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玉静静伏在宅院墙边的树上,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夏夜里很是有些闷热,树上的知了叽叽叽地叫了一晚上,鸟儿归巢后也安静地蜷缩在窝中,这一树的昆虫动物好像都没发现家中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仿佛这位客人已融入这一方天地之中。
终于,最后一间房内的灯也熄灭了。又等了半个时辰,付清玉随着一阵风从树上飘下,如一片普通的落叶一般,飘落入院中。
这是个两进的院落,老仆人居住在靠厨房的那间,大部分房屋似乎都空置着,一晚上她只看到最里面三间房的灯亮过。
付清玉觉得不太对,没有人巡逻和把守,甚至连最基本的守夜警戒的人也没有,这似乎不像是藏人的地方。不过韩晔给他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
为防止遗漏了线索,付清玉从没亮过灯的那些房间开始,逐间搜寻过去。
这个院落看起来应该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虽然收拾得还算整洁,不过没有人气的房子还是透着一股淡淡的萧瑟味道。前面几间除了厨房、库房、仆人的房间,还有一间应该是书房,付清玉都仔细搜寻过,并未发现有暗室或者机关。甚至连老仆人的房间她都进去看了一遍,也没有任何发现。这里看起来不像是祁景逸关押司马岳的地方,倒像是个金屋藏娇的外院。
就剩下那住着人的三间了,付清玉悄无声息地摸到其中一间的窗边,小心戳了个洞,轻轻往房里吹了迷烟,这迷烟是特制的,人吸入后就和正常睡眠差不多,只是更沉一些,第二日也不会有头晕不适的症状,很难被察觉。
待烟气散得差不多了,付清玉用匕首小心撬开房门,闪身入内,这屋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床、桌椅、两个柜子。床上是一个隆起人形,似乎已熟睡。
付清玉正想往柜子边摸索,突然心生警觉。
不对!没有呼吸声!
她瞬间意识到中了埋伏,也顾不得其他,飞身就往门外跃去,房内阴暗处却突然闪过一道银光,斜里刺出一柄长剑,挡住她的去路,剑身一横,朝着她扫了过来。
付清玉飞快伸出匕首,挡住对方的剑。
铛的一声,付清玉觉得手上有些酸麻,对方武功竟然不弱。两人在黑暗中快速过了几招,均吃惊于对方的身手,今晚这是遇到高手了?!
嘭!的一声,一张凳子撞破大门飞了出来,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屋内飞出两人,付清玉飞速回身甩出手中的匕首,同时一把抽出腰间的末影,既然被发现了,就要速战速决,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她回身刺向对方咽喉,张镰长剑一挡,两人各对了一掌,分别跃开,付清玉正想吹响口哨唤来巷子中埋伏的其他人,把这里的人都清理干净,不然闹出太大动静容易暴露了,以后想再救人就更难了。
这时,久违的月光突破了乌云落在这一方院落中,对面身着白色亵衣的男子身影一下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付清玉一怔,停住了要吹响的口哨,不由自主地发出惊疑的声音:
“怎么是你?!”
这声一出,她对面的张镰也愣住了,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再一看向对面站着的那人熟悉的身形和手中所持之剑,张镰也怔住了,是她!
这时,白经和薛正言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张镰正与一名黑衣人在院中对峙,两人也吓了一跳,以为来了杀手。
白经忙横起长戟,急急问道:“阿镰,你没事吧。”
付清玉听到这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白经竟然也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蹊跷,她不欲暴露身份,也不想与张镰等人见面,回头瞪了张镰一眼,一跃而起,翻身飞出了院墙。
“阿镰,你怎么样了?”白经上前问道。
张镰却怔怔地望着付清玉的跃出的方向,内心纠结了片刻,突然牙关一咬,也一跃而起,朝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徒留一脸不明所以的白经和薛正言。
付清玉在屋顶飞快奔跑,张镰在其后追赶,月光映照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飞奔在屋檐上。
付清玉听到身后的动静,却不想搭理,甚至连头都不回,只是加快了脚步。
张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追上了之后要对她说什么,是要为刺了她一剑道歉,还是要问她为什么会找到这个院子。他心乱如麻,可却知道一定要追上付清玉,他想知道她好不好,他想见她!迫切地想见到她!
