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赛博坦精神病人》 第1章 穿越也是一种坠机纪实 1. 如果普神能再多给他一次机会,旋刃心想,那他绝对不会因为好奇而答应警车去调查有机生命狂信徒的据点,不会撒谎跟狂飙还有挡板宣称自己只是出去散个步,更不会为了一个像是幼生体的存在而舍命反击那群反机械党…… “没有什么比现在这样更糟糕的了。”他咕哝道。 此时此刻,赛博坦人的全身上下都像是凭空消失一样,脑模块中的自查报告寻找不到任何有关躯干和四肢以及所有内外部件的反馈信号。他的身体不见了——要说有什么比当初他经历俱五刑还要恐怖的,那就是这个——除了一颗“帅气”的小脑袋,他一无所有。 一般来说,赛博坦人的生命力要比宇宙内几乎现有的任何一种种族都要旺盛,他们很难杀死,这是公认的。理论上来讲,只要火种不熄,他们就能活下去。 ——这不代表大部分机械种族被拆除得只剩下一个头也还能活着。 让救护车来看也要称呼一句医学奇迹。 2. 旋刃被困在一间实验室里,被当做一台监视器。他的脑袋大小正好符合条件,下线后不久被工作人员从储物间翻了出来,安装在实验室一角,相同的机器还有三四台,他并不瞩目。 不瞩目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也入乡随俗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不说话,不乱动,不把灯泡眼睛当做情绪展示功能——像一台真正的电子设备那样埋伏在人群之中,对于一个赛博坦人来说并不艰难。 何况在实验室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些血肉筑成的碳基生物。 地球人。 3. 地球很落后,连走出银河系都还有一段遥远的路程。 体型也小巧,在宇宙碳基种族中算渺小的那一类,走着也要时刻小心不会踩死。 这是旋刃以前来地球时发表的感慨。 4. 这个实验室不太对劲。 以他对地球伦理浅薄的认知和碳基行为学微薄的了解来讲,同类之间可接受的外形差距有一定限度,而且有机生物的□□缺乏可塑性,即便有,也不应该是地球文明目前拥有的技术。 ——所以不断的在实验体身上取走关节、内脏、肢体或是注入特殊注射器中的液体,绝对不是正常的事情。 旋刃无机质的目光落在惨叫连连的实验人类身上,研究员闪烁的光影在他眼前来回晃动。 这是第几个了?他想起自上线以来见过的所有身穿灰白色宽衣、区别于其余研究人员的人类,起码也有二三十来人。 人员流动变来变去,不变的只有日夜的尖叫。 有人“幸运”地能撑过去的话,旋刃会在心里默默为这群倒霉蛋们祈祷还不如一觉死了过去——凡是达到实验标准以上的人员身体内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异常变化,旋刃更愿意将其称呼为“恶化”——他们变得不再光滑,皮肤粗糙,瘤疮密布,骨骼二次畸变。 逐渐成为一只没有理智、精神失常的怪物。 任他这种审美和地球人不一般的家伙都看得出,这些碳基倒霉蛋身上发生的改变,堪比在地狱受苦。 5. 一直僵持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 总不能真被一困就是几百年吧?他所向披靡的机生可不能沦落到给人当监视机子的地步。 连接上人类科技的安保系统会比制作钟表复杂吗? ——他不这么觉得。 6. 无人可知的地下研究所系统内部,一段隐蔽的数据正在悄然运行。 管理员——已登录。 全局掌控中。 旋刃终于在上线一周后理解了他所在的地理位置。 一栋洋馆,设计得精妙绝伦,地下研究所就处于它的下方。占据了阿克雷山区的一块重要位置,是一间特殊制药公司名下的财产。 研究所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那些你总能在各类物种文明中寻找到的反道德实验室,典型的、没有一丝洗白可能的秘密研究所。 让旋刃感兴趣的是这座位于他头顶上的洋馆。 “酷。比楼下的监视器还多。”旋刃惊叹道。 洋馆外表的设计别具一格,充满了旧时代贵族最喜欢的那套结构和装潢,到了内里则充斥陷阱。旋刃调换了十几个不同的房间内的角度,才终于看懂了“迷宫处处是陷阱,失足一下见死神”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地下研究所的部分是一架燃烧的锅炉,那上方洋馆的部分就是等待食材投入的捕笼。 有够恶趣味。 7. 旋刃发现一个奇怪的人类。 按照体型身高来讲,是一个小孩;按照有机物种繁衍方式来讲,是一个女孩。 这像是曾经经历过某些残忍实验的女孩最开始游荡在洋馆西部一片接近树林的区域,偶尔会回到底下鲜有人去的废弃停尸房,她总会在夜里的某个瞬间哀嚎地敲击墙面,似乎在寻找什么。 有一次,她发出的声音太大,脑袋磕在墙上要命的砸——她并不完全正常,身体一直都在发生变化,囊肿、撕裂的皮肉、布满头顶的赘疣,像死神的利爪般随时可以夺走她最后的生命。 可她依旧在不依不挠地寻找什么。 于是当她的动静终于吸引来一批值班巡逻的安保队时,旋刃连上女孩锁在房间的监视器信号,对准她开口: “嘿,听得到吗?” 他的地球方言不算熟练,但好在女孩注意到了她。她的一只眼睛布满血丝,瞪着大大的,望向旋刃。 “你该走了,巡逻队注意到了你。”他说,“下次再来找吧,说不定我能带你找到争取的路。” 也不知道女孩究竟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对方在听见脚步的一瞬间迅雷般蹿入另一道门。巡逻队的保安四处搜寻一番,又看见头顶上的监视器,大概是用对讲机和监控室的人确认了之后,才离开。 旋刃把视角投向了监控室的那几个安保人员,以及他们桌面上的油腻食品。 这些吃了就睡的家伙要是也能派上用场,那才叫奇怪。 8. 旋刃又发现一个奇怪的人类。 一个小孩,比那女孩还要小些。身体完整,干干净净,不像是实验体,穿着暖白色的制服。 小孩以参观者的身份进入实验室,彼时正是新一轮实验开始进行的时间。他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脸上表情冷冰冰的,正好能将研究员手中的蓝色注射管和实验者全身收入眼帘。 灰绿色的眼睛在无机质的灯光下反射出黢黑又透明的光,有一种天生的悚然感。 手术台上的人被紧紧束缚,口枷受疼痛溢出的口水看上去十分恶心。对方似乎看到了这个小孩,也许是对日常中的异状有一种特殊的反应,他对着小孩的方向发出剧烈晃动。 “救、救救我……”一段口齿不清的声音。 “……” 小孩什么也没说。 