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NPC惹了逆天反派》 1、小爷雀不飞 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山林小重山,深处有一村落,帷帐扎营。 中年男人轻甲坐于其中,五官周正,却略显鼠目寸光,神情带着难以掩饰的精明。 “王爷,只靠一个江湖人士,能行吗?”贴身侍卫微微欠身,踌躇着开口。 长乐王萧北低声:“这件事只有他能办,不要耽误。” “此人在古神峰颇有威望,这里的村民基本上都会听他的话。若是不想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便要用此人开刀才行。” “你派人去叫他了吗?”中年男人挑了挑眉道。 贴身侍卫道:“已经叫了,就是怕这人不敢来。” 长乐王萧北嗤笑一声:“你可莫要小看他。他可是第一刀客雀不飞,一代枭雄,怎会惧之?” 贴身侍卫道:“那如果他过于猖狂,不给王爷这个面子怎么办?” 长乐王笑意更深:“古神峰的老弱妇孺都在本王的营帐之内,他一英雄,怎会不来?” 侍卫轻笑:“王爷英明。” 马屁拍的恰到好处,长乐王哈哈大笑,那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鼠目寸光之态。 …… 不远处的小屋之中。 雀不飞正在擦自己的刀,这把大刀在他的抚摸下锃光瓦亮,刀刃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他依旧慢条斯理,一寸一寸地去擦。 旁边的侍女忍不住催促道:“王爷已经恭候多时,还请雀大侠快些罢……” 男人面不改色,擦刀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他的手上有一层很厚重的茧子,动之,青筋暴露,蜿蜒而上。 这是一个练家子,手臂上的功夫绝对是万里挑一。 男人的那双眼眸被烛火的光影拉得很长,眼底淡淡地戾气随着刀身出鞘,带着不可忽视的江湖意气。 “那就让他等着罢。”他说话的时候,唇瓣下方的一颗小痣随着一张一合而跳跃。 在男人这张俊美的脸上增添了一份狡黠的帅气。 一旁的侍女看起来有些冷汗直冒,焦急万分。 雀不飞没打算为难这侍女,只不过他眼下必须慢慢来。 桌案上的烛火闪烁,那根香还不等烧到尽头,就被火苗摧折,栽倒在桌案之上,将那桌案烫出个疤痕来。 雀不飞手中的擦布从刀身上略过,白刃灼目。 霎时被他带回鞘中。 他似乎感觉时候差不多了,轻声对侍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男人声音轻缓,音色很是特殊,低沉沙哑,应当是烟酒都来的。 那等候在一旁的侍女面色舒缓,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雀不飞侧目看去,这长乐王偏偏让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来请他,不知道是安了什么样的心思。 他端详着侍女的脸,取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 动作突然,那侍女吓了一跳,似乎生怕稍有不慎,那刀客的刀就要了她的命。 她有些战战兢兢地接过那帕子,微微欠身,轻轻擦了擦自己如细雨一般的汗珠。 片刻,侍女领着雀不飞朝着不远处的军营帷帐走去。 雀不飞不由地眯眼打量,女子脚步急促,身形却不摆不摇,下盘倒是很稳。 他的眼底沉了沉,一股狐疑从他的心口爬了出来。 这女子身材姣好,容貌上佳,神情内敛,实乃美人也。 他一边思量一边跟在侍女身后,不容他多想,已经站立帷帐之前。 侍女掀开营帐的门帘,里面酒气徐徐。 她轻声禀报:“王爷,刀客来了。” 里面显示一阵寂静,紧张的氛围最后被一声豁达的笑声打破。 长乐王冲着雀不飞招手道:“快,快将雀兄弟请进来。” 雀不飞四方步向前,大步流星跟在侍女身后。 抬眼看去,帷帐之中十六丈余,非常宽阔。 端端正正摆了几桌宴席,桌上如数珍肴,酒水几坛。 在雀不飞踏入其中之时,帷帐内的所有人几乎是同时看了过来。 那眼神各有打量,各有不屑。 雀不飞微微一笑,心说一帮蠢货。 男人拱手道:“见过长乐王。” 江湖人端的是恰到好处。 长乐王笑笑,连忙摆手:“兄弟不必拘礼,本王如今是在江湖之中,便与你兄弟相称罢。 “雀老弟,快快入座。” 雀不飞按照侍女引路,坐在了长乐王身侧的位置上。 他有些不自在,那些人的视线虽然收敛了许多,余光却始终落在他身上。 这位置有点烫屁股。 长乐王没看出他的不对,道:“雀兄弟,不瞒你说。这次我们奉圣上之命,前来古神峰寻找先帝遗物,这才在此叨扰多日,实在惭愧。” 雀不飞只是微微抬眼,扯出个笑意来。 内心实在忍不住腹诽:“觉得叨扰就滚蛋啊,只说不做,还真是会画饼。” 可他面不改色:“王爷这是哪里的话。若是王爷有什么事情,大可直说,不必犹豫。” 废话少说罢,老登。 长乐王道:“雀老弟,这次请你来喝酒,确实有一事相求。” 雀不飞连忙拱手:“王爷大可说来……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一定能办。” 那四个字他咬得很重,似乎都令其变了味。 长乐王立马哈哈大笑,只是道:“这件事,只有雀老弟可以办。” “是与古神峰的皇陵旧址有关,需要村民们带我们的军队进去,这古神峰地形险峻,小重山叠,本王手下的这群武夫空有力气,实在是无头苍蝇一头乱撞啊。” 雀不飞:“此事只需告知古神峰长老,何来要我办事?” 长乐王萧北垂眸:“村民对于皇陵之事,众口纷纭,对于本王也是颇有微词……若是雀老弟愿意与我一同圆说一番,定能办成。当然,若是雀老弟愿意,你我当场便可结拜,从此你就是我亲弟弟,我们手足情深……” 雀不飞表面带着笑意,内心却沉重了不少。 此事并不简单。 虽然他已经穿越而来数十年,早就快要变成土著了。 但是对于这本武侠小说的大致剧情走向,还是有着少许印象的。 其中,自然有关于眼前这个长乐王的。 长乐王曾经偷开皇陵,害死古神峰三百口人的描写一笔带过。 此时,这些情景都一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此事到底与朝廷和圣上有没有关系,书里没写,雀不飞也不知道。 这不重要。 此事不管是不是朝廷下令所为,私开皇陵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所以古神峰的村民注定留不得活口,此人不过是忌惮与雀不飞有关的江湖势力,害怕将此事闹大,这才前来招安,想要拉雀不飞入伙,到最后也难免要灭他的口,以绝后顾之忧。 长乐王见他沉默,便道:“说起这个,昨日我宴请古神峰的百姓,结果大家喝得太过高兴,全然昏死了过去,如今还在营帐之内昏昏大睡呢……哦,雀老弟也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送去醒酒汤了。”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眼前这沙比根本就是软硬皆施,全然不给他后退的机会。 雀不飞脸色一沉,愈发觉得眼前之人不顺眼,一双鼠目寸光的眼睛,油腻的招风耳,脸上横肉遍布。 喝酒吃肉间的抖动,都让他觉得恶心。 莫说与他作亲兄弟,就是拜把子作兄弟,雀不飞都想撞柱而死! 可他却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脸上笑容坦荡。 雀不飞与那长乐王互相对视着,缓缓将手中拜把子的酒水喝进肚里。 “既然王爷如此豁达,那我也不必纠结,便都由王爷所说就好。”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面端坐几人,都是一些深藏不露的高手,从外衣的褶皱上也能够看出,人人身怀轻甲。 随时蓄势待发。 眼下他本就进退两难,只有体面与长乐王拜把子这一条路可以选。 退一步,便是死路。 雀不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短暂地露出些许锋芒来。 成功喝下这酒水。 长乐王立马差人去通知古神峰的村民长老,并且要将人一并请来庆祝。 说是庆祝,其实就是通知,也是一种示威。 你们可以依仗的所为枭雄刀客,已经主动招安投降,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雀不飞看着眼前的村民,心中涌起些许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情绪,只有微微磨动的牙根提醒着他。 长乐王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王宣布,从今日起,我和雀不飞就是亲兄弟了。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古神峰的父老乡亲,只要这次圣上交代的任务达成,本王就会向圣上请缨,赐古神峰百姓荣华富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雀不飞看着眼前这个吹牛b不打草稿的蠢猪,心头更加的不耐烦起来。 他不由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身侧的侍女缓缓靠了过来,轻声道:“刀客,近日为何总环顾天色。” 雀不飞心中警惕,侧目看她,声音不咸不淡:“你这小姑娘,怎地总是关心我?” 一侧的长乐王哈哈一笑:“看来我这侍女是对雀老弟一见如故,不如今日我就将这绝世佳人赐给雀老弟,也算是双喜临门。” “怎么样?”中年男人冲着他微微挑眉,眼中的试探循序递进。 雀不飞扯出个笑容,走上前去打量眼前的侍女,他手中的刀柄微微抬起,将那侍女的下巴抵住,抬起来。 那小侍女吓得一颤,睫毛微颤,眼神也有些许的躲避。 耳朵红透了,俨然一副羞涩姑娘家的模样。 雀不飞低声:“你可愿意?” 小侍女娇嗔一声:“小女都听王爷的……” 雀不飞又道:“我可是个粗人,不会疼人。” 小侍女:“小女都听王爷的……” 雀不飞嘴角抽搐:“怎么跟个小儿痴呆一样……” 干脆不再管她。 长乐王此时已经让下人分发酒水给下面的村民,说是一同喝结拜酒,与民同庆。 雀不飞稍微一打眼,就知道那酒水中有东西。 淡淡影子幽浮,应当是一种蛊毒。 看来这长乐王表面上五大三粗,却随了皇家那多疑的心思,始终对他们放心不下,要用更加能拿捏众人的东西。 控制了雀不飞还不满意,还要去控制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雀不飞不由地涌起怒火来,手中的酒碗都被他手上的茧子摩擦出声响来。 他看着百姓们的动作,在千钧一发,大家准备犹豫间喝下酒水的时候。 忍不了! 雀不飞猛然扬起酒碗,大喝一声:“去你妈的!——” 酒碗落地,猛然摔碎。 随着这一声,所有的百姓都回过神来。 这酒水不干净!纷纷跟着雀不飞摔碗。 长乐王大叫一声:“雀不飞!你要出尔反尔不成?!!” 那刀客只是翻身而过,朝着大喊大叫的胖王爷袭击而去。 台下的百姓和官兵也瞬间打作一团。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抽出怀中刀剑,身形轻跃,动作娴熟,个个都是练家子。 从那些百姓的一招一式间,就能看出来雀不飞的手笔。 他这些年来躲在这古神峰之中,闲来无事多收几个徒弟怎么了? 长乐王看着冲向自己的刀客,惊叫威胁:“雀不飞!你疯了!你忘了那群妇孺还在我的营长之中?!堂堂第一刀客,你要把他们都弃了?!——” 雀不飞手腕转动,旋了个刀花,持刀指着他:“谁告诉你,他们还在营帐之中?” 此话一出,长乐王瞬间头皮一炸,脸色大变! 果然,就见远处营帐的士兵大喊道:“王爷!王爷!不好了!那些妇孺都不见了!——” 长乐王怒火中烧:“废物!看几个老妇小儿都看不好!” 正当他大叫之时,那刀客已经穿过那群高手,飞身朝着他袭来。 动作之快,像是他那出鞘的三两大刀。 长乐王大叫一声:“雀不飞!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你就是朝廷钦犯!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是逃不掉的,你们这群人都要给本王陪葬!——” 同时,下面传来古神峰百姓们的呼喊:“雀大侠,杀了他!反正他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走出古神峰!我们死了也要拉着他下去才行!!!!杀了他!——”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一群侍卫围着他,尽量不让他靠近长乐王。 但这刀客却突然挥动手中大刀,并不去打那群侍卫。 只见那刀背飞快,朝着那喋喋不休骂个不停的长乐王嘴巴上扇去。 角度刁钻,刹那间,狂抽长乐王三个大嘴巴子。 那群侍卫只能拦下雀不飞,却拦不下雀不飞的刀。 长乐王被扇的一愣,立马勃然大怒:“雀不飞!你敢打我!” 那刀背乍然而来,又是几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长乐王下意识想要哭出声来,他面色狰狞,已然气急:“杀了他!给本王杀了他!——” 可是那群挡在雀不飞面前的高手和侍卫,已然全部被打倒在地。 那刀客也有了机会擒贼先擒王。 只见那刀客脸上涌起笑意,这次是发自真心的。 他猛然朝着长乐王的脑袋伸出手来,想要将其按进一旁的蛊虫大酒缸里,让他好好自食其果一番。 沙包大的拳头砸在那满脸横肉上,雀不飞一边打一边道:“叫爸爸!叫爸爸!不叫爸爸小爷把你屎打出来!!!!——” 却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轻快的金属声。 没错,就是金属声! 这种声音雀不飞当然熟悉,这是类似手枪上膛的声音。 下一秒,冰凉的手铳就抵在了雀不飞的脑袋上。 雀不飞立马双手举过头顶:“我去,你不讲武德。” 眼前的长乐王手握真理,雀不飞的腰立马就断了。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爸爸别打—— 长乐王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气得眼歪嘴斜,大喊道:“都给本王住手,不然我下一秒就爆他的头!” 说着,一声枪声划破躁动。 古神峰的百姓瞬间回过神来,看清局势后,都下意识地要缴械投降。 长乐王气得要死,呼哧呼哧地喘气,雀不飞不敢去看他,都怕这人一个不对就心梗去世。 主要是这大沙比死就死了,万一要是手滑走火了,那他也要跟着陪葬了。 长乐王用手铳抵着他:“刚才让我叫什么?” 雀不飞身形一僵,一句话都不敢说。 可那东西死死抵着他,额头都有些疼了。 “说!你让本王叫你什么?!——” 雀不飞立马道:“叫爹!” 长乐王气得呼哧呼哧大喘气:“不叫爹就把本王屎打出来?” 雀不飞吓得哆嗦一下,哈哈干笑两声:“哪敢哪敢……” “王爷,你听错了,那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长乐王咬牙:“你把我当傻子是吧?” 雀不飞眨了眨眼,总不能说是吧。 只得再次哈哈干笑:“哪敢哪敢……” 长乐王气得不行:“少在这里嬉皮笑脸!” “雀不飞,老子先前给你面子,你不要。既然如此,老子一枪崩死你!!!” 说着,就要开枪。 雀不飞连忙挣扎摇头:“别呀别呀,您再给我一次脸,反正您脸皮厚……啊呸不是……” 长乐王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似乎平衡了一些,嗤笑一声道:“可以,不想被爆头,就叫爹,求爹放你一马。” 雀不飞不由地感叹男人对叫爹的执着显露在各方面,就算是武侠小说里也不意外。 “你不是狂吗?你不是傲吗?!叫!”长乐王道。 雀不飞咬了咬牙,他其实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已经是个没脸没皮的,为了活命叫爹怎么了?为了活命叫爹怎么了?为了活命叫爹怎么了!!! 他正准备嘻嘻哈哈地招办,眼前突然凌厉起来,谄媚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却俨然变了味。 长乐王注视着他,正准备等着看眼前的刀客跪下叫爹。 雀不飞身形缓缓乡下,俨然要跪下。 长乐王立马笑出声来,什么第一刀客,不就是个贪生怕死的—— 下一秒,一个燕尾镖从刀客的身后飞来,动作太快,从两个侍卫的腰间穿过,直直朝着他而来。 那锋利的燕尾镖射穿了他持枪的手臂。 血光扬起,叫声凄厉。 火铳当啷落地的一瞬间,雀不飞一脚将真理踹飞了出去,将那长乐王按进了大酒缸里。 雀不飞飞身而起,朝着天空洒出一把雪白粉末,大喝一声:“小钗!” 一袭紫衣飞身而下,燕尾镖如雨而下,暴雨梨花。 将那抛洒而出的白色粉末大规模四下射去,扩大范围。 “捂住口鼻!——” 刀客仰头含住手指,吹了声口哨。 远处的马蹄声飞速靠近。 一只花斑色的马儿奔驰而来,刀客翻身上马。 :“杀出去!——” 村民们反应过来,重新捡起刀剑拼杀,跟着那飞驰的马儿一起冲出营帐。 身后的小侍女大喊道:“大侠!大侠!你带我走吧!” 雀不飞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将人拽到了马背上。 小侍女趴在雀不飞身前的马背上,犹豫片刻道:“大侠,你能不能不摸我屁股……” 雀不飞嗤笑一声:“我不扶着你,你就掉下去了。” 燕小钗骑马身侧,呵斥:“别占人家姑娘便宜,丢不丢人?” 雀不飞狡黠一笑,观察这女子身形,突然明白了什么,撒手道:“你不占便宜,这姑娘你带着走!” 说着,还不等燕小钗反应过来,就将人抛了出去! 要不是燕小钗眼疾手快,那姑娘的脑袋就要被马蹄踏破,踩成烂西瓜。 燕小钗不由狐疑,这厮平日里最爱英雄救美,也相当怜香惜玉。 竟然会做占人便宜的事情,还将人这般粗鲁地丢给他。 他下意识地去查看自己怀里的姑娘,这才注意到,这姑娘已经吓晕了过去。 此时正整个人瘫在他的怀中,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看起来有些可怜的小鸟依人。 姑娘片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被马背颠醒了,悠悠转醒,抬眼去看他。 那双眼睛春水剪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可怜女儿家,戚戚沥沥。 燕小钗愣了一下,心中竟然掀起一层涟漪来。 直到一侧的雀不飞用刀身替他当下一支箭失,“燕镖头!别发呆了!——” 燕小钗回过神来,勒马奔腾而上。 转眼间,他们已经跑出了营帐区域,此时正耗着山下而去。 古神峰的百姓对这里的山路相当熟悉,比他们要跑得快,估计已经先一步到了山下。 雀不飞问道:“那些妇孺小儿在哪?” 燕小钗道:“已经下山了,等到他们碰头,就朝着南边十一大镖局去,到了我的领地,就没人能动他们。” 雀不飞轻笑道:“小钗威武!” 燕小钗不吃这一套,白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每次都让我给你擦屁股,下次是不是还要给你收尸啊?” 雀不飞缩了缩脖子,冲着人讨好地笑了笑:“好小钗,给我收尸你也会上赶着的。你爱我,我知道。” 燕小钗霎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一脸鄙夷地瞪着刀客:“你能不能死?” 两人一边斗着嘴皮子,一边骑马下山。 雀不飞道:“这帮人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我那弹指醉劲儿大着呢!” 燕小钗呛他:“到时候烧了屁股就老实了,别磨蹭了!” 十一大镖局的人各自简单乔装,分为六个队伍,带着村民朝着南海的方向四散而去。 确认所有人都有所安置,雀不飞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刀客大步向前,勾住那紫衣男子的肩膀,轻声道:“小钗,多亏了你,你可真是顶好的贤内助。” 燕小钗用手肘顶他:“少来,下次再给我惹事,我肯定任你自生自灭。” 雀不飞嘿嘿一笑:“好小钗,你不舍得。” “一会儿请你喝酒?” 他看向马车上的酒坛。 燕小钗瞥了他一眼:“喝的是我的酒,怎么算你请我,你要不要脸?” 雀不飞诶了一声:“好兄弟,你的就是我的。” 这时候,两人注意到了跟在身后的姑娘。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片刻交换了下眼神。 雀不飞用肩膀撞他:“你带回来的,你管。” 燕小钗毫不客气撞回去:“你招惹的,你管。” 雀不飞不由看向那姑娘,注意到那姑娘直勾勾的眼神,明显是落在燕小钗身上的。 刀客啧啧两声:“这是我招惹的?一开始可能是,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此话一出,果然就见那姑娘娇滴滴地看向燕小钗,声音娇嗔:“燕大哥,你能不能不敢我走……” 雀不飞的嘴角马上要与太阳肩并肩了,对着燕小钗挤眉弄眼。 燕小钗瞪了他一眼,冲着姑娘正色道:“我会给你些许盘缠,你走吧。反正你也是被长乐王抢来的,现在也算是还你自由,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说着,便将自己怀里的钱袋塞进那姑娘手里。 “我不方便带着你。” 雀不飞只注意到了那满当当的钱袋子,瞠目结舌:“不是?你给过我这么多钱吗?小钗你……” 那姑娘踌躇片刻,却道:“燕大哥成婚了?” 燕小钗愣了一下:“没有。” 雀不飞凑上前去,说出了那句经典的:“我家小钗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呢,怎么会成亲?” 燕小钗知道他在犯贱,白了他一眼。 雀不飞直接无视:“你看上我家小钗了?” 那姑娘闻声脸红了。 那模样娇羞无比,眼神却还是时不时看向燕小钗。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对燕小钗道:“小钗,你带着他。” 燕小钗蹙眉不解:“别胡闹行吗?你嘴巴下边这个也不是媒婆痣啊?” 雀不飞撞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他将燕小钗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正经事。” 两人抬眼互相对视,立马神情严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燕小钗就对着那姑娘道:“我们眼下要去江南,你要是顺路,就捎你一程。” 那姑娘立马就笑得灿烂,跟在燕小钗的屁股后面。 “顺路!顺路!” 燕小钗:“你叫什么名字?或者说我怎么称呼你,毕竟我们要同路几日。” 她连忙道:“我叫雪儿。” 燕小钗道:“雪儿姑娘,我叫燕小钗。” 雪儿笑盈盈地:“我知道,雀大侠告诉我了。” 雀不飞轻哼一声,马车也不坐,干脆骑着花妞跟在马车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那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给花妞为了块蜂巢,只有一小块,实在不够给它塞牙缝的。 刀客拍了拍马背,轻声安抚:“好姑娘,吃多了不好。” 花妞没有尥蹶子,老老实实驮着他往前走。 雀不飞看了看天色,已经天黑了。 算着时间,那群蠢货应该已经醒了,现在估计开始回过味来,到处追杀他们呢。 他眼下必须要尽快回到弹指楼去。 这里的路不好走,他们要穿越群山,路上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截杀的江湖人。 其中包括,有关长乐王的追杀令,以及雀不飞出山后前来挑战的后辈。 这帮江湖人的风声抓得很紧,不得不防。 至于还有一方…… 雀不飞手腕上的疤痕突然开始隐隐作痛了。 刀客的手腕上,是一圈整齐的齿痕,是陈年旧疤。 若是要回忆,就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刀客不由地想起那小孩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片墨蓝,太美了。 世界上没有能够替代的,一汪春水眸。 可就是这样的人,确实这本书最大的反派沈隐通,也是雀不飞最害怕的一个人。 他的脑海中不由地响起小孩的怒斥:“我不会放过你的!雀不飞!你丢下我会后悔的!你会后悔!——” 雀不飞的心口不由紧缩起来,面目沉重起来。 他垂眸看向自己手腕处的疤痕,似乎又感受到了那钻铣脑袋疼痛,和小孩黏腻的侵蚀。 刀客咬牙抽疼了一声,浑身开始不自在。 他取下腰间的酒囊喝了好几大口,险些呛到,这才自己不安定的心声稳定下来。 ……【你现在阅读的是 】 2、再遇大反派 车厢内,两人相对而坐。 雪儿好像睡着了,缓慢地靠在了燕小钗的怀中。 燕小钗微微侧目,他闻到了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气,脸颊不由地滚烫起来。 美人在怀,他却吓得一动不敢动。 雪儿一直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不知道是不是入夜之后有些冷。 犹豫片刻,燕小钗一把扯过毯子披在她的身上,轻声呼唤:“雪儿姑娘,雪儿姑娘?” 可却没有动静。 车外,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突然,雀不飞睁大了眼睛,朝着远处的树影看去。 那竹影像是鬼魅闪动,映照在山坡之上,张牙舞爪。 雀不飞立马紧绷起来,手掌缓缓搭在了自己的刀柄之上。 刀客的眼睛藏在斗笠之下,像是一道即将出鞘的白刃。 骤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叫。 打草惊蛇。 几道黑影顺势从竹林中抽身而出,拦在了马车前。 刀客微微抬眸,斗笠掩盖了他大半神情。 只有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和唇瓣下的小痣可以看出他的身份。 前方拦路的是三个人,两男一女。 腰间都配了剑。 雀不飞微微蹙眉,两男一女,都擅长用剑,看起来就是传说中的玉真教三雄,陆介和陆逵以及白文珂仙人。 也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雀不飞也只是对此有所耳闻,并未真正领教过。 说来,他这一年都藏匿于古神峰之内,许久没有与江湖人交手。 说实话,有些手痒。 “何人拦路?”刀客的声音率先响起。 其中一人扬起手中的追杀令。 “前辈,奉命行事。”陆介轻笑一声,“前辈这次怕是要死在我们手里了。” 雀不飞嗤笑:“好大的口气,你们可知我是谁?” 白文珂先行道:“当然,前辈手持三两大刀,唇压小痣,想必就是那第一刀客雀不飞了。” 雀不飞:“既知我名讳,便不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陆逵冷声道:“前辈好大的口气,怕是小瞧我们!” 雀不飞懒得周旋,他翻身下马,拍了拍花妞:“好姑娘,去吃草。” 花妞缓慢地走进了竹林之中。 那三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完全不敢分神。 直到车内传来燕小钗询问的声音:“阿飞?” 雀不飞道:“且等着罢,用不着你。” 燕小钗立马坐了回去。 雪儿面露担忧:“外面有三个人,雀大侠会不会太棘手?” 燕小钗看向她,安抚道:“他说用不着,就是用不着,不用担心。” 雀不飞的性格他最了解,只要说用不着就肯定能打得过,要是打不过,他喊得比谁都大声,绝对先喊救命,吃不了一点亏。 玉真教三雄面对雀不飞。 白文珂面带温和笑意,出声道:“前辈,先与谁一试?” 雀不飞嗤笑:“一起上吧。” 狂傲! 看起来完全不把他们三个当回事。 这等轻狂自然激起了三人的不爽,几乎是同时拔剑相向。 那双斗笠之下的眼眸中,闪过三道白刃光影。 刀客眼底一沉,轻狂的笑意还停留在脸上。 缓缓抽出了背后的三两到达。 当啷一声,出鞘之声震耳。 雀不飞率先接下一击,反手去削那人的手腕,角度刁钻,霎时见血。 三人转而夹击,拉开战线。 几番交手下来,雀不飞很快就确认了三人的基本水平,其中武功最高的,便是这玉真教女侠,白文珂。 尤其是他手中的佩剑,看似是如水软剑,实则最为刚猛。 雀不飞转而主攻白文珂,其他两人随手便可应对。 白文珂手腕轻颤,送出一剑。 第一眼看去,此剑绵软无力。 可是直到雀不飞用刀背抵挡的时候,手指都要被震麻了。 正当他以为挡下这一剑,那软剑却突然弯折,像是流水一样绕过三两刀背,朝着他的肩头刺来,像是钻入肺腑之中的蛇虫,快速地连尾巴都看不见。 雀不飞眼底一颤,连忙后撤一步。 其余两人的剑身却同时朝着他的后背刺来,全然要里里外外将他刺成刺猬才行。 同时,他在那白文珂的眼中看出了些许轻蔑。 俨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雀不飞一咬牙,猛然丢出手中三两,手腕用力将它抛出的同时,刀身在他周围轮转一圈。 速度之快,刹那间将那三把剑身拦在半路,重力将其推回去。 雀不飞的身体向下躲避,后背已然和地面紧贴擦过,窜出了三人的包围圈内。 那把三两大刀将两位男子的剑击飞了出去,只剩下那把云秀剑不依不饶,划破了雀不飞的肩膀之后,也被原路打回。 等到雀不飞旋身站稳,用衣袖擦了擦自己手中的刀刃。 陆逵和陆介两人还打算持剑上前,却在迈出一步之后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们手中的剑在这一瞬间四分五裂,瘫在了地面之上,再也扶不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陆逵失声大叫。 方才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看清这三两大刀的具体走势,没想到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佩剑。 两兄弟脸色大变,断了剑的剑客,不就是任人宰割? 当下的局势发生了变化,只剩下了那手持云秀剑的白文珂女侠。 这人不容小觑。 雀不飞眯了眯眼。 白文珂的脸上依旧带着淡然的笑意,叫人看不出破绽:“前辈好刀法,不愧是商三刀的徒弟。” 雀不飞心头一爽,尾巴险些翘起来。 :“后悔了?都告诉你们了……” 话还未说完,就见那后辈突然持剑刺来,直冲他的面门。 雀不飞心中警铃大作,不由暗骂。 这厮还真是变脸快,前一秒还笑呵呵前辈前辈,下一秒就老贼拿命! 雀不飞一边感叹这姑娘变脸之快,手中的三两大刀却丝毫不含糊。 两人交手,虽然白文珂逐渐不敌,但谁让雀不飞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呢。 没想着一招制敌,还带这样一种挑弄的拉扯。 突然,白文珂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狡猾的笑意,这让雀不飞的后背炸了毛。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脚一个飞踢,将人踹飞了出去,全然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了。 白文珂被踹飞出去的刹那,手中的软剑顺势缠上刀客的脚踝,像是一条雪白的蛇。 雀不飞转身躲避挣扎,用手中三两大刀去削。 那云秀剑缠绕一圈,却直接刺破了他的脚背。 雀不飞立马跳脚,他自己最为敏感的地方有两处。 一处是腰窝,一处便是脚。 这姑娘还真是不讲武德,这跟挠人脚心有什么区别?! 雀不飞一边腹诽一边挣扎,最终踉跄两步,站稳了身子。 白文珂被他踹了一脚,看上去是没受伤。 随着她站起身来,随之山林之中传来一声马叫。 雀不飞立马警惕起来,是花妞的示警! 这长乐王的军队咬得这么紧?!!———— 雀不飞的脸色有些难看,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支军队在山林之中埋伏已久。 合着这是把他当猴耍呢? 白文珂此时已经站起了身,轻哼道:“前辈还真是传闻那般怜香惜玉,竟然一点内力都不用。” 她神情自若,确实看不出什么来。 雀不飞却在这个时候眯了眯眼睛,微微挑眉:“谁告诉你,我没有用内力。” 此话一出,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脸色大变。 突然,她眉头紧蹙,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白文珂顿感体内紊乱,一股暗劲儿钻进她的脉络之中。 这么明显的变化却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直到想要动用内力的时候,就像是百虫钻心,无法控制。 雀不飞轻笑一声,他方才可是用了笼玉研制的毒,顺着那一脚打入了她的体内,完全使其麻痹。 而且,飞雀游会封闭她的脉络。 但尽管如此,刀客的神情依旧严肃。 虽然武功高强的白文珂已经中了毒封了脉,但眼前这轻甲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他心下思量,轻轻敲了敲身侧车厢,以作暗示。 车厢内,燕小钗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雀不飞脚下稳健,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下一秒,山林中就传出一声呵斥的下令:“杀了雀不飞!封官进爵!赏金百两!!!!——” 此话一出,士气高涨。 那群轻甲军队就像是猫看见了老鼠,眼睛直冒绿光。 随着齐声低喝,朝着雀不飞的方向冲锋而来。 刀客独身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大刀,一副决一死战的模样。 可谁曾想,不稍片刻,刀客飞身而起,却不是去应战。 只见,他翻身跳上马车,勒紧缰绳就呵道:“驾!!——” 这厮溜得极快,全然没有什么江湖枭雄的骨气。 这辆马车一路疾驰,朝着下面的戈壁而去,轻甲军队紧追不舍。 眼看着人就要跑远了,顿时纷纷持弓,一时之间无数声破空,万箭齐发! 雀不飞一边尽力躲避,一边狂抽马屁股。 可就算如此,没过一会儿,那车厢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 雀不飞还好,他一边提醒一边赶车。 车厢内的两人险些被刺穿,充斥着燕小钗的怒骂。 骤然—— 一根箭矢刺穿车厢,直直射向燕小钗的面门,四下已经被箭矢扎满,当下没处躲避。 当那箭矢快要刺穿燕小钗的眼球,他下意识用手腕上的银制护腕去抵挡。 许久,却没有想象中的冲击。 只见,两根纤纤玉指将其拦在半空,不偏不倚,稍微一寸就要扎在燕小钗脸上。 寒光已经闪到他浓密的睫毛,险些就要削下些许。 燕小钗几乎吓得呼吸一停,对上了雪儿姑娘的那双眼睛。 那一双眼睛不再娇滴滴的,一时间带着一股肃杀的阴狠。 这种神情出现在这张脸上,相当古怪。 就像是一张假面。 燕小钗呼吸回归,低声:“你是谁?!” 雪儿姑娘并未来得及解释,就连忙将燕小钗按在了车厢的角落,将其护在怀中,同时透过车窗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力气好大! 燕小钗瞪大了眼睛,竟然挣脱不开。 直到无数箭矢划过之声传来,那姑娘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勒得他短暂窒息之后,两道身影便冲出了破败不堪的车厢。 两人脚下稳健,飞身而上,朝着车厢前那两匹发疯的马儿背上踏去。 等到燕小钗跨身而上,才从方才的惊险之中回过神来。 待到他抓紧缰绳,这才看清身侧还哪有什么姑娘,只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 郎君这张脸庞带着稚嫩,却已然有了不可忽视的凌厉,眉骨深邃,像是异域人。 那眼角有一颗血红色的泪痣,像是一滴渗入皮肤的血。 浑然血珠,美则美矣。 燕小钗的呼吸似乎停了一刹那,直到那少年冲他笑了,他这才堪堪回过神来。 雀不飞身后的车厢已经整体被射散架了,屁股拖地磨了半天,火星子险些四射,紧随其后的箭矢还朝着他遭殃的屁股追来。 他大叫一声,连忙用刀背去挡。 “花妞!——” 花斑马儿飞驰而来,微微弓背。等到刀客飞身上马,这才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你们这帮混蛋,朝小爷哪里射呢?” 雀不飞一边骂个不停,一边策马向前。 燕小钗回头看他:“阿飞,没事吧?” 雀不飞:“差点就把小爷□□了,这帮畜生东西!” 前方传来燕小钗的嗤笑声,惹了刀客不快,追在后面骂起来:“去你的,你笑什么,你们两个跑路倒是快,可怜了小爷的屁股!” 骂声阵阵,三人骑马窜入山间。 好在这里群山围绕,小重山峦可谓是一层又一层,没一会儿九成宫甩掉了这群穷追不舍的轻甲军。 好半天雀不飞才缓过神来,他拍了拍花妞的后背,给它喂水:“好姑娘,好姑娘,慢点喝……” 他微微抬起眼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天快亮了。 他们跑了一夜。 前面似乎有一处城池。 等到三人靠近城池的时候,那两匹疯跑的马儿已经翻白眼了,彻底跑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还是短时间太过劳累。 雀不飞安慰地拍了拍花妞,“去,吃草去。” 花妞甩了甩尾巴,就不见了。 燕小钗打量着眼前的城门:“已经到藩王领地,长乐王应当不会太过嚣张地大肆寻找。我们先进城吧,混入人群中也没那么好找。” 雀不飞应声,三人进入城门之后,转眼就混入了人群之中。 先是随处找了个地方换身衣服,便想要找个客栈吃点东西再住上一宿。 毕竟眼下他们也快变成那跑死的马儿了。 好多客栈已经客满,只剩下一家比较有名的酒楼客栈。 他们要了一间上房,也不是管钱的小钗太抠,是因为他们还在被追杀的时候。 以防万一,还是住在一起比较稳妥,可以互相照料。 绝对不是因为管钱的小钗太抠。 雀不飞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大睡特睡了。 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等到他彻底睡够了,睡爽了,睁开眼之后才想起来那变成男人的姑娘。 他们坐在房中,互相打量了一番。 雀不飞给三人都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看向那雪儿姑娘。 此人是个缩骨易容都特别牛逼的家伙。 “还问这位小兄弟姓名,总不能还叫雪儿?”刀客挑眉,送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少年微微扬起笑容,看起来有些乖。 “在下薛十六。” 燕小钗有些警惕地盯着他,声音有些冷淡:“你,多大了?师从何门?” “一开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薛十六老老实实答道:“我今年十五岁,师从无门。我从小在江湖自行摸爬滚打学来的易容之术。一开始不以真面目见人,是因为已经习惯了……” 燕小钗一开始还对他有所见解,但是一听说这人只有十五岁,脸色明显有所缓和。 眼前这个少年还是个孩子。 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的孩子更是可怜的娃。 燕小钗打量着他,一开始不想带着他,因为是个姑娘,怎么着也不方便。 他冷声道:“你现在可有去处?” 薛十六轻声:“没有……” 燕小钗:“看得上十一大镖局吗?” 薛十六愣了一下,“啊?” 燕小钗有些不耐烦地准备起身就走,一旁的雀不飞连忙拦下来,对那小石榴道:“燕镖头说要给你口饭吃,你愿不愿意跟着他?” 此话一出,薛十六面露欣喜,连忙道:“我愿意!我愿意跟着燕大哥!——” 说着,就朝着燕小钗的方向下跪,打算叩谢大恩。 这把两人吓得连忙将人从地上薅起来。 燕小钗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动不动磕什么头……” 雀不飞嗤笑一声,一边给孩子掸灰一边道:“这毛病你得改了,不然燕大哥不会留你的。” 薛十六立马道:“我、我一定改!” 等到回过神来,雀不飞一直觉得这薛十六的名字有些耳熟,他犹豫再三。 直到他从自己的包袱中翻出一本《柳公权手记》,这是一本类似江湖奇闻轶事册,记录了很多有名的江湖人士,以及江湖传记。 雀不飞随意翻动两下,果然有对于易容高手薛十六的记载。 他看着让他有些晕头转向的字,下一秒视线落在一处:断袖—— 刀客虎躯一震。 男、男同???? 雀不飞慌乱地抬头去看,薛十六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燕小钗,笑得有些乖巧谄媚。 兄弟,你惨了,你被男同盯上了…… 燕小钗对上他的视线,被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搞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最后翻了个白眼道:“雀不飞,你方才脑子撞坏了?” 雀不飞只得收回视线,摇头呢喃:“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燕小钗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三人睡饱之后,已经有些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简单地梳洗一番,就一同下楼吃饭。 随便寻了一处空气不错的位置。 这间酒楼的生意还算不错,但是也不拥挤,也许是因为这酒楼的价格有些不亲民。 