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开灯。
走过玄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充满现代艺术感的宽敞跃层客厅中央,几处被白色防尘布盖着的东西。
暖白色的灯光下,白色染着隐隐的橘黄,乍一看很像是夕阳斜照下的白色沙丘,但从“沙丘”的形状不难看出,那是一整套桌椅和沙发。
而比“白色沙丘”更引人注目的,是客厅墙壁上,一幅巨大的、几乎占据了客厅一整面墙三分之二的《群鲤戏莲图》。
红白相间的锦鲤成群结队,蜿蜒游走间宛若天边一抹恢宏旖旎的晚霞。醒目的红与如玉的白毫无规律地互相掺杂着,又像是皎洁的玉石中渗入了摄人心魄的红晕。
而在鱼群之侧,大片大片的绿色莲叶更是惟妙惟肖,同样是绿,却深浅相交、过渡自然:有的是赭绿,从深邃的叶心处渗出来,像一汪绿色的墨汁;有的是嫩绿,在叶缘处收尾,可转眼又在叶杆处续上;有的叶子尽情舒展着,有的则打着卷、盛着水;有的小如手心,有的大如伞盖……
如果有懂行的,打眼一看便知这画定是出自名家之手,若放到市面上,必然价格不菲。
然而可惜的是,在画的左下角、两幅莲叶的间隙处,竟被人画了一只鼓着眼睛和肚皮的青蛙……
还有几粒黑色的小蝌蚪。
画也就罢了,关键用的还是颜色十分跳脱的荧光绿彩笔,笔触更是憨厚稚嫩,毫无大师风范,反而更像是,幼儿园小娃娃的涂鸦。
于是,这样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群鲤戏莲图》,便被这一角的“小蝌蚪找妈妈”给毁了。
迟了了端详着这图,不由想起幼时自己跟着外公学画画时的情形,再看那一角“小蝌蚪找妈妈”,顿时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人一心虚,就喜欢假装自己很忙。
迟了了也不例外。
她赶紧走上前去,掀开一块防尘布。许愿见状也上前帮忙,两人一起,不一会儿便将客厅收拾得像是一直有人住的样子。
然后,他们又打开了楼上楼下所有的灯。
做完这些,许愿回到客厅,拍了拍手环视着四周,说:“我妈说她上个月刚让物业从上到下来检修过,没什么问题。前两天我家大扫除,给你家也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下,应该也不脏。”
“嗯,珍珍妈妈跟我说了。”迟了了点点头,拿过刚才拎来的那只袋子,说,“那就开始吧!”
只见她先是从袋子里拿出了几卷春联,然后又拿出一沓碗口大的福字,紧接着还有各式小灯笼、小挂饰……
“哦对,这个!”她拿出一串缀着红色小鱼的曼陀罗风铃,不无炫耀地问许愿,“这个是我在网上淘了好久选出来的,怎么样,漂不漂亮?”
说着她抬指拨了一下,风铃旋转起来,像是有涟漪一圈圈荡开,跟下面缀着的小鱼倒是很相配。
许愿正倒腾着满桌子东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难得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挺好!”
迟了了嘻嘻一笑,转头去找可以挂风铃的地方,可找了一圈没找到满意的,于是又跑出去,将风铃挂在了院子角落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上。
再回到屋内,许愿已经将东西都分好了,两人便配合着给每个房间和角落都贴上了春联、福字和窗花,又用迟了了带来的挂饰将整个一楼装扮得喜气十足。
等所有东西各就各位,几乎累瘫的许愿往沙发里一躺,冲迟了了无声摆了摆手。
迟了了看他这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伸出一只手像拍小狗那样拍拍他的脑袋,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利落地收回手,一溜烟往楼上跑去。
“迟三三,”许愿挣扎着蹦起来,对着她飞快逃离的背影咬牙切齿,“大过年的别逼我收拾你啊!”
“你敢!”迟了了嘻嘻哈哈地回他,“我让我爸去你梦里揍你!”
“那正好,我要跟二爸告你状!”
“你想得美!”迟了了回身朝他做了个鬼脸,“我爸肯定护着我呀!”
