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语的学习进行得很顺利——对恶魔球们来说。
这可是母语，小球们当然轻轻松松啦。
缇瑞是全场唯一一个会头疼到把头磕到桌子上的。
“喂——子爵千金快起来啦。”
“……嗯。”
只要缇瑞往桌上一趴，二四就会用个旧旧的魔杖戳咕她。
为了授课方便，二四还特意用小推车推过来一个可以在上面写画的大石板子，那个疑似树杈的破旧魔杖就是用来指着板子教学的。
大石板自此就一直立在学习屋，就当赞助给她好好学习了。
缇瑞也去试着用过，发现只要用手指一滑石头面上就能留下发光的痕迹，拍它两下就全都消失，不管有没有魔力都能用。
于是课后她就和碳碳还有埃芮丝在板子上画画玩了不少次。
而恶魔球同学们，除了三只常驻组合上课像争谁最听话一样老实又认真，但剩下的四只新鲜劲儿一过去就开始乱动起来。
这次的课上时间，四只球在桌上飞着闹，二四头也不抬，毫不留情地一球一魔杖抽了过去，和戳咕缇瑞玩时是完全不同的力道。
几个球似乎被她看做了教具。而对于不乖也不可爱的教具……她当然不用留情啦。
被抽打的球们呜呜地落回了桌子上，咬着笔委委屈屈地在纸上写着字母。
*
下课后，恶魔球们会轮番过来嘟囔让缇瑞复习，督促得相当积极——其实人家过来主要是为了看小帽子的进度的，督促什么的不过是它们过来串门的正当借口。
说起来，分到恶魔语组的四位恶魔球相当幸运，不但学的是它们本来就会的语言，而且还能以一起做作业的名义优先过来催促自己小帽子的完成。
二四也需要先把这一种语言入门完才好讲新的，所以其他恶魔球只好眼巴巴地等着轮到自己了……并没有，它们也可以混过来串门，然后一起督促。
碳碳这个时候就瘫在自己的小篮子探头看看下面的球球盛况，并不出声。缇瑞发现这家伙似乎有点忧郁，话少了一点，吃饭时也吃得不香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再是唯一有小帽子的球了？
等过来监工的小球飞走跑别出处玩了，缇瑞把这位忧郁的球叫了下来。
“你最喜欢哪些帽子？”
碳碳转头把几乎所有帽子都勾过来，包括最开始几个做得歪歪扭扭的，就这么在桌上摆了两排，然后用翅膀指着说：“这些都喜欢！”
“那这些花纹的布我就不再用了。”缇瑞揉揉碳碳的小球脑袋，“这些都是只有你自己有的。”
没办法，毕竟自己是会偏心的。
碳碳眨了眨眼，慢慢、慢慢地用小翅膀把所有帽子揽在了一起。
“呜——”
“走开，别哭我身上。”
虽然偏心，但也嫌弃也继续嫌弃。
不过这样自己布的种类就很少了，所以缇瑞让其他球除了选剩下的现成花纹布料，也建议它们自己找喜欢的布拿过来。
没过多久，魔王城就流传出怪事一件：最近总是有布料突然消失，或者只是莫名被扯掉一块而变得残缺，受害布包括但不限于桌布、毛巾、工作制服、防尘布、床单……
凶手是谁至今没有线索。
一时间魔心惶惶，魔王城居民们生怕下一次受害的就轮到了自己正穿在身上的衣服。
而听说此事的缇瑞扭头，看着自己旁边的一袋子赃物，陷入沉默。
就当不知道吧，哈哈。
*
随着课程推进，所有字母认识完了一遍，就要开始学一些常见会话，还有背一部分简单的单词了。
二四也只选了两三个字母组成的短小单词教，但就算这样记下好几种字母组合也有点麻烦，尤其是根据组合方式的不同情况，字母的读音也会发生变化……好复杂啊。
还是背字母表简单，要是认识了所有字母就算学会了一种语言就好了……
兔子老师问过：“一周只上两三节课，任务应该不是很重。没感觉很吃力吧？”
缇瑞摇头。这个进度其实非常悠闲，只是她发音的时候仍然总是咬舌头。她都怀疑恶魔的发声器官和人类是有差别的，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么别扭。
不过二四也不是恶魔，人家说恶魔语却能说得很好，所以就算构造真的有点差别也算不上太大的阻碍。
