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元年,登基大典后第一日清晨。
承天殿内,与殿外那象征着新朝初立、万象更新的清朗晨光截然不同,此刻竟弥漫着一种香艳而奢靡的氛围。
巨大的黑曜石与黄金交错打造的龙椅之上,魏勉身着一袭以最顶级的金线绣着九条若隐若现、鳞爪狰狞的暗龙的玄黑真丝寝袍,正慵懒地斜倚着。
她的周围,七八名身形健美、容貌各异的年轻男子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有的执羽扇轻摇,带起一阵混杂着花香与酒气的暖风;
有的手捧白玉盘,盘中盛着晶莹剔透、据说是从南海进贡的异域仙果,正一颗颗剥好,送到她的唇边;
更有两名容貌最为出挑的少男,正一左一右,在她身后轻柔地捶捏着肩颈。
殿下两侧,乐师们低眉顺眼地弹奏着一种略显靡靡的西域乐曲,数十名舞者皆身着几乎透明的、仅能在关键部位绣上繁复而陌生图腾的七彩纱罗——正随着那蛊惑人心的旋律,跳着一种充满了原始生命力与极致感官诱惑的舞蹈。
他们的腰肢如同水蛇般扭动,眼神在掠过御座时,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近乎于献祭般的狂热与敬畏,以及更深处那难以掩饰的,对这位高踞于权力顶端的年轻王上天威垂青的近乎病态的渴望。
那些曾与魏勉一同浴血奋战、打下这片江山的股肱之将、运筹帷幄的顶尖谋士,此刻皆垂首侍立于大殿两侧,一个个脸色凝重,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承天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而魏勉,似乎很享受这种氛围。
突然,为她捶捏左肩的那名美貌少男,或许是初次近身侍奉,紧张之下,手上的力道不小心重了几分,按到了魏勉颈椎处一处早年征战留下的旧伤。
“嘶——”魏勉猛地一挥手,一股无形的灵力劲风瞬间将那少男扫落在地!她声音冰冷刺骨,带着雷霆之怒:“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那少男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疼痛,立刻匍匐在地,声音颤抖:“王上息怒!奴......奴该死!奴该死!求王上饶命!”
“王上息怒!”
殿内所有乐师、舞者、侍从,以及两侧的文武功臣,瞬间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山呼海啸般的请罪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恐惧与臣服。
然而,就在这黑压压跪倒的人群之中,三个身影,却如同风雨中屹立不倒的青松,依旧傲然挺立。
为首的,正是魏勉最为倚重的军师——雍华鹤。她今日穿着一身洗得略微发白、却依旧整洁挺括的青色儒士长袍,身形清瘦,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并未去看那个犯错的少男,而是抬起头,一双因数夜未眠而布满血丝、此刻却燃烧着痛心与愤怒火焰的眼睛,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地盯着魏勉。
她的身后,左边是身着暗红色将铠、面容略带风霜却依旧坚毅的霍靖戎,她曾是魏勉麾下最勇猛善战的将军之一;
右边则是一位新晋提拔、身着银色轻甲、面容英姿飒爽的年轻将军——公孙誉,她以谋略奇巧、行事果敢而著称。
她们二人此刻也同样挺立着,神情肃穆,眼神中充满了对雍华鹤的支持和对王上行为的不解,与一丝失望。
魏勉的目光,落在了雍华鹤身上。
“雍军师,”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一丝重量,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你这般看着孤,可是有什么话,想好好‘指教指教’孤啊?”
雍华鹤迎着她那带着戏谑与威压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畏惧。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沙哑,却异常坚定,如同金石相击,响彻整个沉寂的大殿:
“王上!臣,不敢称‘指教’!唯有肺腑之言,沥血之忠,不得不发!”
她上前一步,朗声道:“王上以盖世神武一统神州,开创我宵朝万世基业,此诚前无古人,后亦难有来者之千秋大业!万民感念,四海臣服!”
她的声音顿了顿,充满了对魏勉功绩的由衷赞叹。但随即,话锋一转,眼中瞬间充满了痛心疾首之色:
“然!大业初定,根基未稳!内有百废待兴,民生凋敝;外有北戎残部虎视眈眈,东溟异族蠢蠢欲动!王上身为天下共主,正当宵衣旰食,励精图治,选贤任能,革故鼎新,为万世开太平,为子民谋福祉!岂能......岂能在这象征着宵朝最高权力的承天殿上,效仿前朝末代那些耽于享乐、荒淫无道的昏君和领主,沉溺于声色犬马,疏怠于朝政国事?!”
“若因此而失了万民敬仰之心,寒了百官死战之意,则......人心离散,悔之晚矣!”
一番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听完雍华鹤这番冒着生命危险的直谏,魏勉没有发怒,也没有表态,只是将目光缓缓移向同样挺立不跪的霍靖戎和公孙誉。
“霍将军,公孙将军,”她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二人,也是这般想的?”
霍靖戎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雍军师所言,字字句句,亦是臣之心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上若有不妥之处,臣等......万死不敢不谏!”
