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尉国驿馆
屋内分两边坐着三人,个个俱面色凝重,静静等候着。
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付清玉快步跨入,一挥衣袍坐到上首的位置,扫了眼下面几人,最后看下左边坐着的那胖子,道:
“赵不易,你来说。”
“是!”赵不易拱手行礼,恭敬道:
“自四年前将军派我与孟江混入三皇子府,我二人虽极力表现,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可那祁景新却不是易于之辈,平日里虽对我等恭恭敬敬,却也处处防备。三年来我等都不能混入他的势力核心中。直至十个月前的一日,我约人在酒馆喝酒,碰到了户部司丞李威的儿子李茂……”
原来,自付清玉吩咐他二人留在繁城混入祁景新的势力中,虽通过三皇子的关系,也笼络了些官员,但这祁景新为人滑溜至极,三年来两人始终无法深入到他的势力内部,为此,赵不易与孟江一度觉得这祁景新不简单,似乎还隐藏着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势力,不然仅凭钱财,又如何敢参与竞争燕国至尊的那个位置,甚至成为四位皇子中最先封王的人。
三年多来,毫无建树,让两人觉得有些心灰意懒,彼时尉国争斗正处于激烈交锋之时,二人不止一次请示想要调回尉国协助付清玉,奈何都被戴禄驳回了。一来这两人留在繁城,便于付清玉与韩晔之间的联系,二来也算留个后手。
这一日,赵不易约了人在繁城出名的小醉仙酒楼喝酒。正喝着,就听到楼上传来争执声。
“我告诉你,小爷今日就坐定这个位置,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这里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让给你。”
“嘿,就凭小爷我是李茂。”
“哼,好大的口气,这位置是我兄弟二人先坐下的,若你一开始便好言相商也就罢了,可你一上来就吆五喝六的,端是无礼,今日这位置,我们决不让!”
“我看你们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我叫板!”
话音落下没多久,就听到楼上响起了兵兵邦邦的打斗声还有小二的惊呼劝架声。不一会儿,一名华服公子就被人一脚踹下,骨碌碌滚下了楼梯。
一楼喝酒的人们都被这动静惊动了,只见那华服公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桌子,哎呦,哎呦边叫唤边站起来。
此人用手一指楼上,怒道:
“敢踹小爷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给我等着!”
正说着楼上下来两名高瘦男子,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脸上少了一只耳朵,看衣着好像不是本地人。
那年轻一些的男子对着李茂喝道:
“还不滚!”
“你!你!”李茂一手指着两人,一边往后退,嘴巴里还不服输地放着狠话: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年轻男子见他还不肯服软,握着拳头上前几步,还想揍他一顿。
李茂吓了一跳,扶着腰,快步跑出了酒楼。
小二见李茂被打跑,也吓了一跳,忙上前几步对那两人道:
“哎呦!两位客官,你们这是闯了大祸了,赶紧离开吧,别在这里逗留了,晚了就走不了了!”
那年长些的男子见小二如此紧张,疑惑地问道:
“小二,此话怎讲?”
“哎呦,两位爷啊,那李茂李爷可是户部李司丞的儿子啊!”
“哼,一个司丞的儿子就敢如此猖狂,是打量我兄弟二人好欺不成?”户部司丞也就是个二品官,在繁城这样的都城,满大街的一二品官中并不算突出。
“哎呦,我的爷啊,您几位不是繁城的人,这户部司丞虽不算大官,可在繁城却也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
年长的男子见小二这样说,不禁疑惑道:“还请小哥为我兄弟二人解惑。”
小二见这两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李司丞虽然官不大,却生了个好女儿,他的女儿李家娘子的夫君正是当今陛下的第三子永乐王殿下。这李茂就是永乐王殿下的小舅子!”
那两人听小二这样一说,眉头一皱,相视一眼,似乎交换了什么信息。
然后那年长的男子道:“谢谢小二哥提点,我兄弟二人虽不怕事,却也不愿意得罪权贵,便就此告辞了。”说完,抛给小二一块银锭,两人快步走出了小醉仙酒楼。
这本是一个小插曲,可却被赵不易却发现了不寻常之处。那两名男子,身手了得,绝非普通人,且他看着两人知道李茂身份后流露出的表情并不像正常人的惧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他在繁城做的就是钱庄的生意,这几年练就一双眼神毒辣得很,什么样的人基本上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一遭,就没有不露点端倪的。
李茂要有麻烦!
这是赵不易第一感觉,既而他转念一想,既然他们从祁景新处没有什么进展,不如试着从这李茂处着手,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嘿,今天就看我老赵来一出英雄救狗熊,也好和这李茂搭上线。
心里计较完,他果断和同桌的人告辞,言说家中有急事,快步走出酒楼,远远跟上了那两名男子。
赵不易体型虽然胖,武艺也不甚好,不过却练得一手好轻功,以前便是前锋营的探子,机敏异常,这一身肉那也是之后来了繁城养出来的。
这闹市跟踪人,虽不易,却也更不容易暴露,赵不易跟着两人,发现他们并未走远,而是藏身在离小醉仙不远处的另一家小店内,那酒楼的二楼包间正对着小醉仙的门口,看样子要等着李茂出现。
大半个时辰后,李茂果然来了,这次还带了十来个打手,气势汹汹直奔小醉仙。
一群人进了酒楼,没一会又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酒楼没找到人,李茂的场子没找回来,脾气无处发泄,一脚踹在那领头的打手身上。
“滚!给小爷找!今日小爷绝对要让那两烂冬瓜好看!”
