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铁羽军又再次来袭,骆英率军出战,这次他憋着一股气,勇猛杀敌,连连斩杀多名铁羽军,甚至将铁羽军先锋营副将于蔷阵前斩杀,大败铁羽军后,骆英却未如往日般撤军回城,反而率领三万前锋营将士一路追击,任凭冯一飞在城墙上让人拼命吹响撤退的号角,骆英憋着一口气,却是听也不听,一路策马急奔。
冯一飞急地眼都快红了,马上疾驰回城于洛青州汇报,洛青州也不敢怠慢,他已隐隐猜到铁羽军多次袭扰,必是打着将他们引出城中分而化之,蚕食主力的算盘,急忙命冯一飞率军沿路接应。可惜,骆英所率乃墨羽军最精锐的前锋营,擅突袭杀敌,这次为了立功,更是马不停蹄追赶败军,冯一飞晚了出城,却是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直到傍晚时分,派出去接应的士兵才带回来两个浑身浴血的人。
骆英被乱箭穿胸,危在旦夕,带着他一路骑马回来的剑心,右上臂被砍断,勉强扎着一条破布止住流血,浑身伤痕累累,面色惨白,强撑着回到邺城便昏死了过去。
骆英战败的情报飞快传回都城,明帝震怒,付清玉更是被逼立下军令状,连夜飞驰邺城支援,而王微也被冯一飞禁闭在屋内,只等长青将军处置。
此时,邺城城司宅邸中,或站,或坐,或跪着七个人。大夏天,屋内的气氛却如冰窟一般,洛青州和冯一飞双膝跪在地上,身板挺直,头却垂地很低,心中羞愧,不敢直面上方不怒而威的那名女子。
空气就这样如凝固了般僵持了许久,直到一声声脚步和衣衫摩擦的声音由远而近。
老莫一步跨入屋内,他无视地上跪着的两人,疾步走上前,拱手行礼,沉声道:
“启禀将军,那女子和几个富商都已经招了,他们确实是奸细,城中还有一些他们的人,不过这几人只是下游,并不清楚城内其他探子的具体情形。”
洛青州心中一惊,事情发生之后,他也第一时间怀疑那些人,早早便抓了起来,可却怎么逼供都没能撬出一个字,那几人只是不停说自己是冤枉的,他派去查探的人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想到此处,他不由朝老莫望了过去,这个老莫他见过几次,常跟随在付清玉的身边,听说乃是前铁羽卫前锋营的小队长。这男子相貌平平,双手粗糙,咋一看上去像一个老农一般不起眼,仔细瞧去,他衣衫上溅有点点血迹,还有他的手,指节粗壮,此时虽已清洗干净,却仍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付清玉不语,那凳子上坐着的一位一脸憨厚,如白玉般的少年见此,站起身来接过话头,说道:
“将军,天官请命处理城中的探子和奸细。”
付清玉淡淡扫了他一眼,目中无波无澜。
“两日。”
“是!”
“将军,那这几名探子如何处置?有两人始终不肯开口,不确定是不是奸细。”
“既没用了,就都杀了吧。”
洛青州心中又一惊,付清玉阎王的凶名果不是浪得虚名,这几人可都是邺城有名的富商还有些朝廷官员,她没经过陛下允许便可随意施予生杀大权?
“遵命。”
这两人对付清玉的命令丝毫没有质疑,应下后便退出了大堂。
到了此时,洛青州也知道了,付清玉这是在给他下马威,他抬起头,沉声说道:
“将军,此战失利,乃末将之责,我未能及时发现城中的隐患,让人有心之人挑起骆英与王微的争端,又未能及时派兵支援,致使骆英孤身追击,中了敌军的埋伏而殒命,请将军治罪。”
其实,他早一月前便觉得不对,每次铁羽军袭城,都是不超过三五万人,打不多时便会溃败退去,一连大半个月都是如此,他与摩易之子摩烈交手数次,深知此人心性狡诈,不知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便不许骆英追击,每次追击败军都不能超过一箭之地,千算万算没想到骆英竟被王微一激之下意气用事,违抗军令私自带兵追杀溃逃的铁羽军。
“将军,洛将军早已明令禁止追击敌军,骆英性子跳脱,违抗军令在先,末将疏忽职守没有管住他,此事与洛将军无关,全是末将之责,请将军治罪!”跪在他身边的冯一飞见此,急忙道。
岂料他刚一说完,碰的一声巨响,只见付清玉盛怒之下一掌击在身旁的木桌上,劲力之大,直接将半张桌子拍成了齑粉。
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我不惜在陛下和群臣面前立下军令状保下你二人,难道就是要在这里听你们这些互相揽责之词吗?!”
