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睡了一觉,睁开眼,车窗外已然天翻地覆。
高楼在城市间巍然矗立,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省城的行人如潮水般涌过斑马线。
温万华也睡醒了,一睁开眼,又和高叔聊起来:“我们明天去渝市的动物园,你去过没得?”
“去过哦!”高叔兴奋地推荐,“你们要去那个动物园一定要早起,早上能看四喜丸子打麻将,乖的很。”
温万华来了兴致:“早起是几点呀?”
高叔认真算着:“八点半开始打,最晚七点半你得到吧,得检票入园,还得找地方。”
听着这个时间安排,江枝内心祈祷温万华只是寒暄聊天,千万别真的去看。
前两天病的昏天黑地,让她早起的痛苦不亚于再上一次高三。
然而命运同过去无数次捉弄那般,对她实在算不上好。
第二天早上门被敲的叮当响,江枝从睡梦中惺忪睁眼,挣扎着看了眼手机。
五点五十六。
外面天还没完全亮起来。
温万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枝枝,起床了,要早点去看四喜丸子打麻将噻。”
江枝关了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好。”
温万华的脚步声渐远,隔壁很快传来"滴"的一声房卡感应声。
接着,是房门关上的闷响。
江枝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灰蓝色的朦胧天色。
突然抓起手机,用能把枕头砸烂的力道狠狠捶向床垫。
毁灭的“嘭嘭嘭”声,锤到她关节泛红。
等他们赶到动物园时,大门还没开。
江枝站在巨大的动物招牌下,强撑着打架的眼皮,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绝世好麻将,值得天不亮就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看。
她在棠里随时都能看江芸打麻将,想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还不用起这么早。
江枝盯着招牌上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突然觉得这趟旅行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动物园终于开门。
周围挤满了和他们一样早起的游客,都是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四喜丸子打麻将的。
人群熙熙攘攘,他们不用费力找路,顺着人流,轻松看到了熊猫基地。
基地中央摆着一张特制的矮桌,上面堆满了新鲜的嫩竹。
四只圆滚滚的熊猫慢悠悠地踱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竹子吭哧吭哧啃起来。
因为是四只,所以看上去很像聚在一起打麻将。
身边响起一片游客惊叹:“哇!好可爱呀!”
“快看,庆庆一直在哥哥脚下,三个宝宝成斗地主啦!”
江枝单手托腮,撑在不高的石头围栏上,目光涣散地盯着前方。
熊猫们可爱是可爱,但她没什么心情看。
昨天晚上她失眠了。
只要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要和温言蹊朝夕相处,她就难受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从入园到现在,她哈欠打的比四只熊猫加起来啃的竹子还多。
“枝枝,言蹊!”温万华在他们身后高声喊。
江枝闻声回头,只见温万华举起相机对着他们,另一只手比划:“快来这边!这个角度能把你们和四喜丸子都拍进去!”
温言蹊先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江枝深吸一口气,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慢慢往他身边挪。
还没站稳,心脏就失控般狂跳。
一下重过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
江枝呼吸不自觉加快,死死盯着镜头,僵硬地比了个剪刀手。
温万华的眼睛从取景框抬起来,伸手指挥:“哥哥离妹妹近一点噻,这么远都出画了。
温言蹊闻言往她这边靠了一步:“这样?”
他的温度侵袭而来,让江枝猛地又想起那天突如其来的吻。
他滚烫的呼吸,擦她眼泪时候指尖灼烧的温度,还有他们交缠的唇瓣。
她差点跳起来,面对不解的温万华,她僵硬地解释:“都这么大了……男女授受不亲。”
温万华以为她在开玩笑:“什么授受不亲?再大你们也是兄妹啊!”
艰难的拍完合影,江枝余光瞥见温言蹊身后不远处,两个女孩正对着他窃窃私语。
其中戴着熊猫发卡的女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不停地推搡着身旁举着手机的同伴。
江枝了然。
她故意提高音量:“哥,爸在看照片呢。”
温言蹊转头看了眼正专注翻看相机的温万华,又困惑地看向她:“所以呢?”
所以,戴着熊猫发卡的女生轻呼:“听见没,是一家人,不是女朋友,别怂,快去!”
被她推的女生迈开小碎步跑过来,手机攥得紧紧的:“你好,我是来旅游的……你也是吗?”
温言蹊一愣,点头“嗯”了一声。
女生鼓起勇气仰起头:“方便认识一下吗?就……可以互相发一下旅游攻略。”
温言蹊倏地明白了江枝刚才在做什么,眉头微蹙。
他冲江枝晃了晃手机,眼神里带着询问。
江枝别开目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直到余光确认温言蹊移开视线,她才悄悄转回目光,看温言蹊平静的点开他的二维码。
渝市的太阳比棠里还要毒辣,明晃晃地悬在头顶,晒得人头发发烫。
江枝在温万华的带领下,硬撑着逛到中午,整个人被烤得发红,才熬到了吃饭时间。
饭店冷气扑面而来时,江枝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瘫在座椅上,感受着自己被救回来的差点被晒丢的半条命。
总算熬过去了!
