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如鼠的杀手先生》 第1章 我三岁开始喝酒,五岁灌趴… 我哭的特别惨。 起因是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 我知道我穿越了,但我好像遗忘了大部分从前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像隔着一层纱,只能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另一边的轮廓。 …… …关键这具身体好像是被父母送进了戒网瘾学校。 疑似是我舍友的黄毛,看我还瞪着眼傻不愣登躺在被子里不动弹时就赶紧噔噔噔走过来把我扯下床。 “你发什么呆啊!快没时间了!” 这句是英语,我听得懂……我应该听得懂吗?这好像不是我的母语…… 说完他又急匆匆地走了,我看见他进了厕所,没一会就传来嘘嘘的声音。 整个宿舍就我们俩人,这学校还挺良心的。 他尿完出来又骂了我一顿,因为我开错了衣柜。等全部弄完后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好感动,他居然愿意等我,或许是雏鸟情结,在陌生环境又失忆的情况下我现在格外依赖他,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长着一头营养不良的黄毛,像秋日路边的枯草,乍一看还挺有辨识度。我有些不安地缩着脖子,像个小尾巴缀在他身后一路来到操场。 我衣服袖子上有个数字“32”,起初以为是品牌设计,直到看见了舍友酱的“42”才反应过来这是编号。 真讲究,还给个号,以为是坐牢呢。 操场上估计有五十多人,人不是很多,可能现在家长都开智了,知道不能再把小孩送进这种骗钱学校。 等所有人集齐后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教官站到了前面,居然不是迷彩服吗。 我肚子太饿了,脑袋又晕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后遗症,总之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光是低着头就快睡着了。 在我即将倒下去的那一刻舍友紧急拧了一下我的腰子,给我疼一哆嗦。 紧接着响亮的哨声差点刺穿我耳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舍友推着跑。 我觉得我要死了。 手脚都软趴趴的使不上来力气,我想不起来上次跑操是什么时候。。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喂差不多得了吧!!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落到了队伍后方。舍友超过我时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狠狠刺痛了我。 真的不行了……好累……好累…… 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跑步啊! 我都跑岔气了,肚子疼得难受,没犹豫多久就顺从心意停下来走走休息下。这一幕恰好被转头的舍友看个正着,他瞬间张大嘴,目眦欲裂地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跑不动还要硬跑啊,不知道身体最重要吗。我默默腹诽,慢吞吞地走在队伍最后,这下不仅舍友看我了,其他人也时不时转头看过来,眼神中有惊讶,有鄙夷,有不解,还有怜悯,可以,挺丰富的。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就算喘死了也会继续跑。 队伍超了我一圈,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银发少年,面无表情,这么多圈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调整过来后我小跑跟上队伍,走走跑跑到最后也算完成了任务。 大概。 …… ……解散后我原本打算跟着舍友酱走,结果他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自己走了,我以为是让我跟上去的意思,没想到刚迈出一步肩膀上就落了一只手,没有用力,我却觉得压力骤增,难以言喻的森冷攀爬上尾椎骨。 “32号,训练未达标。” 我怔愣。 而就是这句平平无奇的话语构成了我接下来十几天的噩梦源头。 我被夹在两人中间带到一间雪亮的房间,四面墙都是白色的,完全封闭,仅有的设施是中间的电椅。 电椅…… 是电椅对吧,这个造型,除了电椅以外也没有第二个可能了吧…… 我站在门口,冷静地看着那把椅子,冷静地看着,冷静地看着,冷静地抬手抹掉额角的汗液,随后深呼一口气,倒退一步转身就跑! …… “卧槽怎么真是戒网瘾学校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他妈本来是说着玩的啊啊啊啊啊啊!!!!!!!!!!!!!!!!!” 我凄惨的叫声划破了走廊中的寂静。 似乎他们也没预料到我居然有胆子逃跑,还真让我侥幸跑出一段距离。 我一边手脚并用地逃跑一边尖声大骂,骂他们是疯子,贱人,说我要报警,把他们这群虐待青少年的狗比都送进监狱。 最后没等我骂完就被一股巨力按倒在地上,我也像头案板上的猪一样扑腾个不停,嗷嗷嗷嗷嗷叫得撕心裂肺,我尖叫,撕咬,我还麻痹骂他们□□犯,让他们下地狱。 “咦?32号的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对。” 不对你马。我对准说话那个人的手背狠狠咬上去,势必要让这个贱人出点血,结果还没咬到点皮肉反被细长的手指捅进喉咙。 我翻着白眼难受地干呕一声。 “先带去领罚。”另一个沉默片刻后如此说道。 于是我就知道刚才的挣扎在他们眼里是有多么滑稽,肚子被利索地揍了一拳,我条件反射地弯下腰吐出一口胃液,没哆嗦两下就被扯住头发拖回刚才那间房间。 “这次是十分钟,闹得太过火了呢32号,保持清醒哦,待会还要带你去看看脑子。” 捅我喉咙的贱人,一只手将我提到座椅上,另一只手快速将我的四肢牢牢用束缚带捆好。 我看到他的胸前有块字母“A”的标识,得出这和我的号码是相同作用的结论。 “如果真坏了那就只能按例清除了。”A婊做作地叹了一口气,在门口疑似“B”的催促下打开了电椅。 我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近乎破音地大喊大叫。 “不!!!不不不不别这样!!求你!!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强烈的电流在瞬间击穿我可怜的意志,我上翻着白眼,浑身的肌肉都在尖叫下痉挛。 …… …… …… 我是在梦里吗。 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是不是其实已经死了,我其实已经摔成一滩烂泥了对吧,这他妈是死前的幻想吧,别闹了快点结束吧。 我被接连不断的电流电得疯狂失禁,裆里湿成一片,还好我他妈没吃东西,不然屎都要被电出来。 眼泪口水尿液稀稀拉拉地一起流,我伸着脖子尖声怪叫,牙齿把下嘴唇咬穿了好几个血洞就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被一张白毛巾裹成蚕蛹,丢到了另一把椅子上仰躺着。 “记忆……后脑……有概率……精神上…………” 我恍惚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灯,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过太阳穴。 还,还活着,还活着吗? 我还以为我又要死了,好可怕,那人是怪物吧,好痛…… 等等我刚才为什么要用“又”。 …… 意识逐渐清醒。 A在旁边似乎是在和另一个对话,白纸在他手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噪音。 “果然,我刚看了32号以前的记录,最高电击训练承受时长为两分15秒,这回到了十分钟都没歇菜。” 你怎么有脸说啊贱人。 过了一会,脸颊传来刺骨的冰冷,我微微转动眼球,是一瓶冰冻的矿泉水,被嬉皮笑脸的A婊握在手里。 看见他这张脸我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肩膀不受控制地抖啊抖。他似乎没意识到,不,绝对知道我在害怕,但依然保持着那副虚假到令人作呕的笑容。 “你醒啦,要不要喝点水?叫了那么久还尿了好几次不口渴吗?” 我动了动手指,居然还没被电残废,但已经没力气坐起身了……妈的这贱人还在看我,他难道不知道我起不来吗。 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我牙都快咬碎了也不想开口承认自己起不来,更不想再表现出这种心惊胆战的怂样,于是选择闭上眼不吊他。 下一秒,冰冷的液体尽数泼洒在我的脸上,鼻腔,口腔,全部淹进了大量的冰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拱起背咳得撕心裂肺,胸口闷得生疼,气管呛水的滋味也好难受。 “哎呀,我以为你闭眼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洗脸~☆” “操…操咳咳咳咳咳,□□…妈…” “这个不行哦。” 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草拟吗… … 在我神经质地在心里咒骂时他的一只手忽然摸上了我湿漉漉的脑袋,轻佻的语气转变得极为平静……平静到让我想跪下来痛哭的地步。 “失忆对你而言不算是件好事哦,如果忘记使命的话对组织就没有用处了呢32号,你之前也听到了吧?我还蛮看好你的,虽然很可惜,但关于你的清除工作我可以亲自来做哦。” 他慢慢抚摸着我的发顶,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小狗那样漫不经心,继续用平静的语气对我说。 “组织很满意你的新资质,不要让组织失望,好吗?” “……” 什么组织,什么资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恐吓吗……这绝对是恐吓吧…… 我不,我想回家……不,我不要呆在这,我不要呆在这,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想杀了我吗!不,等等,来真的吗?真的要杀了我,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拜托了你这见人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凭什么,到底为什么,又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又不是我想……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待我的回答。 … … “…好,好的。” “哭了呢。” “呜请不不不不不要,不不要杀我,我听话的。我一定会听话的呃—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知道了。” 他又重新拾起笑脸。 “看见32号这么听话我也很高兴呢,接下来的训练也要认真对待哦。” 贱…贱人…… 直到中午我才勉强能动弹,A婊在临走前把我拎到了医务室,还特地嘱咐我下午有他的课不要睡过头。 我翻身下床,结果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外面坐着的白大褂人影连动都没动。我扶着床慢慢站起来,等再恢复一些才僵硬地走出去。 确定了,这根本不是戒网瘾学校……我错了戒网瘾,戒网瘾你回来好不好……对不起我非常乐意戒网瘾我不想当杀手… 其实这会我只是对组织有些猜测,没想到后来真蒙对了。 我从医务室出来后不认识路,一路跌跌撞撞转了好久才看见人影,啊,是美好的午饭时间,我跟踪那个人来到食堂,一下就定位到了我朝思暮想的黄毛。 呜呜呜舍友酱我活着回来了。 舍友仅一巴掌就拦住了向他扑来的我,表情很是诧异。 “你竟然没被关禁闭?” “嗯嗯??原来还有禁闭吗?那个bitc…那个A先生叫我醒了直接走人。” “是教官。”他细心纠正我,接着带着我去排队打饭,“你今早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疯了。” “呃当时我肚子突然有点疼。”我支支吾吾地编出一个借口,湿漉漉的刘海黏在脑门上。 “噗,来姨妈了?” “原来你没看过我的OO吗?” “神经病啊我看你OO干什么。” 听到他的骂声我的心情总算能放松一点了,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与委屈,和亲亲室友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结果这么愉快的气氛被一声不耐烦的“啧”打破了。 我下意识侧过头,觉得有点眼熟,这不早上那个领头的银发男吗。 妈的早上就觉得他装逼,现在更装了,打个饭手里还捧着笔记。 我再瞄一眼他的编号,发现居然是1…咋能炫成这样,天选主角吗。 室友在这时拉拉我的袖子,小声提醒我这人不好惹。 ……废话我能看不出来吗。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特识时务,于是接下来的全程都安安静静地享用这顿美味的午餐。 吃完后我跟着室友回到寝室洗澡换裤子,终于,再不换下来尿都要凝固了。 