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死寂一片。
李道宗被拖拽出去时那绝望的求饶,还缭绕在殿梁之上。
所有曾经主张分封的大臣,此刻都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看向萧羽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这个男人,不仅拥有足以颠覆天下的武力,更有着让他们望尘莫及的**手腕和心胸格局。
他根本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
他是一头,披着武将外衣的,真正的猛兽。
龙椅之上,李渊眼中的欣赏与激动,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缓缓站起,俯瞰着下方百官。
“朕,今日在此,正式宣布!”
“我大唐,自今日起,废分封,行郡县!”
“天下州府,兵马钱粮,一切调度,皆归朝廷!”
“此为国策,万世不易!”
“有敢再议分封者,以谋逆论处,夷其三族!”
最后一句,杀气凛然,不容置疑。
“陛下圣明!”
以长孙无忌、韩非为首的官员,立刻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其余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了一地。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分封之争,这块压在李渊心头最重的巨石,在萧羽雷霆万钧的手段之下,终于被彻底搬开。
大局已定。
就在李渊准备享受这胜利的时刻,一个苍老的身影,却再次从队列中走出。
是裴寂。
他躬身下拜,声音嘶哑。
“陛下,分封之事已定,国本已固。”
“然,国不可一日无储君。”
“陛下三月之前曾有言,待萧元帅回朝,便会册立太子。”
“如今元帅已归,还请陛下早立储君,以安天下人心!”
此言一出,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李渊和萧羽的身上。
是啊,分封制解决了,可太子之位呢?
这才是真正关系到皇权传承的核心问题!
李渊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寂,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是时候,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了。
也是时候,让他这个好儿子,真正地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上。
李渊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
“众卿所言,甚是在理。”
“传朕旨意!”
“明日辰时,于太庙举行大典!”
“朕,将亲自祭告列祖列宗。”
“届时,朕会同时宣布,我大唐新后与太子的人选!”
新后!
太子!
两个最重磅的消息,同时宣布!
整个太极殿,再次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这两个位置,必然是捆绑在一起的。
册立王婉儿为后,册立萧羽为太子!
这是要将萧羽,彻底绑死在大唐的皇车之上!
“退朝!”
李渊没有再给任何人议论的机会,猛地一甩龙袖。
“恭送陛下!”
百官再次跪拜。
李渊走下御阶,经过萧羽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萧羽,你留下。”
“其余人,都散了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心中一凛,看向萧羽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单独召见。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
百官散尽。
空旷的太极殿,只剩下李渊和萧羽二人。
李渊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许久没有说话。
“随朕来。”
他转身,朝着大殿后方的章台宫走去。
章台宫,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私下召见心腹大臣的地方。
这里没有了太极殿的威严肃杀,多了一份人间的烟火气。
宫人早已备好了茶水。
李渊挥退了所有人,亲自为萧羽倒了一杯热茶。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软榻。
萧羽没有客气,坐了下来。
李渊看着他,眼神中不再是君王的审视,而多了一丝长辈的温和与欣慰。
“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朕,很满意。”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堵不如疏,以退为进。你不仅解决了分封这个**烦,还狠狠敲打了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宗亲。”
“最重要的是,你为推行郡县制,立下了法理上的根基。”
“从今往后,谁再敢提分封,便是与你这位天下第一功臣为敌,便是将私利置于国法之上。”
李渊感叹道。
“萧羽,你天生就该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只是……”
他话锋一转。
“你的手段,还是太刚硬了些。”
“杀气,太重。”
“为将者,可以杀伐果断,震慑宵小。但为君者,需懂得平衡与制衡,需懂得恩威并施。”
“统御天下,靠的不仅仅是刀,更是人心。”
李渊像一个教导孩子的父亲,将自己的为君之道,倾囊相授。
“朕知道,你不喜欢长安城的这些勾心斗角。”
“但你必须学会适应,学会驾驭。”
“因为这天下,迟早是你的。”
萧羽端起茶杯,沉默地听着。
他能感受到李渊话语中的真诚,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期许。
“陛下。”
他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非臣一人之功。”
“若无陛下在背后支持,臣说再多,也只是空谈。”
李渊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畅快。
“你啊你,倒是会说话。”
“不过,朕还是要谢你。”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神色变得郑重。
“你今日,帮了朕一个天大的忙。”
萧羽没有接话,他知道,正题要来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李渊的眼睛。
“陛下,臣今日,也有一事相求。”
“说。”
“臣,恳请陛下,准许臣常驻北疆,为大唐戍边。”
话音落下。
章台宫内,温暖如春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李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中的欣慰与温和,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是失望,是深深的刺痛。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干涩。
“你要去北疆?”