“现在你可以自己看看恶魔的启蒙读物了。不会的这些球帮你解释，正好也自己记些简单的词。”
一节课末，二四擦干净石板，正在留作业。
而被敲打过的球们都老实地表示自己愿意成为词典。
碳碳更是灵光一现，眼睛期待地睁大了：“正好可以请缇瑞大人给我们读故事诶！”
球们顿时也反应过来了：“好诶！”
缇瑞：“……”
说是读故事，这不就是摁着她做作业吗！
一下课，七个球就拿着她的书库通行证结伴直奔借书去了，那架势像是一个球头上起码要顶个三本才肯回来。
缇瑞也跟在后面一起，为了在它们借书借上头的时候在后面提醒让它们节制一点。
去的路上很巧，碰到了其他在无目的逛荡的恶魔球。看这整整齐齐的一队人，路过球们便好奇地问几人都去干什么，得知是去找读给它们听的故事书后，顿时也不逛荡了，一个转向就并入了队伍。
队伍壮大了一点。
然后由于同类的气息感应，其他的球们隐隐发觉这边奇怪地聚了一堆同类，不少好奇地绕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
问完后也入队了。
缇瑞：“……”不是，你们还挺积极啊。
自己抓回来的同学怎么都得受着……没事，以后总有用得上它们的时候。
有正当的学习理由，书库还是让一堆球凭借一张卡都进去了。虽然缇瑞有让它们一个球只选个一两本，但谁叫一共二十多个球都在呢。
晚上，缇瑞的屋子里便多了高高的一摞绘本书。
好在启蒙读物都偏薄，不然会叠得更高。
银白小龙站在启蒙读物的高原上疑惑歪头，再转身看占满了整整一面圆桌，而且还在一层上面又插空摞了一层的黑球，不解。为什么缇瑞房间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客人？
恶魔球们也不知道这小龙是谁，所以碳碳尽职尽责地介绍道，这位是拉诺思大人的堂妹，伊波莫雅大人。
“最近来看望拉诺思大人和她的新娘，因此要在魔王城住下一段时间。”碳碳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哦哦。”所有球都轻易地信了。
缇瑞把站在书上碍事的小龙提开，从下面拿出了一本，翻开——嗯，果然看不懂。
正常，她还没学那么多词呢。
不过她早给自己找好了退路，恶魔语的作业先往后放放，今天就读个用通用语写的故事糊弄过去好了。反正这群家伙只是想听别人读故事，才不管是不是做作业。
正好这次去书库时又看到了以前帮她一起塞过超大的图鉴的故事集们，她就顺道借了一本回来。故事集是通用语写的，而且巧了，里面主要收集的都是人类那边的童话啊传说啊之类的故事。
恶魔球们很可能没听过，应该会觉得新鲜。
嗯？难不成正是书的内容会微妙地影响书的性格？怪不得当时这套故事集会主动帮了作为人类的她，她还以为书只是顺便而巧合的乐于助人。
被阅读时书还是很配合的，几乎看不出它会自己动弹，就像本普通的书。
缇瑞拿着书在桌旁落座，满满一桌面的大眼睛都跟着看了过来。
虽然眼珠子的密度有点儿大，但时间一长她都有点脱敏了。在魔王城久居的好处之一，接受能力会日益提高。
小龙斜了一眼黑球们，自觉且自豪地往缇瑞怀里的宝座一坐，前爪扒在对方的胳膊上，一起瞅翻开的故事书。
客人多怎么了！只有她能坐在这儿！
银白的尾巴从胳膊旁边冒出来，骄傲地摆了两下。
缇瑞没管她。
她随意翻了一页，看一眼故事标题，哦，还是她以前听过的。
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她要给别人读故事。一想到需要把书里的字句大声读出来……其实感觉还挺不好意思的。她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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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把握声情并茂，便想着用硬邦邦的棒读似乎会好操作点。