下午是枪械理论,人体解剖以及传输组织理念简称洗脑的三门课。 A是第二堂课,他在台上讲得很认真,不像我印象中的不着调。我反正没听进去,光盯着解剖书上的图看了,不不我不是说喜爱这些血淋淋的插图,我只是额,觉得他们很安静。 坏掉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摸清楚这种感觉。 是安静,并且乖顺,像是慢吞吞伏在脚边的羔羊,沉默地向你张开它们柔软的一切,毫无保留,心甘情愿地任人探究。 即使它们最终回归于缄默。 在我盯着图画出神时不知不觉已经下课了。 这里只有两个班,我在二班,室友也在这,我猜是根据编号分的班级。 大家果然和普通的学生不一样呢,我很不习惯这种寂静的环境,在我浅意识的认知里,课间应该是喧闹的,再不济也是全员埋头苦睡的安和感。 在座的年岁都相差不大,十二三岁,却已经形成了一种肃穆的气氛,让刚穿过来的我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件事给我留的阴影太大了,在上完晚上的近战课后(我觉得有点像武术补习班)我还颇不要脸地询问舍友能不能晚上挤一挤一起睡。 拜托我现在是小孩子,害怕是正常的对吧。 舍友一开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在听到我声泪俱下诉说我尿都被电出来后又犹豫了,又在我造谣A教官拽我头发把我按进水池里后彻底松口了。 好耶。 可我没想到即使跟人挤一起睡还是会做噩梦,我梦见A拿着电棍一边笑一边在操场上对我狂追不舍,那个B就站在终点握着秒表,等我穿过他时冷冰冰地说一句不达标,紧接着地面陡然塌陷,我尖叫着坠入黑暗。 … … 室友在我惊恐的尖叫中被一脚蹬下了床,之后就冷着脸再也不答应跟我一起睡了。 可恶啊。 第2章 救命 来这一个多月,我总是被以各种理由被判定不合格,次数多到我不得不相信自己是被针对了。每回被送上电椅,被吊起来抽,被关进乌漆嘛黑的禁闭室,我都想开口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逮着我不放。 可我不敢。 我现在看见AB两个字母都会感到全身麻木,甚至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因为我每到这时真的会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 尽管对这些惩罚避之不及,但不得不承认我的身体已经慢慢适应了它们。 虽然该尿还是得尿,但尿完心想还有人得捏着鼻子收拾这里就觉得格外畅快。 特别是被鞭子抽的时候,诡异的报复感一直在脑子里盘旋不去,我一边被抽得嗷嗷叫的一边恨不得立马尿他们脸上。 虽然知道打扫卫生的不可能是他们,清洁工也不是加害我的人,但那又如何呢,我只是这样可怜地想一想而已,清洁工怪也不该怪我,应该怪那些下手没轻没重的贱人。 我还没忘记自己是个“遭受虐待”的青少年。 每晚入睡前我都对第二天充满希望,希望能有一架印着“青少年保护协会”的直升飞机降落在这个岛屿上……对,这个培训基地坐落在一座岛上,连哪国的都不知道,就算有心跑也跑不掉。 洗脑课对我来说算是asmr,神经病在上面噼里啪啦热火朝天地聚众洗,我在下面点着脑袋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虽然是一路睡过来的,但也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不少东西。简单来说这里就是专门为一个组织培养员工的基地。 我理解为毕业包分配工作。 可是我不想干这个…是,即使在课上挥动过无数下刀刃,打出一打又一打的子弹,对理论知识倒背如流,但真让我跑去杀人是绝对做不到的,我可能会腿软到站不住……如果有选择,我想,嗯,会开一家甜品店吧。 因为好像在哪听到过一句话。 贩d不如卖甜品。 …… 我的各科成绩还挺好的,我把原因归结于这副身体过于给力,头一天被电成只会淌口水的傻子第二天都能活蹦乱跳继续上课,并且电击的效果在一天一天地消减。呵呵早晚有一天我能面不改色地坐在上面背单词。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具身体却仿佛无底洞,除了前几天不适应,后面在我一边嗷嗷受罚一边熬夜补课程的前提下居然还没得到一个健康的体检单。 没有人想挨打,所以我只能咬着牙含泪背书打拳。 真是草了,杀手不是只要杀人就行了吗,怎么还需要学这么些鬼东西。 顺便一提,我们的考核分为两种,一种是月末的小考核,一种是年末的大考核。 小考核就类似于普通学校月考,文化做试卷,枪械打靶子,搏斗跟教官。 而大考核的内容是保密的,目前只知道一共有两场,按一年一场,也就是要呆在这里两年…… 感觉前方一片黑暗呢,我真的能活到那时候吗。 穿来后我没有过多在意皮相,顶多是在第一次照镜子时小小地惊诧了一下。 蓬松的黑发,下垂的杏眼,一双同样漆黑的瞳孔占据了绝大部分,脸白得像刚从电视机爬出来的贞子。 ……看起来弱的不行,像印堂发黑的短命鬼。就差在脑门上写个“我最好惹”。 但现在看来可能就是这副窝囊废模样才叫舍友对我多加照顾,虽然话冲了一点但心地特别善良。 好人啊。 因为时间问题我没法和亲爱的同学们产生多余的联系,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不想搭理我。所以基本上我天天都和舍友黏在一块,额或许看起来有点不可言说的意思,但我发誓我对他真的只是纯洁的父子情谊,我是子的那种。 没办法,谁懂半生不死爬出惩罚室后发现可爱的舍友就在门口虽然满脸不耐烦却还是在等待你的救赎感。 即使我哭的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像个sb他也没推开我,甚至给我递纸巾,还细心给我偷偷藏了面包,如果我不是直男就真要爱上他了。 于是他让我帮他手冲的时候也只是犹豫一下就答应了,就这点事,当兄弟的帮一下怎么了。 我义正言辞地在他脱裤子时说服了自己,并婉拒了他要帮我的提议。之后一边帮忙一边出神地想,现在小孩开窍这么早吗,自己当年…嘶,当年啥来着。 ……嘛,总之我和舍友现在是亲上加亲的好兄弟了,以后说不定还是好同事,这么一张未来还是有点光亮的。 漂泊的浮萍总要寻找能停驻的水域。 如果,如果以后能逃离,那就试着多交些朋友吧,顺利的话还可以交往一个恋人,相处两三年后就买房买车结婚生子。 这样平凡的人生想一想真是不错呢,循规蹈矩,没有变化,枯燥乏味的生活却对于我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身体在疤痕的刻画下变得更加坚韧,这样才能保护脆弱的内里不被伤害,但其实很多时候它们是不被关注的,常常在反应过来时已经千疮百孔。 但我现在还能冷静地面对这一切,在鞭子掠过胸口,在电流窜过神经,在漆黑寂静的环境中仰躺在地。 ……说到底,还是不够真实吧。 