三人随便点了些,好在这饭菜比得上价格,味道极好。 还送了一壶好酒。 雀不飞立马就眉开眼笑,打算收回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辱骂。 直到酒过三巡,吃饱喝足。 雀不飞这才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这么一观察,便觉察出了不对。 方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行人进来,雀不飞稍微一打眼,就看出这群人都是江湖上的练家子。 步伐稳健的同时,披风之下还有趁手的家伙。 直觉告诉他,这群人不简单。 雀不飞立马酒醒了大半,下意识和对面的燕小钗对视一眼。 他的神情也一样严肃,怕是也发现了不对。 倒是一旁的薛十六露出些许诧异和迷茫。 燕小钗轻轻拍了拍小石榴的肩膀,轻声道:“待会跟紧我。” 薛十六立马笑了笑,下意识地看向落在自己肩头的手。 男人的手掌纤细,带着些许薄薄的茧子,手指甲盖上还画着奇异的彩绘,似乎是某种独特民族的图腾,很是少见。 那中指上还带着一枚紫色宝石戒指,看起来有些刺眼。 上面有一圈有些年头的沁痕,这是一颗土里头的戒指。 雀不飞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豆,视线却始终不离开那队古怪的人。 这些人也早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周围的气氛瞬间有些紧张起来。 那群大汉身材魁梧,穿戴是很正常的行装,就是那压低的帷帽和斗篷下的家伙什相当扎眼。 雀不飞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看了一眼燕小钗。 片刻,刀客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看起来似乎有些喝醉了。 燕小钗顺势搀扶着他,缓缓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气氛在这一刻到达冰点,他们尽量快速地上楼,打算回到房中之后就翻窗离开。 正当刀客的脚刚踏上楼梯,身后突然一阵冷光。 不知是谁的袖中箭飞出,三人的反应都算迅速,四下分散躲避。 袖箭空了。 薛十六夹住几根银针,将其随意撇在一边,回头去看燕小钗的情况。 两次,燕小钗终于注意到那少年的手指,骨节粗壮,其中两只更是粗长,看起来是常年练过,异于常人。 那银针在他手中碎了,像是一阵银粉,被风吹过。 薛十六冲他一笑:“燕大哥,你没事吧?” 燕小钗眨了眨眼,心中狐疑这奇怪的功法。 但还不等他深思,那群江湖人就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三人立马与之打作一团。 雀不飞用刀背挡下一击,将一人踹翻在地,低喝:“走!” 三人边打边退,趁机翻身上楼。 身后的追逐声阵阵,马上就要拦住他们。 雀不飞看了看周围,道:“我们分开,不然目标太大!” “只要跟我分开,那群人也不会追你们。” 燕小钗蹙眉:“那你怎么办?” 雀不飞看了他一眼,道:“放心,我不会有事,你们去下一座城池等我,我一定赶到。” 燕小钗不是墨迹的人,道了一句:“小心!” 便带着薛十六与雀不飞分开了。 雀不飞顺势从窗户一跃而下,飞身而出。 他朝着城外的小树林方向飞跃,却当下听到了阵阵马蹄声。 前方似乎有一队人马靠近,雀不飞下意识俯身躲藏,在房顶上猫着腰查看。 只见,前面的街道上有一群人马,看不清他们的五官面容,但也能从他们的衣着上看出端倪。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坐在马背上的人。 那人腰间的腰带是官制玉带,白底皂靴,金边镶嵌。 以及那腰间的佩剑,看起来雪色陵光,不是凡品。 这人,是官家的人。 雀不飞下意识地汗毛炸起,想要调转逃走。 可下面的人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他。 “谁在那边?!” 雀不飞吓得紧贴房顶的瓦片,下意识呼吸都屏住了。 下面的人似乎在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不敢发出声音,只祈祷这群人找不到就走人。 可却听到一声冷然的男声:“右侧房梁三寸,打下来。” 雀不飞惊愕,这人怎么看见他的?! 他心中暗骂,正打算起身逃跑。 一根袖箭已经朝他射来。 雀不飞被迫现身,腾飞而起的时候,脚下的瓦片已经被袖箭射得四分五裂。 好狠! 等到他回过神来,两个侍卫已经一前一后追击而来。 雀不飞抽出大刀,边打边退,却注意到那两个侍卫长得相同。 险些以为见鬼了,而后才反应过来,古代也有双胞胎。 这对双胞胎五官相同,神态却大相径庭,一个严肃冷冽,眼眸深邃,一个活络明媚唇瓣偏厚。 一看就是很标准的没头脑和不高兴组合。 雀不飞心说现在这种组合还真是烂大街了,这本武侠小说里竟然也有…… 可他逐渐就发现对付双生兄弟的棘手程度,这对双胞胎相当有默契,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互相配合的想到诡谲,招式完全没有一条缝隙。 尤其是两人的轻功,都很卓越。 雀不飞不想恋战,要找个机会溜走。 突然,他用手中大刀一震,朝着那两兄弟挥刀而去,一道内力从刀刃处冲出,将那两兄弟撞了出去。 稍得空隙,刀客立马飞身而起,准备溜之大吉。 可是似乎有人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待到他踩在那两兄弟肩膀上,准备借力而起的一刹那。 “嗖————” 随之而来,一颗硬物狠狠地敲击在他的腰窝之处! 是痛点!!! 雀不飞嗷一嗓子喊出来,身下立马一软,朝着地面摔去。 眼看着就要脸着地,摔个狗吃屎。 他连忙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转动身体,最后用三两大刀撑了一下,这才没有摔散架。 但也跟散架没差了,浑身钝痛无比。 刀客心中怒骂:“哪个龟孙下黑手,别等我抓到你!不然把你屁股钻开花!” 正准备爬起来继续溜,却被一人踩住了手。 雀不飞吃痛抬头,正准备开始输出,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太过熟悉的眼睛。 只需要这一眼,他就认出了来人是谁——沈灼! ……【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捆绑带走 他吓得浑身冷汗,惊叫出声:“小拖油瓶?” 雀不飞感觉到自己手腕处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沈灼只是淡淡冷笑一声:“好久不见。” 雀不飞打了个哆嗦,生硬地咽了咽口水,试探道:“哪个,你能不能不踩我……疼……疼……” 沈灼冷漠无情:“不能。” 而且脚下似乎更加用力了。 雀不飞心说冤家路窄,吃痛叫道:“那你能不能换个地方踩!我的手太疼了!” 沈灼还真就大发慈悲地,微微抬起了脚。 稍作空隙,雀不飞就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心说他还算有点良心,正准备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刚才被敲击到腰部的位置似乎是某个穴位,导致他现在双腿还发软,根本动不了。 什么小拖油瓶,简直是小畜生! 臀部却突然被人踩了一脚,直直令他重新趴倒在地。 你还真听话,说换就换。 雀不飞有些无语地抿了抿唇,其实这个位置肉多,他不疼。 但是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你知道一种来自于直男被勾引的羞愤吗? 雀不飞说不明白,总之就是很不舒服,太奇怪了! 于是,刀客支支吾吾开了口:“你……你能不能再换个地方?” 沈灼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他的身上,脚下突然用力,将他踹飞了出去。 用的力气不算大,但雀不飞还是滚了两圈。 还不等雀不飞反应过来,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胸口。 雀不飞闷哼一声,也许是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不太体面的声音。 去你的,还不如不换呢。 那白底皂靴好巧不巧,隔着衣服磨在他的那点上,令他浑身都不舒服。 这也就算了。 那鞋底还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力气不轻不重,不知道是想要羞辱他,还是羞辱他,还是羞辱他。 雀不飞心中温怒,下意识摸向自己袖口的弹指醉,一探却发现早就用空了。 该死的长乐王! 心里骂着骂着,不知是不是太不过瘾,刀客直接出声道:“畜生啊——” 懊恼的怒骂划过街道,所有人都听见了,视线不由地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雀不飞看见沈灼那张臭脸,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骂了什么。 雀不飞哈哈一笑:“我,我没说你是畜生,你不是畜生。” 沈灼那双眼睛危险的眯了眯,脚下的力气明显更重了一些。 雀不飞想要挣扎,可是腰部依旧发软。 正当他打算等死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一阵脚步而来。 听声音,应当是轻甲。 雀不飞立马心中欣喜,长乐王那个畜生来了! 只见,一队轻甲缓缓而来,在看见雀不飞的时候,那长乐王立马气得横眉竖目,恨不得手刃了他。 雀不飞嘿嘿一笑,冲畜生招手:“嗨,哈喽啊~” 长乐王立马就要冲过来,直到看清沈灼,他脸上的嚣张气焰立马就消减了不少。 长乐王萧北轻咳两声,拘礼道:“沈司长。” 沈灼微微颔首。 长乐王笑道:“这次多亏沈司长了,险些就叫这滑头溜了。” 沈灼微微挑眉,“哦?你要抓他?” 长乐王忙道:“是。沈司长有所不知,此人早些时候得罪了我。” “我正到处要他的命呢。” 沈灼打量着长乐王,注意到了眼前之人有些鼻青脸肿,说话也漏风。 似乎被打掉了几颗牙,着实不太体面。 沈灼睥睨:“他打的?” 长乐王立马道:“可不是嘛,此人胆大包天,竟然对皇亲国戚动手!还放跑了古神峰的村民,我等追杀他数日,险些再次脱手,好在沈司长将他拿下了。” 说着,对身侧侍卫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将那混蛋抓回来。” 雀不飞立马打了个哆嗦,他拽住沈灼的裤腿:“喂!你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沈灼!” “他们要盗先帝陵墓,强逼古神峰村民带他们入内,视人命如草芥,视圣上如刍狗啊!” 他开始疯言疯语起来。 那长乐王果然有些慌乱了,连忙道:“快!快将他拖走!这人疯了,在这胡说什么!” 雀不飞却死死拽着沈灼的大腿。 可当他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之时。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险些就要忘了。 眼前这人又是什么好鸟吗? 此人更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才对! 可当他发现自己拽着沈灼的大腿,就没人敢靠近抢人的时候,雀不飞立马心下一沉,更加不肯松开沈灼了。 沈灼瞥了一眼长乐王,声音冷淡:“哦?此人所说,可否属实?” 长乐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连忙道:“沈司长不必听这厮胡说,本王都是奉命行事。” “这是我和雀不飞的私人恩怨,还望沈司长莫要插手。” 雀不飞冲着沈灼挤眉弄眼一番:“沈灼,你救我一次,下次报答你!” 沈灼不睬他。 雀不飞又道:“你就看在我多年前也救过你一命!” 可是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沈灼的脸好像更臭了。 沈灼看也不看他,只说:“此人与我无关,长乐王大可抓去处理,就是莫要在我面前见血,脏了我的眼。” 长乐王立马笑道:“快快快!将人拖走!” 雀不飞心下一沉,下意识地松开了沈灼的手。 那双冰冷的眸子连余光都没分给他。 他怎么忘了。 沈灼是恨他的。 怎么会管他。 雀不飞大脑飞速运转,突然灵光一现。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可是我不是男同啊。 是不是太不体面了? 他纠结半天,直到那两个侍卫就要来拖他,他几乎是一咬牙一跺脚。 不管了!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活命!!! 也许是铁了心,雀不飞猛然往自己嘴里塞了两颗药丸。 一把拽住了沈灼的衣襟。 然后,只见这刀客下一秒,就狠狠地贴了上去。 在那冷面沈司长的嘴唇上啃了一口,直接就见了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公子!————” 提刃惊呼出声。 折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对一旁的哥哥道:“兄长……我们公子这是被强吻了吗?” 提刃瞥了他一眼:“别胡说。” 沈灼回过神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抬脚将人踹飞出去。 雀不飞在关键时刻大喊出声:“有毒!” 这一声成功打断了沈灼的窝心脚。 雀不飞连忙道:“我方才舌根有毒,刚才见了血,舔了你,你也中毒了!” 沈灼满不在乎,正准备拔剑:“杀了你,从你身上也能找到解药。” 雀不飞道:“我身上没有解药!” 沈灼:“那就更没有必要留你了,杀。” 雀不飞大叫道:“沈灼!这是蝴蝶恋!我要是死了你也要死!” 折剑惊呼出声:“啊!是那个!蝴蝶恋!此毒相当特殊,寓意双宿双飞。两人服下之后,自此不可离开对方五步之外,若是一方死了,另一方也别想活!” 长乐王怒吼:“雀不飞!你不要脸!!” “你为了活下去你脸都不要了!” 雀不飞看着他唾沫横飞的样子,嗤笑一声:“那咋了,脸很重要吗?一斤多少钱?” 沈灼瞥着他:“你以为我会信你?” 雀不飞对上那双眸子,轻笑:“你不信就试试。我的命不值钱,但沈司长的命就不一定了。” 提刃出声道:“公子,此事赌不得。” 折剑也道:“公子,看起来不像是骗人……毕竟他都不惜献吻了……” 沈灼的眸子像是一把刀刺了过来。 折剑立马打了个哆嗦。 一旁的长乐王气得不轻,指着雀不飞就开始破口大骂:“雀不飞!你真不要脸!你为了活命连自己的贞洁你都不要了!竟然甘愿对沈隐通投怀送抱!你以为你在他手里就能有活路?等死吧你——” 雀不飞指着他道:“你胡说什么呢?!我那是下药!你两只眼睛用来出气的?!” 长乐王气得发抖:“你这个烂屁股的死断袖!” 雀不飞一下子火大了! 老子!不是!男同! “我去你大爷的萧北!你他妈别造谣,造谣可耻!你信不信我告你!” 长乐王呸了一声:“你别以为你能好过!落在沈隐通手里!你等着死吧!死断袖!我呸!恶心!” 直到对上沈灼的视线,那长乐王立马打了个哆嗦,知道自己有些口不遮拦了,立马扯出个讨好的笑意。 “哈哈,沈司长,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长乐王自知眼下是拿不到人,只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赔笑地带着轻甲军撤退了。 等到长乐王走了,雀不飞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悻悻地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原本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拖油瓶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算年岁,应当十六七了。 雀不飞对上那双眼睛,被少年眼底的阴鸷刺了一下。 不由地想起原书中对这位反派的形容。 心狠手辣,弑君反叛,不惜屠戮沈家本族千余口人。 想到这里,雀不飞立马打了个冷颤。 下一秒,他就被沈灼拎起领子,丢到一旁被侍卫绑了起来。 这跟班两兄弟做什么都相当迅速和默契,包括捆绑。 ……【你现在阅读的是 】 4、xql打架 等到雀不飞回过神来,已经被沈灼像是丢包袱一样地丢在了马背上。 雀不飞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道:“沈灼!你松开我!颠死我了!我要吐!” 沈灼没搭理他,翻身上马,带着他一路疾驰而去。 雀不飞一阵头晕目眩,感觉自己每一块骨头都要断了。 沈灼还压着他的腰窝,就像是拿捏了他的死穴。 好不舒服! 沈灼的警告从头顶传来:“别动。” 也许是被他挣扎的烦了,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脖颈,手掌滚烫无比,烫得他一激灵。 那手掌十分强硬地掐着他,把他的脑袋抵在马背上。 雀不飞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脑袋被卡在了一个十分不体面的位置。 这下,他也不敢挣扎了。 万一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这个按着自己脑袋的手,将会把他的脖子拧断。 …… 雀不飞被带回了一处酒楼。 他躺在地板上,浑身被捆得严严实实。 刀客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边想着怎么趁机溜了,一边观察沈灼的神情。 他害怕沈灼发现。 发现他在骗人。 那药丸根本没毒,是个幌子。 要是被沈灼发现,自己的脑袋肯定要落地! 这房间眼下只剩下他们两人,雀不飞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他呵呵一笑,谄媚:“沈司长,地上有点凉,你能不能给我垫个东西……” 沈灼看着眼前事儿多个没完的刀客,直接将人拎起来丢在了床榻上。 刚接触到软和的床榻,雀不飞扬了扬眉毛。 还不等他说爽。 就见沈灼突然开始自顾自地宽衣解带。 这是做嘛啊?!!! 我不是男同! 雀不飞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他注意到了少年宽硕的肩膀,膨胀的肌肉。 沈灼整个人都背对着他,身影可以完全将他遮蔽。 雀不飞不由地觉得口舌干燥起来,生硬地咽了咽口水。 直到沈灼转过身来,他看清了这人的身材。 好完美的肌肉……这人的体魄完全是练武之人的梦中情体。 雀不飞自觉自己的身材已经是上佳,却还是被眼前之人惊艳到了,一时之间有些挪不开眼。 直到感觉沈灼朝着他靠近,那双眼睛也盯着他,无比炙热。 那眼神似乎要将他烧穿! 雀不飞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声音轻颤道:“你、你要干、干什么?!” 沈灼却并未回答。 雀不飞连忙开始回想,这本书关于沈灼的描写。 搜肠刮肚,也没有找到他好男风的证据。 准确来说,这本书根本没有关于沈灼感情线的描写。 像他这样的大反派,无论男女,估计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情欲这种东西跟眼前这个人搭边吗? 可他为什么突然靠近!!!! 眼见两片雪白离他越来越近,雀不飞想淡定也没法淡定,他感觉呼吸急促,心跳加快,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他大叫一声:“沈灼!我不是男同!我不是断袖!!!!” 沈灼的身体已经完全靠近,却没有想象中的触碰。雀不飞只感觉好像有东西从他身下被抽了出来。 沈灼将自己的包袱抽出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雀不飞愣了一下,冷汗都吓出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心中暗骂:“我靠,谁能给我挖个洞……在线等,很急很急很急很急!” 就当他想要找个地洞钻起来的时候,沈灼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朝着一边的隔间走去。 那是一处浴池,被一扇朦胧的屏风围绕。 雀不飞立马又警惕起来:“沈灼!你干什么?” 沈灼只是微微挑眉:“五步。” 雀不飞这才想起来他瞎编的蝴蝶恋。 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好在,沈灼只是将他丢在了屏风外的地板上,很粗鲁。 雀不飞躺在地上,像是一具咸鱼尸体。 听到水声,他不由地侧目看去。 那扇模糊的屏风后面,少年似乎褪下了自己的衣裤。 他的身形很高大,隐约还能看见那突兀的东西。 雀不飞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刺了一下,立马收回视线:“密码的,要长针眼了。” 还在睡觉,就已经这么庞大了!? 你非人类吧? 首先,我不是男同。 其次,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是人的本能,人是无法抵抗好奇的。 雀不飞眨了眨眼,再次看过去。 可是此时已经看不见了。 雀不飞有种失望的感觉。 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雀不飞晃了晃脑袋,开始试图挣扎开身上的绳索。 半钟头过去,沈灼洗完了澡。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内衫,正准备将地上的毛毛虫重新拖出去。 却还不等他触碰到雀不飞的脖颈。 那人已经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手掌直冲他劈砍而来,带着掌风。 沈灼眼底一颤,反手擦过雀不飞的手背,暗劲化力,将他那一掌偏移出去。 “砰!——” 掌风落在一旁的屏风之上,直接四分五裂。 沈灼眸子暗了暗,明白刀客这是动了杀心。 他抬脚朝着雀不飞的腰窝踹去,丝毫不手下留情。 雀不飞发现沈灼的力气特别大,大的吓人,但好在还能对付。 但那沈灼却十分阴损,总是盯着他的后腰攻击。 这是雀不飞的敏感点。 最后雀不飞痛吟一声,身形一歪就被甩飞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拽住罪魁祸首的衣襟,最后两人双双跌入身后的浴池之中,溅起一层激荡的水花。 雀不飞暗骂:“小畜生!你老盯着小爷的腰做什么?不讲武德!” 这人知道他的弱点,所以反复刺激,太过阴损! 这其实在江湖中过招是常有的,要是雀不飞知道沈灼的弱点,只会被他更狠,但雀不飞还是有些不爽。 他忍着腰部的疼痛,用手肘去击打沈灼的腰窝。 “去你的!吃小爷一肘击!——” 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肘部的酸麻席卷而来,雀不飞的面目都扭曲成了一团。 这人的腰是铁做的吗??? 雀不飞吃痛难忍,捂着手肘痛叫一声。 他的整条胳膊都被震麻了! 雀不飞自认用的力气不小,但却整个人被反弹了回来。 挨了他一肘击的沈灼却全然面不改色,反应迅速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 在被按住脑袋的时候,雀不飞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在沈灼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出些许挑弄的笑意。 这让他有些怒火中烧。 但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被狠狠地按进了水里,有些温热的水立马将他淹没,那桎梏着他的手很是滚烫,用的力气太大,像是一只铁钳死死地咬着他,稍有不慎就要咬断他的脖颈。 雀不飞下意识地憋气,他的水性很好,憋气时间并不短。但是在这浴池之中就有所不同了,腾腾热气从浴池的底部向上蔓延,直往他的鼻孔里钻。 热气探进了他的喉咙里,他猛不丁呛了口水。 按着他脖颈的力气只增不减,全然不给他挣扎的机会。 他要他的命! 水面因为刀客的挣扎而沸腾,乱作一团。 因为长时间的压迫和呛水,他的喉咙已经涌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雀不飞心下一沉,他已经全然感受不到热气了。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落在水中的衣衫。 下一秒,他猛然挣脱,像是一条滑手的鱼儿,整个人溜入水中。他一把捞起水中的衣裳,随着手中的旋转,猛然从水面跃出。 他先是大口呼吸,那衣衫像是一面圆扇挡住了沈灼的视线。 许多水珠像是利刃,划过沈灼那双眸子,一时间刺激得他睁不开眼睛。 雀不飞呼吸得肺部生疼,却全然不敢耽误地飞身而起。 只见,刀客双腿像是剪子,缠住了沈灼的脖颈,整体绞杀呈三角形状。 沈灼下意识地挣扎,但是绞杀已经扣成,他再次被那双腿按了回去。 他抬眼去看,自己整个脑袋被按在那人的裆部,这个姿势太过不雅观。 可是那洁白的颇具有力量的双腿死死勒着他的脖子,完全不给他挣扎的机会。 脖颈处的挤压愈演愈烈,少年的脖颈整个青紫起来,筋脉暴起,显得有些狰狞,似乎还能看出他那跳动的血管。 他的双手被湿漉漉的衣衫缠绕,以很快地速度被打了一串死结雀不飞咬牙用力,心中愤然:“可恶的小白眼儿狼,竟然真的想要小爷的命!你死!——” 他的气愤无以复加,绞杀的力气更大了。 雀不飞注意到趴在自己裆部的少年的脸色,那唇瓣上溢出一层血来。 不知道是被雀不飞咬破的伤口,还是从他体内溢出来的血。 太过刺目,雀不飞心下一颤。 只是稍作分神,绞杀中的少年就立马捕捉到了这个空隙,低头狠狠地咬住了他! 雀不飞痛叫了一声,双腿立马松开。 他惊讶地瞪着他:“你疯了是吧?!沈灼你是属狗的吗?!——” 刀客手腕上的旧伤又见血了。 熟悉的疼痛令他战栗,恐惧。 一时之间,忘了逃跑。 几道如雨的声音落下,那人就迅速封了他的穴位。 雀不飞见自己没法跑了,干脆破口大骂道:“沈灼!你是狗!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会咬人!!!” 沈灼盯着他,那双眼睛像是一把刀。 少年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脖颈,微微歪了歪脖子。 片刻,少年冷声道:“根本没有毒,你在骗我。” 被戳穿了,雀不飞脸上闪过些许心虚。 沈灼眯了眯眼睛:“你又有什么长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会骗人。” …………【你现在阅读的是 】 5、xql还在打架 雀不飞被完全戳穿,也不打算装了,心虚从而变成了愤恨,他怒道:“所以你就想杀我?!” 沈灼只是微微蹙眉。 雀不飞咬牙道:“你方才想杀我!你别装傻!你是真的在要我的命!我差点就溺水了——” 沈灼却只是舔了舔自己嘴唇上的血迹,微微抬了抬眼。 看起来毫不在乎。 雀不飞看见他这个死装的样子就气得不行,一天到晚你板着个脸装什么呢…… “小没良心的,沈灼你狼心狗肺!” “你就这么恨我?” 沈灼却始终没有因为他的怒吼有任何反应,这种被人无视和漠视的感觉让雀不飞的不爽达到了顶点。 怎么了?就因为我是一个npc炮灰,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反派,你就能这么对待我吗?啊?看不见我是什么意思?不搭理我是什么意思? “沈灼,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就能让你释怀?” 眼看着刀客一副挺尸的样子,沈灼缓缓靠近。 注意到那人靠近的雀不飞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想要后退,但是自己的穴位被封住了,根本没办法挪动一星半点。 他懊恼地,后悔自己一气之下口无遮拦。 这人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会真的打算把我杀了吧?! 雀不飞瞪大了眼睛,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身影,他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开口求饶。 可是那人却一把将他扛在了背上。 雀不飞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沈灼没有掐断他的脖子,而是把他扛了起来。 那人胡乱地在他身上擦了擦,就将人丢在了榻上。 雀不飞晕头转向半天,才堪堪回过神来。 沈灼冷哼一声:“就凭你的一条命,就想让我释怀?” 少年头发半湿,垂在肩头,他的头发好长。那双晦暗如深的眼眸上,睫毛也随之被打湿,似乎更黑更浓密了,像是晕染开来的墨水。 沈灼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雀不飞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凶光,那是杀戮的气息。 沈灼最终吐出一句:“我暂时不会杀你。” 雀不飞心中一惊,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暂时不会杀我?” 可是沈灼却不并未搭理他。 这令雀不飞更加坐立不安起来。什么叫做你暂时不会杀我?难道说早晚都会杀我?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杀人还要挑个良辰吉日? 他狐疑地瞪着沈灼。 直到滚烫的触感冲着他的脚踝袭来。 雀不飞打了个哆嗦,却完全没法挣扎。 沈灼褪下了他的鞋袜。 雀不飞立刻打了个哆嗦,几乎如临大敌。 他惊声惊叫:“你要干什么?!” 这是雀不飞第二敏感的地方。 他的耳朵都红透了,想要挣扎,可是被点了穴,最后气得脸也红了。 刀客大叫:“沈灼!你不讲武德!你无耻!” “沈灼你好意思吗?”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灼的动作,难不成沈灼为了报复他不惜挠他脚心?太变态了吧? 还不如用剑戳他俩窟窿呢! 脑补到这里,雀不飞欲哭无泪道:“沈灼,要不你还是一剑杀了我罢!” “沈灼——” 等到鞋袜都被沈灼褪下,缓缓冲着他的脚伸出了手。 雀不飞见状整个人都绷直了,脚背的弧度因此紧绷。 他紧张得不行,在内心不停嘀咕:“挠人脚心不得好死!挠人脚心不得好死!!!” 可下一秒,那滚烫的指腹只是按在了他脚背上的伤痕上。 雀不飞下意识吃痛一声。 这是那人跟白文珂交手的时候,被刺穿了。 这一路上他还未来得及怎么上药,方才又在浴池里打斗,伤口迸裂,还泡了水。 那伤口已经被泡白,还有一层淡淡的淤血。 沈灼只是盯着他的脚背,似乎在观察他脚背上的伤口,那双眸子没有半点波澜,雀不飞看不出来这人在想什么,他有点更加紧张了。 这人是要在他伤口上撒盐吧? 不愧是大反派,折磨人的法子就是特殊! 果然,他看见神情淡漠的沈灼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随意撬开就往他脚背上倒去。 刺痛无比! 但却带着阵阵药香…… 没能等来伤口撒盐,这人竟然在给他上药。 雀不飞有些不解地看着沈灼,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你是沈灼?” 沈灼眼睛抬也不抬:“我是你爷爷。” 雀不飞:“去你的。” 不对劲,这人是沈灼?这不合理! 这是一个大反派该做的事情吗?这不是! 他应该用手指去抠他的伤口,然后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碾压,恨不得将他打的皮开肉绽,然后咯咯直笑嘲笑他才对吧!!才对吧!!才对吧!!! 刀客还未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感觉原著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沈灼,你在干嘛。” 沈灼冷哼:“如你所见。” 雀不飞百思不得其解,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沈灼会有这么人性的一面。 还是说,这么久以来,他都过于对沈灼有偏见了吗? 因为看过原著所以先入为主了?觉得沈灼就是一个没人性的变态嗜血大反派? 还是他始终都是把沈灼当成一个脸谱化的纸片人对待的呢?从未把他当做活生生的人来看,因为原著中那点少得可怜的描写,就自动给他贴上了大大小小的标签。 可正当雀不飞沉寂在自我怀疑的大脑风暴时,沈灼给他包扎的动作突然加重了一些,恨不得用纱布将他脚背勒变形。 这是一个很故意的,很直白的动作。 雀不飞吃惊地大叫。 去你的沈灼!你就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大反派!你没有心! 疼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脚要去踹,谁曾想那穴位似乎有些松懈,他就这么顺利地踹了出去。 猛不丁的,他的脚踩在了沈灼那赤果的胸膛上。 雀不飞立马打了个冷颤,他的脚掌特别敏感,立马就感觉到了那软糯的触感,酥麻一时间蔓延全身。 哇塞!好胸!好踩! 下一秒他就觉察出了不对。 雀不飞有些不好意思地哈哈干笑两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 抽身离开不对,这么踩着更不对! 毕竟他不是男同! 沈灼看起来要比他淡定不少,只是微微蹙眉,垂眸去看那踩在他胸膛上的脚掌。 雀不飞的脚掌要比他的肤色要浅一些,白嫩一些,脚趾圆润,头部带着淡淡的粉色,因为刚刚泡过浴池,粉得像是初熟的樱桃。 冰凉的脚踩在滚烫的胸膛上。 那颗最大的樱桃好巧不巧擦着他的玉芽,有种对珠磨镜的错觉。 雀不飞感觉到男人的胸膛逐渐滚烫了起来,肌肉也从软糯变得坚硬,一股自内向外的抵抗托着他的脚掌。 他的后背立马炸了一层汗毛,他感受到了危险,下意识地想要抽身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好烫! 这人练得什么内功! 雀不飞被烫得一哆嗦,直到那人将他的双腿分开。 他吓得大惊失色,几乎脱口而出:“沈灼!我不是男同!我不是断袖!你误会了!——” 下一秒,身着就拎着他,重重将人丢下了床榻。 滚落在地板上的时候,雀不飞才明白自己又应激了。 他想要挣扎站起身来,可是身上刚刚解开穴位,还有些软。 就在这时,沈灼缓缓抽出了自己的衣带。 雀不飞努力不让自己脑补什么画面,只见,那沈灼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随意丢在了一边。 刀客不解道:“沈灼,你把我捆着干嘛?你还想怎么样?” 沈灼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看一只牲畜一样冷。 “既然已经落在我的手里,自然不会让你轻易好过。” 雀不飞很快接受了,但还是犹豫着开口道:“沈灼你先别走,我有话要说。” 沈灼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如果是求饶的话就不必了。” 雀不飞道:“能不能……” 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沈灼有些不解地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雀不飞道:“能不能让我睡床?我年纪大了,躺地上对我的腰不太好,你知道的,我腰上刚被你摧残过,现在还疼着呢。要是让我躺一天地板,这跟虐待老人有什么区别!” 沈灼坐在榻上,眼神睥睨。 “你想睡床?”他声音冷淡,却带着调侃的兴趣。 雀不飞立马点了点头。 沈灼嗤笑一声,他身形向后微微靠去,双腿微微分开。 那双眼睛眯了眯,似乎带着些许笑意。 少年缓缓躺下,紧接着,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自己身侧床榻。 “你想睡床,就自己爬上来吧。” 他那双眼睛盯着被丢在地板上的刀客,垂眸细细端详,似乎在等待那人被羞辱后的恼怒和气愤。 因此他眼睛眨也不眨,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的观摩。 可那刀客立马笑脸一扯,轻快谄媚:“得嘞!” 好一个没皮没脸。 雀不飞直接站起身来,稍作腾空,朝着床榻上砸去。 沈灼被压得闷哼一声。 雀不飞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连忙道:“抱歉抱歉,偏差偏差。” 然后他用力蛄蛹了两下,从沈灼的身上滚了下去,还算稳稳当当地躺在了榻上。 他还不忘扯出被子给两人盖上,然后拍拍自己的被子,轻声道:“我好了,我可以睡觉了。” 沈灼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对雀不飞无言以对,还是又在生闷气。 ………………【你现在阅读的是 】 6、麻雀溜溜 两人同床共枕。 这样的场景真是雀不飞做梦梦到都要被吓醒的,但是眼下他浑身酸痛,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思,他现在急需休息片刻,恢复一下。 哪怕只是歇息一刻钟也可以。 于是,没过多久,雀不飞就睡着了。 沈灼感受到身侧之人逐渐平稳的呼吸,他心头有股复杂难辨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恨。 床幔落下,火舌熄灭。 两人的影子似乎在最后一刻模糊了边缘,融为一体。 …… 等到沈灼睁开眼,身侧早就没了人。 自己的双手还被束缚了。 沈灼眉头紧锁,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难道是,什么时候中了迷香? 果然,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 沈灼心中怒火,手腕用力将打了一串的绳结挣脱开来。 随着骨裂一般的声音传来,沈灼的双手从中抽出,手背上已经被青紫。 “嘎嘣——” 他将脱臼的手腕按了回去,轻轻揉搓了片刻。 待到他坐起身来,胸口被不痛不痒刺了一下。 沈灼伸进衣襟,从中扯出一张纸来。 上面只有四个字:后会无期。 这张纸的角落还画着一只胖嘟嘟的麻雀,趾高气昂,似乎在跟他挑衅。 沈灼似乎又看到了雀不飞的脸。 牙根被磨出声音,他将那张纸狠狠揉搓,最后置气一般地重新塞回了自己的衣襟里。 …… 此时的潇洒刀客。 雀不飞正懒洋洋地坐在花妞的背上,仰头喝了口酒,路过树丛或者花蔟都要忍不住薅下一些,或是叼在嘴里磨牙根,或是插在头上装公鸡。 花妞走的慢慢悠悠的,连一旁的驴车都赶不上。 刀客也不去催它,随手从旁边的山壁上扯下一把小浆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就一个两个丢进嘴里。 甜滋滋,带点儿涩。 一旁驴车上的小孩大叫道:“大哥哥,那是有毒的果子!我娘说吃了拉肚子!” 雀不飞一边嚼一边笑呵呵道:“哥哥不怕。” “哥哥我啊,百毒不侵。” 小孩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雀不飞瞧着可爱,便道:“哥哥长得帅不帅?” 那小孩似乎还真就仔仔细细打量起来,雀不飞不由地坐直了身子,摆了几个腰疼头疼屁股疼腿疼的装逼姿势。 小孩打量半响,实话实说:“帅。” 雀不飞咯咯一笑,算是被哄高兴了,于是随手丢给他一个布袋子:“喏!拿去!” 小孩忙不迭打开一看,里面满满都是糖果。 他高兴得不行,连忙去摇醒身侧打呼噜的爹。 “爹!爹!糖!好多糖!” 那老汉迷迷瞪瞪睁开眼,下意识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纳闷道:“什么糖?” 直到看见小孩手里的糖袋子,只见,那大布袋子里满满当当全是糖块,五颜六色的像是琉璃一样。 糖甜味从袋口涌出,清香无比。 老汉刚擦干的口水又流了一地:“啊!这么多!这得要多少钱啊?你从哪里来的!” 小孩忙道:“一个带斗笠的,骑花马的大哥哥给我的!” 说着,就要抬头去找。 结果却疑惑地诶了一声:“人呢?” 已经不见人影。 …… 雀不飞再次跟燕小钗汇合,先是狠狠吃了燕小钗一脚,险些给他踹进臭水沟里。 燕小钗厉声道:“我在这里等你多久了?你又去哪里快活了?!你是想急死人是嘛?” 雀不飞捂着生疼的屁股,忙道:“小钗!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去鬼混,我这次差点就九死一生了!” 说着,雀不飞还仔仔细细地撩开自己腰间的衣服和袖子,让沈灼看自己身上的淤青伤痕。 燕小钗端详思索片刻,一脸狐疑:“你这是被打得?” 石榴凑上来,淡淡道:“哦……好像是……好像是那种痕迹……” 雀不飞立马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燕小钗。 果然,燕小钗也瞪着他:“我才不信你,石榴都能看出来。你这身上都什么痕迹?看着就不正经!” 雀不飞就差跪下了:“冤枉啊!你们这是心脏!这都是我被虐待的痕迹?!!!” 燕小钗不屑地嗤笑一声,挑眉道:“你?” 雀不飞点头。 “虐待?” 雀不飞再次点头。 燕小钗就差哈哈大笑了:“谁能缺德过你啊?还虐待你?有谁能虐待你?你不在外面虐待别人,给我找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雀不飞不服气地嘿了一声:“你别不信啊!你猜我遇到谁了?!” 燕小钗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谁?” 雀不飞见他不猜,也是忍不住道:“沈隐通!” 这个名字一出,燕小钗瞪大了眼睛,吓得脸都白了。 他将人按到角落,急切道:“沈隐通?沈灼!?那个皇家一字狱的沈司长?太子党羽的沈灼?!” 雀不飞点头如捣蒜:“对!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多亏了笼玉的迷香!” 燕小钗瞥了他一眼,骂道:“活该,谁叫你没事招惹他?!” 雀不飞道:“我当年那是好心办坏事!我当时就该一刀了结了他!” 燕小钗不信地哼了一声,“那也是你活该,让你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到处管闲事。” “招惹的哪一个不是要命的主儿?” 雀不飞心虚,不敢再辩解,只是道:“长乐王那个傻缺不会再来烦我了。” 燕小钗看着他,疑惑道:“他死了?” 雀不飞道:“没有。” 燕小钗不解:“那他怎么可能放过你,他嘴里一嘴牙都让你打烂了,以后都只能让别人嚼碎了吐他嘴里了。我就不信他能放过你,我觉得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了。” 雀不飞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燕小钗那双狐狸眼盯着他,有些疑惑地眯成了一条缝隙,看起来十分精明。 “你最好自己说清楚。” 说着,稍作抬腿,不偏不倚在雀不飞屁股上踹了一脚。 雀不飞嘶了一声,捂着屁股道:“他以为我是沈灼的人!” 一旁被燕小钗赏了肉干,被命令在一旁看着的薛十六瞪大了眼睛,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 燕小钗也是吃惊:“什么叫你是沈灼的人?” “长乐王脑子坏了?” 雀不飞破罐子破摔道:“他以为我和沈灼有一腿!” 燕小钗淡淡地哦了一声。 许久,他立马瞪大了眼睛:“什么东西?” 狐狸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擦过,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红斑。 随之狐狸微微一笑,那个表情就是在说:“哦~原来是这样。” 雀不飞立马就读懂了他的意思,惊声大叫:“瞎想什么呢?!” 小石榴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肉干儿险些掉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是堂堂正正纯直男!我是大男子汉!我不是男同我不是断袖!你不许这么看着我!石榴你也不许这么看着我!” “哦。”小石榴立马听话地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啃肉干。 不看就不看。 燕小钗看见他凶小孩,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骂道:“滚滚滚,谁关心你那点破事儿。” “说正事,古神峰你现在是回不去了。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还是被人旱地拔葱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燕小钗正色道。 雀不飞沉思片刻:“我打算先回楼里一趟。”、 燕小钗呵呵一笑:“你是一路上把盘缠花光了,毒药也用完了,打算回去顺点东西吧?” 雀不飞立马跳脚:“什么话?什么话?” “那是我的楼!我是楼主!那怎么能叫顺呢?我堂堂正正好不好?” “你呢,你打算去哪?你屁股后面还带个孩子。” 燕小钗看了看在一旁吃肉干儿的薛十六,道:“我打算带他回镖局一趟,似乎有个棘手的单子,怕是要我亲自跑一趟。” 雀不飞:“行,到时候书信联系。” 燕小钗点了点头。 两行人互相道别,雀不飞骑着花妞朝着弹指楼的方向奔驰而去。 他离开钱塘已经有一年之久,甚至怀念。 刚回到钱塘的地界,刀客俨然有些风尘仆仆。 要说起这钱塘第一酒楼,弹指楼。 那里面可是歌舞升平,各地富商官员聚集,打眼望去,原是面色荣光,肚大腰圆之态,一看就是富态客人。 弹指楼准确来说,就是一个喝酒听曲儿的地方。 里面的姑娘主要是弹弹曲子、唱唱歌儿、跳跳舞,也有一大把肚里装着墨水的美人儿吟诗作赋。 到此来的,大多都是官宦人家或者世家子弟以及名门客卿。 但尽管这些客人的身份再金贵,也没有人能在弹指楼里随意调侃姑娘和造次。 不为别的,就是这弹指楼的姑娘们都身怀武功,背靠十一大镖局和飞鹰山庄。 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势力,招惹不来。 当然,总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蠢货,当地一个富商之子想要占姑娘的便宜,结果直接被断了手指,就连那第三条腿都险些被按在桌案上剁了。 至此,再也没人敢打姑娘们的注意。 弹指楼的生意一直很好,但每月却只营业十二天。 这下,生意更加红火了。 这人嘛,总是贱骨头的,有钱有权的人更是。 越是得不到的,难得的,稀奇的,越能吊住胃口。 这也就是导致弹指楼的入场请柬炒到天价的原因。 雀不飞今日回来,正巧赶上开门的日子。 ………………【你现在阅读的是 】 7、麻雀跺脚 刚进去就难免被打量一番。 他看起来一身江湖打扮,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外地赶来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 在这一群衣服比脸蛋子都平整的客人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雀不飞靠在座位上,朝着一旁的姑娘道:“来一壶西风醉!” 他故意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空桑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壶酒。 她的视线落在那刀客身上,浑身上下一身黑,头上还带这个丑啦吧唧的斗笠,脸藏在下面。 她第一时间是感觉到了警觉,试探性地将那酒壶落在桌案上,轻声:“酒来了,客人还要些什么?” 刀客压低声音道:“咳咳,你给我唱首曲儿罢。” 空桑狐疑地盯着他,便道:“奴家唱曲儿要去隔间,而且需要三十根金锭。” 雀不飞心头一颤,惊声道:“妈呀!你们现在是真黑心了?!” 一时之间情绪太过激动,忘记压低声音。 这刀客一抬头,空桑就看见了他的脸,一下子嗤笑一声:“楼主,你这是哈哈哈哈哈……” 雀不飞知道自己有些灰头土脸的,这一路上盘缠早就用完了,露宿在外,估计都晒黑了好几个度。 “你们现在这价格是越来越黑了。”雀不飞压低声音道。 空桑咯咯直笑:“这帮人人傻钱多,阮桃姐姐定下的价格,他们才不嫌贵。” “再说了,这不都是给楼主赚的吗?” 雀不飞回过味来,道:“也是,赚死他丫的,这帮死资本家。” 空桑没听明白他嘀咕什么呢,但她们楼主向来会突然胡言乱语,蝶魂姐说了,楼主这是娘胎里带的癔症,不要大惊小怪。 于是,空桑便道:“楼主,我先带你回楼里清洗一番。” 雀不飞连忙点头,跟在空桑的后面,顺着小路来到了真正的弹指楼内部。 这弹指楼表面上是个雅兴酒楼,实则内部是一个江湖信息收录阁,并且会用从富豪官宦那边搜刮来的油水去贴补贫困地区的百姓,这也是为什么弹指楼的价格很黑。 一个如玉般的女子,衣衫半露香肩,粉臂白莲藕。 此时正趴在床榻上,紧绷着背脊。 另外一个女子手中的狼毫笔擦在她的肩头,有些痒。 洁白的白玉背脊像是一张画卷,火光茁然,衬得那白玉有些斑驳的美。 鲜艳的丹青将她被几张狰狞的疤痕遮蔽,最后变成一朵又一朵盛开的桃花。 蝶魂轻轻笑了笑:“已经这么多次了,姐姐还是这么敏感。” “好了,在这里晾一会儿就可以穿衣了。” 阮桃嗯了一声:“麻烦你了。” 蝶魂垂眸看着女人背上的画,手掌落在那纤细的腰肢上,恰到好处,一只手就可以掐住。 “姐姐怎么突然跟我客套起来了?” 蝶魂似乎靠得有些近,阮桃能感觉到一阵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背脊上,不由地打了个颤。 “我是真的感谢小蝶。” “小蝶知道。” 劲装女人常年练武,手掌之上有一层厚茧,摩擦在她腰肢的时候,就像是小猫的舌头轻舔,沙沙痒痒。 阮桃低哼一声,似乎有些温怒:“莫要闹我……” 那手点到为止,从白玉背脊上抽回来。 “差不多了,姐姐穿衣罢。” …… 雀不飞回到弹指楼内部,就迎面撞见了蝶魂,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门口:“你怎么又从阮桃房里出来的。” 那女子却直接推掌而来,雀不飞作势化力,两人交手一二,赤手空拳切磋片刻后就瞬间分开,点到为止。 蝶魂道:“楼主武功有些退步,最近没有练基本功吗?” 雀不飞心虚了一下,道:“我最近受伤了,这才没发挥好。” 蝶魂看了他一眼,丢给他一瓶伤药:“嗯,尽快恢复。” 说着,便扬长而去。 “楼主回来了!” “楼主好。” “楼主这次住多久?” 雀不飞一路上寒暄,快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累得话也不想说了。 直到一个小鬼头从他身后摸了过来,他吓得一激灵。 笼玉见吓到他了,便哈哈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小小飞,你的胆子还是这么小~” 笼玉个子比较小巧,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脸上有一对符文画在眼下,很符合志怪小说里记载的巫女形象。 笼玉凑上来打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雀不飞,哎呀一声:“哎呀……你这一年过去,怎么黑了两个度啊?皮肤也变得好差……你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掏出一个小巧的陶瓷罐子递给他:“正巧,我这边刚刚研制出来的玉容膏,保准七天之后你就能白回去。” 雀不飞立马躲避了一下。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笼玉,是个总爱研究稀奇古怪的巫女,之前他可没少在这小鬼头手里吃亏。 不管是研制出来的吃食还是佐料,都令人惨不忍睹。 尤其是一次,自己用了她研制的美容面膜,说是几天之后脸蛋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透亮。 雀不飞试了之后,三日后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整张脸皮都掉了下来。 险些吓得当地人把他当做妖怪给架火烤了。 不过脸颊确实透亮了不少,毕竟活活脱了一层皮呢! 想到这里,雀不飞脸上的抗拒更加深了,他后退了两步。 “我不要。”他斩钉截铁。 笼玉看出他的顾虑,笑嘻嘻道:“哎呀你不要怕嘛!这次不会脱皮的!这东西是很安全的,不吓人的!不信你问问阮桃姐,她和蝶魂姐都用过了!姑娘们也都用了!” “你没发现姑娘们的脸都更美了吗?” 雀不飞哪里注意这些了,他现在风尘仆仆,浑身臭烘烘的,而且还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洗个澡吃个饭睡个觉。 他道:“你去小厨房点一些我爱吃的,我就用。” 笼玉立马把那小罐子塞进他手里,乐呵呵道:“好嘞!我这就去!” 说着,便屁颠屁颠蹦蹦跳跳地走了。 雀不飞将手里的罐子随意塞进怀里。 不一会儿笼玉就端着一大桌子菜回来了,雀不飞看见就两眼冒光,正准备饿虎扑食,那小鬼头就拦住了他。 “诶,你先用我的玉容膏!” 雀不飞饿得要吐了,只好老老实实让那小鬼头给自己涂好,冰冰凉凉带点香气。 应该是安全的吧? 看着小鬼头溜走,雀不飞蹙了蹙眉。 懒得管了!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雀不飞趴在桌案上一顿风卷残云,吃到肚子溜圆,吃得从饿得想吐变成吃得想吐。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瘫倒在地,随地睡着了。 等到他爬起来,他才想着要去洗澡,老老实实插上了门闩。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有些好奇地嗅闻。 “呕——————” 他连忙丢到一旁,“雀不飞你怎么回事啊?臭成这样还能叫人吗?” 一边嘀咕,一边顺入浴池之中。 整个人完全埋入水中之后,他舒畅地吐了一口气。 好爽!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泡澡更舒服的事情吗?没有! 雀不飞享受地闭上眼睛,靠在浴池旁。 温热的水汽包裹着他,整个人都沉醉其中,浑身的毛孔都随之舒展开来,完全松懈。 他舒畅无比,好久没有这样坦然地安全过了。 回到自己的地盘就是爽啊~ 雀不飞美滋滋地哼起小曲儿来,给自己好好搓了一遍澡,然后用笼玉研制的皂角搓洗了三四遍,直到浑身白白净净香喷喷。 刀客收拾了一下,将浴池的水换了又换,这才又美滋滋进去泡澡。 以前没穿过来的时候他就喜欢泡澡,喜欢这种沉醉的感觉。 他舒坦地靠在浴池旁,突然脑海中闪过沈灼的模样。 想起沈灼的完美身形,健硕宽大的肩膀,粗壮的手臂,恰到好处的腰肢,以及那两片雪白。 雀不飞不由地蹙了蹙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其实我也是不差的。” 他一边打量自己一边嘀咕:“是不是肩膀没有沈灼宽?……这胳膊也没有沈灼的粗壮?……胸肌好像也没有他练得好……腰肢就更别说了,完全比沈灼小了一圈。” 他从水中站起身来,有些犹豫地看向自己的臀部。 “嗯,这里比沈灼大多了。” 总算找到一个比得过的,雀不飞这才心满意足。 等到他泡舒服了,一边擦身体一边光脚踩在地板上,朝着自己的宝贝床榻走去。 水渍像是一朵朵莲花,一路拓印在木地板上。 他的脚掌最后踩在了床边的厚毛毯上,这块毛毯是黑熊的软皮做的,是小钗走镖的时候得到的,趁他喝醉雀不飞顺回来了。 以前他就觉得,这个毛毯的脚感简直是爽到爆了! 每次回到楼里,最大的消遣之一,就是光着脚在这张毛毯上踩来踩去,也算是神清气爽。 可这次他踩来踩去,感觉少了点意思。 似乎是因为他的脚掌踩到过更为完美的东西,所以已经开始嫌弃这张地毯了。 谁让那两片脚感那么好的?!! 雀不飞有些懊恼,狠狠地踩了踩脚下的地毯:“不争气的东西!!!” 愤然地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个毛毛虫才罢休。 他想要快点入睡!快点忘记这充斥身心的完美脚感! ……【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柳公权 回到弹指楼的雀不飞,可谓是整日百无聊赖,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有时候拉着阮桃她们一起打麻将。 没错,就是打麻将。 刚穿越没多久的时候,雀不飞整日就想着如何生存,根本来不得玩乐。 但有了落脚之地,果腹之能的时候,他便开始寻思着玩乐。 雀不飞是个极乐主义,稍微填饱肚子,就要寻欢作乐一下,不然人生亦人亡。 这就是他身为人无法摒弃的欲望之一。 于是,第一幅麻将就是他求着师父雕刻的,整天拉着小钗和师父师娘打麻将。 第一幅麻将只是用木头雕刻的,不太起眼的。 如今,被他放在金碧辉煌的弹指楼之中。 丝毫没有违和。 雀不飞今日的运气不是很好,尤其是最后一把的时候,导致他连输了十局,整个人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雀不飞并不太在乎。 主要他还有个打赌的老毛病,这不,就这样落在那小鬼头手中。 “胡啦!我胡啦!”笼玉大叫着,高兴极了。 雀不飞心中愤恨,哀怨地看了一眼手中木块麻将,只道:“师父,你现在都不保佑我了。” “下次写信骂你。” 笼玉毫不客气道:“既然小飞飞输了,那就要按照我们先前打得赌,你要帮我试一下新研制的蛊毒!” 雀不飞立马打了个哆嗦,想起了那些小虫子。 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好像被蚂蚁爬满了全身,险些就要尿裤子。 这可一点都没夸张,差点就吓尿了。 可他表面却笑呵呵道:“好,愿赌服输,我堂堂楼主难不成还能出尔反尔不成!” 笼玉立马拍手道:“爽快!” 阮桃和蝶魂对视一眼,互相无奈地摇了摇头。 雀不飞道:“你等我换身衣服,做下准备,马上就来。” 笼玉看着他:“你不会要溜走吧?” 雀不飞连忙摇头:“怎么会呢,我要是走了还要不要脸,男子汉大屁股,我堂堂江湖第一刀客,绝对不会跑路!” 笼玉看着他发誓表态,也不再狐疑,只说:“那你快一点儿,我那些小可爱马上就要进食了。” 雀不飞点了点头,脚底抹油。 他笑呵呵地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连忙将房门插上,快速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把钱囊塞满,酒囊打满。 开玩笑!他才不去呢! 要是让他再去碰那些蛇虫鼠蚁,还不如让他被沈灼凌辱呢! 他包溜走的! 管他什么楼主之名,管他什么刀客之威呢…… 雀不飞翻墙溜走,一点功夫都没敢耽误。 一条羊肠小路蜿蜒而上,树林浓密不知方向。 刀客坐在就花斑马儿背上,潇洒地仰头喝了口手里的酒。 远处的弹指楼中,一声怒骂响彻天边。 “雀不飞!你这个大骗子!!!!!!!!!!” 早已溜走的刀客才听不见呢。 …… 雀不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这次完全没有目的地。 他眼下还是需要尽量避开那长乐王的管辖地,不然被他发现自己没跟沈灼在一起,就知道自己被沈灼抛弃了,肯定会再来找自己算账。 于是,就这么不知不觉地。 刀客骑着花斑马,悠悠荡荡,就进了襄阳。 正好巧不巧,就赶上了这襄阳最为热闹的几天。 他随处打听,视线落在城门口茶摊上的蒙面书生,看起来像是当地人,应当明了。 便上前要了一壶好茶,开口询问:“兄弟,这襄阳今日怎么这么热闹,我看大家伙都春光满面的。” “是有什么喜事?” 那蒙面书生瞧了他一眼,悠悠开口道:“当然是有喜事,还是惊动全襄阳人的喜事。” 雀不飞给他倒上一杯茶,砸吧道:“哦?还请兄弟细说来。” 蒙面书生嗯了一声,有些扭捏,道:“不为别的,就是这襄阳最为有名的寒门才子方唯安,这两日就要娶妻,大摆宴席,宴请襄阳全部百姓,可谓是风光啊!所有人都上赶着相继祝贺呢!” 雀不飞越听着这人说话,越觉得不对劲,明显能够感觉出这人声音压着,是很蹩脚的变声,而且说话过程中拿腔作调,听起来就欠嗖嗖的。 刀客狐疑地眯了眯眼,盯着那蒙面书生。 蒙面书生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身体好像紧绷片刻,又立马娇羞拂面,娇滴滴道:“哎呦,莫要如此盯着在下,真是羞呀羞呀~~” 雀不飞心中作呕,伸手就扯掉那人的白纱斗笠。 动作之快,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那蒙面书生惊声大叫,连忙用衣袖遮脸。 雀不飞反手转动手中茶盏,猛然钉在那桌案之上。 书生大叫,手背被碾得生疼,哎呦个不停。 雀不飞喝道:“柳公权,你躲什么呢?” 书生肩头一颤,知道自己已然暴露。 这才坦荡地落下衣袖,嘿嘿一笑:“雀大哥,好久不见哈。” “手、手……” 雀不飞这才拿开手中茶盏,低头抿了一口。 这书生打扮的人,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面相,面若冠玉,看起来红光满面,吃得体型稍微胖了些,但也算风韵富态。 那双眼睛溜圆,眨了眨眼:“雀大哥,你怎地不睬我?我不是故意跟你拿腔作调的,我是想要逗你玩的。” 刀客盯着柳公权,冷哼一声。 眼前这人,也算是刀客的老熟人了。 柳公权。 柳公权也算是刀客的老乡,所以对他来说,情感意义大有不同。 没错,柳公权也是穿越过来的。 不过与雀不飞有所不同的是,柳公权是一个比较清纯的群体————没错没错,就是大学生。 这位大学生的运气比雀不飞要好多了,这厮穿成了世家大族的小公子哥。 可谓是,一不愁吃,二不用出头,三家底殷实。 这跟雀不飞的天崩开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导致第一次老乡相认的时候,雀不飞牙都要咬碎了———— 数年前,一处小城内。 雀不飞正随意在一处酒楼喝酒,独坐二楼,惬意非常。 此时,就听到下面的街道一片嘈杂,似乎有人正在吵架。 这动静,成功吸引了雀不飞的注意。 他生来就爱看个热闹,尤其是看人吵架打架。 在江湖中,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雀不飞微微欠身,找了个可以看戏的好位置。 一边嗑瓜子一边砸吧着小酒。 打眼一看,那被追打的是个小白脸,长得有些珠圆玉润,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家养的傻孩子。 那小白脸先是用高价贿赂对方饶过自己。 可那大汉怒道:“我去你的吧!谁稀罕你这钱!” 说着,便推搡那小白脸一把,银两瞬间从那鼓囊囊的钱袋里抛洒而出,像是被戳破的大包子。 皮薄馅儿大,银两散落一地。旁边看戏的百姓瞬间一拥而上,抢了个精光。 雀不飞在楼上看得直肉疼,爷爷的,早知道我也下去看戏了。 小白脸瞧见那大汉不吃这一套,便挺了挺胸膛,看起来煞有介事道:“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我爹是谁?!” “你敢打我不成!我是揭阳柳氏的公子!!!” 雀不飞嘿了一声,这厮还真是颇有来头。 揭阳柳氏,是北蛮那边最有名望的商会,柳氏家主柳福相在江湖中也颇有地位,相当老牌。 这名头都搬出来了,谁来了都要思量一番自己的头够不够硬才行。 可那大汉明显已经气红了眼,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似乎彻底被激怒了,他立马就要上手去拎那小白脸的脖领子。 就在此时,那小白脸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有了什么点子。 这让雀不飞有了兴趣,心说这难不成不是个傻子? 他不由地坐直了身子,嘴里的瓜子都不磕了。 下一秒,就见那小白脸稳稳当当,啪嗒一声,跪在那大汉的面前,立马吱哇乱叫起来:“哎呦别打别打!别打我啊——有话好说啊——————” 那大汉的拳头还没落在他脸上呢,就好像已经将这小白脸好生揍了一顿。 那大汉来回张望了一下,直接就拽住了小白脸的领子,作势要将人带到没人的巷子好生伺候一番。 雀不飞立马嗤笑一声,心说就是个傻子。 于是,他捏起一颗花生米,朝着那大汉的手背就弹了出去。 “嗖——啪!” 当下那大汉立马吃痛一声,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撒开了。 手刚撒开,那小白脸就像是脚底抹油的耗子的一样,呲溜一声就窜了出去,以迅雷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溜之大吉。 这下把雀不飞都惊了一下,这小白脸身上没什么功夫,脚下轻功却如此了得?! 刀客嗤笑一声,顿觉有趣。 可好巧不巧,那大汉已然回过神来,立马注意到了多手的刀客。 怒目圆瞪,指着酒楼的窗口大骂:“多管闲事!!!” 瞬时,流星锤就朝着他的方向投掷而来。 流星锤朝着他的面门而来,雀不飞立马就有些后悔了。 刀客一脚踹在桌案之上,借力飞身而起,上房踩瓦。 那大汉几乎是紧追不舍,俨然是要将他打一顿。 雀不飞一边逃窜一边观察,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看不见那小白脸的身影,可谓是溜得极快。 “你爹的!这畜生溜得真快!”他暗骂一声,又气又笑。 ………………【你现在阅读的是 】 9、吃瓜 大汉现在抓不到小白脸,自然要抓到他不可。 就在这时,他脚下陡然一滑,滑下高墙。 落地之时,下面明显有一人稳稳托了他一下。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拽进了小巷子之中,动作快到雀不飞感觉自己不自觉腾飞片刻。 等到窜了几条巷子,那人的脚下功夫才缓慢下来。 雀不飞想要大口呼吸,却在下一秒屏住了呼吸。 他打眼一看,这是一处地沟,几乎臭不可闻。 这的确是当下最好的躲避之处,因为这里臭气熏天,根本没有人想不开会来这里! 雀不飞被呛得不行,说不出话,那小白脸依旧拽着他,沿着地沟的台阶缓慢移动。 我去,这厮真会找地方! 两人就这么相当不体面地,相当窝囊地逃出了小城。 等到两人逃到城外的一处小树林旁,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雀不飞一边想要放松呼吸,一边因为自己身上的臭味作呕,就这么反复许久,看家不远处的河流,他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 他连忙快步而去,一边忍着恶臭去扒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快步沉入水中。 那小白脸跟在他身后,显然也是忍了许久,他将包袱随处扔在岸边,扒了自己的衣服就跟在了刀客身后。 等到两人沉在河水之中,这才来得及互道姓名。 小白脸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在下柳公权。” 刀客道:“雀不飞。”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几乎要同时开口。 “你……” “我……” 最后那柳公权笑了笑,“雀大侠先说。” 雀不飞看着他:“你怎么惹到那人了,看起来可不只是想打你一顿了事,你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吧?” 你要是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老子在这里解决你还能弥补。 柳公权立马道:“你看我像坏人吗?” “我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从小就德智体美劳技能全点满的三好学生……” 此话一出,正在洗脸的雀不飞愣了一下,他脸上的惊恐之色难以言表。 柳公权注意到他脸上的吃惊神色,不由地也反应了过来,随之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 “你你你!!!!” 两人嘴唇颤抖,互相激动难耐。 雀不飞猛然攥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在水中石壁之上,唇齿颤抖:“nicetomeetyou.” 柳公权同样情绪激动,声嘶力竭道:“nicetomeet,too!” 雀不飞激动难耐,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周围水花四溅,可见刀客心中激昂。 可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怀中之人的僵硬,不由地疑惑看去。 只见那柳公权脸蛋一红,面露羞涩。 雀不飞疑惑无比。 柳公权:“有点暧昧了,兄弟。” 雀不飞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此时都坦诚相待,的确有些过于亲密了。 但都是大男人你脸红个鸡毛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雀不飞□□一紧,大叫:“你爹的,你是gay?!” 柳公权纳闷道:“你不是?” 看着雀不飞吃惊的神色,柳公权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 看起来一副可惜无比的样子。 吓得雀不飞连忙爬上岸,头都不敢回。 柳公权见他跑得飞快,连忙解释道:“哎呀你误会了,我不是男同,我只是喜欢男同,但我不是男同,我是说,我是男同。哦不是,我不是男同,我喜欢男同,但是这不影响我不是男同,我是说,你能理解吗,我不是男同!” 雀不飞一脸惊恐地瞪着他,“我理解个毛线啊?你到底是不是男同?” 柳公权立马摇头道:“我真不是男同!” 雀不飞见他一脸真挚的样子,有些松了口气。 柳公权打开自己的包袱,丢给他一套衣服道:“你穿这个,你的衣服上全都是屎。” 雀不飞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穿上,嘀咕道:“你还有脸说,这都怪谁,拉着我往粪坑里跳。” 柳公权无辜道:“只有那条路能逃走,而且那不是粪坑,那只是一个粪沟,就类似咱们那里的下水道。” 雀不飞:“有区别吗?” 柳公权:“有点,但不多。” 等到两人各自穿戴整齐,雀不飞上树摘了几个果子,分给柳公权。 两人靠在树下啃着果子聊天。 雀不飞侧目看他:“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柳公权答道:“三年前。” “我只是熬夜看个小说消遣一下,结果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穿成柳氏十九郎了。你呢?” 雀不飞思索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十分久远的记忆:“啊……好像是二十多年前……” 柳公权大惊失色:“你这么早???胎穿???” 雀不飞点了点头。 柳公权似乎面露心疼:“兄弟,真是吃苦了啊兄弟。” “你穿过来这么久,就没有想着回家吗?” 雀不飞懒得去想这些,只是道:“我是死后穿越的,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在这里。” 柳公权赞同地点了点头,啃了一口果子:“可是我还没死诶。” 雀不飞只是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你没死?” 柳公权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刀客。 刀客轻笑一声,淡淡开口道:“万一你是熬夜猝死了呢?你怎么就能保证你只是熬夜了……” 柳公权头皮一麻,直接当场大哭起来:“呜呜呜……我才刚刚考上大学……呜呜呜呜……我呜呜呜……” 雀不飞原本不想安慰,但是他哭个不停,有些烦了。 他先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公权十分顺势地躺在他怀里,靠在他的肩膀上,呜呜呜个不停。 一开始雀不飞还能忍受,时间长了就有些烦躁起来。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最后,刀客大喊一声:“别哭!” 吓得柳公权一哆嗦。 “劳资蜀道山!!!一!二!” 几乎是下意识地,柳公权立马绷住了嘴,不哭了。 雀不飞冷哼一声,还是这招管用。 等到柳公权缓和下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雀不飞这时才想着问道:“所以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这么追打?” 柳公权嗐了一声,道:“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写了他和他弟弟的话本子而已。” 雀不飞挑眉道:“你是写小说的?” 柳公权道:“对啊,我没穿越之前就喜欢写点小说,在绿江文学城,来了也不能忘本啊!” 雀不飞哦了一声,思索着“绿江文学城”,问道:“你写什么了,给人家气成这样,那流星锤差点把我脑袋开瓢了!” 柳公权双眼立马亮晶晶,问道:“你要不要看?” 他从包袱里翻翻找找,最后递给雀不飞一本册子。 雀不飞对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难免好奇,便有些犹犹豫豫地接过那册子,打开观览。 刚翻动几页,他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什么“弟弟不要这样”、这什么“郎君亲亲的”、这什么“艾斯爱慕的”、这什么“谷壳坤邦的”…… 雀不飞吓得冷汗直冒,这才想起来那在脑袋里盘旋的“绿江文学城”是什么,这不就是男同文学城吗?!!!! 他大叫一声,感觉自己被一种恐怖的磁场包裹了,那恐怖的男同磁场!!!! 扬手就把手里这污秽之物丢进了湖水之中! 柳公权大喊一声,哎呦道:“啊!这可是我找我大哥画了贴图的珍藏版!!!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no!!!!!” 雀不飞只道:“活该你被打。” “你这个变态!你不是说你不是男同吗?你在男同文学城写小说,你还说你不是男同?!!!” 柳公权立马道:“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又道:“不就是写点文吗?不就是写点文吗?不就是写点文吗?” “现在的人都这么脆弱吗?不要对我们写文人喊打喊杀好嘛?” 雀不飞眯着眼道:“我提议绞杀男通讯录,你也来投一票吧。” 柳公权盯着他,幽幽道:“你说你不是男同,那你怎么知道男同文学城啊?你看过?” 雀不飞吓得打了个嗝:“放屁!老子才没看过!只是有所耳闻!” 柳公权:“哦……” …… 就这样,他和柳公权经常一起喝喝酒,吃吃饭,关系也算和洽。加上两人还是老乡,有着别人不能有的话题。 这么多年,就一直书信往来着。 前提是,只要柳公权不给他寄什么宿敌、双生、夹心饼干、君臣等一切同人文,雀不飞就会回信。 这次再见柳公权,也是赶巧。 两人此时对坐酒楼小隔间,看着下面人来人往。 “老乡”见面,难免有些八卦。 雀不飞凑上去问道:“这方唯安结婚,为啥满城轰动的?” 柳公权砸了一口酒,娓娓道来:“这方唯安,是寒门子弟出身,却连中三元,可谓是举世难得的才子。当然这还不足以他的影响力这么大,这完全受当地百姓爱戴的原因,是因为这方唯安做了当地父母官之后,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在岗期间没有一点冤假错案,并且相当体恤民情啊!” 做官,方唯安清廉正义。 做才子,方唯安文墨天价。 就连做子,方唯安都极其孝顺。 柳公权感叹道:“就连唯一一次忤逆母亲,就是想要娶一白身女子为妻子。” 雀不飞诧然道:“是这次要娶的那女子?” 却见柳公权摇了摇头道:“非也。” 雀不飞:“他母亲未能同意?” 柳公权答:“是那女子,转头就被父母嫁给了当地有名的富豪孟充,当时还写了诀别书与方唯安。” “如今已是两年之后,方唯安只得听从母亲,娶了隔壁县衙的才女白景春为妻子。” 雀不飞听罢,心中唏嘘。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xql又又打架了 想来这眼下,就是方唯安和白景春的婚宴。 听柳公权说,这方唯安唯有两次大宴,一是自己母亲的六十大寿,二就是自己的大婚。 “嗐,这也是应当的。毕竟人家白景春可是白县衙的独女,掌上明珠,千娇万贵。并且也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一代才女呢。方唯安自己都说,白景春嫁给他属实是下嫁,婚宴便办的隆重了些许。”柳公权一边砸吧着酒水,一边道。 说着,他面朝刀客,冲着他微微挑眉:“这也正巧,我和雀大哥也有机会去吃一吃这酒席!” 雀不飞瞥了一眼柳公权,嘴角带笑:“正巧,一起去凑个热闹。” 柳公权嘿嘿一笑,手中白扇一展开,正有此意。 两人随意结账,走下酒楼。 晃晃荡荡,勾肩搭背,走向那大婚的方家。 刚到门口,就看见你交礼金的桌案,雀不飞顺手就从柳公权怀里掏出两腚金子,丢在那桌案之上。 收礼金的小厮吓了一跳,忙道:“主人家说了,礼金不可超过十五文。” 雀不飞愣了一下,听说门槛无上限的,没想到还有门槛这么低的。 便道:“你不必担心,我这兄弟是名门子弟,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不是平头百姓。” 那小厮打量二人一眼,确实看出柳公权珠圆玉润面若冠玉,不是平头百姓之态。 便有些安心道:“还问公子名讳。” 雀不飞道:“这是揭阳柳氏十九郎,我是十九郎雇佣的侍卫。” 小厮作揖,记下名讳,便作势请二人进去。 刀客两人为了更好的凑热闹,找了个一处角度极好的位置坐下。 这一桌没什么人。 雀不飞屁股刚坐下,就尝了尝酒水。 这酒劲儿温和,口感纯良,就像是方唯安的为人。 “不错不错。”雀不飞微微一笑。 席面刚开,两人来的正是时候。 不过片刻,柳公权突然用手肘去怼刀客,焦急道:“诶诶诶,别喝了,你快看……” 雀不飞有些不耐烦地看去,只见那门口进来一队人。 大摇大摆,看起来大刀阔斧。 尤其是那为首之人,十分欠打。 柳公权又用手肘去怼他:“你看啊,你看啊……” 雀不飞按下他的胳膊,嘀咕道:“在看了。你什么毛病,别用手肘戳我咯吱窝,没礼貌。” 说着,他正色看向那为首之人。 那男子长得还算周正,就是眉目之间有种说不清楚的油腻感,一种沉溺于财色之中的油腻感。 这让雀不飞有些不舒服,眉尾随之抬了抬,视线也挪开分寸。 这下他眼前一亮,注意到了那男子身侧跟着的人。 那是个瘦条条的女子,女子低垂着脸,看起来怯生生的。 这还不足以他眼前一亮。 只是那女子面容很白,小小的脸儿,在阳光下一晒,脸儿太白,眼儿太黑。眉目之间是一种黯淡的忧愁,像是江南的梅雨季,昏沉沉,美凄凄。 雀不飞从她身上品出些许林妹妹的美感,但有些太过凋零。 尤其是这天气正值初夏,女子身着有些厚重,身子又太过消瘦,撑不起来,显得更加衰败。 雀不飞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子身上,目送他们一行人入座,这才堪堪挪开。 一旁的柳公权这才道:“那领头的男子,就是孟充。” 雀不飞立马心中明了,原来那林妹妹就是方唯安的初恋。 他好奇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柳公权:“薄越香。” “好名字。”雀不飞点头。 没一会儿,吉时已到。 新娘的轿子已经抬了进来,周围都闹闹哄哄的,只见方唯安在众人的簇拥下,将自己的娘子背进门来。 雀不飞看着方唯安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翩翩公子的嘴角带着得体的笑容,步伐稳健地大步而来。 也许是八卦,许多人的视线都朝着一旁的薄越香看去,似乎想要找出些许旧情复燃的苗头。 就连那孟充的视线也落在那女子的脸上,细细端详审视。 热热闹闹的,拜了堂,方唯安又被推着道酒席上。 恍惚间,看见两人对视一眼,却只稍作停留,也许是默契,两人再也没有下一次交汇。 一旁看戏的雀不飞,心中都跟着颤了颤,仰头喝了口酒。 温良的酒水,浇不灭他心头的酸涩。 雀不飞注意到身侧的柳公权,又开始写写画画,叼着一根毛笔正入神。 刀客嗤笑一声:“你又在写什么?别到时候又得罪了人,被赶出襄阳去。” 柳公权只是嘿嘿一笑,有种狡猾:“这可是好饭!” 雀不飞一边好奇地去看,一边问道:“写了谁?写了方唯安和孟充的情敌虐恋?” 他已经尽量去大胆猜测,毕竟眼前这人的脑洞总是能惊煞旁人。 却见柳公权眯着眼睛,勾了勾唇角:“俗,俗不可耐!” “我写的是——白景春和薄越香的,磨镜之恋!” 雀不飞险些将自己嘴里的酒水喷在他脸上,连忙去捂住他的嘴巴,惊慌地来回张望,压低声音咬牙道:“低声些吧!我一直都很害怕你们这些破写文的……我真服了……” 柳公权挣扎片刻,雀不飞却不肯放开他。 直到门外又有人姗姗来迟。 门口的小厮亲自迎着客人进来,看起来很是尊敬。 雀不飞只是用余光去瞥了一眼,就立马如芒在背,自然也没心思去欺负柳公权,猛然松了手。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注视感! 立马打了个哆嗦,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果然,他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人眼底有种熟悉的戏谑感。 刀客立马被嘴里的酒水呛到了,连忙咳嗽起来,整个脸都憋得通红。 他恨不得钻到桌子低下去,趁机找时间溜了。 一旁的柳公权不明白他怎么了,一边给他顺背一边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看见谁了?” 雀不飞就埋着头咳嗽,头也不敢抬。 直到那小厮将那客人引了过来,就这么堪堪坐在了他们的席面。 刀客犹犹豫豫地将脑袋抬起来,下意识地朝着柳公权的方向靠去。 柳公权一开始还能忍受,后面有些被挤得不耐烦,嘀咕道:“雀大哥,你不要挤我了。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我不想这么暧昧,虽然我喜欢男同,但我是直的。” 雀不飞对着那人狠狠翻了个白眼,突然就老老实实地坐直了。 密码的,靠近沈灼也总比靠近深柜男同要好! 他目不斜视,完全不敢去看身侧的沈灼,一紧张,就想要喝点酒稳一稳心态。 于是,他手摸索着去找自己的酒杯,想给自己缓缓神。 