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潇一直不放心让我出门,虽然我百般安慰,可她坚持要陪我一同出门,扭不过她的坚持我只得同意了。
陆义沥站在门口不远处探着头静静等待着,虽然因漫长的等待和庞大的人群而略显不耐、焦急,但看到我的时候,他反而安静下来,冷静的双眸内闪过一丝光彩。
他抢在我离开之前拦住了我,在各式女生尖喊中,帅气的扬了扬柔黑的发丝,嘴角绽放出一抹习惯性的邪气一笑,说:“陈仡泽是吗?我承认你球技是很完美,当然你不用急着否决我,你之前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球的。”
我没正眼瞧他,毫不犹豫推开了他,冷冷道:“不管你打的是什么算盘,我都不感兴趣。”
他的脸瞬间冰冷起来,一把拦住我面带不善。“陈仡泽,趁我好言好语时你就乖乖答应吧,我是来挑战你的!”
他的生气顿时引来了他一帮兄弟的助威,他们将周边围观的人群生生往后边赶去,硬是给我们腾出了一片空地。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挑战指的是哪方面,也没兴趣知道。小潇已被这种阵势吓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向陆义沥说:“我这里还有位女生在,没兴趣跟你玩,你最好到此为止,我轻易不想生气!”
陆义沥笑了笑,说:“如果只是这个原因当然好办。”他朝他的弟兄们递去了一个眼神,几个身强体壮的男生从人群中走出,试图将小潇从我身旁拉走。
小潇又气又急,不由大喊道:“陆义沥!亏我这么喜欢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握住小潇手腕将她往身旁拉了拉,确保接下来的行动不会伤害到她。
陆义沥一直盯着我的神情,嘴角的笑容越发爽朗。“既然你的球技这么完美,我很好奇其他事情你是否依旧在行?今天我想要见识的就是你的身手,你要是不行我可会很遗憾的。因为听说你有两个好友,我还特意帮你找齐了另一个。”
拥挤的人群被清开一条通道,馨予被‘护在’中间朝我走来,那一刻的她在我眼里忽然变得很奇怪。
她静静的朝我走来,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一丝紧张也没有一点慌乱,冷静的甚至有些冰冷,没了平常的温柔和仿若永远充满笑容的温意。
她的冷意是装给其他人看的,以此证明她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她看着我说:“仡泽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你不用担心我和小潇,该怎么样就怎么去做吧。”
她的冷意那么深,与平常判若两人,这巨大的转变令我不自主想起了一人。
陆义沥忽然狠狠地来了一拳,猛狠的力度令我的身体不容反应的向另一侧倒去。嘴里的腥味和满腔的疼痛,令我意识有刹那的错位。
从有意识开始,除了和爷爷习武切磋受伤外,很少有人能进攻触碰到我,更不用说受伤了。
但这抑制不住的疼痛让我回想起了那一场大雨,以及比大雨更汹涌的疼痛。
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她明明站在我身前却似那么遥远。她没有笑也没有撑伞,只是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
我打着伞心疼的跑过去撑住她,拿着手帕小心的给她擦脸抱怨道:“下雨天约我还不知道带伞,你是要气死我吗?感冒了怎么办?”
汐晗一动不动,雨水顺着她的发丝缓缓滴落。她抬眸望向我,平时一双爱笑的双眼此刻冷漠异常。
她推了我一把,自己顺着力道后退了两步,倾盆的雨水瞬间又打湿了她的脸庞,她盯着我说:“陈仡泽!我们就此结束吧!我要去英国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雨水顺着她的脸庞不断落下,我心疼她的身体,可她的话语却令我心痛,似一把匕首狠狠刺向了心口。我说:“晗儿,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汐晗笑了跟平时一样的笑容,却似乎因为这倾盆的雨水而附上了一层冷意。“你是听不懂,可你的心却听懂了。陈仡泽不要再来找我了,不值得,不值得。”
她连接着往下说的力气都没有转身便要逃离,逃离悲伤,逃离一切。有些事情既然承受不起,便只剩下逃避。
可我已散失了理智,我一把拉住她用力的回拉,力度之大汐晗一个重心不稳撞在了我的怀里。雨伞被我抛置一旁,雨水顺着我们的头顶倾泻而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英国的事我不知道?一点风声都没有?你走得那么匆忙,为了避开我?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语气冷静,实则知道我的人都明白我已经到了怒气的尽头。
汐晗打断了我,因为我冷静的生气终于奔溃起来,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混合着雨水的下落,分不清流下的到底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不合适,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这个社会不允许,这个世界不接受,所有一切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简单,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
她越说越激动身子不断颤抖,低着头,任由那些分不清是泪是雨水的物质落下,发丝湿漉漉的,整个人是说不出的虚弱。
我想上前一步,我想紧紧抱着她,我想替她挡住风雨守护她。我想告诉她: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我并不在乎,我们说过要一起克服所有事情的。
然而我说不出,连那小小的一步也迈不出,我只能看着她,默默地看着她。
她低声哭泣,“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最先那么做,不该迈出那一步。是我将你带入了歧途,是我不好,你本该更好的活着,遇到更对的人,都是我。所以,仡泽我们就不能只做好朋友吗?永远永远的好朋友!”