我依然在某些时刻会认为目前所经历的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是我在临死前虚构出的幻想,所遭受的疼痛也是在死亡时所感受到的,属于“过往”的真实,而非“现在”。 所以我急需一个未来。 一个足够真实,足够残忍,可以打破我的幻想,让我胆怯却又抑制不住为之着迷的“未来”。 “你还真是个怪人,不管是梦想还是未来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都太奢侈了吧。”舍友大咧咧地躺在床上,似乎是被我的台灯晃的眼晕,所以一只胳膊盖在脸上。 “啊?是,是吗,好像是是是呢,是哦。”我糊里糊涂地回应着,正在描绘血管的笔尖不自觉的开始发颤。 … …是的,就现状而言,平凡也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侈啊。 第3章 嗯嗯 可能因为我没有“过去”,所以对“现在”的适应力才会这么强。 那从客观上来讲,我的“现在”算不算是婴儿的探索期呢? 我适应新的身体,新的身份,新的生活,适应那些令我反胃的课程,适应身上比别人多好几倍的伤疤。 我去不了别的地方,目前能做的只有适应。 但我的可怜“适应”总是会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这具身体的极限。 A一如既往地帮我把四肢和腰部捆好,即使这回我所有科目都合格了,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折磨我上了瘾。 电就电吧,反正电这么多天下来我也非常坚强地适应了,虽然背单词的目标还没有达成。 “好乖好乖,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 A还是老样子,揉了揉我蓬松的发顶。 “……我问了你会把我放下来吗?” “不会哦,这次是二十分钟,加油吧32……”“什么?!” 我瞬间尖叫出声,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身体在束缚带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哆嗦。 “二二二二十十…?”破碎的声音抖得厉害,我试图在这张变回陌生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绝望的是,A看上去是认真的。 我会死的。 我肯定会死的。 开什么玩笑…… 这已经超脱了我对他的恐惧范畴,无法估量的怒火将我的头脑烧得一片狼藉,我疯了一样冲他破口大骂,叫得撕心裂肺,身体拼命地向上扭动跟条蛆一样挣扎。 A似乎还想摸我的脑袋,但看我一副要咬死他的样子又悻悻放下了。 最后我骂得嗓子都骂冒烟了,被口水呛得咳嗽不停他才慢悠悠开口。 “太夸张了,你不会死的。”他一脸淡然,“一号都能坚持十五分钟哦,虽然你其他地方被他甩了一大截,但唯独…这方面要有点自信呢。” 为什么诡异的停顿啊,是想说我受虐这方面吗…… “不要把我扯进你们俩的争锋里啊!!” 一班的总负责人是B,二班则是他,这家伙已经因为一班的平均分一直领先我们而较劲好久了,训练量比平时足足多了两倍。 “嗯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他顺手按了开关,我被突然的电流电得浑身一颤。 “不过更多还是对32号的身体极限比较感兴趣吧。” “万,万一我死了……” “安心,你死了可是我们的损失,我会在你不行的时候停下来的哦。” 台词简直糟糕透了…… …… 不过最后我还是福大命大地活下来了,但似乎这次被电得太狠,脑子有点坏了,在我背半天也背不下来一页纸后嚎啕大哭地掰断了一只水笔,黑色的墨水溅了我一脸。 我停止不了哭泣,泪水将黑墨冲得乱七八糟,我觉得我终于崩坏了,我早该坏了,普通人怎么可能在接受这些后还能保持正常。 舍友过来扇了我一巴掌,说明明这才是正常人的速度,我所说的半天也才十五分钟不到。 我捂着脸,像个怨妇一样看着他,说他根本不懂。 台灯照亮我的书本,同时也让攀爬在肌肤表面,仿佛蜈蚣似的疤痕无所遁形。 在伤痛的驱使下我进步的很快,我站在了大多数人的前面,惩罚却没有随着分数的暴涨而减少。 你真的不懂吗? 明明早已心知肚明才对。 他噎住了,如我预料般闭上嘴,打我的那只手垂落在腿侧,正在微微发抖。其实不痛的,对比起鞭子,他这巴掌跟轻抚上来的羽毛无异。 但我还是表现得很哀怨,捂在那半边脸的手不愿意放下。 下一刻我却恍然睁大了眼。 因为他吻住了我。 陌生的唇瓣粗暴地贴上来,比我的嘴唇要薄很多,我经常把嘴唇咬的稀巴烂,所以我知道我的唇瓣是柔软的。 好温暖。 他的舌头像是水蛭一样滑腻又恶心,不熟练地在我的口腔里横冲直撞,我嗅到了淡淡的薄荷味,是统一发放的牙膏,所以我恍惚了,不知道这究竟是源自于谁的气味。 “忧……小忧……” …… 他喘的很急,毛茸茸的脑袋搁在我的颈窝里,从这个角度,我能看见他小麦色的脊背,隆起的蝴蝶骨在一颤一颤,还有密集地挤在一起,像是果蝇卵似的针孔。 我轻轻怀抱住他,瞳孔无意识地放大。 是,是这样,他是温顺的吗。 我在包容他,我在接纳他,我正在被依靠,我也在依靠他,这种感觉好好温暖…… “……” “……” 我发着抖,对反胃的恶感后知后觉,一簇源于未知的恐惧在内心悄无声息地凝聚,我想狠狠地推开他,想使劲捏碎手里的物件,想扯着头发神经质地尖叫,想动手砸烂这里的一切。 滚烫的呼吸激起了我那一片的鸡皮疙瘩,我在愣神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食髓知味地抬起脑袋,疑惑又温顺地蹭了蹭我的脸颊,问我为什么不继续了。 我道了一声歉,重新…… 好恶心…… 我在水龙头下搓着手指,之前明明也…过很多次,这次却搓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有一股想拿刀把整个手掌皮剥下来的冲动。 四肢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上午电击的后遗症,一并颤抖的还有我可怜的脑子。 我会挨更多罚吗……还是会看我没有用后干脆直接杀了我…? ……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这段时间我曾想杀了所有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在大吼大叫的时候,却唯独没想过要杀自己。 我也不想死在别人手里,不想草率的丢掉自己第二条命,如果轻易就死了,那我这些天算什么。 我甚至还没找回从前的记忆。 舍友上床的声响点醒了我,我看过去,只能在黑暗中看到模糊的身影,关掉水龙头,在旁边的毛巾上擦干手。 他不喜欢我,在爱情上,我同样也不喜欢他。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在高压下人的极端情绪会被逐步放大,性就是很好的疏解方式,如果我长着一张歪瓜裂枣的面容他绝对不会和我衍生出这种扭曲的情感……只适合待在黑暗里,一走到阳光下就会立马溃散。 …… 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跑操,吃饭,上课,训练。 我的脑子依旧没能好起来,我不敢在A的面前表露出来,即使他这个贱人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令我松了一口气的是,虽然脑子坏了但肌肉记忆还在,我的体术没有退步,反而进步的比以往都要快。 但该来的总会来。 月末考核成绩出来后我的理论成绩果不其然掉了一大截,排名也成功掉出前五。 我在分析成绩时全程低着头啃手指,冷汗涔涔地往下流,直到把十根手指都啃得血肉模糊也没听见自己的名字。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就看见A正在台上,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这边,不,就是在盯着我。 意识到这点后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我被两个铁环吊在墙上,衣服剥得精光,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泼下来,被抽得皮开肉绽后我又尖叫着发病了,再一次,再一次对着手握皮鞭的A大骂特骂,我说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把我的脑子搞坏了,害我背不下来书,草泥马比的死贱人怎么不上来让我抽两下,草拟吗,草泥马比的贱人组织。 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那了。 在骂完组织后我瞬间清醒,眼见A越来越黑的脸色,我就跟当头一棒的狗一样夹着尾巴痛哭流涕地求饶,说我嘴贱,说我错了,说我不该犯贱辱骂伟大神圣的组织,说我再也不敢了求求大哥别杀我我草真是嘴快对不起再也不敢了你打我吧别杀我。 我真的要崩溃了,情绪越来越激动,我甚至求着他在我心口窝刻个“忠”。 A沉默地站在原地,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待宰的猪肉,脸上一点笑意也无。 我抖啊抖,抖啊抖,尿没被打出来先要被吓出来了。 要要要要死死死死了了吗…… 在我脑袋一片空白还在拼命想着怎么表达对组织忠心耿耿,A先冷哼一声,一鞭子抽上我的OO。 我又飚了眼泪,不是痛的,而是死里逃生的激动。我知道他这次饶过我了,OO好痛,但是好高兴,太好了,又活下来了。 “比起能力,组织更看重忠诚,尤其对你们这种。” 鞭子狠狠抽在左腹。 “…丧家之犬。” 他平淡地补充完,松手,染血的鞭子掉落在地,他走了,留我一个人被吊在墙上滴答滴答鲜血。 滚烫的泪水冲出眼眶,我哭的十分惨烈,等第二天被放下来时两眼睛都肿成了核桃。之后我就学乖了,自觉给自己戴上狗嘴套,被打多狠都忍着不再炸了,事后还要舔着脸问教官手累不累。 我安慰自己,先安稳度过这两年,两年后再找机会杀了这个贱人。 …… …… 是的我要杀了他。 很奇怪吗?我要杀了他这件事,没有奇怪的点吧,没有吧,没有就行。 我一想到他也会在地上像条肉蛆一样抽搐求饶就兴奋得不能自已,妈的伤口也不疼了,被抽得使劲还能哈哈哈像个神经病一样笑出来。 我草这碧阳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审核能不能放过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嗯嗯 第4章 呕呕呕 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液,捏着刀柄都有些打滑,胃里还没消化完的午饭在翻江倒海,得使劲伸着脖子才不会吐出来。 胸骨,心脏,肺,肝脏,脾脏,肾脏,胃肠,胰腺,膀胱,子宫,卵巢…… 在下课后我又没出息地哭了,不知怎的,该死的泪腺突然变得格外发达,时常会出现现在这种泪失禁的情况。 背不下来书哭,做错题也会哭,脱靶了哭,在月末考核和一号面对面时哭得更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对方飙杀气的眼神都滞涩了,转变成看智障的蔑视。 这是第六个月,最后一项搏斗不再是和教官,而是一二班两两分组对战。 我上一次看这么纯正的杀气还是被吊在墙上疯狂向A求饶的时候,可能PTSD了,刚上场我就被相似的杀气给吓成了腿抖的鹌鹑。 果果果然是是是主主角吧。 我哭了,他的眼睛是绿色的,盯着我时就像一头饿狼锁定了猎物,作为猎物的我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过长的头发被泪水黏在脸侧,我没有时间捣腾它们,于是就任由它们像海藻似的一路疯长到肩膀。 考核开始了。 我下意识抬起手头的刀格挡,“铛”的一声,雪白的刀刃碰撞在一起,得亏我底盘稳才没被这下冲得后退。 他的脸是苍白的,给人的感觉就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 “……” “……” 呜呜。 我猛得发力将那截刀刃划到一边,牙酸的摩擦音刺得耳膜生疼,我顾不得这些,抬起腿将他踹飞出去,可惜被格挡下来卸了不少力,不然至少能踹断一根肋骨。 冲,冲过来了。 我还没准备好,只能狼狈地向旁边闪躲,胳膊被划出一道长血口,鲜红的血液噗呲噗呲往外喷。 我靠大动脉。 库次库次吸着鼻涕,我和一号打的有来有回,在惩罚下我的忍痛阈值已经超标,所以尽管各处都在飚血我的动作还是能保持流畅。 一号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轻视到认真,他的伤不比我少,我却有些畏惧地向后退。 他的眼神像死尸…他像,我在他眼里映照出的也是具死尸。 我喘不上来气了,他要杀了我,我会死在这,力气使不上来了,不要再抖了,停下。 不,我也可以杀了他,对,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我可以杀了他,用刀划烂气管咽喉,再剜出那对讨人嫌的眼球。 杀了他,在这里活下去。 杀了他,终结一切。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 眼前的视线开始扭曲发暗,我忘记了这场考核不能杀人的规定,哭得像个sb,一边疯狂挥刀一边哀求他能不能别躲了让我把你宰了,说你这样我根本就捅不到。 “蠢货…”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他说话,如果第一次的“啧”也算的话。 他声音果然也是冻死人不偿命,我挨骂后悲从心来,破破烂烂的身体又顿时生出一股力气,举着刀扎向他的腰子。 “啊!!” 别误会这是我叫的。 ……他的手心居然是热的。 这是我脸朝地嵌进地板砖后的第一反应。我的中长发让一号有了可乘之机,在扯住我头发后又卑鄙地攻击我的下盘,让我僵硬得像个木偶被他绊倒接着被按在地上。 