“是。”萧羽点头,神色平静。
“为何?”李渊的身体微微前倾,死死地盯着他。
“长安城太吵,朝堂纷争,非我所长。”
“北疆,突厥未灭,仍是心腹大患。”
“臣愿提九十万虎狼之师,镇守国门,为陛下扫平北境,换大唐百年安宁。”
萧羽说得坦荡。
这确实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可这番话,听在李渊的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远离朝堂纷争?
是不想卷进来,还是不信任朕?
不信任朕能为你摆平一切?不信任朕能护你周全?
你终究,还是不愿接受这一切!
你终究,还是不愿认朕!
一股巨大的失落与不安,攫住了李渊的心。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以为,自己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
他以为,这个儿子,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苦心。
可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你不相信朕?”李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羽一愣。
他没想到李渊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陛下多虑了。”
“臣只是觉得,战场,比朝堂更适合我。”
“仅此而已。”
“是吗?”李渊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沉默了。
章台宫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李渊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告诉他?
还是不告诉他?
告诉他,会不会让他更加抗拒?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用血脉亲情来捆绑他?
可若是不告诉他,他明日就要自请戍边。
这一去,天高海阔,再想让他回来,就难了。
不行!
朕不能再等了!
朕已经错过了十八年,不能再错过一辈子!
李渊猛地一拍桌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抬起头,双眼因为激动而泛红,死死地盯着萧羽。
“萧羽!”
“朕问你!”
“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
“轰!”
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萧羽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父亲!
这个词,是他两世为人,最大的心结!
是他午夜梦回,都想找到答案的谜题!
他查了很久,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以为,那个人或许早已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可现在,李渊却说……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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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
萧羽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变得沙哑,紧绷。
“朕说。”
李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朕,找到了你父亲的消息。”
萧—羽猛地从软榻上站起,双目如电,直刺李渊。
“他在哪!”
“他是谁!”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体内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让整个章台宫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李渊迎着他那迫人的目光,心中却是一阵绞痛。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反问道。
“在回答你之前,朕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恨他吗?”
“恨那个,抛弃了你们母子十八年的男人吗?”
萧羽的身体,剧烈一震。
恨吗?
这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曾经,是恨的。
恨他为何如此狠心,让母亲含辛茹苦,最终郁郁而终。
恨他为何从未出现,让自己受尽白眼,寄人篱下。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他站得越来越高,看得越来越远,那份恨,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想找到他,不是为了报复。
只是想当面问一句。
为什么。
看着萧羽脸上变幻的神情,李渊的心,揪得更紧了。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龙形戒指,样式古朴,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贵气。
戒面之上,因为常年的摩挲,已经变得温润光滑。
萧羽的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枚戒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李渊举着那枚戒指,浑浊的双眼中,涌上了浓浓的雾气,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他的声音,变得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故事,要从十八年前说起……”
“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刚刚被封了王,在朝堂上步步维艰的亲王。”
“他遇见了你的母亲,一个像仙子一样,不染尘埃的女子。”
“他们相爱了,爱得轰轰烈烈,不顾一切。”
“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宫里的斗争,远比战场更加残酷。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她,去保护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李渊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他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可那份深入骨髓的悲伤,却骗不了人。
萧羽静静地听着,他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一个念头,一个他从来不敢去想,却又无比荒谬的念头,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本想,等自己的地位稳固了,等他能扫清一切障碍了,就风风光光地将她迎娶进门,让她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他没等到。”
李渊的泪水,终于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下来。
“你的母亲,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她知道他的难处,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成为他的软肋,成为政敌攻击他的靶子。”
“所以,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留下一封信,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不告而别。”
“她说,她不求名分,只求他能平安顺遂,登临九五。”
“她说,待他君临天下之日,便是他们母子归来之时……”
说到这里,李渊已是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他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帝王,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而萧羽,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整个人,都凝固了。
脑海中,母亲临终前那不甘的眼神,那未尽的话语,与李渊此刻的讲述,疯狂地重叠在一起。
亲王……
不告而别……
龙形戒指……
君临天下……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
一个他每日叩见的,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老人。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原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怪不得他会力排众议要立自己为太子。
怪不得他会如此失态,如此痛苦。
萧羽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终于明白了。
那个他找了十七年,恨了十七年,也想了十七年的男人。
就是他。
大唐开国皇帝,李渊。
他,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