“是,是!”领头的忙不迭应道,带了人分成几个方向去寻。
待人都走光了,李茂袖子一挥,也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这时,那两人相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不易也缀了上去。
李茂一肚子的火,在繁城,他姐夫是永乐王,他就算不能横着走,可是也是第一次丢那么大的脸,集结了人回去,结果竟然让人跑了!等下要去香林馆听下小曲,找几个姑娘泄泄火,不然心里憋得难受。
想到此处,他转入一个巷子,正想抄个近道去往香林馆。
突然,眼前一晃,一道身影从旁跃出,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刚才在酒楼与他结怨的那名单耳男子。
李茂心中一惊,这是人家埋伏他呢,自己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虽然狂妄,却也不傻,此时一刻也不敢停留,赶紧转身,往巷子口跑去,没想到刚转身,另一个人也在拦住了他的后路。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李茂大声喝道,不住后退的举动却暴露了他的外强中干。
“我告诉你们,我,我姐夫可是当朝三皇子,永乐王殿下!你们,你们胆敢伤我,我姐夫定饶不了你们!”
“李公子,既然你家中都是高官,那必定很有钱吧,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就请你随我们走一趟吧。”两人一边狞笑着一边接近李茂。
李茂吓得肝胆俱裂,这两人是要绑票啊,刚才在酒楼,他一个都打不过,现在被人夹在这暗巷里可如何是好!他此时满心都是后悔,早知如此他招惹这两个煞星干嘛。
正心急如焚间,巷子里响起了第四个声音:
“大胆贼子,此地乃是天子脚下的繁城,尔等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只见一个体型巨大的胖子从巷子的另一头跳了出来。
那胖子腰围肥硕,穿着锦衣腰间盘着玉腰带,手上十根指头戴满了金玉戒指,身上大大小小的白玉、翡翠吊饰挂满了腰间,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暴发户般。
两人看到这胖子的暴富样,眼睛都要赤红了,那年长的男子一边朝着胖子接近,一边放着狠话:
“识相的就滚远点,不然大爷不在意多收拾你一个!”
胖子刚要说话,突然看向巷子里吓得缩在墙角的李茂。惊讶道:
“咦,这位公子,可是李茂李公子?”
“我,我,我正是,英雄救我!”李茂慌不择路之下,连英雄两个字都喊上了。
不过赵不易却极为受用,忙回应道:“李公子莫怕,我乃永乐王殿下的下属赵不易,您放心,今日我定拼死保您周全!”
那兄弟二人见两人竟然认识,也不能再放走赵不易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兵分两路,朝赵不易和李茂攻去。
赵不易武功虽不算太入流,可在这繁城中也算数得上号,尤其他轻功得自付清玉指点,硕大的身躯缥缈轻灵,一番争斗下来,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那年轻男子见同伴久攻不下,这里毕竟是闹市,闹出动静引来卫队的人恐怕无法善了,可这李茂见过他们的面貌,决计不能放走他,想着他向李茂欺身上去。
李茂这一下子吓得更是肝胆俱裂,他哪里是对手,片刻便是险境环生,李茂这三脚猫功夫,被那年轻男子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抓住了,他慌乱之下,抬起袖子,也不瞄准,咻得一声就对着年轻男子射出手中的袖箭。
那男子见李茂抬袖,就知道他要射暗器了,这些个公子哥,武功不行,但身上备这的这些防身的小玩意不少,他们一年掳的那些人,十个也有那么五六个藏了些袖箭匕首什么的。
不过这些东西,出其不意之下还能起到些效果,像李茂这般,慌里慌张的,他根本不在意。
听到袖箭射出的声音,他不慌不忙正想躲避,没想到那袖箭竟然不是普通的袖箭,射出的箭矢急速如风,当他听到咻的一声的同时,一道银光已快飞至他的眼前。
年轻人吓了一大跳,换乱中只能侧身避开要害,那箭矢呲的一声竟生生穿透他的左肩,咄的一声射入背后墙壁上,直直没入一大半有余。
“啊!!”男子痛呼出声。
那年长男子听到同伴的呼声,知道今日事不可成,也顾不得赵不易,一掌将他击退,飞身至同伴身边,两人翻过巷子飞快逃离了。
待两人走后,赵不易走了过来,刚才那一个袖箭,他也注意到了,没想到威力竟如此大,他走到袖箭射中的墙壁上,观察了下,皱起了眉头,他觉得有些像,又不敢肯定,便偷偷将那袖箭拔了下来,藏于袖中。
做完这些,赵不易走到蹲在地上的李茂身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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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那些歹人跑了,你不用担心了。李公子,李公子?”