第一个实验样本于十分钟左右发生了强烈的过敏反应,全身通红发肿的皮肤下出现了非常恐怖的血管跳动画面,紫色,绿色,甚至是黑色。不到一分钟后,实验体的细胞活跃度迅速下降,器官出现了大幅度衰竭,随着肤色发白的转变渐渐失去了生命迹象。 “常规记录已经完成。”研究员在记录本上画勾,“接下来是痛觉异常实验。” “实验体23进行过实验,前处理工作中已经被剥夺了感官知觉,少于十个大气压力的情况都无法感知。” 负责人将例行检查诉诸于行动上,这在之前是没有的,起码大部分时间,旋刃只会看见他们反复进行同一种操作,而不是在这里专门将细节讲解给一个小孩听。 “现在,”负责人再次看了眼小孩,强调道,“这是一支含有始祖病毒变异株的注射器,我们要注入到23号体内。” 金属的活塞芯杆缓缓将致命液体注入,小孩面无表情的看着。 一条条连接着人体和数据设备的传感线密布在床下,监护仪依旧正常运行。 心跳、血气和各类指数都很稳定。 直到过去二十分钟,几乎可以断定此次实验成功的时候,仪器上的峰值猛地跳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等等,好像不对——” 手术台上的人毫无征兆地绷起全身,反曲成要让束缚带都发出吱哑声的程度。男人从左胸的部分开始虬起无数细密又粗壮的血管,一直蔓延到喉咙、下颌和整张脸,白眼上翻,仿佛正在经历极度的痛苦。 “镇定剂!”研究室内的人陆续忙活起来。这是个很有用的实验体,他们不愿意就此放弃。于是男人的状态一会受外物刺激好转,一会又猛烈地出现排异反应,反复折磨了约有一个多小时,研究人员才悻悻地确定了一件事: “救不活了。”他们指挥将剩下的抗体收回,“照常记录余下的变化。” 旋刃知道,这是代表着实验体23号被判处死刑的意思。 实验室内变得比先前要“安静”很多,排除掉将牙床咬出血并持续发出呻吟的实验体的话,这里称得上一片宁静。 实验进入尾声,小孩忽然张嘴说了些什么。 “什么?”负责的研究员没听清楚。 旋刃却听清楚了。 “原来即便失去触觉,”男孩说,“感受到的痛苦也一样可观。” 新坑估计很冷,为爱发电 有造谣环节 存稿够五十前都周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穿越也是一种坠机纪实 第2章 第一位嘉宾 9.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小孩都不会是身份一般的人。 所以当旋刃第二天看见手术台上躺的是换了一身白衣服的小孩时,他直接感觉到逻辑出了错误。 “一会我们会将目标物注入您的体内。”研究员戴着口罩对床上的人说,“有什么变化可以说出来,但我们不会提供帮助。” 旋刃眼睁睁看着那妖异颜色的注射物进入了小孩的皮下血管。 这孩子既不显得恐惧,也没有因前后地位的转变产生怨怼和烦闷,他如每一个最普通的实验人员那样被绑上束缚带,因身高还在发育期间,绑在身上都显得粗壮。 “注射完成,注意观察心率。” 几名研究员分散在周围的仪器旁,各尽其责。即便实验对象是一名年幼的儿童也未表现有所不适,冷漠又尽职,如同只会听从指令的机器人。 令人窒息的观察期过去了约半个小时,小孩忽然开口:“我的情况怎么样?” “呃……”负责记录数据的研究员瞄了眼主负责人,在默许中回复道,“一切正常,先生。” 小孩明显看上去松了口气,尽管他还是瘪着一张脸,眉头却放松了很多。 几秒后,他才松弛下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切可观测的【正常】在一瞬间如泥石滑坡般坍缩成一滩【噩兆】。全身肌肉反射性绷起,喉部的血管明显在扩张,眼睛充血,瞳孔收缩。由于是短时间出现的突变,他连叫声都堵在了喉咙里。 “压力维持在50以下,血氧在上升,但、但心率是正常的。”研究员磕磕巴巴地说,“等等,奇怪……又全部正常了!” 手术台发出嘎吱的砰声,男孩好转以后胸口剧烈起伏,他在窒息的威胁和惨叫之中选择了对活下去有利的做法。研究员犹豫要给他上一支镇定剂,一种专门为了这支变异株病毒制作的镇定剂,作用有限,聊胜于无——但负责人阻止了他。 对方对他说了些什么,又朝所有人摆手。场面很快恢复成审视旁观的状态。小孩正处于乏力濒死的状态,他什么也看不见。 当晚,人类小孩的身体状态勉强恢复到了能够与人沟通的程度。他们将人移动到护理床,搬去了隔壁的观察室。维持机能的仅有生理盐水,旋刃看了都觉得饿得慌。 10. 虽说出于这个没手没脚的状态有一阵了,饥饿的感觉倒是没出现过。 旋刃看着小孩睡觉,看着看着自己也下线了,梦里他在背离的酒吧,嘴里是高纯的酒香。 11. 旋刃被惊醒,醒来发现小孩正自行用抹布擦拭身体。对方面容憔悴,显然这一夜休息并未让他好转太多。毒株正在他体内肆虐,能活下来的幸运儿寥寥无几。 他很快简单处理好了自己的需要,躺回床上闭眼休息。病毒改变了他的应对危险的预警能力,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恢复。他需要和病毒融合,无论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意愿。 旋刃见他再度入睡,就跑去另一边收集情报。 负责人对小孩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谦和有礼。他在办公室内吼叫,接电话的应该是他另一个区域的下属。旋刃在走廊的监视器内都感受到了那股恼火。但很快对方又平静下来,穿戴整齐朝外走去。 旋刃跟着他“走”,视角来回切换,冷不丁被一张难以形容的脸吓得灵魂骤缩。 嫌弃你,旋刃。属于他幽默感的那一半边恶魔笑道。怎么连碳基小女孩的脸都能把你吓成这样? 而他善良的那一半天使说——不好意思,不存在的。旋刃脑里最多只有一个堕天使——对方说,这玩意的长相就是让普神来了,都要感叹一句怎么能丑成这样。 旋刃猜测这女孩的异状百分之百有病毒的功劳。 “看在我曾经帮你一次的份上,下次能不能不要贴这么近?”旋刃同她说,“而且我记得这间房有三米高吧,你怎么就能贴脸了?” 就这一台监视机的位置来讲,普通人要安装更换必须使用爬梯才能够得着。而这个之前走路还摇摇晃晃,看上去只有青少年模样的女孩,如今却把脑袋贴着他的载体,瞪着两颗发白的双眼往他面前钻。 旋刃:“说句话呗?嘿?小家伙?能退后点不?有人教过你社交礼仪吗?” “……” 女孩持续地盯了他一会,不知怎的旋刃从中感受到一股懵懂的善意。就像这只神志不清的人类幼体意识到他的可靠,因此不自觉地用精神错乱的方式来向他示好。 “总之很高兴认识你,”旋刃也不管她是否听的明白自己再说什么,爽快地报上名,“作为这次来地球认识的第一个人,我可以告诉你大我的大名——旋刃,此世无敌的旋刃。