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的特别惨。
起因是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
我知道我穿越了,但我好像遗忘了大部分从前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像隔着一层纱,只能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另一边的轮廓。
……
…关键这具身体好像是被父母送进了戒网瘾学校。
疑似是我舍友的黄毛,看我还瞪着眼傻不愣登躺在被子里不动弹时就赶紧噔噔噔走过来把我扯下床。
“你发什么呆啊!快没时间了!”
这句是英语,我听得懂……我应该听得懂吗?这好像不是我的母语……
说完他又急匆匆地走了,我看见他进了厕所,没一会就传来嘘嘘的声音。
整个宿舍就我们俩人,这学校还挺良心的。
他尿完出来又骂了我一顿,因为我开错了衣柜。等全部弄完后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好感动,他居然愿意等我,或许是雏鸟情结,在陌生环境又失忆的情况下我现在格外依赖他,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长着一头营养不良的黄毛,像秋日路边的枯草,乍一看还挺有辨识度。我有些不安地缩着脖子,像个小尾巴缀在他身后一路来到操场。
我衣服袖子上有个数字“32”,起初以为是品牌设计,直到看见了舍友酱的“42”才反应过来这是编号。
真讲究,还给个号,以为是坐牢呢。
操场上估计有五十多人,人不是很多,可能现在家长都开智了,知道不能再把小孩送进这种骗钱学校。
等所有人集齐后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教官站到了前面,居然不是迷彩服吗。
我肚子太饿了,脑袋又晕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后遗症,总之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光是低着头就快睡着了。
在我即将倒下去的那一刻舍友紧急拧了一下我的腰子,给我疼一哆嗦。
紧接着响亮的哨声差点刺穿我耳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舍友推着跑。
我觉得我要死了。
手脚都软趴趴的使不上来力气,我想不起来上次跑操是什么时候。。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喂差不多得了吧!!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落到了队伍后方。舍友超过我时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狠狠刺痛了我。
真的不行了……好累……好累……
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跑步啊!
我都跑岔气了,肚子疼得难受,没犹豫多久就顺从心意停下来走走休息下。这一幕恰好被转头的舍友看个正着,他瞬间张大嘴,目眦欲裂地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跑不动还要硬跑啊,不知道身体最重要吗。我默默腹诽,慢吞吞地走在队伍最后,这下不仅舍友看我了,其他人也时不时转头看过来,眼神中有惊讶,有鄙夷,有不解,还有怜悯,可以,挺丰富的。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就算喘死了也会继续跑。
队伍超了我一圈,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银发少年,面无表情,这么多圈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调整过来后我小跑跟上队伍,走走跑跑到最后也算完成了任务。
大概。
……
……解散后我原本打算跟着舍友酱走,结果他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自己走了,我以为是让我跟上去的意思,没想到刚迈出一步肩膀上就落了一只手,没有用力,我却觉得压力骤增,难以言喻的森冷攀爬上尾椎骨。
“32号,训练未达标。”
我怔愣。
而就是这句平平无奇的话语构成了我接下来十几天的噩梦源头。
我被夹在两人中间带到一间雪亮的房间,四面墙都是白色的,完全封闭,仅有的设施是中间的电椅。
电椅……
是电椅对吧,这个造型,除了电椅以外也没有第二个可能了吧……
我站在门口,冷静地看着那把椅子,冷静地看着,冷静地看着,冷静地抬手抹掉额角的汗液,随后深呼一口气,倒退一步转身就跑!
……
“卧槽怎么真是戒网瘾学校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他妈本来是说着玩的啊啊啊啊啊啊!!!!!!!!!!!!!!!!!”
