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知为何, 雀不飞下意识地老实了下来。
胸口再次传来滚烫的痛,那人在蹂躏他的胸。
他咬着牙忍耐,还是哼哼唧唧发出声音。
“沈灼!你不是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啊!疼啊!”
“沈灼!沈灼!!!!!!!!!”
在他一阵鬼哭狼嚎的挣扎怒骂之后, 沈灼终于松开了他。
他的胸口阵阵发麻, 淤血应该已经开始散了。
沈灼注意到那人的神情,他刚被松开就朝着角落躲避而去, 几乎是连滚带爬。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的样子,那双猫儿一样的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不是疼哭了。
刀客聋拉着自己散落的衣服,愤恨地瞪着沈灼,眉眼之间还能看出些许委屈和不甘。
这幅光景太过诡异, 错乱之下, 沈灼还以为自己欺负了他。
沈灼的眸子暗淡了几分, 水面的涟漪映照在他幽蓝色的眸子,带着阵阵颤动,不知是什么情绪。
水面返照的光辉洒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轻轻拂过,增添了几分旖旎的暧昧。
许久, 雀不飞低声的暗骂才减弱下来。
他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看起来有些容光焕发, 应该是已经退烧了。他缓缓坐到了沈灼的旁边, 轻声道:“谢谢你, 我好多了。”
他的声音很小, 说得很快,飞速飘过,模糊不清。
沈灼诧然地看了他一眼,应该没有听明白。
雀不飞只好再次吐露了一句, 这次依旧又急又快。
沈灼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东西呢?
甚至有种看傻子的嫌弃感。
雀不飞彻底放弃了,干脆别过脸去,去看那水面。
沉默片刻,低声唤道:“沈灼。”
沈灼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说这水里的鱼虾能不能吃?”雀不飞道。
“我们捞上来试一试?”
“我饿了。”
沈灼点了点头。
得到答应,雀不飞很欢快地站起身来。
他迫不及待地先行下水,还不忘回头对沈灼道:“你不要下来了,你背上的伤不能见水!”
沈灼盯着那欢脱的人,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方才还怒气冲冲地怨恨地怒骂着他,下一秒就能如此笑盈盈地关照他。
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太过洒脱。
真是令人,讨厌。
沈灼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不一会儿,雀不飞就抓了不少鱼虾,险些将整个蓄水池都掏空不可。
沈灼最后没忍住叫停,刀客这才放过那些幸存的小东西。
雀不飞觉得这些鱼虾都太小,不多抓一点怎么够吃呢????
他们简单的用这里的陪葬品,以及自己身上带的火器打火石去生火,简单地将这些小鱼小虾处理一下。
雀不飞本来想要亲自上手,结果却被沈灼拦了下来。
“我来吧。”少年的脸上有种毅然决然的神情。
雀不飞不由嗤笑一声。
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多年前捡到小拖油瓶的时候。那时候在大漠之中,做自己身上带着食材,自给自足。
其实他本身做饭还可以,最起码他自己觉得还可以。
但是吃过的人都说难吃。
不管是师父师娘还是燕小钗,或者说是笼玉她们,都吃不下他做的饭,只有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拖油瓶吃得下。
但从那小家伙的神色来看,也知道味道很差。
逐渐地,走出大漠的时候,小拖油瓶已经学会了做饭,而且比他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那时候雀不飞还厚着脸皮说,多亏了自己,不然沈灼怎么会多学会一件自食其力的技能呢?
自己会做饭,去哪里都饿不死。
小拖油瓶那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给他盛饭,脸上看起来还有些许倔强。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雀不飞垂眸思索……
“好吃!你小子手艺不错嘛!以后带着你也行,到时候你专门给我做饭,我养着你!”
想到这里,雀不飞低声笑了笑。
他的笑声带着一种由衷的感慨,成功吸引了沈灼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交汇,心神都晃了晃。
雀不飞很自然地不去提以前的事情,只是嗅了嗅香味:“嗯~好香好香~”
沈灼将烤好的小鱼串起来,递给他。
沈灼处理的很到位,鱼鳞和虾皮都剥的很干净。虽然没有调料,但这些鱼虾难得没有什么腥味。
一口咬下去,肉感软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还挺好吃!!!!
“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
雀不飞眼前一亮,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
沈灼被他的吃相吓到,有些担忧地轻声道:“慢一点,很烫。”
等到两人吃饱喝足,雀不飞的肚子吃的溜圆。
他瘫倒一旁,惆怅地叹出一声:“啊……好爽——”
一吃饱了,他就开始犯困。
迷迷糊糊之间,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惆怅道:“沈灼,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沈灼没有回话,只是侧目看过来,静默地盯着他。
雀不飞又道:“沈灼,跟我死在一起,你会不会委屈?”
沈灼只是微微抬了抬眉,依旧没有回复。
雀不飞叹了口气:“毕竟,你很讨厌我对吗?”
他对上沈灼的视线,有些期盼,也许实在期盼沈灼反驳他的话,能给他一些心理慰藉。
沈灼盯着他半响,最后冷声道:“嗯,我很讨厌你。”
落寞。
雀不飞心下沉了沉,有些哀怨的落寞。
他短暂地落寞了片刻,下一秒又扯出个笑容:“讨厌我也没用,你现在没得选,只有跟我死在一起。”
他爹的,气死你。雀不飞笑得贱兮兮的。
沈灼不由得被带着扯了扯嘴角,趁着那人没注意,他轻声笑了笑。
直到雀不飞的视线再次看过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过脸去,将自己难得透露出来的情绪掩埋。
雀不飞很灵敏地捕捉到,狐疑地挑了挑眉毛。
他思索不明,轻轻唤道:“沈灼……我困了又……”
沈灼没有回应他,好无情的人。
雀不飞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受控制地沉沉睡了过去。
雀不飞半梦半醒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似乎在颤抖。
这种荡漾的感觉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身下打地面都在颤抖上升,像是被托举起来的抖动。
或者他只是在做梦而已。
他最终睁开了眼睛,似是被冻醒的。
那是一股冷风,吹得他直哆嗦,带着海水的气息。
他下意识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下一秒就猛然睁大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风!哪里来的风?!”
他几乎惊喜难耐,这时候在注意到,沈灼不见了。
雀不飞一时间慌了,脱口而出:“沈灼?!沈灼?!!!”
这货不会自己找到出口,就把他丢在这里了吧?
“擦!这么不讲义气?”雀不飞一边暗骂,一边寻找方才冷风的来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机关的响动,是从头顶传来的。
与此同时,蓄水池里面的水突然躁动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随之,头顶上一道光芒射了下来。
明明是温和的月光,却刺得他眼睛生疼。
缓和了好半天,他这才缓过神来。
紧接着,他听到了水声。
雀不飞回头一看,是沈灼。
他从蓄水池里爬了出来。
他方才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灼的身影,蓄水池的水这么清澈,他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这人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雀不飞立马指了指天空:“沈灼!出口!”
沈灼嗯了一声,脸色似乎有些惨白。
雀不飞上前搀扶了他一把,将人从水中拉起来。
“你方才去水里找机关了?”
沈灼再次嗯了一声。
雀不飞已经习惯这人的冷淡,只是说:“我们快点上去,这出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关闭。”
沈灼的轻功卓越,带着他上去不是问题,只是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下待的时间太长。
“你还好吗?”雀不飞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沈灼并未回话,只是冲着他伸出了手。
“过来。”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神情并无变化。
雀不飞几乎是下意识,听话地朝着沈灼的方向靠近。
下一秒,沈灼就猛然揽住了他的腰肢,飞身一跃。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雀不飞几乎是立马攥住了他的肩膀,脸颊下意识埋进了沈灼的颈窝。
一种失重感充斥着他。
可是新鲜的空气越来越浓郁,外面的风吹动,像是自由的味道。
因此,他的心跳都跟着急促起来,一种对逃出生天的渴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刀客抬头看向天空之上,月光隐隐,星辰遍布,一方天地,窥见其中。
他的脸上扯出了笑容。
等到两人成功探出头来,雀不飞这才发现,他们眼下是在一处汪洋大海之中。
海面之上,这个宫殿像是一个小小的孤舟缓缓升起,露出头来。
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雀不飞险些喜极而泣,他紧紧攥着沈灼的衣襟,高兴地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眸子。
琉璃宝石一样的眸子,与这海面的夜色融为一色。
一定得救了……
……
第32章
下一秒, 雀不飞又开始担心起来。
小钗他们呢?他们去哪了??
机关的声响依旧没有停止,又有东西陆续从水底升起,像是络绎不绝地多米骨塔牌。
雀不飞脸上显露出阵阵吃惊, 逐渐, 无数小匣子一样的宫殿生于海面之上,一番海面盛景, 像是一副幻想画作。
“小钗!!!!”雀不飞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欣喜的笑容。
燕小钗钢爬出来就注意到了不远处,冲着他挥手的声音。
他也连忙开口道:“阿飞!!!!”
雀不飞心中喜悦,就要哭出声,他呜咽道:“小钗!师兄呜呜呜,师兄……”
那刀客坐在建筑的顶部, 和少年司长靠在一起, 扯着那人的衣襟就开始哭泣, 看起来相当委屈。
燕小钗瞧见他没出息的样子,连忙道:“行了!给谁哭丧呢!听见了我听见了,别再嚎了!!!!”
逐渐, 雀不飞看见了那些小匣子一样的水上宫殿中,有人陆续爬了出来。
折剑和提刃注意到沈灼的那一刻, 明显同时松了口气。
折剑那小子哭了鼻子,默默擦了擦泪水。
大家都没有出什么事, 真是太好了。
可是待到这阵欣喜消散, 不由地开始愣神。
眼前只有一篇汪洋大海。
他们总不能游到岸边去吧?关键是眼下根本看不见岸边啊……真是奇了怪了, 这断背渊墓穴竟然会蔓延到这里来。
无望地等待了许久, 喜悦也逐渐减弱,剩下一种不知所措。
“现在怎么办?”
“这里是哪一片海域?”
“看起来不是南海,这就难办了,碧海会的兄弟帮不上忙了。”燕小钗沉思道。
雀不飞突然感觉肩头一沉, 有人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先是吓得一哆嗦,立马又觉察到不对。
这人原本只有手掌是滚烫的,眼下怎么脸颊也这么烫?
发烧了?
他连忙将沈灼扶起来,摸了摸那人的额头。
“发烧了……”
“公子?!”折剑的呼喊声传来。
雀不飞抬头道:“你们公子发烧了。”
“之前受伤了。刚才下水寻找机关的时候泡了水,现在应该是感染引发的发热。”
“你们还有没有伤药,我给他简单处理一下。”
提刃立马道:“有!”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几瓶药来,用一根绳子绑在一起,作势朝着他丢过来:“接着!”
