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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天灾

作者:灵猫黑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2056年1月13日 03:17 C国天文台深空监测站


    警报器的红光在操作台上疯狂流转,将值班员王岩的脸映得血红。他的手指在全息投影的数据流中颤抖,监视屏上跃动的猩红波纹正从猎户座方向涌来,那些扭曲的引力波轨迹像毒蛇般缠绕着太阳系的星图。“智脑,重新校验坐标!”他的吼声在穹顶观测室激起回音,却只换来更刺耳的蜂鸣。


    突然,所有信号戛然而止,数据波纹却骤然坍缩成诡谲的直线,仿佛宇宙深处有双无形的手,轻轻抹去了所有痕迹。


    “设备故障?”匆忙赶来的主任盯着平静如水的屏幕。


    王岩跌坐在悬浮椅上,汗湿的后背贴着人造皮革发出粘腻的声响。全息屏上最后闪现的轨道预测图在视网膜残留着灼痕——那团不明物体的落点,分明是蓝星。


    次日清晨,六十二国收到加密通报。C国首席天体物理学家站在联合视频会议的光幕前,身后悬浮着昨夜的数据残影:“这不是普通陨石,它的减速曲线......”他调出三维模拟图,暗红色轨迹在接近奥尔特云时诡异地折叠,“呈现非自然跃迁特征。”


    R国代表的全息投影突然模糊失真,电磁干扰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冷笑:“教授在编科幻小说吗?我国可没空陪贵国......”


    话未说完,A国代表的影像突然插话:“昨晚,我站的深空网络系统捕捉到引力透镜现象,坐标正在确认。”会议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教授面前的咖啡冒出最后一缕白烟。


    良久,他沉声道:“无论怎样,继续监测,还有,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吧。”


    2056年6月5日西大陆检测站


    “不过是群被陨石吓破胆的懦夫。”


    被迫加班了近半年的值班员啐掉嘴里的槟榔渣,翘着腿翻看着智脑。突然,整面玻璃幕墙被映成血红色——警报装置竟因过载冒出青烟。他僵直地看着全息星图:柯伯伊带上有一个不明物体正在飞快逼近。


    而当他颤颤巍巍的手终于摸到紧急按钮时,警报声早已在全球响起。


    2056年7月22日全球地下城计划启动第47天


    东大陆人类基地建设总指挥站在防爆玻璃前,下方三百米处,数以万计的机器人正在对爆破结束的地面进行修补,在不久后,这里将建起一座规模宏大的地下城。副官递来的全息板显示着最新人口统计:东大陆地下城预计容量5亿,东大陆现存人口41亿。


    “另外两个人类基地目前进度怎么样?”


    副官调出面板:“远远跟不上我们的进度,预计容量还可能大打折扣。”


    “告诉他们,地下城居住名额改为抽签制。”他的指节在玻璃上叩出脆响,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隔离墙的应急灯瞬间染红隧道。全息新闻在墙面自动弹开:南洋某国因地下城名额分配争端引发全面战争。


    死一般的沉默......


    副官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总指挥在转身看向任然还在建设的地下城时,不经意瞥见玻璃倒影中自己鬓角新生的白发。


    2056年12月31日 23:45 C国西南角某废弃县城


    老吴头正试图用豁口的陶瓷碗接着屋檐雪水,他需要缓解一下半天前翻到的过期感冒药在胃里的灼烧,天边闪耀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那些本该璀璨的星群,此刻正被某个庞然大物遮蔽,显得他们黯淡无光。


    就在他被这异样的场面震惊到,准备屏息静待末日来临时,那冒着耀眼火光的巨物却在逼近地球时忽然炸开,宛若璀璨焰火似的零零散散地散落开来。


    陨石雨比跨年钟声早到五分钟。


    当第一颗火球撕裂大气层时,老吴头刚喝下半碗雪水,为自己麻木了的胃终于舒缓而傻笑。冲击波掀翻药店货架的瞬间,他看见冷藏柜玻璃映出自己扭曲的脸,接着是脊椎断裂的脆响,但他没听见自己最后的惨叫。


    西南方向五十公里处,一个老乞丐倚着褪色的广告牌,就着冲天火光啃面包。三天前,他撬开了最后一家超市——那些仓皇逃往地下城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带走库存的食物。


