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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作者:白白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过深的沉睡就像自己被封在罐头中,没有光怪陆离的梦,也没有感知,睡意满满当当地塞满在一个黑色的小空间,容不下别的东西。这就是过深的睡眠。


    但醒来却也像罐头上那片铁盖被掀开一样流畅。对话声如手指钩入盖子上的拉环,毫不顾忌有人休息的吵嚷,把“密封”的状态彻底打破。


    缇瑞醒来了。


    她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思考了几秒,整理了下昏过去前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在屋里吵吵闹闹了一通。


    想起这种幼稚的事情,她暗自叹息。帘子外的对话声不停,一个情绪激动,一个看乐子般活跃,一个沉稳点,但不太想理两人的样子。


    缇瑞撑着身子,从白色的床上坐起来,没力气,有些费劲,但终于成功了。她背靠床头环顾一圈,认出这里是诊疗室。


    嘴里干干的。缇瑞伸手拿过床头的水杯,边小口喝边听帘子外面的说话声。也不是想偷听,是声音太大。


    “这就是你们说的一点儿?我在房间里看见那一大瓶了,现在你这边还有一把?这是你们说的‘一点儿’?!”


    这是熟悉且包含怒气的声音。


    “喂喂伊沃,我说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吧?新娘的身体状况我也给你解释了,你要学会变通啊——你看她还搁床上昏睡着呢。”这是同样熟悉但散漫欠揍的声音。


    “虽然我不懂你们那个什么术式,但既然能在这上面加,不就说明什么东西上都可以吗?”园丁咬牙切齿,好像每个词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个嘛,主要是为了帮将军大人追人……”


    “别吵了。”这是第三个熟悉的声音,“伊沃说的没错,这不是长久之计。这样下去这里的花总有一天要被摘完,你也别光觉得怎么好玩怎么来。”


    “知道知道,所以将军这次出去也会顺路去解决这个问题啊。真是的,摘都摘了,别那么小气,还去找人家体弱多病的新娘麻烦,真丢人~”阿蛛把脸一撇,仿佛吹着口哨般不屑地说。一看就不是他真的关心什么新娘的身体健康,而是觉得对别人表示不屑很快乐罢了。


    园丁伊沃不出意外地怒了,诊疗室的桌子被剪刀敲得铛铛只响:“‘摘都摘了’?你们好意思说?而且我总得去看你们都趁我不在摘了多少,还要看看到底是谁用了我的花干了什么!”


    阿蛛挠挠头:“花明明是魔王城的公共财产。”


    园丁已经想把剪刀对准六只手的其中一只了。


    鸟头医生沉静地抓住空隙,试着换个话题:“你那个讨厌人类的小助手呢?”


    很明显这个话题也没有让园丁心情转好,他阴着脸,嫌恶道:“那个耍小聪明的小鬼?说辞处处漏洞,还不肯说为什么这么做。啧,净添麻烦……”


    阿蛛摊手,嘴里哼哼着,丝毫没有紧张感地悠闲晃腿:“换个活干吧,毕竟敢泼脏水泼到新娘身上——不处理好,不好和将军大人交代哦。”


    “哼……我问了那么多次让那个人类解释清楚,结果回答都含糊不清,要怪也怪她自己,不知道都在顾虑什么。总之我也不想留个麻烦精在身边。就不该要什么助手,我自己就能照顾过来。”


    “就凭你这态度,能问出来才怪。”阿蛛嬉皮笑脸地斜了园丁一眼,“哎呀,我看多亏将军大人看花园太惨,昨晚去找你说了一声,不然你指不定真就怀疑是人家做的了。”


    帘子外谈得热火朝天,缇瑞打了个哈欠。


    自己刚醒不久,脑袋里仍不清醒,像用钝刀切东西一般使不上劲。不知是听着无趣,还是身体太累,或者是埃芮丝的音波攻击还有后遗症,她一合眼睛脑袋里就搅和起来,想拉她再次坠入罐头里面。


    于是缇瑞只是坐起了一会儿,便一声不吱地默默躺了回去。她没参照物判断自己方才睡了多久,但她知道这个状态明显是没睡够。


    缇瑞翻了个身,背对吵闹的声源,用被子盖着耳朵,继续睡觉。


    过了一会儿,帘子外的话题变了。


    不过睡着的缇瑞这时已经听不见了。


    园丁先问:“……她还没醒?”