等吃完饭就能回酒店吹空调了!
江枝正想着下午要点杯什么奶茶,要用什么姿势看电视,就听见温万华放下筷子,笑眯眯地说:"等下带你们去看轻轨穿楼,全国独一份的!"
江枝:“……”
顶着毒辣的日头走到地铁站,当温万华告诉他们下车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晌午时分。
整座城市仿佛被扣在蒸笼里,“李子坝”三个字裹着热浪,挟着地面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变得黏腻。
轻轨从居民楼中呼啸而过,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江枝望着眼前这一幕,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专程来看的。
更让她费解的是,周围居然还围满了举着小旗子的老年旅行团。
个个伸长了脖子举着手机,生怕错过这转瞬即逝的画面。
怎么在公交车上让她让座的时候,不见这些老人这么孔武有力。
温万华擦了擦额头的汗,期待地问:“怎么样?”
江枝看着他被晒得通红的脸,还有被汗水浸湿的后背,说不出难听的话。
她喝了一大口冰水,冲他笑道:"很精彩。"
温万华等的就是这句话,兴致勃勃地宣布:“还有更精彩的!”
江枝:“……”
渝市地形复杂,温万华带着他们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七拐八拐,找到了传说中的“隐藏机位”。
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口,他开心地说:“真不愧是隐藏机位,都没什么人!”
江枝盯着树叶上蒸腾扭曲的热浪,心想你倒是没下刀子的时候过来。
那时候过来,保证这里一个人都不会有。
有也是死人。
温万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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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内心的腹诽,像个专业摄影师,不断调整角度,等了一趟又一趟轻轨,硬是在这里耗到夕阳西下,终于拍出了一张让江枝“吃轻轨”的完美照片。
此时的江枝已经被晒得头晕目眩,生命值濒临归零。
温万华满意地收起相机:“走!我们去观音桥!好多明星都在那里打过卡!”
江枝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超脱般的死意。
观音桥吗?
求求观音显灵,快阻止温万华这个试图把她热死的行为吧!!!
“爸,我腿有点不舒服。”温言蹊的声音有如雨露甘霖,他弯腰揉了揉脚踝,提议道,“要不咱们回酒店吧。”
温万华停下脚步。
他还是想去观音桥的,但是又不能不管温言蹊。
他抬起头,为难地看向江枝。
“好呀!”江枝像看见了活菩萨似的满血复活,眼睛恢复了光彩,“我们走!”
抵达酒店时已近七点,温万华下车时问:“言蹊你脚舒服些了没?要不要先吃了饭再上去?”
温言蹊活动了下脚踝,点头应道:“好。”
江枝爱吃火锅,渝市又是火锅大城。
一路上,她兴冲冲地记下了好几家飘着麻辣鲜香的火锅店,期待着大快朵颐。
可温万华却看都没看一眼,带着他们走进了一家装修朴素的炒菜馆。
直到在餐桌前坐下,江枝还有点懵:“咱们不吃火锅吗?”
温万华戴上老花镜看菜单,头也不抬:“不吃啦,火锅太油了,不健康。怎么啦,你想吃吗?”
江枝吸了吸鼻子,摇头:“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等待上菜的时候,温万华絮絮叨叨地数落起火锅的各种罪过。
从重油重盐说到嘌呤过高,仿佛吃完就死。
说完又兴致勃勃地摊开手机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未来三天的行程。
清一色需要早上六点起床,外加至少半天暴晒的户外活动。
江枝的皮肤感到灼烧,心倒是越听越冷。
她在桌下偷偷打了自己肚子两下,希望她的好亲戚能提前下场,来拯救她。
就在她盘算着还有什么办法能逃过一劫时,温万华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我现在在渝市带孩子呢……”温万华接起电话,眉头渐渐拧成疙瘩,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唉……这事确实……”
等他挂了电话,江枝立刻摆出贴心小棉袄的模样:“爸。是车队那边有事吗?”
“算是吧,就是煤矿的那个徐老板要回棠里。"温万华重重叹了口气,额头上挤出几道皱纹,“本以为当老板能轻松点,结果比打工时还身不由己。我先找你高叔顶一下,回去再好好赔罪吧。”
徐老板是棠里当之无愧的首富,乃至放到整个省都能排得上号。
这样的人,在棠里能和各方说得上话,在小县城做生意的人都得巴结他。
因此每次他回来,温万华总是要陪的。
“啊爸不不不不用了,陪徐老板要紧。”江枝忍着雀跃,拉下他要打电话的手,“您回去忙吧,我和哥都是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等下回您有空,咱们再一起出来。”
温万华有些动摇:“可是……”
江枝接着劝:“没什么可是的呀!我上大学了,以后时间多的很!”
“好吧!”温万华面露愧疚,却拎得清轻重缓急。
他匆匆扒完碗里的饭,连最爱的红烧肉都没动几筷,就赶去买当晚的动车票了。
江枝看着温万华的身影刚消失在餐厅门口,刚松一口气,回过神来,迎面对上温言蹊的目光。
餐厅嘈杂的人声瞬间变得很远,只有一整个夏天未解的无措,近在眼前,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