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詹姆斯·马库斯。保护伞公司的三位创始人之一。
阿尔伯特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这个名字的拼写方式。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过去受教导的那些日子,他经常能在他人口中听到这名生物学专家的大名。“如果幸运的话,他会是你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老师,阿尔伯特。”
思绪如蜘蛛网般联系起来,他陡然明白了自己会接连被下狠手的来由。
一个直属斯宾塞的科研人员,原本只是奉命执行融合始祖病毒变异株就算完成任务,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即将被他人顶替,尽管这个人本身地位就要远高于己,也非舒心之事——既然研究所的首席位置不保,那么泄愤也可以做的不为人知。
但冒着泄露的风险杀了他?有必要吗?研究所的内部人员又不总是一条线上的同谋。
——只是因为他很有可能成为马库斯的学生?
就算他死了,马库斯也依旧会接手这块研究部门啊。
他目前的社会认知能力还不足以让他想通这个问题。而旋刃的想法很简单了当,他的脑回路奇妙无比。
阿克雷底下研究所=特尔斐医疗哨站
负责人=药师
即将接手的马库斯研究员=救护车
如此一对号入座,赛博坦人对现状的理解能力就有了质的飞跃。
“所以我猜,你就像个倒霉的病人,被当成斗争工具夹在其中,实际上你啥也没干,只是坐在那里就要卷入一场堪比孽缘的纠纷。”旋刃侃侃而谈,似乎对一切了如指掌,“我同情你,我两的缘分起源于这两场孽缘。怎么样,我们互相帮助,以此解决各自面对的难题?”
男孩头脑开始发疼,人一旦开始起了疑心,想要扑灭就会变得艰难:“我不相信你。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我是旋刃,拯救宇宙于水火的举世无双之旋刃。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不涉及**我都可以告诉你。”
“……”男孩吸了口气,说,“你为什么有监控的使用权?你是盗进来的?”
“我就是监控本身,别不信,现在跟你说话的这台监视器是我本体的大脑。”
“你的说辞毫无说服力。我怎么才能确定你不是其他公司派来的间谍?”
“间谍?那是小诸葛才做的事。大爷我从来不屑!”旋刃忿忿不平,句句有理,“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人!小家伙,我可是在帮你。你还能躲到哪去?没了我,你甚至要等到几天后,可能连下床走路都做不到的时候才发现有人要害你。”
男孩低头沉思,没回答。
“人总是要踏出信任的第一步,不是吗?”他接着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给你提个意见。你知道我们头上是一栋洋馆,对吧?这栋房子到处都是陷阱,而我知道一间隐蔽的,基本只有建造者才知道的区域,那间房间适合藏人……你懂我意思吗?”
阿尔伯特重新回头看他。
“两个月后,接手的人才能抵达。除非你还有特别的能力或是计划,否则我不认为他们任何一个人会给你求助的机会。所以你得等,在这段时间内活下去,不让他们给你进一步衰弱的机会。那间房我看就不错。你说呢?”
男孩明白了他的意思。理解的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计划高度可行性,起码比在这不到两周就可能去见上帝要好得多——趁着他和毒株融合的还不错,没出现什么意外,体内积攒的能量至少能让他有力气找到正确的出路。
他必须尽快做决定,一周内,明天,或者今晚。但……“你在房间里准备了食物和水吗?”这是个随口一问但并非必要的问题,既然对方提出了这个建议,说明对洋馆十分熟悉,至少也应该也考虑到了这方面吧。
“食物?还有水?”旋刃大惊,“你就不能努力坚持一下,直接睡到两个月之后吗?!”
阿尔伯特:“……”
“低能量循环的有机生物就是麻烦……”旋刃眯起眼睛抱怨,“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后手。食物和水……大概是没问题,你就放心好了。”
这人是认真的吗?
有那么一瞬阿尔伯特开始后悔自己的决断——他有三分相信旋刃口中想和他合作的真诚,七分怀疑对方自认为自己是一台机器的精神状态。
如果有别的选择,他绝不会选这条变数太多的路。要是还能再给多点时间,能让人不发现他起了疑心的同时还能收集足够的生活用品就好了。
但无论怎样,逃跑都是必行条件。
他必须冒险堵上一次。
14.