雀不飞稳稳接住,低头查看自己怀中的少年司长。
他睡梦中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锁,额间一层汗珠密密麻麻,唇齿似乎都在抖动。
雀不飞让趴在自己的身上,好去查看他身后的伤口。
果然,那伤口已经泡肿了。
他第一次有些小心翼翼,用小刀将外面那一层脓血挑破,将其清理出来。随后,取出伤药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厚厚敷上一层。
他现在的操作空间很小,这个人还整个瘫在他身上,他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处理完伤口,他的额间也出了一层淡淡的汗珠,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还是那人紧贴在他身上的滚烫灼热令他不适。
终于将伤口重新包扎好,雀不飞先是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将趴在自己肩头的人推开,安置在一旁。
那人却突然有了反应,显示一只冲出牢笼的猎豹,整个将他扑倒。
雀不飞吓了一跳,连忙调整身形,他的半个脑袋都随之悬空,险些就要被扑入水中。
“没事吧?!”燕小钗惊叫道。
雀不飞心跳依旧快速,惊魂未定。
“没事。”
身上的人还没有醒,只是死死压制着他,像是一种骨血的抵抗。
雀不飞想将人踹飞出去,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灼,起来……你想压死老子是不是?”他推了推沈灼的肩膀,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沈灼在他的推搡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双幽蓝色的眸子之中,似乎闪过一种光芒,像是凶器必显。
雀不飞打了个哆嗦,开始拼命挣扎。
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牙根都在发颤,死死摩擦着他的血肉。
“我擦!沈灼!!!!!!!!!!我擦你大爷!——”雀不飞大叫一声,不停地去推搡那人。
“你混蛋!你这个没良心的!就他爹的知道咬我!!!!你是狗吧?!滚啊!”
燕小钗眼看拉不开那人,立马就要丢出自己身上的燕尾镖。
折剑和提刃吓了一跳,连忙道:“燕镖头!手下留情!”
燕小钗瞪着那两兄弟:“我师弟在他手里,再待下去,他就要咬下一块肉了!”
话音刚落,两只燕尾镖猛然从他手中射出。
玄黑的燕尾像是两道长剑,直直朝着那发疯啃人的家伙袭击而去。
沈灼严重一颤,突然闪身躲避,还不忘攥着雀不飞的腰肢,将人死死抵在怀中。
燕尾镖只得堪堪削过他的肩膀,便落入远处海面之中。
好在,这迫使沈灼松了嘴。
雀不飞得以喘息,他一把推开沈灼,恨不得将人踹下海去。
“你个畜生,你想怎么样?”他抽疼一声,看了一眼落在肩膀上的齿痕,那整齐的牙印上还有丝丝缕缕的口涎。
“怎么样?”燕小钗道。
雀不飞摇了摇头,“我没事,他就是突然疯了,别管他。”
说着,雀不飞往一旁挪动了一下,有些警惕地瞪着沈灼。
沈灼并未言语,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海面。
月光之下,那道身影格外扎眼。
散落的长发随着海风飘扬,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幽幽暗淡,有些惨白的唇瓣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斑点血迹。
这些融合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黑月之下的怪物。
雀不飞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于是追逐他的视线而去,许久许久。
直到一艘大船的轮廓出现在海面线之上,像是一头巨大的浮水鲸鱼,展翅而来。
“船!有船!!!!!!”
他大叫出声。
众人也注意到了那大船,立马一起招手呼喊,拼尽全力去吸引大船的注意力。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许久,有些兄弟们的嗓子都有些沙哑起来,那大船终于注意到了他们,朝着他们的方向停靠而来。
大船带来了阵阵海浪,扑洒在众人的身上,冰凉彻骨。
却没有人去躲避,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大船停靠,放下绳梯。
这一次惊心动魄的旅途,在这一刻结束。
……
雀不飞刚刚上船,就立马询问船上有没有大夫,毕竟他只是简单给沈灼处理了一下,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大夫看一下。
好在是有大夫的。
沈灼被带到了船舱之中。雀不飞这才有机会去观察这艘大船上的情况,整体看上去是一艘商船。
听说是要去扬州的。
船主说可以等到在扬州靠岸的时候带他们下去。
船员随便给了他们一些吃食,还给他们分配了房间。
虽然只是下舱拥挤的通铺,但也已经知足了。
下舱之中,无数床铺靠在一起,上下三层,看起来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空壳建筑,互相依靠在一起。
他们被安排在最下面一层,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这群死里逃生的家伙。
雀不飞迫不及待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想要合眼大睡一觉。
可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熟睡的沈灼身上,他们隔着两三个空床铺,恰到好处的距离。
沈灼已经睡着了,折剑和提刃在他旁边照料。
看起来情况还不错。
燕小钗注意到他的视线,调笑开口:“你就别担心了,那俩小子肯定能照顾好。”
雀不飞立马道:“没担心,才轮不到我担心。”
燕小钗无视掉他的嘴硬,将伤药递给他。
雀不飞:“我没受伤。”
燕小钗指了指他肩膀,雀不飞立马摇了摇头:“这不算伤。”
害怕燕小钗不依不饶,他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们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燕小钗嗯了一声:“找到一个。”
雀不飞:“珠子?”
燕小钗点了点头。
“沈灼找到了吗?”
“找到了。”
燕小钗听罢松了口气,“这就好,不用再下去一趟了。”
雀不飞有些好奇道:“你们还找到什么了?我看兄弟们带上来不少东西。”
燕小钗笑了笑:“一些身外之物。不过其中有个卷轴,我方才看了看,是关于这海底墓穴主人的生平。”
雀不飞立马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追问道:“说来听听。”
一旁的伙伴们也跟着紧凑过来,想要蹭一蹭这燕妈妈故事会,相伴入睡。
……
燕小钗不知道雀不飞那边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还是当真碰巧,总之随着他的呼喊,他也应声坠落。
“石榴!别过来!”
可就在他摔进去的一瞬间,一旁的跟屁虫也随之跳了下来,完全不管他警告的呼喊。
那人完全奋不顾身的样子,让他语塞。
两人滚落下去的时候,上面的机关很快合上了,完全不给一点观察的机会。
周围一时间黑黢黢的。
燕小钗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石榴?醒醒……醒醒。”
…………
第33章
薛十六哼唧了两声, 悠悠转醒,意识到自己压着对方,立马爬了起来, 将燕小钗也拉起来。
两人坐在地上, 周围一点光芒都没有。
都摔得不轻。燕小钗缓和过来,第一时间去摸索薛十六, 好办太难没抓到人。
折腾半天,听见那边一声吃痛。
燕小钗吓得收回了手:“怎么了?受伤了?”
薛十六道:“没有,方才燕大哥戳到我眼睛了。”
燕小钗立马道:“太黑了,我没看见,你在哪, 靠过来一点。”
下意识, 他又伸手摸索。
在挥动的瞬间, 又打到了什么东西,这次他感觉了出来,似乎是薛十六的脑袋。
薛十六闷哼一声, 有些委屈。
他抓住燕小钗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脸上, 柔声道:“燕大哥……我在这里……石榴在这里的。”
燕小钗摸到他,心下安心了一些。
他顺着那脸颊往下摸索, 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薛十六摇了摇头:“没有, 石榴没有受伤。”
燕小钗松了口气, 这才想起来在自己身上找火源。
好半天, 他摸出一只飞雀灼枝,应该是雀不飞塞进他包裹里备用的。
木雀飞跃而起,点亮了这里的油灯线。
两人这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况,这里是一出陪葬墓室。
面前是一排人俑, 看起来是泥巴做的。
燕小钗和薛十六对视一眼:“不要走太远,注意安全。”
薛十六点点头:“好。”
燕小钗率先去靠近那些奇怪的泥巴人俑。
眼前这些人俑有些古怪,上面凝结了一层很重的灰尘,但也能看出他们相当逼真,活灵活现。
打造的工匠手艺竟然已经如此登峰造极。这龟兹竟然还有这样的技术。
他一边疑惑一边继续查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逐渐地,他有些毛骨悚然。
恍惚间,似乎看见这些人俑转动了眼睛。
他连忙眨了眨眼,“好奇怪……”
一边疑惑,他缓缓靠近其中一尊人俑。轻轻地吹动他脸上厚重的灰尘。
随着灰尘被吹扬而起,人俑原本的颜色才得以显露出来。
看起来灰白色的皮肤,带着很细腻的皮肤纹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打造出来的人俑,像是活的。
他细细打量。直到看见那囧囧目光,燕小钗心下一颤。
这根本不是人俑,而是尸体!
他触碰到了那人的肌肤,甚至还带有一定弹性。
他吓得缩回了手,连连后退几步。
直到栽进一个怀抱,他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燕大哥?你怎么了?”薛十六扶住他的腰肢,轻声问道。
燕小钗立马道:“我们离开这里。”
薛十六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好。”
他们朝着前面的通道走去,绕过眼前的人俑。
前面是一个高高的阶梯,阶梯之上是一处高台,高台之上有两个相对的棺材。
棺材悬吊,看起来像是用金子做的棺椁,棺椁上面缠着铁锁,铁索上镶嵌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宝石和玉石,看起来相当奢靡。
根据制式可以看出是古老西域的悬吊棺椁,而且棺椁的前面还是整块烧制的琉璃的棺盖,相当特殊,上面还有两只雌雄分明的守棺兽,互相对望着。
“这应该就是龟兹王和王妃的棺椁了。”燕小钗感叹道。
“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来到了要寻找的主墓室。”
燕小钗缓缓走上阶梯,脚步稳健,带着些许出资本能的警惕。
薛十六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一高一矮。
燕小钗时不时回头查看小孩有没有跟上来。
直到一声闷哼传来,身后的薛十六明显脚下一滑,险些就要摔下台阶。
好在燕小钗的注意力一直分散在他的身上,一把就将他抓住了。
将人拉上来后,燕小钗顺顺他的心口。“吓不着吓不着……”
他的手指擦过他的耳垂,轻轻捏了捏,摸了摸脑袋。
“摸一摸,吓不着,吓不着……”
薛十六不太明白,但好像是一种哄孩子的歌谣。
“燕大哥,我没事。”
燕小钗笑了笑,干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牵着他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这台阶的确不太好走,而且还有一定的机关,需要按照壁画小人上的动作踩踏。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脚下一空,直接滚落而下。
片刻,直到两人的小腿都开始有些发酸,终于走到了高台之上。
刚上来,燕小钗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就松开了薛十六的手腕。
薛十六看向自己的手腕,眸子似乎跟着颤了颤。
燕小钗上前查看眼前倒吊着的棺椁,透过眼前着琉璃的棺盖,可以隐约看清里面的景象。
两个人的面容没有任何腐化,几乎是栩栩如生。
像是安眠与此。
高台的地面上有一些古老的文字,燕小钗看不太懂。
虽然他平常没少下墓,但是这也是第一次进入西域的墓穴,对于这样的文字自然感到陌生,只有少部分可以猜个一二。
薛十六注意到他有些疑惑的神情,跟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免开口道:“燕大哥,你想知道这里写了什么?”
燕小钗点了点头,“但是我只能看懂少部分。”
“就比如这个题词前,说的是龟兹第二百五十代南玉国王和他的往后共葬墓穴。后面就有些看不懂了,但好像是讲两个人相识相知的生平?”
看出他的疑惑和好奇,薛十六开口道:“如果燕大哥不嫌弃,我可以顺着这些文字给燕大哥叙述一遍。”
燕小钗诧异道:“你看得懂?”