    阿蛛往那边瞅瞅,对着帘子:“咦?刚才应该醒了一阵,怎么又睡了。”


    漆黑的鸟头医生没抬头,抬笔补充病历中。


    园丁皱眉:“她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


    “新娘身体不好嘛。所以放心,你的花都死得很有价值。”


    “——所以这关我的花什么事?”


    结局就是园丁带着不满和一肚子怒气离开。鸟头补充完了病人状态的描述,合上病例。阿蛛翘着二郎腿,高高搭在桌子上,闭上同一侧的四个眼睛,睁着另一侧的眼睛看向园丁离开的门口:“诶……这家伙不是来心虚地探望人的么?怎么跟我们吵了一通就走了?”


    “我看你吵得挺开心。”


    阿蛛顽劣一笑:“这倒是。而且他明明这么糟糕的性格却喜欢花花草草,真奇怪~”


    “你没资格说别人吧。”


    阿蛛当做没听到吹起口哨。


    “埃芮丝一会儿要过来了吧。”鸟头说。


    说起小鲛人女仆,阿蛛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忍不住仰头把八个眼睛对准天花板,感叹:“杀伤力真大啊,当天D夫人找人抬来那三位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呢。”


    施纳贝尔摇摇自己的鸟头:“那位开口太少,控制不好力度。”


    “不过果然还是新娘醒得最晚,小蘑菇和园丁早活蹦乱跳了。”阿蛛想了想,动了动他聪明的脑袋瓜,用自己其中两只手同时打了个响指,“对了,一会儿得告诉埃芮丝她醒来过,不然又在床边消沉得像悼念一样。”


    “喂。”


    阿蛛笑嘻嘻的,做了个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


    缇瑞再次醒来,看见到的就是床边抱着水果篮子、顶着黑眼圈还掉着眼泪的埃芮丝。


    看到有人在哭,缇瑞脑袋一痛,有点想闭上眼睛再睡过去,刷新一下周围环境。但已经晚了,埃芮丝发现她醒了。


    “缇瑞大人,您终于、终于醒了。”她垂头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哭嗝。


    “……我很好,别担心。”


    缇瑞决定用行动解释这一事实。这次她没费多少力气从床上坐起来,在埃芮丝反应过来去制止之前就已经去找鞋子了。


    她现在就是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正常状态,头不昏沉,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看来这次是睡足了。


    埃芮丝声音都小了很多,不敢大声说话:“对不起,都是因为——”


    “多亏了你。”缇瑞平静地打断她,“不然不知道会被那两位为难到什么时候。睡了一觉起来,事情都解决了,这样很省事呢。”


    埃芮丝愣了,因为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她又一想,睁着湿润的眼睛,呆呆道:“……但是,我让您睡了整整三天。”


    “不过才三……”


    缇瑞穿鞋的动作停住了。


    “三天?”


    埃芮丝连连点头,水藻般卷卷的长发随点头的动作颤了好几下:“三天。不过,医师说昨天您醒来过一次,但马上又睡过去了。”然后又睡了一整天,真的让人担心。


    “那……是睡得挺久。”


    但是醒来后却没有那种以往睡太久而导致的黏黏糊糊的感觉,反而很清爽,感觉什么问题都没有。缇瑞把这归结为魔王城的厉害医术,对此给予高度评价。


    顺便高度评价埃芮丝的能力。居然这么强。


    床边上,埃芮丝怀里还抱着那个大果篮,就像孩子睡前会紧抱毛绒玩具,好像那是什么令人安心的东西。她完全忘记把水果送给该给的病人,而缇瑞庆幸她忘记了,因为篮子里面的魔界水果长着一副会把她再次放倒的外观,令人担心。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它们一直待在篮子里。


    埃芮丝看着缇瑞穿好鞋子,整理整理衣服,好像马上就准备自行回屋的样子,也连忙站起来,顺便解释现在的情况:


    “您睡着的时候,医师们把花的事都和园丁解释清楚了,这件事已经不用担心了。”


    缇瑞想起中间醒来的那一次。解释没解释清楚她不知道,但园丁可不见得是很情愿接受的样子。


    “那个捣乱的小孩呢?”