胜负已分。 我是被舍友拖下去的,因为我被按在地上后就不动了,舍友以为我昏厥了,所以在看见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后没忍住骂了我一句有病。 “我刚才好丢脸。” “你也知道。” 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拖着我走进医务室,他刚也比完了,身上带着不少伤口,但跟我这个几乎变成血人的智障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包扎完后我马不停蹄地来到电击室,输入密码走进去,设定倒计时,把自己的手脚一一绑好。 我需要冷静一下。 情绪上的激动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太过于兴奋。我想杀了一号是因为我认为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出现应激,但如果我真杀了他……脑中浮现出那个场景后我忍不住干呕一声,呕完又控制不住去想,再呕,再想。 被电晕过去的前一秒我还在干呕。 我羡慕这类人,似乎从出生起身上就被贴下“天才”与“强大”的标签,所有出众与溢彩在别人看来就是理所应当。如果不是我花费了近两倍的时间与耐心,恐怕他看我的目光一直都会是如同俯瞰脚底蝼蚁。 我在害怕什么。 除了死亡我还在害怕什么。 苏醒后A给了我两块糖,夸我这次表现得不错。我羞愧难当,同时在心里估量着自己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宰了对面的男人。 和一号的情况不一样,我想杀A的时候不会干呕,如果出现呕吐的情景也是我生吞他的血肉时候把胃撑满了,溢出来的部分会变成我吐在手心里的呕吐物。 “……” 他貌似很喜欢揉我的发顶,但他的手心是冰冷的,我不喜欢,即使不喜欢,也要表现的乖巧,扬起恶心的笑容。 …… 为了防止头发再出现意外,回去后我就拿把刀把原本齐肩的头发割到了和耳朵差不多平行的位置。 舍友看上去很失落,他应该比较喜欢我的长发,那会让我看起来像女生吗?我不清楚,只是熟练地和他贴贴,告诉他我短发明明也很好看。 好看,好看,我当然有基本的审美,这张脸原本就不丑,在长了肉之后更是开始显摆它应有的样貌了。 可惜除了舍友外无人欣赏,我也一样。 虽然A夸我干得不错,但之后又增加的训练量几乎要将我逼疯。 哦我好像本来就是疯的,是吗哈哈我还没看过心理医生,说不定我还是正常的,哎呀或许哪天一睁眼穿回去了也说不定。 真要论起来一睁眼在精神病院躺着的概率比较大。 那也不错了,接受治疗出院后还可以美美地过日子。 除了A以外的另外几个教官看我也很顺眼,因为我怎么训都死不了,学的还非常快,特别有成就感。 我心不在焉地嗯嗯嗯嗯点头,舌尖被牙齿咬的稀烂。 第5章 光 由于我叨扰医务室次数太多,当初理都不理我的白大褂医生干脆直接学着A把门密码告诉了我,让我只要不是内脏碎了双手折了就别来烦他,自己解决。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个月,加上原身在这的一个月现在就是第十一个月。 快一年了。 我瑟缩地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呼出一团雪白的气体。 每天都在重复中度过,抛开学的东西不谈还真是跟普通的学校没两样,所以除了季节的变化外就没有感觉到多少实感。 熟悉的哨声响起,我的目光落在虚空处,在迈出第一步时尽数消散。 现在我跑完全程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得益于有段时间我天天摸黑跑圈,后来一号也神不知鬼不觉加入了,我当时正含着糖块气喘吁吁跑步,乍看见一个白毛人影差点吓得噎死在跑道上。 我最初还是对他抱有敬畏之心的,也可以说是心理阴影,导致跟一号单独在一起时老忍不住想弹指刀冲上去抹人脖子。 在发现他压根不爱吊我之后就彻底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知道我弄不过他。 …… 我这人挺矛盾的,本能想消灭所有威胁自己生命的东西,哪怕这么做会要了我的命。 于是每次手指蠢蠢欲动的时候我都要一边哭嚎一边掐自己,要不干脆直接用匕首把手掌钉在桌面,所以周围人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只有舍友酱依旧待我如初,我们还约定好了离开这里之后还要做搭档。 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我还记得最初想要逃离组织过普通人的日子,但随着慢慢深入这里,那种迫切的心情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你有病啊跑圈穿什么拖鞋。” 舍友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用不耐烦的语气骂了我一嘴。原本齐整的脚步声因为我的拖鞋而变得分外滑稽。 “我鞋子昨天烂掉了。” 我无辜地看着他,没说谎,昨天做负重训练的时候鞋子终是没撑住,“啪叽”开了胶,被我无情丢进了垃圾桶。 队伍里有人笑出声,虽然这么一年下来我还是没能和其他人混熟,但我的行为艺术却已经深深地烙在每个人的心里。 这么描述好恶心。 临近大考,“学校”里的氛围都肉眼可见变紧张了,我和舍友讨论过好几次年末考核,他猜是荒野求生,我猜是杀人。 “估计会给我们一个任务目标然后叫我们去执行。”我嘻嘻哈哈地戳着他的肩膀,“荒野求生是什么鬼啊。” 舍友没在意我后一句,而是兴致勃勃地接着上一句:“真照你这么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好像是。” 我也不由得兴奋起来。 穿过来这么久我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岛屿一步,即使前提是杀人都没有打消几分当下的激动。 舍友顺势跟我讲起了外面的世界,他早就知道我失忆了,所以讲的是他的家乡。 他说他的老家经常发生枪战,他的父母就是死在帮派的乱动中,他被骗子贩卖了很多次,最后被组织选中送到这里,而这里大部分人的经历都和他差不多。 除此之外他还和我吧啦吧啦描述了很多地方特产,风土人情,说等出去后他想去日本,他是一名混血,他想去看看母亲生前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我听着听着两眼放光,如果可以自己选择去哪里的话我想跟着他一起。 一起…… … … 又来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旦讨论久了外面的世界总会有这种后背一凉的感觉,犹如冷水般泼灭我的兴致,记得有一回更严重点的甚至生出不想再出去,一辈子留在这里的想法。 那次把我吓惨了,反应过来后就连忙从文具盒里叮里当啷翻出一根钢针,对准眼眶就要插进去。 