一番摸索下来,碰到酒杯的同时,也碰到了那熟悉的滚烫。 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夺过酒杯躲避开来。 几乎是愤愤然地,仰头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净,浮躁的心情才随之平静下来。 可是身侧那人的视线却灼灼地落在他的身上,以至于他的精神都随之紧绷起来,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 雀不飞心说:“这里这么多人,这人不会要当场取他狗头吧?” 犹豫再三,他再也难以忍受地瞪了回去:“这位公子,你老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好东西勾着你的魂?” 沈灼的视线并未收回,一旁的侍卫倒是开口道:“这位公子……你用的酒杯是我们公子的。” 雀不飞下意识看向自己手中的酒杯,这才注意到手中的酒杯是玉盏,上面金线镶嵌,金线走向繁琐,雕刻手艺精妙绝伦。中间还有一颗血红的宝石,看起来就不是寻常能见到的。 确实跟着酒宴中的简易酒盏大相径庭。 雀不飞嘴角抽搐,不由地干笑两声,他找不到地缝钻,只得堪堪将自己手中的酒杯双手奉还。 刀客生硬地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哈……没注意没注意……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了……” 沈灼只是瞥了他一眼,看向身侧的侍卫。 折剑将雀不飞手中的酒盏收了回去,又给自家公子换了新的。 雀不飞这才松了一口,心中又思量道:“这沈灼还真是给他脸面,我以为他会当场摔碎呢。” 不过也是,那酒盏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要是因为我用过就要摔碎,未免太暴殄天物。 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如坐针毡。 想要找机会撤退,可是那柳公权却好像中毒了一样,任他怎么暗示都不舍得挪屁股,埋头专心写东西。 于是,雀不飞干脆放弃老乡,打算自己找机会溜了。 片刻,等到一番热菜轮换,周围嘈杂起来。 刀客四下张望,注意到一旁方家的后花园,立马猫身而去。 可正当他刚刚钻入那后花园中,身后就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颈,动作相当迅速,力气也足够大,直接拽着他按到了角落的墙壁之上。 那人刚触碰到他,他就分辨出是谁。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的手更烫人了!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的动作更粗暴了! 雀不飞被迫背对着他人,整个人都被按在石头砌的墙壁上,撞得生疼。 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却感觉到一个硬物抵在他的腰窝上。 他知道那是什么,是沈灼的佩剑雪龙吟。 这东西抵在他脆弱的要害,无异于手持真理抵着他的小小鸟。【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又被大反派咬了 他十分胆颤:“沈灼,我们有话好说好吗?” 沈灼冷哼一声,声音压得很低,气息洒在他的耳后,滚烫燎人:“又想跑?” 雀不飞道:“你干嘛老揪着我不放呢?我何德何能……” 见他不搭话,刀客有些急了:“沈灼,沈隐通,沈大人,沈司长!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成吗?” 沈灼依旧没有回话,压着他的手并未收回。 于是,谁雀不飞叹了叹气,意味深长道:“沈司长,你这样让我很是苦恼啊……” 沈灼微微抬了抬眼,眼前这人恐怕没有好话。 果然,就听刀客砸砸嘴道:“沈灼,你是不是暗恋我?” 下一秒,压制的力量更大了一些,雀不飞被迫吃痛,大叫道:“我说的也没错啊!你整日缠着我,这就是容易让人多想啊,我真的很苦恼啊……说实话,沈司长,我说实话……你长得挺帅的,真的。” 沈灼哼了一声:“哦?” 雀不飞又道:“帅得惨绝人寰!” “但是我真的不行,我钢铁直,我弯不了一点,就是我真的不是断袖,我不行,我不行……我真不行!” “沈司长,你不要强人锁男啊……” 雀不飞想着恶心恶心这人,哪怕气得跟他打起来野性,自己也能找机会溜走,但是被这么抵在墙上,不说憋屈吧,完全就是被桎梏在沈灼手中,想跑也跑不了。 他试图打量沈灼的神情,却只能感受到沈灼依旧平稳的呼吸。 于是,他咬了咬牙,伸出自己试探的手,缓缓朝着那人的手摸索而去,轻声道:“这样吧沈司长,你要是实在……我也不是不行……我咬咬牙还是能忍的!” 果然,在他的手掌落在沈灼的手背上之后,那人几乎是立马条件反射地松开了他。 被松开的一瞬,雀不飞翻身躲避,与之拉开距离。同时,他也看见到了沈灼脸上不可置信地惊诧和愤怒。 许久,没能从那人的脸上看出嫌弃和鄙夷,真是一大憾事。 刀客转身去偷袭沈灼,一拳打在那人的腰腹。 沈灼的反应很快,闷哼一声,便迅速抬脚去踹。 雀不飞侧身躲避,也用腿去绊他。下一秒两人的腿碰撞在一起,都用了不小的力气。 沈灼脸上的惊诧早就不翼而飞,只剩下气愤和狠辣。 他的腿部力量爆发很大,几乎有些灭绝人性。 雀不飞感觉到自己的大腿有些酸痛,下意识拉开两人的距离,面朝少年对出一掌。 两人的掌风大相径庭,雀不飞感觉到沈灼手掌冲出的灼热内力,似乎像是高昂的火苗,更像是浸了铁水的烙铁。 他连忙收回手来,下意识对着自己的手掌吹气,去缓解那早已烫红的掌纹。 雀不飞不解地瞪着沈灼:“你练的什么内功!这么变态?” 沈灼根本不回答他,朝着他再次起势对出一掌,下一秒又围绕转圜,手掌从雀不飞的侧腰掠过,掌风扇动,烫得雀不飞一缩。 雀不飞转身躲避,整张脸都憋红了,抬腿去撩沈灼的手掌,想要与其拉开距离。 下一秒那转圜的手掌顺势就抓住他的脚腕,想要将人拉入怀中。 雀不飞另一只脚点地转动,带动周身力量,像是挥动翅膀飞旋的麻雀,挣脱开来猎人的桎梏。 猎人的手掌紧追不舍,黏在他的翎羽之上,圈固其中。 后花园群石纵横,两人只得赤手空拳肉搏。 交手片刻,雀不飞终于找到时机,侧过手掌,拳风击打在沈灼的脖颈侧边,成功使其身形偏移。 下一秒,他钻了空子,直接翻身将人压制在墙壁之上。 沈灼闷哼一声,被重重抵在了墙上。 那粗壮的脖颈上有一块红晕,像是被猫儿狠狠挠了一下。 雀不飞的心中有种难以压制的得意,他嘴角微微上扬。 除了沈灼,谁也不能给他这种感觉。 他好像只能,从沈灼身上找到这种快感。 这令刀客的心中涌起一阵恶趣味,他想要更多的侵入,更多的以下犯上,欺负欺负眼前的沈司长。 还不等雀不飞沉溺爽感多久,沈灼已经成功挣脱他的压制,将他一把拉过自己怀中,反手将人按压在了墙壁的角落之中,狭小急促。 雀不飞只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狠狠撞在那狭小的角落,整个后背都麻了,生疼无比。 他刚才脱口而出骂一声:“牲口!” :“沈灼,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可下一秒,那大手却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倾身而来,整个身体似乎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沈灼的气息掩盖着他,把他身上的气息压制,周围似乎只剩下沈灼身上味道,极具侵略。 一种冷然的熏香残留,像是深夜的月光,像是燃烧的枯木,明明应该索然无味,却荡漾在刀客心中,短暂的魂牵梦绕。 沈灼压着他,低声道:“别动。” 雀不飞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声响。 于是,他如同惊弓之鸟,整个人僵直片刻,竟然胆怯地往少年怀中稍了稍,像是寻求庇护。 两人的视线朝着那边看去,立马注意到进入后花园的身影,是孟充。 孟充拽着薄越香走进了这个本就拥挤的后花园,动作相当粗鲁,看起来用了不小的力气,薄越香的五官因为疼痛皱成一团,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 两方只隔着两道假山群石,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于是,雀不飞的呼吸都自觉地压低了几分。 沈灼的身躯完全朝着他欺压了过来,那只掐着他脖颈的手也更加紧缩,将他那纤细的脖颈掌握其中。 这种程度不足以完全窒息,刀客只感觉到淡淡的闷热,不至于把他掐死,但也并不好受。 他的身体想要挣扎,但却感觉到沈灼的另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腰肢。 太过歹毒! 沈灼这个畜生! 整天就会掐着他的命门。 被人抓住要害的刀客,只得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任由那人的掌握。 两人从未靠得如此近过。 沈灼也不自觉地感觉到闷热,他微微垂眸,闻到了雀不飞身上淡淡的气息,那是一股奇异的香气,很淡,只有鼻尖贴近那人肌肤的时候才能嗅到。 似乎是从刀客体内散发出来的体香,像是异域的迷迭香。 沈灼磨了磨牙根,鬼使神差更加贴近了一些,鼻尖稍微抬一抬就能蹭到那人的耳朵。 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雀不飞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一样不自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耳朵被那燎热的呼吸骚弄的发痒,不适地黏腻擦着他。 直到那边的动静分散了两人的注意力。 他们听到了女人低低的哭泣声,以及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怒骂,接踵而来的,是响亮的巴掌声。 孟充粗暴地扯过薄越香的长发,不管她凌乱散落的发髻,不管她偏移崩断的发钗。 低声怒道:“你方才盯着他看什么?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是忘不了你的旧情人是吧?你这个贱女人!老子对你这么好,你还这么得寸进尺!” 薄越香一边抽泣一边摇头,却始终不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语。 孟充一边掐着女子的脖颈,一边扯着她早已散落的头发,低声咬牙质问:“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他?说话?你还想着他对不对?!” 薄越香泪流满面,只是拼命地摇头。 那双淋漓的眼中,是绝望的求饶。 雀不飞气得牙痒痒,他觉得掐人脖子的都是混蛋,于是瞪了一眼沈灼。 沈灼被他的视线刺激了一下,微微挑了挑眉。 下一秒,他就松开了雀不飞的脖颈。 刀客眼中闪过诧异,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差点忍不住大叫出声。 沈灼下一秒就直接扯开了他的衣襟,张开唇齿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雀不飞眉头紧锁,扭成一团。 啊!肯定见了血!肯定见了血!肯定见了血!!!! 雀不飞牙根直响,他猛然将人推开,一个耳光顺势落在了那人的脸上。 沈灼的脸颊微微偏移,嘴角淡淡笑了笑。 雀不飞不解地瞪着他。 少年的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垂落的发丝之下,只有那个极具诡谲的笑容刺眼无比。 刀客瞬间浑身发毛,神经病吧?! 另一边也同样激烈。 传出了阵阵争吵声和巴掌的声音。 雀不飞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跟沈灼计较,他现在想去管闲事! 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孟充再次抓住了薄越香的头发,正准备将她的脑袋往一旁的石壁上撞击。 “草!这个畜生!”他心头大惊,正要一脚踹飞孟充。 谁知,一颗亮晶晶的石头擦过他的眼前,朝着那边飞去! “啊!!!!!!!!!!” 随着孟充的一声大叫,那钻进他手背的石头被他猛然甩了出去。 他几乎是瞬间松开了桎梏薄越香的手,女子单薄的身子被抛了出去,也跟着惊叫出声。 雀不飞大马金刀,寸步向前,一把接住了那摇摇欲坠的女子。 “薄姑娘,你没事吧?” 孟充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怒道:“你他娘的是谁啊?!” “好啊!你竟然还在外面养了男人?!——贱女人!!!” 雀不飞瞪着他:“我草你大爷,你在这放什么狗屁呢?少他爹的牵扯到老子,滚!”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xql拌嘴 孟充被劈头盖脸问候了一通,气得眼睛直冒火,正要上前掰扯刀客。下一秒却眼底一颤,堪堪顿在原地。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黑暗的角落缓缓走了出来,在那刀客的背后站定,那双幽暗的眸子盯着他,令他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男人面色阴沉,长眉压眼,活脱脱一冷面索命鬼。 孟充先是被吓了一跳,又突然回过神来,从这索命鬼的脸上寻出些人气儿来,惊讶:“沈、沈司长?!” “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沈灼面色不改,沉声道:“孟公子,打女人可没什么本事,打自己的女人更是。” 孟充的脸色吓得一白,登时呆愣在原地。 直到沈灼的嘴角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希望不会再有下次,若再被我看到……” 孟充立马干笑两声,连忙上前将快要昏倒的薄越香拉回来。 吓得雀不飞下意识就要抢,却又觉得不对,手就这么空在那里。 “都是自家的家务事。沈司长这次来怎么也不跟我家父说一声?我们好准备酒席好生招待您呢!”孟充赔笑道。 沈灼微微垂眸:“明日我便去拜访。” “希望下次不会再撞见孟公子的家务事,实在是碍眼。” 他的眼神中极具警告的意味,吓得孟充再次幻视索命鬼,双腿止不住地发抖,连忙行礼过后,就拉着薄越香窜出了后花园。 刀客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拦,却被沈灼一把抓住。 “你拦我做什么?这次放他走了,这厮根本不会改的!回去只会把薄姑娘打的更惨!”雀不飞道。 沈灼垂眸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漠然:“你现在拦下来能做什么,能让他们当场和离,还是能当场杀了孟充,以绝后患?” “你就能保证,你的找茬和针对,不会变成落在薄姑娘身上的拳头?”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心下大骇,却又道:“最起码不能如此放任不管!我这次打他个半残!他也能老实不少!” 沈灼冷哼一声:“哦?那你就能保证孟充因此误会你们的关系,痊愈之后不会往死里打她?还是说,你能收留和保护薄姑娘一辈子?” 雀不飞大喊道:“最起码我不会像你这么冷漠无情!” 两人互相对视,似乎神情中都有着对对方的无语不解。 沈灼:“你还是这么喜欢管闲事。这江湖中闲事这么多,你管的过来吗?” 雀不飞怒道:“我就是喜欢管闲事,能管一件是一件。你管得着吗?你干涉我不也是管闲事?你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 “再说了,要不是我爱管闲事,当年也不会将你捡回来。害得我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这么多年还是这么阴魂不散!”刀客在心中怒号着,眉头紧锁。 沈灼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思索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不是什么好话,估计在内心狠狠怒骂他呢。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一个冠玉公子闻声而来。 柳公权一进来,就看见这两人拉拉扯扯的。 他率先认出了那高大的声音,惊讶:“沈司长?” 天,天娘啊,天爷啊,天奶奶,天爷爷啊…… “雀大哥你……你们两个……” 下一秒,他就注意到了雀不飞敞开的衣襟,肩膀上有些许遮蔽的咬痕,脖子上的红痕,已经那沈灼嘴角的伤口。 柳公权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上显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觉悟。 雀不飞想要解释,可是他知道来不及了。 从柳公权灵活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一切都完啦。 一想到自己也要沦落于那可怕的同人文之中,雀不飞就想要将眼前之人一脚踹进一旁的水池之中,然后在他的脑袋上砸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大石头,然后将水草插进他的鼻孔耳孔皮炎里去! 他瞪着柳公权,恨不得将那人的脑子从喉咙里扯出来,扔到地上狠狠踩一踩,碾一碾:“够了柳公权,我命令你不要再想了。” 柳公权:“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雀不飞:“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住脑。” 沈灼的视线落在两人之间,那双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一种异样的踌躇隐藏其中。 直到那方唯安也摸了进来,他看见沈灼,松了口气:“沈兄,我找你半天了。我还寻思着你去哪了,原来是在这里躲清闲呢。” 方唯安看起来有些醉了,而且与沈灼有些熟络。 雀不飞瞥了沈灼一眼,趁着那人被方唯安绊住脚,便立马拉着柳公权溜了。 他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全然不带犹豫的,双脚轮出火星子的,从方家窜了出去,也不说喝酒吃席了,只想着再也不要遇到沈灼。 直到两人远离方家三条街的时候,他的步伐才缓慢下来。 得了空闲,柳公权就抓着他一个劲儿地询问起来:“诶,你是怎么认识沈司长的?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看起来怎么这么熟络啊?诶,你们……” 瞧着他恨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雀不飞最终被缠得有些烦了,有些温怒道:“你从哪里看出我们熟络的?我跟他完全不熟,最多算个死对头!” 柳公权大叫一声:“难道说——是宿敌吗?”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什么话了,怎么让这厮两眼放光了。 “总之,我跟沈灼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不允许把我们写进你的破小说里,也不许找你大哥画册子,听见没?” “不然,我一定将你的手剁了!让你以后只能拿你的脚指头写!”说着,刀客抓住柳公权的爪子,一脸威胁。 柳公权一边痛叫一边挣扎,哭唧唧道:“我也没说啥啊……什么叫我想的那种关系。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想的那种关系跟你说的那种关系他不一样的,就算你说的关系跟我想的关系不一样,那你有怎么保证你说的关系就是你们真正的关系呢?” 雀不飞听不懂他的绕口令,几乎两眼一□□:“你们男同的思维跟我们正常直男的思维是一样的吗?你们写小说的思维跟我们正常人类的思维是一样的吗?那肯定是不一样!我跟你们这种人无法沟通!” 柳公权嘟嘴道:“我不是男同。” “好吧,我不写我不写总行了吧。” “那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说服我了,我就不写。” 雀不飞思索总结:“仇人!敌人!” 柳公权眼睛淡淡地亮了:“哦~” 雀不飞以为他不信,干脆将自己的衣袖拉开,伸过去给他看:“我说真的,我早年前就得罪他了,他临走的时候还咬了我一口,他特别恨我,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你看,疤痕还在。” “他恨我,我也讨厌他,我们最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柳公权的眼睛亮了又亮,像是电路不稳定的电灯泡。 “情中带恨,多年恩怨,宿敌……印记……” 雀不飞不明白他又在自己傻笑什么,最后只当是这群写小说的脑子都不好使。 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柳公权的屁股,带着一种发射入门的愤恨:“总之,别让我在市场上看见跟我有关系的话本,不然你就等着死吧,这江湖中追杀柳氏十九郎的人就会多一个第一刀客!” 柳公权哭唧唧,一边含糊答应,一边揉自己差点随着力道发射出去的屁股:“知道了知道了,瞧你小气的。” 雀不飞狠狠瞪了他一眼,暂时放过了。 …… 回到客栈之后,刀客在门口遇到了老熟人。 看见燕小钗的那一刻,刀客立马眼前一亮,朝着亲人一阵狂奔。 他上前将人抱进怀中,蹭了又蹭:“小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呜呜呜呜……” 燕小钗嫌弃地去推搡他,却最终没能将这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只得嫌弃地翻白眼。 “肯定是你我的心灵感应,好兄弟呜呜呜……”雀不飞抱着他好生腻歪了一会儿,道:“想死了想死了想死了……” 燕小钗终于得以将人推开,将一旁的薛十六搁在两人中间,生怕再被缠上。 他抬眼瞥刀客:“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是这幅死德行,滚滚滚,腻歪死了。” 雀不飞叹了口气,一脸哀怨道:“知我者,小钗也。” “我被脏东西缠上了。” 燕小钗道:“沈隐通?他也在襄阳?” 雀不飞点头如捣蒜。 燕小钗嗤笑:“活该!我看,你这辈子都甩不掉他了。” 雀不飞立马摇头,大叫:“小钗,你不要诅咒我啊!” 说着,他注意到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和小钗面前的薛十六。这孩子看起来又长高了不少,看来跟着燕镖头伙食不错。少年笑盈盈地冲他招了招手,露出一颗虎牙,笑得人畜无害。 就是有点傻啦吧唧的。雀不飞心里嘀咕。 “小钗,这小子都让你养的有些过于细皮嫩肉了,还壮实了不少。”雀不飞道。、 燕小钗抬眼看了看薛十六,眼角带着些许笑意:“小孩子,正长个儿呢。” 雀不飞看着那少年,约莫已经快两米了吧…… 他收回视线,想到正事:“你这次不是回镖局走镖了,怎么有空来找我?” 燕小钗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拉进两人的距离,声音压低道:“我也是无意间得知你在襄阳。因为我这次的委镖人也是在襄阳。” 雀不飞打量着好兄弟的神色,试探道:“地下的活?”【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水底墓谜团 燕小钗点了点头。 雀不飞下意识看向薛十六,“地下的活你还带着他,万一出什么事。” 燕小钗也跟着看了一眼薛十六,对上了小孩呆呆的笑容,只是道:“没事,护得住他。” 雀不飞不去多想,便道:“需要我帮你?” 燕小钗思量片刻,点头道:“这次的确需要你帮忙。这次是水下的活,我们商队虽然水性都算不错,但也少有比得过你的,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帮我一把,领个头。” 雀不飞嗐了一声,拍了拍燕小钗的肩膀:“好说好说,到时候把你珍藏的苗家酒送我两坛就行。” 燕小钗白了一眼酒鬼:“学会跟你师兄要报酬了?” 雀不飞嘿嘿一笑:“亲兄弟明算账。” 他拉着燕小钗回到自己的客房之中,点了一桌子菜和两坛酒,就这么关起门来,专心议事。 雀不飞给两人满上酒水,赏了薛十六一杯果酿。 “水下的墓穴不多,能请得起十一大镖局下水的人也不多。这次是谁请你们来的?”雀不飞大口喝了一口酒,道。 酒从刀客的咽喉顺下,面露畅快。 江湖中的镖局,是比较全能的。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燕小钗所开设的十一大镖局,什么活计都会接。 小到帮人撕小三小四、骂人传话,大到杀人越货,放火闹事。 总之,只要钱到位,就没有十一大镖局办不到的事儿。 自然,也就有这地下的活计。 也就是传说中的倒斗。 一般的倒斗很少会动用十一大镖局,会选择周边的镖局或者江湖上有名的石头帮,也就是一群倒腾地下宝贝的人,类似飞鹰山庄那样的。 但这次的活计就有所不同,因为这次的墓穴在水下。 十一大镖局的子弟都出身海运大帮派——碧海会。 也是燕小钗手下的帮派,所以有不少水下功夫了得,水性极佳的好苗子,以前也有过处理水下墓穴的经验。 所以水下的活计找上燕小钗也是情理之中的明智选择。 燕小钗也抿了一口酒,砸了下道:“襄阳的富商。” 雀不飞敏锐道:“孟家?” 燕小钗点了点头:“你知道?” 雀不飞啧了一声:“今天跟孟家的那个孟充对上过,看起来就是个畜生。跟他们共事可以吗?” 也许是对孟充的印象很差,刀客立马就嗅到了一股不对劲的危险气息。他不由地想起沈灼和孟充的对话,似乎沈灼也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同一件事情,这就有些棘手了。 燕小钗注意到他的神情愈发严肃,便觉察出不对来,低声道:“怎么了?你来这里发现了什么猫腻?” 雀不飞道:“这次沈灼也在襄阳,好像也是和孟家有关系,说不定也是为了这水下墓穴而来。” 燕小钗眨了眨眼:“你害怕遇上他?” 雀不飞不置可否。 燕小钗叹了口气:“阿飞,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害怕那个姓沈的。” 雀不飞也有些不理解自己内心的恐惧来自哪里,也许是因为自己看了原著的刻板印象,也许是因为沈灼周身危险的气场,也许是因为沈灼对自己的恨意。 总之,他好像骨子里滋养着对沈灼的恐惧。 这令刀客有些烦躁:“不知道,可能是老子天生就是和他八字不合,对上了就倒霉,准没有好事。” “如果有可能,老子真希望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燕小钗点了点头,道:“我明天要去孟家一趟,交涉一下这次的镖。你要是实在害怕沈灼,便留在客栈等我。” 雀不飞不愿意叫人看扁了。而且他自己对于沈灼的心情,说起来有些复杂。 他一边害怕又一边好奇,身体潜意识对危险的抗拒警告他,不要靠近沈灼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他自己的内心却忍不住对沈灼打量和好奇,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地想要找到一些有关于沈灼的蛛丝马迹。 像是对危险的窥探,稍有不慎就会擦枪走火,刺激着他的神经。 最终,雀不飞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过我会带着覆面。” 燕小钗挑了挑眉:“好。” …… 入夜,雀不飞躺在榻上,有些辗转难眠。 不知是不是自己脖颈的酸痛掐着他,在提醒留下痕迹的人是谁。或者是肩膀伤口的疼痛扰了他的清梦,总之,他失眠许久,天快亮了才睡着。 于是,第二日一早,刀客顶着一对黑眼圈下了楼。 刀客今日稍作乔装,带着黑色的覆面。 燕小钗一大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师弟那黑黢黢的眼睛。他嗤笑道:“我真是好奇沈隐通是何许人也,竟然把你吓得都失眠了。” 雀不飞连忙反驳:“才不是因为他失眠。” 燕小钗懒得戳穿他,只是道:“走吧,去晚了不好。” 一行人上了马车。 刀客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的,镖局的马车越靠近孟家,雀不飞整个人的身体就越僵硬。 燕小钗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为了避免自己的师弟在马车上心脏骤停,他最终开口道:“阿飞,你一会儿在襄阳打听一下关于水下墓穴的事情,就不用跟我进去了。” 雀不飞明显松了口气,嘴上却还是道:“真的不需要我了?” 燕小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自己应付得来,还有这么多兄弟呢,石榴也跟着我。你去吧。” 雀不飞立马笑了起来,丢下一句“得令。” 下一秒,刀客就飞身下车,窜进了巷子里,完全没有一点犹豫。 他虽然溜得快,但是办事也快。 刀客走在路上,稍作打听。 正当他一路询问,转出巷子的时候,就那么撞上了柳公权。 雀不飞一把薅住他,心中喜悦,这柳公权肯定知道点儿什么,这江湖上还有比他八卦的人吗?没有了。 “好巧啊小权。” 柳公权被人抓住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之后明显长舒了一口气:“雀大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仇家来了。” 雀不飞嗤笑一声:“正经事,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柳公权撩开自己的斗笠纱帽,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好奇道:“什么事,还让你亲自来问我。” 雀不飞将他拉到一旁的茶摊上,大刀阔斧坐下,招呼小二点了一壶茶。 两人砸吧着瓜子,喝着小茶,这才引入话题。 刀客先道:“我想问问你,这襄阳附近是不是有一个水下墓穴?” 柳公权挑眉道:“确有此事。” 雀不飞竖起小耳朵:“说来听听。” 柳公权先是喝了口茶水润喉,便开口道:“据说,这襄阳往北五十里,有一处断背渊,水深不见底,内有乾坤。” “里面有墓穴的事情也早就人尽皆知了。传说,是一个异域王都的殉葬墓穴,里面有着异域王都所有宝物,随着那代王一起沉入水底。因此,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进入断背渊之中寻找这异国宝藏。” 说着,柳公权神情一变:“可是都不了了之了。” 雀不飞疑惑地看着他:“为何?” “据说是,很多道上有名的倒斗高手都栽了!一个都没出来,全部都尸骨无存……”柳公权凑近了一些,声音压的很低:“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这断背渊就逐渐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大家非但没有敬而远之,一时之间愈演愈烈,不断有人死在水底。这断背渊水底墓,也被江湖人戏称为‘第一水墓’。” “死的人多了,这断背渊跟万人坑没什么区别了。也就没人敢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有些销声匿迹了。” “不过,前段时间好像又出现了关于断背渊的传闻。”柳公权思索道。 雀不飞又给他添茶:“继续。” 柳公权说的口干舌燥,连忙干了一杯茶水,这才缓过神来。继续道:“就是前段时间,约莫是半个月以前……有人在断背渊岸边,看见了有几艘小船一样的东西——” 半月前—— 詹老头正在断背渊的岸边收网,有些胆颤惊心。 断背渊因为水下万人坑的传闻,大多人都对此避而远之,就连他们这种吃水货的渔夫都不敢靠近。但是最近刚过年头,他□□空空,儿子也要娶妻,家里好几口人等着吃饭。 于是,他这几日便总是硬着胆子来这断背渊下网,这里的水货肥美块儿大,能卖好价钱。 只要不说是断背渊的水货就行。 詹老头一边使劲儿拉网,一边催促几个同行的胆大渔夫快些收拾,清点完了就离开这里。 他们来过几天,动作还算麻利,这次的水货依旧不少,整个网都塞满了,在黑夜中也能看清那些硕大的轮廓。 几个渔夫一边害怕,一边藏不住笑意。、 詹老头清点了一下,这次又是大丰收,将这些倒在车斗里,打算冒着黑夜拉回去,头天就能拉到早市上卖了。自己儿子娶妻的礼金算是攒齐了,剩下的也够他们一家子生活几个月了。 想到这里,他就笑了笑,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剩下两个渔夫依旧踌躇徘徊在岸边,心中疑惑,有些温怒:“你们还不走墨迹什么,要是被发现了,这些水货都卖不出去了!” 那两人一直直勾勾盯着远处的水面,似乎在张望着什么。这使得詹老头也起了兴趣,跟着伸着脖子看了看,可是他这个角度看不清楚。 那两个渔夫叫道:“诶!有船!那是不是船?有船从断背渊深处游过来了!” “啊!是船!就是船!” 詹老头心头一惊,眼睛瞪得老大,因为他也看见了远处荡漾着靠过来的小船,一共有好几艘。 下一秒,那靠近岸边的渔夫便惊叫出声,声音带着撕裂的凄厉,吓得詹老头打了个哆嗦,险些魂飞魄散。 “啊!是死人!是死人!!!!!” “是鬼!是鬼!快跑!快跑!——” “是墓里爬出来的鬼!” 只见,那黑色的水面之上,几艘零星小船缓缓靠岸,晃晃荡荡,轻轻飘飘,像是月亮的重影,连成一片。 待到那几艘小船靠近,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小船,明明是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大小不一,都是些许年轻力壮的男子,只不过看起来都轻飘飘地,被水面波纹托举着,送到了岸边。 那些人都平躺在水面,仰面朝上,身上金光闪闪。离近了一看,这些尸体身上都挂满了金银珠翠。 尸体神情可怖,长大了嘴巴,看起来就像是惊讶过度,活活被吓死的。 那诡异长大的嘴巴里,塞满了刺眼的金光。 三人许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那些斑驳的金银珠翠上,眼底的欲望爬了出来,将那恐惧之色打散,什么都没剩下。 几道人影靠近岸边,一起将那几具尸体拖上岸,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在此时,他们有着命定的默契。 在黑夜中,琳琅满目。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又要多管闲事 “此事一出,得到财宝的那几个村民一夜暴富。”柳公权叹了口气,又道:“可谁曾想,也因此遭受飞来横祸,全家死于非命……” 雀不飞惊诧:“死了?” “死了,全部都死了,一个都没剩下,不知道是谁暗杀的,可谓是人财两空。”柳公权道。 刀客的眸子闪烁两下,心中似乎也觉得合理,毕竟这一笔财宝太多了,并不是一般人家能守住的。 飞来横财,亦是飞来横祸。 这件事,似乎牵连甚广。 也导致了断背渊墓穴再次瞩目,其中就包括襄阳第一富商孟家,以及接手此次案件的方唯安。 雀不飞不免好奇,难道那沈灼也是为了所谓的断背渊墓穴而来的吗? 沈灼背靠第一氏族洛阳沈家,可谓是身份尊贵,家底殷实,应该不会单单只为了分一杯羹就大老远赶过来吧? 而且根据那日对上,也能看出沈灼和方唯安关系匪浅。 这人似乎在两方势力中周旋,目的绝对不单纯。 雀不飞心中起疑,不知道这沈灼究竟是来帮方唯安查案的吗?——下一秒,他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沈灼是洛阳一字狱的司长大人,可以插手任何案件的审查。但是沈灼怎么可能会管这样的闲事,那死掉的,只是几个村民而已。 一字狱虽然拥有审查任何案件的特权,单页主要归为太子,是皇家爪牙,用于大型贪污案,皇亲国戚案才比较正常,大老远来为几个白身百姓伸冤,未免有些太过痴人说梦。 他根本猜不到,便有些烦躁。 直到柳公权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咯吱窝的疼痛令他回过神来。 刀客有些不耐烦,可对上了柳公权有些八卦的神情。此时,柳公权正兴高采烈地给他挤眉弄眼。 于是,他有些好奇起来,不由顺着柳公权的视线看去。果然,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瘦瘦巴巴的女子,朝着人群中快速逃窜。 雀不飞注意到薄越香的神情有些慌张,身形干瘦,也注意到了他手臂上隐约显露出来的伤痕。 刀客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来,“孟充那个畜生!”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那女子身后不干净,不远处有几个大汉,是从孟府的方向跑出来的。眼下,这群家丁正四下张望着,寻找着什么。 雀不飞立马察觉不对,这群就应该就是出来抓薄越香的。 于是,他立马飞身而起,涌入人群之中。薄越香能够跑出来一定费了不少力气,绝对不能让这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再落到孟家手里。 柳公权吓了一跳:“诶!雀大哥!你不要多管闲事啊!” 刀客的动作太快,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雀不飞潜入一处陋巷,一会儿丢出两块石头,一会儿直接偷袭打晕路过的家庭拖抱到一旁。 保证这群家丁不能追上薄越香,将其一一处理干净。 不知不觉,雀不飞也已经跟着薄越香来到了一处宅院。 雀不飞站在枝头,打眼一看,认出这是方唯安的宅院。 昨天喜气洋洋的炮竹碎屑还在街道的角落散布,零星血点被打扫的家丁遗漏。 大门前的红绸缎还未来得及换下。 此时,薄越香正在方家后院踌躇,犹豫不决。 雀不飞躲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心中一阵狐疑。 瘦条女子站在门口犹豫半天,反复纠结,好几次都想要转头离去。 刀客看得心里直痒痒,恨不得上前帮人将那小门踹开。 就在这时,薄越香似乎下定了决心,上前毅然决然地敲响了房门。 随着她有些急促的敲击声,雀不飞都跟着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查看了。 先打开门的是一个嬷嬷,她看清来人,一下便认出了薄越香。 嬷嬷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你来这里作甚?” 她想要将门关上,却被薄越香拦下。 “方大人在不在?”薄越香急切道。 她有些惨白的嘴角似乎在渗血,看起来有些可怖。 “我有事找方大人,您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 嬷嬷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什么事情不能走大门,你一个有夫之妇,敲别人后院的小门来,能有什么正经事?” 说着,她有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方大人不在,此时正在衙门办事呢。” 薄越香再次拦下小门,将一个信封塞进那嬷嬷的手中,生怕被拒绝地连忙开口:“我这里有封信,是正经事,您能帮我交给方大人吗?求你了……” 女人嘴角渗出的血给了她一种若有若无的奇怪人气儿,如同衰败之前的回光返照一样。 嬷嬷看了看手里被塞的东西,小声嘀咕道:“哪有偷偷给别人家郎君送信的,这种事情我可干不了,你不行就去官府找方大人吧。” 说着把那信件团了团丢给她,就要再次将门关上。 薄越香顿时眼眶一红,连忙挡住:“求你了,我是真的有冤情要上报方大人,我去不了官府,我只能到这里来。” “再拖一会儿,我可能就要被抓回去了。” “求你了……” 女子那单薄的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有些颤抖的手臂死死拦着那即将关闭的小门,似乎想要从中偷出一些生机。 嬷嬷不愿意再搭理她,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这边动静成功将内院的人吸引了过来,只听脚步阵阵,一声清亮的女声:“发生何事?” 清晰透亮的女声带着一种淡漠的威压。 雀不飞歪头一瞧,认出那是白景春。 那嬷嬷看见白景春,就像是立马生出力气,猛然去关闭身后的小门。 紧要关头,一节惨白的小臂拦在其中,如同螳臂挡车。 一声闷响,薄越香咬牙不叫出声。 那张惨白的小脸儿上有种骨子里的倔强,太过顽强。 嬷嬷吓了一跳,一边推搡她一边道:“夫人不必管,我这就赶她走!” 却听白景春道:“慢着,把门打开。” 嬷嬷先是犹豫,脸上有种莫名的窘迫。 白景春清亮的声音再次道:“我说,把门打开。” 终究是拗不过,嬷嬷将那小门打开。 那节小臂已经被夹得青紫,终于堪堪落下。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两个女子视线相对。 气愤一时之间,有些许古怪起来。 雀不飞不由咽了咽口水,手心都开始冒汗。 一旁的几个下人脸色也不是很好,吓得不敢出声,蜷缩着脖子候在身侧,似乎稍有令下,就会将那单薄女子扫地出门。 