……
许愿又说了什么,迟了了已经听不清了,她笑着跑到楼上的一间卧室外,抬手握上门把手的同时,整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再次使力。
随着“咔嚓”一声门被推开,无忧无虑的笑再次出现在她脸上。
眼前的房间,是个宽敞的卧室。
宽大的双人床坐落在房间正中,上面同样盖着一层白色防尘布,倒是堪堪露出的一角床头是浅棕色的。
床里侧,是一面被白色纱幔遮挡的落地窗,对面则是一整排储物柜,里面放着各种造型奇特的艺术品,柜子后面,是衣帽间和洗手间。
一个颇具设计感却又不失温馨的房间。
迟了了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抬步走进去。
她先走到窗边拉开了窗纱,然后又回身来到床前,将覆在床上的防尘布掀开了一个角。
坐下后,她又打开床头灯,拿起灯旁柜上倒扣着的相框。
相框翻过来,是与她在901画室里那个一模一样的全家福。
迟了了揪起袖子擦了擦照片,又低头分别亲吻了一下照片里的男女,然后软乎乎地说了句:“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
楼下客厅里,许愿窝在一张沙发里,懒洋洋地举着手机,听着母上大人发来的消息。
听完后,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没事儿,一会儿就回去。”然后便准备收起手机。
可刚把手机锁了屏,他就听到楼梯方向传来了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见迟了了正低着头默不作声地下楼,又重新打开手机,发了一句“现在回去”。
留着满屋亮堂的灯光,两人将房门重新关上,然后锁上院门,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回去路上和来时一样,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知道原因,可看着面前迟了了一言不发只顾埋首走路的背影,许愿还是很不是滋味。
想了想,他扬声唤道:“喂,迟三三。”
“……嗯?”迟了了慢了半拍才回过头来。
“新年快乐!”许愿扬起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五官漂亮的年轻人,穿着簇新的棉外套、围着围巾,顶着一头醒目的红发和明媚张扬的笑,在这寒冷的、新旧交替的冬夜里,像是一支呼呼跃动着的火把。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只那么一刹那,迟了了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傻许愿,新年快乐!”她狡黠地笑道。
许愿立刻皱起眉头,啧了一声:“你这人,送祝福都不能态度好点吗?”
“嗯……”迟了了歪头想了想,良心发现,“那祝你新的一年更帅一点,少挨点骂!”
本以为这样总该满意了,不料许愿却回了一句:“那我祝你新的一年继续没心没肺,保持单身。”
“诶?你这是祝福吗!”迟了了不乐意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眼睛一转,以牙还牙,“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头发掉光!”
“祝你……吃嘛嘛香,吃点就胖!”许愿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继续犯贱。
太可恶了!
迟了了握紧拳头,上去就给了他一脚。
可许愿似乎早料到她会用这招,一个灵巧的躲闪就跑到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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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跑还一边继续补刀:“祝你点外卖永远有香菜~”
迟了了蹭蹭蹭追上去:“祝你排队的时候总是在最慢的那队!”
“祝你拿伞时不下雨,下雨时不拿伞~”
“祝你抽奖永远是谢谢惠顾!”
“祝你抢限量排到你刚好抢完~”
“祝你出门找不到停车位!”
……
-
和祝赫打完电话从房间里出来,周默回到客厅,看到一家人正围着小胖墩说笑,突然顿住脚步。
垂眸思忖片刻,他又穿上外套转身往外走去。
客厅里,周桢留意到他的动静,赶忙起身喊住他:“小默,你上哪去?”
周默停下来,回头看向她,淡淡道:“没事,出去打个电话。”
“又……打电话啊?”周桢有点小心地问。
周默顿了顿:“嗯。”
察觉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周桢连忙又笑了笑:“那去吧,别打太久,小心着凉。”
周默点点头,重新转过身,开门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周桢失魂落魄地坐下,失望之情不言而喻。
袁月爸爸见状抓过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说:“别太紧张,小默长大了,工作也忙,有自己的社交圈很正常。”
“就是,阿姨你别想太多,”袁月也劝道,“我哥除夕跟人打电话拜年,这说明他现在交到新朋友了,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嘛!”
听袁月这么一说,周桢也恍然想起去年儿子刚从国外回来那段时间的情况,这么一对比,现在儿子虽说跟自己还是不太亲近,但看起来状态确实好了很多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顿时松了不少,反握住丈夫的手:“是啊,是值得高兴。”
她看着面前两人,目光掠过正玩着新到手的小火车玩具的袁周率小朋友——这是周默下午回来时给他买的,又落向窗外院中那道独立的身影上:“他高兴我就放心了!”
……
屋外,周默独自站在院子里,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窗口陷入迟疑。
他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想打电话,只是看到刚刚那一幕,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在那里,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出来独自待会儿。
可等出来了,他又突然想到迟了了。
手机上,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上午,她抱怨说许愿非拉着自己马上回去,来不及当面道别只能微信说再见了,还提前祝自己新年快乐。
今天是除夕,马上又是新年,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应该很合理吧?
他想。
而且她祝自己新年快乐,自己还没回祝呢。
这般游说着自己,周默点了下“视频通话”的按钮,但紧接着,手指在“视频通话”和“语音通话”之间徘徊了一秒后又收了回去。
可,万一她正和家人在一起,自己打电话过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周默忽地清醒。
要不,发个信息好了?
虽然他现在很想听听她的声音、想跟她说说话,但,还是发个信息好了。
这么想着,他按开已经熄屏的手机,谨慎措辞输入了一行字。
半分钟后,看着发出去的那行字,周默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抬头打量起四周,心里暗暗揣摩着她什么时候能看到消息给予回复。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念头刚落,手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周默的心一紧,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迟了了回了视频过来。
他不由地深吸一口气,又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理了理头发,这才按下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