那么你叫什么,小家伙?” 12. 绿眼睛小孩的情况很糟。 研究所现任负责人不知何时收到了某个消息,情绪便变得极不稳定。所有下属战战兢兢地进行本职工作,尽可能避开他的霉头。有人在私底下探索他情绪烦躁的原因,总结出一个答案:那就是无需过多关注新来的实验对象,任其自生自灭为上。 ——“负责人不喜欢这个孩子。” 没人知道缘由,大家都只是来上班顺带钻研人体奥妙的打工人,道德感本就不高。最多会在更换营养液的时候给予小孩微妙的一瞥,自我催眠出‘这都是为了科学进步’来抵抗对幼童天然的愧疚。 宽慰的是,他从来没有提出过疑问。 不受任何人自以为隐蔽的目光影响,要么躺在床上休息,要么偶尔精神好转起来看书。他的书籍全是些有一定门槛、对普通人来说晦涩难懂、对同龄人来说如读天书的书籍。经常来处理他日常所需的护理员看到眼熟的书皮时,偶尔会害怕他倏地提问,要求解答疑惑。 相隔几个房间的监护室成了很多人避免靠近的尴尬位置,尤其是他们发现夜晚有人站在窗户前神色不明地望着里面时,那种神秘诡异的感觉更甚——许多人说那道人影就是负责人,他只在夜里去查看小孩的情况,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痛恨到何种地步。 “——负责人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不至于和一个小孩结仇吧?” 旋刃在走廊的监视器里听见有人这么问。 这几日可真不好过。旋刃心想,所有人都发现了负责人对实验小孩的不虞,而且要远超过对方刚来那会。流言在内部肆意散播,负责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转变,但他默许了底下人对他心思的揣摩,而旋刃恰好知道原因。 夜里,他确认值班人员的位置,用一个小技巧循环了段监护室内的视频画面,准备好好表演一段精彩绝伦的说服术。 他盯着半睁着眼还没入睡的小孩足有三分钟,内部的发声器都快冒电了,却发现自己语言组织的能力还是差了那么点。 淦,补天士和威震天到底是怎么张口就来的?蛊惑力还那么强效。明明他得罪人的时候说起话来就一套接一套,能精准击碎敌人心理防线,直击病灶! 于是他不装了,扮演擎天柱那类老好人的事情还是让本尊表演吧。他接下来只需要一句话。 “你快死了,”他说,“你没发现情况在逐渐恶化吗?” 他冷嗖嗖的声线很轻易地让小孩注意到了他。对方抬起脑袋,朝声音所在的方向转,试图理解声音的来源——一台监视器,长得有棱有角,中心的电子光标还是黄色的。 “……?” 他的眉头卧成了一团麻,好半天才开口:“你是谁?” 旋刃:“不用怀疑,我不是监控室那群可有可无的炉渣。我也不是人,至少不是碳基生物。我来警告你有危险要降临,是因为咱两同病相怜,真是一段缘分——” “你就要死了。” “他们不愿救你,你就和死了没两样。” “反正经过实验的人员那么多,偶尔有出现营养不良恶化的情况也很正常吧?” 绿眸的小孩瞪起双眼,死死盯着旋刃的脑袋不放。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主要是对方说自己不是人类的部分——小孩的生活经历让他过分早熟,名为危险的刀刃日复一日悬在他的头顶,对身边一切不可控危机的敏锐要远超于人。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处的环境是「非常态」的。但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他的来历或是对一个实验品有所珍惜,都不会让他五天只吃了不到六顿饭——他只是身体不适,不代表严重到只能靠输液维生! 何况用的营养液也开始变得异常。 他正处于一个绝不能轻易信任任何人的阶段。 错信诱饵,还是能力有限,都会让他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我不相信你,”他最后开口说,“我的上级是莱德的直属领导,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对的?” 旋刃:“大约两个月后,会有一名新任负责人委派至此,他需要招收一批学生,我觉得你或许知道是什么人。” ——詹姆斯。 这是旋刃在一墙之隔外偷听到的名字。 第3章 第一位嘉宾 13. 詹姆斯·马库斯。保护伞公司的三位创始人之一。 阿尔伯特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这个名字的拼写方式。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过去受教导的那些日子,他经常能在他人口中听到这名生物学专家的大名。“如果幸运的话,他会是你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老师,阿尔伯特。” 思绪如蜘蛛网般联系起来,他陡然明白了自己会接连被下狠手的来由。 一个直属斯宾塞的科研人员,原本只是奉命执行融合始祖病毒变异株就算完成任务,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即将被他人顶替,尽管这个人本身地位就要远高于己,也非舒心之事——既然研究所的首席位置不保,那么泄愤也可以做的不为人知。 但冒着泄露的风险杀了他?有必要吗?研究所的内部人员又不总是一条线上的同谋。 ——只是因为他很有可能成为马库斯的学生? 就算他死了,马库斯也依旧会接手这块研究部门啊。 他目前的社会认知能力还不足以让他想通这个问题。而旋刃的想法很简单了当,他的脑回路奇妙无比。 阿克雷底下研究所=特尔斐医疗哨站 负责人=药师 即将接手的马库斯研究员=救护车 如此一对号入座,赛博坦人对现状的理解能力就有了质的飞跃。 “所以我猜,你就像个倒霉的病人,被当成斗争工具夹在其中,实际上你啥也没干,只是坐在那里就要卷入一场堪比孽缘的纠纷。”旋刃侃侃而谈,似乎对一切了如指掌,“我同情你,我两的缘分起源于这两场孽缘。怎么样,我们互相帮助,以此解决各自面对的难题?” 男孩头脑开始发疼,人一旦开始起了疑心,想要扑灭就会变得艰难:“我不相信你。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我是旋刃,拯救宇宙于水火的举世无双之旋刃。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不涉及**我都可以告诉你。” “……”男孩吸了口气,说,“你为什么有监控的使用权?