缇瑞顿了顿，开口：
“嗯，在很久很久以前……”
长角的硼硼乐了：“啊哈哈，听起来好像炼金傀儡的声音呀。”
缇瑞眼睛一眯，碳碳马上接收信号，气呼呼地挤了它一下：
“别插话啦！”
轻轻帮腔：“就是就是。”
小龙默默转头，看看少女的脸，思考几秒，前爪扒拉后爪一蹬地爬高了。一只小爪摁住她的肩膀借力，另一只小爪贴了贴对方微微发热的浅红脸颊。
这她知道！缇瑞不好意思了！降温降温！
龙的前爪只感觉脸颊似乎一鼓，把她的小爪都弹了起来。
……这群家伙听故事还提要求的家伙！
缇瑞压着羞赧再次低头，硬着头皮继续：“在，很久很久以前……”
魔王城的第一个故事夜就这样开始了。
*
礼仪课其实也在几日前开了课。
之所以比语言课晚了好几天，是因为D夫人尽责地特意去了解了现在的礼仪和她当时遵循的那套有没有什么改变，毕竟她已经习惯的那一版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而且魔王城对幽灵们相当宽容，反正幽灵哪个年代的都有，礼仪习惯什么的爱用哪套用哪套，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影响。
当了老师当然就不一样了。D夫人兴致勃勃地在不同的茶会间流连，并边喝下午茶边聊天问询，以此了解现在魔界正实行的礼仪细节。
所以开课才稍微晚了些。
小蘑菇同学虽然不情不愿，但也按时过来了。也可能是被推过来的。
小鬼伞气愤地抱胸，和缇瑞和埃芮丝两人隔了一个座位坐下。
缇瑞看见她的嘴都撅得能挂上油壶，心情挺好。
而埃芮丝端端正正地邻近自己坐着，面色紧张又认真，甚至有点涨红地出了些薄汗。
这时候D夫人还没到。缇瑞见她这副样子，都不太确定这是过于紧绷还是太过期待的：“怎么了？”
“……啊！”埃芮丝仿佛神游中突然被叫回来一般，吓了一跳。
“你好像挺紧张的。”
“嗯……那个，陆地上的礼节，我只学过女仆要知道的那些，其他的还从来没接触过……”埃芮丝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所以……有点期待。”
“原来是这样。”缇瑞点头，随口道，“听说初冕节的舞蹈也会在礼仪课上一起教。”
埃芮丝面颊红红地点头：“是的，我听说这个时候魔王城都会举办盛大的宴会。”
缇瑞发现她说的是“听说”。埃芮丝应该也是第一次参加了。
小蘑菇在旁边哼，好像在嫌弃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缇瑞看她一眼：“你参加过？”她还挺想知道魔界的宴会都会干些什么。
如果是以前，根据那些过时的刻板印象，可能会觉得是魔物们一起吃丰盛且花样繁多的生肉料理，在一场以血色为主色调的狂欢中，围着火焰边啃着肉边载歌载舞……什么的。
还想问问详细，结果就见晶粒小鬼伞把脸一撇：“……没有。”
真是没长进的家伙……
缇瑞不理她了，转头向埃芮丝：“学舞蹈的话，过节时正好用得上。到时候想和谁跳舞吗？”
“诶！不，不，我……我只想在宴会吃点好吃的……”
“跳累了才能吃得多嘛。”
“唔？”
闲聊的时候，D夫人也自门穿入：“呀，你们到得真早，我没有迟到吧？”
没等有人回答，那缕自领口飘出的青烟已经亲近地凑了过来：“身体好多了吗，缇瑞小姐？上次你病倒真是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的。你看。”
缇瑞摇摇头，为了展示自己很有力气，顺便敲了下在旁边故意在提起生病时哼哼笑的蘑菇帽子。
小鬼伞被敲得一缩，不吱声了。
D夫人见状，直起身子，站姿优雅，无懈可击，自带一种对自己能当老师的自豪：“是么，那太好了。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