薛十六嗯了一声:“嗯,看得懂。”
“其实我在西域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学了不少文字,但我不能保证我分析的完全正确。”
燕小钗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当听故事了。”
薛十六:“好。”
“其实燕大哥分析的不错,这就是讲墓穴国王和自己王后相识相知的故事,这个国王的名字叫做瓦罗兰玉。这个故事来自于一百三十年之前,一个古老遥远的西域国都……”
“在龟兹还没有消亡的时候。”
xx年,龟兹王国。
遥远的大漠深处,这里的国度繁华美丽,像是天地深处的瑰丽天堂。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几代皇子们都开始了互相争斗的战争,几乎每一代皇子都因为互相残杀,剩不下多少。
直到二百五十代的时候,甚至是一位皇子都没有剩下。
此时,一位位极人臣的大臣,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名不正言不顺,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傀儡国王,将其捆绑与皇位之上。
瓦罗兰玉就因此被选中。
他身上的确有着少许的皇家血脉,属于外支的外戚。
而且他从小没了父母,被养在舅母家中。与舅母家的表姐青梅竹马,互相结亲。
在此之前,一直过着自己的简单日子。
直到大臣乙那楼将其带回皇宫之中。
仓促登基之后,一直都处于操控之下。
只有一件事,他完全不可退让。就是偏偏要立自己的发妻为妻。
自然,受到了乙那楼为首的群臣反对,他当然直到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作傀儡国王的,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王后的位置也是为了更好的渗透皇室,执掌权利。
但瓦罗兰玉不在乎,他不想去争夺什么,他只想跟自己的妻子过自己的日子。
最起码,在立皇后的这件事情上,他完全不能妥协和后退。
于是,他开始了第一次挣扎。
完全不顾一切,立了自己的发妻为后。
从此,就任由乙那楼氏执掌权利,自己就和发妻在后宫中一日三餐,种花种草,还养了两只漂亮的波斯猫。
他早起给妻子画眉梳头,空闲还会给妻子做好吃的汤羹。
汤羹是很难做的,很讲究厨艺和火候。
他一开始总会失误,做的难以下咽,但妻子南王后完全不嫌弃。
瓦罗兰玉就想要将汤羹做得更加完美一些,整日就研究如何做出更好吃的汤羹,因此,手背上烫了不少疤痕,几乎整日里都钻在厨房里。
于是,时间长了。
百姓就给他取了个“汤羹国王”的名头来调笑他。
南王后也因此开始愧疚和推脱。
一日,她提起这词,堪堪落泪,愧疚不已。
“王,不要再给妾做吃的了……”
瓦罗兰玉心疼妻子的泪,轻柔擦过,安慰道:“阿南,我不在乎。再说,这名头多好听。”
见南王后依旧不高兴,他干脆凑上去将人抱住,轻声哄道:“这有什么不好,我听着很好。当初我就说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欢阿南,眼下也算是成功了。”
“我是不是没骗你?”
南王后破涕为笑。
日子平淡美好,两人全然不管前朝上的事情,也不管什么国家大事,只管在后宫中的一亩三分地,惬意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南王后怀了身孕。
瓦罗兰玉几乎喜极而泣,更加疼爱南王后,几乎事事亲历而为,完全不放心假手于人。
南王后被养的很好,早起没有一点害喜。
倒是瓦罗兰玉浑身不舒服,甚至开始呕吐和没胃口。
御医都吃惊不已。
此事依旧传的很快,但已经没有人用来笑话这一代国王。
也许是已经习惯,开始感叹两人的伉俪情深,惊羡不已。
逐渐的,汤羹国王也不再是一个调侃的名号。
百姓之中,还有了相对应的传统。
在两人成婚之前,要求男子给女子做一碗汤羹作为审查。
俗话说:“国王都能给妻子作汤羹,你又有什么特殊的?”
……
第34章
逐渐地, 南王后的月份越来越大,整个人的状态都特别好,面色红润, 身体稳健。
就连御医和准备好的稳婆都说, 南王后这次的生产一定很顺利。
可真到了那日。
却出现了意外。
南王后在深夜凌晨分娩,太医都在外面候着, 七八个稳婆忙上忙下,整个房间都围满了人。
瓦罗兰玉焦急地等在外面,来回踱步,恨不得将地板踏穿。
南王后难产了。
难产的原因是中毒。
“中毒?!什么时候中毒的?”瓦罗兰玉的脸色吓得惨白,几乎瘫倒在地。“为什么会中毒?!”
最后, 他甚至跪下求就御医们救治自己的妻子, 实乃乱做一团, 已经全然不管什么君臣礼法。
他现在不是国王。
他只是一个丈夫。
可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瓦罗兰玉冲进去,头发凌乱, 完全没有一个国王应该有的样子。
“阿南!你再撑一撑,阿南!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阿南, 我只有你了,不要丢下我, 阿南……”
“我只有你了……”
他痛哭流涕。
“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本事, 没有什么志向, 我的一切光彩都与你有关, 阿南……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
南王后唇齿微颤,气若游丝,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王……妾只想王能幸福……”
……
瓦罗兰玉走出了寝宫, 浑身都是血的从台阶上滚落而下,整个人都精神涣散,在这场黎明前的大雨之下。
国王匍匐在地,像是一只从此无家可归的弃犬。
弃犬的眼神中,是阴冷的杀意。
他知道凶手是谁。
他知道。
那些人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为什么。
随便如何欺压我,随便如何侮辱我,随便如何折磨我!
我都不在乎!
我不要权,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这王位我也可以不要!
我只要阿南。
尽管如此,你们还是要夺走我唯一拥有的东西!
凭什么——
……
南王后去世没有多久之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让他重新立后。
原本以为会看到瓦罗兰玉崩溃的样子,原本以为要反复几次才能得到缓解。
可没想到,当下瓦罗兰玉就面不改色,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同意了立后乙那楼氏。
短短八年光阴,乙那楼氏分崩离析。
南玉王彻底掌权,并且将那乙那楼王后掌握手中。
直到一日,他准备好了一切。
正在擦着自己的弯刀。
那是阿南送给他的。
乙那楼氏很快认出了那把弯刀,知道眼前之人正在睹物思人,一时之间醋意大发。
像是往常一样,上前撒泼。
可是这次,瓦罗兰玉却并没有再给他恃宠而骄的机会。
那双眼睛之中的冷,吓得乙那楼氏不敢直视,几乎是双腿打颤。直到弯刀划过她的脸颊,惊叫而起。
脸上滚烫的血,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南玉王以上百罪证下令,抄家乙那楼氏,并且株连九族。
乙那楼氏全家上下被杀的一个不留。
在这一刻。
瓦罗兰玉释然地,打开了自己宫殿的暗道。
阿南在这里等着他,他终于可以在阿南的臂弯里入睡了。
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躺在琉璃台上。
南玉王像是往常一样,为其描眉梳头,换上新衣。
最后,他缓缓躺进了阿南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
这个故事到了结尾。
“这里的话,我其实有些看不明白,但好像有说南玉王想要复活南王后,还私自用百姓作为所谓秘药的……总之,最后也是自食其果了。”
燕小钗倒吸了一口气。
他不由地看向台阶之下的人俑,这些人究竟是死前被制作成了人俑,还是死后呢?
他俯视而下,心下沉思。
薛十六的视线落在燕小钗的身上。
逆光的背影。
燕小钗喜欢穿苗族的衣服,腰身部分都是很收腰的劲装。并且那银白色铃铛腰带下面,还会隐隐约约露出些许雪白的肌肤。
腰肢被这腰带轻轻掐着,背脊的肌肉弧度恰到好处。
太过漂亮。
燕小钗肯定是知道自己有多漂亮的。
他似乎没有追求硕大壮硕的肌肉,而是偏向秀美流畅的线条,整体像是一尊神女像。
燕小钗很爱打扮自己,平常身上都是叮当作响的银饰。
动之,轻轻作响,是独属于他的乐律。
但是眼下,燕小钗只有简单的劲装,唯一的装饰品就是腰间的腰带。还有那耳朵上带着的一颗紫色玛瑙银制耳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
薛十六一时之间看得出神,下意识朝着燕小钗的方向靠近,像是被勾了魂一样。
缓缓朝着那看似盈盈一握的腰肢,缓缓想要围绕而上。
那人好像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回过头来,却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怀中。
只听薛十六抽疼一声,燕小钗便觉察出不对来。
“你受伤了?什么时候,怎么一声不响?”燕小钗立马道。
薛十六收回自己的手,轻声笑道:“只是小拇指断了而已,不影响。”
燕小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骇然道:“什么叫做不影响?!你这孩子真是心大,到时候影响你用剑怎么办?”
“别动,我看看你的手。”
他一把抓住少年躲藏的手,低头查看起来。
少年的手掌特别大,燕小钗之前就发现了。
这孩子好像是天生长得人高马大,手掌要比他的大上好几圈。
通过他那双深邃的眉眼和卓越的骨相,是可以看出他有些西域血统的。
少年的手掌骨节明显,燕小钗注意到了他已经有些变形的小拇指。
他轻轻触摸了一下,薛十六抽疼了一声,表情也跟着委屈起来。
燕小钗下意识收回了手,刚才也摸了出来,是断了的。
他有些不解地抬头去看薛十六。这孩子竟然能忍这么久,十指连心,指头断了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忍耐的事情,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无法忍受。
燕小钗道:“我给你简单固定一下,你先忍着点儿。”
思索片刻,他有些害怕小孩咬到舌头,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塞进了薛十六的嘴巴里。
薛十六有些纳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咬着那块帕子。
这帕子是燕小钗贴身带着的,上面还残留着余温和他独特的味道。
他将那帕子含进嘴里的时候,就像是咬住了燕小钗一样,是一样的味道。
薛十六的喉咙轻轻滚动,眼底能够看出忍耐。
燕小钗不知道他是不是疼了,尽量让自己手下的动作轻柔下来。他将自己的发钗折断了,当做两端辅助固定的支点。
其实折断的那一刻是有些心疼的。
但孩子受伤了!
孩子需要包扎!
孩子都受伤了!
什么发钗不发钗的!
