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满朝震动。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
那是神魔！
“陛下。”
长孙无忌手持玉笏，颤声出列。
“那萧羽……那逆贼，已是魔焰滔天，非人力所能敌。”
“如今他大军压境，直逼长安，我等……我等该如何是好？”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如何是好？
派兵去打？
十五万精锐都成了京观的材料，再派多少人去，不是填坑？
求援仙门？
连昆仑宗掌教都被人像踩蚂蚁一样踩死了，还有哪个仙门敢来送死？
一时间，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脸上写满了绝望。
“一群废物！”
李世民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喝道。
“平日里一个个自诩国之栋梁，如今大难临头，便只会在此束手等死吗？”
“朕的大唐，养你们何用！”
群臣被骂得头也不敢抬。
就在大殿内一片死寂之时，一个淡然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陛下息怒。”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太极道袍，手持拂尘的道人，缓步走入殿中。
正是国师，袁天罡。
看到他，李世民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国师，你总算出关了。”
“那妖人萧羽之事，你可有对策？”
袁天罡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李世民微微稽首。
“贫道已尽知。”
“陛下勿忧，那萧羽虽得魔功，逆天而行，但他终究是凡人之躯。”
“只要是凡人，就必有殒命之时。”
他的话，让群臣精神一振。
“国师此话何意？”李世民急忙问道。
袁天罡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了长安城的上空。
“贫道耗费十年心血，集大唐国运，引九天星力，在长安城布下了一座‘周天星斗大阵’。”
“此阵一旦开启，便可隔绝天地，自成一界。”
“阵中星光，皆为杀伐之剑，可诛仙，可灭神。”
“那萧羽再强，只要他敢踏入长安一步，贫道便有把握，让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周天星斗大阵？竟是上古妖庭的护天大阵！”
“国师真乃神人也！”
“有此大阵在，我长安无忧矣！”
李世民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站起身，走到袁天罡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国师，此话当真？”
袁天罡拂尘一甩，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陛下，拭目以待便是。”
他转过身，面向南方，声音变得宏大而威严。
“传我法旨。”
“起阵！”
轰——
整个长安城，猛地一震。
紧接着，一道道璀璨的光柱，从城中各处冲天而起。
皇宫，朱雀门，青龙坊，白虎坊……
三百六十五处阵眼，在这一刻同时被激活。
光柱在空中交汇，迅速勾勒出一幅无比繁复，无比玄奥的星图。
一张巨大的，由光线组成的无形天幕，缓缓张开，将整个长安城笼罩其中。
天幕之上，星辰流转，斗转星移，仿佛一片真实的宇宙星空。
一股浩瀚，古老，而又充满了无尽杀伐之意的气息，弥漫开来。
正在向长安进军的萧羽，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远方的天际线上，一座雄伟的城池，被一片璀璨的星海所包裹。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跨越了数百里的距离，直接在他的神魂中响起。
“魔头萧羽，此乃‘周天星斗大阵’。”
“长安，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萧羽的脚步停下。
他抬头，看着那片笼罩在长安城上空的璀璨星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那宏大的声音在他神魂中回荡，带着天道的审判意味。
“埋骨之地？”
萧羽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他身后的二十万玄甲军，也在这股浩瀚的威压下停住了脚步。
士兵们脸上露出茫然与恐惧。
他们看不懂那是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头顶的天空，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随时会塌下来的磨盘。
“殿下……”
程咬金握紧了宣花大斧，紧张地看向萧羽。
秦琼则是面色煞白，他能感觉到，那片星海中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修士。
那是……国运。
是一个王朝兴盛与衰亡的根本之力。
长安城墙之上。
李世民扶着墙垛，看着下方那片如同黑色死寂海洋的玄甲军，又抬头看了看头顶流转的星辰，心中稍定。
“国师，这便是周天星斗大阵？”
“不错。”
袁天罡手持拂尘，衣袂飘飘，神情淡然。
“此阵引动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之力，与长安城三百六十五处龙脉节点相连。”
“更以我大唐万民的信念与国运为根基。”
“只要大唐不灭，民心不散，此阵便坚不可摧。”
他看着远处那个渺小的黑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那魔头杀孽再重，终究只是匹夫之勇。”
“在这煌煌天威，万民之力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抬起手，掐了一个法诀。
“陛下，请看。”
“星落！”
随着他一声令下，笼罩长安的星海天幕，骤然光芒大盛。
其中一颗星辰，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下一刻，那颗星辰动了。
它拖着长长的焰尾，撕裂长空，化作一颗巨大的陨石，朝着玄甲军的军阵中央，轰然砸下。
速度之快，威势之猛，仿佛要将大地都砸穿一个窟窿。