见付清玉加快了脚步,张镰正想赶上,突然,一柄弯刀横刺了过来,截断了他的去路。
张镰旋身后退,避开这一击,一名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挡在了他身前。
张镰认得此人,正是在瓮山中带兵救了他们的那位将军。
“让开,我要见付清玉。”张镰喝道。
“将军不想见你。”少渊亦回。
张镰看到远处付清玉几个起落间已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情急之下想越过少渊,却又被他的弯刀挡住了去路。
两人一来一回,斗了几招,少渊越打越是心惊,这张镰武艺竟然已达此种境界,给他的感觉甚至和将军相似。
一不留神,张镰以一个假动作越过了少渊,朝着付清消失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奈何追了半条街,前方却早已不见了付清玉的踪影,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院子中。
白经见他回来了,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张镰并不回答,只摇了摇头,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白经见他一副丢了魂的模样,也觉得奇怪,怎么追个刺客回来就这样了?难道那刺客很是厉害?一时心中也有些忐忑。
张镰坐在漆黑的房中,也不点灯。今夜突然见到付清玉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久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们三人住的是祁景逸的宅子里,外人并不知晓,付清玉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还有,她为何要潜入宅子?是来杀薛正言的吗?难道洪川卫营私采金矿之事与她有关?可她一个尉国将领,为何会参与燕国之事?
不对!付清玉与那韩晔交情匪浅,似乎早已相识,而且四年前在繁城辉月楼他亲眼见到她与永乐王相携赏月,且还被其奉为上宾。
难道,难道这些事情真与付清玉有关?!张镰越想越心惊,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
而付清玉这边,则是匆忙赶回驿馆,对着等在屋内的孟江赵不易等人道:
“司马岳不在那里。”
“不在?”赵不易道:“那能藏在哪里?难道在定西王府或者威北侯府?”
“不知道,明日我会去见范宇,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蹊跷,你们再去查以前那宅子的主人,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她总感觉这些事情不像范宇的作风。
范宇此人虽有野心,不过行事也算得上光芒磊落,否则当初在邺城几人也不可能达成合作,甚至前几年借着双方小规模的冲突私囤兵力,也是两人共同谋划。而炼制尸人之事歹毒异常,不像是范宇这个人能干得出来的。祁景逸她不了解,但是范宇她还是懂的,明日她要亲自去一趟!
“你们先下去吧。”
赵不易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挥挥手打断,他和孟江对视了一眼,退了出去。
今夜将军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付清玉觉得有点烦躁,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拿起递到唇边,又啪地一声用力放在桌面上!
可恶!这张镰竟然还能影响自己的心绪!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不是应该在连云寨吗?他来繁城干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藏身在祁景逸的院子里?还有白经,为什么和他一起?刚才旁边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又是何人?
这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她心绪不宁。
嘭的一声,付清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呼一下站起来,直奔床边,踢了鞋子,衣服都不换,径直躺了上去,一把抓过被子盖住脑袋。
不想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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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北侯府
范宇一边给付清玉斟茶,一边道:
“范某恭贺贵国陛下荣登大宝,恭喜将军得偿所愿。”
“本将军也要恭喜侯爷,如今护国军兵强马壮,看来不需多少时日,侯爷和定西王殿下也能如愿了。”
范宇摇了摇头,“哎,谈何容易。”
这几年,虽借着与尉国不时发生的冲突,他操练护国军,大肆征兵,扩充军备,囤积粮草,但是陛下对他和景逸的疑心却是愈发重了。
现在三位皇子中,陛下对景逸的戒备尤甚,这两年媛媛与景逸的婚事更是推了又推,前些时日在御书房里竟然说出了两人是表亲,不宜婚配之言,气得他在御书房与陛下大吵了一架,这是好些时日都不上朝了。
“这些时日老夫身体大不如前,今日得见将军,感觉病都好了一大半了。”
“前几日在朝堂上本将军就对定西王殿下说了,要来看望侯爷,这几日有些事情耽搁了,侯爷可莫要怪罪。”
“不敢不敢,将军今日来,我这威北侯府可是蓬荜生辉啊。”
付清玉喝了口茶,笑笑道:“侯爷与我也是老熟人了,那我也就直说了吧,今日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情。先说这第一件事吧,我听闻定西王殿下也要参加此次公主选亲?作为陛下派来护送公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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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本将军可按例要来问问清楚。坊间都在传,定西王殿下与范府的媛媛小姐自小便定了亲,不知王爷何故要参加此次的选亲呢?”