李茂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放下捂住脸的袖子,瞄了一下左右,确实没再见那两个歹人,才在赵不易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英雄,今日多谢相救!”李茂对着赵不易拱手谢道。
“哎,不用,不用。”赵不易摆摆手,道:“我乃永乐王殿下的手下赵不易,李公子也算得我半个主子,这个谢字赵某不敢领受。”
“无论如何,今日若不是赵公子,李某恐怕危矣。不如李某请赵公子喝杯水酒,感谢赵公子的救命之恩。”
“怎么能让李公子破费呢,前面香林馆,虽不上得了台面,却是李某的产业,若李公子不嫌弃,在下请公子去喝几杯,顺便让姑娘们来伺候公子,给李公子压压惊。”说着圈着李茂的肩膀便向着香林馆的方向走去,一副极尽巴结的模样。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李茂还想推辞。
“哎,李公子看得起赵某,难得今日我二人共历患难,死里逃生,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来来来,走走走。”
“好!好!”
赵不易何许人也,几杯酒下肚,就将那李茂捧得找不着北了,差点要和他结拜兄弟,在赵不易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七八分醉后,赵不易趁机问道:
“李兄弟啊,今日为兄看兄弟这袖箭端是厉害无比啊,那些贼人在兄弟一箭之下竟避无可避,委实犀利!为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兄弟可愿帮忙。”
“嗨,大,大哥,对,对我有救命之恩,有什么要,要小弟帮忙的,尽,尽管说!”李茂喝得晕乎乎,拍着胸脯大着舌头说道。
“哎,兄弟你也知道,大哥是个商人,虽然现在投靠了永乐王殿下,但是家大业大,总有些宵小之辈时时惦记,这每年想抢劫的我人啊,不少啊,你看,大哥这身材,都被逼得要去学武了。”赵不易拍着自己硕大的肚腩叹息道:“今日看见兄弟这袖箭,委实厉害啊,一箭之下,竟然伤了那么厉害的贼人。不知兄弟是在何处购买的,可否告知大哥,大哥,也去买上几副防防身。”
“大哥,我和你说,这,这袖箭确实厉,厉害着呢,不过,不是买,的,是,是兄弟打赌赢回来的!”李茂大着舌头吹嘘道。
“哦,兄弟这运气好啊,不知,是与谁人打赌啊?”赵不易趁机问道。
“就,是,那城东王麻三,王家药材铺的儿子。”李茂说道。
“原来如此。”赵不易点了点头,“来来,兄弟,来喝酒,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李茂举起酒杯,和赵不易碰了下,两人又继续喝了起来。
“后来,我将李茂的袖箭借了过来,与老孟研究了下,那箭矢的样式,袖箭的发射机扩,确实像极了我墨羽营的弩箭。”赵不易道。
“将军,”孟江补充道:“我与赵不易调查了那王麻三,发现他是从一个黑市中买到的这个袖箭,后又顺藤摸瓜,最终查到了城北一间偏僻的院子。我们带人夜探了那院子,结果发现这小小的院子中竟然有重兵把守,我二人一不注意露了行迹,第二日再去,那院子已人去楼空,只在其中的一间暗室的墙角发现了此物。”
说完,孟江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他连着手帕一起呈给付清玉。
付清玉轻轻捻起那手帕中的银针,仔细打量,又对着光线照了许久。
蹭得一声,只见她一把抽出腰间的末影软剑,将银针放到短剑旁,细细比较。
在光影之下,短剑与银针均是若隐若现,反射的光线比一般的兵器要少,不细看仿佛隐形一般。
这种材质,没错!是她拿到的那枚陨铁!
当时她将陨铁拿给司马岳炼制兵器,司马岳炼成两把剑,一把是给了张镰的少阳剑,一把是她身上的末影。不过若说司马岳这家伙自己私藏了些,偷偷炼了几样暗器,那她是绝不怀疑的,现在不就是证据确凿了吗?
“还查到了什么?”付清玉继续问道。
“后来我们调查了那个宅子,发现宅子的主人竟然与定西王府有些关系。”
“哦?”付清玉皱眉。
“那宅子的主人是定西王府二管事家的一名远房侄亲。平日里虽然与王府没什么往来,不过却会定时到他的远方侄叔处送土特产。”孟江道:“不过自从宅子的事情暴露后,那人便失踪了。”
“你们是怀疑祁景逸就是幕后之人?”付清玉道。
“不无可能,”少渊说道:“将军,那祁景逸乃范宇外孙,五年前又召集演武大比,很是收拢了一些江湖人士,若瓮山那边是他们的手笔,那此人召集如此多江湖人士,又炼制尸人,所图不小。”
“哼,”付清玉冷哼一声:“燕王的这几个儿子,哪个不想着他那个位置,所图又怎会小,明日朝会,我倒要去会会他。”
说完,她又吩咐少渊:“传出消息,明日朝会后,我要与他见面,他是这繁城的地头蛇,若那几位皇子有什么风吹草动,必定瞒不过他的眼线。”
“是!”少渊应道。
付清玉看着手上拿着的银针,眼睛微眯,眸中杀机闪现。
范宇,要是这真是你那好外孙的手笔,可别怪我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