我忽然觉得心好痛,原来在对方心中我们是如此的不堪,那些看似幸福的过往原来只是一戳即破的泡沫、谎言。
我笑着,疯狂的笑着,“你骗我,你骗我,你之所以想要躲避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哥吗?那个该死的林涵湘!那个软弱、白痴的林涵湘!我是女生吗?我难道不是男生吗?”
汐晗忽然打了我一拳,用我平常玩笑着教她防‘狼’的拳法。她沉着脸说:“陈仡泽够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这还是原来的你吗?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为什么不是女生?为什么不是!”她没有哭,可我听到她的声音在哭泣。
我无助的看着她离去,无力的瘫倒在地,感受着嘴角不及心口的疼痛。不是男生,不算女生,这样存在的我到底算什么?
我为什么不是女生?又有谁把我当成过女生?又有谁懂我活在黑暗的挣扎中!
陆义沥的下一拳紧接而来,我堪堪接住了他的拳头,红着眼抬头看向他,冷冷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说:“所以我说过不要轻易惹我。”
爷爷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往我们家里跑的。七岁之前每到过年时我们才得以见到他几面,而对于我和妹妹爷爷总是充耳不闻,仿若看不到我们。
爷爷一生热爱武术,总是以发扬中华武术为平生最高追求。他有一个全省内发展最好的武术馆,分馆遍布各地。
作为一手闯拼下来的事业爷爷自然希望能有后代接手,然而可惜的是父亲不仅对商业分外喜欢,更对爷爷要求的武术毫无感触。
为此他们吵了不止一次,最后严重到差点断绝关系,直到父亲结婚生子,爷爷开始将传承希望的重点存放在我们这代身上。
然后我和妹妹相继的出生,父亲又经历了发生在我身上的意外,表示轻易不再生第三胎时,爷爷和父亲的矛盾终于再次爆发了。
除了过年被奶奶强硬着命令外爷爷不再迈入家里一步,即使偶尔父亲亲自上门拜访,爷爷也执拗的不愿出房门相见,这样的僵持直到我七岁那年被父亲带着到爷爷家拜访偶然相见时才被打破。
那时爷爷正巧办完事回来,进门看到我们时想要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奶奶笑眯眯的招呼我向爷爷打招呼,并笑着对爷爷说:“老头子快看看谁来了,你大孙女来看你啦!”
那时的我正开始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不再是小时候柔美、可爱的长相,长发也因老师的一句话和眼神被我生气下要求剪成了短发。
爷爷只随意的望了我一眼,却再也移不开目光,他愣愣的看着我嘴里下意识的说:“这……这……这孩子的面相怎么改变了这么多,仔细一看这孩子的筋骨……怎么……那么合适?”
他忽然仰天一笑,乐得合不拢嘴,“真是天可怜我……天可怜我啊!”爷爷在我面前蹲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我看了遍笑着说:“好孩子好孩子,叫什么来着……不对不对,好孩子不管你以前叫什么,现在爷爷给你起名就叫仡泽,陈仡泽!小泽啊,怎么样,愿不愿意跟爷爷学武术,强身健体啊!”
父亲一下将我拉到了身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爷爷,满眼愧疚的看了我一眼对爷爷说:“爸你不要再坚持了,我已经对不起这孩子了,只想让她幸福快乐的过一生,所以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爷爷丝毫不理会父亲,只看着我笑呵呵的说:“小泽不要理会别人说些什么,爷爷只问你的意见,你想不想跟着爷爷习武呢?”
我不太清楚习武的具体含义,不能立即回答,犹犹豫豫地问道:“习武是什么?是老师常说的和电视上放的打架吗?我……”
爷爷义正言辞的说道:“那些都是歪风败俗,习武真正的要义有两个,一是找寻心中的正义,二是保护想要保护的事、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爷爷眼中燃起的正义之火是如此耀眼,看着他坚定的脸庞,我不由想起有一次幼儿园放学路上亦涵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被路边的石子划伤,流了一些血。
血流虽然不多,可那时我们都还小,我慌张的背起亦涵往家跑,亦涵因膝盖的疼痛哇哇哭泣。
我边焦急的赶路边回头安慰说:“小涵不哭不哭,你放心马上就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家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幼儿园时的男孩子调皮,总喜欢用稀奇古怪的方法逗班上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妹妹怕虫,他们便放虫吓她。妹妹讨厌别人动她东西,他们便把她的东西藏起来看笑话。
我得知事情后,当场去了她们教室一趟,仗着大那些男生两岁和身高上的优势,狠狠威胁了他们一遍。我笑着对感激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妹妹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
我望着爷爷的眼睛,想着自己对妹妹的承诺,重重点了点头大声说:“爷爷,我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