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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雾隐镇的“老橡木桶”,和那令人发指的炖菜

作者:爱丽丝菲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雾隐镇的“老橡木桶”,和那令人发指的炖菜!*


    姜禾在山林里当了几天的“野人厨神”,靠着月光菇、星屑苔、偶尔倒霉的毛球兽和越来越娴熟的燧石片刀工,不仅没饿死,小脸还圆润了一丢丢(主要是水肿消了,外加吃得饱)。脚踝的伤在嚼碎的草药糊糊和星屑苔的“神秘力量”下,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随身带的“鬼见愁”只剩一颗了,星屑苔也快霍霍完了,更重要的是——她想吃盐!想吃热乎的米饭(或者类似碳水的东西)!想睡在不用提心吊胆防野兽的屋顶下!她姜禾,可是立志要征服异世界美食界的女人,怎么能一直窝在山里当野炊达人?


    收拾起最后一点晒干的月光菇(当干粮和可能的敲门砖),用坚韧的藤蔓编了个简易小背篓,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雾隐镇的位置出发了。


    跋涉了大半天,当绕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杉木林,一个依山傍水、笼罩在薄薄晨雾中的小镇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雾隐镇。名字挺有诗意,现实……嗯,挺接地气。


    镇子不大,一眼能望到头。一条还算宽敞的土路是主干道,两旁是高低错落的木石结构房屋,屋顶大多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浅不一的茅草或青瓦。空气里弥漫着炊烟、牲畜粪便、潮湿木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食物放久了有点发馊的混合气味。


    镇口立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坊,上面刻着“雾隐”两个大字,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几个穿着粗布短褂、扛着农具的汉子正慢悠悠地往里走,看到衣衫褴褛(她的衣服在山林里早就破成条了,全靠藤蔓捆扎固定)、灰头土脸、背着个奇怪藤篓的姜禾,都投来好奇又带着点警惕的目光。


    “啧,这眼神……跟看动物园新来的猴子似的。”姜禾心里吐槽,面上却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略带怯懦的笑容(模仿原主),微微低着头,顺着人流往镇子里走。她需要低调,非常低调。


    镇子比想象中更安静,或者说,更萧条。店铺不多,大多门可罗雀。一个卖杂货的铺子,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一个铁匠铺,炉火倒是烧得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是镇上最响亮的背景音;还有几家挂着褪色布幡的铺子,大概是布庄、药铺之类的。行人不多,脸上大多带着一种被生活磋磨后的疲惫和麻木。


    “民风尚算淳朴?”姜禾边走边观察,“淳朴是有点,但更多的是……穷啊!”她心里凉了半截。这地方,看起来不像能让她大展厨艺的舞台。


    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山林里最后那点月光菇干粮早消化完了。她急需找个地方落脚,顺便解决温饱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不算嘈杂、但异常沉闷的喧闹声夹杂着某种……极其不美妙的食物气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姜禾顺着声音和气味望去。只见主干道中段,一栋看着比其他房子稍微大点、也旧点的两层木楼前,挂着一个饱经风霜、颜色都快掉光了的木头招牌,上面刻着一个勉强能辨认出的橡木桶图案。招牌下,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老橡木桶”。


    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是几个男人粗声粗气的聊天和酒杯碰撞声。而那令人窒息的气味……姜禾的顶级厨师鼻子瞬间就分析出了成分:过度炖煮导致肉质纤维彻底瓦解的烂肉味、某种根茎类蔬菜煮到糊化的淀粉味、大量劣质动物油脂冷却后的油腻腥气、以及……一股仿佛什么东西烧糊了又用水浇灭后残留的焦苦底味!


    “呕……”姜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山林野人当街呕吐”。这味道,比她前世处理过的任何厨房事故残留物都要可怕!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嗅觉污染!


    “镇上唯一的小酒馆……就这?”姜禾捂着鼻子,难以置信。但看着那几个走进去的汉子,似乎对这味道习以为常?她犹豫了一下。这是目前唯一看起来能提供工作和食物(如果那玩意儿能叫食物的话)的地方了。


    深吸一口气(然后差点被那气味送走),姜禾硬着头皮,推开了“老橡木桶”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


    欢迎来到异世界餐饮业的“地狱厨房”!


    门一开,那股混合型“美食”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差点把姜禾顶个跟头。她强忍着生理不适,打量里面。


    光线昏暗。几扇蒙着厚厚油垢的小窗透进有限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劣质麦酒味、汗味、烟草味(类似烟叶但更呛)和那股主宰一切的、令人绝望的炖菜味。


    地方不算小,摆了七八张粗糙的原木桌子,但只坐了三桌客人。一桌是三个穿着皮甲、带着武器的佣兵(看起来混得不太行),正大声划拳喝酒。一桌是两个穿着短褂的农夫,沉默地啃着黑乎乎的面包。还有一桌是个穿着灰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独自坐在角落的人,看不清面貌,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身材矮壮、头发花白稀疏、围着一条看不出原色的油腻围裙的老头。他正用一块同样油腻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同样油腻的柜台,脸上写满了“生活好无聊,赶紧下班”的麻木。这就是老板老约翰了。


    而让姜禾瞳孔地震的,是柜台旁边那个敞开的大灶台,以及灶台上那口足有半人高的、咕嘟咕嘟冒着可疑气泡的……巨型黑铁锅!