燕小钗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给他处理伤口。
待到包扎完毕,他松了口气。
“好了,尽量不要动它了。”
薛十六立马笑开来:“谢谢燕大哥。”
短暂地踌躇片刻,燕小钗想起自己下墓穴的目的。
这次走镖里的目标,琥珀七珠。
想着,他取出萧饮尘给他们画的图纸,这上面有七颗颜色样子迥异的珠子,其中两颗被朱砂笔圈了起来,正是他们这次要找的。
震珠,和坎珠。
“这就是这次要找的东西?”薛十六出声道。
燕小钗点了点头:“萧饮尘想要的,就是这琥珀七珠,其中两颗就在这墓穴之中。”
好在,他们现在是在主墓室中,这么重要的东西在主墓室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一边难掩兴奋,一边寻找。
他注意到一旁的壁画之上,上面画着的景象就是主墓室,里面有一群小人缓缓走上了高台,最终和他们所处的位置大差不差。
“方才我们按照壁画提示走上来,珠子的位置应该也能找到。”燕小钗思量道。
紧接着,下一幅壁画之上,有一个小人缓缓走上前来,在正中央的守棺兽上,似乎做了可以触发机关的动作。
有一个类似桌案一般的方盘缓缓升了起来,那方盘之上似乎有一个琉璃罩,琉璃罩之中,就有一颗耀目的珠子。
燕小钗上前,按照小人的动作,触碰到了那守棺兽,两只手指插进了它张开的口中,缓缓按压启动。
突然,随之机关响动,咔嚓作响。
果然,看见一个方盘从两人的面前缓缓升起。
周围的地面随着机关微微颤动,方盘抖落灰尘,升起。
方盘之上,整体烧制的琉璃罩波光粼粼,整体呈现碧玉颜色。
燕小钗走上前去,注意到里面的那颗耀目的珠子。颜色整体和琉璃罩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难以分辨。
他有些犹豫和警惕地,缓缓取下琉璃罩,这琉璃罩不是拼接的,而是整个烧制成功,整体相当薄,像是一层纸一样。
上面四面上雕刻着两人的互动,是男子帮女子画眉梳头配钗的景象。
是南玉王和南王妃。
燕小钗的动作相当小心,害怕将这纸一样的琉璃弄碎。
直到他手臂都因为僵持发酸起来,终于将那珠子取了下来。
待到他将罩子放回原位,周围就开始发生变化,是很细微的颤动,却有愈演愈烈的驱使。
燕小钗根据之前的盗墓经验,肯定是因为他们拿走了珠子,触发了毁灭性的机关。
他暗叫不好,几乎是下意识将薛十六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等待着毁灭的到来,下意识地四下寻找,可是壁画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没有任何提示给他们。
…………
第35章
可就当燕小钗已经决心赴死的时候, 周围突然恢复了平静。
片刻,薛十六从他的怀中冒出头来,犹豫地开口道:“燕大哥, 好像停了?……”
燕小钗睁开眼睛, 有些茫然。
“难道,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们?这也太幼稚了吧……”
他来回张望, 注意到了不对。
台阶下面似乎传来了声音。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台阶发生了变化。
不知何时,台阶已经全然消失,变成了一条高耸的斜坡。眼前这条斜坡的角度相当刁钻,如果从这里下去, 摔成傻逼的。
这是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
燕小钗眼下抬头看了看顶部, 这里顶部的构造似乎是有机关的, 但他四下查看了半天,都没能找到打开的机关。
不知不觉间,肯定也过去了一天一夜不止了。
他们有些又饿又渴起来。
好在, 燕小钗带了不少吃的喝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绑在身上的, 全然没丢。
只不过有一些饼子被压扁了压碎了,但不妨碍吃。
燕小钗取出身上绑着的包袱, 翻找食物。他将一些还算完整的饼子和肉铺递给小孩。
“谢谢燕大哥, 燕大哥你也吃。”薛十六和他靠坐在一起, 看起来也是饿坏了, 往嘴里塞了好几块。
燕小钗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的碎渣,轻声:“慢点吃,别噎到了。”
薛十六嘿嘿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 燕小钗在整理物品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薛十六的衣服破了。
他盯着少年裤子大腿内侧,小声道:“你这里什么时候破的,你也不说,不跑风吗?”
薛十六脸上一红,他其实一直没敢说自己裤子破了,怪羞耻的,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他有些支支吾吾地,慌张无措地去捂自己的裤子,但脸颊憋得更红了。
燕小钗瞧他羞恼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这有什么的,你脱下来。”
薛十六吓了一跳,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紧张地有些结巴起来:“脱、脱下来?”
燕小钗堂堂正正点了点头。
“别墨迹了,快脱下来。”
薛十六纠结一番,有些扭捏道:“真、真的要脱下来?”
燕小钗立马道:“当然啊,快脱下来,你墨迹什么呢?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你这孩子……”
薛十六脸上红得不行,整个脸都不敢抬起来,开始犹犹豫豫地去解自己的腰带。
因为动作太过墨迹,燕小钗最终没忍住亲自上手。
三两下就将薛十六的腰带解开了,下一秒还不等人反应就将裤子一把扯了下来,等到一阵冷风吹来,薛十六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扒光了。
燕小钗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就这么瞧见那硕大的家伙兜在衬裤里,像是一座小山。
他吓得背脊一僵,脸上突然一层燥热,连忙错开了视线。
“脱、脱下来,去一边等着,我给你缝好……”
薛十六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躲到一旁,乖乖等着。
只见,燕小钗从自己的身上找出了针线活计。
他不由有些吃惊,在这种时候,他竟然什么都带在身上。
燕小钗的动作很快,很快就缝缝补补了一番,看起来相当熟练,应该经常帮人缝补衣服。
薛十六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酸涩,最终都化作好奇,他缓缓靠近去看。
只见,那外裤上的口子已经完全被缝好了,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就是有一处奇奇怪怪的,这人好像习惯性地给他绣了个花。
薛十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燕大哥,这里为什么要绣花啊?”
燕小钗堪堪回过神来,看着那裤子上的小红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过顺手,完全忘记是在给少年缝裤子了。
“这样好看,没事。”
薛十六又犹犹豫豫道:“可是……燕大哥,哪有人在屁股上绣花的……”
少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有些听不清楚了。
那少年的脸埋了下去,耳朵红彤彤的。
燕小钗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红耳朵。
“穿上吧。”
薛十六没想着拒绝,只得乖乖哦了一声。
在燕小钗的注视下,他将那条裤子穿戴好,最后一步又卡在了穿腰带的步骤,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劲装的腰带太过奇怪,要里里外外绕好几层,而且走势不同。
他之前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于是有些难以上手。
下来之前,他就弄了好半天才穿好。
燕小钗注意到了他的窘迫,自然而然地上前帮忙。
可少年似乎吓得僵直了身子。
他低头去看那人。方才燕镖头是坐在地上给他缝裤子的,现在却顺势半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倾了过来。
手里攥着他的腰带,专心致志。
在少年俯视的角度中,燕小钗那张漂亮白嫩的脸蛋,直面冲着他的小腹,那双有些魅惑的狐狸眼微微眯着,睫毛纤长无比,像是惊颤的蝴蝶羽翼。
这腰带实在是有些难缠,以至于那人因为用力,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舌尖,只能看见一条完美的红线。
燕小钗的嘴唇很是饱满,被压开的时候应该可以送出红肉。
薛十六不由地歪了歪脑袋,喉咙跟着有些燥热起来,呼吸有些急促的同时,他缓缓伸出了手。
当燕小钗快要将最后一节腰带扣上的时候,就感觉到少年的大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少年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微微托举起来。
于是,他被迫抬起些脸,对上了少年的视线。
他几乎是吓了一跳,因为少年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火焰随之点燃,太过燎人。
燕小钗错开视线,却又看见了那该死的位置。
他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连忙将那腰带扣好,作势要站起身来。
薛十六的手掌顺势抽离,将他搀扶了起来。
“燕大哥,你的头发散着,要不要梳起来?”
燕小钗的发钗拿去给他包扎用了,于是只能散着头发。
他将长发卷起,随意编了编便固定好了。
“没事,这样就行。”
两人填饱了肚子就开始犯困,也许也是因为周围太过黑暗,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囧长的夜晚,令人混沌不明。
两人自觉地靠在一起,互相偷得对方些许温度,以至于不会冻死在这墓穴之中。
薛十六率先睡着了,靠在他的怀中。
燕小钗理顺了他有些皱皱巴巴的头发,令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轻轻拍了拍薛十六的脊背和肩膀,自觉哼出哄娃的童谣。
是很温柔的苗家曲调。
于是,今夜的梦魇消失了,薛十六难得安稳地入睡了。
两人就这么在这主墓室中吃吃喝喝睡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在,燕小钗身上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雀不飞发明的斗地主的牌。
雀不飞经常研究这些玩法,但是他们两个人三缺一。
于是,他只好随意画了个丑啦吧唧的雀不飞在地面上,还不忘给他发牌。
他们两人几乎是百无聊赖,期盼着有人能发现他们。
不知多久过去,“雀不飞”的脸上都被贴满了纸条。
终于,这个墓穴之中终于有了除他二人之外的动静。
浑浑噩噩之间,头顶的月光照射进来的瞬间。
燕小钗虎躯一震,连忙将一侧的薛十六晃醒。
“小钗!!!!”
是雀不飞的哭喊声。
……
燕妈妈故事会结束了,有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了。
剩下的人依旧围在一起,互相思索。
“啊,原来这个墓穴的主人真的是龟兹王啊?”
“这个龟兹王真的是恋爱脑啊,堂堂国王玩纯爱……”雀不飞嘀咕道。
“你们说,这个大臣图什么?本来就是个听话的傀儡,真是想不开才去毒害南王后,完全是自寻死路了!”
在大家议论的声音中,还有一些抱头痛哭的镖客,不知是不是被南玉王和南王后的情愫触动,有种铁汉柔情的恍惚感。
哭声吸引了不少人,也牵动了不少人,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
看着他们抱头痛哭,雀不飞沉思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
见他一直不发言,一旁的大汉有些好奇地问道:“雀大侠,你在想什么呢?难道有什么疑点吗?”
雀不飞突然被问,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燕小钗对上他的视线,有些狐疑道:“怎么?”
“有问题你就直说,你怎么了?”
雀不飞先是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却始终不肯开口。
燕小钗有些无奈:“你到底怎么了?”
雀不飞又是啧了一声,燕小钗实在是忍受不了,在他的脑袋按在床上就是一顿暴揍。
“叫你说你不说!你哑巴了?!我让你啧啧啧个没完——”
“啊!我错了!我错了!”
“师兄饶命——”
经过一番求饶,燕小钗松开了他,吐出一句:“能说了吗?”
雀不飞立马点了点头,他先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就是好奇……”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落在了他的身上,等到他严肃的问题。
“我就是好奇啊……小钗在小石榴屁股上绣的小红花长什么样子……”
紧接着,一阵静默之后。
所有人几乎是忍无可忍地,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床榻上暴揍了一顿。
雀不飞挣扎着露出了脑袋,身上的衣服已经乱作一团,头发也跟着炸了毛。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嘛?!!”
众人回过神来,似乎也都有些好奇起来。
于是,他们的视线落在了薛十六的身上。
是啊!谁能不好奇呢!孩子屁股上绣花的吸引力,这能怪我吗?不能?!!!!
…………
第36章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 薛十六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出自真心的惊慌失措。一旁的燕小钗率先反应过来,感受到薛十六往自己背后躲避,立马冲着这群镖客道:“滚滚滚!”
这群大汉根本不管, 冲上去就要去扒人裤子。
燕镖头怒斥的声音此起彼伏:
“滚啊!你们要不要脸, 不要随便欺负小孩!!!!”
“不许盯着孩子屁股看!你们这帮混蛋!!!——”
在一阵喧闹中,雀不飞洋溢着笑容, 在眼前热闹的景象中,他注意到了角落里昏睡的声音。
沈灼的情况看起来好像有好转了?
他心下沉了沉。
等到大家都闹够了,看够孩子的屁股,看够了小红花。也都自觉地泛起困来。
毕竟大家在墓穴里都没少遭罪,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总要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才行。
雀不飞的床位和沈灼之间隔着两个空床位, 他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侧过脸去盯着那人熟睡的脸。
盯着盯着,总算是眼皮打架,昏昏入睡。
————————
下舱的漏窗中, 惨白的月光逐渐发生了丝缕的变化,变得灼热和刺眼, 像是扑面而来的生机。
雀不飞在刺眼的日光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张放大的大帅比脸, 近在咫尺。
他甚至可以看见那人脸上的毛孔。
刀客吓得险些从床上滚落而下, 连忙大叫:“啊!你这个死变态!你怎么在我床上!!!!”