舍友叫得非常大声,我刹那间还以为插的是他眼睛,他扑过来夺过钢针,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捂着脸匆忙解释自己只是想检查一下脑子,我怀疑的我脑子彻底烂掉了。 他不听我的,扯着我的头发一顿骂。 我权当他关心我了,于是就乖巧站在原地任由他口干舌燥骂了半天。 简直像家人一样啊舍友酱,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记忆中对于家人模糊的概念在逐渐与黄毛的形象相融合。 现在,我等他说完目前的理想,便像个海豹似的卖力鼓起掌。 他白了我一眼,抱起手臂,说我们之后一定要在一起行动。 “你这家伙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意外,如果在一起行动我还能拦着你往太阳穴里捅刀子。” 我被他逗笑了,趁他不注意伸手将那头黄毛揉成鸡窝。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自杀。”我这种惜命的人不活到一百岁是不会舍得合眼的。 “是是是。”舍友状似懒得和我争,自己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要去睡午觉。” “哦哦,晚安。” “是午安。” “都一样吧。” 我擦了擦脸上的湿痕,准备去靶场训练一会。 阳光很明媚,却没有温度,因为是生活中的不可或缺,所以即使当摆设也能改善一下压抑的心情。 走进靶场,发现一号居然也在,那头柔顺的银发在灯光下别提有多亮眼,很好,又是一个让我眼红的点。 因为我是自然卷,每次梳整齐的头发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变得凌乱,再打理起来非常浪费时间。 我走过去时注意到一号的精神似乎不太好,苍白的面上黑眼圈十分明显,连眼神里都流露出几分罕见的疲态。 我不会自讨没趣上去搭话,何况我现在看见他腿肚子还会有点发抖。 于是我和他就一个最东边一个最西边,空旷的场馆除了枪声再无其他,就这样呆了一中午。 第6章 我不想死 “好失望。” “闭嘴,你已经说了第六十九次了。” “骗人,我哪有说那么少。” “……” 我像个无赖趴在他的床上,嘴里呲溜呲溜着甜滋滋的糖块。 舍友拿我没招,只好坐在我的床上唰唰唰写作业。 年末考核已经过去一周了,而我也实实在在抱怨了一周,因为太出乎我意料了,让所有人紧张不已,连那个一号也不例外的年末考核居然只是一场普通的擂台赛。 “搞什么啊可恶,我可是连杀人的准备都做好了!”我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算了吧你这个胆小鬼,其实心里很庆幸不是吗?” 舍友真的特懂我,一句话就挖出了我那点心思,让我顿时羞愧不已,把脸埋进了软乎乎的被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真的做好了欸……”我呐呐道,声音细若蚊吟。 才没有说谎,在考核前两天我几乎整天都待在电击室,一出现害怕的情绪就启动电椅,直到最后自己可以自信地踏出这个大门。 所以在知道只是打擂台后可是五雷轰顶,感觉这两天泡在电椅上的自己像个傻子。 我还胆子大的和A抱怨过,他对此表现得很意外。 “居然已经可以挺这么久了吗?不愧是我看好的32号。”A一脸欣慰,把我头发揉的瞎几/把乱。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满他忽视我的真正呼喊,A却直白和我说年末考核没问题,让我不要再继续纠结,加强训练才是最重要的。 “哪没问题了,就好像上的最后一道大菜是白米饭一样。” 我边抱怨边和舍友回到教室准备上课,年末考核后两个班合二为一了,所以原本略显空旷的教室如今变得拥挤起来。 我脸盲似乎加重了。 除了一号和舍友以及几个教官,其他人的脸我看完的下一秒就会遗忘,再见到时就会产生“这家伙谁啊”的想法。 说起一号,合班后他坐到了第一排,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对这次考核失望,不过看他的精气似乎是神恢复正常了。 因为不用杀人吗? 我托着腮,天真地臆想着。 …… 在晚上,我饿得不行,拉住还没收拾完的舍友就往外跑,“快走啊我要饿死了。” 教室静的出奇,路过一号时我能明显地察觉到他将视线放到了我的身上,好一会,直到我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舍友被我扯得跌跌撞撞,脏话一个接一个往外蹦,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只当他是在撒娇。 今天晚饭有香喷喷的鸡腿,我闻着味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赶忙恬不知耻地让阿姨给我挑个大的。 舍友跟我打一样的饭菜,我俩找个角落坐着吃饭。 我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小花,吃完盘里的鸡腿还想伸手去叨他盘里的,结果没成,他先一步把鸡腿塞进了嘴里。 “想得美。”他嚼着鸡腿,口齿不清。 “真小气。”我鼓成了包子脸。 食堂也静的很,貌似除了我们大家都在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之后我们回到寝室,我帮他弄了一次,一如往常,洗手的时候再看看他睡在床上的模糊的黑影,心底就被莫名而来的踏实感所填满。 第二周,我从医务室哼着歌走出来,瞥见门口等我的小黄毛,心情呼得一下变得特别好,拉着他的手往教室的方向走。 我好奇地问他等我不无聊吗?他耸耸肩,说已经习惯了,正好顺便背背东西,我没再说话,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将手放到我胳膊上,那里缠着厚厚的绑带,渗透的血液在上面隐约可见。 我瞬间矫揉造作地说我好疼好疼,让他多安慰安慰我。 但其实已经麻木了,这点伤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跟挠痒痒无异,只不过想插科打诨而已。 他果然一时噎住,那只手转到我的脑门上,给我弹了一个脑崩。 “知道疼就不要再往那里跑了啊,受虐狂吗?” 他一直很不理解我为什么要上赶着给人打,其实我也说不明白,只能鼓着脸反驳一句“你才受虐狂呢,这也是我训练的一环。” 假的,才不是。 我不认为这是训练,也不单单是受虐。 更深层的原因也懒得去想,因为没必要。 走到楼下,我们遇见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人物。 是一号。 呃呃,巧合吗?这两天碰面的次数好高,不过都合班了这点也是正常的吧,别想太多了,难不成是人家故意的,停停停这么一想也太脸红了。 