    那口锅!那口锅就是一切罪恶气味的源头!


    一个身材壮硕得如同铁塔、同样围着油腻围裙的秃头壮汉(显然就是主厨兼唯一的厨子),正拿着一把巨大的、沾满不明糊状物的木勺,在锅里慢悠悠地搅动着。每搅动一下,就有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了脂肪**和蔬菜腐烂的可怕气味升腾而起,弥漫整个酒馆。


    “哕……”姜禾再次捂住了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她看到那锅里翻滚的东西:大块大块颜色灰败、质地如同烂棉絮的不知名兽肉(可能是某种最低级的魔兽边角料?);煮得稀烂、黄不拉几、几乎看不出原形的根茎(大概是本地萝卜?);还有大量漂浮的、半凝固的、令人作呕的白色油脂块……汤水浑浊粘稠,呈现出一种……嗯,类似于呕吐物的颜色和质地。


    这玩意儿,能吃?!姜禾看着那两桌吃得面不改色(或者说麻木不仁)的农夫,以及佣兵们用黑面包蘸着那“浓汤”往嘴里塞的画面,感觉自己的职业信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这已经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了,这是对“食物”二字的亵渎!


    “喂!新来的!杵门口当门神啊?要吃饭还是要住店?”老约翰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姜禾一个激灵,赶紧收回几乎要裂开的目光,换上原主那种怯生生的表情,低着头小步挪到柜台前,声音细若蚊蝇:“老……老板,我……我想找点活干。洗碗、打杂、扫地……什么都行!只要给口饭吃,给个地方住……”


    老约翰抬起耷拉着的眼皮,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姜禾:破破烂烂的衣服,枯黄的头发(在山林里折腾的),瘦得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还有那双虽然脏但意外地透着点倔强的眼睛。


    “又一个逃难来的?”老约翰见怪不怪地哼了一声,“年纪不大,看着倒是挺能扛饿?”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想从姜禾身上闻出点别的味道(比如麻烦)。


    “我……我力气很大的!手脚也勤快!”姜禾赶紧表决心,同时偷偷从藤篓里摸出一小片晒干的、品相极佳的月光菇(在山林里精挑细选晒的“门面菇”),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这个……山里采的,能吃,很鲜的……给您尝尝?”


    老约翰瞥了一眼那片灰白色、厚实饱满的蘑菇干,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是老镇民了,自然认得一些山货。这蘑菇干,看着就不一般!比镇上收的那些蔫了吧唧的货色强多了!


    “唔……”老约翰拿起蘑菇干,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清冽纯粹的菌菇鲜香瞬间冲淡了周围那股油腻的炖菜味,让他麻木的味蕾都似乎活过来一点。他脸色缓和了不少。“行吧,看着还算机灵。正好缺个打杂洗碗的。包吃住,没工钱,干不干?”


    “干!我干!”姜禾毫不犹豫地点头。没工钱?小意思!包吃住就是现阶段最大的福利!至于吃的……她看了一眼那口巨锅,胃部又是一阵抽搐。忍!为了革命的本钱,忍!


    “行,后厨找巴顿(指指那个铁塔壮汉),让他给你安排。记住,少说话,多干活!”老约翰挥挥手,像打发一件不值钱的物件,顺手把那片珍贵的月光菇干揣进了自己油腻的围裙口袋。


    姜禾:“……” 行吧,权当入职“孝敬”了。


    她深吸一口混合了各种“芬芳”的空气(这次是心理建设),视死如归地走向后厨——那个气味和视觉污染的核心区域。


    “巴顿大叔……”姜禾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正在和巨型炖锅“搏斗”的铁塔壮汉。


    巴顿头都没回,用木勺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的、沾满食物残渣和凝固油脂的脏碗碟,以及一个巨大的、漂浮着可疑泡沫的脏水桶,瓮声瓮气地说:“新来的?喏,你的地盘。洗!洗干净点!洗不完没饭吃!”


    那声音如同闷雷,震得姜禾耳朵嗡嗡响。再看那堆“碗山”和那桶“生化污水”……姜禾眼前一黑。


    顶级私厨,沦落到异世界小破酒馆洗泔水碗!


    这落差,比从米其林三星掉进地沟油黑作坊还大!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禾认命地撸起那破得只剩半截的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山林里留下的新鲜划痕),走到那个散发着馊臭味的脏水桶旁,拿起一块粗糙得能刮掉皮的丝瓜瓤(洗碗布?),开始了她异世界职业生涯的第一份工作——与油污和食物残渣的史诗级战争!