你是盗进来的?” “我就是监控本身,别不信,现在跟你说话的这台监视器是我本体的大脑。” “你的说辞毫无说服力。我怎么才能确定你不是其他公司派来的间谍?” “间谍?那是小诸葛才做的事。大爷我从来不屑!”旋刃忿忿不平,句句有理,“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人!小家伙,我可是在帮你。你还能躲到哪去?没了我,你甚至要等到几天后,可能连下床走路都做不到的时候才发现有人要害你。” 男孩低头沉思,没回答。 “人总是要踏出信任的第一步,不是吗?”他接着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给你提个意见。你知道我们头上是一栋洋馆,对吧?这栋房子到处都是陷阱,而我知道一间隐蔽的,基本只有建造者才知道的区域,那间房间适合藏人……你懂我意思吗?” 阿尔伯特重新回头看他。 “两个月后,接手的人才能抵达。除非你还有特别的能力或是计划,否则我不认为他们任何一个人会给你求助的机会。所以你得等,在这段时间内活下去,不让他们给你进一步衰弱的机会。那间房我看就不错。你说呢?” 男孩明白了他的意思。理解的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计划高度可行性,起码比在这不到两周就可能去见上帝要好得多——趁着他和毒株融合的还不错,没出现什么意外,体内积攒的能量至少能让他有力气找到正确的出路。 他必须尽快做决定,一周内,明天,或者今晚。但……“你在房间里准备了食物和水吗?”这是个随口一问但并非必要的问题,既然对方提出了这个建议,说明对洋馆十分熟悉,至少也应该也考虑到了这方面吧。 “食物?还有水?”旋刃大惊,“你就不能努力坚持一下,直接睡到两个月之后吗?!” 阿尔伯特:“……” “低能量循环的有机生物就是麻烦……”旋刃眯起眼睛抱怨,“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后手。食物和水……大概是没问题,你就放心好了。” 这人是认真的吗? 有那么一瞬阿尔伯特开始后悔自己的决断——他有三分相信旋刃口中想和他合作的真诚,七分怀疑对方自认为自己是一台机器的精神状态。 如果有别的选择,他绝不会选这条变数太多的路。要是还能再给多点时间,能让人不发现他起了疑心的同时还能收集足够的生活用品就好了。 但无论怎样,逃跑都是必行条件。 他必须冒险堵上一次。 14. 洋馆位于地面的入口有好几个,联通地下研究所的只有两个。研究所后门可以通往阿克雷山林地带,内部需要前往负一层才能找到进入的位置。阿尔伯特被带往此处的时候没来得及参观所有区域,旋刃向他指出了几个适合考虑的位置,比方研究员一般不回去的、巡逻队瞥一眼就走的那几条路。 接受不明来历者的好意的同时,小孩也同样在暗地里比对对方给出的线路和自己脑海里记得的地图,基本符合无误。于是他很快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明天傍晚行动,从储物室往西走,那边会更加安全。” “明天?” “明天是周一,值班人员会变动。”小孩言简意赅道。 旋刃想了想储物室内值班和更换护理的人员列表,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小家伙……” “阿尔伯特。”小孩说,“不要那么喊我。” “那么阿尔伯特,”旋刃从善如流,尽管他其实早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名字了,“祝你成功。” 15. 崔西小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在研究所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很少出现工作上的失误。研究所内储备的资源有限,特别是像他们这种需要维持大量实验人员生理机能的特殊工作,每周都会有一次大型进货。值班轮换一般也会在那时候进行,而今天就是轮到她整理记录货物信息的新一周之始。 储物室内有一台电脑负责记录信息,除此之外她还需要手写详细确认一遍。等她从左边的货架来到右侧的时候,一个幼小的身影透过玻璃折射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先生?”她缓过神来,发现原来是“那个孩子”跑来了这,对方手里拖着吊瓶,看上去虚弱疲惫,“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而且都这么晚了——” “抱歉,我太饿了,我想出来找点吃的。我没找到其他人,走到这里就迷路了。” “这……” “求求你了,姐姐。”阿尔伯特的用词不算熟练,但崔西没感受到他的僵硬,“我就吃一点就好,面包或者什么酱,能吃的都可以。” “好吧,我帮你找找,那边的柜子里有些干面包。”厨房那边这时候早就人去楼空,崔西从电脑桌下的柜子里掏出来一些零食和面包,男孩吃了几口又向她讨要水,崔西又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温水。 男孩跟她道谢,坐在椅子上慢慢吃了起来。崔西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这不免让她想到自己弟弟。那个被父母从小宠着,一点痛就能吼破天花板的孩子,哪有可能在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中活下来?公司里实验对象活活痛死的例子不在少数,久而久之听惯了惨叫,普通的研究员也会变得麻木。 但公司给他们开的工资很高。足够高。足以让她得到家人的认可,远离贫困焦虑,可以资助弟弟妹妹们考上一所好点的大学。 她不可能因为那一丁点同情心,就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姐姐,”男孩吃到只剩最后一点的时候忽然开口道,“我能活下去吗?” 崔西一时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你可以告诉我实话,我的老师跟我说过一些关于病毒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不太确定……”他犹豫着措辞,“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糟糕了,是吗?” 崔西垂下头,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显得不那么残酷。