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血肉被撕裂的可怕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楚暮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后倒飞,半个身体已然悬空在城门垛口之外!冰冷的夜风呼啸着灌入他的口鼻。就在这失重下坠的瞬间,他看到了——
看到了萧珩猛地侧转过来的身体。
看到了那支通体暗金、尾部颤动的箭矢,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深深没入了萧珩左侧的胸膛!就在心脏的位置!
鲜血,如同最凄艳的花朵,瞬间在那玄黑的铠甲上怒放开来!刺目的红,在跳跃的火光下,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残酷美感。
萧珩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总是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或冰冷怒意的眼眸,在箭矢入体的瞬间,瞳孔骤然放大!里面所有的疲惫、所有的决绝、所有的复杂情绪……在那一刹那,如同被飓风席卷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巨大的痛楚和……一种近乎解脱般的、空洞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暗红的、带着泡沫的鲜血,顺着坚毅的下颌流淌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城砖上。
那高大如山岳般的身躯,在楚暮急速下坠、模糊的视线中,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后倾倒。
像一座支撑着天地的巨塔,轰然崩塌。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终于冲破了楚暮被死死扼住的喉咙!那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痛苦、绝望和一种灵魂被彻底撕裂的疯狂!
下坠的失重感还在持续,冰冷的空气切割着他的脸颊。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就在萧珩胸口那朵刺目的血花在他视野中无限放大的瞬间——
时间,仿佛真的凝固了。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涌入楚暮的脑海。
——冰冷大殿,金砖硌疼膝盖,一件带着体温的外氅落下,盖住他单薄颤抖的身体。抬首间,撞入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没有嘲弄,没有鄙夷,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漠然的黑。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冰凉的后颈。
——幽暗的地下密道尽头,萧珩玄黑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下转身,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等你很久了,楚暮。”
——东宫偏殿,被狠狠掼在桌案上,下巴被铁钳般的手捏开,辛辣苦涩的酒液被强行灌入。萧珩深不见底的眼眸翻涌着冰冷的怒意:“这是药。能救你命的药。”手指擦去他唇角的狼狈,声音低沉而残酷:“你早就是我的了。”
——血色残阳的战场,胸膛被冰冷的战靴踩住,衣襟被粗暴撕裂,耻辱的刺青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萧珩的手指狠狠按在那烙印上,声音如同惊雷:“看清楚了!你,早就是我的了!”
——还有方才,就在这城门之上,那个将他死死护在身后的玄黑背影,那嘶哑而决绝的宣告:“用我萧珩一人之血,换你楚国太子归国,换此城万千生灵免遭涂炭!”
.....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眼神……那些冰冷中的披衣,陷阱尽头等待的残酷,强灌毒药(解药?)的愤怒,战场撕衣烙印的羞辱,直至最后……那决绝的守护和推开他、迎向箭矢的胸膛!
这些碎片疯狂旋转、碰撞,最终汇聚成一个惊雷般炸响的、他从未敢深想的念头!
为什么?
为什么一次次粉碎他的希望,又一次次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为什么烙下耻辱的印记宣告占有,却又在最后关头……用生命挡在他身前?
难道……
“呃啊——!’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将楚暮从那灵魂撕裂的瞬间拉回现实!
他看到,那个正在向后倾倒的玄黑身影,在即将彻底倒下的前一刻,爆发出最后一丝恐怖的力量!萧珩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猛地向前一探,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楚暮悬在垛口外、正在下坠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