沈灼被他吵得睁开眼睛, 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雀不飞看着他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 立马去查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人家的床上。
我靠?!!!!
刀客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变成一种羞愤的不好意思,他哈哈一笑:“半夜太冷了……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燕小钗眯了眯眼睛, 看着那笑得有些命苦的家伙,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被吵醒的大家伙只是随意翻了翻身,又再次睡着。
雀不飞试图转移话题,连忙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一旁的折剑和提刃也连忙询问。
沈灼淡然回答:“已经没事了。”
见他面色不改,唇色也没有之前那么惨白。
应该是真的好多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雀不飞放了放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沈灼,最后只好归结于沈灼的伤是跟自己有关。
而且沈灼为了找到出口下了水,才会感染。
如果要说,他们这群人的命都是沈灼救的也不为过。
雀不飞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一直都记得师父的教诲,要知恩图报。这样之后再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有被人拯救和帮助的机会。
于是,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师父的教诲,和自己为数不多的良知。
大家好好休息了一番,也算是恢复了不少精气神。
燕小钗和船员交涉了一番,得知大概两人就可以靠岸了,船主人也得知了几人的来头,立马有些殷勤的上前大摆宴席。
盛情难却,当晚大家都围在甲板上吃海鲜火锅。
一到可以喝酒的时候,雀不飞就不由自主地看向沈灼。
他馋!
当然了,他馋的不是沈灼,而是沈灼酿的酒!
这么久,他都没有尝到沈灼的酒了!真的是馋!现在就算是那船主人准备好了好酒,也是远远不及那烈马道!
雀不飞越是喝别的酒,就越对沈灼的烈马道犯馋。
最后扰的他浑身痒痒,不由自主地朝着沈灼的方向靠近。
沈灼立马就感觉到这人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侧目看向他。
那眼神,不知道是抗拒还是审视。
雀不飞低声问提刃:“你们沈司长的酒,卖不卖啊?”
折剑纳闷:“你想要买?”
“可是我们公子很少酿酒,兴起时才酿,肯定是不卖的。”提刃立马打断弟弟的话。
雀不飞并没有放弃,他又道:“你们跟着沈司长多久了?”
折剑立马道:“从小就跟着公子了。”
雀不飞:“那你们没学会这酒怎么酿?”
折剑歪了歪脑袋:“我们学这个干什么?我们又不爱喝酒。”
“而且,这是公子跟家主学的,自然没有传给我们的道理。”
雀不飞看出这折剑比提刃好说话多了,立马勾肩搭背将人拉到一旁,窃窃私语道:“那你们公子,有没有可能卖配方啊?”
折剑吓得大叫:“那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雀不飞立马捂住他的嘴:“哎呀,小点声,吓死人了……”
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这酒怎么就这么难得到!
一旁的沈灼看着猫着腰说悄悄话的二人,最终忍不住道:“折剑,提刃。”
两兄弟几乎是同时吓得一哆嗦,连忙走上去等待。
沈灼:“去准备一下,再有两日就要靠岸了,不要与无用之人说无用之话。”
折剑和提刃得令,连忙下去了。
沈灼这才去看那无用之人。
雀不飞自然感觉到了那人的视线,只有他的视线这么灼热。
他几乎是下意识,冲着沈灼讨好性地笑了笑。
可那沈灼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鬼鬼祟祟与他们说什么呢?”
雀不飞微微挑眉,没想到沈灼会问这个,然后又想到——
可能是怕自己这个无用之人将那两兄弟带坏了吧?要是都变得跟他一样讨人厌,沈灼还不得气死?
他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是无用之人的无用之话,沈司长何必知道。”
沈灼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雀不飞立马凑上去,拿着两坛酒贴近了一些,动作也有些大胆。
直到两人差点碰到一起。
两人之间有那么一些距离,但也足够近了。
沈灼没有以往那么抗拒,也许是在地下的时候,两人离得更近过。
雀不飞递给他一坛酒,又给他碰杯。
沈灼并未拒绝。
小酌几口之后,雀不飞试探性地开口道:“这酒味道还不错?”
沈灼不假思索嗯了一声。
雀不飞又清了清嗓子,轻声悠悠道:“就是不如那日的烈马道啊……”
沈灼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依旧闷闷地嗯了一声。
刀客偷瞄着少年司长的神情,心里痒痒的不行。心说:“我暗示的还不够明显?这人到底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等待了好久,沈灼依旧没有理他。
雀不飞最终忍不住道:“沈司长,你的营帐里还有烈马道吗?”
沈灼见他开门见山,便道:“还有两坛。”
此话一出,那刀客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雀不飞立即道:“那能给我吗?”
怕被拒绝,他立马补充:“你放心,我是要花钱买的!绝对不是伸手白嫖党!”
沈灼只是瞥着他,打量着他的神情。
那刀客眨巴着眼睛,满脸讨好的样子,那眼睛里还忽闪忽闪的,像是大白兔的眼睛。
沈灼不免来了几分兴致,他垂眸看向那刀客,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雀不飞立马回答:“你就会得到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江湖第一刀客作朋友,不心动吗?”
沈灼如实道:“不心动。”
雀不飞有些恼了:“那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
下一秒又软了下来,他抓住沈灼的衣袖,有些扭捏道:“求你了,跟我做朋友很好的,真的不愿意?”
沈灼又道:“不愿意。”
雀不飞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说实话,他以为经历过这一次死里逃生。沈灼会跟自己一样,已经对两人的关系改观了。
但好像这人依旧讨厌自己。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还在讨厌我?”
沈灼淡淡地抿了一口酒:“嗯。”
雀不飞咬牙:“真伤人。”
大白兔一般的红眸垂下,不知道是不是在落寞。
沈灼的这个角度看不清楚。
海风吹动刀客的头发,卷动着他的血色发带,时不时会扫过他的耳朵尖儿和长发。
两人的发丝有时候会缠绕在一起,却又很快分道扬镳。
他们默契地不再对望,分别看向远方。
海面激荡,天边似乎涌现乌云,天气变得好快,让人完全难以捉摸。
不一会儿,就随之下起了小雨。
大家伙回过神来,四下逃窜躲雨。
冰冷的雨水唤回了雀不飞的神思,他一边叫冷,一边随着大部队往船舱里拥挤。
再次触碰到沈灼的时候,他有些贪恋地贴近了一些。
两人的肩膀紧紧靠在一起,没有分离。
沈灼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雀不飞。”
“嗯?”刀客随意回应。
“不要随意靠近我。”他说。
雀不飞小声嘀咕:“谁叫你是移动火炉的……”
“小气鬼。”
刀客挪开了一些,两人粘连的部分就此分开。
……
因为船主人得知了他们的身份,特地给他们分配了房间,不用再睡大通铺了。
雀不飞回到房中,就撞上燕小钗的视线。
燕小钗无奈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老去招惹他。”
雀不飞抿了抿唇:“我觉得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最起码他不怎么讨厌我了。”
燕小钗嘴角抽搐:“你从哪里看出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随缘吧。
…………
第37章
雀不飞躺在榻上, 看着外面的风雨,是沉闷的颜色。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坐起身来:“小钗, 给我看看你的珠子。”
燕小钗将其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取了出来, 递给雀不飞。
“小心点,别弄坏了。”
雀不飞立马道:“放心吧, 我没那么毛手毛脚。”
他捏着那颗珠子,有些小心翼翼地查看,那珠子很漂亮,整体呈现墨绿色。上面有一些类似八卦的刻文,但是珠子的材质看不清楚, 也许是玉石?
燕小钗开口道:“外面的一层材质像是琥珀,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这东西不简单。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需要知道。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雀不飞却隐隐好奇。
燕小钗看出他的想法,将他手里的珠子夺回来,塞回自己腰间的荷包里。
还不忘嘱咐他:“你别好奇了。这东西跟沈灼他们有关系, 跟朝廷有关系,跟我们就绝对不能有关系。”
不然, 就是万劫不复。
雀不飞明白,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内心却还是好奇, 沈灼要这个就可以救老皇帝, 沈灼明明在原著里是弑君的, 为什么现在却要救他?
燕小钗看出他心事重重, 便道:“你又在想什么?”
雀不飞思索片刻:“我就是觉得,这珠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燕小钗:“这东西,我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
雀不飞:“好像是在弹指楼里见过类似的卦象……等靠岸了, 我回去查查。”
好吧,这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小钗叹气。
他白了自家师弟一眼,干脆不再管他。
等他注意到,薛十六已经趴在他的榻上睡着了,看起来有些乖巧。
燕小钗心头一软,上前将孩子的鞋袜脱掉,盖好被子。
雀不飞暗自啧啧两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侧目看向窗外,端详着波澜的海面。
……
等到商船靠岸,他们到达了扬州。
这里距离襄阳不算太远,驱车三日便能赶到。
原本想着应该送信给驻扎在襄阳的大部队,却见沈灼身侧的孪生兄弟吹响了胸前的哨子。
那哨子的声音太过独特,像是古老民族的乐器,有种张扬的冲击感,稍微刺耳。
随着声音划过,雀不飞被迫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远处,只见两只纯黑色的鹰隼,展翅而来,看起来相当有目的性地落在了两兄弟的手臂横桥之上。
几乎是同时,鹰隼发出一声鸣叫。
从扬州十八路的四面八方,涌现出几队黑衣,看装扮,也能认出是一字狱的轻甲。
燕小钗和雀不飞对视一眼,只见那群轻甲将换洗衣物和用具分配好,还准备好了几路马车装备,稍作整顿便可出发。
一切都太过迅速,两人许久才回过神来。
雀不飞不由内心感叹。
这一字狱还真是手眼通天。
……
雀不飞坐在马车上,还算惬意。
这一路上,与沈灼同路,没少缠着沈灼说话。
因为在刀客眼里,自己已经是和沈灼同生共死过的关系了,最起码也要比之前亲近多了。
虽然对于沈灼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但也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危机感了。
雀不飞的性格是会蹬鼻子上脸的,自然就要时常去试探别人的底线才好
夜晚,他便钻进了沈灼的马车,打算叫人出来喝酒吃肉。
但是他忘记敲门,直接掀开了帘子。
这一看,便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沈灼光着的脊背,上面的伤痕好像又要发炎的样子,那大夫给他缝针的时候,手艺不是很好,缝补得相当狰狞,像是一只大蜈蚣,有些可怖。
雀不飞吓了一跳,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沈灼侧过头来,鹰视狼顾。
刀客止不住打了个哆嗦,险些将自己手里的烤肉和酒水掉在地上。
他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车里。
“我见你一直不出来,便给你送过来……”
沈灼没有说话,于是他乘胜追击:“我给你上药吧?”
