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只有一圈灰色的,几乎看不见的波纹,从他脚下,蔓延开来。
那波纹,像清晨的薄雾,轻柔地拂过地面。
拂过那些黑甲护卫的脚。
拂过那座巨大的石制牌坊。
拂过那个扛着鬼头刀,满脸狞笑的陈统领。
然后。
时间,仿佛静止了。
陈统领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那些黑甲护卫前冲的姿势,凝固了。
冯无忌和乌战,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
那个独臂的陈统领,他脚下的战靴,开始化作灰尘。
然后是他的小腿,大腿,身躯……
他眼中的凶光,变成了极致的恐惧与不解。
他张开嘴,想嘶吼,想求饶。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的声带,连同他的脖子,一起化作了飞灰。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下到上,一点一点地,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最后,是他那颗充满惊恐的头颅。
风一吹。
散了。
不只是他。
他身后的数十名黑甲护卫,也是一样。
他们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地的灰色粉尘。
那座由坚硬岩石打造的,刻着“贪婪殿”三个大字的牌坊。
也和他们一样。
在灰色波纹的拂过之下,从底部开始,寸寸消解,化作齑粉。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只有风声。
还有冯无忌和乌战,那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一踏。
仅仅是一踏。
数十名精锐护卫,一名封侯境后期的统领,一座巨大的牌坊。
没了。
被抹掉了。
仿佛他们,只是沙滩上的画,被潮水轻轻一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吧。”
萧羽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冯无忌和乌战的心上。
他迈开脚步,从那一地灰色的粉尘上,走了过去。
他的白袜青鞋,一尘不染。
冯无忌和乌战,如同两具提线木偶,僵硬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绕过了那片代表着死亡的区域。
他们不敢踩上去。
穿过牌坊的废墟,是一条深邃的矿道。
矿道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一种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石头。
那就是幽魂石。
仔细看去,每一块幽魂石的内部,都仿佛囚禁着一个扭曲哀嚎的灵魂。
整个矿道,阴气森森,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都是被强行抽魂炼制而成的……”
冯无忌的声音发干。
“七罪殿,用活人的神魂,来滋养这些矿石,让它们品阶更高。”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他更恐惧的,是走在前面的那个背影。
萧羽没有停下。
他径直向矿道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石壁上的幽魂石越多,品质也越高。
里面的哀嚎之声,也越发凄厉。
终于,他们走到了矿道的尽头。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
溶洞的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池。
池中,翻滚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
无数残缺的肢体,在血池中沉浮。
血池的上方,悬浮着一颗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大无比的幽魂石。
这,就是这条矿脉的“母矿”。
无数黑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上延伸而出,洞穿了这颗母矿。
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一座黑色的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恶毒的符文,正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母矿的本源之力。
同时,也将血池中的怨念与死气,注入母矿之中。
“这……这是在炼制‘怨魂邪宝’!”
冯无忌失声惊呼。
“他们不止要矿石,他们还想把整条矿脉,炼成一件邪恶的法宝!”
“好大的手笔!好恶毒的手段!”
萧羽的目光,落在了那座祭坛上。
他能感觉到,祭坛的核心,与贪痴身上的气息,同出一源。
那里,有一个空间坐标,一个沟通的渠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向前踏出一步。
来到了血池边。
他伸出手,对着那颗巨大的母矿,虚虚一握。
“过来。”
轰隆!
那颗房屋大小的母矿,剧烈地颤抖起来。
连接着它的上百条黑色锁链,发出刺耳的崩裂声。
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从母矿上撕扯下来。
“不!”
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母矿内部响起。
那是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岁月,已经诞生了一丝混沌灵智的矿脉之灵。
它被七罪殿的手段,折磨得只剩下怨毒与疯狂。
它挣脱了束缚,带着滔天的怨气,向着离它最近的萧羽,猛地撞了过来。
它要吞噬这个生灵。
它要毁灭一切。
冯无忌和乌战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那股怨气,比之前柳家那个怨魂聚合体,还要强大十倍!
然而,萧羽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只是张开了嘴。
轻轻一吸。
呼——
那颗房屋大小,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撞来的母矿。
在半空中,突兀地,开始缩小。
它所蕴含的,积攒了千百年的怨念,死气,魂力,矿石精华……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黑绿色的洪流。
被萧羽,一口,吞入了腹中。
那个巨大的母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暗淡。
最后,在空中,化作了漫天飞灰。
咕咚。
萧羽咽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庞大的能量,在他体内炸开。
矿脉之灵那混乱的,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意识,在他的识海中疯狂咆哮。
“杀!”
“毁灭!”
“都得死!”
然后,灰色的混沌星云,缓缓转动。
所有的咆哮,戛然而止。
所有的意识,瞬间被抹平。
只剩下最纯粹的,庞大到足以撑爆任何一个封王境强者的能量,被他的身体,缓缓吸收。
“不错的……点心。”
他睁开眼,评价道。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才终于落在了那座黑色的祭坛上。
他能感觉到。
祭坛在震动。
似乎,祭坛另一头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变故。
一道模糊的,充满了无尽高傲与威严的意念,试图穿透空间,降临此地。
“是谁!”
“敢动我‘傲慢’之物!”
是那个傲慢殿主。
萧羽笑了。
他对着祭坛,伸出了手。
湮灭之力,轰然涌出。
他不是要摧毁祭坛。
他要的,是顺着这条线,找到祭坛另一头的人。
然而,就在他的力量,即将接触到祭坛核心的刹那。
嗡!
