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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晦暗不明

作者:葫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枝和安晴被分在同一个考场,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周嘉朔。


    化学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栋教学楼像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开欢呼声。


    几个男生扯着嗓子嚎叫,声音在走廊里撞出亢奋的回音。


    当然叫的只是个别人,多数同学都没那么奔放,但脸上都泛着解脱的红光,


    这场打了十八年的战役,终于结束了。


    他们迎来了属于她们的夏天。


    江枝慢慢收拾着文具,把涂卡笔、橡皮一样样收进透明文件袋。


    她的动作机械而迟缓,像是陷入了沉思。


    “喂!”安晴追过来,从身后搂住她的脖子,“都考完啦你怎么还在想,你跟大家太格格不入了吧!”


    江枝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轻声问:“你还记不记得,高二的时候,周嘉朔把你支走的那次?”


    安晴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周嘉朔的背影,一副了然的语气:“记得呀,他当时跟你表白嘛。”


    江枝点头,眉心的雾霾仍没有散去:“在那天之后,他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啊?”安晴没想到这一点,也没想到江枝会忽然说这个,“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江枝叹了口气,文具袋无力地垂在腿上,“大家都是一个镇的,就算做不了情侣,至少还可以当朋友。”


    安晴揉了揉她的胳膊:“你没问过他原因吗?”


    “没有,他躲着我,我怎么问?”


    安晴突然松开搂着她的手:“我去问!”


    “哎!”江枝伸手想拦住她,但她低估了安晴冲出去的速度,手里只抓住了一把风。


    五米开外,安晴已经把周嘉朔拽住了。


    碍于自己的身份尴尬,江枝并没有跟上去。


    她倚在窗户,想等他们说完在过去。


    她只是随意站在那,阳光像偏爱她,透过玻璃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就足以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路过的人假装看风景,余光却黏在她身上。


    走廊尽头,安晴和周嘉朔的谈话似乎不太愉快。


    江枝看见安晴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周嘉朔的背影像根绷紧的弦,好像下一秒就要吵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江枝在安晴的脸上看见震惊的表情,连忙小跑着过去:“怎么了吗?”


    见安晴不说话,她又把探寻的目光放在周嘉朔身上。


    周嘉朔咽了几下口水,神色复杂:“你知道的吧?去年那会儿……言蹊哥来找过我。”


    江枝的表情带着不知情的茫然:“找你?做什么?”


    周嘉朔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在确认什么。


    盛夏的热浪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填满三人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


    他们是这场考试最后离开考场的三个人。


    烈日把考场外的沥青路面烤出扭曲的热浪,蝉鸣声不绝于耳。


    安晴冰凉的手指死死攥着江枝,两个人的手心同样都是冰凉。


    周嘉朔原本想跟上跟她们说两句话,却在瞥见一楼窗外的身影时猛地刹住脚步。


    温言蹊就站在树荫下,白衬衫纤尘不染。


    他抬头望过来的瞬间,周嘉朔下意识后退两步,主动拉开了距离。


    看见江枝,江芸不耐烦地催促:“快走两步!整个考场就你慢!”


    安晴松开的手悬在半空,指节泛着用过力的白。


    她望向江枝的眼神复杂,混杂着担忧、愤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温万华是开金杯客车来的,江芸和他坐在前面。


    后面还有五个座位,温言蹊和她坐了两面两个座位。


    车里空调温度开的不算低,江枝把校服脱下来放腿上。


    看到校徽上标记的年份,她想起来今天穿的是温言蹊的校服。


    “江枝!”前排江芸的语气抬高了八度。


    江枝闻言抬头,听见温万华说:“哎,你别急,她刚考完嘛。”


    江芸不管他说了什么,继续骂江枝:“你聋了还是哑了?你爸叫你半天,你都不知道回应一句?”


    江枝这才把目光放到温万华身上。


    后视镜里,温万华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有没有想吃的。”


    江枝摇了摇头,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饭上。


    江芸怒火更胜:“是考傻了吧?准备上傻子大学是吧?说话”


    温万华打圆场:“她说了,就是声音小,你没听见。”


    江芸的语气恨铁不成钢:“那不能大一点声说?是怕谁听见了?”


    江枝微微垂着眼睫,扣着手里的文具袋。


    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温言蹊上半身凑的近了些,低声问:“怎么了?”