那身着葱绿衣裙的女子缓缓上前,微微一笑:“薄姑娘,手还好吗?” 她作势要拿过薄越香的小臂,却被人巧妙错步一躲。 薄越香的薄背弯折,轻声道:“还请夫人赎罪,我是有事上报。” 白景春看出她的顾虑,垂眉舒展:“此时匆匆而来,定是有事,大可说来。” 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那张小脸儿上细细汗珠,面色焦急。 可她却不敢去看自己的眼睛,只是低声道:“夫人帮帮我。” 说着,她有些费劲地将手中软烂的信纸抚平一二,双手呈上。那对洁白莲藕微微发抖,不知是疼还是害怕。 白景春伸手接过,两人的指腹堪堪擦过,只留下一点凉薄。 信封上的纹路勉强被抚平,写着“方大人阅”。 白景春便开口问道:“我可打开来看?” 薄越香连忙点头:“可以,夫人且看!” 许是有些激动,她的脸色终于有些红润。 白景春这才将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雀不飞有些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却没能看清写了什么。 一番看下来,白景春的脸色越来越差,旁边的下人吓得频频擦汗。 真不知道这薄越香在信中写了什么。 竟然让平日里温柔恬雅的夫人脸色这么差。 许久过后,感觉这气氛已经僵持到了极点。 白景春清亮的声音有些温怒:“真是混账!” 一旁的下人闻声跪地,薄越香叶吓得身形一颤。 嬷嬷连忙上前:“夫人莫要生气,老奴这就将她拖打出去!” 说着,他招呼一旁的下人:“还愣着干嘛?!” 白景春立马道:“谁准你的?” 说着,便快步上前,朝着薄越香而去。白景春步伐稳健,气势汹汹,走到跟前,却只是堪堪将吓倒在地的薄越香搀扶了起来。 “妹妹别怕,此时我一定会如实禀报方大人,定要给你个交代才行!”白景春缓缓拉开了薄越香的衣袖,只见,洁白的肌肤率先映入眼帘。 雀不飞下意识地侧目躲过,余光却注意到那白皙干瘦的手臂上一道有一道血迹斑斑的伤痕,触目惊心! 他立马瞪大了眼睛,心中怒火中烧。 与他一般心情的,正是白景春。 薄越香微微蹙眉,泪水堪堪而下。 “多谢姐姐,不计前嫌如此待我,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白景春道:“你我之前何有嫌隙?” “如果妹妹说的是你与方大人之前的前尘往事,景春从不在意。我对你的了解,不来自方大人,来自薄姑娘早些年的文墨。” “薄姑娘那篇《山水遥》,深得我心,实乃才女也。” 薄越香那双早已贫疾的眸子颤动片刻,泪水萦绕,像是养分,一种不可置信的欣喜从中跳跃而出,死而复生。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好鸟翻墙入室 “夫人看过我的诗……”她的声音轻颤,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又有什么东西重塑,在那张惨白渗血的脸上,散发出光辉。 泪珠攒圆了,从中滑落。 白景春心中一颤,伸出手帕细细擦过,轻声哄道:“妹妹莫哭,倒叫人心疼的……” “快,去叫大夫来,给薄姑娘诊治上药。” 薄越香连忙摇头,抓住那给自己擦泪的手,轻声道:“何敢再麻烦姐姐。此事实在不光彩,莫要传出去,脏了姐姐的名声,到时候因妹妹流言蜚语,闹得姐姐心中不快可怎么好?” 白景春的手被温热的握住,不忍垂眸:“你伤成这样,还为我操心什么。” “管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舌作甚。” 薄越香还是摇了摇头,有些倔强地轻咬唇齿,泪水又在打转。 白景春见她百般推脱,实在心中无奈,便道:“早些年我随父亲走访,学过一些医术,妹妹若是不嫌弃,我亲自为你医治可好?” “这下就不会传出去,也不会坏什么破名声。” 她看着犹豫不决的薄越香,忙道:“薄姑娘莫要再推脱了,这伤要是不诊治,坏进骨头里可是要跟你一辈子的!” 不等薄越香答应,白景春已经伸手将人拉过,朝着内院走去。 她对一旁的嬷嬷道:“去准备伤药绷带剪刀,要快。” 嬷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去了。 逐渐,雀不飞已经看不见两人的声音。 刀客回过神来,这时才注意到另一边的歪脖子树上也蹲着一人,正是柳公权。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 雀不飞准备下去,却见那柳公权手里攥着个小圆筒依旧张望。 “你在那看什么呢?别伸着脖子往人家内院看了,小心被发现了挖眼睛!” 在刀客的催促下,柳公权这才从树上下来。 雀不飞拽着他离开,还不忘出声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吧?” 柳公权嗐了一声:“我是那种人吗?我刚才就是专门看了看那信件的字迹。” 雀不飞诧然:“你看清了?你眼神这么好?真是奇了怪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将人按在墙上,压低声音道:“你不会背着老子有系统吧?!” 柳公权嘿嘿一笑:“你真是小看了写文人的八卦程度……” 说着,他将手里的小东西递给雀不飞。 刀客低头一看,那东西又长又粗又圆。 打眼一看,这不就是小型望远镜吗?! “我去,你从哪里搞来的???” 柳公权得意道:“这是我托人打的,图纸我研究了半天呢,好歹我是大学生好嘛,你是不是又忘了?” 雀不飞嘀咕道:“我还以为现在大学生都没有什么含金量了,你什么大学的?” 柳公权:“浙江大学建筑系。” “你什么大学的?” 雀不飞立马捂住他的嘴巴:“你啰嗦了。” 合着他一直把柳公权当做傻小子,结果人家是高材生。 他的内心有些不平衡起来。 柳公权没看出他酸了,只是道:“我给你说,我刚才在那信件上,看见了很多孟充对薄越香的暴行,他爹的,我那天都没看出来那孟充是这种人,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富二代呢!” “话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猫腻……” 雀不飞看向柳公权,那小公子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加之雀不飞刚得知大傻子是高材生,有些不自觉地跟着严肃了起来。 他缓缓凑上前去,想听听大学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端倪线索。 柳公权私下张望,将他拉倒角落,面色严肃。 似乎这样做还是觉得不太隐蔽,于是冲他轻轻招手。 雀不飞狐疑地将耳朵凑过去,附耳倾听。 柳公权缓缓开口道:“你有没有发现……白景春和薄越香————真的很好磕啊!!!!!!!” 雀不飞:“?” “你*的就是想说这些?” 柳公权道:“这还不够?你没看见白景春给薄越香擦泪的时候吗?那眼底的情愫!你不觉得很好磕吗?你不觉得吗?你不觉得吗?你不觉得吗?” “而且,她们还要回去上药啊?上药啊?!” 雀不飞嘴角抽搐,忍了好久才没有暴揍眼前的人,咬牙道:“上药怎么了?你没看见人家受伤了吗?这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这俩姑娘心善!” 柳公权一拍手:“你想想啊?你细想!” “原本应该是情敌的两人,一方走投无路,寻上门来,可怜女儿家。一方心怜无比,贴身上药……春闱帐暖,女儿情长……” 雀不飞瞪着他,最终没忍住在他那锃亮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写文人的世界我不懂!” “男同人的世界我不懂!” “毁灭吧!——” 柳公权小声嘀咕:“雀大哥,我不是男同……” …… 雀不飞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小钗应该差不多从孟家议事出来了,他得回去和小钗碰头。 他要好好说道说道今日所见。 果然,燕小钗已经走出了孟家的大门,两人就这样对视一眼。 等到坐在酒馆吃饭的时候,雀不飞这才开口将今日所见从头到尾说了个遍。 话音刚落,片刻之后。 燕小钗表情有些凝重,声音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鄙夷:“这孟充还真不是个东西。” “今日我和孟家交涉,就感觉出来孟家为人处世的不妥,有些太过猖狂和跋扈。” 雀不飞立马道:“他们给你脸色了?” 燕小钗连忙安抚道:“不至于,他们还不至于给我脸色看。好了好了,你担心我什么,我是会吃亏的人吗?” 雀不飞盯着燕小钗许久,确定师兄没吃亏,这才缓缓坐下。 刀客思索,再次出声道:“你今天见到他了?” 燕小钗抬眼:“谁?” 雀不飞白了他一眼,道:“别装傻。” 燕小钗嗤笑一声:“没有。” “我今天没见到沈隐通。但是有听说孟家有个贵客在家中留宿,想必就是他了。” 雀不飞不自觉摩挲着下巴,指腹微微擦过,砸嘴道:“那这就不好办了……” 燕小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瞪着他:“什么不好办?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孟家人不是好招惹的,而且沈隐通也在。到时候再惹恼了沈隐通,给自己找罪受。” 薛十六在一旁嚼动,嘴里塞满了饭菜,有些含糊不清道:“雀大侠是不是要去教训那孟充啊?” 只见一旁的刀客,一副被戳穿心思的心虚模样。 雀不飞连忙拿起小钗手里吃了一半的馕饼,朝着薛十六的嘴里塞,慌张道:“吃你的吧,小屁孩管那么多呢,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燕小钗看着薛十六的脸颊憋得通红,两腮鼓囊囊的,连忙阻拦:“你别噎住他!” 雀不飞收回手来,嘀咕道:“哪有这么矫情,你这么带孩子怎么行,到时候都惯坏了。” 结果他话刚说到一半,薛十六的脸色涨红,眼眶攒泪,看起来就是噎到了。 燕小钗立马白了雀不飞一眼,开始给薛十六倒水拍背,各种询问:“石榴?没事吧?” “好点了吗?” “缓过来了吗?” 薛十六好不容易顺下去的样子,眼眶通红,还可怜巴巴地沁了些许泪水出来。 雀不飞大开眼界,心说:“小钗这厮惯会哄着小孩,养得嗓子眼儿都小了。” 看见薛十六没什么大碍,燕小钗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向雀不飞,严肃道:“不要多管闲事,这些事情有官府去管,听见没有?” 雀不飞点头,“知道了师兄,我保证不去。” …… 入夜,刀客换上一袭掐腰夜行衣,从客栈的房顶穿梭而上。 月黑风高之下,像是一只飞袭的野猫。 “这官府有官府的办法,江湖也有江湖的法子。” 这孟充不打,他心里不痛快。 雀不飞飞檐走壁,朝着孟府的方向而去。其实他的轻功一般,比不上跑路达人柳公权,但简单的翻墙入户还是信手拈来的。 他溜进去之后,就发现这孟府的整体构造有些奇怪。 刀客躲在墙角,试图从路过的下人身上寻找出孟充所在院落的线索。 许久,喂了蚊子半个钟头,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几个熟面孔。 是早上的时候,出门追讨薄越香的几个家仆,想来应该就是孟充手下的人了。 “夫人没找回来?” “这下看你们怎么跟少爷交代,还愣着干什么?滚下去候着,要是扰了贵客的清净,你们的脑袋就更不用要了!” 不知是谁,训斥了那几个家仆几句,便挥袖将人遣散。 雀不飞只得连忙跟上,朝着那几个家仆远去的方向,悄咪咪跟了上去。他们交头接耳,似乎在商讨着什么,看起来一副闯祸的忧愁。 脚下还算麻利,雀不飞险些好几次没跟上,许是这孟府的建筑太过乱目,一看风水就不好。 直到他跟着家仆们进入了一处院落,这院落看起来上等,整体格局舒服多了,应该就是孟充的宅院了。 他看着那几个家仆消失在小路上,这才摸黑靠近宅院主卧。 刀客弯着腰,一路摸到了窗户下面,他缓缓冒出个头来,透过窗影,可以看见屋内之人略显高大的身影。 雀不飞整个人猫腰蹲着,像是一只警惕弓背的黑猫。有些鬼鬼祟祟地张望许久,等待着狩猎的时机。 踌躇片刻,他伸手去戳窗户纸,一个孔洞透过一丝光亮照在他的脸上。 却在下一秒,随着窗户纸刚被戳破,屋内的灯光骤然熄灭。 一切都跟着昏暗了下来。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胖揍人渣 雀不飞身形一颤,有些疑惑。 屋内的人先他一步吹灭了烛火,他靠在墙角,仔细偷听。 孟充应该是准备上床睡觉了。 雀不飞冷哼一声,准备趁人睡着了就下手,把他屎尿屁都打出来才行。 却不想,一声脆响,一颗溜圆的石头冲着他偷窥的空洞投射而来。 雀不飞看清那是什么,是一颗不大不小的光滑石头,表面是打磨过的光润。他立马就认出那是沈灼随身携带的彩色石头。 他暗叫不好,连忙侧身躲避。 随之而来的,是两把剑,从他的身后刺来。 雀不飞脚下飞快,认出是那一对双生兄弟。 那两把剑朝着他直直刺来,前后拦截,完全不给他溜走的机会。于是,雀不飞顺势而为,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身后翻窗而入。 滚落地面之上,那两人的剑太快太急,尽管躲避及时没有见血,他的上衣也整个四分五裂,波澜不明的露出雪白的肉。 雀不飞心中暗骂:“还好老子躲得快,不然这不得刺出个花儿来!” 这两个侍卫跟他们主子一样狠辣。 可那双生侍卫却没有追击而来,这令刀客有些心神不宁。 果然,正当他准备爬起身来的时候,就有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后腰上。 雀不飞疼得咬牙:“沈灼!不要踩我这里!” 只见,沈灼散着头发,一双眼睛藏在那长发的发丝之下,一时之间看不清神情。 也许是在黑暗中的睥睨。 沈灼的声音冷然:“求我。” 雀不飞有些气恼,自己是什么人,开玩笑,求你?老子可是天下第一刀客,江湖中的一代枭雄,怎么可能随便求你,还是跟你这个么个小拖油瓶,简直是不可能!倒反天罡! 面子在哪里?面子在哪里?面子在哪里? 直到腰间的疼痛瞬间加重,他感觉到那人踩着他的力气狠辣,恰到好处地碾着他的腰窝。 雀不飞几乎是立马脱口而出:“我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了沈灼!” 沈灼似乎嘲讽地低笑一声,压制在刀客腰窝上的脚向下挪动,直到踩在他的屁股上。 “你来做什么?”他一边询问,一边打量着雀不飞浑身的装扮。一袭夜行衣,通常就是用来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的贴切装备。 “你还是想杀我。”沈灼道。 他的眸子暗淡了几分,一股冷冽的光即将出鞘。 雀不飞立马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又立马觉察出不对,再次道:“我也不是来杀人的!” 沈灼冷哼:“哦?你大半夜过来,总不能是来干别的吧?” 他的视线掠过雪白的肉,淡淡道:“穿成这样,来采花的?” 说着,滚烫的视线落在男人赤条的脊背上。刀客的肌肉线条练得很完美,很紧致,不由地令他多了几分注视。 雀不飞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声音带着挑弄:“我就是来采花的,也不是来采你的!我走错院子了!” 沈灼压着他屁股的脚碾了碾,弄得刀客一阵闷哼。他挑了挑眉,神情晦暗不明,几乎是一字一句道:“你还想采别人?” 雀不飞被弄得难受,呼吸跟着乱了几分:“关你屁事啊沈隐通……别!别弄了!” 要害虽然被人撒开了,但这厮依旧不依不饶的。 雀不飞心中有些不快,几乎是立马瞬间反扑,想要报复回去。 “当啷!——”一声。 三两大刀出鞘的声音震耳。 被抽出的刀鞘狠狠推了一下,沈灼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那刀客却只是在他腰上狠狠挠了一下,就打算溜之大吉。 看见那人作势要逃走,沈灼立马抽出佩剑紧随其后,不肯放过。 “你别追我!沈灼!你不要不依不饶!我只是走错院子了——”雀不飞大叫,不愿意跟他过多纠缠。 可是眼前的沈灼全然不理会,他只得与其在房顶砖瓦上打作一团,四下交手。 沈灼的剑法太过狠毒,那把细长蜿蜒长剑在他的手中像是一条毒蛇,稍有不慎就会被啃上一口,就像他那爱咬人的主子。 雀不飞记得沈灼不擅长用剑,主攻长枪的,没想到剑法也这么狠。 刀客的大刀也全然不带留情,刀光剑影,一时打得热火朝天。 在院落中看戏的两兄弟犹豫许久。 折剑出声道:“兄长,我们真的不用去帮忙吗?” 提刃冷声道:“没眼力见儿,去了就等着挨板子吧。” 折剑不解,但还是:“哦……” 雀不飞生怕引来太多人,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他连忙解释:“我都说了我走错了!我不是来杀你的!我也不想找你,更不想要见你,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我不想跟你打架!” 可是当他话说完,沈灼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更加生气了。 他瞪着刀客,狠狠刺去:“你还想去杀谁?你还想去找谁!——” 雀不飞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这位祖宗,一头雾水:“沈灼,我错了行吗?你别跟我打了!我不要跟你打架!” 可是沈灼却完全不搭理他,依旧用那蜿蜒长剑去挑他。 雀不飞不由四下张望起来,想要快点确认那个傻逼孟充的具体位置。于是,这个分心彻底激怒了沈灼,那蜿蜒长剑直接朝着他的脖颈刺了过来,这是这场交锋中的第一次致命攻击。 刀客惊叫:“沈隐通!你来真的?!” 他连忙翻身躲避,那剑身只得从他腰间的玉佩上擦过,发出一阵脆响,像是击打曲目。 雀不飞刚送出一口气,他现在的姿势太过高难度,全权依仗他的核心力量。他连忙踩脚,想要站稳身体,脚下那块不争气的瓦片就碎裂开来。 脚下一滑,他大骂出声:“我去你的,就这还第一富商呢,家里房顶的质量这么差???” 他立马泄力,尽量让自己的阻力变小,想要顺势跌落在地面。 沈灼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看出他不想挣扎,连忙伸手去抓他。 就在这时,却见那刀客一个巧力就略过高墙,溜进了一间院子。动作之快,全然不容反应。 沈灼落空的手最终攥成拳头,嘎吱作响。 他看向刀客窜进的院落,那是孟充的院子。 没等一会儿,就听见那边传来孟充的尖叫声和怒骂声。 瞬间,整个孟府灯火蔓延,朝着孟充的院子聚集。 无数家丁闻声而来。 沈灼注意到一道身影从后门溜了,活脱脱是一只野猫,这才飞身落在地面,前去查看。 沈司长大步流星,刚进入那院落,就看见孟充整个人光溜溜的,还未来得及穿衣服。 孟充身上那是紫一块青一块,像是斑驳的猪肉。尤其是那张脸,应该活活被扇了五六个巴掌,而且扇巴掌的人有内力,直接拍掉几颗牙齿,整张脸都肿成了猪头。 沈灼是率先赶到的,孟充见到他就开始嚎哭。 “有个混蛋冲进来就打我!直接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沈灼垂眸看他,声音不咸不淡:“你可看清那人面貌?” 孟充哼唧了一声,思索到:“当时我没看见,那人覆面了。我本来抱住那人的大腿了,就开始叫人,结果还是叫他溜走了,只扯下来块布料。”说着,孟充就将手里的布料递给沈灼。 沈灼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拿过孟充手里的布料,只是道:“这是证据,我先收好。” 说着,便将那块布料塞进了自己的胸口衣襟。 不知为何,孟充总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这沈司长的脸色难看了不少,那双那眼睛似乎都涌出了杀意。 他吓得直哆嗦,只当是沈灼在为自己鸣不平。 沈灼实在是受不了眼前这块猪肉,随意扯下辈子扔在孟充身上。 孟充正准备继续哭诉,就被扔了一脑袋被子。等到他扯下被子去看,沈灼已经大步流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还带着气愤。 只留下他一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 另一边。 雀不飞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路狂奔回到了客栈。 他浑身都出了一层汗,迫不及待钻进浴桶里去了。 他要好生泡个澡,神清气爽一下。 一想到自己暴揍了孟充,他就感觉浑身舒坦,自己咯咯咯笑了半天,这才安稳下来。靠在浴桶旁,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泡澡泡爽了,一边擦拭干净一边朝着床榻走去。 这时,他就注意到了自己后腰上的淤青。 雀不飞内心怒骂沈灼,可恶,总是阴魂不散的家伙。每次遇到沈灼就会受伤,简直是自己的天煞星! 以后还是能远离就远离! 刀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揉着自己的老腰,看起来就被欺负得不轻。 …… 次日一早,雀不飞睡得不太舒服。 下楼的时候,就碰到了燕小钗,看起来正要带着石榴出门。 “你要带着小孩去哪玩啊?” 燕小钗看他:“方大人今日托人来邀,说让我们去府上坐坐。” 雀不飞一个哆嗦就精神了,问道:“方大人,方唯安?” 燕小钗:“正是。” 雀不飞道:“他一个县令,邀请你一个江湖镖头做客?”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怎么,你瞧不起江湖镖头?” 雀不飞立马道:“我哪敢啊!我就是觉得古怪……” 看着刀客神情不对,燕小钗也跟着严肃了几分:“怎么?” “你说,是不是也是为了那水下的事情,这水下的事情,可是牵扯到了命案的。”雀不飞压低声音道。 燕小钗脸色也跟着沉了沉:“你说的没错,确实不简单。” 雀不飞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是不是安抚:“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情况。” 说着,他取出黑色覆面戴上。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揉揉老婆 等到三人来到方家,门口已经有两个家丁等候多时了,看见几人就连忙上前迎客。 雀不飞跟在最后面,四下打量起来这方家内宅。 跟上一次婚宴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除了没有当时的红红火火,整体典雅清淡了不少。 方唯安已经设好演戏,就等着几人前去用餐。 看见来人,他率先站起身来:“燕镖头,真是久仰大名,快请坐请坐。” 燕小钗点头应声,说:“这位是我邻家小弟,平常离不开我,也就带来一起与大人用餐了,还请大人莫怪。” 方唯安看向他身侧的薛十六,立马道:“这是哪里的话,添一双碗筷的事情而已,快坐快坐,不必拘礼。” 雀不飞站在燕小钗的身后,做好身为贴身侍卫的本职工作。 方唯安为人亲和,丝毫不拘小节。 这让刀客心中有了些许衡量。 他心下思索,对桌案上的酒水起了心思,有些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方唯安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出声道:“这位小兄弟也一起坐下来吃吧,不要客气。” 雀不飞心说大好人,你怎么知道我馋了! 燕小钗侧目看了雀不飞一眼:“不必管他,只是个侍卫。” 雀不飞瞪了他一眼,没良心的! 方唯安道:“没事,不耽误,坐下一起吃吧,我府上没有这么多规矩。” 还不等燕小钗说什么,雀不飞就拱手道谢:“方大人心胸宽广,自然不跟我这样的小角色计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刀客就白了燕小钗一眼,在他身侧坐下。 燕小钗微微嗤笑一声,给他倒了杯酒,似乎是赔罪。 这个时候,就看见方唯安的视线一颤,朝着门外起身而来:“哎呦,你们两个可算是来了,正巧还未开席,一起吃罢。” 说着,就给燕小钗介绍来人。 雀不飞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吓得打起嗝来。 燕小钗从他惊慌的眼神中就可以判断出,来人是谁,怕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沈隐通了。 他不由去打量眼前的沈隐通。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生得一副贵公子的芝兰玉树,玉骨生香。 眼前这人年岁不大,生得玉面一般。 可是这人的眼神却十分严肃,冷着脸,长眉压眼,薄唇微抿。衬得那玉面冷傲无比,带了几分势不可挡的锋芒和阴鸷。 此人绝不简单。 燕小钗心头一颤,不由警惕起来。 那双冰冷眸子投射出来的目光却有些炙热,几乎是一眨不眨地落在雀不飞的身上,烫得他刀客神情略显慌张。 方唯安打破了僵持,出声道:“这是沈灼,是我的结拜兄弟,我们关系甚好,此次同席,只是认识认识。” 说着,他又看向沈灼身侧,沈灼身侧还有一人,是个生面孔,倒是也在顺着沈灼的视线去打量雀不飞。 “这位是萧兄,也是我的好友,大家都不要在意,只当寻常交往即可。”方唯安说罢,那人微微拱手欠身。 此人面容端正,一身黑白素衣,周身带着翩翩公子的书卷气息,看起来就像是某位名士墨客,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端端正正的礼仪。 几人互道姓名,堪堪入座。 席面正是开始,似乎都心思不定。 尤其是雀不飞,他方才被吓得打嗝,如今还未停歇下来,一时之间窘迫无比。 方唯安叫人拿了一些糕点给他压一压,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雀不飞打嗝打得整个人都红透了。燕小钗在一旁给他顺背,恨不得将人拍出内伤。 就在这无比窘迫之时,一侧冷声:“我有一个土方子,不如让我帮一帮这位……小兄弟。” 雀不飞几乎是下意识:“不用!……嗝……” 方唯安立马道:“小兄弟不必客气,沈兄的土方子肯定很管用的。” 还不等他同意,沈灼就直接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那滚烫的触感吓得雀不飞一哆嗦,直到被人扯开护腕,将他的袖子撩了上去。 他整个人的背脊都绷直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紧张和不自在。 方唯安忍不住出声安慰:“别怕小兄弟,沈兄为人很温柔的,只是脸臭而已。” 雀不飞眨巴着眼睛,似乎在说:谁温柔?他?他?他温柔?他? 他现在不仅是手腕上的疤痕隐隐作痛,就连自己的后腰都跟着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起来了。 沈灼的视线始终都落在他的手臂上,烫过他手腕的疤痕,燎得他如坐针毡。 他的手指落在刀客的手腕内侧,先是一烫,然后朝着手臂上方缓慢地按压挤弄。 他的力气有些大,手指上有一层很厚的茧子,这不是练剑的时候能够留下的,更像是练长枪留下的。 那层厚茧摩擦着他的肌肤,好在雀不飞皮糙肉厚,感觉不到疼。 但也正因为他皮糙肉厚,只能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被沈灼滚烫搓弄过得地方酸麻无比,他靠自己太近了,整个人的气息都包裹着他,侵蚀着他。 雀不飞绷直的脊背上汗毛竖立,有些警惕和抗拒。追着人身上有种令他恐惧的危险气息,根本无法忽视。 于是,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尝试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是那人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狠狠地拽着他,完全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两人在这里拉扯迂回,有些古怪。 直到雀不飞再也难耐,想要开口叫出声来。 沈灼终于松开了他。 动作太过突然,雀不飞完全没有机会反应过来,作用力使他向后扬了一下。要不是他脚下功夫不错,只是稍微晃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形。 沈灼声音依旧淡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好了。” 雀不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真的没有再打嗝了? 他狐疑地看向身侧的人,还真是神奇,这人竟然没有使坏。 小乌龙揭过,众人继续开始闲聊用餐。 雀不飞也得以喘了口气,他拿起酒杯打算尝一尝,就感觉到自己小臂还有些酸痛难忍。 像是留下了男人的烙印,火辣辣的,完全不容忽视。 可恶,你还是对着我使坏了对吧?他下意识看向沈灼,注意到了那人脸上有些狡黠的嘴角弧度。 “我就知道……”雀不飞咬了咬牙。 一场酒席下来,方唯安终于说出了自己宴请的目的。 果然是关于断背渊案件的事情。 “听闻十一大镖局的总镖头燕镖头来到襄阳。在下便迫不及待宴请而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请燕镖头随我们办案的官府一同下水勘察。” “调查那断背渊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总不能一直有人因此身亡。还请燕镖头好生思量一番,在下并不着急。” …… 燕小钗刚刚接下了孟家的镖,眼下倒是有些棘手起来。 总不能两头都接下来,这两方分别是官府和江湖,这也太过不地道了,这缺德事干不了。 于是,意料之中,燕小钗开口婉拒道:“我此次前来并不打算下水,只是来带着自家孩子游玩的。镖局那边还有要事,怕是不能多加逗留,还请方大人见谅。” 方唯安得知如此,也没打算强留,只是连连道:“可惜啊……可惜啊……” 席面结束,几人辞别。 离开的时候,雀不飞还能感觉到那沈灼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人干嘛总是盯着他? 只要感觉到这人的视线,刀客浑身的汗毛就会炸起来。 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走了,头也不回,越走越快,恨不得就此消失。 …… 萧饮尘看着不远处像是猫儿一样溜走的刀客,低声笑了笑:“阿通,你把人吓跑了。” 方唯安抬了抬眼:“沈兄和那小兄弟认识?” 萧饮尘笑道:“方兄还真是迟钝,他们两个何止是认识这么简单。” 此话一出,方唯安有些好奇起来,在方唯安探知的视线下,少年司长只是道:“一个不负责任的江湖骗子,我能与他有何关系。” 他尾音咬得很重,似乎带着摩擦牙根的声响,这句话带着淡淡的愤恨,有些古怪。 两人都很有眼力见儿的不再多问,任由这股古怪溜走。 …… 雀不飞此时正和燕小钗走在街道上,心中思索片刻。 “看来这次的活计不太容易。这官府也要跟着横插一脚,现在能够推脱过去,到时候要是在水下碰面,可真就是尴尬了。” 燕小钗只是道:“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能不能碰见还是两说。” 雀不飞道:“孟家定下的时间早一些?” 燕小钗点头道:“原本打算今夜就下水的。” 一旁的石榴忍不住开口道:“刚才刘把头来了,说孟家那边要延后两日,我方才忘记告诉燕大哥了。” 燕小钗脸色一变,惊讶:“怎地突然变了日子?” 雀不飞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心虚,下意识想要找机会开溜。 薛十六老老实实,一五一十道:“孟家那边说,孟充在做昨夜叫贼人暴揍了一顿。眼下别说下水了,就连下床都不行。他们现在正在找能够替代孟充位置的人。” 燕小钗越听越觉得不对,狐疑的视线逐渐朝着雀不飞的方向目移。 就见那刀客此时正鬼鬼祟祟,准备溜之大吉。 燕小钗立马明白了过来,咬牙大叫:“雀不飞!”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薄越香① 雀不飞吓得一个哆嗦,堪堪回头对上燕小钗的视线,笑得一副命很苦的样子:“哈哈……小钗,我说这个跟我没有关系,你信吗?” 燕小钗扯出个吓人无比的笑容,像是那阴间阎罗的牛头马面。 “我信,我信啊……我信你大爷!!!!” 雀不飞拔腿就跑,头都不带回的。 几只燕尾镖从他的身后追来,他连忙侧身躲避。 “嗖嗖!!——”几声,燕尾镖从他身边擦过,钉在了墙壁之上。 雀不飞跑得更快了。 “快跑!快跑!快跑!!!!!” 死腿快跑啊!!! …… 第二日,刀客都不敢跟师兄碰头。 雀不飞心中吐槽师兄残暴,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的酒壶,这才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他砸了咂嘴,馋。 馋馋馋馋馋馋馋! 于是,他想要找一处铺子打一壶酒来。 不知不觉,他走到一条巷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酒铺子。 “老板,给我加满,就来你们这最好的酒吧!”雀不飞潇洒地将手里的酒囊扔进老板手里,大刀阔斧往一旁坐下。 老板爽快地应了一声,拿起酒囊就去后面添酒了。 就在这时,雀不飞注意到街道上有些人声嘈杂。 “有人打架?”雀不飞眉毛一挑,来了兴致。 于是,他快不周到门口,伸长了脖子去看热闹。 就注意到声音是从旁边的衙门传来的,衙门的门口有两个衙役,抬着一个担架,将一个浑身伤痕的人抬进门去。 雀不飞就这么打眼一看,就认出那是谁! “我擦,这不是孟充吗?” 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刚看见老板从后面出来,立马夺过自己的酒囊,随意洒了一把铜板,就朝着那衙门的方向去了。 刀客脚步稳健,很顺利地挤进了人群之中。 他下意识地压了压自己头上的斗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整个人躲在人群的角落,查看堂上的情况。 只见,堂上方唯安一身官服,给他柔和的眉目中增添了一种不可掩饰的整齐。 堂下跪着一个瘦瘦条条的女子。 方才那浑身是伤,被打得一滩烂泥一般的孟充被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尽管如此,女子还是害怕地朝着一旁瑟缩。 孟充见到她,下意识就要爬起来大骂。 “臭娘们儿!你这几天死哪里去了!你个贱货!——” 却发现自己浑身钝痛,在地上痛呼滚动,好半天不得痛快,这才被迫老实下来。 堂上惊堂木再出一刃,周围的嘈杂声明显减弱了下来。 孟充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情,你们竟然敢得罪孟家,是不是不想在这襄阳落脚了?!” 方唯安冷声:“薄越香告你对她施暴,本官将你提审此处,有何不妥?” 孟充立马大喊:“我去你的!这薄越香是我的妻子,就跟我是一体的。我想打便打,想骂就骂,跟我家养的猫儿狗儿没有多大区别!怎地?大梁多少年,从古至今,没听说哪家汉子打媳妇被关进大牢的!” 方唯安怒斥:“谁告诉你不犯法,她是你娶回家的妻子,不是你买回家的奴仆。她的命是自己的,你怎可随意践踏?” 孟充哈哈一笑,道:“你怎知她不是我买回家的奴仆?本就是她父母欠了我家的钱,拿她抵给我的!你们若是不信,就将她父母一并提来!” 人群中一片嘈杂。 “那薄越香的父母早就死了,那时候跟詹老头一家挨在一起,被一起杀了,哪里还提得来……” “就是就是,我看着孟充就是看死无对证……” 方唯安敲了敲惊堂木,道:“薄越香父母前些日子已经死于非命,你莫要胡乱攀咬,胡搅蛮缠。” 孟充又道:“我这里有他们拿这个贱人抵债的契据,你们看过便知。” 说着,便让一旁的下人呈上一封。 “我只不过是不忍没人沦落奴籍,却倒给了你们机会来污蔑本少爷。”孟充冷哼一声。 契据被呈了上去,方唯安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契据确实无误。 台下的看客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既然都是抵债的,就算是当街打死,也是无可厚非吧……” “确实,这跟奴籍又有什么区别……” 方唯安立马道:“何来随处当街打死,奴仆的命就不是命?既然是我大梁子民,就不可随意处置。” “何况,她眼下确实未入奴籍,与你们没有高下之分。” “打妻子是什么光彩之事?更是可以随意调笑的,动手打人已经是触犯大梁律法!” 孟充嗤声大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女子嫁与夫家之后,从头到脚,从生到死,都归夫家所有。这一条,不也是大梁律法而?” “只要我们一日是夫妻,就算被窝活活打死,你也不能将我如何。除非,你一个堂堂县令,想要以公谋私,为了个人恩怨,滥用私刑!!!” 雀不飞沉思片刻。这大梁律法之中,的确没有对婚姻内暴力的律法佐证,并且也说女子嫁与夫家之后,便全权归于丈夫所有。 也就是说,女子一旦嫁为人妇,便失去了自己的意义,成为了可以随意打骂的家畜。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堂下的男人们也不由跟着附和。 “打媳妇而已,清官不断家务事啊!” “就是说,难不倒成以后这种事情还犯法了?简直是可笑至极……让人笑掉大牙了……” “县令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不会真是滥用私刑吧……” “讲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来,这女子也是真够下作的!呸!——” 雀不飞咬了咬牙,要不是不能衙门之上大打出手。 孟充见状,连忙推波助澜道:“再说了,方大人。你怕不是还与这贱人有什么情愫?你们当年的情爱故事,现在还有话本流传呢!” 方唯安怒拍惊堂木:“大胆!竟敢攀咬朝廷命官!” 孟充道:“朝廷命官就可以欺占百姓妻子,随便给百姓扣罪名吗?” 此话一出,大家都跟着反应过来,不由地开始议论方唯安早年间与薄越香的旧交情,指指摘摘,弄得一团乱。 风向变得太快! 这些人的嘴巴和观念跟二十一世纪的网友有什么区别?看来这世界上愚蠢的人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到死了还是那一批。 雀不飞无语至极。 就在他心中怒骂的时候,人群中零星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她的声音柔和,却相当违和突兀。 “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谁还没个年少时候的心悦事迹,也配拿来攀咬方大人?” 雀不飞侧目看去,那是一个面带稚气的少女。 旁边的男人立马道:“此话怎地可以从你一个妇道人家嘴里说出来?到时候我看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少女嗤之以鼻:“谁稀罕?!” 下一秒,少女就被身侧的老妇抓住手腕,低声叱喝:“行了,走!我们回家去!” 少女不解,声音带着委屈:“娘,他们明显就是在欺负人!” 老妇一边拽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安慰:“好了好了,这些事情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为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为了不相干的事情毁了自己的名声,我看你是真不想嫁人了。” 少女的声音依旧响亮:“不嫁人就不嫁人。要是这世上的男人都这样,我宁愿做一辈子的老姑娘,我出家去!” 老妇连忙捂住她的嘴,声音压低了:“傻孩子!越说越大逆不道了!” 说着,老妇便拖拽着这个义愤填膺的少女远去,逐渐看不见人影。 雀不飞敬佩地看了一眼那姑娘的背影,许久,视线才回到堂上。 堂上烂泥一般的孟充,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狗屁膏药一样瘫在公堂之上,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直到堂下快要乱做一团,议论声此起彼伏,女子看着堂上的方大人,开口道:“大人,请继续说我的第二状状告……” 方唯安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张了张口。 雀不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看出他脸上的踌躇和思虑,还有什么事情是方唯安说不出口的吗? 就在这拉扯之下。 那瘦弱的女子身形微颤,声音破出混乱:“我!我要告孟充奸污!” 她的声音天生柔软,她的身形天生娇小。 她的眼中是恐惧的底色,却带着无可抵挡的坚毅。 就是这样柔软,带着微颤的声音,猛然划破了嘈杂的人生,一时间振聋发聩。 “我要告孟充奸污!” 堂下静默片刻,下一秒就炸了锅。 “什么?奸污?!” “都已经嫁给孟充了,现在说这些……” “就是说,我看这女子真是疯了,怕是下堂之后就要找条河跳了才能干净!” 更有甚者捂着自己女儿的耳朵,匆忙离去。 “走走走,别脏了耳朵!这女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真不嫌羞耻!” 