    “您说晶粒小鬼伞吗?还不知道到底会怎样,但已经说好了,等您醒了,就让她来道歉。”


    缇瑞想起那个小孩洋洋得意地伸出食指指人的气人样子,又想象她顶着黄色大帽子不情愿地鞠躬道歉,觉得……很没意思。


    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甚至算不上给她带了多少麻烦。非说的话,埃芮丝受的打击比她大得多——不但为这种事生了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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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伤了友军,每天还得抱着篮子低落地缩在病床边上等人醒来。


    缇瑞向后掖了掖散开的黑发,语气漫不经心:“不用这么麻烦。也不必特意和拉诺思阁下说,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自己不是不记仇的人,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份准则应当对她在陌生环境中的安静生活有所帮助。毕竟处境微妙,还是少生事端比较保险。


    唉,听起来有够窝囊。


    埃芮丝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好像没听清似的“嗯?”了一声。


    缇瑞重复道:“不用叫她过来了。”


    小鲛人这次听清了,吸了吸鼻子,小幅度地撇撇嘴:“那怎么能行,她那么没礼貌……”


    听到这难得不满的语气,缇瑞哑然失笑。就说最受打击的是埃芮丝吧,现在还生气呢。


    “也对。”


    既然这样,还是叫她过来认个错好。


    “您醒了,我去和女仆长说一声。”埃芮丝转过身,但在这之前,缇瑞看见她脸上明晃晃的疲惫。


    这让缇瑞想起来,之前明明想让她去休息的,结果插入了这么个事,反而增加了她的负担。


    到底有点过意不去。


    缇瑞抬头时,埃芮丝正小步跑出房间,果篮也抱着跑了,明显是从头到尾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不久,帕梅过来了。


    “看起来状态挺好。”帕梅抬抬眼皮,简单地瞅了眼,就下了结论,“问题不大。还需要休息就呆在诊疗室,觉得好了我送你回房间。”


    说完她提溜过埃芮丝怀里的篮子,冷冷淡淡地递过来:“给。她给你准备的。”


    “……谢谢。”


    缇瑞低头看了眼一篮子也许不该被称为水果的怪东西,又抬头悄悄看了埃芮丝的脸色,默默收到了床边。


    但还没结束。帕梅转头向门外:“把那家伙带过来。”


    听语气就像在命令小兵把犯人压上砍头架似的。


    然后黄帽子小孩真就被两个没见过的女仆压着肩膀摁了进来。


    缇瑞:“……”


    这架势,就差上个镣铐了。


    帕梅向旁边侧身,让开位置,眯着红眸盯着小鬼伞:“来吧,你应该有话想对缇瑞小姐说。”


    之前不是距离太远,就是光线太暗,这算是缇瑞第一次看清小孩的样子。


    那个像收拢雨伞的高高黄帽的质感,比起布要更滑溜,顶端还有零星晶体小颗粒,就是几乎要掉没了。对其物种起决定性判断作用的,其实是那软踏踏向下垂落的帽檐下隐约露出的蘑菇特有的褶皱。


    这是个蘑菇精。


    “哼。”


    这是蘑菇精的第一句话。


    缇瑞正在思考别的事情,因此并未在意。然后她就听见蘑菇说:“把她弄晕的又不是我!管我什么事!”


    埃芮丝脸色一白,眼睛又要红了。


    帕梅:“……”


    蘑菇死到临头还嘴硬,并不影响缇瑞的突然的好奇心。她盯着蘑菇看了一会儿,为了看得更全面还特意歪了歪头,从下方观察。高帽子原来是直接长在对方头上的,而且菌盖和脸的连接处比想象中得还要靠下,在鼻子之上,但完全占据了眼睛的位置。


    简单来说这位就没有眼睛。


    怪不得她提着灯还能撞到她,居然是这样长的吗……不愧是蘑菇。


    “蘑菇啊……”缇瑞自语一句,转头问了埃芮丝刚才她挺在意的问题,“这种好吃吗?”


    埃芮丝愣怔,还没来得及答话,帕梅阴着半张脸笑了:“可以试试。”


    *


    之后事情就结束得很简单了。


    小鬼伞一人孤军奋战嘴硬了半天,非常有骨气地表明了自己作为魔物就是要和人类势不两立的立场,公开了自己听说将军会从花圃摘花送给人类于是半夜摸黑拔光一切像花植物行为,最终在烧开水的大锅前呜呜呜地勉强承认了错误,对缇瑞和埃芮丝两位鞠躬道歉。


    埃芮丝在厨房门口探头,战战兢兢地往里看着这些。小鬼伞哭着被两个女仆从后厨拉了出来,抽泣地念叨着“可恶的人类”,又不服又后怕地走远了。


    帕梅灭了锅底的火。缇瑞刚切完要往锅里扔的配料。


    两位难得默契地看了一眼彼此。


    “我送你回房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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