我凄惨的叫声划破了走廊中的寂静。
似乎他们也没预料到我居然有胆子逃跑,还真让我侥幸跑出一段距离。
我一边手脚并用地逃跑一边尖声大骂,骂他们是疯子,贱人,说我要报警,把他们这群虐待青少年的狗比都送进监狱。
最后没等我骂完就被一股巨力按倒在地上,我也像头案板上的猪一样扑腾个不停,嗷嗷嗷嗷嗷叫得撕心裂肺,我尖叫,撕咬,我还麻痹骂他们□□犯,让他们下地狱。
“咦?32号的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对。”
不对你马。我对准说话那个人的手背狠狠咬上去,势必要让这个贱人出点血,结果还没咬到点皮肉反被细长的手指捅进喉咙。
我翻着白眼难受地干呕一声。
“先带去领罚。”另一个沉默片刻后如此说道。
于是我就知道刚才的挣扎在他们眼里是有多么滑稽,肚子被利索地揍了一拳,我条件反射地弯下腰吐出一口胃液,没哆嗦两下就被扯住头发拖回刚才那间房间。
“这次是十分钟,闹得太过火了呢32号,保持清醒哦,待会还要带你去看看脑子。”
捅我喉咙的贱人,一只手将我提到座椅上,另一只手快速将我的四肢牢牢用束缚带捆好。
我看到他的胸前有块字母“A”的标识,得出这和我的号码是相同作用的结论。
“如果真坏了那就只能按例清除了。”A婊做作地叹了一口气,在门口疑似“B”的催促下打开了电椅。
我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近乎破音地大喊大叫。
“不!!!不不不不别这样!!求你!!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强烈的电流在瞬间击穿我可怜的意志,我上翻着白眼,浑身的肌肉都在尖叫下痉挛。
……
……
……
我是在梦里吗。
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是不是其实已经死了,我其实已经摔成一滩烂泥了对吧,这他妈是死前的幻想吧,别闹了快点结束吧。
我被接连不断的电流电得疯狂失禁,裆里湿成一片,还好我他妈没吃东西,不然屎都要被电出来。
眼泪口水尿液稀稀拉拉地一起流,我伸着脖子尖声怪叫,牙齿把下嘴唇咬穿了好几个血洞就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被一张白毛巾裹成蚕蛹,丢到了另一把椅子上仰躺着。
“记忆……后脑……有概率……精神上…………”
我恍惚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灯,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过太阳穴。
还,还活着,还活着吗?
我还以为我又要死了,好可怕,那人是怪物吧,好痛……
等等我刚才为什么要用“又”。
……
意识逐渐清醒。
A在旁边似乎是在和另一个对话,白纸在他手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噪音。
“果然,我刚看了32号以前的记录,最高电击训练承受时长为两分15秒,这回到了十分钟都没歇菜。”
你怎么有脸说啊贱人。
过了一会,脸颊传来刺骨的冰冷,我微微转动眼球,是一瓶冰冻的矿泉水,被嬉皮笑脸的A婊握在手里。
看见他这张脸我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肩膀不受控制地抖啊抖。他似乎没意识到,不,绝对知道我在害怕,但依然保持着那副虚假到令人作呕的笑容。
“你醒啦,要不要喝点水?叫了那么久还尿了好几次不口渴吗?”
我动了动手指,居然还没被电残废,但已经没力气坐起身了……妈的这贱人还在看我,他难道不知道我起不来吗。
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我牙都快咬碎了也不想开口承认自己起不来,更不想再表现出这种心惊胆战的怂样,于是选择闭上眼不吊他。
下一秒,冰冷的液体尽数泼洒在我的脸上,鼻腔,口腔,全部淹进了大量的冰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拱起背咳得撕心裂肺,胸口闷得生疼,气管呛水的滋味也好难受。
“哎呀,我以为你闭眼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洗脸~☆”
“操…操咳咳咳咳咳,□□…妈…”
“这个不行哦。”
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
…
在我神经质地在心里咒骂时他的一只手忽然摸上了我湿漉漉的脑袋,轻佻的语气转变得极为平静……平静到让我想跪下来痛哭的地步。
“失忆对你而言不算是件好事哦,如果忘记使命的话对组织就没有用处了呢32号,你之前也听到了吧?我还蛮看好你的,虽然很可惜,但关于你的清除工作我可以亲自来做哦。”
他慢慢抚摸着我的发顶,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小狗那样漫不经心,继续用平静的语气对我说。
“组织很满意你的新资质,不要让组织失望,好吗?”
