 负责发放《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的工作人员笑着迎上来。
两人点头。
“请先填下这个声明书。”
接过声明书，两人到旁边填写。
期间，工作人员光明正大的盯着他俩看，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二位可真是般配。”
时瑜笔下一顿，嘴角不自觉浅浅勾起。
她暗暗朝旁边看过去，发现陈裴衍像全然未听见般，毫无反应，面上始终带着种与外界割裂的寡情。
见他如此冷淡，时瑜倒也没有失落，暗恋本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他又不喜欢她，能有什么反应。
时瑜是个很敏感的人，不过，如今的她鲜少为难自己，不至于因为对方的一个表情就在心里期期艾艾，即便因对方而情绪低落，她也会很快哄好自己。
填好声明书，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拍照的地方。
时瑜和陈裴衍的身高差超过了25厘米，坐在一块儿完全不在一个镜头画面里。
“给新娘子拿两个枕头垫一垫，”摄影师看着相机取景器，又补了句，“估计三个才行。”
时瑜脸上一热，有些愤愤地瞥了眼旁边的陈裴衍。
可恶！长这么高干嘛！
哪天她想强吻他都够不着！
坐在三个枕头上边，时瑜根本没办法保持身体的平衡。
“请先生扶住您爱人的腰。”工作人员提醒。
闻声，时瑜愣住。
下一秒，腰上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陈裴衍揽着她的腰，还让她往他那边靠了靠。
心跳声顿时变得好吵好吵。
时瑜需要极力控制，才能让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慌乱。
陈裴衍生平还是第一次这样搂异性的腰。
掌下传来的温度与触感也让他心底生出种异样，像被电了一下，指尖有些微微发麻。
“两位笑一下。”
在这样的情侣下，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笑。
“两位不用紧张。”
摄影师说的是两位，意思是陈裴衍看起来也很紧张？
他竟然会紧张？
时瑜转头看向他。
大概是在侧面的原因，时瑜看不出他的神情在紧张，只看到他艰涩滚动的喉结。
他的喉结很性感。
“来，看镜头，放松。”
时瑜眨眨眼，有些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他喉结上移开。
缓了会儿，两人的面部肌肉不再僵硬，虽说笑容还是不太自然，但并不难看，反而有种像回到懵懂少年期的青涩，淡淡的小美好。
等拿到照片，时瑜看着照片愣了愣。
如她所想，陈裴衍笑起来很好看。
“二位的结婚证，请收好。”工作人员将结婚证递给他们。
接过结婚证，时瑜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暗红色的小册子被她捧在掌心，塑料封皮触感冰凉，却在掌心迅速灼烧成滚烫的温度。
翻开内页的瞬间，呼吸凝滞在胸腔。
两个并排的名字被印刷体规整地烙印在纸上——
陈裴衍，时瑜。
她眼底漫起一股热意。
十年，她喜欢了他十年。
当初那个无人在意的小姑娘一定怎么都想不到，在十年后，她会成为他的妻子。
思绪在这一秒倒流——
心动的开始，是挺烂俗的英雄救美式桥段。
他救了溺水的她，但她并非因为他救了她而心动。
自有意识以来，她一直无人在意，在学校是透明人，在家里是最底层，爸妈嫌她不是儿子，同父异母的哥哥看不起她。
在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受到不公的待遇，她本可以自洽，性别这种事，又不是她能选的，可后来出生的妹妹，却受到所有人的喜欢。
妹妹漂亮得像天使，还自小就聪慧过人，只要有妹妹在的地方，没人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那年溺水时，与她在血缘上最亲近的家人就距离她几米，却只有陈裴衍发现她溺水，将她救起。
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从来不是他救了溺水的她，是只有他注意到了她。
不管是从实际层面，还是精神层面，她一直都认为，陈裴衍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从前的她讨厌这个世界，经常有轻生的念头，而自那日起，总是习惯性低着头的她，有了想要鼓起勇气去仰望的人，也开始爱上这个有他的世界。
“哒——”
一滴泪落在他与她的名字间。
忍不住，她实在忍不住想落泪。
“怎么了？”
陈裴衍注意到了她的眼泪。
时瑜抬眸，泪水洇在她清润的瞳孔里，像被雨水打湿的玻璃，泪光隐隐闪动着，几分慌张难掩。
“我……”时瑜局促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裴衍只能猜，“这婚，是你家里人逼你的？”
“没有！”时瑜忙忙否定，“没有逼我，我只是……”