公孙誉也朗声道:“臣附议!宵朝初立,王上之德行,乃万民之表率,天下之观瞻,不可不慎之又慎!”
魏勉静静地听着,看着这三位在她刻意营造的“龙威”之下,依旧敢于直言不讳、坚守臣子本分的股肱之臣,终于满意地笑了。
“好!好!好!”
她连说三个“好”字,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一股远比刚才那荒唐姿态下更令人心折的、属于开国君主的无上威仪与磅礴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你们三个!孤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挥了挥手,对那些依旧匍匐在地的美男、舞者,以及那个早已吓得快要晕厥过去的侍奉少男说道:“都别演了,今日的戏到此为止。退下。”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大殿。转眼间,方才还充满了靡靡之音与香艳气息的承天殿,便恢复了它应有的庄严肃穆。
待殿内清净下来,只剩下魏勉和那些依旧跪着的、以及刚刚因为她的肯定而重新站直了身子的三位不跪者,魏勉才重新开口,声音恢复了属于开国君主的沉稳、威严,与洞悉一切的锐利:
“雍军师方才说得没错,孤开启的,确实是前所未有之大业!”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全场,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人心的力量:“但为何说是‘前所未有’?不仅仅是因为孤扫平了这片纷乱了数百年的土地,建立了统一的王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断:“更是因为,孤要彻底终结那个由所谓的‘月氏共主’一脉相承、实则早已名存实亡、各大氏族各自为□□朽不堪、民不聊生的旧时代!”
她开始历数旧有政体的种种弊病,声音如同惊雷,震动着每一个臣子的心灵:
“旧制之下,共主孱弱,威权不行于列族!各氏族族母在其领地之内,生杀予夺、说一不二,赏一人,罚一人,全凭她们的喜怒好恶,何曾有过统一的法度?族规家法凌驾于天下公义之上,私刑泛滥,冤狱丛生!如此,何谈公平?何谈秩序?”
“各大氏族律令各异,标准不一,甚至互相冲突!更有甚者,世家贵族触犯律法,可以金钱赎罪,可以权势庇护,而平民百姓稍有不慎,便可能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如此双重标准,与暴政酷吏何异?!”
“政令不出王畿,民情难以上传!中央的号令,到了各大氏族便被层层截留,阳奉阴违;底层的疾苦,亦被各级官员掩盖粉饰,难以直达天听! 官员选拔,全凭家族举荐,门阀子弟垄断晋升之路,有才华的寒门之士却报国无门!如此闭塞僵化,何谈发展?何谈强盛?”
“各大氏族更是将灵脉、矿产、良田沃土视为禁脔,肆意开采,横征暴敛,只为中饱私囊,却从不顾及民生凋敝,涸泽而渔! 以致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一旦遭遇旱涝天灾,更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人间惨剧,罄竹难书!如此自私自利,与窃国之贼何异?!”
每一句质问,都如同重锤般,狠狠敲击在所有经历过那个混乱时代的臣子的心头。让她们想起了那个刚刚结束的、充满了分裂、不公、压榨与无尽苦难的旧日。
然后,魏勉话锋一转,眼中燃烧起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不容置疑的决心:“而孤,魏勉,今日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们——
“那样的时代,将由孤亲手终结。
孤要开启的,是一个能够辐射神州大地每一个角落的、宏大的、全新的时代!
在这个全新的宵朝,将有统一的法律,无论贵贱,罪罚相当! 将有通畅的言路,无论尊卑,其声皆可上达! 将有公平的选拔,无论出身,唯才是举! 将有集中的资源调配与合理的税赋,以安天下民生,以强我宵朝国力。”
“这段开创万世基业的征程,注定艰难,注定漫长!但孤坚信,只要君臣同心,众志成城,我们宵朝,必将迎来一个四海升平、八方来朝、前所未有的清明盛世!
这,需要在场的每一位臣子,与孤一同披肝沥胆,共建这不世之功业。”
她的声音充满了令人信服的感染力和令人热血沸腾的煽动力,殿下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或恐惧的臣子们,眼中渐渐燃起了希望、激动、乃至狂热的火焰!
在众人情绪被调动到最高点时,魏勉才缓缓将目光再次投向雍华鹤、霍靖戎、公孙誉三人,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带着赞赏与期许的笑容:
“至于方才殿上种种......不过是孤与诸位,尤其是与这三位爱卿,效仿前人作风演的一出小节目,一场‘试心石’罢了。”
她看着三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了然与释然,继续道:“孤想看看,在我宵朝初立、孤王威严日盛之时,还有多少人,敢于不畏龙颜震怒,不惧斧钺加身,能坚守本心,直言进谏,指出孤可能存在的不妥之处。幸好,孤没有失望!雍军师、霍将军、公孙将军,你们,便是孤心中最渴望得到的、也是我宵朝未来最需要的国之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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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深沉有力:“宵朝的建立,是从私天下走向公天下,从蒙昧割据走向清明统一的开始!这条前无古人的道路,尤其需要有你们这样敢于坚持原则、不阿谀奉承、真正心怀天下苍生的臣子,来与孤一同披荆斩棘,时刻警醒。
否则,孤一人,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免被胜利冲昏头脑,被奸佞小人所蒙蔽,重蹈前朝那些亡国之君的覆辙!”