只当方唯安突然敲响惊堂木,脸上严肃无比,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薄姑娘,请说清楚来龙去脉也。”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薄越香② 薄越香嘴唇发颤,神情沉重:“我要状告孟充婚前奸污……” “三年前的上元节,孟充歹人来家里找我父亲催债,利息太高,我家里还不上……” ————三年前———— 孟家带着一行人,匆匆忙忙来到襄阳城外的一处村落,半山腰上,一处人家。 此时,薄孟林喝得烂醉,刚刚打完老婆。 薄越香和母亲七娘靠在一起,刚刚喘了口气。 院落外,乌泱泱来了一行人,看起来都是人高马大的家丁,领头的是个少爷。 薄孟林吓得酒都醒了打扮,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孟充大步走进来,冷冷瞥了他一眼:“薄老头,我不愿意跟你说那么多话,已经拖欠这么久了,总该还钱了吧?” 薄孟林颤颤巍巍,试探性开口道:“孟少爷,我这几天实在是……没什么钱,您再给我十天,就十天说不定我入股的生意就能回本了,就十天……” 孟充没有心情听他说完,直接将人一脚踹倒地上,大骂:“再给你十天?再给你一百天你也还不上!要么还钱,要么老子剁了你!” 薄孟林连忙吃痛,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孟少爷,你就大发慈悲,多宽恕宽恕我吧!” 孟充的视线四下寻找,猛不丁落在屋内的窗口。 薄越香身形一颤,连忙错开了视线。 孟充的神情有了片刻的松动,声音也跟着温和下来:“大过节的,本少爷也不想给你们闹得太难看……” 薄孟林一看有转圜的余地,立马跪着向前两步,求饶道:“孟少爷,孟少爷,您说,只要能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 孟充的视线始终落在屋内的母女二人身上,轻笑一声道:“这样,我也不要别的,只要你把薄越香抵给我,这个钱就算了。” 七娘吓了一跳,连忙将姑娘护在身后,骂道:“薄孟林,你是畜生吗?你要将姑娘也会毁了才算满意吗?!” 薄孟林如梦初醒,不知是不是被唤醒了良知,他连忙抱住孟充的大腿:“不行不行,不行,香儿不行……孟少爷,不行你就砍掉我的手,砍我的脚也行,香儿真的不行!” 他一时之间有些痛哭流涕,紧紧抱着孟充的大腿不肯撒手,尽管被踹了很多脚。 薄越香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父亲,心中一种难掩的酸涩,带着反酸的恶心充斥着她。 太过奇怪。 这是恨。 却是带着心疼的恨。 孟充最终将他一脚踹开,像是踹开路边的狗。 “容你跟本少爷讲价?老子今天就跟你直说了,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还钱。” “本少爷就看上薄越香了,就看上这才女了!老子倒要尝一尝这才女是什么滋味才行!” 他指着一旁的下人,怒骂:“一帮死人!给老子将这难缠的老不死的拖走!” 说着,孟充就大步流星,朝着屋内的母女而去。 薄越香吓得不轻,连忙往角落瑟缩,母亲也在发抖,却始终站在她的身前,两人的手掌互相攥着,却一样的冰凉。 薄孟林立马瞪大了眼睛,他拼命挣扎着。泪水鼻涕口水都因为他的情绪激动四下喷溅,全然已经没有了尊严。 他磕头他求饶他悔恨,他大喊着:“香儿不行!少爷,孟少爷!我求求你了,你要了我的命,你要了我的命!你放过香儿,求你放过香儿!!!!——她是我——她是我唯一的女儿——” “她是我……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傲骨啊……” 孟充越靠越近,母亲立马冲了上去,大喊道:“香儿!快跑!” 恐惧使得薄越香不管不顾奔逃。 孟充毫不客气地甩了郭七娘一巴掌,丝毫不肯放过地追着薄越香而去。他满目狰狞,他口齿翻飞:“给老子将他们按住!废物吗你们?!” 薄越香不管不顾一路逃窜,她脚下无数次腾空,恨不得长出翅羽。 直到男人身上的味道席卷而来,黑压压的。 一只手赫然抓住了她,薄越香惊叫出声,却被一把拉入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男人的手捂着她的嘴巴,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带着阵阵酸臭。 薄越香的眼睛攒满了泪水,她挣扎翻看,想要呼救。 可是尽管如何挣扎,都如同蚍蜉撼树,无法逃脱。 她害怕,她惊叫,一点波澜都无法激荡而起。 撕拉一声—— 钝刀插入的痛觉吞没。 她看见了男人丑陋狰狞的脸! 他在发笑,他在发笑,他在发笑!—— 那恶心的,令人反胃和惊恐的,恶鬼的笑! 恶鬼抓住了她,她无力挣扎。 她被恶鬼的腐臭侵蚀、摧残、撕裂、嚼碎…… 无数泪水从她愤恨的眼眶淌下,她也想变成恶鬼! 她不想做女子,她不想做女子,她再也不想要做女子! “我不想做女子了,我好恨,我恨,我恨……” —————————— 薄越香痛苦着,大喊着,撕裂着:“我恨我的天生柔弱,我恨那些女则训律,我恨我不够强壮,我恨我只会吟诗作赋,我恨我没有舞刀弄枪的能力,我甚至恨赐予我女子身躯的父母!” “我恨我只是薄越香。” “我恨我自己的妥协……我恨女子必须保全的名声,我恨嫁给孟充的自己,我恨每一天的毒打的奸污!”薄越香眼眶通红,却依旧没有恶鬼的丑陋,也像是天生。 “哦,可能对于你们来说,作为妻子的女子,本就应该每日侍奉夫君。但对于我来说,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重复被奸污!” “我……我就像是一块烂猪肉。” 堂下诧然阵阵,堂上静默非常。 方唯安怒不可遏,眼底的红是愤恨的红。 “孟充,你可还有狡辩?!” 孟充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根本没有设想过眼前这个女子,竟然会这般铿锵有力将这些事情全盘托出,几乎是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 但受到质问,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大叫:“你有什么证据?你的父母已经死了,你有什么证据,薄越香?你真是个笑话,你以为你将这些说出来有用吗?只不过是让所有人恶心你罢了!” 薄越香擦了擦脸上的泪,那弯下的背脊挺直,冷声道:“街坊邻居可以证明,他们都听见了我的呼救声,却都紧闭门窗,不肯出来帮我。” 孟充道:“你以为他们现在就敢出来给你佐证了?” 雀不飞看着孟充那得意的嘴脸,不由想要再冲上去揍他一顿。 这傻缺牙掉了一半,说话都漏风,竟然还不老实。 可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去思索孟充的话。 是啊,他们当时选择紧闭门窗,现在又怎么可能愿意打开。 方唯安道:“带薄家左邻右舍的村民上堂!——” 不大一会儿,衙役就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小小的公堂之上,已经跪满了人。 这些人看起来都有些慌张,互相看了看,但都心照不宣。 方唯安道:“你们且说,薄姑娘所状告孟充奸污一事,你们是否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想清楚再说,县衙匾额在此,有意包庇者,同罪论处!” 这些百姓互相看了看,似乎有所松动,但都不由看向孟充,以及群众之中的孟家人。 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欠了孟家钱的,或者是害怕孟家人的权势的,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根本不敢与之随意抗衡。 沉默良久,薄越香回头看向这些人,那双淡漠蔼然的眼睛审视着每一个人。那些人错开她的视线,不敢与其对视。 薄越香不由苦笑一声,已经知道答案。 方唯安怒拍桌案:“说话!你们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可要想清楚,这事关一个人的命运,事关所有同样命运女子的往后路径!你们担当得起吗?!” 堂下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大人,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您别问了。” :“我们实在是,无话可说啊!” 就当事情僵持无果,方唯安正在思忖要不要动刑,即便自己会落得屈打成招的帽子,也要姑且一试。 此时,冷不丁有人开口道:“大人,民妇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妇人身上。 她是襄阳一处村庄的草婆子,正巧住在薄家的不远处,平常也就在山间小路卖些草料,也算是方唯安的熟脸。 草婆子正准备开口,身后群众之中便有人道:“娘!这种腌臜事儿你掺和什么?!你把这种脏事说出来,你自己脏了,我们全家都脏了!你恶不恶心!?” 草婆子面不改色:“脏的是我吗?” 她冷冷瞥了那孟充一眼:“脏的是那畜生。” 她骂的敞亮,堂下不由有人跟着嗤笑。 “我今日说出来了,才叫干净。”草婆子又道。 方唯安立马安抚:“您大可说来,我看谁敢说您一句不是,要是传进我的耳朵里,便赐他十五大板!” 人群中立马安静了下来。 草婆子整理了一下思绪,最终开口道:“当日,我卖完草料就打算回家,经过路径的时候,就听到一旁的树林中有人求救。” “我听出那是薄家小娘子的声音,本想过去查看,却被两个孟家家丁拦下,当时……” “当时我看见那孟充正在奸污薄姑娘,我吓坏了,想要上前阻拦。可是那孟家家丁亮出了刀,我不敢上前。”草婆子说着,神情有些苦涩:“这时民妇这么多年来,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之后薄姑娘嫁给了孟充,我就更没有必要说出来坏人家名声的道理。但今日再次,薄姑娘状告孟充,依然是虓虎之勇!我若还噤口不言,便太过懦弱,不枉为人!” 此话一出,那几个沉默的村民身形一颤,脑袋低垂了下去,心虚地一声都不敢吭。 “我看见了,我想很多人都看见了。”草婆子目不斜视,背脊挺直。 “若我的指证可以帮助薄姑娘,我良心才能安上几分。” 她的声音带着歉意,丝丝缕缕。 薄越香一直没有悲伤,她从方才状告开始,就一直秉持着从内到外的愤怒和怨恨。直到此时此刻,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背脊沉了下去,微微发抖。 ……【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阉割群体 许久之后,她的背脊再次挺直,从怀中丢出一个帕子来。 孟充见到那帕子,面露吃惊,就要上前抢夺。 雀不飞眼疾手快,上去就是一脚,一旁的衙役也连忙将孟充拉开控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死老子了!你们要弄死我是不是?!!!!啊啊啊啊啊啊!!!” 方唯安看见雀不飞,短暂地吃惊后,刀客作揖退回原位。 薄越香无视孟充的怒骂和大喊,将那帕子伸展铺平,缓缓举过头顶。 她的眼神凌然坚毅,开口道:“此物,是孟充所赐。上面盛开的红花,便是我被奸污时的落红,孟充以此物作为珍藏,令绣娘绣上红花。孟充在新婚之夜赐予我,命令我贴身携带,以此来凌辱我。” 说到此时,他的声音难掩哽咽,却又很快稳定下来:“此物!此物乃物证!” 台下群众立马一阵哗然。 先是一声高亮的女声响起:“畜生!畜生!——” 那女子似乎气急了,声音带着愤怒的哭腔。 随之,群众炸作一团,无数沉默许久的女子怒骂起来,紧接着,也能听见男子随之的附和。 “畜生!简直是令人发指!” “畜生!你不得往生!” “你不得好死!下地狱吧!——” 许久,似乎看众人骂的有些累了,方唯安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肃清众声,冷淡道:“孟充,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孟充崩溃大喊:“方唯安,我父亲与沈司长姣好,你得罪了我们孟家就是得罪了沈司长,你敢吗?!你敢吗?!!!!” 方唯安哦了一声:“正巧,我也认识一位沈司长。” “不知与你说的,可是同一人啊?” 话音刚落,方唯安往身侧屏风后看了一眼。 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人。 雀不飞愣在原地,下意识就想要跑路。 那人端正站立,下巴微微扬起,睥睨目视。 孟充见到沈灼,立马就爬了过去,抱着沈灼的大腿哭诉:“沈司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不能看着我任由他们诬告我啊!他们是串供的!” 沈灼只是眯了眯眼睛,面色不该:“哦?你想要我如何为你做主啊?” 孟充突然笑了笑,有种狗仗人势的贱嗖嗖。 “这个贱人诬告我,还有这个老妇!她们都在胡说八道,她们就是嫉妒我们孟家得势,还有那个!——”他指向高堂之上,“还有什么狗屁方唯安,不就是仗着长得好看,得了那个三皇子的青睐,在这里作威作福,欺压于我!沈司长!你罢了他的官职,把他们都带入一字狱好好惩治!” 逃到一半的雀不飞忍不住回头来,他倒是好奇这个沈灼会如何为这个傻缺孟充出头,一个大反派会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 毕竟,孟家肯定是有沈灼可以图谋之事的,不然这几日怎么会入住孟府的。 只见,沈灼垂眸,轻声开口道:“既然如此,此案便有我一字狱接管定罪,方大人可有异议?” 方唯安愣了一下,脸色看不出什么,犹豫道:“沈司长,这怕是不妥吧?” 孟充立即道:“你敢忤逆沈司长!沈司长乃太子部下,一字狱司长,可全权接管任何案件审查,由得你置喙?!” 方唯安脸色变了变:“给司长大人搬一把椅子。” 片刻,沈灼坐于公堂之上,微微翘起一条腿,看起来十分地漫不经心。 “既然方大人允许我定罪,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唯安微微一笑,拱手道:“还请司长定夺。” 沈灼缓缓抽出一支令箭,随意丢在地面之上,发出一声轻响。 “既然如此,就阉割之后,斩立决吧!” 他的声音冷淡无比,似乎是在随意碾死一只蚂蚁。 孟充大喜:“斩立决!死娘们你听见没有?!斩立决哈哈哈哈哈哈——”他发疯一样等着薄越香,嚣张至极。 沈灼忍不住挑了挑眉:“我说,既然人证物证俱在,就判孟充斩立决罢。” 孟充脸色霎时惨白,冷汗炸了一身,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大喊道:“不是!不是!沈司长,我?我斩立决?!” 沈灼冷哼:“不然,不斩你,斩我?” 雀不飞心说你还挺幽默…… 孟充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父亲请你来,是给我做主的,你不是答应我父亲会好好关照我的吗?” 沈灼漫不经心:“对,我是看在孟老爷子的面子上,好好关照你。” “到时候我会再找个缝尸匠,保你全尸下葬。” “你家老爷子的面子,在我沈灼这里,就值这个价格。” 孟充大喊:“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沈灼!你骗我们!你骗我们!!!!!” 沈灼被吵得头疼,看向身侧:“愣着干嘛,拖下去,即日行刑。” 一旁看戏的衙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发了疯的孟充拖拽下去、 这一场闹剧便由此落幕。 人群中涌起一阵叫好声。 当然也不缺乏对沈灼判定有异议的人,觉得他判的太过决绝。 “只是奸污女子的罪名,罪不至死吧?” “而且还要阉割,简直太侮辱人了……” “确实,简直是侮辱男子,这样的刑法简直是乱了纲常礼法。” 雀不飞有些听不下去,啧啧两声过后,便挥手想要离去。 他知道沈灼说一不二,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话受到影响。 其实关于这些言论,雀不飞已经习惯了,在没有穿过来的时候,就没有少见。 从古至今,在人群中都会有反对的争议声,这些人大多是不会动脑子的,也不是为了什么真正的正义。 只不过是同为男子的孟充令他们更能带入自己。 说要割下,阉割的,看似只是孟充的鸟,但是却像是割下了这些抗争男子所有人的鸟。 尽管雀不飞同为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男子这个群体的特殊性,他们大多时候会完全默契地,不论缘由的站在一起,守护自己的鸟。 因为他们的二两肉是长在一起的,是从古至今祖传下来的,无法分割的。 这群蠢货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斩立决而感到不爽,而是因为共同的二两肉被割下来了分毫而感到不爽。 这种分裂和侮辱让这个群体无法接受。 …… 雀不飞看完戏,已经不想再去多待,生怕被脑残传染。 正巧,他手里酒囊里的酒水喝完了,正打算再去打一壶。 却撞上了熟悉的人。 沈灼正站在那小酒铺的门口等他,似乎是算准了他会来一样。 而且他把小酒铺里雀不飞爱喝的那种酒水都买完了,这让雀不飞有些无语。 这时襄阳最出名的春风醉,只有这里有卖的。 他之前尝过之后就爱上了,现在给他掐断了,简直是令他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雀不飞等着沈灼,怒骂:“沈灼,你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你的事情是吧?你故意恶心我?” 这沈灼无时无刻不缠着他,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真够烦的!!! 沈灼无视掉他的怒骂和愤恨,只是淡淡道:“我有事相邀,小馆楼上坐一坐?” 雀不飞下意识想要逃跑,却见那沈灼打开了手中的酒罐,就像随着他的动作飘了出来,直勾勾地勾引他。 刀客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被酒香绊住了脚。 他咬牙道:“什么事?杀人放火、天打雷劈的事情我不干。” 他被沈灼盯得有些不舒服,支支吾吾补充道:“卖屁股的事情我也不干。” 沈灼似乎已经习惯了雀不飞这满嘴跑火车的习惯,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折剑连忙上前道:“我家公子邀请您上阁楼细聊,这里人多眼杂。” 雀不飞有些警惕地盯着沈灼,踌躇不决。 沈灼看出他的犹豫,不由低声嗤笑:“雀不飞,你就这么怕我?” 他忍不住靠近,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浓厚的挑逗:“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老想着跑什么?” 却听那刀客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你会不会……” 但最终他还是跟着沈灼上了小馆的阁楼。 直到看见阁楼上还有其他身影在等候,雀不飞紧绷的神情得到了缓解。 这一张桌案,只剩下两个位置,这意味着他还要跟沈灼挨着坐。 雀不飞心下不爽,扭扭捏捏地坐下。 整个人尽量靠近墙壁,不去贴近身侧之人。 沈灼打开酒罐,给几人倒了酒。 一盏酒水落在桌案之上,就在他的手边。 “你离我那么远,不想喝?” 雀不飞看着沈灼手边的酒盏,心中痒了痒。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凑上去拿自己的酒盏。刚靠近,他就感觉到了沈灼身上的气息,浑身跟着烫了起来。 刀客只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缓慢地立了起来,他的骨子里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司长的恐惧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随时会被沈灼咬断脖颈的羔羊。 虽然那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恐惧,但这可能是人本能对危险事物的抗拒和抵抗。 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这里除了两人以外,还有方唯安和萧饮尘。 雀不飞发现这两个人都跟沈灼很熟的样子,一个叫他沈兄,另一个更是叫他:阿通。 这样亲昵的称呼吸引了雀不飞,他不由地看向萧饮尘。 竟然还会有人跟沈灼如此亲近吗? 他的视线不由地落在沈灼的脸上,那张冷淡的面孔,像是供台上无欲无求的,铁面无私的弑神。 不适合亲近。 雀不飞想。【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你就是蔫儿坏! 许久,他们终于开门见山。 方唯安道:“孟家现在出了事情,其实也跟前段时间到厅下令杜绝商户放高利益欠款,对现在的商户进行了整顿。其中关于孟家的决定性把柄,还是沈兄这几日搜查来的。” “我跟你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雀大侠。我们也都知道燕镖头和雀大侠原本是要跟孟家一起下断背渊的,但是孟家马上就要被抄家了。” “这条路,你们走不通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但却有些犀利。 雀不飞盯着他,微微一笑:“所以,方大人这次邀请我前来,是想趁机递上邀请,想让我和燕镖头跟着你们一起下断背渊?” 方唯安立马跟着笑道:“雀大侠真是聪明。” 这些官兵的水下功夫都不好,需要有人引路和关照。 雀不飞道:“你们官府为什么非要进入这断背渊,我想你们对下面的危险最为清楚,就算有我们领路,也有可能会栽进去。” 说着,他看向方唯安:“方大人和这位仁兄也要下去?” 方唯安忙道:“我和萧兄都是一介书生,自然不去,主要是沈兄。” “这件事兹事体大,目的并不是见不得光的,还请雀大侠放心。” 雀不飞狐疑地看向沈灼,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些许不对的地方。 他们三人先是对视了一眼,萧饮尘开口道:“没事,我想雀大侠也算是一代枭雄,正义凌然,让他知道了也无妨。” 沈灼听罢只是瞥了一眼雀不飞,并未言语。 萧饮尘这才继续道:“此时有关圣上龙体。” 此话一出,吓得雀不飞险些跪倒在地。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在原著小说之中,皇帝应该已经死于沈灼之手才对?! 沈灼为保太子登基,杀了沈家本族和很多大臣,是暴君萧祈年手下的一大猛将。 眼下的轨迹却发生了变化! 他瞪大了眼睛,萧饮尘在他的惊恐下继续说道:“圣上突然病倒,似乎中了某种毒素,如今瘫痪在床,亲子染血人参才吊住圣上的性命……但还是无法解毒,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我们此次下断背渊,就是为了寻找琥珀七珠,为其续命。” 雀不飞:“那东西在断背渊?” 萧饮尘点了点头:“没错,其中两颗,根据神医卷宗记载,就在断背渊墓穴之中。” “所以,我们此次前来,当真是要事在身,事关国运。” 雀不飞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身侧之人。 萧饮尘注意到他的神情,忙道:“沈司长也是奉命前来,一起寻找七珠的。” 雀不飞心中疑窦丛生。原著中不应该是这样的,沈灼是太子党羽……怎么会…… 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太子?不对,不对……太子眉间有一血色朱砂天命莲,这人没有。而且太子乃是暴君,少年时期就目光锋芒,不会如此温和。 还有谁—— 刀客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宫中还有一个皇子——三皇子。 他看向萧饮尘,眼前之人,应当就是那个不受宠的三皇子。 确实,这大梁还有第二家姓萧吗? 没有了。 他早该想到的。 雀不飞几乎是立马窜了起来,跪倒在地。 “草民……有眼无珠,险些没有认出三皇子……还请赎罪。” 萧饮尘连忙上前搀扶他:“雀大侠这是作甚,我如今身在江湖之中,守得便是江湖中的规矩,受不得你这一跪,作揖便可!” 雀不飞只得端端正正行上一礼,这才放心。 方唯安也趁热打铁,道:“雀大侠,三皇子给的报酬不会比孟家给的少,希望你们多加考虑,到时候会按照江湖上的规矩……” 可是刀客的视线始终落在沈灼的身上。 萧饮尘看出他的顾虑,开口道:“我知道雀大侠和阿通有些过节。但都是陈年往事了。我想你不要对阿通带有成见,对他对我对方大人一般无二就好,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阿通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沈灼冷声道:“不必跟他多言。” 萧饮尘无奈道:“阿通……这是何必呢。” 雀不飞看着他那张臭脸,沉思片刻。 片刻,刀客正经拱手道:“今日,我在公堂之上,见过沈司长的为人处世。虽说雀某与沈司长有过陈年旧怨,但也在今日多加领教,看到了沈司长不一样的一面。” “雀某实话实说,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钦佩,故而,不会再带有任何偏见。” 刀客声音振振,引得三人瞩目。 少年司长的脸上闪过一丝诧然,却又很快被压制了下去。 雀不飞并未注意到,只是继续道:“关于下断背渊一事,我也会如实告知燕镖头,择日便有答复。” 刀客在说正事的时候,神情严肃,没了平日里那股吊儿郎当的样子,也算是端正。 方唯安立马道:“我就知道雀大侠乃正义之士,真是爽快!” 萧饮尘也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想来雀大侠自有定夺。” 如此,几人互相碰杯喝酒,也算是短暂地冰释前嫌。 雀不飞和沈灼碰杯的时候,心中有些古怪的感觉。 其实他还是有些害怕沈灼的。 而且他也知道,沈灼对他的怨恨肯定不会因为这一杯酒就烟消云散的。但他也知道,沈灼可能跟原著里那并不多的着墨有所不同。 他是不是也应该抛下芥蒂,把沈灼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而不是把他当做一个反派而生的纸片人呢? 正如此想着,他就听见与自己碰杯的少年司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戏谑的调侃,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 “小骗子。” 雀不飞立马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哆嗦,猛然抬起眼眸对上沈灼的视线。 他把刚才的想法全然抛之脑后,恨不得揉碎了丢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去你的!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反派而已!”雀不飞心中怒骂。 沈灼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刺激得他一阵哆嗦。 危险的气息。 雀不飞几乎是立马溜了,根本不愿意多待一分一秒。 我简直是脑子有病,还想要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你就是蔫儿坏! …… 次日。 等到雀不飞跟燕小钗汇合,将今日的事情告知。 几人围坐,关窗密谈。 燕小钗对于孟充的事情已经有所耳闻,孟家现在也被官府查抄一番,乱成一团,断背渊已经被搁置。 又从雀不飞口中得知沈灼几人想要雇佣十一大镖局下断背渊的事情,心下已经有了些许衡量。 雀不飞知道小钗的身上拴着的不只是一条人命,而是这些镖局兄弟的性命,做任何决定都需要三思而行,反复斟酌才行。 于是,他耐心等待。 “此事牵连很大,你若是不愿意出手,也是情理之中。我会跟方唯安说清楚,不用担心。” 燕小钗却道:“此事牵连太大,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雀不飞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对你甚是了解。你就算不脱裤子我都知道你是拉屎还是放屁。” 雀不飞嘴角抽搐:“虽然话糙理不糙,但也太……” “而且,师兄。我们都长大了,已经不是非要穿一条裤子的时候了,有些时候你不用特别操心我。” 燕小钗骂道:“死小子,你说什么呢?前几天师父还给我送信了,嘱咐我一定要看好你,照顾好你。而且,我们什么时候都不会分开的,知道吗?” 雀不飞眼底颤了颤,有种暖意抚慰了他的心口。 刀客凑上去,贱嗖嗖道:“小钗,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暧昧了。” 看着师弟那副故作羞涩的样子,燕小钗受到了冲击,立马被恶心得面目狰狞,百般嫌弃,恨不得将人整个丢出去。 “滚啊!滚滚滚!你真是一天不打就不舒服!” 一说要挨打,雀不飞立马溜了出去,丢下一句:“师兄我知道了,我滚滚滚,我最会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会滚了,我滚得相当漂亮!不用送我!” 看着雀不飞溜走,立马无语地气笑了。 …… 房中,身侧的薛十六悠悠转醒。 哼哼唧唧地又再次沉睡。 少年紧缩的眉头,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这很快便吸引了燕小钗的注意。 他有些担忧地靠过去,想要看看这孩子怎么了。 只见,薛十六在睡梦中挣扎呼救,身上已然除了一层冷汗,似乎非常恐惧,痛苦难耐。 燕小钗垂眸查看,抚摸他的头发,想要将人安抚下来。 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燕小钗的身体微颤,迫使自己平复。 薛十六的声音颤抖,迷离间睁开眼睛,带着哭腔:“疼……好疼……我的头好疼……燕大哥……我疼……” 少年的声音哽咽,带着委屈的低吟。 燕小钗一时间慌了神,连忙就要起身:“我去找大夫!” 可那少年的力气太大,死死抓着他。 “不要走,不要走!” ……【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30 第22章 他有些慌张, 低声哼唧:“药,我有药……药……” 燕小钗听懂他的意思,立马询问:“药在哪里?” 薛十六疼得嗯了一声, 牙床都在跟着发颤:“在我的口袋里, 燕大哥……拿出来……我没有力气嗯……求你了燕大哥……好疼…” 看着眼前的孩子疼得满头都是汗,燕小钗心中一紧, 连忙去摸他身上,动作也不管逾矩。 好半天,他在从少年的胸口找到了药瓶。 此时,衣襟已然凌乱,少年白花花的胸脯敞在外面。 硕大的山峦起伏, 薛十六连忙打开瓶盖, 就着燕镖头的手深深吸了一口。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 神似飘然。 似乎是来自心头的愉悦,将他的疼痛逐渐抚平。 燕小钗用被子将少年的一片凌乱遮蔽,轻声询问:“好些了吗?” 薛十六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额间的汗顺着脖颈向下滑落,鬓发湿漉漉的, 苍白的唇瓣逐渐恢复了血色。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颤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好些了, 燕大哥, 别捂着我了, 热……” 说着, 少年推了推身上被燕小钗捂上的被子。 燕小钗连忙道:“夜里凉,别着凉。” 有一种冷,叫燕妈妈觉得你冷,哪怕是在快要立夏的时候。 薛十六低声笑了笑, 有一种惆怅的意味:“啊……吓到燕大哥了……” 燕小钗确实被吓了一跳,便道:“你这头疼症是怎么回事?很久了吗?” “嗯,从小就有。”少年的唇色还有些发白,从中透出的淡淡粉色,衬得那软嫩的唇像是一片花蕊。 “如今我年岁大了一些,这病症也就频繁了一些。燕大哥别担心,我暂时还死不了呢。” 燕小钗立马捂住他的嘴,扼制住。 “你说什么话呢?什么叫暂时死不了,命很重要。” “你有没有看过大夫?我有一个医术很好的老乡,有机会我让她给你瞧一瞧。”瞧着少年不回话,燕小钗又道:“或者现在,就现在,我叫刘把头带你去弹指楼找她,她能将你的病看好。” 薛十六立马伸手抓住他的手,几乎按在自己的胸口,惊慌道:“不!不、不,燕大哥,你不要赶我走。” 燕小钗的手被少年攥在手心,沾着少年手心湿腻的汗,贴着少年微凉的胸脯。 “不,不是,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可是少年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搞得他心头一软。 燕小钗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叹息:“傻孩子……” “那这样,等此事了却,我亲自带你去弹指楼,好吗?” 薛十六立马点了点头,乖巧道:“好。多谢燕大哥,燕大哥对我真好!” 燕小钗跟着轻笑了一声,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饿不饿?” 薛十六嗯了一声:“饿了,睡了一下午,早就饿了。”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说着,燕小钗就站起身来。 走之前,薛十六忍不住叫住他:“燕大哥。” 燕小钗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他。 两道视线撞在一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少年的眼底点燃了,像是风中摇曳的初生火焰,淅淅沥沥地绽放了。 “燕大哥,你能一直对我好吗?”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 燕小钗立马笑开了,坦荡道:“那你长大了可是要报答我的。” 薛十六也被带得破涕为笑,展颜道:“燕大哥想要什么样的报答?” “我是个俗人,喜欢金银细软,各式各样的珠翠,越多越好。”燕小钗笑了笑,左耳上的耳铛熠熠生辉。 薛十六:“真是最容易满足的报答……” 燕小钗没听清,只说:“我先去了,再晚一些铺子就关门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关上了。 偌大的房中,昏黄的日落之下,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坐在榻上。 少年望着紧闭的房门许久,最终堪堪回过头来,望着远处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 晶莹圆滚,像是散落的真珠。 …… 雀不飞趁着天还没黑,给方唯安回了信。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开始为了下断背渊的事情做准备。第二日深夜就要出发。 燕小钗一直忙活了一天,等到当日傍晚才清闲下来。 傍晚时分。 兄弟们一起清点了一下下水要用的装备,里面有很多雀不飞参与打造的潜水装备。 现代的打造工艺太难了,所以肯定远远比不上现代的潜水装备,但是在眼下的背景下,已经是顶天的了。 他们带着装备,来到了断背渊的岸边扎营,等待入夜来临。 雀不飞注意到了一旁冷冰冰的沈灼,一看见他那个样子,就忍不住凑上前去逗弄他。 刀客从装备箱子里取出一个机关潜水镜,快步跑到沈灼的身边。 折剑看见雀不飞靠近,下意识就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靠近自家公子。 雀不飞诶了一声,道:“你这么小心做什么,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还能在这对你家公子做什么吗?” “沈灼,你是不是也开始怕我啦?” 沈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只是道:“放他过来。” 折剑这才放雀不飞过去,走之前还不忘瞪他一眼。 雀不飞嘿嘿一笑,连忙拿着手里的东西小跑过去,直到闻到沈灼身上淡淡的气息,这才停下脚步。 刀客将手中的机关潜水镜递给少年司长,轻声在他耳边道:“沈灼,你看这是什么?” 沈灼垂眸,淡淡道:“潜水镜。” 雀不飞嘻嘻:“可以嘛……你要不要试试,这可是我自己设计的,这江湖上所有的匠行,哪怕是你们皇宫里的神木司,都比不上我做的。” 沈灼淡然地听着眼前的刀客吹牛,冷哼一声:“哦?” 雀不飞道:“怎么?你不信?你不信你就戴上试试,绝对不一样……” 见沈灼不理他,雀不飞又道:“怎么了?你真的开始怕我了?” 沈灼对上刀客那双眸子,看穿这人脸上的狡猾,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两人对视许久,最终,少年司长从刀客的手中一把夺过那潜水镜。 雀不飞立马笑开,凑上去道:“我帮你带我帮你带……” 沈灼还来不及拒绝,那刀客已经抓着潜水镜帮他戴好了。 雀不飞不忘整理了一下,轻声道:“好了,完美……” “你瞧瞧,怎么样?” 沈灼整理了一下潜水镜的角度,难得开始观察。 潜水镜的整体是用一种特殊的青铜制作的,边角用皮料封锁,相当细致,可以完全保证外界的水不会进入。 上面有一层细腻的琉璃,是整块打造的,完全没有拼接的痕迹,相当完美,视线完全不受遮挡,在水下也能看清。 确实不错。 他正准备开口,身后就伸出一只手来,似乎在他的耳边扣动什么机关。 突然,沈灼眼前一黑,那琉璃镜面上突然被下降的隔板遮蔽,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在此时,身后拳风而来。 沈灼立马反应过来,依靠听声辨位,流畅地躲过了偷袭的小贼。 雀不飞几招都被这人轻松躲过,心中难免不忿,难不成这人胸口长了眼睛! 刀客一时气恼,完全不顾章法,直接抬脚飞踢。 果然,那人耳朵一动,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拦截。 沈灼攥着他的小腿,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动。随之而来的,是沈灼擒拿的手掌。 雀不飞连忙躲避,弯腰去擦,双手去拦少年司长那滚烫的手掌,却被半道泄力,直接钻了空子。 “沈灼!别!” 现在叫停,太狡猾了,但也没有什么用了。 那滚烫的手死死牵制住雀不飞的脖颈,将人一把拉进怀中。 雀不飞只感觉自己狠狠撞进那人的胸膛,然后自己的腰肢就被狠狠掐了一把,立马火辣辣起来。 “啊!沈灼!你下作!”他大叫一声,想要挣扎,却早已经被掐得双腿发软。 沈灼在他耳边嗤笑一声,一把推向那人的腰窝,将人转了一圈,一脚踹倒。 直到雀不飞被他踩在脚下。 雀不飞被死死踩着,怒瞪着少年司长。 只见,沈灼嘴角带着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意,一把将自己头上的潜水镜扯下来。长发倾泻,垂在他的肩头。 那双熟悉的眼睛曝露了出来,正戏谑的盯着他。 “一个耍花招的小贼,还敢说我下作?” 雀不飞自知理亏,便低声道:“那你能不能换个体面的方式制裁我,你这总把我踩在脚下……” 沈灼道:“我觉得很体面。” 雀不飞:“可我觉得不体面!!!” 一旁观察到全部的燕小钗耸耸肩,嗤笑:“活该,谁让你总是去招惹人家。” 等到沈灼放过他,雀不飞立马就上前缠着燕小钗告状:“你都不管我?我现在可是在你手下办事,他欺负了我就是欺负了你啊!” 燕小钗撇撇嘴:“别别别,你是你,我是我,咱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冷漠无情,你信不信我今天就给师父送信告状?!”雀不飞嘟着嘴威胁道。 燕小钗冷哼一声:“告状精,我才不管你。” “你这就是自讨苦吃,非要人家嫌你嫌到骨子里你才满意。” 雀不飞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他总是欺负我,我心里过不去!” 燕小钗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无奈道:“你啊!以后少去招惹他了,到时候我可不给你收尸。” “再说了,你不是害怕他吗?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 雀不飞点了点头,应声道:“知道了知道了,燕妈妈别念了……” 燕小钗懒得再理他,狠狠踹了一脚他的屁股,就继续去整理装备了。 雀不飞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不再去招惹,但心里还是贱得发痒。 最后刀客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将场子找回来! 一定!!! ………… 第23章 等到天完全黑了, 大家已经收拾好装备,清点好了人数。 开始正式安营扎寨,整体分别为三大队伍。 一, 是当地的官府, 二,是沈灼的一字狱, 最后,便是燕小钗的十一大镖局。 雀不飞搭建自己的帐篷的时候,还非要有意无意挨着沈灼。 燕小钗忍不住骂他:“你就故意找死吧,到时候不要哭着喊我。” 