所有人都知道小孩面临的问题重心在谁那里,就算他能侥幸融合病毒,也不太可能在基本隔绝外部的环境下活下去,因为他们都将在小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熟视无睹。 这是条死路,可她没法说出口。 她可以撒个谎,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以温和地鼓励他要努力坚持下去,希望就在前方。 可到了最后,她只是说:“以后不要偷偷跑出来了。” 小孩看向她,崔西继续说:“你觉得这些点心味道怎么样?我给你包起来吧,就藏到你监护室的柜子里,不会有人发现的。以后别来这里了,很危险。” “抱歉,我……” “你不需要道歉,我是说,这是个很艰难的时期。”说完上面那些话后,崔西发觉自己突然就能说出口了,“你会好起来的,这里有全美国最聪明的一批研究人员,你当然会康复起来的。” 男孩低着头往嘴里塞最后一块饼干碎,崔西看着他,用她能表现出的最温柔的声调说:“所以你得休息,待在床上休息,好吗?你总有一天会变得健康,远离疾苦,我向你保证。” 她说完后,男孩缓缓抬起头,朝她道: “谢谢。” 不知为何,崔西从他灰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尖锐到几乎让人害怕的愤怒,像是针对一切,而不只是她。 一根冰凉的针管自下而上抵到她脖子的动脉。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把双手举起来,带我去通往洋馆的电梯。” 写着写着上强度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一位嘉宾 第4章 第一位嘉宾 15. 在阿尔伯特实行自己计划的前几个小时,旋刃努力搜寻物资的计划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很显然,面对他如今手脚具无的状态,无论是哪一种想法,可实施性都取决于他的人脉资源。 不过问题不大,朋友不在多,贵在精。 正好他在这里认识的就有两个。 一个由于本是计划内受助的那一方,姑且不提;另一个相处的时间不长,同样也是病毒感染者,虽说沟通能力有限,但他也靠着自己优秀的社交能力和对方有了一定的和谐相助的默契。 受感染影响正在不断畸变的女孩每隔几天就会来到洋馆中后部分的岩层探索,旋刃靠着帮对方提供安全的路线收货了不少“好感度”——他不愿承认的是,大部分时候,女孩对这里的熟悉程度都要远高于他。 他只是提供了陷阱布置和检索的时间段,好让女孩避开工作人员的视野。 “你到底在寻找什么呢?”旋刃嘀咕着想和她交流,女孩仍旧自顾自地寻找着什么。他于是和她讲起了自己新认识的一个小家伙,一个需要「帮助」的小可怜,或许还需要女孩一起加入他们的队伍……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一开始并不期望对方能有所回应。 但这次对方听懂了,她停下脚步,挪动着步伐去到监视器的头下,睁着那只唯一幸存的蓝眼睛注视他,像在认真地听取意见。 “我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旋刃和她对视,慢慢说道,“不是很难,但只有你能做到。” 16. 阿尔伯特带上了一整袋食物和基本员工手册,针管抵在女人身后,指挥她继续往前走。 “……你不应该会有危险物在身上的,你到底拿着的是什么?” “我的血液。”阿尔伯特说,“你可以猜猜隔代感染的可能性。” 崔西闭上了嘴巴。 这不是什么大事。崔西往好的方向想,只是一个小孩,他不可能走出这里的,到处都是监控,安保队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异常。 “不许乱带路。”男孩又在她背后警告,“我不一定知道正确的路,但我知道错误的路。” 针管抵着她的腰,白色大褂只有单薄一层。皮肉下是支撑人体最关键的脊椎神经,这里往往是病毒异变的起点……她额角冒出冷汗,牙关咬紧。 “……我可以带你去电梯,而且我也有密码权限。”崔西做出抉择,“但我不会上电梯,我不能离开研究所。” “你必须和我一起进电梯,其他的不要想。” “那起码让我留在电梯上,我真的不能……而且我对洋馆通道不熟悉,后面的路也无法帮上你。” 阿尔伯特想了想,同意了。 反正这是上层之间的麻烦事。崔西心想,他们总不能让一个研究员冒着死亡风险去和这么危险的孩子斗争,这是他们自己的事,让安保队忙去吧。 崔西心里在想什么,旋刃不可能知道。但安保巡逻的人,尤其是监控室的那些人在做什么,旋刃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误导人的精细活还是得我才能做,”旋刃巧妙地覆盖了所有阿尔伯特即将通过区域的影像画面,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但这群失责的家伙甚至不肯抬头看一眼!要还在战时,这得要了你们的命,哼哼。” 他和男孩事先说过会包揽监控一事,因此阿尔伯特每走过一间带监视的走廊和楼梯间他都会抬头看一眼——当他看见监视器的正中心有一颗黄色的眼睛时,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感到安心。 什么样的黑客手段能安插进保护伞内部研究所?他时不时在心里提醒自己警惕,有可能是一批人,甚至是敌对公司的人,很难说准。 夜晚还在工作的人毕竟不多,崔西算少有的一个。他们一路畅通来到负一层,距离洋馆只有一节电梯楼层的距离。研究员在密码盘上输入了一行数字,不管以后还能不能派上用场,阿尔伯特都记了下来。 “就是这里。”崔西站在电梯前犹豫着回头看他。 “上去。” 两人一同搭上电梯,轿门缓缓合上。机械金属冰凉的拉扯声在阒静中有力地抬升。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样沉默地站在其中,连呼吸声都拉得很轻。 叮铃一声,电梯到站。 阿尔伯特从她身后探出,打量起这陌生的建筑。 颇具古典风格的电梯花边外门,有点像酒店为了方便而专门设计的单间,出口的门就在前方,但不是通往外部,而是洋馆本身。 “我们说好的,”崔西等了好半天都不见他说话,“我出去也没有用。但你……你知道路的,对吗?” 阿尔伯特没回答,他抬头朝摄像头望了一眼。旋刃的光标闪动,以示鼓励——他希望这么明显的鼓励碳基是能看懂的。 “等我离开后你再回去。”阿尔伯特说完,就朝外迈步。 