“只是有点感慨，”她胡乱编了个说辞，“感觉还没长大竟然就结婚了，对不起，我太感性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感性是一种天分，”陈裴衍撇了眼她紧紧捏着的结婚证，“这本册子代表不了什么，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领这个证，我说过，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限制你任何自由。”
在两人此前见面签婚前协议时，他就说过这样的话，她不会被婚姻限制自由，相应的，他也不希望她干涉他。
时瑜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瞳孔。
这本册子怎么可能代表不了什么，就算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这本册子在她心里也同样意义重大。
陈裴衍以为她真的就是一时的感性，等她不再落泪，遂转身开口，“走吧。”
回到车上，陈裴衍想起来，“婚礼，之后有时间，我会补给你，最近我很忙。”
“我不想办婚礼。”时瑜说。
陈裴衍转头看向她，似乎有些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开口问原因，说与不说，全凭她意愿。
时瑜没说缘由，只补充了句：“但可以拍几组结婚照吗，我想穿婚纱。”
“好，等空了我陪你去试婚纱。”
“不用，我就是做服装的，婚纱样式我自己已经设计好了，你的婚服……”说到他，时瑜不自觉顿了顿，“我也设计好了，但还没做，我不知道你的尺寸。”
“那等之后做好了，你告诉我。”
“好。”
该说的都说了，陈裴衍启动车子，朝蔚湖方向开去。
蔚湖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段，自然不会是别墅园区，这边主要大平层。
陈裴衍住在最顶层，时瑜踏进这个房子时，落地窗外的烈阳正将整座城市染成浅金色，她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自己的倒影与天际线重叠在一起。
时瑜原以为，以陈裴衍的风格，室内装修肯定是极简的设计，但她猜错了，这儿不管是每一块地板的纹路，每一件家具的摆放，还是整体的布局，处处都透着线条与光影的设计，很有格调。
“你……”看着干净整洁到丝毫不像有人居住过的房子，时瑜迟疑地问陈裴衍，“是不是不常住这儿？”
陈裴衍“嗯”了声。
“那你平时都住哪儿？”
“公司。”
“啊？”时瑜很错愕。
陈裴衍看她一眼，“我每天都很忙。”
时瑜不信。
再忙能忙得天天都住公司？
他肯定是在外边有人了。
呜呜呜。
时瑜在心底哭得很大声。
她这是刚结婚就要守寡了？
“现在我就得回公司一趟，”陈裴衍垂眸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我把Taylor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可以把他当成这里的管家，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他。”
说着，他抬头，“如果你需要，我把他叫上来带你逛逛这个房子，你也可以自己随便逛，除了两间安了密码锁的房间，其他地方你随意进出，也可以随意布置。”
时瑜不自觉地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我自己逛就好。”
陈裴衍“嗯”一声，“你慢慢逛，我先走了。”
“等等，”时瑜喊住他，上前一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我能现在给你量量尺寸吗？”
“你带量尺了？”
“用手，”时瑜眨眨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作为专业的服装师，肉眼就能大致判断出一个人的尺码，用手更是能做到极其精准的测量。
“来吧。”
陈裴衍脱下西装外套，张开双臂。
时瑜的呼吸的停了一瞬，双手不自觉握紧。
为了不让他看出来自己的紧张，她立马低头走到了他身后，抬手将拇指抵在他肩膀最外侧，开始测量。
先是肩。
陈裴衍的肩很宽，先天的优越骨架，很多人即便是没日没夜的健身也达不到这样的肩宽。
量完肩线，她的食指顺着他脊椎往下走，测量上半身长度。
接着，是腰。
他的腰极细，从视觉上看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按上去能感受到肌肉的硬度与线条。
呼吸倏地变得灼热，时瑜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的温度，将头一低再低，希望他看不见她透红的脸。
但也是这时候，她意识到，陈裴衍一定有在健身，如果他真的忙到连家都没空回，哪儿来的时间健身，这样结实的肌肉线条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成的。
她愈发肯定了他在外面有人的猜测。
这个念头像自她头顶泼下的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脸上的温度。