流星尚未落地，那股炙热的气浪已经扑面而来。
玄甲军阵中一阵骚动。
士兵们惊恐地抬头，看着那颗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的“太阳”。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每一个人。
“结阵！”
程咬金嘶声怒吼。
可凡人的军阵，如何能抵挡这星辰之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末日降临之时。
萧羽，动了。
他甚至没有抬头。
他只是伸出了右手，对着那颗坠落的星辰，五指张开。
然后，轻轻一握。
“凝。”
一个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颗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的星辰陨石，在距离军阵头顶不足百丈的地方，戛然而止。
它就那么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
所有的光和热，所有的冲击力，都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缩，禁锢。
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神之手，给生生捏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长安城墙上，袁天罡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骇。
李世民和满朝文武，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凉。
那可是星辰之力！
是天威！
他……他怎么可能用手就接住了？
下方，萧羽的手掌缓缓翻转，掌心朝下。
“还给你。”
他手腕猛地向下一压。
嗡——
那颗被禁锢的星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调转方向，朝着长安城的城墙，反轰了回去！
“不好！”
袁天罡脸色剧变，手中拂尘狂舞，法诀连变。
“星移斗转！”
笼罩全城的星海天幕上，立刻分出数十道星光，在城墙前方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试图拦截那颗反弹回来的星辰。
轰隆——
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
星辰撞在了光网之上。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城墙上的士兵被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光网剧烈地颤抖，表面裂开无数道缝隙，最终“砰”的一声，彻底破碎。
那颗星辰的力量也被抵消，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袁天罡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的萧羽。
仅仅一次交锋，他竟然就吃了亏！
“国师！”李世民急忙扶住他。
“无妨。”
袁天罡摆了摆手，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贫道……小看他了。”
“他掌控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术’的范畴。”
“那是……‘道’。”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陛下，传令下去，启动大阵第二形态！”
“‘星河幻境’！”
随着他的命令，星海天幕再次变幻。
璀璨的星光不再是纯粹的攻击，而是化作一片片迷离的光雾，迅速朝着玄甲军笼罩而去。
那光雾之中，仿佛有仙乐响起，有琼楼玉宇若隐若现。
“小心！是幻术！”
秦琼大声提醒。
可已经晚了。
光雾蔓延的速度太快，瞬间就将二十万大军吞没。
玄甲军的士兵们，眼前景象一变。
他们不再身处血腥的战场。
有的人，发现自己回到了家乡，父母妻儿正在门口等他。
“爹！”“相公！”
有的人，发现自己金榜题名，身穿红袍，骑着高头大马，正在御街夸官。
“状元郎！”
有的人，身处金碧辉煌的宫殿，美酒在杯，美人入怀，享受着无尽的富贵。
温暖，祥和，美好。
所有人心底最深的渴望，都在这一刻被勾起，化作了现实。
士兵们脸上的麻木与恐惧，渐渐被一种痴迷的笑容所取代。
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朝着那虚幻的景象走去。
甚至连程咬金，眼神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瓦岗寨的兄弟们，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朝他招手。
“咬金，快来！”
“哼！”
一声冷哼，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程咬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再看四周，只见二十万大军，已经有大半都沉沦在了幻境之中，如同梦游般，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再这样下去，不消片刻，这支大军便会不攻自破。
“殿下！”他焦急地看向萧羽。
萧羽依旧站在原地。
他的眼前，没有任何幻象。
周天星斗大阵引动的是人心之中的欲望，可他现在的心，是一片死寂的深渊。
没有欲望，何来幻象？
他看着那些在幻境中痴笑的士兵，摇了摇头。
“真是……脆弱啊。”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光雾，与城墙上的袁天罡对视。
“用幻术对付一支由亡魂和恐惧组成的军队？”
“袁天罡，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贫瘠了。”
他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
“既然你们喜欢做梦。”
“那我就给你们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怨来。”