祭坛之上,一个更加古老,更加飘渺的意志,突然苏醒。
一道金色的神纹,凭空浮现,挡在了萧羽的力量之前。
那道神纹,散发着一种洞察天机,言出法随的恐怖气息。
是“神谕”的力量。
“终结者……”
一个不含任何感情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声音,在萧—羽的脑海中响起。
“你的路,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
那道金色的神纹,轰然引爆。
整个祭坛,连同它所连接的空间通道,一起,被一股更高级的力量,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轰隆隆!
整个地下溶洞,开始剧烈地晃动。
巨大的石块,从洞顶砸落。
这里,要塌了。
“公子!快走!”
冯无忌和乌战,惊骇欲绝,转身就向矿道外跑去。
萧羽站在原地,看着那已经化为虚无的祭坛,若有所思。
对方,主动切断了联系。
而且,用的不是傲慢殿主的力量。
是那个所谓的“神谕”。
他怕了?
还是,在隐藏什么?
“有意思。”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就出现在了矿道之外。
当冯无忌和乌战连滚带爬地跑出谷口时。
身后的整个阴风谷,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彻底坍塌,被亿万吨的山石,永远埋葬。
一切,都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冯无忌和乌战,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劫后余生。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衣衫依旧整洁的少年。
心中,再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一丝病态的崇拜。
萧羽没有看他们。
他从怀中,拿出了那张巨大的,属于大秦皇朝的军用舆图。
他将其展开,铺在地上。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从天风城,到黑风山脉,再到更北方的断魂关。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断魂关之外,一片名为“血泪草原”的区域。
那里,用朱砂,标注着一个醒目的据点。
“七罪殿,北方分舵。”
“下一个。”
他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在冯无忌和乌战的耳边,轰然炸响。
冯无忌的膝盖,嵌进了城墙的石砖里。
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听到了那两个字。
“下一个。”
风吹过耳边,那声音却在他的颅骨内反复回荡,震得他神魂欲裂。
乌战扶着墙垛,勉强站立。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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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死死盯着那张铺在地上的舆图。
那根青葱般的手指,点在“血泪草原”之上。
那里,距离天风城,足有三**。
横跨大秦皇朝的两个州,还要再深入北方蛮族的疆域。
去那里?
用走的吗?
“公子……”
冯无忌的声音嘶哑,他想说路途遥远,想说蛮族之地凶险,想说七罪殿分舵必定强者如云。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萧羽已经收起了地图,转过了身。
那双平静的眼睛,看着他。
冯无忌立刻闭上了嘴。
他明白了。
这位存在,不需要建议。
他只需要一个带路的。
或者说,一个见证者。
“冯某……这就去准备最好的……飞舟……”
冯无忌结结巴巴地说道。
“太慢。”
萧羽吐出两个字。
他伸出手,抓住了冯无忌的后领。
又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乌战的肩膀。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脚下的城墙,瞬间消失。
耳边的风声,化作了撕裂空间的恐怖尖啸。
冯无忌惊恐地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在云层之上穿行。
下方的山川河流,化作了一道道模糊的色块,飞速向后**。
这不是飞舟。
这不是任何一种他所知的神通。
这是……在撕裂空间进行跳跃。
他一个封侯境的文官,肉身何曾承受过如此恐怖的负荷。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移位,神魂都快要被甩出躯壳。
“呕……”
他一张嘴,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有无尽的恐惧。
乌战比他好一些。
他强忍着身体被撕扯的剧痛,瞪大了那只独眼,看着周围飞速掠过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座座雄关。
看到了奔腾咆哮的大江。
看到了下方城池里,那些如蝼蚁般的人群。
他知道,他们正在以一种神魔般的方式,跨越整个皇朝的疆域。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天。
也许只是一炷香。
那股撕裂感,骤然停止。
双脚,重新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砰!
冯无忌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呕着酸水。
乌战也单膝跪地,浑身肌肉都在痉挛。
萧羽松开手,站在原地,神色如常。
仿佛刚才那横跨三**的空间跳跃,对他而言,不过是闲庭信步。
一股燥热而血腥的风,吹了过来。
冯无忌抬起头,环顾四周。
天空,是暗红色的。
大地,是暗红色的。
就连地上的沙砾,都呈现出一种被鲜血浸透了的暗沉色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恶臭。
远处,散落着不知名巨兽的森森白骨。
这里,没有一丝生机。
只有,无尽的死寂与荒凉。
“血泪草原……”
冯无忌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恐惧。
传说中,上古神魔大战的战场,蛮族与大秦皇朝厮杀千年的绞肉机。
他们……真的到了。
“公子,七罪殿的北方分舵,就在草原深处的一座‘黑石城’。”
冯无忌挣扎着爬起来,从怀中取出一份更为精细的皮卷地图。
“那里是七罪殿在北方最大的据点,据说……据说有三位封王境的副舵主坐镇。”
“舵主本人,更是神秘莫测,常年闭关,有传言说,他早已是封王境巅峰……”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萧羽已经迈开了脚步,向草原深处走去。
那副模样,不像去闯龙潭虎穴。
更像是去自家的后院,散步。
冯无忌和乌战对视一眼,只能咬着牙,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跟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黑点。
黑点迅速放大,是一队骑着狰狞骨狼的骑士。
他们身穿残破的黑色皮甲,脸上带着恶鬼面具,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是七罪殿的‘血狼卫’!”
乌战低喝一声,立刻握紧了刀柄,将冯无忌护在身后。
“是他们的巡逻队!”
那队血狼卫,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十几头骨狼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加快速度,呈一个半圆形,将三人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一名骑士,身材格外魁梧。
他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狰狞面孔。
他的目光,在狼狈的冯无忌和乌战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萧羽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中原人?”
刀疤脸的声音,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
“看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应该不是皇朝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