崔西在他后面看着他离开,直到大门彻底关上,她才劫后余生般按下了朝下的电梯按键。 我得上报情况。她想,但为什么安保部这么久了都没动静?路上明明有超过十个监控器,他们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一种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她脑海,她倏地发现这个猜测可能引导出的结局—— 安保部门有内奸。 如果对方手段足够隐秘,那么从储物间来到电梯的这段路程都会被“意外流失”。 ——意味着大概率没有人会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顿时想到一个很合她心意的主意——只要她能确定这件事,那么她甚至可以选择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反正谁有证据证明她被一个小孩胁迫违反了规矩呢?只要她不说,小孩可以在他的计划内逃出这个地方,而她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这几乎是个完美的主意。 “崔西·宾研究员?”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耳畔响起,“你不是应该去核对物资信息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崔西僵硬地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最靠近监控室的那条通道,而在同一层的西侧,也是研究所现任负责人的办公室。 好巧不巧地,她撞上了同样心事重重的负责人。 在负责人冷硬的注视下,她张嘴又闭嘴,最后结结巴巴地说:“莱德先生,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17. 洋馆的陷阱千奇百怪,细究起来可以出一本《世界陷阱大师》大全。这地方布置的监控不比地下研究所少。 旋刃能做到的很多,有人的地方或许会需要更精细的篡改功夫,但本来就空无一人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这边走,过了那道门一直往前,打开后会有根压手杆,往下一拉就是秘密楼梯。”旋刃一一说来。阿尔伯特没去尝试机关的真假,至少现在不是时间,他一路加紧步伐,越过装饰台和各类挂着不明人像的走廊,终于来到了一间卧室。 “衣柜有道暗门,继续往里面就是石道。”旋刃继续跟他说,“接下来的道路没有陷阱,但也没有我的视角了。路只有一条,一直往下你会找到一处宽阔的地下空间,未经加工,有点像地牢……再往里走,有一处废弃的水潭,里面通往泉眼,水是干净的。” “那里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怎么,你觉得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吗?” 阿尔伯特感觉额角的血管在轻微抽动:“你的计划就是让我就这么独自在地下生活两个月?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不会在那下面找到我?” “说实话,很简单。因为没人知道这道暗门——起码这么久了,没有一个巡逻队曾经来过这里。” 男孩摸到了阀扣,打开了衣柜最下层的秘密暗门。 “还有一件事,”旋刃说,“你的担心没有错,有人追过来了。” 阿尔伯特下意识回首望去,他的耳朵最先听见了一系列响动的脚步声,从门外由远到近,越来越大。 “好了,”旋刃说,“避人耳目到此为止,去吧,里面是安全的。” 18. 研究所的监控设备可以回调录像,这是肯定的。当负责人和研究员一同来到监控室调取监控画面的时候,信誓旦旦保证没见过任何异常的安保员头顶立刻冒出冷汗。 “这就是你说的一切正常?”负责人盯着画面中的两个身影质问。 “我,我……” 正如崔西研究员所说,以储物间为起点,她被胁迫带着男孩一路来到电梯口,最后在上层分开。每一道两人出现过的画面都是连贯的,没有出现系统异常的情况。值班的安保员心中的震惊震耳欲聋——他对自己的工作态度有数,但绝对不可能连着十多个镜头都失误略过——他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护,但当他对上负责人的眼神时,他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捅了个大篓子。 负责人紧闭了一下双眼,回头朝安保巡逻队的队长下令:“立刻去洋馆一二层进行搜索。” 巡逻队很快就出发了。留在监控室内的又只剩下寥寥几人。负责人示意他们继续播放,寻找洋馆区域小孩行动的录像。 “哪儿也没有,先生,”下属检查了所有机子的画面,发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洋馆区域没有威斯克先生的踪迹。” “不可能,我确定他从电梯口出去了!”研究员急忙说道。负责人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因为电梯内的视角证明了这个说辞。 这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他拿起对讲机,要求巡逻队汇报情况。 “我们全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踪迹,连脚印都很模糊,我们无法分辨是不是自己人留下的。他有可能偷了一双成人的鞋子。” 负责人在对讲机内再次让他完整地搜寻一次包括死角在内的所有区域——洋馆就这么大个,一个从未来过的小孩子又能跑去哪呢? 可惜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他很想大骂一通手下这群吃闲饭的,但这时他又想到一件事,一个很可能存在的空缺,但结果上来说是一件好事。就像有人想杀死一只宠物狗,却不小心被它跑进了一座森林,森林里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负责人意识到对方可能“误”闯入了什么地方。 “他会死在里面,这栋房子内部全是致命的机关,即便有地图也很难安全找到出路。我要你们这短时间密切监视出口,确保不会有人往房子内带入食物和水,他不会再从里面回来了,”负责人冷冷地说,“永远。” 第5章 第一位嘉宾 19. 