轰——
那座耸立在渭水之畔，由十五万尸骨堆成的京观，猛地一震。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黑气，从京观中冲天而起。
那是十五万阵亡者最纯粹，最浓烈的怨念，恨意，与不甘！
黑气在空中汇聚，形成一条横贯天际的黑色长河，发出亿万冤魂的咆哮与嘶吼，朝着长安城的方向，席卷而来。
怨气长河所过之处，天空被染成墨色，大地寸草不生。
就连那“星河幻境”的迷离光雾，在接触到这股怨气的瞬间，都像是被浓硫酸泼过的白雪，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溃散。
“啊——”
沉浸在美梦中的玄甲军士兵，被这刺耳的鬼哭狼嚎猛然惊醒。
他们眼中的美好景象瞬间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张扭曲，腐烂，流着血泪的鬼脸，在他们耳边尖啸。
“还我命来！”
“好痛苦！”
“一起死吧！”
美梦，瞬间变成了地狱。
士兵们被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凄厉的惨叫。
比陷入幻境更可怕的，是从最美的梦中，坠入最深的噩梦。
“不……这是什么东西！”
长安城墙上，袁天罡骇然失色。
他能感觉到，那股怨气长河，不仅破掉了他的幻术，更是在污染他的周天星斗大阵！
星海天幕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
星辰之力，是至阳至刚的力量。
而这股怨气，是至阴至邪的集合体。
两者相互碰撞，相互湮灭。
“魔头！你这个魔头！”
袁天罡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萧羽，怒吼道。
“引动亡魂怨念，亵渎死者，你……你必遭天谴！”
“天谴？”
萧羽笑了。
“你看这天，它敢谴我吗？”
他张开双臂，任由那滔天的怨气长河从他身体两侧奔涌而过，注入下方的玄甲军阵中。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袁天罡，你这大阵，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袁天罡瞳孔一缩。
萧羽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你以大唐国运，万民信念为根基。”
“听起来，很强大。”
“可如果……这国运没了呢？”
“如果……这万民，都死了呢？”
袁天罡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想干什么！”
萧羽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转过身，面向那二十万已经被怨气侵蚀，双眼变得赤红，神情癫狂的玄甲军。
他们不再是人了。
他们是被怨念和杀戮欲望支配的魔兵。
萧羽举起了他的手。
“全军听令。”
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目标，长安城。”
“入城之后，不留活口。”
“杀光你们看到的所有人。”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一个不留。”
“用他们的血，他们的恐惧，他们的哀嚎，来告诉我。”
“这所谓的周天星斗大阵，到底有多坚固。”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无论是城墙上的李世民君臣，还是军阵中的秦琼，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大脑都一片空白。
屠城？
他要屠了长安？
那可是国都！里面有数百万的百姓！
“疯了……他疯了！”
李世民瘫软在地，喃喃自语。
秦琼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看着萧羽的背影，那不再是他熟悉的殿下。
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殿下……不要……”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萧羽没有回头。
他手臂，猛地挥下。
“杀。”
“吼——”
二十万被怨气附体的魔兵，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们不再组成任何军阵。
他们如同开闸的黑色洪水，朝着长安城，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袁天罡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明白了萧羽的意图。
釜底抽薪！
周天星斗大阵的根基是万民。
只要杀光了城中百姓，大阵便会不攻自破！
何其歹毒！何其疯狂！
“拦住他们！快！用星辰之力，拦住他们！”
袁天罡凄厉地嘶吼着，疯狂催动大阵。
天幕之上，数百颗星辰同时亮起，化作一片密集的流星火雨，朝着冲锋的魔兵军团砸去。
“噗！噗！噗！”
流星砸入军阵，瞬间就能将数十名魔兵轰成飞灰。
可那些魔兵，仿佛感觉不到痛苦。
他们的同伴在身边炸开，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他们的眼中，只有前方那座雄伟的城池，和城里那数百万鲜活的生命。
杀！杀！杀！
这个念头，是他们脑中唯一的存在。
一个魔兵被星火点燃，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他却依旧嘶吼着往前冲，直到化为一具焦炭。
一个魔兵被砸断了双腿，他就用双手在地上爬，也要朝着长安的方向爬去。
这不是军队。
这是一群只为杀戮而存在的怪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袁天罡看着自己的星辰之力，虽然杀伤巨大，却根本无法阻挡这支魔军的冲锋。
他们离城墙，越来越近了。
五百丈。
三百丈。
一百丈。
“完了。”
李世民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绝望。
萧羽看着这一切，神情漠然。
他缓缓抬起手，对准了那片依旧在徒劳攻击的星海天幕。
“你的阵，在杀我的兵。”
“我的兵，要去杀你的民。”
“袁天罡，你看。”
“是我们谁，先耗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