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回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程子墨跟在陆临身后，手中的白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宅院里的黑暗浓稠得仿佛有实质，灯笼的光只能照亮脚前三尺地。
“灵堂在哪？”程子墨压低声音问。
陆临脚步不停：“祠堂后面，专门辟出的停灵间。”他忽然停下，程子墨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我在提醒你一遍，进去后别碰任何东西，尤其是镜子。”
转过一道影壁，眼前出现一座孤零零的青砖小屋。与宅院其他建筑不同，这座屋子没有一扇西窗，门楣上贴满了黄符纸，在风中簌簌作响。
陆临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一点四十，我们有二十分钟。”他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檀香与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灵堂内，七盏长明灯排成北斗形状。正中停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并未钉死。程子墨注意到棺材前方摆着的不是牌位，而是一面铜镜，镜面朝下扣在供桌上。
“不是说守灵吗？为什么没人？”程子墨环顾四周，灵堂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陆临冷笑：“谁说没人？”他指了指地面。
灯笼光照下，程子墨看见地砖上密密麻麻全是手印——有的已经干涸发黑，有的还湿漉漉地反着光，像是刚刚有人爬过。
“系统给你的新手礼包还有什么？”陆临突然问。
“不都说了只有一副眼镜吗？”
“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道具，你进邮箱里看看。”
程子墨查看手环里的邮箱。触碰铜镯后，一个虚拟界面弹出：【邮箱赠送道具：1.通灵罗盘（1/1）2.保命符（1/1）】
“通灵罗盘...”陆临若有所思，“用在这里正合适。”
程子墨取出罗盘，黄铜指针立刻疯狂旋转起来，最终指向棺材方向微微颤动。
“果然。”陆临走向棺材，“帮我一把。”
“翻棺材？！她晚上不会来找你吗？！”程子墨从来没有干过这种缺德事，被陆临的动作下了一大跳。
“这是在游戏里完成任务，你等死？”
没办法，程子墨只好照办。
两人合力推开棺盖。程子墨本以为会看到腐烂的尸体，谁知棺内只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藕荷色衣裙，上面放着一本日记和一只绣花鞋。
“衣冠冢？”程子墨刚要去拿日记，灵堂的门突然“砰”地关上，长明灯剧烈摇晃起来。
陆临反应极快，一把抄起日记塞进程子墨怀里：“拿好！”同时翻身滚向供桌，将扣着的铜镜翻转过来。
镜面朝上的刹那，程墨在镜中看到了骇人的一幕——一个穿藕荷色衣裙的少女正倒挂在房梁上，长发垂落，青白的脸与他近在咫尺。
“傻逼吧陆临！我就说是缺德事嘛！”
“别看镜子！”陆临厉喝一声，但已经晚了。
程子墨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耳边响起少女的轻笑：“弟弟...你终于来看我了...”
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程子墨僵硬地转头，肩上却空无一物。但铜镜里分明映出那个少女正趴在他背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
“用保命符！快！”陆临大喊，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撒向空中。
程子墨手忙脚乱地激活道具。保命符燃烧的瞬间，他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背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走！”陆临拽着他冲向侧门，“午夜了！”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灵堂，身后传来棺盖重重合上的巨响。直到跑回东厢房，程子墨还在发抖，手中的日记本像块冰一样冷。
“刺、刺激吧？”陆临喘着粗气，居然还笑得出来，“第一次见鬼的感觉如何？”
程子墨说不出话，脑海中全是镜中那张惨白的脸——无恐怖电影里的鬼有的一拼。
“那、那是程雨晴？”
“嗯哼。”陆临倒了杯茶推给他，“程家大小姐，你的''亲姐姐''。从反应看，她很喜欢你。”
程子墨灌下茶水，温热的液体让他稍微平静了些：“为什么镜子里和现实不一样？”
“阴阳镜。”
程子墨将舌下的铜币吐出来，嘴里还有股腥味，问道：“为什么我当时含着铜币也没看见？”
“可能限制了时间，这个我也拿不准。”
刚开始的铜币是橙黄色的，现在已经变得黝黑。
陆临指了指铜镯，“查看任务进度。”
程子墨调出界面：【线索1/3：程雨晴的日记（已获取）】
【特别提示：西窗映出的不一定是真相】
“现在可以看战利品了。”陆临凑过来，“我猜这里面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日记本的锁已经锈蚀，轻轻一掰就开了。前几页是些寻常的少女心事，直到中间一页，笔迹突然变得凌乱：
“七月初七，我又看见那个黑衣人了。他从西窗进来，带走了厨房李嫂的孩子。我告诉父亲，他却说我看花了眼。但我知道是真的，因为第二天李嫂就疯了，整天念叨着她儿子去''享福''了...”