废弃喷泉内流动的清水汩汩,阿尔伯特用手接了一捧,正如旋刃所说,这水是可以喝的,起码能让他在这几个月内维持下去。 水池在监视器可视范围的尽头,他探索完后又回到旋刃能沟通的范围:“就只有这里可以活动吗?” “过段时间安全点,我可以告诉你几个可以去的地方,”旋刃和他说,“这些地方没有陷阱,布置简陋,你闲得无聊的确可以走走,甚至你要是胆子大点,可以一路通往外边。” “外边?” “洋馆之外,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走。” 小孩顿了下:“为什么?” “那是非常态的出口,外面通往阿克雷森林地带,你肯定不熟悉那里的路对不对?而且还有安保队在那边巡逻。”旋刃回答,“最重要的是,我不确定你能否足够幸运,恰好遇到正常情况下的「她」,对你来说太不安全了。” “她是谁?” “负责给你送食物的人。”旋刃笑眯眯地说。 不知因何缘故,阿尔伯特感到一股莫名不详的预感。 20. 旋刃不敢直接让两个可怜的小家伙直接见面,他见过女孩发疯的模样——在又一次寻找无果之后,对方嘶吼着砸烂了周围装饰用的石柱,沿着走廊破坏了所有她能破坏的木箱。旋刃猜测这是病毒和压力导致的进一步精神崩溃,一般会有十到四十分钟的发作时间。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第一次撞见这幅场景的时候,旋刃就冒出个决心,“如果我有机会找到联系上我的朋友们的方法,我就带你一起走,总会有了解该怎么拯救你的方法的人的。无论他们来自那个星球,总会有的。” 21. 阿尔伯特算了下自己手里的“物资”——几袋饼干,一盒干面包,三包糖果,还有一些零散的巧克力和曲奇。 这撑不了多久。他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让旋刃帮助自己,配合着在夜里找机会回去搜寻些食物吧。反正旋刃也不是做不到,如果对方怕做的太过频繁导致监控室的人发现端倪,就找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夜晚最困倦、最容易出现差错的时候,但是话又说回来,他真的需要这么做吗?他完全可以硬抗下这个苦头,避免多余的纠纷——只要他能处理好心态,尝试改变下食谱,就能避免节外生枝,安安全全地等待老师的人到来,简直轻而易举不是吗? 他再次睁开眼,望着石台上的东西,是旋刃让他过来检查,看看合不合口味的食物—— 一条水灵灵、眼睛清亮的死鱼。 有成人小腿那么长,肚子破了个大洞,几道明显的抓痕,带着腥味扑鼻而来。 ……要不还是尽可能避开眼线,回去拿点食物吧。 22. 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回去是最后的最后才考虑的对策。旋刃给揣着“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要让十一岁的孩子吃这东西”的问题来质问的小孩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法:“洋馆有间餐桌,餐桌上有蜡烛,蜡烛能生火,火能烤熟有机生物。这样你就能吃上熟食了,对吧?” 阿尔伯特同意了这个提议。出发前他忍了一下,没忍住,对旋刃说道:“我现在开始相信你不是人类了。” 要让一个喝酒喝高纯、进食靠能量块的赛博坦人时刻理解碳基生物的饮食构成还是太难为他了。旋刃脑内翻看起以前下载了却懒得看的《地球生物之十个为什么》,为了防止真把人养死而迅速补习中。 23. 阿尔伯特回来的时候还顺带了几把椅子和棉被,椅子使劲往地上摔,棉被抽出了棉芯——只有一半,他打算为自己好好整理出一个可以睡觉休息的地方,学会在任何环境下生活也是一种知识储备——拆成几部分的木椅搭成了简易的生火装置,这是他尽可能搭好的成品。 “我知道我不该嘲笑你,”旋刃说,“但这看上去实在太搞笑了。还有,你知道你们需要呼吸的对吗?在这里生活不会导致二氧化碳过浓中毒窒息吗?”他补习成果相当不错。 阿尔伯特朝他的位置看了一眼,听取了这个劝告。 最后他们在洋馆最高的区域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一间小阁楼,夜晚的时候冒出的烟不容易被发现。旋刃有时候觉得他和阿尔伯特简直就像在玩一场人类口中所说的探险过家家小游戏——但很明显,对于小孩来说,这场游戏的获胜与失败意味着他是否会轻飘飘从这个世界上离开。 旋刃喜欢聪明的孩子,尤其是那种会不择手段活下去的小孩——他的第一任学生就是因为缺乏这种品质而死。他很高兴能从年幼的地球小孩身上看到这种执着,甚至是执念。 “我在想该给你搞一点肉类之外的食物补充营养,”旋刃的碳基维生百科逐渐上升到开始为对方的营养均衡考虑的地步,“碳水化合物,蔬菜,水果,维生素什么的,你说怎么样?” 阿尔伯特懒得回答,这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提起这件事,但他知道旋刃目前没有这个能力——无论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他没有从外部找靠谱的渠道为自己提供更全面资源是一个事实。两周过去,他有幸在蹲守时见到那个把食物带到指定地点就消失的“人”是谁——他都无法确定那还能算个人。简直就是个怪物,像以前在实验室见到的很容易就死去的病毒融合失败的产物,丑陋得令人发指。 那是个女孩,旋刃是这么称呼“她”的:如果一个人为你提供了生活所需的必要品,那么无论你喜不喜欢,你最好都要收敛你的傲慢。“她只是运气比你差了那么一点。” 阿尔伯特并不害怕她,他只是偶尔会通过幻想自己的遭遇而对这名“同类”产生一种可有可无的怜悯。他太清楚一个能持续变异却不死去的实验体会遭遇什么情况了——她到底是怎么逃出去、还在这片危险的树林和到处都是陷阱的洋馆游荡的? “阿尔伯特?”一道声音唤醒了正在思忖的男孩,“现在不是来拿食物的时间,你怎么在这?” 旋刃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分了两个时间段来确保两人不会相遇。他如今没有身体也没有四肢,如果真出现不可控的情况,那他大概率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被发狂的那一方撕成碎片,这绝不是才刚刚对养孩子感到兴趣的旋刃愿意看到的—— “我只是……”阿尔伯特没想到他这时候上线找到了自己,通常对方这个时候会去监视研究所的动向,“我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不找借口也不显慌乱,但旋刃却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指的不是小孩,而是停留在石台前许久未动的女孩——她双手开始抓挠头皮,哀切的低语密密麻麻钻进空气中的每一个缝隙,她在哭,正在哭——这代表着危险即将发生。 