    水是凉的(想烧热水?巴顿大叔会给你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油腻厚重得能刮下一层(劣质动物油冷却后堪比猪油膏),碗碟边缘凝固的糊状物需要用指甲抠(感谢原主,指甲够硬)……姜禾一边机械地洗刷,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 “这油!这凝固力!拿来当防水涂料都能拿专利了!”


    > “这糊糊……是昨天的炖菜还是上个月的?粘合力堪比502!”


    > “丝瓜瓤大哥,辛苦你了!回头给你申请个‘年度最惨工具人’奖!”


    > “巴顿大叔!你搅锅的节奏能不能轻点?油点子都崩我脸上了!这算工伤吗?”


    > “角落那个斗篷兄,你只喝清水是明智的!大智慧啊!”


    洗着洗着,她职业病又犯了,开始分析这些残渣的成分:


    肉类:纤维极其粗硬,脂肪颗粒巨大且颜色发黄,明显是劣质老肉或下脚料,炖煮时间过长导致所有风味物质流失殆尽,只剩下渣滓感和腥臊味。


    蔬菜:完全煮烂,失去所有口感和维生素,只剩下糊化的淀粉和……土腥味?


    油脂:来源不明,冷却后腥臭难闻,绝对是反复使用多次的“老油”,富含各种氧化聚合物(致癌物预备役)。


    调味:几乎没有!只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仿佛锅底没刷干净的焦糊味!盐?姜禾舔了舔一个刚洗干净的碗边(为了科研!),只有极其微弱的一点点咸味!难怪那些客人需要蘸面包吃!


    “暴殄天物!简直是犯罪!”姜禾痛心疾首。就算是最低级的食材,只要处理得当,也不该是这个鬼样子!这已经不是厨艺差的问题了,这是对食材的谋杀!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饭点”。巴顿大叔用那把沾满历史沉淀的木勺,从巨锅里舀出几大勺热气腾腾(但气味更加恐怖)的糊状物,“哐当”一声倒进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推到姜禾面前。


    “喏,你的饭。”


    姜禾看着碗里那坨还在微微蠕动(油脂冷却前的垂死挣扎?)、颜色灰败、散发着致命气息的“食物”,又看了看巴顿大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了看自己还在滴着脏水、被冻得通红的手……


    生存,还是尊严?这是个问题。


    她默默地拿起一个旁边筐里同样黑乎乎、硬得能当凶器的粗麦面包(感谢山林生活,她的牙口得到了锻炼),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然后……极其谨慎地用面包尖,沾了一点点碗里那坨“浓汤”的边缘——最不油腻、看起来“相对”清澈的一点点汤水。


    闭眼,屏息,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将那一点点带着可疑味道的液体送入口中。


    一秒。


    两秒。


    “呕——!!!” 生理反应完全不受控制!姜禾猛地转过身,对着墙角的泔水桶干呕起来!那味道!那口感!无法形容!仿佛吞下了一口混合了烂肉、馊油、泥土和焦糊味的液态噩梦!舌头在疯狂报警,胃袋在剧烈抽搐!


    “咳咳……咳咳咳……”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咋了?新来的,吃不惯?”巴顿大叔斜睨着她,语气带着点嘲讽,“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这可是肉!正经魔兽肉!有得吃就不错了!”


    角落那个一直安静喝水的斗篷客,帽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朝这边瞥了一眼(姜禾的余光捕捉到了)。


    姜禾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压下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巴顿大叔,就是……有点烫,呛着了。” 她看着碗里那坨东西,心里在咆哮:这玩意儿,狗都不吃!老娘宁愿回去啃树皮!


    她默默地、坚定地把那碗“生化武器”推得离自己远点,开始小口小口地啃那硬邦邦的黑面包。嗯,口感像在嚼木屑,味道像发霉的锯末,但至少……它没有那要命的炖菜味!安全!


    啃着“木屑面包”,姜禾的目光再次扫过这个破败、油腻、充满绝望气味的小酒馆,扫过那口象征着美食荒漠的巨锅,扫过那些麻木吞咽着“猪食”的客人,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只喝清水的神秘斗篷客身上。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恶心、绝望,慢慢沉淀下来,燃起了一小簇……名为“商机”和“挑战欲”的火苗。


    “老橡木桶”是吧?


    生意惨淡是吧?


    食物是生化武器是吧?


    姜禾狠狠地咬了一口“木屑面包”,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对着那口巨锅和巴顿大叔的背影,发出了无声的宣战:


    “很好!这个副本,老娘接了!异世界餐饮业的黑暗料理时代,将由本大厨亲手终结!就从这‘老橡木桶’开始!等着吧,我要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烟火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洗碗被脏水泡得发白起皱、还残留着油污的手。这双手,能撬开铁钉,能钻出火种,能做出鲜掉舌头的山珍……难道还征服不了这个小小的雾隐镇?


    顶级私厨的逆袭之路,就从这堆油腻的碗碟和这碗狗都不吃的炖菜旁,正式拉开了序幕!下一章,该轮到她姜大厨,在这“老橡木桶”里,点起那第一缕惊世骇俗的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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