沈灼冷声道:“不用了。”
雀不飞却直接无视了他的拒绝,直接跨步上车,钻进那车厢之内,还不忘道:“别害羞啊,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你背上又要发炎了,这时候就别跟我矫情了。”
沈灼感觉到那抚摸在自己肩膀的手,几乎背脊僵直。
“我说过,不要随意碰我。”
雀不飞依旧没躲开,取出一旁的伤药,轻轻挖出一勺。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我愿意碰你,行不行?我给你上药,你别动……”
他不顾沈灼的冷漠,为其上药。过程中,沈灼整个人都显得很僵硬,而且很是警惕地盯着他。
看起来就是很害怕雀不飞趁机做什么一样。
这让雀不飞的内心起了些许挑逗的心思。
他观察着少年司长的脊背,那丑陋的伤痕之下,男性的肌肉澎湃,腰窝线条凌厉张扬,与他大有不同。
鬼使神差,他的手掌开始有些不老实地向下挪动,最后在那腰窝之上掐了一把。
沈灼打了个哆嗦,这感觉太过奇怪,其实算不上疼,像是被小猫的牙齿轻轻勾了一下。
正要咬上第二口,就被一把抓住。
雀不飞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手腕酸疼,眼前天旋地转。
背部的钝痛充斥而来,那人将他死死按在了墙壁之上。
对方身上的气息像是蟒蛇缠绕,渗透而来,夺走他全部的呼吸。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那人的手太烫了,一只手就足够攥住他的两只手。
他被迫抬起手臂,高过头顶,整个人都被压制在那硬木板上。
雀不飞咬牙挣扎:“沈灼……疼!”
沈灼的眼神讳莫如深,盯着他的神情,似乎在细细端详。
“现在知道喊疼,就不要来随意招惹我。”
少年司长的呼吸在他的脖颈上,下颌的声响告诉他,他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脖子。
雀不飞下意识夹进双腿,心跳都跟着急促起来。
“沈灼,别……你这次就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开始求饶。
可是那人的身体却越来越近,直到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滚烫的灼热包裹着他,燎得他浑身也跟着发烫起来。
“沈灼!我叫人了!”
下一秒,男人的手掌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一种绝对的扼制和威压,将他的呼救埋藏其中。
“唔……沈灼……”
他不知道沈灼要做什么,但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他突然开始后悔来找沈灼了,谁能想到沈灼依旧这么讨厌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沈灼离他太近了,他感觉到那急促的呼吸糊在他的脖颈上,他似乎缓缓张开了嘴巴。
雀不飞害怕地挣扎,却还是被他一口咬住。
“啊!沈灼!——”他的叫喊发不出来,被完全遮蔽在那压在嘴巴上的手掌之中,只剩下一阵淡漠的窒息。
雀不飞挣扎不过,眼底一沉,干脆咬住那遮蔽自己的手掌,将那滚烫的东西含进去,狠狠用牙根去摩擦。
他学着沈灼的样子,与他互相啃咬。
“可恶!疼死老子了!!!!!!”他想要大喊,却只能更加用力地报复回去。
直到两人的血腥味充斥在燥热的车厢之中。
在两人交缠的血气中,有种诡异的旖旎。
雀不飞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感觉自己双腿发软。
那啃着他脖颈的家伙,突然伸出软物,带过他那破损的肌肤之上,将残存的血气带走。
雀不飞小腹哆嗦了一下,浑身都软了。
被舔过的地方依旧有些疼,但却多了一种酥麻感。这种感觉太过特殊,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膛撞击而出,他死死拽着那人的胳膊,直到那指尖都发白。
“沈灼,别……别舔我……你这个死变态……”
他不知道沈灼是什么时候放开他的。
等到他缓过神来,便像是逃命一样,窜出了那充斥着诡异气息的车厢,生怕那人的气息继续感染他,拉他坠入地狱。
跑到半路,外面有些凉爽的空气唤醒了他的理智。
他这才想起了什么,原路返回。
见到雀不飞回来,沈灼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惊讶。
“我、我给你送药。”雀不飞将怀里的药瓶丢进车厢,尽量不去接触他。
“我看见你后背有很多疤痕,这个药是独家秘方,很管用,保准可以去掉……”
“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也可以用这个。”
沈灼没有去管那滚落到角落的药瓶,他看着准备离开的刀客,冷声道:“为什么?”
雀不飞的脚步一顿,愣了一下:“什么?”
沈灼继续道:“为什么总来关心我?”
雀不飞对上那双眸子,只是道:“我们是朋友。”
沈灼几乎立即打断了他:“我们不是朋友。”
那凉薄的眼神刺痛了他,心中紧缩了刹那,有种短暂地怅然。
可他却只是说:“我说是就是。你这人怎么这么嘴硬。”
“你就当是我贱,非要缠着你,偏要对你好行不行?”
他说的声音有些气恼,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来,作气似的砸在那人的身上,用了不小的力气。
沈灼只感觉那钢铁一般的药瓶砸在他的胸口,短暂地钝痛过后,只剩下火辣辣的麻。
在黑暗中,少年的身形微微佝偻,伸出手,将那滚落的药瓶捞了起来,攥进手中。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闪动片刻,不知是不是也在落寞。
……
雀不飞离去的时候带着气性,脚步飞快,风风火火。
刀客的脸上都有些红翡的颜色,不知是不是气恼了。
燕小钗见他这般模样回来,就知道又在沈灼那边碰了壁,便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又被欺负了?”
“你说说你,明知道那人不好相与,又何必上赶着找虐,你是不是皮痒痒。”
雀不飞被说的没办法反驳,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有点不可理喻。他随意抓起一坛酒,仰头大口喝了半响。
冰凉的酒水入喉,逐渐将他的胸口带的微微发热,这股热更加点燃了他内心的火。
“我真的不明白。”刀客咬牙。
燕小钗冲着他挑了挑眉。
“他偏偏要说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来扎我的心!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嘴硬!”
“为什么他就这么犟种!”雀不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燕小钗:“万一他就是讨厌你呢?”
“不可能!他绝对是嘴硬。”雀不飞说着,又大口喝了两口酒,畅快地叹了口气。
“肯定的!他肯定是内心对我感动不已,然后表面嘴硬。我知道,这种男人就是这样的。”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燕小钗看着眼前有些自欺欺人到疯魔的家伙,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
“我看你是中邪了。”他最终总结道。
……
第38章
赶了几天的路,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襄阳。
方唯安和萧饮尘以及刘把头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许久,虽然早已收到一字狱鹰隼的消息,但还是难免担心, 直到亲眼看见大家都没什么事情这才放心。
一字狱的人收到消息之后, 已经连忙前往漂浮起来的南玉王墓穴进行了。结果等到他们到达那片海域的时候,那就墓穴已经重新成了下去, 他们潜水下去也没找到踪影,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好在,他们这次要寻找的重要宝物已经找到。
燕小钗将自己手中的珠子交给了萧饮尘,收到了远远超过预期的丰厚报酬。
雀不飞看着清点财物的镖头,在一旁不由嘀咕起来:“他爹的, 沈灼他们看起来好有钱的样子……”
燕小钗专心致志地数钱, 头也不抬:“背靠太子, 又跟三皇子交好,自然是有钱。”
突然,他忍不住抬头道:“再说了, 那是人家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惦记了。”
“你啰嗦了。”雀不飞咬牙道。
燕小钗嗤笑一声,将清点完毕的财物封箱, 命令兄弟们抬上马车。
“行了行了, 别在这里作白日梦了。方府设宴, 邀请我们一起再聚一聚, 你去不去?”
雀不飞道:“有酒我就去。”
燕小钗拍了拍他的肩膀,揽着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方府走去。
庆功宴上,大家都喝了点酒。
雀不飞坐在沈灼身侧,缠着那人喝了不少。
虽然沈灼依旧冷漠, 但最起码不会拒绝他的碰杯。这在雀不飞眼里,已经是好脸色了。
萧饮尘看着那刀客一直缠着那少年司长,有些好奇地开口道:“雀大侠,你看起来跟阿通关系不错,最近相处甚好啊?”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好得很!”
“不好。”
雀不飞率先反应过来,瞪了沈灼一眼。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萧饮尘哈哈一笑,便道:“雀大侠见谅,阿通性子如此。好在你能够理解他。”
雀不飞立马高兴了,拍了拍胸脯道:“好说好说,我最好说话了。”
“才不会跟某人计较呢。”
萧饮尘点了点头,又道:“此次海底墓,多亏了雀大侠相助阿通,燕镖头那边我已经重谢,倒是不知雀大侠可有什么想要的报酬?”
雀不飞思索片刻,看起来像是认真思考。
片刻,他开口道:“还真有。”
萧饮尘豁达笑开,一旁的方唯安连忙道:“快说快说,萧兄肯定满足你。”
萧饮尘的那双眼睛也盯着他,面带笑意等待他的讨赏。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雀不飞的视线缓缓挪动,最终落在了那黑脸的少年司长身上。
方唯安眨了眨眼,“雀大侠,让你讨赏,你看沈兄作甚。诶——不可不可,沈兄不能作为彩头,这个要不得。”
这话一出,逗得满堂大笑。
萧饮尘轻笑道:“方兄,你可真是大胆,都敢开阿通的玩笑了。”
“雀大侠不必害怕,直说就好。”
雀不飞嘿嘿一笑:“不要不要,不要你们这臭脸司长!不过我要的东西确实在沈灼手中。”
“不知萧兄能否做主啊?”
萧饮尘诧然地看了一眼沈灼,有些茫然道:“何物啊?”
雀不飞立马道:“沈灼手里有两坛烈马道……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了,馋得紧那!”
一旁的萧饮尘立马明了,看向沈灼:“阿通,雀大侠都如此开口了,方才我也应下……”
众人试探的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沈灼身上,许久,那少年司长终于抬眼道:“拿去。”
此话一出,雀不飞立马高兴地笑开了,冲上前去揽住沈灼的肩膀,好生亲昵:“啊!好沈灼!好沈灼!啊啊啊,谢谢你,谢谢你!感谢你!听我说,谢谢你!!!!!!”
他的动作大胆逾矩,恨不得整个人扑在沈灼身上。
沈灼板着脸,推搡眼前的刀客,有些不耐道:“雀不飞,注意分寸。”
雀不飞立马道:“注意注意。”
嘴上说着注意,身体却始终缠着。
“再不起开,我就要反悔了。”沈灼冷声道。
雀不飞立马老实,像是弹开了一样,立马和他拉开八丈远。
“别啊别啊,我这就起开了。”
说着,他看向折剑和提刃:“你们俩,快将那两坛烈马道拿来,今天,我要不醉不归!!!!!!!”
刀客扬手欢呼,一时之间,大家伙的情绪都被他激昂的带动起来。
待到一阵载歌载舞,雀不飞恨不得站在桌案上给大家跳个舞唱个曲儿,像是欢脱的兔子,到处乱窜。
夜深时分,酒席终于散了。
那激昂的刀客喝得伶仃大醉,趴在桌案上睡了一觉。
等到他被燕小钗拖回房间的时候,给人灌了醒酒药,又让刘把头将人晃醒。
雀不飞困得要死,又喝得晕晕乎乎,有些不耐烦地哼唧了两声。
“师兄……困死了,你要干嘛……”
燕小钗看了身侧的薛十六一眼,薛十六立马上前将雀不飞从榻上拽起来,然后将那人半张不张的眼睛扒拉开。
雀不飞被迫清醒了刹那,茫然地盯着眼前的人。
“你还记得方才的事情吗?”燕小钗问道。
雀不飞眨了眨眼,“什么事?”