他站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手里捧着一本小巧的笔记本,我原先意外瞄到过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见我们过来,那双冷冽的绿色眼眸便直直地转过来,最终凝聚在我的身上,不开玩笑,这一眼看过来我感觉周围的气温都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就是来找我的…… 他想干什么?打架吗? “……”我不由得攥紧舍友的胳膊,本能想逃避一号的视线,但又不敢将他放在视线之外,于是虽然努力地瞪着眼,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有多窝囊。 我害怕不行吗…… 一号长得并不凶神恶煞,如果没有这双锐利的眼睛他反而会因为过于苍白的肤色而显得易脆,说到底也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但我就是怕啊,一看见他头脑某个深处就在疯狂敲响警钟叫嚣着让我远离。 源自本能的恐惧是没办法解释的,就好像人类面对比自身大上许多的野兽,知道自己连反抗能力都没有,只会抱着头横生出崩溃绝望的死意。 我自从上一次六月份的考核之后就再没和他对上过,所以不清楚他的真实实力,于是对自身的信心也在土崩瓦解。 舍友站在旁边,也在盯着一号,原本有些佝偻的背挺得笔直,一派肃穆之意,但因为胳膊被我带着颤抖,场面有点不合时宜地好笑。 寒冷的的气流呼啸而过,一时间没人说话,我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黏ni的冷汗从后背渗出,衣服被打湿了,紧贴着皮肉。 我咬咬牙,想拉着舍友从一号身边绕过去。 “你还要保持这样多久?” “……” 他在和我说话吗?还是我疯了。 我都走半路了,因为他这句话硬生生僵在原地,浑身发毛,哆哆嗦嗦地侧过头。 “什什什什什么?” 他平淡的语气里竟然夹杂着一丝好奇,没有表现出不耐,而是继续直勾勾地盯着我…盯着我搭在舍友胳膊上的手,“我说,你还要保持这种状态多久?狩猎已经开始了,我需要你做我的搭档。” … 疯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狩猎,什么搭档,搭档?我搭档不是舍友吗?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到底在自说自话什么。 看来有病的不止我一个,太好了。 “不,我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狩猎,而且,而而且我我我的搭搭搭档已经有人,有人了。”我一句话说得细碎,说到搭档二字,我下意识去看舍友的脸,却看见了一片空白,像那群人一样,因为我的脸盲而出现的空白,好在只有短短一瞬,在他的脑袋掉下来后又恢复成我所熟悉的五官。 欸? 掉下来了? 我松开手。 猩红的血浆劈头盖脸喷了我满身,从发丝到脑门到眼眶到鼻梁,我吓傻了,不知所措地张着嘴,像条碰壁的金鱼,眼睁睁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无头躯体直愣愣地倒下去。 我凄厉的惨叫就像一只被攥住脖子待宰的鸡,两条膝盖猛得砸向地面,砸得血肉模糊,我感受不到痛,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对着尸体嚎啕大哭,尖锐的指甲不停抓扯脸和脖子上的皮肤,我停不下来,哭得几乎要断气,脖子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 脑袋在一瞬间被痛苦与悲伤所占据,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是他,是一号,杀死了舍友。 迟来的愤怒吞噬掉了理智,我在意识到时已经向一号扑了过去,又像个笑话被一脚踹开。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冷冰冰的嘲讽,似乎在对我的自不量力表达轻蔑。 我哭的肝肠寸断,趴在地上质问一号为什么要杀他。 “杀他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你他妈的在开什么玩笑!”我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却看见他丢了手中的刀。 “年末考核很有意思。”他目不转睛地与我对视,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直到站在我面前,而我因为要仰视,脖子酸涨不已。 “只有一半人知道考核的内容,没有监考,没有打分。”他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忽然说道:“你的寝室被打扫的很干净吧。” 什么意思。 我呆愣地仰着脑袋,嘴张着连口水流下来了也不知道。 “对不起,小忧,我不想的。” 谁在说话。 “我不想死啊,原谅我吧。” 到底谁在说话。 … 原来是我疯了。 我的目光落在那摊根本看不出原样的碎肉上。 这是谁干的…? ……是一号,是他干的,我看见他的手上沾满鲜血,是舍友的血,他杀了舍友,在我的面前,这不是幻觉,我明明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看见他的死状,听见他的惨叫,这不是幻觉,惊恐万分的眼球连着系带被牙齿拽出来,那颗长着黄毛的脑袋被砸的稀巴烂,雪白的脑浆飞溅上唇瓣,是酸臭味的,混着金属腥味的血液,锋利的刀片一下一下砍在肉块上,最后钝化,肠子卡在上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不是幻觉。 我呆滞地爬过去,抓住一号的手,强烈的恐惧感让我喘不上来气,胸腔大起大伏,眼睛像坏掉了,还在不停往外淌水。 我如同溺水之人攀上他的小腿,舐吻,从指尖到手心,我细致地舔遍每一根指节,舌尖将刺眼的猩红蛮不讲理地缠走。 没味道。 我绝望了,扒着他的裤腿,一遍又一遍问他为什么没有味道。 不是刚才杀的人吗,血液应该还是热的才对,热的,散发出滚滚的腥膻,熏得人不停呕吐,直到再也呕不出任何东西。 一号收敛起为数不多的笑意,平静地看着我发疯,没有回答我神志不清的问题,反问道。 “你想死吗?” 只是单纯的一句询问,不是威胁,真的,只是在说这句话原本的意思。 他问我想死吗? 我忽然安静下来,一切情绪如同炸开的烟花转瞬即逝。 死? 陷入混乱的精神,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与愤怒,都被这个简简单单的词语给抚平了。 “你在说什么啊贱人,我当然不想死。” 是忧酱杀了舍友 有时间再修(爬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