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楚舒扬已经端着“清汤”走过来了。
“清汤”是真的清汤。白水煮馄饨。
一旁的少白头还昏迷不醒,这情况,他是也得舔着脸留这了吗。
池何暮搓了把脸,稍微清醒了点。
“呐。”楚舒扬把筷子递给他,指尖蹭过他的指腹,就好像吹进来的微风。波澜不惊。
好像还是不行,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楚舒扬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在看到与自己相似的他时大起大落。
楚舒扬戳着面前碗里的馄饨,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之前也是这样,装着个冷漠的外表,因为,他那时觉得的酷,现在想来也只不过是背后有个家罢了。
有人爱有人关心就不用怕。但现在不行了,他没底牌。如果让他选,他宁可装到被人嫌弃。
最终,楚舒扬还是决定讲讲,他既然已经没有了,这个和他这么像的池同学就别再失去了。
抱着这个想法,楚舒扬开口道,“就是你看的这样,我妈前几年去世了,我爸在武汉工作,高中本来说把我转走的……”
说出口才发现太觉突兀,这种话除了和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讲过好像再没有别人了。于是他沉默了半晌,想出个好办法——装醉。
楚影帝开始了他的装醉表演,先是用手撑着无比承
沉重的头,喊着自己头好痛。
再是喃喃自语说自己没醉。他是真的没醉,大脑清醒的大概还能做套中考数学题。
池何暮是真的有点醉了,自己坐了一会儿酒劲上来了,一点点的从耳根漫延。
“嗯……”池何暮嗯了半天,思考了各种励志文案最后来了一句“加油!?”
甚至还带着点小小的不确定。
“哈。”楚舒扬差点没装下去,把头偏到一边偷乐,一边继续卖惨。
“但他们都不懂我。”说着,他心灵福至,伸出手扣住池何暮放在桌子上的手,“你……大概会懂的吧。”
池何暮愣了一刹那,顿时感觉眼神有点不聚焦。他手心挨着玻璃茶几的凉,手背又贴着他手背的热,有些进退两难。
“就是,也没啥是吧。我父母把我送过来的?”他本来想说扔,抛弃,但最后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当时初三学习不咋样,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们说‘你以后一无所成的,还不如现在滚回去适应一下‘,原先我在新疆小县城。我奶奶在这边,其实我还挺喜欢这边的,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有点舍不得弟弟妹妹了。”
他顺着酒劲混乱的说了很多。他其实没怎么混过社会,在某些方面还保持着“别人和我交换等价秘密的想法”。毫无顾虑的就能对着一个陌生人讲出来。
其中有对家人的想念,也有被抛弃的悲伤。
絮絮叨叨的,直到看到楚舒扬黝黑的牟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好像说的太多了,池何暮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畅所欲言,是因为他是陌生人,还是因为希望他不再是陌生人。
“不好意思。”池何暮动了动手,试图抽出压在茶几上的手。但楚舒扬仍旧扣着,刚才演出来的醉酒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薄红。
楚舒扬很难不说心痛,明明痛的是心却感觉肚子被拆开来。刻苦铭心。
他是哭了吗,这是池何暮保存着清醒的最后一秒留下的疑问。
他真的喝多了,就在刚刚一边说话时,他又灌了一瓶酒下去。
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楚舒扬的耳语,“不用说对不起,我想,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可以随时来我这里。”
池何暮没有回答,乱回了一声”嗯”。
这就是被人照顾的感觉吗。池何暮占床就睡,平时不是翻来覆去就是失眠到深夜,但今天却在陌生的环境下睡的格外沉。
这就算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