“洛青州,你身为主帅,既已察觉敌人的意图,一没有告知骆英冯一飞,二没有采取必要的措施,无论是料敌先机先行破解,还是将计就计一网打尽,都应有个策略!而你,一个多月来放任不管,致使骆英被诱出城!你有罪!”
“冯一飞,你与骆英不服少渊任命洛青州为主帅,虽表面遵从,却私下违背他的意愿,你二人本应互相监督,你却在骆英私自追击敌军时不规劝于他,又在他一意孤行后没有及时派兵支援!你不敬主帅,不尊军令!你亦难辞其咎!”
两人听着付清玉严厉的责骂声,不敢辩驳,头埋得更低。
“你二人作为统帅,事发后不想着如何补救,既心有怀疑,却不敢当机立断,先斩后奏,反而优柔寡断,姑息城内叛军奸细,致使军心动荡!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罪!”
“是,末将领罪!”两人羞愧异常,齐声应道。
谁知付清玉听他二人这样回答,更是怒火冲天,呼啦一下站起来,啪地一甩袖子,将那仅剩的半张桌子砰地一声甩飞到两人面前的地板上,飞溅的木片顿时将两人的手脸划伤,两人却身形不动,哼都不哼一声。
付清玉大步从他二人身边走过,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只听得一句。
“去看剑心。”
屋内的少渊、张九日和张锡珉等人急忙跟上。
洛青州和冯一飞不得令,不敢起身,继续保持挺立跪着的姿势,动也不动。
付清玉还未走到门口,哽咽抽泣的声音已从屋内传了出来。
她在敞开的大门边站住了身子,只见屋内,剑心浑身浴血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半边手臂空荡荡,被褥上尽是血迹,而玉墨此时正趴在弟弟的床边,哭地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剑心恍惚间察觉到光影的变化,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付清玉,他神色一松,冲着门外站着的几人咧嘴一笑,随后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轻轻抚了抚玉墨的发顶。
“姐,姐姐,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
“呜呜,不许说傻话,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好起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呜呜呜……”
玉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湿了床边的被褥。
剑心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傻玉墨,爹,和娘都,死,死了,我们是,双胞胎,说不准,我,我,我比你,出生得,还,早呢。”他这几句话断断续续,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你胡说。”玉墨哭泣着道:“我就是你姐姐,我永远都是你姐姐!”
“好。”剑心气息渐弱。
“你是姐姐,你要,好,好,照,照顾,自己。”
边说着,他边艰难地侧过脸,看向付清玉的所在的位置。
付清玉忍住心中的绞痛,指甲在掌心中掐出了血痕,迎着剑心的目光,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剑心得了她的许诺,心中一松,满脸不舍地看向床前哭花了脸的玉墨,慢慢抬起手,想去抚干她脸上的泪痕。
这样生离死别的画面,付清玉看过不少,可是此刻她实在不忍再看,迈出的脚收了回来,终究没有跨进那扇门。她转身一路疾走,在池塘边才生生忍住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玉墨和剑心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虽名义上是主仆,她却待他二人如弟弟妹妹般,如今剑心身死,她岂能不心如刀绞。
少渊等人在身后跟了她一路,想上前安慰,奈何终究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叹息。
平静了许久,付清玉深深叹息了一声,才迈开腿,哑着声音说道:
“去看看骆英吧……”
张锡珉又领着众人进了一间屋子。
此时已近黄昏,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昏暗,那一个曾经肆意飞扬的少年,此刻静静躺在床上,脸白如纸,生息全无,原本英俊的脸上染满了鲜血,右手手指断了两根,左腿小腿处生生折断,白骨磷磷,身上数十个箭孔还有上百道刀痕几乎将他整个人撕碎,这样的伤痕极为惨烈,即使见惯了生死的几人,亦不忍直视。
“据逃回来的士兵说,当日骆将军带他们追击敌军进入了苍霞山,其后他们被引至一处山涧中,待他们进入后,铁羽军便驱使上百匹发了疯的野马冲击军队,骆将军避让野马时不幸摔下马,被马群踩踏,折断了左腿,但,但他仍率前锋营的将士们奋勇杀敌。他们知道中了埋伏之时,已被堵住了退路,然后又被早已埋伏好的滚石从头顶砸落,骆将军,虽身受重伤,仍身先士卒,带着他们一路冲锋,最后,才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重围。”
张锡珉说得有些哽咽,骆英杀敌时总是冲在最前面,身先士卒,一向得前锋营的将士们敬重,此次虽中计被伏,仍以身破阵,才保住了半数前锋营战士们的性命。
付清玉看着面前那少年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平静不再起伏的胸膛,想到几月之前那还是一副鲜活的充满生机的面孔,神采飞扬的脸,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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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人独有的爽朗声音。
“将军,我骆英必定会为你取下摩易老贼的首级,到时候回到凉城,您可定要为我办个大大的宴席,我还要娶全尉国最漂亮的姑娘!哈哈哈哈!”