可……再往下，是臀围。
用手量臀围，难以避免会触碰到那个特殊的地方。
浑身再次发烫，呼吸声都重了，控制不住。
时瑜不敢真的贴上去，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大致测量。
即使保持着这样谨慎的距离，她仍能感受到布料下饱满的弧度，以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节奏。
她的耳朵还是红了个透，陈裴衍一垂眸便能看见。
陈裴衍自然是看见了，也知晓缘由，但他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她在他面前总是显得局促，也很容易脸红，他以为是性格使然。
最后，是腿。
时瑜蹲下去，抬头正欲测量，却发现鼻尖几乎就要贴上他的……
她猛地愣住，整张脸瞬间红得像刚从沸水里捞出。
血液在耳膜里轰鸣。
陈裴衍的眸光在这时也终于有了波动。
他将脸侧到一边，往后退了半步。
时瑜羞耻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完全是硬着头皮继续测量。
“ok了。”
测量完，她没有立刻站起来，拿出手机记录数据，以此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
可陈裴衍早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不由得想，他的联姻妻子，这位他从小就认识的妹妹，实在太过腼腆了。
为了让她自在些，他转过身去，背对她穿衣服。
时瑜趁机起身，头依然低着，还捋了些头发到前面遮住脸。
“那我走了。”
陈裴衍大步往前走。
时瑜这才抬头，望向他离开的背影。
他步子迈得很大，却没有匆匆的慌忙感，身上总带着种倦怠的慵懒。
“咔哒——”
门被关上。
看着紧闭的大门，时瑜说不出此刻心理的感受，也不愿去感受，她转身，深吸一口气，决定现在就逛逛这个房子。
整个房子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真的完完全全看不出陈裴衍在这儿生活过的痕迹，外面没有任何很私人的物品，他的卧室又上着锁。
另外一间上着锁的房间，时瑜以为是书房，但不是，书房在别的地方，她又猜是收藏室，却也不是，她在其他房间看到了他的收藏。
他的收藏涉猎范围极广，昆虫标本、矿石、瓷器、玉器、书画、艺术摆件……甚至连毛绒玩具都有。
走进收藏室的时瑜很懵逼，这间收藏室跟它主人的风格也太过割裂了。
如果是完全不认识陈裴衍的人看到这间收藏室，一定以为他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绝不会怀疑他有厌世倾向。
这房子打通了两层，空间比起别墅小不了多少，加上在收藏室停留了很长时间，等时瑜最后去到卧室，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卧室明显有特地为她装修过，整体风格偏奶油风，配有一个巨大的衣帽间，里面还已经准备好了各式衣物。
站在衣帽间里，时瑜的眼眶热了热。
她出身富裕，却从未拥有过衣帽间，而家里除了她，父母、哥哥、弟弟、妹妹，都有。
“嗡嗡——”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发出震动，有人打来了电话。
时瑜将手机拿出来，接通，“喂，桃子。”
桃子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服装品牌的合伙人。
“你看微博没？！”
桃子语气激动得不行。
“怎么了？”
“司景要开演唱会了！”
“什么？！！！”
司景是目前最红的歌手，亦是最神秘的歌手，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在专辑里也永远戴着一个灰猫头套，没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完全是凭硬实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时瑜和桃子都是他的狂热粉丝。
“桃子！你一定要弄到最前排的票啊！”
“放心，包我身上！”
啊啊啊啊！
时瑜一扫阴霾，疯狂尖叫。
最近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暗恋对象不仅成了她老公，还能在演唱会和心心念念的本命老公见面了！
这会儿的陈裴衍看面前的时瑜：老婆好腼腆。
舞台上的陈裴衍看台下的时瑜：这还是我腼腆文静的老婆吗？
整体是一个被看见的故事，小鱼被喜欢的人看见，被所有曾经忽视她的人看见，也被世界看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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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