    江枝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那些质问在舌尖转了几圈。


    想到前座的那两个人,她最终选择了闭嘴。


    槐树的影子从窗外一道道略过,在她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


    -


    夜里十一点,江枝按照今天考试结束后约定好的,和安晴在卡悦宾馆碰头。


    宾馆牵头青石板路上还积着未干的雨水,倒映出“卡悦宾馆”的招牌。


    安晴在门口朝她挥手:“快来!”


    百元一晚的宾馆晚上前台没人值班,只有墙上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三个老式钟表在墙上滴答作响,分别展示北京,巴黎和东京的时间。


    荒诞的是,棠里这座小县城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从这三个地方来的人。


    周嘉朔坐在前台那把掉漆的椅子里,脸上映出监控屏幕的黑白冷光。


    三个人一起屏住呼吸,迎接即将到来的,温言蹊的秘密。


    鼠标点击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监控画面一帧帧跳跃,棠里老街在黑白影像里褪去所有色彩。


    “找到了。”周嘉朔说。


    卖窗帘店斑驳的砖墙、理发店旋转灯的凹痕、奶茶店门口东倒西歪的塑料凳,全都蒙着一层泛青的雾霭。


    偶尔有人从老街上走过,一切都是棠里平时的样子。


    安晴凑近屏幕:“言蹊哥看上去很正常啊。”


    不是的。


    不正常。


    江枝熟悉温言蹊的所有习惯,他心情好的时候,从来不会单手插兜。


    单手插兜,是他暴怒时才有的习惯。


    插在兜里的那只手握紧成拳头,只是不想被别人看见。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闯入画面,懵懂又莽撞。


    随着周嘉朔的身影慢慢扩大,江枝意识到他应该是看见了温言蹊,因为他手里拿了瓶矿泉水,一出门就殷勤地递给了温言蹊。


    温言蹊伸出手,周嘉朔又讨好的把水往前递。


    可他没想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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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言蹊那只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掉在地上打转滚向路边的水瓶,印证了他的慌张。


    周嘉朔不算矮,一米八的身高,比两个女生高出半头。


    可此刻,他被迫仰起头,后颈绷出一道脆弱的弧线。


    周嘉朔的衣领被揪得变形,后颈暴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


    画面收不到声音,只能看到温言蹊张嘴。


    他开口的幅度很小,这说明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声线本来就偏低,刻意压低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阴森。


    他说完松开手,把周嘉树放下。


    尽管只是个背影,但周嘉树一动不动的样子,说明温言蹊说的话把他吓傻了。


    这很正常。


    因为温言蹊平时不是这样的。


    在他们没有成为兄妹之前,江枝也不知道温言蹊有这一面。


    第一次见到他这一面的,江枝被吓傻的狼狈样子,还不如周嘉树。


    温言蹊抬起一只手,指尖掐住周嘉朔的下颌,强迫他抬头看着他。


    他又说了一句话。


    过了两秒,大概是得到了周嘉朔的回应,他开口,吐出一个单音节。


    江枝听不到,但江枝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乖。”


    这个字他不常说,但是在他强迫别人做了别人不愿意做,而对方又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他就会居高临下,施舍般地赏给对方这个字。


    像给一条狗,丢一根他吃剩下的骨头。


    周嘉朔关了视频,小小的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但是再说起来,他的声音仍然是颤抖的:“言蹊哥他……”


    他没敢看江枝,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手臂上。


    苍白的皮肤上浮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在昏黄的比等下,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怎么会这样……”安晴喃喃道,她快疯了。


    以前她只知道温言蹊对江枝很好,好到让她羡慕。


    但从来没想过,那些追江枝的男生,为什么总是很快销声匿迹。


    现在她知道了。


    安晴看向江枝的眼神里带着不忍:“所以,那些人追你只追一周,是因为言蹊哥他……”


    江枝出神地望着墙上的灯,像灵魂被短暂抽离。


    和她认识这么久,安晴早已习惯了她的美。


    可此刻,她仍被眼前的她钉在原地。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碎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


    精致、易碎,却又美得让人心惊。


    凌晨,他们从宾馆出来,夜风卷着凉意掠过皮肤。


    江枝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这件事,纪阿姨知道了吗?"


    周嘉朔摇头:“我怎么可能告诉她,我告诉她不就等于告诉她我早恋了。”


    江枝没再说话,转身走入夜色。


    周嘉朔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声气,转过头来问安晴:“你还喜欢言蹊哥吗?”


    安晴打了个寒颤,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狙意:“我疯了吗?对妹妹占有欲都这么强的人,真跟他交往了,我怕哪天一睁眼内脏都被他挖空了,做成他收藏柜里的一件标本。”


    夜风突然变得很冷。


    周嘉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皮肤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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