“将他与剑心厚葬了吧。”付清玉叹息一声。
“可,窦大人那边……”张锡珉犹豫着道,窦世权已向陛下请旨问责骆英等前锋营将领士,陛下,已经答应了。
“窦世权那老贼,只会玩弄权势,前线士兵的伤亡全然不顾,粮草克扣了又克扣,若不是他,这仗我们又怎会打了这么艰难!”少渊胸口堵着一股气,气愤地道:“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他不成!”
“陛下那边,我去说吧。你照我说的去安排,好好安葬、抚恤战死和受伤的士兵。”
“我想静静。”
付清玉语气疲惫,独自转身走了出去。
当夜,邺城全城戒严,夜半时分,城内许多地方响起呼喊尖叫和嘶杀声。
第二日一早,城门上被人挂上了几十颗血淋淋的头颅,一名粉嫩憨厚的少年站在城门正下方,指着上方滴血的人头说道:
“这些都是叛党,若城中还有谁胆敢窝藏叛党和其党羽,或有知情不报者,尽皆挂头颅于此。即日起,全城严查,违令者,杀!”
当日城中一片骚乱,有官员、富商、妓女、甚至做小买卖的商人、走街串巷的手艺人,或被抓,或被杀,第二日,城门上的人头多了百来具,邺城中一时间噤若寒蝉,人人惊惧,城内一片萧瑟,百姓皆不敢随意出门。直到这时,大家才想起来,长青将军付清玉伪帝时便是四阎王中最为嗜杀的一位,一时间,付清玉是杀人魔王,是妖怪会生吃人的传言悄悄在邺城内不胫而走,小儿闻之止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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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微被关的第六日了,这六日里,除了一开始洛青州和冯一飞来问过他与骆英争执的细节,后再无人来过。
他隐约从送饭的下人口中得知,付清玉来了,却迟迟等不到她的出现,便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怕是真的没命活着回到凉城了。就这样浑浑噩噩几日,他只觉得整个人越发消沉悲观。
这一日,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王微抬起头开,眯着眼,迎着刺目的光线,只见一名身着铠甲的女将气势汹汹地跨步走了进来。
“王微,你可以走了。”
是付清玉低沉的声音,自从宫宴上那次见面后,王微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声音。
见他一副颓废的模样,蜷缩在床上,付清玉满脸的厌弃,不愿再看他一眼,说了话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王微才如刚回过神来般,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起来,可却因腿脚盘起太久,一阵酸软,差点一头栽下床。
他急切地喊道:
“付,不,长青将军,骆英,骆英伤势如何?”
付清玉迈出房门的脚步一顿,停住许久,又收了回来,只见她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直视地上那名孱弱的男子,视线似乎要把他洞穿成筛子。
王微浑身一震,一时只觉得被一股浓烈的杀气笼罩,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两人视线交汇间,王微觉得似乎有一辈子那么漫长,他脑海中窜过许多念头,无一不指向自己的死路。可付清玉却并不如他预料般的暴起一剑将他杀死,反而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似讥讽似挑衅。
“王监军,你可真幸运,刚才这句话,救了你一命呢。”
“你,你什么意思?”
“送他回凉城。”付清玉不愿意再搭理他,转头吩咐一旁的张锡珉。
“是。”
“不,我不回凉城!”
付清玉恼怒地朝他望去,眉头紧皱,一脸地不耐烦,她的耐心是有极限的,尤其是对着害死骆英的人。
“那你要如何?”
“我,我不回凉城,我知道你立了军令状,要全歼摩易叛军,我要,我要留下行监军之责!”
王微一口气不带停歇地把话说完,生怕付清玉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话一出口,连一旁的张九日和张锡珉都不由得佩服起他的勇气。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付清玉望去,只见她眼睛危险地眯起,一时阵阵寒气溢出。
就在张九日等人以为王微今日要人头落地、血溅当场之时,付清玉却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话。
“王监军自便!”
待人都走后,王微这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刚才那一瞬间,他也不知怎么了,竟然脱口而出那样一番话,待到反应过来时,也觉得自己今日怕是死定了,没想到付清玉竟然没有为难他。
此时,他大口喘着气,平静了好一阵,才像想起什么般,又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疾步朝外跑去。
他要去看看骆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