“……”
什么组织,什么资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恐吓吗……这绝对是恐吓吧……
我不,我想回家……不,我不要呆在这,我不要呆在这,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想杀了我吗!不,等等,来真的吗?真的要杀了我,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拜托了你这见人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凭什么,到底为什么,又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又不是我想……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待我的回答。
…
…
“…好,好的。”
“哭了呢。”
“呜请不不不不不要,不不要杀我,我听话的。我一定会听话的呃—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知道了。”
他又重新拾起笑脸。
“看见32号这么听话我也很高兴呢,接下来的训练也要认真对待哦。”
贱…贱人……
直到中午我才勉强能动弹,A婊在临走前把我拎到了医务室,还特地嘱咐我下午有他的课不要睡过头。
我翻身下床,结果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外面坐着的白大褂人影连动都没动。我扶着床慢慢站起来,等再恢复一些才僵硬地走出去。
确定了,这根本不是戒网瘾学校……我错了戒网瘾,戒网瘾你回来好不好……对不起我非常乐意戒网瘾我不想当杀手…
其实这会我只是对组织有些猜测,没想到后来真蒙对了。
我从医务室出来后不认识路,一路跌跌撞撞转了好久才看见人影,啊,是美好的午饭时间,我跟踪那个人来到食堂,一下就定位到了我朝思暮想的黄毛。
呜呜呜舍友酱我活着回来了。
舍友仅一巴掌就拦住了向他扑来的我,表情很是诧异。
“你竟然没被关禁闭?”
“嗯嗯??原来还有禁闭吗?那个bitc…那个A先生叫我醒了直接走人。”
“是教官。”他细心纠正我,接着带着我去排队打饭,“你今早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疯了。”
“呃当时我肚子突然有点疼。”我支支吾吾地编出一个借口,湿漉漉的刘海黏在脑门上。
“噗,来姨妈了?”
“原来你没看过我的OO吗?”
“神经病啊我看你OO干什么。”
听到他的骂声我的心情总算能放松一点了,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与委屈,和亲亲室友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结果这么愉快的气氛被一声不耐烦的“啧”打破了。
我下意识侧过头,觉得有点眼熟,这不早上那个领头的银发男吗。
妈的早上就觉得他装逼,现在更装了,打个饭手里还捧着笔记。
我再瞄一眼他的编号,发现居然是1…咋能炫成这样,天选主角吗。
室友在这时拉拉我的袖子,小声提醒我这人不好惹。
……废话我能看不出来吗。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特识时务,于是接下来的全程都安安静静地享用这顿美味的午餐。
吃完后我跟着室友回到寝室洗澡换裤子,终于,再不换下来尿都要凝固了。
下午是枪械理论,人体解剖以及传输组织理念简称洗脑的三门课。
A是第二堂课,他在台上讲得很认真,不像我印象中的不着调。我反正没听进去,光盯着解剖书上的图看了,不不我不是说喜爱这些血淋淋的插图,我只是额,觉得他们很安静。
坏掉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摸清楚这种感觉。
是安静,并且乖顺,像是慢吞吞伏在脚边的羔羊,沉默地向你张开它们柔软的一切,毫无保留,心甘情愿地任人探究。
即使它们最终回归于缄默。
在我盯着图画出神时不知不觉已经下课了。
这里只有两个班,我在二班,室友也在这,我猜是根据编号分的班级。
大家果然和普通的学生不一样呢,我很不习惯这种寂静的环境,在我浅意识的认知里,课间应该是喧闹的,再不济也是全员埋头苦睡的安和感。
在座的年岁都相差不大,十二三岁,却已经形成了一种肃穆的气氛,让刚穿过来的我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件事给我留的阴影太大了,在上完晚上的近战课后(我觉得有点像武术补习班)我还颇不要脸地询问舍友能不能晚上挤一挤一起睡。
拜托我现在是小孩子,害怕是正常的对吧。
舍友一开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在听到我声泪俱下诉说我尿都被电出来后又犹豫了,又在我造谣A教官拽我头发把我按进水池里后彻底松口了。
好耶。
可我没想到即使跟人挤一起睡还是会做噩梦,我梦见A拿着电棍一边笑一边在操场上对我狂追不舍,那个B就站在终点握着秒表,等我穿过他时冷冰冰地说一句不达标,紧接着地面陡然塌陷,我尖叫着坠入黑暗。
…
…
室友在我惊恐的尖叫中被一脚蹬下了床,之后就冷着脸再也不答应跟我一起睡了。
可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