她这话有点不客气,透着股兴师问罪之意。
范宇抬眼看向付清玉,两人目光交汇如实质。他轻抿一口茶,状若无奈地道:
“哎,并无此事,只是老夫看中景逸这孩子,私心里想将自己的孙女许配给他。不过陛下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和我在这儿玩什么聊斋?付清玉内心吐槽着,面上却不显,只道:
“看来贵国陛下还是很重视定西王的,不过媛媛小姐我曾远远见过,确实是天姿国色,蕙质兰心,与定西王殿下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哎!”范宇叹息了一声:“这两个孩子从下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有之,男女之情却还是缺了些。”
“倒是几年前景逸与我提过一名女子。”范宇话锋一转,道:“说是在辉月楼见过的,乃是城中汇源钱庄的东家,彼时那女子受永乐王之邀赴宴,我见景逸言辞之中对这名女子颇为欣赏,若能与之结为连理,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付清玉听完这话,面色一沉,眼神冷冷地看着这老狐狸在自己面前装模做样,良久,冷哼了一声。
“范宇,你这也是真敢想啊!若这事我应了,别说祁景逸,就连你威北侯府一脉,怕是都要死绝了!”若她真有意要嫁给祁景逸,这燕国还能容得下他们?
“呵呵,”范宇对付清玉的这点威胁浑不在意,笑道:“想想又如何,万一真实现了呢?”
“哼,痴心妄想!”付清玉冷哼道:“你放心,汇源钱庄只是与永乐王有些生意往来,出了些钱财,不会参与你们的争斗,你不用拿这些话堵我。”
范宇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军言重了。”
“倒是你让定西王参加选亲,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主意,你们几个皇子怎么争斗都与我尉国不相干,不过要是最后搅黄了公主的亲事,我定不会轻易罢休!”
“将军多虑了,本侯也只是不想让公主卷入这些朝堂中纷纷扰扰的争斗,不会做出有伤两国颜面之事。”
“这样最好,”付清玉道:“还有一事,想向侯爷请教。”
“何事,将军请直言。”
“瓮山之事,是否与侯爷有关?”
“瓮山?什么事?”范宇一脸疑惑,这一瞬间的反应不似作伪。
付清玉仔细看了他许久,才慢慢将瓮山中有人设局在江湖中骗人炼制尸人的事简单说了下,范宇闻言皱眉思索许久,道:
“老夫虽不知此事何人所为,但,肯定不是逸儿。”见付清玉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他继续说道:
“逸儿从小在老夫的教导下长大,他虽不似将军,是个般行事果敢,遇事机敏之人,不过这孩子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心无鬼蜮。此等阴险歹毒的腌臜之事,不是他的性子能做出来的。老夫可以性命担保。”
付清玉细细观察,见他神色坦荡,逐言道:
“我信侯爷。”
两人相识多年,范宇的为人付清玉还是比较清楚的,不然当时在邺城那等环境下也不可能与其合作,况且,范宇早已猜到霄弃的存在,多年来却从未对外透露半字,也是个恪守承诺之人,即使两国争斗不休,也从未以此为要挟。
“侯爷与我相识一场,也算得同生共死过一会,我相信侯爷也不是那等阴险歹毒之辈。”付清玉道。
范宇听得云里雾里,还未等他发问,付清玉便站起身道:
“今日事已毕,侯爷身体不适,本将军也不便多打扰了,”说完,付清玉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她又道:
“侯爷,相识一场,本将军还是要劝你一句,身体要紧,闲事莫操心。”
说完,付清玉拱手一礼:“告辞。”
她观范宇,气色衰败之相已显,恐命不久矣。
范宇看着付清玉的背影,深深叹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呢,可树欲静而风不止,燕国的夺位之争愈演愈烈,景逸的生死、他范氏一族的兴衰荣辱,都绑在了这辆战车上,此时,已退无可退。
想到几年前,付清玉与他一般,还是一方大将,甚至还不如他,可眨眼间,她已完成布局,杀帝篡位,论起手段心机,他和逸儿确实逊色这女子多矣。其实他刚才说的愿景逸能与她结秦晋之好,也并非戏言,若能得此女助力,燕国天下何愁。
想到此处,他眉头又深深皱起,付清玉这次亲自来燕国送个伪帝的女儿来和亲,实在是太奇怪了,她到底有何目的?
想到此处,他转头吩咐道:“去查一下,瓮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