燕小钗瞪着他:“你答应萧饮尘的事!”
雀不飞想要回想一番,可是一回想脑子就一抽一抽的疼,他晃了晃脑袋,嘀咕道:“我答应……我答应什么了……”
“你就差跟他拜把子了,你转头就忘了?”燕小钗掐着腰,一把薅住他的耳朵。
“别睡!眼睛被扒拉着还能睡着!”
耳朵一烫,雀不飞立马龇牙咧嘴地睁开眼,整个人也精神了片刻。“我答应什么了,你说啊……别别别,太疼了!”
“你答应他继续帮他找那什么破珠子了,你现在就忘了?”燕小钗怒道。
雀不飞思索了片刻,好像有这一回事。
“哎呀,情到深处嘛,喝酒喝到这里了……再说不就是破珠子嘛……他答应给我很多钱呢……到时候我说不定比沈灼还有钱……”
“你蠢不蠢,这种要命的生意一次就已经是走大运了!你以为是什么好事,这江湖上高手如云,他们为什么偏偏找你,你有什么厉害的?啊?我告诉你,这钱有命赚没命花!”燕小钗见他不清醒,冲着一旁的薛十六道:“泼醒他!”
薛十六吓了一跳,连忙抄过一旁的水壶,抬手一扬。
“啊!”雀不飞惊叫一声,只感觉冰凉的过夜茶泼在了自己的脸上,令他打了个哆嗦,立马酒醒了不少。
他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小钗!你干嘛!”
燕小钗拎着他的衣襟:“你清醒没有?”
雀不飞正要发飙,就对上了那双紫色的眸子。面露严肃的燕小钗不是没见过,如此严肃的还是第一次。
他埋怨的话立马被堵了回去,生硬地咽了咽唾沫:“清醒了!”
“你根本不应该卷进去。你明明知道这事关国运!这等大事,是我们这些江湖游子应该插手的吗?雀不飞,你能不能改掉这多管闲事的毛病,你知不知道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捞你一把,你是真不怕死!”燕小钗几乎是指着他鼻子骂。
如果说方才的一壶过夜茶令他清新了一半,燕小钗这一番怒骂无疑是当头棒喝,立马让他回过了神来。
雀不飞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是真的听进心里去了。
这次真的是完全喝酒喝的不过大脑,在那萧饮尘称兄道弟的攻势下,就直接一口答应了。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完全自己脱光了往火坑里跳。
这次不怪燕小钗骂他。
“小钗,你放心,就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了!”雀不飞立马安抚道。
燕小钗瞪着他:“你这句话说过几次了。”
雀不飞一时语塞,好半天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道:“你放心,没事,我有分寸。”
“你知道个屁的分寸!你眼里只有沈灼的烈马道了!你这个该死的酒鬼!”燕小钗恨不得将人捆起来打包回家。
“我已经将此事告诉师父了,你等着师父骂你吧。”
雀不飞愣了一下,立马叫道:“小钗!你学坏了!你怎么也跟师父告状啊!”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怎么!只允许你告我的状?!”
雀不飞小声嘀咕道:“那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
燕小钗别过脸去:“没生气,为你这傻缺孩子生气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雀不飞连忙点头:“对对对,师兄说的是,以后我都听师兄的。”
燕小钗将他推开,嫌弃道:“少来。”
“我告诉你,这次事情了解,你必须跟我回去,一刻都不能多待。听见没有?”
雀不飞点头如捣蒜:“我一定,不会再给师兄找事!”
燕小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在一旁有些昏昏欲睡的薛十六,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轻声道:“石榴,回去睡觉了。”
薛十六回过神来,连忙扯了扯笑:“好~”
…………
第39章
等到两人退出他的房间, 雀不飞这才沉下心来。
其实他本身是压制不住本能的好奇的。对于那本应该早早暴毙的老皇帝,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为什么还会凭空出现那原著里从未提到的琥珀七珠?
难道他穿越的不是什么原著?而是什么抓马同人文?这就可怕了,这比穿越原著更恐怖!同人女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世界还干净吗?
雀不飞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最后痛苦地长啸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恨同人女!!!!!”
……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袋喝多了酒一直有些闷。
于是, 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半天,雀不飞终于忍不住出了门。
他眼下是住在方家大院之中,一打开房门就扑面而来的凉爽的夜风,他感觉舒服了一些。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熟悉的后花园之中。
他走向前面的凉亭, 想要在那吹吹风冷静一下。
结果就看见不远处, 被摇摇晃晃搀扶回去的萧饮尘。那背影看起来像是一滩烂泥, 险些走错路就算了,还撞到了脑袋。
他诧然地眨了眨眼睛,心说这三皇子还真是画风清奇……
刚靠近凉亭, 他就注意到了亭子里有人。
那身影他一眼就能认出,是沈灼。
沈灼怎么也大半夜不睡觉?
雀不飞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继续向前走也不是,转头溜了也不是, 故而站在原地。
察觉到他的存在, 沈灼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已经被发现了, 雀不飞便有些不管不顾地走上前去, 大刀阔步在他身侧一屁股坐下。
“喝醉了?”
沈灼不咸不淡道:“没有。”
“就是我眼前有个酒鬼。”
雀不飞立马道:“我才没有喝醉,老子千杯不醉!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我就没有喝醉过。”
可他脑子晕晕乎乎地,情绪一激动,整个人又开始摇摇晃晃, 直往沈灼的身上靠。
沈灼眉头微蹙,低声道:“别碰我。”
雀不飞感觉到那人僵硬的身体,整个人都在抗拒他。
他不解,有些嗔怪:“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沈灼懒得跟他扯,直接道:“你就没有讨厌的人?讨厌一个人需要原因吗?”
雀不飞立马道:“当然需要!只有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原因!”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一时之间都有些乱了。
沈灼的声音有些哑:“不可理喻。”
雀不飞无语,“对,我不可理喻!你就是看我不顺眼,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我还没有讨厌你呢,你咬了我好几口,我现在手腕上还有一对疤痕呢,我才应该讨厌你呢!”
“我才应该讨厌你呢,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沈灼,沈灼!你不许不理我!”
沈灼侧目瞪着他:“喝醉了就自己回房间发疯,雀不飞,你能有点风度吗?”
“风度是什么东西,那是君子才有的东西,你看我像君子吗?”雀不飞呵呵一笑,整个人都吊儿郎当的,作势一副流氓的样子。
他歪七扭八地瘫倒在一旁,低声嘀咕,声音带着阵阵的委屈:“你看不惯我就走啊……干嘛还管我……”
沈灼蹙眉道:“谁愿意管你?”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准备拂袖离开。
但那道高大的身影走到一半,不知是不是有些良心不安。
他快步回头,上前将人拖拽了起来,利索地将人扛在身上,动作相当粗暴。
雀不飞顿时天旋地转,脑袋更晕了,险些就要吐在他身上。
“啊!沈灼,你干什么?!”
沈灼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低声呵斥:“别叫,别人都睡了。”
雀不飞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任由那人将自己扛起来。
小声嘀咕道:“沈灼,小拖油瓶……变成坏蛋了……我才要讨厌你的……”
少年司长侧目看了看他,那人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的人说的话,自然不应该放在心上。
可他的心为什么如此急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从那患处渗出来的东西又酸又涩,带着些许挣扎。
沈灼快步找到雀不飞居住的院子,几乎是单脚将门踹开的,反手就将人随意丢在了榻上。
雀不飞已经在那颠簸的过程中睡着了,被丢在榻上也没什么反应。
沈灼完全没有心情多加逗留,立马退了出去。
半夜,衣服鞋袜都没脱掉的刀客滚来滚去,最后带着被子一起去跟地面亲吻。
……
次日一早,雀不飞睁开眼睛的时候,顿感浑身酸痛。
他少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被人暴揍了一顿一样,尤其是他的双腿,站立中有些微微发颤。
他滚落在床下,衣服没脱,鞋袜也没脱,就这么被晾在地板上睡了半夜。
雀不飞好生洗了个澡,收拾了半天,打坐调气。
身上的酒味这才消失,四肢的酸痛也得到了缓解,但还是在身上找到一些淤青。
看见这些斑驳的痕迹,昨夜模糊的记忆随之涌入脑海。
“好像……是沈灼送我回来的?”
他想起来,沈灼将他扛在身上丢回来的。
沈灼身上的衣服带着软甲,硌得他身上青紫一片。真不知道那沈灼每天穿着盔甲做什么?
难道有人随时要暗杀他?
雀不飞心头一颤。也是,他这种级别的大反派,肯定有很多敌人。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沈灼有点可怜。
“算了,以后少惹他好了。”雀不飞道。
“所以说,沈灼这么多年树敌颇多,没有朋友。所以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而是从来没有朋友所以不会交朋友对吧?”
刀客思索片刻,顿觉豁然开朗。
“那好吧,我就大有大量,不生他的气了。”
哄好自己,雀不飞走出房间,前去寻找燕小钗。
这时,大家围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雀不飞这时候才想起来,昨夜答应了萧饮尘什么事情。当下就有些懊悔。
燕小钗见他来了,侧目道:“酒醒了?坐下,傻站着干嘛?”
雀不飞看见师兄,心头一软。
虽然昨夜骂了他,但今日也跟他一起来商讨之后的事情。
雀不飞无声地坐在一旁,萧饮尘这才开始继续讲解当下的局势,以及关于这七颗珠子的情况。
“眼下,一字狱的眼线发现了下一颗珠子,也就是兑珠的所在位置,这个位置相当特殊,在梅六山的深处。”
萧饮尘说着,将地图平铺在桌案之上。
雀不飞垂眸看了一眼,发现根本看不懂。
于是,他又开始不自觉地神游起来,侧目去看不远处的身影。
沈灼靠坐在一侧,神情严肃,目不斜视。
他突然觉得,沈灼的鼻梁好高,可以在上面滑滑梯吧。
一边盯着人发呆,一边打量沈灼的每一寸五官的细节,恨不得将人整个剖析开来。
少年司长的身体微微倾斜,靠在椅背上,脚背微微扬起,有些慵懒。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是海色琉璃。
长眉压眼,给这份惊羡增添了几分威压和不可靠近。
相对饱满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平缓,不咸不淡。
阳光下,少年的脸被照射得像是一块璞玉,白皙透彻。
雀不飞一时之间,就这么沉醉了进去。
这张大帅b的脸,简直让人挪不开眼。他恍惚地长吸了一口气,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直到那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侧目看了过来。
只是一个稍作侧目的动作,便再没有别的。
可是这措不及防的视线交汇,却足以令雀不飞心神一颤,有些地方开始跟着发麻。
沈灼的眼神依旧那么凉薄,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
他突然有些好奇,沈灼这样的人,遇到怎么样的事情才会血气翻张。
这张冷淡的脸,遇到怎么样的事情能够灵活一些,涌现出属于常人的血色。
他想要将人拖拽下来,看看那人因为气恼和厌烦产生出的表情,似乎这样才能令雀不飞感觉到真实。
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活在自己眼前的人。
也许是觉察到他的出神,萧饮尘微微敲了敲桌案。
雀不飞被迫回过神来,眼神在沈灼的身上流连忘返,最后抽身离开。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其中需要我们注意的是。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个江湖阻止正在收集琥珀七珠,所以肯定有几颗珠子落在他们手中,我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尽量在他们之前聚集更多的珠子,以确保赢面最大。”萧饮尘道。
燕小钗:“什么江湖组织?什么来头?”