    “轰!“


    陨石碎片擦着百货大楼坠落,冲击波震碎方圆十里的玻璃。乞丐望着市郊升腾的蘑菇云,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的深坑里。


    他跌跌撞撞奔向坠落点,瘸腿在焦土上拖出血痕。坑底静卧着三层楼高的卵形巨石,表面血管般的纹路正规律脉动。当掌心贴上石壁的刹那,乞丐发出痴笑:“发财了......“


    石壳裂开的脆响淹没在风声里。


    乞丐的倒影在巨石裂缝中扭曲变形,就在他俯身窥探的瞬间,一只猩红的竖瞳猛然睁开。


    2057年1月1日 06:30 C国东区地下城


    率先组织敢死队前往地表去查看天外来物的C国基地忽然收到了来自敢死队最后的通讯。


    “不能……不能出来。”那人说话断断续续,几个字像是消耗了他大半的生命。“有,有怪物……”


    就在其他地下城大开城门准备外出庆祝时,C国地下城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警告!禁止前往地面!”


    “警告!禁止前往地面!”


    “警告!禁止前往地面!”


    这警报声却没来得及在其他地下城响起,城里的人正准备蜂拥至地面回到自己那温暖的家时,门外迎接他们的不是美好的明天,而是一只只闻味而来的怪物。


    一个个立在黑夜里,基地大门内透出来的温暖的灯光照到了它们身上,和这暖黄的光截然不同的是那些怪物们的眼睛发着的红光,布满獠牙的嘴微张,正低沉地发出些怪响,一阵风吹过,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


    短促的惊呼彻底让刚还在欢庆的人们再次陷入惊恐。


    又怎么了?


    而这时基地领导的通知才传达过来。


    “警告!禁止前往地面!”


    ——


    谁能来得及?外城城门已然大开,欢迎着那群怪物前来做客。


    人们四散而逃,怪物们在外城大开杀戒。


    惊叫声,嘶吼声,甚至是骨肉碾压被嚼食的声音。


    一片兵荒马乱过后,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一只还没吃饱的怪物看着内城紧闭的城门,最后还是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2057年1月1日异兽入侵蓝球,蓝星人口由100亿锐减至10亿。


    ......


    2075年11月23日星代计划特别监护室


    林怀安睫毛颤动。


    入目的先是刺目的无影灯,他的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凛冽。他试图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连指尖都重若千钧——这具身体陌生得可怕,仿佛灵魂被硬塞进生锈的躯壳。


    “滴——滴滴——”


    心率监测仪的尖啸惊醒了值班护士。她站在三步开外,像打量实验室的小白鼠:“还记得自己名字吗?”


    “林......怀安。”声音沙哑到把自己吓了一跳。


    护士眼底闪过讥诮,指尖在光屏划出残影:“谢主任,人醒了。”


    一旁的操作仪上,各项生命指征趋于正常,谁能想到这医疗舱内的人曾经是一级精神污染者。护士在面板上轻点几下,就见玻璃罩微微松动,在医疗舱泄压的嘶鸣声中,门扉轰然洞开,白大褂卷着寒风闯入。谢淮川的镜片泛着冷光:“林怀安,你睡了一年了,还记得第一次异兽围剿战吗?“


    林怀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没印象,”他盯着对方胸牌上的【星代计划首席研究员】,刚苏醒的微弱体力让他一字一顿,“你看到了我的猫吗,黑猫,眼睛是蓝色的。”一觉睡醒出现在了陌生的地方,他只担心他的猫不安全。


    猫?


    谢淮川的表情裂开细缝,冷着脸摇摇头。


    当病房暗门滑开时,林怀安嗅到了铁锈味——那个将军的军靴沾着新鲜血渍,枪套松扣的位置恰好对准他的眉心。


    “哦,那不如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还有你的猫?”


    林怀安不清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只知道自己现在受制于人,恐怕只有给足诚意才能让对方毫无芥蒂地信任自己,同时给予自己足够的安全保障。


    他从华胥城的图书馆讲到许子谦的鸡窝头,从莫名其妙的无脸人讲到对自己不太友好的士兵,还多次强调他家黑猫眼睛很特别。


    “你们见过蓝宝石吗,我的猫的眼睛就像蓝宝石,像海洋,像晴空......”