阿尔伯特也很快发现了异状,他明白自己必须立刻离开,于是转身就朝回廊跑去。 石块撞击的声音在身后轰啷响起。男孩的背上感受到一股气流,随后他从地上滚了几个圈爬起。 怪物的手从门后探出,随后出现的是“她”恶鬼般的半边脸。 阿尔伯特不带一丝犹豫地朝“安全屋”的方向跑去。 陷入癫狂状态的女孩紧跟在后面,他的速度不足以支撑他快速回到临时庇护地点,即便赶到,也不代表事情就变得安全。旋刃一路切换镜头,一边迅速查看路线,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男孩大小进入的密室。 “左转,赶紧进去。”旋刃喊道,“里面有一口棺材,很大,躲你足够。” 阿尔伯特疾跑的动作一顿,旋即往左一侧投进了狭小的缝隙里。他钻到这间密室之中,看见了正中心的几张棺材,逼仄而压抑。 “快进去,她正在找进来的入口,”这间密室还有一道特殊的小门,内部不设监控,旋刃只能从外面催促,“我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你得小心。” 阿尔伯特使劲推开棺材上方的棺盖,很快便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夹杂着化学剂之内的异味。 一具女性干尸赫然摆放其中。 密室的石门正在经受磋磨,撞击的声音让棺盖上的尘也开始洒落。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挤到里面,然后从内合上棺盖,一切变得安静。 旁边是具尸体,而外面是个怪物。他说不准哪个更值得害怕,也许这一切都是陷阱,是怀着恶意的黑客为了折磨自己惊心制作的陷阱。 阴暗恐惧,让人难受不已的气味。 他不信任旋刃,他不了解对方。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专门潜入实验室就为了救一个小孩,不明白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总是充满坎坷——他到底来自何处,他真的是由父母生下来的孩子吗? 他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不被人逼迫的权力?站在神与权的最高点,再不受生命威胁,就像斯宾塞……说的那样? …… 过了很久,黑暗里的氧气逐渐耗尽。 他推开盖门,狠狠往外吸了一口气。四周没有怪物的影子,她应该早就走了。阿尔伯特从棺材里爬出,才发现自己满头是汗。他把自己从棺材边上拖起身,摇摇晃晃地从缝隙里挤出去,然后才站好身体。 果不其然,吵闹而激动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我就知道你能活下来!”旋刃的声音满怀热切与希望,“干的真不错,小家伙,我都感觉到为你自豪了。过去这么久时间,我以为你真的出事了,但我没看到那孩子离开的时候手里有血,所以我猜你只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阿尔伯特慢慢地朝“安全屋”走去,一路上旋刃叽叽喳喳说着为他高兴为他自豪的鼓励话,他很少听别人如此直白地夸奖自己,但鉴于对这位黑客的了解,他知道对方一向直抒胸臆,包括所有得罪人的话。 ——他都这么了解对方了吗? “我很抱歉,”旋刃突然说,“我的确应该早点提醒你这么危险的问题,以你的好奇心,会找机会弄清楚真相是早晚的事情。” 阿尔伯特的脚步慢了慢,对着镜头望去。 旋刃在表达真实情绪时,眼睛会很人性化地露出哀悯的表情。男孩最开始还以为对方会怪自己自作主张行事,连用来反驳的话都准备好了。 他把嘴抿成一条线,想要说些什么。 “我还是先去其他地方逛逛吧。”旋刃的眼睛变成了往下垂的一字型,但很快又变回一个圆圈,在男孩开口之前说,“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其实我们俩都没错,对不对?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你安然无恙,而我会举一反三。放心吧,等你回了安全屋,我会继续关注洋馆区域的一举一动,防止意外再次发生。” “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22. 负责人关注了几周洋馆的封闭状况,很满意地确定了没有任何人有机会从其中逃出。 他有点怀疑局部监控的问题,因为崔西离开前曾经跟他说过这件事:“我看见他时不时会朝监控器看上几眼,很明显的动作,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怀疑过安保队内有内线的可能性,所以除了那几名可信任的心腹他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人员重组后的确发现了大大小小的问题,但基本过关。他不再担心自己人的事情,从而观察起小孩已经死去的可能。 两周,病毒感染期,无水无食,十几岁的小孩。 这几个条件无论换了单选哪一条都很难活下来。 他只是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连着马库斯即将到来而越发不确定。 ——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小孩的尸体? 23. 随着基本生活需求逐渐妥当,洋馆渡过的每一天也逐渐变得无聊。 旋刃转了一圈后又回到藏身处,看到金发小孩正在利用地上的泥沙拼写什么单词。 “你在做什么?” “默写。” “我们一定要问一句答一句吗?” “《有关生物进化与退化之间的联系详细见解——无名者的私人手稿》,”阿尔伯特说,“你听说过吗?” “无名氏我听说过。再说,你打哪弄来这本书的?” “我的……上级给我的。”阿尔伯特的手指被粗糙的沙粒划出了痕,他摩挲几下将石粒弹去,“你问的够多了,现在来说说你的事情吧。” 本文笔下大鹅实属活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一位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