程子墨和陆临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往下翻。
“七月初十，我偷偷跟着父亲去了西院。那里有间我从不知道的密室，墙上挂满了小孩子的画像。最可怕的是，每幅画上的孩子都长得一样！父亲对着画像跪拜，嘴里念着''长生''什么的...”
“七月十三，我决定今晚再去探查。如果这本日记被人发现，请记住：程家的西窗不能碰，镜子里的才是真的，还有...”
最后一行字被大片褐色的污渍遮盖，只能辨认出“父亲不是”几个字。
“血渍。”陆临用手指抹了抹，“看来我们的''姐姐''当晚就遇害了。”
程墨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血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套着倒三角形，中间有只眼睛。
“这是...”
陆临突然捂住他的嘴，同时熄灭油灯。黑暗中，程子墨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爬行。
“咚、咚、咚。”三下轻微的敲门声。
“大少爷，二少爷，老爷让我送宵夜来。”是翠儿的声音，但语调平板诡异。
陆临无声地摇头，示意程子墨别回应。
门外沉默了一会，接着传来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开门啊...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我看到你们拿走了小姐的东西...”
程子墨的冷汗浸透了后背。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他看见门缝下渗进一滩暗红色液体，慢慢汇聚成一个小小的人形。
“嘻嘻...开门...”
陆临悄悄从靴筒抽出一把银色小刀，刀身刻满符文。他做了个手势，示意程子墨躲到床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门外的声音立刻消失了，血渍也像被吸收般退回门缝。
“黑猫辟邪。”陆临长舒一口气，“暂时安全了。”
程子墨从床下爬出来，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那个符号到底是什么？”
陆临的表情变得凝重：“''长生教''的标记。上世纪活跃的邪教，信奉用童男童女的血肉炼制长生药。”他指了指日记，“看来程老爷是信徒，而程雨晴撞破了他的秘密。”
“所以程家灭门是...”
“邪术反噬，大概率。”陆临看了眼怀表，“凌晨两点了，我们轮流休息。明天得去西院看看那间密室。”
程子墨刚要点头，突然僵住了——他的余光瞥见房间西侧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一只惨白的手正慢慢拨开窗帘。
“陆临！西窗！”
陆临反应极快，一把朱砂撒过去。手缩了回去，但窗外响起了轻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谣声：
“西窗开，魂儿来...爹爹炼药娘发呆...姐姐藏在镜子外...弟弟呀...快逃开...”
声音渐渐远去，程子墨却感到一阵眩晕。那些歌词像虫子一样钻进他的耳朵，唤醒了某些深埋的记忆——他似乎想起在副本里二少爷儿时经常做的一个噩梦：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站在西窗前，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儿...
"程子墨！"陆临拍他的脸，"别被它影响！那是''窗灵''，专门蛊惑人心的东西！"
程子墨大口喘息，那些画面才慢慢消退。他看向西窗，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窗玻璃上多了一个用血画的眼睛符号，正缓缓流下血泪。
“这副本比我想象的麻烦。”陆临皱眉，“睡吧，我守第一班。”
程子墨和衣躺下，却不敢闭眼。他总感觉床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吸，而每次眨眼，似乎都能在黑暗中看到一抹藕荷色的裙角。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陆临轻声说：“怪...这符号的绘制手法...和上一个通关者留下的笔记一模一样...”
但当他强撑起精神想问清楚时，陆临已经靠在窗边睡着了，怀表紧紧攥在手里，表面泛着诡异的绿光。
月光透过西窗，在地上投下一个扭曲的影子——那影子缓缓伸长，渐渐变成了一个戴礼帽的高瘦男子形状，向熟睡的陆临伸出手...
程子墨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动，却像被鬼压床般浑身僵硬。就在影子即将碰到陆临时，陆临怀表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影子如受惊的蛇般缩回窗边，消散无踪。
程子墨这才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大汗淋漓地坐起来。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浮现，但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啦[哈哈大笑]给我的小读者们管饱管饱[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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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程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