    身体原因,林怀安讲得很慢,很长,病床旁的两人都在听着他口中那个虚幻且荒唐的故事。


    在听到许子谦的名字时,谢淮川脸色微变,更加专注地盯着智脑上的测谎数据,眼角布满血丝。


    “秦将军,他没说谎。”


    和预估的结果没差,星代的后遗症果然是失忆,只不过现如今有些差错,星代孵化仪像是给所有星代灵魂提供了一个名为华胥城的量子虚拟世界,里面的图书馆拥有着现实所有知识储备。


    秦穆平静的眼睛里无任何波澜,只是看着病床上的林怀安,良久,他开口道:“不管怎样,欢迎来到现实世界,或者说,欢迎回家。”


    林怀安却无言了,倘若华胥城只是黄粱一梦,而这里才是真实世界,那他这过去一年又算是什么,没有过往记忆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像是知道林怀安内心的疑惑,谢淮川按预定的计划向林怀安说明当下情况。


    在谢淮川的描述中,林怀安对蓝星历史的断代续上了。


    原来在异兽来到地球一年后,幸存者们第一次发现了精神污染的情况,当时在异兽攻击下死里逃生的士兵回到人类基地在军区医院进行治疗,却不曾想爆发了更加严重的危机。


    精神污染会导致感染者陷入狂暴状态,疯狂地攻击周围的人和物,破坏力极强,而又因其致病原因不清,传播途径不明,使得当时的人类基地几乎沦陷。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救治感染者的基地军区医院,以至于当时的医疗系统彻底瘫痪,医院完全报废,最后几乎是当时的基地总司赌上自己的官位当机立断地下令,用导弹将地上城轰炸个遍,才初步解决这场危机。


    至此地上城中没有任何活物,成功将传染阻隔,虽是如此,但这种手段过于残忍,为人所诟病,随后在流言蜚语中,总司自请离职,自杀于军区宿舍。


    在经历重创之后人类科技发展停滞很久,2060年才开始缓慢恢复,最终在2063年,初步摸清精神污染的原理。


    这种传染病是依靠的是异兽随时散发出的灵魂粒子入侵人类灵魂,导致人类灵魂陷入混乱。因此人们开始针对此特性开展防御型武器“银盾”的研究,又四年后,研究院又进一步提出星代计划。


    如果说银盾是用来隔绝精神污染的传播的话,那星代计划就是建立在人类灵魂的基础上对受到精神污染的人进行的事后补救。


    为什么说是补救,因为这个被精神污染的人,确确实实是没救了。


    星代计划设计将人的本源灵魂中未被污染的一部分灵魂分离出来,独立进行孵化,类似于克隆,但因星代灵魂不具有本源灵魂的记忆和经历,所以只能算是一个全新的灵魂而不是本源灵魂。当有异兽精神污染导致灵魂变异的人,或者灵魂单方面死亡的人,可以将其本源灵魂孵化出来的星代灵魂放入没有灵魂的身体中,进行魂体融合,成为“星代”。


    如果深究星代的意义的话,那克隆出来鸠占鹊巢的新生灵魂确实只是个替代品,他没有记忆,也不再如当初,像是个披着熟悉的壳子的陌生人,本不该存于世却又被硬生生催生出来,最终冒名顶替着逝者的人生。


    星代计划刚推出,就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但彼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对遭受到精神污染的人进行挽救,那些患者到最后往往一点尊严都没有,被关在用最坚固的材料制成的医疗舱中束缚着手脚,如同疯犬般嘶吼着。


    相比之下,星代确实更体面些,也给当时因突然发生的精神污染而阵脚大乱的人类带来了喘息的机会。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发展科技研制武器上,而不是天天担心什么时候会一不小心被精神污染发病而亡。


    林怀安身份特殊,谢淮川把几乎能够公开告知他的计划部分内容全部向他说明清楚。


    他刚苏醒的精神很不好,脸色有些苍白:“所以......我是星代?”


    谢淮川给他补充完整:“你是第一个成功的星代。”


    林怀安:……


    “那这位......林怀安在星代前是做什么的?”


    谢淮川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秦穆,得到许可后才回答:“特种第一大队侦查队队长,在第一次围剿战中背叛基地。林怀安,是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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