洋馆位于地面的入口有好几个,联通地下研究所的只有两个。研究所后门可以通往阿克雷山林地带,内部需要前往负一层才能找到进入的位置。阿尔伯特被带往此处的时候没来得及参观所有区域,旋刃向他指出了几个适合考虑的位置,比方研究员一般不回去的、巡逻队瞥一眼就走的那几条路。
接受不明来历者的好意的同时,小孩也同样在暗地里比对对方给出的线路和自己脑海里记得的地图,基本符合无误。于是他很快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明天傍晚行动,从储物室往西走,那边会更加安全。”
“明天?”
“明天是周一,值班人员会变动。”小孩言简意赅道。
旋刃想了想储物室内值班和更换护理的人员列表,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小家伙……”
“阿尔伯特。”小孩说,“不要那么喊我。”
“那么阿尔伯特,”旋刃从善如流,尽管他其实早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名字了,“祝你成功。”
15.
崔西小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在研究所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很少出现工作上的失误。研究所内储备的资源有限,特别是像他们这种需要维持大量实验人员生理机能的特殊工作,每周都会有一次大型进货。值班轮换一般也会在那时候进行,而今天就是轮到她整理记录货物信息的新一周之始。
储物室内有一台电脑负责记录信息,除此之外她还需要手写详细确认一遍。等她从左边的货架来到右侧的时候,一个幼小的身影透过玻璃折射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先生?”她缓过神来,发现原来是“那个孩子”跑来了这,对方手里拖着吊瓶,看上去虚弱疲惫,“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而且都这么晚了——”
“抱歉,我太饿了,我想出来找点吃的。我没找到其他人,走到这里就迷路了。”
“这……”
“求求你了,姐姐。”阿尔伯特的用词不算熟练,但崔西没感受到他的僵硬,“我就吃一点就好,面包或者什么酱,能吃的都可以。”
“好吧,我帮你找找,那边的柜子里有些干面包。”厨房那边这时候早就人去楼空,崔西从电脑桌下的柜子里掏出来一些零食和面包,男孩吃了几口又向她讨要水,崔西又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温水。
男孩跟她道谢,坐在椅子上慢慢吃了起来。崔西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这不免让她想到自己弟弟。那个被父母从小宠着,一点痛就能吼破天花板的孩子,哪有可能在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中活下来?公司里实验对象活活痛死的例子不在少数,久而久之听惯了惨叫,普通的研究员也会变得麻木。
但公司给他们开的工资很高。足够高。足以让她得到家人的认可,远离贫困焦虑,可以资助弟弟妹妹们考上一所好点的大学。
她不可能因为那一丁点同情心,就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姐姐,”男孩吃到只剩最后一点的时候忽然开口道,“我能活下去吗?”
崔西一时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你可以告诉我实话,我的老师跟我说过一些关于病毒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不太确定……”他犹豫着措辞,“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糟糕了,是吗?”
崔西垂下头,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显得不那么残酷。所有人都知道小孩面临的问题重心在谁那里,就算他能侥幸融合病毒,也不太可能在基本隔绝外部的环境下活下去,因为他们都将在小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熟视无睹。
这是条死路,可她没法说出口。
她可以撒个谎,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以温和地鼓励他要努力坚持下去,希望就在前方。
可到了最后,她只是说:“以后不要偷偷跑出来了。”
小孩看向她,崔西继续说:“你觉得这些点心味道怎么样?我给你包起来吧,就藏到你监护室的柜子里,不会有人发现的。以后别来这里了,很危险。”
“抱歉,我……”
“你不需要道歉,我是说,这是个很艰难的时期。”说完上面那些话后,崔西发觉自己突然就能说出口了,“你会好起来的,这里有全美国最聪明的一批研究人员,你当然会康复起来的。”
男孩低着头往嘴里塞最后一块饼干碎,崔西看着他,用她能表现出的最温柔的声调说:“所以你得休息,待在床上休息,好吗?你总有一天会变得健康,远离疾苦,我向你保证。”
她说完后,男孩缓缓抬起头,朝她道:
“谢谢。”
不知为何,崔西从他灰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尖锐到几乎让人害怕的愤怒,像是针对一切,而不只是她。
一根冰凉的针管自下而上抵到她脖子的动脉。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把双手举起来,带我去通往洋馆的电梯。”
写着写着上强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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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位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