这番推心置腹的剖白,让雍华鹤三人心中也是激荡不已,对这位年轻君主的敬佩与效忠之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雍华鹤、霍靖戎、公孙誉,上前听封!”魏勉的声音再次变得威严无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王者气概。
三人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神情肃穆。
“今,孤开创宵朝,鼎定天下,当设三枢辅政,以安社稷!”
“封雍华鹤为宵朝首辅大臣,辅佐孤总理百政,协调内外,制定国策,尊号‘天衡母’!愿你以无私之心,为我宵朝平衡阴阳,权衡利弊,奠定万世之基业!”
“封霍靖戎为宵朝大司戎,辅佐孤统管天下兵马,规划军制,抵御外侮,尊号‘镇戎母’!愿你以雷霆之威,为我宵朝镇守四方,开辟不朽之军功!”
“封公孙誉为宵朝巡查御史大夫,督查百官,肃正朝纲,直言进谏,尊号‘明镜母’!愿你以清明之心,为我宵朝澄清玉宇,监督不法,使宵朝永葆清明!”
册封完雍华鹤、霍靖戎、公孙誉这三位新朝的核心辅臣,魏勉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百官。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对远方将士的敬意与期许,也充满了君临天下的决断:
“宵朝初立,内政需革新,边防亦是重中之重。有两位国之柱石,她们虽此刻正为孤镇守边陲,未能亲临承天殿,然其赫赫战功,彪炳史册,孤与宵朝,绝不会忘记!”
殿内群臣闻言,皆屏息凝神,知道王上接下来要说的,必然是关乎那两位威名远扬的、宵朝军方真正的擎天巨擘——北境的裴景懿大统率,与东海的段蔚之大统率。
只听魏勉继续朗声道,其声威严,传遍整个大殿:
“传孤旨意!”
“北境大统率裴景懿,于统一战争中,力挽狂澜,数次以少胜多;更于玄霜谷一役,配合孤王主力,重创北戎元气,厥功至伟!今宵朝建立,特晋封其为‘定北擎天大统率’!”
“赏,北境三千里灵脉自主调配权十年!赐黄金百万两,上品灵晶三千枚!准其于麾下扩建直属”雪狼玄甲卫”至五千人,军械粮草由中央优先拨付!望裴统率,继续为我宵朝,守护好北方万世门户!”
此封赏一出,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北境灵脉的自主调配权!黄金百万,上品灵晶三千!更不用说那扩建至五千人的、战力恐怖的雪狼玄甲卫!
这等恩宠与信任,简直是前所未有!群臣看向王上的目光,更加敬畏。
魏勉并未理会群臣的反应,继续宣告:
“再传孤旨意!”
“东海大统率段蔚之,于统一战争中,坐镇东溟,荡尽千里波涛,肃清海疆匪患,更在战后积极开辟海上商路,为我宵朝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与资源,功不可没!今宵朝建立,特晋封其为‘靖海裂空大统率’!”
“赏,未来十年,东海贸易三成收益归其调配,用于扩建水师及改善水师将士用度!赐其宵朝水师训练、调度、乃至部分将佐任免之全权!准其于皇家船坞督造百丈楼船十艘,所需珍稀木材与灵晶由国库拨给,上品灵晶亦赐三千枚!望段统率,为我宵朝,开辟出更广阔的蓝色疆域,扬我宵朝国威于四海!”
又是一番惊人的封赏!几乎是将整个水师的未来都托付给了段蔚之!这不仅是对段蔚之能力的极致信任,更是展现了魏勉开拓海洋、发展贸易的雄心壮志!
宣布完毕,魏勉对新任首辅大臣雍华鹤道:“雍爱卿,着礼部与兵部即刻共拟金册铁券,备齐所有赏赐之物,由王室特使护送,以最快速度送往北境与东海,向两位大统率宣诏,并昭告全军,以彰其不世之功!”
虽然裴景懿与段蔚之未曾亲临,但王上魏勉这番毫不吝啬的重赏与对她们镇守边疆、开拓疆土的殷切期盼,已然通过这公开的宣告,清晰地传递给了殿内每一位臣子。
众人皆感受到这位开国君主宏大的气魄、掌控全局的自信、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要将宵朝带向辉煌盛世的决心。
最后,魏勉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初生的王朝,声音充满了力量与希望:
“诸位爱卿!旧的时代已经沉沦!新的宵朝,正等待着我们去挥洒所有的热血与智慧,去开创一个彪炳史册、万国来朝的辉煌盛世!”
群臣被魏勉那睥睨天下的气场和那宏伟壮丽的愿景所彻底震撼、折服。她们心中的所有疑虑、所有不安,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对这位开国君主的无限崇敬与狂热效忠!
所有人再次山呼海啸般叩拜下去,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臣服与拥戴:
“王上圣明!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