一旁沉默良久的沈灼开口道:“五象城。”
雀不飞微微挑了挑眉。
五象城?好耳熟的名字……
燕小钗先他一步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严肃,轻声开口道:“五象城,近两年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最近日益壮大。”
“具体怎么说?”雀不飞好奇道。
“是一个佛门宗教组织,信徒很多,很多平头百姓真的将这群人当做神仙来崇拜,在西海周边地区,以及西京有着很大的势力。”燕小钗道。
雀不飞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立马道:“哦!是那个神神叨叨的教会啊!最近的确是没少听说。我从柳公权那边听说过他们的事迹,其中以四大副手为主,相当疯狂啊……”
“在江湖中都是狠角色。他们在找珠子的消息流出来,肯定已经有一些落在他们的手中了。”
薛十六纳闷道:“这个什么教会……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燕小钗侧目看向他,安抚道:“别担心,对上我们也不怕。一群神棍而已。”
薛十六立马乖巧地笑了笑。“好,有燕大哥在,我才不怕呢。”
萧饮尘继续开口道:“最近一字狱得到线索,是关于兑珠的线索。在一处相当奇怪的少数部落,在当地梅六山相当有影响力。当地人都供奉一位庙神,以女子为尊,以凤凰为图腾,并且那庙神山头也是只允许女子进入的。”
“而兑珠,就在这庙神山头上。”
大家愣了一下,雀不飞先行反应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纳闷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让我们男扮女装?”
说起男扮女装,他下意识看向薛十六:“石榴,你的活儿啊。”
燕小钗毫不客气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少来。”
雀不飞瘪了瘪嘴。
萧饮尘也被两人逗笑了,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怎么进入的确是比较棘手的事情。”
雀不飞脑子一转,又道:“我们有沈司长,不如就让沈司长带着一队人马将那村子给围了,到时候什么拿不到?”
薛十六也跟着附和道:“确实。”
燕小钗直接翻了个白眼,再次敲了一下雀不飞的脑门。
“把孩子都带坏了!这样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萧饮尘点了点头,有些语重心长道:“这次我们是秘密行动,不能够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更不能暴露是为圣上寻找解药,到时候朝堂打乱,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
雀不飞面露可惜道:“好吧……”
他没有机会狗仗人势了,可惜。
…………
第40章
“那我们现在有什么合理的, 不打草惊蛇的办法可以进入庙神山头吗?”
燕小钗也疑惑道:“而且那个村落以女子为尊,对于我们这些外来的男人应该相当排斥才对。想要融入太困难了,更别说进入他们相当神圣和崇拜的庙神山头了。”
“这一点我们也有考虑到, 并且一字狱对凤凰村落打探了一番。得知这个村落, 是有一年一次的招婿仪式的。到时候附近村落的百姓会给他们供奉一些年强力壮的男子。”萧饮尘道。
雀不飞瞪了瞪眼睛,诧异道:“招什么?招婿?给谁招婿?”
“当然是给庙神招婿了。”萧饮尘道。
雀不飞一脸吃惊, “也就是说,需要每年送一大批男子过去,并且这个庙神一下子娶一卡车?”
萧饮尘依旧面色如常,耐心道:“不是。送这一批男子过去,最后是要经过层层筛选。”
雀不飞:“那庙神最后会娶几个?”
萧饮尘:“五六个吧。”
“把夫婿娶回去之后, 这些夫婿就可以进入庙神山头, 之后都在里面生活。”
雀不飞惊讶片刻。这庙神倒还算好, 通常根据他看得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面的。大多是关于献祭女子的,而且一但是被什么龙王啊阎王啊冥王啊娶回去的女子,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根本活不下来的。
这么对比起来,这庙神简直是活菩萨。
燕小钗犹豫地开口道:“所以, 我们就是要混入这夫婿队伍之中,最后还要尽力被选上, 从而进入这庙神山头?”
萧饮尘笑了笑:“猜得没错, 真聪明。”
燕小钗嘴角抽搐, 脸色诧然:“谁去呢?我们都……”
萧饮尘眯了眯眼睛, 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可以简单地进行一下内部筛选,首先——身高不满八尺的不行。”
“肉度比例下等的不行。”
“武功不佳的不行。”
“体味太大的不行。”
“皮肤太黑的不行。”
“……不行。”
说到最后,燕小钗眨了眨眼道:“那不就只剩下我们四个了吗……”
萧饮尘笑开,欣慰点头:“聪明。”
燕小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种油然而生的后悔。
他总觉得,这是个不靠谱的买卖。
雀不飞思索片刻,开口道:“到时候,我们找到珠子就可以回来了吧?”
总不能真让他们在林子里住一辈子吧???
萧饮尘立马点头作应:“放心放心,我们的人会随时在外面接应你们,只要成功找到珠子就可以撤退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雀不飞不由地去看沈灼,却发现那人的面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就好像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样进行都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一样。
沈灼这样的人都不在乎了,他还有什么在意的。
商讨结束的时候,大家开始准备,近两日就要去梅六山附近的村落扎营落脚。
……
离开襄阳,几辆马车前后跟随,雀不飞跟在沈灼的屁股后面,有些百无聊赖地问东问西。
沈灼被他缠的有些烦了,想要将人丢下车去。
“沈灼,你就不好奇吗?”雀不飞道。
沈灼不假思索:“好奇什么?”
“好奇,这庙神为什么要娶那么多男子,而且每年都娶……”雀不飞沉思片刻,又道:“你说,这庙神的夫婿,是不是比皇宫里的妃子还要多了?”
沈灼只是道:“不知道。”
雀不飞叹了口气,凑上前去:“沈灼,你就不无聊吗?”
沈灼侧过身去,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卷轴,不知上面写了什么,让他如此专心,专心到全然没有心情搭理他。
雀不飞太过无聊,趴在车厢桌案上昏昏欲睡,他将沈灼车厢里的糕点和水果都吃了个干净,就连茶水都喝了三壶。
但还是好无聊!
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颠簸中睡了多久。
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沈灼的衣袖,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鼻音:“沈灼,你在看什么好东西呢……”
沈灼眼皮都不抬一下,侧目道:“道德经。”
雀不飞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疼,连忙晃了晃脑袋。
“沈灼,你别看了。你跟我说说话,我快无聊死了……”
沈灼扯了扯自己被拽着的衣袖,没能从那难缠之人的手里抽出来,抬头看了看窗外。
“你去别的车上,找有意思的人待着,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带着一种骨子里透出的冷。
雀不飞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嘀咕:“我就爱跟你待在一起不成吗?”
沈灼眼底颤了颤,他抬眼看向那趴在桌案上的家伙,心头有种古怪的情绪油然而生。
最终,他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自讨苦吃。”他说。
雀不飞嘟了嘟嘴,无处反驳。
因为他确实是自讨苦吃,偏偏要来找沈灼,偏偏要跟在他屁股后面,偏偏要吃他这份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他对于沈灼的好奇心太重了,重得他都觉得有些吓人。
他有时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觉醒了什么攻略反派的系统……
雀不飞摇了摇头,总结道:“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这句话不知怎么得罪了沈灼,只见他的脸色一僵,投射过来的眼神都有些凌厉起来。
雀不飞被他盯得一哆嗦,冷汗立马出了一身。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连忙想要逃出去。
可就在他慌不择路的时候,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脚腕,将他拖拽了回去。这动作太过直接粗鲁,吓得刀客惊叫一声。
那人压着他,他被整个人压在桌案上,桌案上的东西叮铃当啷散落。
雀不飞的脸颊紧贴在桌案之上,能够感受到那人的手掌攥着他的脖颈,将他死死抵在桌案上。
独属于沈灼的气息,朝着他席卷而来,如同那挟持着他的手掌。
“沈灼!你又来这套!”雀不飞咬牙道。
沈灼逐渐俯身,靠的很近,近到唇瓣从他的耳朵上擦过,刺激得他浑身发软。
“都告诉过你,我没兴趣跟你做朋友,也绝对不会跟你做朋友。”
他的声音冷冷的,压得很低。
“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不如就来做。”
雀不飞愣了一下,吓得立马夹紧了双腿,惊慌失措:“做什么?”
他感觉到沈灼那滚烫的手掌开始下移,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他的脖颈。那只游走的手掌从他的脊背擦过,力气不重,像是吹毛之力。
雀不飞身体被刺激得一阵战栗,一种恐惧令他慌张道:“沈灼,不要咬我!”
沈灼似乎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随之开口:“现在说,未免太晚了……”
雀不飞立马开始挣扎,那只掐着他脖颈的手却更加用力,他已经感受到了丝丝窒息。
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腰窝,根本不给他挣扎脱逃的机会。
他整个人被高大的身影圈固其中,逃不了。
直到沈灼的下颌骨发出了声响,雀不飞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熟悉的痛感充斥着他,沈灼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后背上,只是一下,血气就弥漫开来。
雀不飞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气愤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起来:“沈灼……你真畜生……你……松开!”
那人依旧没有打算松开他,直到那牙根摩擦着他的血肉,舌尖带走他的血气,直到他疼得浑身发颤,声音有些嘶哑。
直到雀不飞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沈灼终于松开了嘴。
刚刚得到喘息的机会,雀不飞就立马回过神来,立马抽身而起,翻身将人压在地板上。
沈灼闷哼一声,沙包大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直到刀客发泄完,才堪堪松开他的衣襟。
雀不飞整个人依旧在发抖,但不是因为疼痛,更多是因为气愤。因为眼前这个人,永远不会好好对待他,永远是如此推搡着,啃咬着,侵犯着,欺凌着。
每次在他觉得他们的关系有所缓解的时候,就会给他来上一巴掌,将他彻底打个清醒。
这无疑于是在不停地告诉他,沈灼讨厌他。
以至于,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有所改变。
当然,他们本应该如此的。
但是雀不飞不甘心。
他也不知道这种不甘心从何而来,他不知道。
突然,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
打断了他的愤怒。
只见,沈灼轻轻靠在车厢墙壁上,被打偏的脸微微抬起,嘴角还带着血迹。
但那嘴角的笑意比那殷红的血还要刺眼。
雀不飞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你……”
雀不飞舌尖滚动,几乎是瞬间松开了他。
“你这个疯子……”
沈灼的笑声太过刺耳,带着一种极具调笑的诡谲。
“雀不飞,滚远一点。”
他的眼睛突然没了半点笑意,嘴角的弧度便显得更加诡异一些。
雀不飞几乎是瞬间炸起汗毛,他有些羞恼的咬了咬牙,怒道:“沈灼,我再也不会来招惹你。”
话音刚落,刀客便离开了,头也没回。
幽暗的车厢之内,只剩下一片狼藉中,孤单的身影。【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