雀不飞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其实我感觉, 就是……” 看着他扭捏的样子, 燕小钗有些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你作甚如此矫揉造作, 有话就直说,不然就滚远点儿。” 雀不飞这才道:“其实我感觉沈灼没那么坏。” 燕小钗觉得有趣,嘴角扬起:“他不欺负你了?” 雀不飞如实道:“欺负。” 燕小钗:“那他下次不踩你了?” 雀不飞又道:“那, 还是会踩的吧。” 燕小钗嗤笑:“那你说,他哪里好?” 雀不飞思索半天, 最终还是没有想到可以佐证的事情,于是只得开口道:“好吧, 他暂时还是个大坏蛋。” 燕小钗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冷哼:“沈灼给你下蛊了。” 此话一出, 刀客吓了一哆嗦, 立马抓住自己的苗族师兄,惊声尖叫:“真的?!!!!!!!” 胡说八道的燕小钗啧了一声,无语道:“真该让笼玉给你好好看看脑子,你都让她调教成药人了, 还怎么中蛊?” 大傻子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那谁叫你胡说八道吓唬我,那沈灼说不定真会如此报复我!” “燕大哥,帐篷搭好了!”薛十六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就撞见两人正在拌嘴。 燕小钗看了看脑子有病非常气人的师弟,又看了看可爱听话乖巧好看简直是宝贝的小石榴。 最终很是无情地踹了雀不飞一脚,呵斥道:“滚滚滚,少来气我!” 小石榴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四仰八叉的雀不飞搀扶起来,眨巴着大眼睛担忧道:“你没事吧,雀大侠。” 燕小钗道:“别管他,小石榴。” 薛十六只好起身,乖巧地点了点头。 燕小钗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累到?其实你可以让刘把头他们干,不要引起你的头疼症才好。” 薛十六笑了笑,“没事的燕大哥,我没有那么娇气。” 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的雀不飞闷声嘀咕:“你燕大哥把你当童养媳照顾呢,你就别推脱了……” 燕小钗哈哈一笑,下一秒就在那人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刀客凄厉的痛叫划破营地的上空,惊起远处树枝上栖息的鸟儿。 两只麻雀吓得慌不择路,险些撞在树干上,似乎恨不得将耳朵扣下来。 …… 营地收拾的差不多了,雀不飞钻进自己的帐篷里小睡了一会儿。 等到他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黢黢的。 只能看见不远处耀眼的篝火。 他其实是被饭菜烤肉的香气和酒香唤醒的。 他走出帐篷,这才发现大家已经开始架火烤肉了。 雀不飞先是凑到自己的师兄身旁,正准备抓起一只烤鸡腿。 下一秒就被燕小钗无情打掉,呵斥道:“去洗手!” 雀不飞吃痛抽气了一声,瘪嘴道:“我的手不脏,干干净净的……” 一旁的薛十六乖巧开口:“燕大哥,我洗完手了。” 燕小钗笑眯眯地,将那原本被雀不飞看上的鸡腿掰下来递给他:“乖孩子,吃吧。” 雀不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啧啧两声。 不就是洗手!谁不会啊! 雀不飞气愤地跑到河边去洗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看起来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去。 他洗了有五分钟,简单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正准备回去找燕小钗要鸡腿,就注意到了河边的大树下,坐着的人。 沈灼? 雀不飞愣了一下。只见折剑和提刃给那少年司长送了一堆烤肉和胡饼,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酒! 他不由地看看周围正在生活做饭的众人,大部分还没做好。燕小钗又只顾着喂那个一米九大傻个儿的“小孩”。 他饿了。 于是,他看向不远处树下的沈灼。 那么多烤肉你吃的完吗?啊? 可是他不敢上前去,毕竟师兄刚刚警告过他不要招惹沈灼。 可谁曾想,一阵酒香飘来。 沈灼将手边的酒坛打开了,那铺面而来的酒香摄人心魄,立马就勾的他流出口水来。 雀不飞砸吧了一下口水,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摸摸地靠了过去。 此时,沈灼正看着平静的断背渊水面,突然精神警惕起来。 有人靠近。 正当他准备抽剑而出,就依靠脚步声听出那是谁。这人的脚步声很特殊,尽管多年习武,脚步依旧软绵绵轻飘飘的,如今还鬼鬼祟祟,听起来就像是猫咪偷偷靠近的脚步声。 少年司长的神经松懈了一些。他倒要看看这只野猫又要干什么。 于是,沈灼开始在这里静悄悄的守株待猫。 猫咪停下了脚步,一只爪子从树干后面缓缓伸了出来,摸向了一旁的烤鱼,然后快速顺走! 沈灼微微挑了挑眉,嘴角似乎带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一会儿,那猫咪又摸向一袋干炒花生米。 如此往复,也许是觉得沈灼没有察觉,小猫咪的动作越来越快,似乎还带着难以掩盖的欣喜。 沈灼就这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已经偷了这么多吃的,却还是伸手出来,贪心的猫。 那只手看起来有些慌张,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沈灼不由看向自己手中的酒坛,他鬼使神差,许是想逗弄那只偷嘴的小猫,于是将手中的酒坛缓缓推了过去。 果然,那只手摸到酒坛的那一刻,激动地颤了颤。 只看那爪子的起伏,就能感受到小猫的快乐。 沈灼的嘴角扬了扬,是一个很浅的弧度。 雀不飞抓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立马就打算收入囊中。 可就在这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他背上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立马警惕地抬眼去看。 他对上了那双盯着他的眼睛。 黑暗中,他似乎笑了笑。 雀不飞感觉到那笑容有些阴恻恻的,立马打了个哆嗦。 可是他的身体想要逃跑,心里却放不下好酒。 这酒的香味就可以证明,这觉得是一坛错过了就后悔一辈子的好酒! 于是,小猫呲牙地叫了一声,想要从沈灼的手中将酒坛抢回来。 同时,他也冲着沈灼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希望这样就能得到少年司长的宽容。 他已经尽量笑得灿烂和讨好。 可却始终夺不过来,那人依旧在暗暗用力。 看来对方不吃讨好这一套? 雀不飞只好开口:“沈司长,这酒好香,你一个人喝不完吧?”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想说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一个堂堂司长,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可是沈灼却似乎没有明白,他只是盯着小猫:“喝得完。” 不好意思,就是这么小气。 雀不飞有些急了,正要用抢的。 沈灼却在这个时候出声:“想要?” 雀不飞点头如捣蒜:“嗯嗯!” 沈灼微微启齿,那双眼睛闪动着光芒:“那不如,雀大侠求一求我?” 雀不飞有些诧异,他不知道这句话竟然还能从沈灼的嘴巴里说出来。 这么贱嗖嗖的话!怎么就能这么压迫地被他说出口。 这完全不像是调侃,而像是主人的命令一样。 刀客其实从小就是个硬骨头,但从小再江湖里摸爬滚打,就算是钢铁骨头,也要被磨烂了。 而且他现在闻着这香喷喷的酒香,雀不飞忍不住咂咂嘴,险些就要流下口水了。 于是,他立马没出息道:“求你。” 沈灼却没有打算就这么被他蒙混过关,挑眉道:“求谁?” 美酒钓着,雀不飞还算有耐心。 “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沈司长,沈灼,求你求你……” 刀客的表情带着些许不该属于他的娇憨。 沈灼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似乎眸子跟着按了按,不明所以地喉咙滚动了两下。 雀不飞以为他是满意了,于是又要伸手去拿。 却还是被按在了原地。 他立马恼了:“你耍我?!” 沈灼却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对啊,就是耍你。 雀不飞立马就炸毛了,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今天这好酒!老子偏偏要喝到!!! 雀不飞猛然去抢,还不忘用脚去挑那作祟的手。 两人顿时交手,打作一团。 那酒坛在两人的手里夺来抢去,好几次都险些摔碎了。 你推过来,我踹过去。 酒坛子:不如碎了。 两人打斗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首先是燕小钗。 他注意到两人打起来,就立马想要去给雀不飞撑腰。 却被一旁的萧饮尘拦了下来,那人笑得温文尔雅,只是道:“诶,燕镖头别担心,那两人闹着玩呢,阿通手下有轻重。” “你看,两人武器都没出鞘。” 燕小钗还想上去查看,身侧的兄弟们也跟着附和。 :“镖头,没事,雀大侠不会出事的,你看笑得正开心呢。” :“是啊是啊,镖头,让他们玩吧。” …… 第24章 燕小钗注意到雀不飞脸上飒爽的笑容, 这才放心地坐回原位,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去盯着两人。 生怕自家师弟吃亏。 雀不飞几招下来,两人谁也没有占到对方的便宜。 两人都没有受伤和吃痛。 可是雀不飞总感觉沈灼那滚烫的大手从他身上擦来擦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沈灼的手太过滚烫, 攒着他特殊的内力,总是能够刺激得刀客浑身战栗, 酥麻地两腿发软。 一番交手下来,雀不飞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占了便宜,但又好像没有。 雀不飞有些恼怒地贴上去,尽量去躲避那又要摸向自己臀部的大手。 两人一时之间贴得太近,鼻尖从沈灼的喉结上轻轻擦过, 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僵硬了刹那, 整个人的呼吸似乎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于是, 雀不飞找准时机,一跃而起。 成功夺过了沈灼手中的酒坛,立马就扯开坛口封布, 仰头喝了一口。 刀客动作潇洒,酒水倾洒而下, 有些顺着他的下巴淌了下来,好不肆意。 沈灼却反应了过来, 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脚踝, 准备将人从背上摔下来。 雀不飞顺势脚下一转, 借力而起, 一袭洒脱,直接飞身落在那不远处的树干之上。 树上看戏的鸟儿惊飞,抖落不少树叶。 夜风而来,卷起刀客的马尾, 红色的绸带随风飘扬,像是他那双沁血一般的眸子。 他靠在枝桠上,仰头喝酒,快哉惬意。 雀不飞喝得爽,这酒的确是好酒! 口感初尝冷淡,逐渐温厚,直到滑进喉咙的那一刻,变得滚烫无比,整个胸腔都引起躁动。 爽! 爽! 爽! 雀不飞喝过不少好酒,第一次遇到这么变化莫测的。 他觉得,这样的酒,很像是眼前的人。 因为喝得洒脱,他的衣襟已经被酒水渗透,冷风一吹,却炙热冉冉。 雀不飞笑得开心,冲着沈灼道:“沈司长!好酒!” 沈灼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等到回过神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上面似乎还残存着猫儿爪子的触感。 最终,少年司长冷冷地瞪了那树干上的刀客,毅然转身离开。 一旁看戏的折剑诧异道:“公子是不是生气了?” 提刃摇了摇头。 雀不飞将酒喝了个干净,却还是没满足。 他垂眸去看那双生兄弟,开口询问:“这酒叫什么名字?哪里产的?” 折剑老老实实道:“这是我们家乡的酒,叫烈马道。” 雀不飞点头说自己记住了,眉飞色舞道:“真是好酒,你们家乡一定很美,产出这么好的酒!” “在哪里能够买到?你们家乡?” 折剑摇摇头:“这酒你买不到的。” 雀不飞连忙问:“为什么?” 这时,提刃开口道:“这种酒的酿造方法已经失传了,是我们沈家旁支产业中的秘方。眼下只有一个人会酿造此酒。” 雀不飞立马问道:“是谁?” 折剑美滋滋道:“我家公子!” 提刃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折剑立马收敛了笑容,小声嘀咕:“怎么了……” “我不该告诉他?……” 雀不飞听罢,愣在原地好久。 好巧不巧,这样的绝世好酒,竟然是出自沈灼之手? 他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一旁的燕小钗忍不住嗤笑道:“我看,恐怕只有你天天跪着求那沈司长,才能再喝到了。” 雀不飞思索片刻,小声嘀咕道:“要是跪着求就能喝到也行……可是那沈灼对我太过嫌弃,根本不乐意搭理我。” 燕小钗被他无语到了,白了他一眼:“没骨气的东西。” 大家伙一起喝了点酒,酒足饭饱,就开始一顿豪情壮志的宣言。 雀不飞倒是比较自来熟,很快就跟在场的人打成一片。 只不过,他后面喝到别的酒,总是感觉差点味道。 心里年年不忘的,就是沈灼酿的烈马道。 最终,他想的心痒痒。 刀客突然甩甩衣袖走了。 一旁的汉子连忙道:“诶!雀大侠,怎么喝到一半就走了?!” “雀大侠?!” 那几人疑惑地看向燕小钗。 燕小钗叹了一声,只是道:“别管他,思春呢。” 引得在场一阵轰然大笑。 雀不飞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拢了拢衣领。 他晃晃悠悠,其实已经有些醉了。他之后没再喝多少,估计是那烈马道的酒劲儿上来了,竟然能让他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快步走着,想要回帐篷里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之间,钻进了一间帐篷。 刚进去,他的后背就瞬间炸毛了。 这里面的气场刺激到了他,他立马酒醒了一半,下意识想要逃离出去。 却已经被里面的人发现,那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果然是沈灼。 只见,少年司长停止了换衣服的动作,他似乎刚刚梳洗完毕,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垂在他那宽硕的肩膀上。 狭小的帐篷里,被沈灼独特的气味充斥。 雀不飞不由地背脊战栗,一阵难耐的酥麻从脚底爬了上来,竟然导致他一时之间忘记逃跑。 只得堪堪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沈灼那惊为天人的身材。 还是那么天花板。 直到沈灼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打断了他的出神。 “看够了吗?” 雀不飞下意识地摇头,又连忙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一时之间有些解释不清,最后他干脆道:“我!我没看!”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你瞪着我干什么,我真的没看!你说我看了,那你拿出证据。而且,你光溜溜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看白不看……” 沈灼只是冷冷瞥他:“还不出去?” 雀不飞却抿了抿嘴唇,盯着他的胸膛,鬼使神差吐出一句:“哇,好大……我能摸摸吗?” 沈灼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疑惑地瞪着他。 口无遮拦的刀客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说话没经过大脑了,连忙摇头:“我傻*了,没什么没什么,我开玩笑呢……” 他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都怪沈灼!练这么牛逼的身材做什么?是个男人都想摸一摸吧?是吧?对吧?没错吧? 首先,我不是男同。 其次,我不是男同。 但我真的想要摸一摸啊?这真的不能怪我!是个男人看见这样天花板的身材都会抵抗不住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样。 对吧是吧,没错吧? 就在他愣神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眼前的人缓缓靠了过来。 雀不飞还是想要逃跑,连忙害怕地求饶道:“我走错了!我是走错地方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我也没有流口水,你饶了我吧……” 刀客一时之间说话不过大脑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忙想要去拉开这营帐的门,可好巧不巧,他不知道这门是怎么关上的,更不知道如何打开。 在那里生拉硬拽了半天都没能打开,一时之间着急的跺脚。 沈灼此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手臂支撑在一旁的墙壁上,身躯全然将雀不飞圈在其中。 扑面而来的气息使得走投无路的刀客打哆嗦,轻声道:“沈司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该死,这门怎么打不开啊!!!!!!!!” 沈灼缓缓伸出了手,吓得他立马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秒,那滚烫的手只是拽住了他的手腕,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是要摸吗?” 雀不飞猛然睁开眼睛:“?” 哦哦,原来不是要剁掉我的手啊。 只见,沈灼缓缓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雀不飞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快跑。 可是在触碰在那有些熟悉的手感时,雀不飞突然就不想跑了,最后一丝理智也绷断了。 不知是什么东西操纵他的手,在那片雪白的两片上捏了两下。 他感觉到少年司长的身体有些紧绷起来,以及一瞬间紊乱的呼吸。 刀客心中爽了一下,立马趁机又捏了两下,小拇指的指甲还轻轻从那颗红珠子上擦过。 手感太棒了!!!!!!!!!!! 雀不飞突然感觉自己的脚心有些痒,要是还能再踩两脚…… 失神,他的手掌随之向下摸去。 男人的腹部肌肉连得牛逼,手感是雀不飞从未体验过的,肉感很紧实。 如果咬上一口? 雀不飞的喉咙滚动片刻,就是这么一分神,他的手已经落在了本不该落在的禁区之上。 烫! 烫得他回过神来。 他立马吓得收回手来,正要道歉,他就对上了沈灼那双眼睛。 几乎是瞬间吓得魂飞魄散,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从中喷射的火焰鬼火一般。 眼前的少年就像是隐藏在狰狞灌木中的豺狼,幽深的眸子似乎都泛着绿光,死死地盯着他,下一秒就要扑到他的身上撕咬一番。 为了活命,雀不飞立马去开门。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这该死的门就是屹立不动! 他害怕,他害怕的双腿都夹紧了! 雀不飞心理防线已经快要崩溃,心里不停地怒骂道:“死门!快开啊!开啊!开啊!!!!!!!!!!!!!!!!!!” 直到感觉少年灼热的气息再次贴近,他吓得要尿了,屁瓣都跟着夹紧了。 然后,就看见那粗壮的手臂从他的身旁擦过。 “咔嚓——————” 门被推开了。 雀不飞愣在原地两秒,“哦?是往外推的啊……” 他在心里暗骂,连忙一溜烟跑了。 走之前,他还不忘狠狠踹一脚那该死的门。 门来回抖动了许久,吱呀吱呀个不停。 在那敞开的,黑黢黢的门洞里,那双泛着绿光的眸子似乎下一秒就要燃烧。 …… 第25章 雀不飞几乎是一路狂奔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正好跟燕小钗两人撞了个正着。 燕小钗正忙着给薛十六擦手擦脸,看见他,不由地愣了一下:“你去哪了?这么半天不见你。”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雀不飞连忙扇了扇风, 结巴道:“热、热的!太热了这什么鬼天气哈哈哈哈哈……” 在断背渊旁边, 晚上冻得慌,怎么会冷? 燕小钗狐疑地盯着他, 纳闷道:“你刚才从哪回来的?那边好像是沈灼的营帐。” 雀不飞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马嗷了一嗓子:“没!!!!没有!方才我去找刘把头去了,我在他帐篷里打了会儿牌。真的!” 说着,他连忙往自己的帐篷门前挪动,嘴里还在不停地解释道:“哎呀你就别想了……我真的没有去招惹沈灼, 你说我没事找他干什么……别想别想……” 最后, 刀客安抚地拍了拍燕小钗的肩膀,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股脑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燕小钗犹豫片刻,眨了眨眼:“石榴, 他是不是不对劲?” 薛十六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得灿烂:“燕大哥说不对劲, 就是不对劲。” 燕小钗看着眼前这人畜无害的薛十六,最后只得摇了摇头道:“小孩不懂。” 他拍了拍薛十六的肩膀, 轻声道:“早点睡觉吧, 小孩不睡觉不长个儿。” 快要两米的“小孩”听话地跟着燕小钗回去睡觉了。 …… 次日一早。 待到雀不飞起来, 第一只队伍已经打算下水查看了。 他先是寻来几只信鸽, 将自己昨夜给师父写好的信绑上,将它们一一放飞。 师父经常要与他们保持通信,说实话,有些粘人。 若是长时间收不到他们的信件, 就会着急的不行,难免会扰得老人家担心。 为了避免虐待老人,雀不飞在下水前写信告知最近可能无法回信。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燕小钗来做,但是他师兄这两日太忙了,难免疏漏。 雀不飞随意穿戴了一身劲装,一边给自己梳头一边从营帐中走出去,嘴里还叼着一根肉干。 他率先看见了不远处的沈灼,脑海中立马闪过那难忘的手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就这么咬到了舌头。 刀客吃痛一声,有些哀怨地看着那人。 大家伙正在做最后下水前的准备,燕小钗瞧见他醒了,往他手里塞了一块肉馅儿馕饼,催促道:“快点,吃完穿戴装备。” 雀不飞点点头,一边吃着馕饼,一边去脱自己的外衣。 直到只剩下里面的一层单薄的里衣,然后去套那层特质材质的黑色紧身衣。 这种材质是一种特殊虫子的丝线所制,有着一定的延展力,可以减少下水之后的阻力。 众人在燕镖头的催促下,纷纷脱下了衣服。 雀不飞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忽,再次落在不远处的少年司长身上。 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那惊为天人的肌肉若隐若现。 以至于,雀不飞腰带的绳子都绑错了。 燕小钗及时发现,将他的手拍掉,然后重新给他系好。 “你不想活了?能不能专心一点,你朝着哪边看呢?” 雀不飞嘿嘿一笑,“睡得有点懵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会再出错了。” 第一支队伍穿戴整齐,站在岸边。 雀不飞的水性属于最好的那几个,所以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在得到燕小钗的指令之后,纵身一跃,扎进水中。 一侧的沈灼看向刀客,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塑体紧身衣,马尾比往常梳的更高了一些,带着特质的青铜潜水镜,这次没有带着那碍事的三两大刀,只有大腿外侧绑着的两把短刀。 刀客的神情难得严肃,凝视着眼前的水面。 直到他收到指令的那一刻,眼中凌厉,飞身一跃,像是一条水蛇,扎进水中。 他们紧随其后,沈灼跟在那道身影的后方,不近不远。 那身姿太过刺眼。 太漂亮。 雀不飞的身材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肌肉不多不少,尤其是那臀部的两团,在一群人中最为凸显。 完美饱满的弧度一直向前延长,雀不飞头顶的月光石将他的身形完全勾勒,衬托得修长紧致。 刀客的身影朝着水下的深处游去,动作流畅,如鱼得水。 逐渐,队伍跟着他来到了断背之处。 只见,眼前赫然一道断背沟壑,下面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洞,看不出一丝半点的杂质。 只要从这里下去,就只剩下黝黑的水位和高压的阻力。 雀不飞回头看了一眼,和燕小钗对视一眼,两人互相比了比手势,确定之后,他率先栽了下去。 刀客像是一条长尾鱼。 沈灼的眸子颤了颤,随之跟随。 随着水位下降,雀不飞的五脏六腑开始逐渐感觉到一阵压迫。这其实是很正常的情况,他们下水前含了闭气丹药,所以一般内功上佳的人都可以坚持这段压力水路。 逐渐地,颅内高压让雀不飞有些不舒服。 他眉头紧锁,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一点建筑。 水下有一道墙壁,墙壁之上,似乎有什么刻纹的痕迹。 这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朝着身后比了比手势。 得到师兄的回复之后,他立马周身旋转,像是一条欢快的鱼儿,朝着发现的目的地飞跃。 等到他顺利到达墙壁前方,压迫感瞬间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机关,或者水底石壁的错落,竟然可以缓解高压。 雀不飞有些欣喜,靠近石壁查看。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呜咽,他回头去看,还是有人受不了刺激,在水中吐出血来。 燕小钗很快反应过来,已经过去帮忙通穴喂药。 有人撑不住,雀不飞更加不敢耽误,想要快些寻找出入口的通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沈灼靠了过来,他伸展开来手中的地图图纸,供他查看。 两人的肩膀不由地靠在了一起,他又感觉到了沈灼身体的滚烫。 他不由地疑惑,这都水下多少米了,你这人是什么核弹转世吗? 突然,他的手在摸索中停止,摸到了机关。 他立马动了动头上的月光石,吸引燕小钗的注意。 燕镖头立马抽出小刀,叼在嘴里游了过来。 雀不飞熟练的接过他嘴里的刀,朝着那机关之处拨动起来。 燕小钗也凑上去查看,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雀不飞收回了刀刃。 紧接着,他缓缓伸出手指,找到机关的闸口,探了进去。 拨弄片刻后,只听“咔嚓——”一声。 眼前的石壁开始疯狂的抖动起来,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身后躲避。 等待了片刻,没有等到展开的通道。 不远处一阵旋涡袭来,像是海底巨兽突然张开了嘴巴。 燕小钗面露惊慌,连忙喊出一声:“走!” 可是却被混沌的水流堵塞,旋涡瞬间席卷而来,完全不给他们慌不择路乱窜的机会,像是一张巨大的渔网,全然将他们兜入网中。 雀不飞慌张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可最后只有冰凉的水流从他的指尖穿梭而过,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急速的水流打乱了他的气息,他开始呼吸困难,眼眶也因为高压开始胀痛。 无数水汽开始往他的口鼻里钻,压得他耳朵生疼,耳鸣像是一把小刀刺穿耳膜,在里面搅动风云。 隐约间,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脖颈。 这才避免他碰到散落的乱石和海草,那滚烫的触觉,他知道是谁。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骤然眼前一黑。 …… 雀不飞感觉到一阵钝痛从心口传来,逐渐恢复了意识。 似乎有人在拍他的脸。 紧接着,滚烫的手掌掐住了他的下颚,将他的嘴巴撬开,温凉的水顺进了他的嘴里。 燕小钗焦急的声音传来:“阿飞!阿飞!雀不飞!?!” 雀不飞在师兄的呼喊下,悠悠转醒。 入目,是燕小钗焦急的脸,以及沈灼那张睥睨全世界的臭脸。 薛十六见他醒了,跟着燕小钗一起松了口气,叹道:“吓死了。” 雀不飞立马扯出个笑容,嬉皮笑脸道:“没事儿~我是谁,死不了。” 燕小钗狠狠白了他一眼,看起来有些气恼。 雀不飞连忙拽住他,轻声哄道:“师兄,师兄~我真没事,你看我,我浑身上下都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你放心吧。” 燕小钗的脸色似乎有所缓和,刀客这才跟着放下心来。 一旁的折剑突然道:“多亏了我们家公子拽着你,不然你脑袋就开瓢了。” 雀不飞诧异看向沈灼,这才想起来那抓住他脖颈的手。 “沈司长,谢谢你。” 这次道谢是真心的。 沈灼没有搭理他,冷然地朝着旁边走去,头也没回。 雀不飞嘶了一声:“什么态度……” 算了,也已经习惯了。还好沈灼没有搭理他,不然才叫见鬼了。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四下打量。这才发现他们这是被吸入了一处墓穴之中。但究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地方,暂时还无法确认。 雀不飞来了些许兴趣,凑到一旁查看周围的壁画。 …… 第26章 其实他是看不太懂的, 对于倒斗这功夫,他就是一个门外汉。 于是,他就凑上去问小钗。 小钗经常下这种地方, 应该比他有所见闻。 “小钗, 这壁画好特殊。” 燕小钗点了点头,目光始终落在壁画上。 “样式似乎不是中原的制式, 用了大量的青砂石作为颜料,还有大面积的镀金,大手笔。” “应该,是西域那边的墓穴制式。” 雀不飞立马挑了挑眉:“西域?可这断背渊不是在襄阳,这西域的墓穴怎么会在这里?我靠, 不会这傻*旋涡把咱们卷到西域了吧?”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西域有这么深的渊吗?” 不远处传来沈灼的声音:“是龟兹国王和王后的殉葬墓, 因为王后的家乡在襄阳, 所以国王死后就带着她魂归故里。” 雀不飞短暂地诧异了一下,最后道:“看来这龟兹王是个恋爱脑。” 燕小钗蹙眉:“什么东西?” 雀不飞连忙解释:“哎呀,就是痴情种的意思。” 燕小钗点了点头:“确实、” 他们继续观察壁画, 顺着甬道朝着里面走去。 沈灼走在最前面,眼下的墓穴之中, 已经和陆地无异。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空气是从哪里来的,但既然已经不是在水中, 就不需要雀不飞打头阵了。 于是, 雀不飞就吊儿郎当地跟在队伍的尾巴。 走着走着, 太久有些嘴巴馋了。 他自己没有吃的, 不由朝着燕小钗走过去,毕竟找吃的就要找燕小钗要。 燕小钗摸出不少吃的给他。 雀不飞一边啃着牛肉干,一边跟着。 不知不觉,前面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他直接撞在了前面那人的后背上, 这人的骨头硬得要死,磕得他生疼,好半天没能缓过来。 直到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就站直了身子。 好死不死的,是沈灼。 雀不飞问道:“怎么突然停下来?” 燕小钗道:“前面没路了。” 雀不飞这才注意到,队伍的前面是一扇门,这条通道在这里就走到了头。在大门的最上面,还有墓穴的名字,正是“龟兹南玉王”。 没错,没找错地方。 燕小钗开始寻找开门的方法。 雀不飞不擅长这个,而且薛十六已经在一旁打下手了。 于是,他又开始不自觉神游。 他一开始神游,就有些忍不住犯贱。 寻乐子的目光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沈灼的身上。 少年司长那粗壮的手臂,肌肉线条真是完美。随着沈灼的动作,肌肉扩张收紧,相当漂亮。 看着看着,雀不飞的手贱嗖嗖地,上去捏了捏。 沈灼的身体明显一僵,那双墨蓝眸子死死瞪着他:“做什么?” 雀不飞立马回过神来,收回了自己贱嗖嗖的手。 他哈哈干笑一声,做模做样地打了两下自己的手背:“叫你欠,叫你欠……” 沈灼瞥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雀不飞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插科打诨的时候,燕小钗已经找到了开门的方法。 他指了指上面,众人顺着他的动作向上看去。 是两个顶天立地的高大柱子,太高了,像是两个山峰一样。 “机关就在上面。”燕小钗道。 雀不飞愣了愣,眼前这样的高度,得需要多么牛逼的腿法和轻功才能上去? 整个江湖之中恐怕都没有几人,那逃跑牛逼的柳公权都够呛能做到。 “这么高,怎么上去?” 燕小钗思索片刻,“用钩锁试一试。” 就在此时,沉默良久的沈灼开口道:“提刃折剑,借力。” 双生兄弟立马飞身而起,只见那折剑飞跃,落在提刃的肩头,猛然拔出了自己的剑,两人整体呈现阶梯状。 待到两人站定,沈灼凌空而起。借用两人的身体为阶梯攀登而上,最后猛然踩在那剑身之上。 “当啷——————” 剑身狂颤。 沈灼飞跃而起,竟然就这么纵身飞了上去。 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雀不飞好半天才下巴回家,反应了过来。 “我擦,这人的轻功和腿法竟然如此好。” 江湖上应该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他突然就想起自己多年前捡到小拖油瓶的时候,那时候的沈灼的确是有一定武功底子的,不然也不会成功跟着他走出大漠,有机会被沈灼本族带走。 但那时候的沈灼,也是会摔倒,会大哭,会挣扎,会怒骂。 在那张脸上,也曾经多姿多彩,像个活人。 但如今,只剩下武功绝世,轻功卓越的臭脸装逼沈司长了。 雀不飞突然有些感慨起来,但他有反应过来: 就算沈灼曾经是个好孩子又怎么样呢? 就算沈灼曾经有血有肉的鲜活又怎么样呢? 沈灼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是原著小说里的重要角色,跟他这个跑龙套的NPC有什么关系? 理智就告诉他,不该和沈灼有任何牵扯才对。 那将是跌入深渊的开始。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机关已经被沈灼拉开。 随着地面不断的震动,众人眼前的巨门缓缓打开,半刻钟后,大门才整个打开。 燕小钗不由地感叹:“时隔这么久,这个大门机关还没坏死,真是万幸。” 雀不飞走上前去,查看门口的景象。 只见,万丈深渊下,可以看见整个宫殿的昏暗轮廓。 雀不飞抽出身上的木匣子,放出里面的飞雀灼枝。这是他制作出来的照明工具。 随着他的抛洒,无数只木雀嘴里叼着明亮的月光枝头,朝着下面展翅飞去。 一时之间,整个宫殿的模样逐渐被照亮。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壮丽景象所吸引,所震撼。 纷纷瞠目结舌,发出一阵骇然之声。 “好大!——” “这宫殿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我从来没有下过这么牛逼的斗……” “我去,这墙壁上都是金子吗?” 木雀最后落在宫殿的各个角落之中,匍匐安眠在地面之上,光芒像是天边无数闪烁的星辰,为他们指路照明。 门打开了,怎么下去又成了问题。 沈灼率先开口道:“周围这些高低不一的柱子,可以用作踏板。” 雀不飞犹豫地开口道:“也就是说,我们要用轻功飞下去!?” 沈灼不置可否。 说实话,雀不飞的轻功一般,因为他的腰肢不好,所以脚下功夫也随之有些差。 他下意识地问燕小钗:“可不可以用绳索下去?” 燕小钗道:“绳索的长度有限,到时候要是下到一半卡住了,更危险。” 雀不飞只好答应用轻功下去,主要是不愿意被人看不起。 一字狱的人打头阵。雀不飞这才发现,这一字狱的人脚下功夫都很不错,倒是十一大镖局的兄弟们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燕小钗让一部分人在上面接应,只挑选了几个轻功不错的兄弟。 燕小钗对留下的刘把头道:“到时候我们要是三日后还不出来,你们就原路返回,离开这里。” 刘把头诧异了一下,连忙道:“镖头…” “好了,领了命令就办事。”燕小钗打断他的话。 雀不飞伸手拍了拍刘把头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们先出去,我们不会有事的。” 刘把头脸上还是难言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踩柱飞跃而下,雀不飞特别小心,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他特别害怕自己摔下去砸成肉泥,死了其实没什么,人生死有命。 但是这种死法也太丢人了,简直会被别人贻笑万年。 他已经特别小心,下到一半的时候还是脚下一滑,跟着他一起踩空的还有薛十六。 两人一起暗叫不好,失重下落。 雀不飞内心感叹还有一起送死的。 下一秒,他和薛十六就停止下落。 燕小钗死死拽着他俩的衣领,险些就要被一起带下去。 雀不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要害怕,差点感动地跪下叫妈妈。 “啊啊!小钗,千万别松手,啊啊!” 燕小钗咬牙切齿,死死拽着两人,试图拉人上去。 “该死!闭嘴——” 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有些心有力而力不足,始终没能将人拉上去。而且他已经感受到了疲乏。 “镖头!!!!”刘把头担忧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几乎是立马飞身而来。 还不等燕小钗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帮忙将下落的两人拖拽了上来。 等到两人成功安全,燕小钗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吃力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沈灼依旧一脸淡然,低声对他道:“我带他,你们先走。” 燕小钗下意识地看向雀不飞。 刀客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我没事。” 燕小钗这才带着薛十六飞身而去,下一秒就准备回来接人。 可是雀不飞已经被拎着脖子,一下子飞到了地面之上。 动作太快了,就像是跳楼一样。 燕小钗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沈灼如此狠辣。 雀不飞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好像要断了,怒骂:“沈灼,咳咳咳咳咳……你不是人……” 燕小钗连忙上前查看他脖颈上被勒出来的红痕,微微蹙眉瞪了沈灼一眼。 “我给你上点药。” 雀不飞连忙摇头,“不用,皮都没破。在地下药是稀罕物,别浪费,我皮糙肉厚的。” 燕小钗没听他的,将他阻拦的手无情打掉,然后取出药膏帮他揉涂。 动作其实比较粗鲁,疼得雀不飞吱哇乱叫的。 等到他们缓过劲儿来,就开始四下打量眼前的墓穴宫殿。 “不要走太散,不要乱碰东西,小心机关,有发现就出声。” 燕小钗嘱咐道。 众人回应了一声,便四下分散查看起来。 …… 第27章 雀不飞顺势走进一间, 依靠着木雀微弱的光芒查看周围的情况。 四周的墙壁都是用一种古怪的青色石头搭建的,乍一眼看似像是铺满苔藓的石头周围八个柱子上镶嵌着古怪的金色符文,流光溢彩。 正当他看着出神, 那火光眨了眨眼, 就骤然熄灭。 雀不飞所在的地方立马黑成一团,他吓得立足在地, 一下子不敢乱动。 想要摸索着离开,想要寻找甬道里散发出的光芒,这才发现不只是这一只木雀熄灭了,而是所有的。 周围一阵惊叫声起此彼伏。 “没有光了!” “你们现在在哪?” “不要着急,都不要着急, 缓慢地出来, 在甬道里集合!” “背包里都有火引子, 拿出来引路!” 就在这个时候,雀不飞感觉到似乎有人靠近,立马吓得警惕起来。 在黑暗中, 他看清了那双眼睛。 “沈灼……”不知为何,他这个时候看见沈灼会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连忙朝着沈灼的方向走过去, 比起眼前的沈灼,他更不想跟这些奇奇怪怪的陪葬品在一起。 结果下一秒, 突然脚下一空。 一阵机关陷落的声音从他脚下响起, 已然失重。 他惊叫一声, 下意识胡乱伸手去抓。 “沈灼!救命!!” 他看见沈灼眼底颤动, 几乎是瞬间冲着他伸出手来。 于是,雀不飞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沈灼的手臂。 可是这并没有阻止他的下坠,反而将沈灼一起拽了他下去, 冲击太过强烈,下坠飞速。 他害怕地胡乱攀抓,想要在摔成肉泥之前找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沈灼看着眼前惊慌炸毛的野猫,已经在慌乱中将自己的衣服扯得乱糟糟的,他尽量安抚那人的情绪,将人护在怀中。 片刻,两人直直滚落在地面之上。 雀不飞闷哼一声,短暂地头晕目眩之后。 他眼下虽然浑身钝痛,但好在还能忍耐,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托着他,这才没能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他抬了抬脑袋,一时之间却不想起来。 因为稍微有牵扯,浑身的骨头就开始嘎嘣嘎嘣地疼,他想要趴在这里缓一缓。 周围一片漆黑,他似乎感觉到了阵阵低低的鼓声。 他吓得一哆嗦,一边摸索一边去听去分析这是什么声音。 直到他的手腕被一把拽住,他吓得大叫一声。 “啊!!鬼啊!!!!”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别乱摸。” 带着些许的嫌郁。 雀不飞心跳还没稳定下来,但也发现自己原来是跌在了沈灼的身上,怪不得自己身上不是那么疼。 他几乎是弹跳齐射,从沈灼身上滚了下来。 等到他缓过神来,却发觉沈灼动了动,只是坐了起来,便再没动过。 雀不飞胡乱摸了摸,从自己身上找到了火引子,立马吹亮了。 周围照亮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片刻,他注意到沈灼靠坐在一尊雕像的下面,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 雀不飞有些担心地挪动过去,因为身体还有些疼,所以他挪动的样子也有些狼狈。但毕竟自己是靠着沈灼作肉垫才没有大碍的,自然要关心一下他。 “你怎么样?”雀不飞问道。 下一秒,他就注意到沈灼的右手呈现出一种极其扭曲的状态。 肯定是断了。 “你的手……” 他突然想起来,半空中似乎有只手托了他一下,他这才有机会让沈灼作肉垫。看来沈灼就是因为半空中的托举,这条胳膊才断的。 刀客不免有些愧疚,伸手去拉扯沈灼的衣服。 沈灼冷声道:“我的衣服已经让你拽烂了,别再祸害它了。” 雀不飞疑惑了一下,觉得这人说话怎么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怪。 “你胳膊断了,我是帮你看看。”说着,他伸手将那破烂不堪的衣衫撕开,直到沈灼的手臂完全露出来,那扭曲的手臂吓了他一跳。 好严重。 雀不飞有些忐忑地伸出手,细细地去按压摸动,观察他的骨头情况。 “错位了。” 他注意到沈灼的额角青筋抖动,应当是很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肩膀整个拖久了,小臂错位了。 “你忍一下,我先帮你把肩膀接上。”雀不飞道。 沈灼只是嗯了一声。 雀不飞随之搭上他的肩膀,手腕猛然用力,咔嚓一声。 肩膀就这么被他调整回去。 脱臼很好处理,但是这小臂的错位就有些棘手了。 而且,雀不飞有些无从下手。 他对这种地步的扭曲错位,有些不太通窍,而且看起来太严重了,于是,他一时间有些踌躇。 沈灼看出他犹豫的神情,只是轻声道:“给我找个东西咬着。” 看来,他是会自己接回去的。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地将自己的手腕递给他。 “你、你轻一点……” 沈灼挑了挑眉,其实他没想要咬他,只是想让这人给他撕下块衣料来。但眼前这人竟然直接将自己白花花的手腕送了上来。 他盯着眼前之人一副赴死的表情,心中一种古怪的苏爽。 雀不飞闭眼半天,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迟迟感觉不到疼痛,便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怎么了?不是要咬东西吗?” 看着沈灼的眼睛,他支支吾吾道:“我不脏,我昨天刚洗过澡的……” 沈灼瞧着他的神情,轻声笑了笑。 少年司长的视线落在那手腕之上,这只手腕上洁白无比,没有一点痕迹,是他没有咬过的地方,没有疤痕,白白净净。 那双墨蓝色眸子突然暗淡了几分,他缓缓张开了嘴巴。 感受到少年的牙齿抵在他的手腕上,那湿润的舌头微微收起,与他的手腕拉开了一些距离,那热气却还是毫无边界地洒在他的骨节上,有些微微的湿润的痒。 沈灼含着他的手腕,朝着自己扭曲的小臂伸出手。 随着骨节的颤动,沈灼狠狠地噬着他的手腕。 疼痛立马席卷而来,像是被豺狼一口咬断。 这疼痛这么熟悉,与他记忆里的疼痛一般无二。 数年前的记忆闪过他的脑海,与眼前的人重叠。 雀不飞咬紧牙关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啊啊啊啊啊啊!!!!!!!!!!” “沈灼!疼疼!啊!疼疼死老子了!!!!!沈灼啊!轻一点,你轻一点!!!!畜生!啊!!!!啊!!!” “沈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子真要死了……沈灼……” 眼前的人,比多年前用的力气更大。 雀不飞无数次想要一脚将沈灼踹飞出去,但一想到他是因为救自己才受伤的,就又忍耐了下来。 他不自觉去看沈灼,却发现那人并不好受。 每次推进去一块骨头,他的牙床就跟着发颤。 少年司长的额头已经涌起了一层汗珠,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滴汗珠从他紧缩的眉头滑落,顺着他的鼻尖,最后落在了雀不飞的手背之上。 是冷的。 这么滚烫的人,汗珠却冷的要命。 雀不飞心头一颤。 他知道眼前的人很疼,肯定比自己还要疼。 他有些不好意思鬼哭狼嚎了。 许久,他的手腕已经血肉模糊。 沈灼终于松开了他。 那扭曲的手臂恢复了,他简单用破碎的衣料捆绑固定了一下。 雀不飞这才有机会查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上面的血色齿痕比另一只手腕上要大上不少,也更加深入骨髓。 他看着自己的手腕,像是一对镣铐,拓在了他的双手之上。 雀不飞不由在内心骂了一句:“怕是又要跟我一辈子。” “算了,倒是对称。” 沈灼包扎完毕,将自己的伤药丢给他。 雀不飞被砸得生疼,连忙回头去瞪他,下一秒,却愣住了。 沈灼那张脸依旧很臭。 但那有些惨白的唇瓣,通红的眼眶,给这张冷峻无比的脸庞增添了几分不可忽视的凄惨美丽。 雀不飞找不到贴切的词语去形容,搜肠刮肚,只想到一句:破碎感。 这种男人的破碎感,令人根本移不开眼。 尤其是沈灼这样的人透露出来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跟着滚烫起来,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不对劲! 雀不飞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给自己包扎,只要确认不会干扰就好。跟沈灼比起来,他就是简单的皮外伤,完全不足挂齿。 所以,他没有去用沈灼那金贵的上等金疮药。 …… 两人的情况和神经都缓和了一下,习惯了周围的感觉。 雀不飞拿着火折子找到了一些油灯。 这里是一间硕大的宫殿,周围有着诡异的小型沟渠,中间有一个座位屹立在台阶之上。 宫殿的正中央,好像是一个很大的圆盘,圆盘上有很多特殊的符文雕刻,中间那座雕像,是一只奇怪的异兽。 异兽的眼睛空洞非常,也许是一种机关。 雀不飞思量片刻,和沈灼对视一眼。 他不敢伸手去碰,只得取出燕小钗给他的机关尺去探。 片刻,经过一番简单的扭动,也许是歪打正着。 雀不飞抽出探尺,下意识退后一步,两人站在一起,一脸警惕地等待机关开启。 直到,一种微妙的颤动从两人的脚下传来。 是脚下的巨大圆盘开始拼命抖动,并且嘎吱响动,顺着边缘转动起来。 雀不飞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要跳下圆盘,可是当他看见圆盘边缘开始碎裂的瞬间,立马暗叫不好。 好在沈灼眼疾手快,立马拽住了他。 下一秒,两人眼前的地面沟壑就随之坍塌了下去。 ………… 第28章 像是无数碎裂的阶梯, 层层递进地在两人面前消失。 他们两个只得老老实实站在圆盘的中心部位,一点都不敢挪动。 因为他们发现,随着崩坏, 这圆盘的底部已经空悬, 只剩下中央的一根悬棍,保持着平衡。 若不是两人的底盘够稳, 稍有不慎就要摔下去。 许久,坍塌终于停止。 周围荡起一层淡淡的灰尘,在火光中飘荡,像是一层淡淡的雾气。 此时,雀不飞才稍微动了动脚下。 随之而来, 两人脚下的圆盘开始抖动, 他立马朝着沈灼的方向后退, 直到靠在沈灼的胸口。 他们的双腿交叉站立,身体紧紧依靠在一起,因为要保持平衡, 雀不飞的背脊靠在沈灼的身上,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洒在他的头顶。 他们现在的姿势太过诡异, 但却恰巧能达到平衡。 雀不飞小声嘀咕起来:“我说这机关怎么这么好触发,原来是要命的机关。” 沈灼沉声道:“其实, 是你转动的时候偏差了半寸。” 雀不飞震惊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太过激动, 两人的身形动了动, 险些就滚下圆盘。 沈灼作势揽住了他的腰肢, 滚烫的手掌贴着他的腰窝,刺激得他一哆嗦。 沈灼不咸不淡:“已经错了。就算我当下说了又怎么样,还不如静观其变。” 雀不飞当下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得骂他一句马后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当下已经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看看有什么可以脱身的机会。 两人互相查看,发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沉落了下去,无数条铁链连接不远处的座椅,但那些铁索看起来都有些生锈了。 而且,座位那边没有出口,他们现在过去,也只是从一个无路可退的局面,到达另一个无路可退的局面。 但是眼下,也不能坐以待毙。 沈灼率先开口道:“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雀不飞立马道:“小心。” 沈灼嗯了一声,扶着雀不飞站稳。 两人的身体紧紧擦过,互相调换了位置。 下一秒,沈灼借助雀不飞的助力,飞身而起,踩在那摇摇欲坠的铁索之上,三下攀登便飞上高位。 圆盘因为作用力疯狂抖动一番,雀不飞连忙脚下笃定,最终回到原点,勉强稳住身形。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你没事吧?!” 空荡的空间回荡着两人焦急的声音。 许久,沈灼先道:“我没事。” 雀不飞也随之:“我也没事。” 他看向高位之处。 只见,沈灼缓缓走到那座位的后面,摩挲着那边凹凸不平的墙壁。 “这壁画有点问题。”他的声音传出来。 雀不飞看不见壁画的情况,只能看见灯光映照下沈灼洒在墙壁上的影子,高大屹立,像是方才见到的神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雀不飞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逐渐感觉到呼吸有些不顺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的胸口,闷闷的。 再加上,一直听不到沈灼回应的声音,他有些慌张焦急起来。 “沈灼。”他喊道。 听到沈灼嗯了一声。 雀不飞莫名心安了一些。 也许是周围太黑了,也许是这黑暗中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 雀不飞感觉到了一阵不安,就连呼吸都有些紧张起来。直到听见沈灼的回应,他躁动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抚。 他尽量调整自己的心绪,轻声道:“你找到什么了吗?” 沈灼那边似乎又摸索了一番,确定道:“你过来,这边可能有办法出去。” 刀客听罢,下意识有些犹豫。 眼前悬空的铁索还在微微轻颤,高处的座位看起来那么冰冷。 在脚下这晃动的圆盘之下,是万丈深渊,看不真切。 可能是察觉到他许久没有回话,沈灼从座位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看出刀客有些焦急的神情,声音似乎有些柔和了下来。“别怕,我在这边接着你。” 雀不飞盯着铁索,生硬地咽了咽口水:“这铁链结不结实?” 沈灼如实道:“稍微有些松动,你借力的时候不要太过用力。” “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敢过去了。”雀不飞无语道。 沈灼太过实诚了,根本不愿意诓骗他一下。 “我过去接你。” 雀不飞立马嗤笑一声:“别小看我。我逗你玩儿呢,我自己能行。” 男人的笑容带着狡黠和调侃。 沈灼只好站定,注目等待。 雀不飞查看自己的脚下,在内心给自己加油打气片刻。 猛然旋身起跳,脚尖用力腾飞而起。 他身下的圆盘在他腾飞的一瞬间迸裂开来,同时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 与其同时,周围的灯光也应声而灭,只剩下铁链互相摩擦出来的火星点点。 “我擦!这也太缺德了!”雀不飞大叫一声,连忙踩着那旋转的铁链,快步朝着高位之上飞跃。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眼前的铁链却随着圆盘激烈的转动而随之崩断,无数块铁链像是暗器飞溅出来,雀不飞一边躲避一边踩在周围的悬崖峭壁之上。 沈灼脸色一变,大叫:“雀不飞,在这边!” 黑暗中,他冲着那道身影伸出了手。 可那道身影在快要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滑落峭壁。最后只剩下一阵砸落深渊的激荡回肠。 沈灼神情惊变,不可置信:“雀不飞!!!” 他看着身下一望无际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脸上显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吃惊,久久不得回神。 “雀不飞!雀不飞!——” 踌躇片刻,他想要沿着峭壁飞身而下,去查看清楚。 哪怕是见一见那人的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下而上,他手中甩起来的铁链划过长空,发出一阵火星。 待到沈灼回过神来,那人就这样跌入了他的怀中。 沈灼的胸口被撞得钝痛,后背也狠狠因为冲击砸在了龙椅的椅背上。 他攥着座位的把手,看清扑进他怀里的不是别人,就是雀不飞。 雀不飞的脸上都是灰尘,完全已经是一只花脸猫。 可他的嘴角却依旧微微扬起,那双猫儿一样的眸子看着他:“吓坏了吧?我没事。” 沈灼眉头微蹙,想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可是却听到雀不飞吃痛一声:“别、别,我刚才撞到了,好疼……你让我这样待会儿……” 沈灼闻声收回了手。 就这样,他等着怀里的人缓过劲儿来。 等到雀不飞缓缓起身,他也随之站起身来。 沈灼的声音有些温怒:“你没事怎么不出声?” 雀不飞看出他生气,连忙解释道:“当时我看见下面有个夹缝,一个用力撞进去了,当下就昏死过去了。没听见你叫我。” 黑暗中,他看不清沈灼的脸,但应该很臭。 “你别生气了,我真的是昏过去了。” 沈灼瞪了他一眼,继续去查看龙椅后面的壁画去了。 雀不飞抿抿嘴,他真没有骗人,方才是真的撞晕过去了。是被沈灼的声音叫醒的,当下疼得龇牙咧嘴,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险些将自己的牙齿咬碎,这才忍住自己的鬼哭狼嚎。 他胸口现在还在疼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心说:“之后一定要多练一练胸肌才行,一点都不抗撞。”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沈灼那白花花的两片胸。好像在印象中比他要大上两三圈,应该抗撞多了。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沈灼已经找到了出口的机关。 “雀不飞。”他叫了一声。 雀不飞立马应声,快步跑了过去。 “发现了?我看看……” 只见,那壁画之上,有一个小小的凹槽,看起来像是神兽卷起来的尾巴。 沈灼:“我开了。” 雀不飞连连点头。 待到沈灼将其触发,那壁画果然开始抖动起来。 雀不飞下意识地抓紧了身旁的柱子,心说要是又塌了,自己抱着柱子也能坚持一会儿再死。 他注意到沈灼眼前一亮,却不是因为洞口打开,而是注意到了壁打开的时候,凹槽处升起的一颗珠子。 壁画缓缓向上,沈灼却用匕首将其卡在了一半。 雀不飞吓了一跳:“怎么了?” 沈灼去抠那颗珠子,动作很利索,可那珠子就像是被一股力量吸在里面一样,不得动弹。 雀不飞盯着那颗珠子,方才还没看见,是触发机关之后才显现出来的东西。不会就是他们说的琥珀七珠吧? 他注意到四周逐渐迸裂的裂缝,焦急道:“沈灼!我们先出去,这里也要塌了!” 沈灼却始终盯着那颗珠子,手中的匕首更加用力地去撬动。 “你先走!”他道。 雀不飞不理解沈灼为什么这么执着,但还没等他思量清楚,沈灼就已经拎着他的脖颈,将人塞到了出口外。 他想要叫沈灼快点出来,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沈灼!沈灼,出来!” 通道外几乎是瞬间坍塌了下去,在那黑洞洞的深渊荡起一层雾气,像是毁灭性的爆炸。 雀不飞吓了一跳,连忙大叫:“沈灼!沈灼!卧槽,你别死!!!!”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时间酸涩滚烫。 "沈灼?!你死了我怎么办?!" ……………… 第29章 就在他无法接受的时候, 听到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再不拉我一把,我就真的死了……” 雀不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沈灼最后抓住了一块岩石, 此时整个人都吊在那里。 他连忙冲过去拉他, 一边拽一边道:“坚持住,坚持住啊沈灼————” 沈灼特别沉, 因为沈灼的个子很高,整体的肌肉密度又很吓人,所以估摸下来是有一百六十斤不止的。 这样的重量,要不是雀不飞常年练大刀,上肢力量很逆天, 肯定根本支撑不住, 就会被沈灼带下去。 他有些费劲地去拽拉, 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将人拽上来。 下一秒就累得瘫倒在地,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没了一点力气。 沈灼的情况也不怎么好, 他受了几处伤。额头好像也被什么东西撞破了,这让他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大帅b脸带着一种淡漠的战损感。 雀不飞不由得看向少年司长。 只见, 那额间的血淌了下来,划过他的眉骨, 不知不觉给他增添了一种别人不能有的气质。 雀不飞盯着他, 下意识扯开自己的衣襟, 抽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 沈灼气喘吁吁, 盯着那帕子,脸上闪过片刻的疑惑。 却始终没有伸手接过。 雀不飞手中的帕子,是淡粉色的帕子。 上面还绣了两只胖嘟嘟的小麻雀。 “这是小钗给我的帕子,他老是嫌弃我脏, 让我用来擦脸的。不过我一直贴身带着,没有用过,不脏的。” 沈灼的眉毛抬了抬,那血险些淌进他的眼睛里。 雀不飞瞧着不舒服,于是主动去擦那血。 血迹被帕子带走大半,沈灼下意识想要躲避刀客的触碰,可那人向来穷追不舍。 “哎呀,你别躲我,都是血!到时候感染了你就老实了,沈灼……别动!”雀不飞最后干脆掐住沈灼的下巴,强迫那人扭过脸来,仔仔细细将他脸上的血迹和污渍带走。 看着沈灼的眼神,雀不飞嗤笑一声:“瞪着我也没用,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两人的身上现在都有不少伤口,而且在这里已经有一天一夜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了。 雀不飞还好,在刚下来的时候还从燕小钗身上顺下来不少吃的,半路都没有闲下来,但是沈灼就不一样了。 雀不飞开口道:“你身上还有没有药,身上还有什么伤口我没上到?” 沈灼挣脱开他的手,闷声道:“并无大碍。” 雀不飞啧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端着了。万一处理不及时感染了,在这里面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他就要去撕扯沈灼身上仅存的衣衫。 动作突然,一时之间有些风流。 还不等沈灼挣扎,雀不飞就猛然点了他的穴位。 沈灼的脸上闪过不可思议,整个人都因为抗拒而紧绷着。 雀不飞哈哈一笑:“你以为我不会?搞笑呢……你当时点过我的穴位,我一下子就学会了……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别这样看着我,我怕你挣扎,处理伤口不方便。” 说着,刀客嘿嘿一笑:“稍作得罪,沈司长。” 他将沈灼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仔仔细细地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就觉得沈灼的嘴是真的硬,也是真的能忍。 他的后背有一条很长的伤口,两边的肉都朝旁边翻开,看起来相当的严重,那里衣都被血迹浸透了。 雀不飞不由得眉头紧锁,感叹沈灼的忍痛能力。 沈灼的后背还有不少伤痕,大多都是擦伤。 雀不飞连忙取出沈灼给自己的金疮药,给他敷药包扎。 他的手法略显粗糙,远远不如燕小钗那般细致,但也是能够保证最基础的不会感染。 他扯下了自己干净的里衣给沈灼当绑带用,弄了好半天才全部包扎完毕。 沈灼的视线始终都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些许羞恼的怒意。 雀不飞原本打算解开他的穴位了,眼下倒是来了点恶趣味的兴致。 他缓缓凑上前去,去看这张大帅比脸上的狰狞。 真真真是怪了。 “为什么生气了之后更加帅得惨绝人寰了。” 雀不飞微微挑了挑眉,不自觉伸手去摸沈灼的下巴,将他的下巴微微抬起。 沈灼的声音有些冷:“雀不飞。” 只是唤了一声,雀不飞就立即缩了缩脖子。 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沈灼还被点着穴位呢,没办法揍他。 雀不飞紧接着就感觉到了一种畅快,他的指腹摩挲着沈灼的下巴,缓缓凑了上去:“生气了?”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你身上的伤不处理的话,就会感染,到时候死在墓穴里多可惜?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沈灼瞪着他,咬牙道:“我没让你管。” 雀不飞嘿了一声:“你在我面前受了伤,你让我怎么不管?” “沈灼,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我这么摸着你,你爽不爽?” 雀不飞的手从他的脸上擦过,指腹轻柔。 沈灼的肌肤很滑很嫩,手感很是奇特。 沈灼忍不住吸了口气,有些怒气地瞪着他:“不要得寸进尺。” 雀不飞立马笑开了,哼哼两声:“我这就叫得寸进尺了?如果我说,要让你叫声哥哥来听,岂不是把你气哭了?” 沈灼睥睨着他,一言不发。 雀不飞看着他那不服气的表情,心中更开心了:“只是一声哥哥而已,我本来就比你大好几岁,你叫我也不亏。而且……” 说着,刀客的手更加的不老实,去捏了捏少年司长的耳垂,顺着脖颈向下,撩过他的喉结。 能够明显感觉到沈灼的呼吸断了几息。随之急促起来。 看着他起伏的胸膛,雀不飞轻声道:“你要是不叫,我就不给你解穴,你气不气?” 沈灼冷眼看着他:“你就不怕风水轮流转?” “不怕我得了空隙,报复你?” 雀不飞立马坦荡道:“怕!当然怕!” “但说实话,我已经如此逾矩了,如此将你得罪了。就算我现在对你求饶,将你解开,你也不会随便放过我的,对吧?”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现在舒服了,玩够了,再将你解开……”雀不飞的手掌擦过他的脖颈,欺身而上。 他笑得贱兮兮的,但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沈灼那双漂亮的墨蓝色眸子,在黑暗中像是沁水的蓝宝石。 此时,这双眸子正在瞪着他,是在警告他。 可是这只会让雀不飞更加激动。 他伸手勾了勾沈灼的下巴,学着那风流子的语调,轻声道:“来~叫一声哥哥来听,哥哥就放过你。” 沈灼的脸色已经臭到了极点,哑声:“雀不飞——” “叫吧叫吧,在这里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雀不飞一边犯贱,一边眼神流转。 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沈灼被那里衣勒住的,白花花的两片胸。不由得,他喉咙滚动片刻。 心痒难耐,忍无可忍! 雀不飞直接伸手,在那两片胸上使劲掐了掐。 爽!!!!!!!!!!!!!!! 爽!就是这个手感!没有壁沈灼手感更好的了!!!!!!!! 沈灼的脸好像更黑了。 雀不飞眼下没时间去管,因为他有了个更邪恶的念头。 他想要踩沈灼的胸。 正当他思索怎么才能体面的踩一踩眼前这白花花的东西。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原本动弹不得的沈灼身形一颤,立马将他整个人掀飞了出去。 “哎呦!!——”雀不飞痛呼一声,滚了两下才停下。 还不等他爬起来,一只脚就那么踩在了他的屁股上。 沈灼的力道很重,雀不飞下意识绷直了身子。 “别别别!哎呦!别!!!别使劲儿!硌着了硌着了!” “沈灼!我的**硌着了!!!!” 刀客的脸色都憋红了。 沈灼的力气小了一些,朝着他的后腰挪动。 雀不飞缓和了一下,下身的钝痛消失,只剩下惆怅的酥麻。 “我错了我错了,沈司长,你饶了我行吗?” “你就当我是脑子一时间撞坏了……” 沈灼冷哼一声,用力踩了踩他的腰肢。雀不飞立马大叫起来,鬼哭狼嚎。 “哦?撞坏了?” 雀不飞疯狂咬牙点头:“是是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既然坏了,不如就让我砍下来。” 沈灼话音刚落,一道白刃就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冷冷擦过,当啷狂颤。 雀不飞吓得缩紧脖子,连忙大汉:“好了!我好了!我现在好了!我脑子清醒了!好得很!!!!!!!!!” 沈灼的脚碾着他的腰窝,力道用的不是很大,但角度比较刁钻。 只让刀客浑身战栗,背脊紧绷,双腿发软。 沈灼的声音轻轻的:“好啊,那你叫声哥哥来听。” 雀不飞两眼一黑: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可比沈灼大了整整八岁半!怎么能随便叫他哥哥呢?这合适吗?这对吗?这能吗?这应该吗? 雀不飞咬牙道:“沈灼,你说的,风水轮流转……你不怕——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灼的剑身抵在他的脖颈上,压了压,吓得他大叫。 雀不飞几乎是立马道:“哥哥!” …… 第30章 “哥哥, 沈哥哥,沈哥哥,求你了~撒开我吧, 好不好, 撒开我吧~” 他用手指将那白刃夹住,从自己的脖颈上拿开, 然后轻声矫揉造作:“哥哥~求求你了,沈哥哥~阿通哥哥~” 最后一个尾音出来的时候,他注意到沈灼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脸色一僵,不知是不是又生气了。 但好在, 也是同时松开了他。 雀不飞懒得去管他是不是被自己恶心到了, 先去摸了摸自己被擦破的脖子、 刀客在心里暗自发誓, 以后再也不头脑一热就去招惹沈灼了。 要是下次真的被砍下点儿什么就不太好了! 许久,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才得到了缓和。 雀不飞这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找不到火苗照亮,好半天在墙壁上摸到了一处凹槽, 稍微用力,煤油味扑面而来, 一条火龙从墙壁上爬过,瞬间着凉了周围的景象。 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缓和了半天才睁开一条缝。 只见,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水坑, 好像是一处蓄水池。 四面紧闭, 只有他们方才进入的门洞。 周围有好几根柱子,顶部很高,整体说话的时候还会有淡淡的回音。 雀不飞有些好奇地靠近眼前的蓄水池,主要是他有些渴了, 想看看这里的水能不能喝。 等到他靠近了,注意到水里竟然有一些小鱼小虾,水还算清澈,在火光下波光粼粼。 应该没毒吧? 正让他思索,却注意到沈灼已经蹲下,用随处取下的陪葬器皿去盛水,不假思索就送到嘴边。 雀不飞惊讶道:“你不怕有毒?” 沈灼漫不经心:“渴死还是毒死,好像没什么区别。” “有道理。”雀不飞欣然接受,然后也迫不及待盛水,他真的快渴死了! 他喝了两大碗,才舒爽地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他觉得沈灼好像比他更加大胆疯狂一些。 真是违和……难道是反派设定中的偏执属性? 他补充完水分,还洗了洗自己脸上的灰尘。 他们暂时没发现出口,这里是一处私下封闭的地方。因为眼前的蓄水池,周围有些阴凉。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撕扯了,有些做了绷带,有些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于是,他们上半身都有些衣不附体的。 一开始还好,在这里待久了,其实还是有些冷的。 雀不飞不自觉地,靠近沈灼。 沈灼看起来好像没有他这么怕冷,还没贴到沈灼,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 沈灼注意到了他的靠近,侧目瞥他。 雀不飞连忙解释:“我的衣服给你包扎用了,我现在有些冷……” “你不冷吗?我们靠近一点,互相取暖……” 沈灼将自己还算完整的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冷声道:“别再靠过来。” 外衣带着沈灼身上的热气,一瞬间暖和了起来。 雀不飞看着沈灼抗拒的神情,有些无奈地瘪了瘪嘴,沈灼是真的好嫌弃他。 雀不飞感受着身上暖炉一般的外衣,疑惑开口:“你是不是发烧了,身上好热。” “不对,你身上好像一只都这么热……要是一直在发烧,脑子早就烧傻了吧?” 沈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你不练内功?” 雀不飞这才反应过来:“哦!你这是内功心法自带的啊……” “我练内功啊,我自创的,倒是不带热也不带冷的。” 他又道:“你的心法叫什么名字?好生特殊,你是不是特别抗冻?那你夏天怕不怕热?” 沈灼看着眼前这个喝了点水就聒噪个不停的家伙,突然觉得还不如让他渴死呢。 雀不飞见他不说话,又追问:“你发什么呆,还没告诉我名字叫什么呢……” 沈灼:“悬河注火。” 雀不飞立马道:“名字取得真好听,也是你自创的?” 沈灼不假思索:“是我父亲的。”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去查看沈灼的神色。 他的父母早就死了,而且沈灼似乎这么多年都一直耿耿于怀。 本能地,他转移话题道:“我的心法是自创的,叫飞雀游。” “名字是不是有点俗?我不太会取名字……” 沈灼没有说话,可能是默认了吧。 雀不飞又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他就冲着沈灼伸出了手掌。 沈灼先是犹豫了片刻,在雀不飞眼神的催促下,他才伸出了手。 两人的手掌隔着一点距离,雀不飞的掌心缓缓发出了内力,对面的沈灼也逐渐感知到了。 雀不飞的内力表面看着缓缓徐徐,甚至有种温和的平淡感觉,可是却隐隐约约带着暗劲,渗透而来,像是一种看似温和的美酒,却相当醉人。 雀不飞挑了挑眉:“怎么样?” 他打量着沈灼的表情,试探道:“也让我试一试你的。” 沈灼垂下眸子,掌心无声地送出内力。 扑面而来的热气,像是铺天盖地的热浪,太过霸道! 雀不飞立马就感觉到了掌心的灼热,连忙收回手来。 他龇牙咧嘴地给自己的掌心吹气,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水池旁洗了洗泡了泡,这才缓过来。 :“啊啊,好烫好烫!好烫!!!!” 他看了一眼沈灼,不免怀疑这人是故意在报复他。 沈灼面色不改,唇瓣上还沾着些许血迹,淡淡地盯着一处发呆。 雀不飞的心情也跟着沉了沉,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天亮还是天黑……他坐在一旁,突然有些犯困。 他又看向沈灼,那人依旧那么坐在原地。 像是一尊雕像。 紧接着,他逐渐眼皮沉重起来,有些困了。 直到他闭上眼睛入睡,一切都跟着昏沉起来。 等到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在叫他。 雀不飞想要睁开眼睛,却一时间有些困难。他听出那声音是沈灼的,带着些许沙哑,有些急切地呼唤着他。 雀不飞心中狂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先是模糊不清,他眨了眨眼,许久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靠在沈灼的怀中,那张大帅比的脸离他很近。 见他醒了,眉头紧锁似乎有些许松懈。 “你怎么样?” 雀不飞不明所以,下意识道:“没事……” 可是他刚开口,他的嗓子就像是吞了刀片一样,已经不能叫做是人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一阵头疼欲裂,下意识地就想要坐起身来。 这么一动,就牵连到了胸口。 雀不飞立马疼得龇牙咧嘴起来,身上也炸出了一身冷汗。 他抽疼一声,思索片刻,不由得想起自己撞到过胸口。 其实他一直没有当回事,毕竟自己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受过的伤不胜其数,很多次都游走于鬼门关,自然受过比这更重的伤。 但没想到这次好像有些严重。 沈灼注意到他的神情,扯开了他的衣襟。 动作相当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看向雀不飞的胸口,那一片都乌黑了。 “这里堆积了太多淤血,你当下怎么一声不吭?”沈灼道。 雀不飞犹豫道:“其实我当下叫疼了,只是你没听见。” 沈灼垂眸:“我给你疏散一下,你忍着一点。” 一听要忍着,雀不飞立马道:“很疼吗?” 沈灼不置可否,已经取出药酒来,他洒在自己手心一些,双手错热,然后一下子就附在他的胸口。 雀不飞立马被烫了一下,可是他的脑袋现在卡在沈灼的两腿之间,似乎是算准了他会挣扎一样。 眼下,他就这么死死被卡住,根本没有机会挣扎。 而且如果他稍微激烈一些,就能碰到男人的禁区。 他不是男同,怎么能占人家便宜。 于是,他只得坚持老实下来。 他咬牙忍耐着沈灼滚烫的手掌,那按压磨锉在自己的伤处的力量。最终还是忍不住抽疼起来:“哎呦!哎呦!哎呦————————” “疼疼疼!斯哈……啊!” 他整个脸都跟着扭曲起来,手不自觉攥住了沈灼的衣服,微微发抖。 “好了吗?啊啊……你快一点……啊!你能不能轻一点……沈灼……不行……不行……我不行了!” 这人一直在发出些许见不得人的声音。 沈灼的额角轻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叫?” 雀不飞立马道:“可是我疼啊!!” “你做人不能这么霸道!还不能让人叫疼了?” 沈灼有些无奈地瞪着他,手下的动作加快了一些,甚至为了尽快缓解这块深入骨血的淤血,他开始往外输送内力。 这下雀不飞又疼又烫,一下子整个脊背的毛都炸了起来,下意识就想要挣扎。 他扭动着,朝着一旁躲避爬动。 可是沈灼的身体却压制了过来,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都按在了地上。 雀不飞怕的大叫:“沈灼!沈灼!你还要用强的不行?太疼了!太烫了!我不要!你松开我!——” 沈灼一边压制着他,一边去揉搓。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现在已经发烧了,若是不尽快退烧,脑子坏了只会更加拖我的后腿。” 雀不飞的激烈挣扎令他有些烦躁,他神情严肃,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冷声低喝:“老实点!不许动!” 这句话带着威胁的命令。【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不知为何, 雀不飞下意识地老实了下来。 胸口再次传来滚烫的痛,那人在蹂躏他的胸。 他咬着牙忍耐,还是哼哼唧唧发出声音。 “沈灼!你不是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啊!疼啊!” “沈灼!沈灼!!!!!!!!!” 在他一阵鬼哭狼嚎的挣扎怒骂之后, 沈灼终于松开了他。 他的胸口阵阵发麻, 淤血应该已经开始散了。 沈灼注意到那人的神情,他刚被松开就朝着角落躲避而去, 几乎是连滚带爬。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的样子,那双猫儿一样的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不是疼哭了。 刀客聋拉着自己散落的衣服,愤恨地瞪着沈灼,眉眼之间还能看出些许委屈和不甘。 这幅光景太过诡异, 错乱之下, 沈灼还以为自己欺负了他。 沈灼的眸子暗淡了几分, 水面的涟漪映照在他幽蓝色的眸子,带着阵阵颤动,不知是什么情绪。 水面返照的光辉洒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轻轻拂过,增添了几分旖旎的暧昧。 许久, 雀不飞低声的暗骂才减弱下来。 他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看起来有些容光焕发, 应该是已经退烧了。他缓缓坐到了沈灼的旁边, 轻声道:“谢谢你, 我好多了。” 他的声音很小, 说得很快,飞速飘过,模糊不清。 沈灼诧然地看了他一眼,应该没有听明白。 雀不飞只好再次吐露了一句, 这次依旧又急又快。 沈灼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东西呢? 甚至有种看傻子的嫌弃感。 雀不飞彻底放弃了,干脆别过脸去,去看那水面。 沉默片刻,低声唤道:“沈灼。” 沈灼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说这水里的鱼虾能不能吃?”雀不飞道。 “我们捞上来试一试?” “我饿了。” 沈灼点了点头。 得到答应,雀不飞很欢快地站起身来。 他迫不及待地先行下水,还不忘回头对沈灼道:“你不要下来了,你背上的伤不能见水!” 沈灼盯着那欢脱的人,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方才还怒气冲冲地怨恨地怒骂着他,下一秒就能如此笑盈盈地关照他。 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太过洒脱。 真是令人,讨厌。 沈灼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不一会儿,雀不飞就抓了不少鱼虾,险些将整个蓄水池都掏空不可。 沈灼最后没忍住叫停,刀客这才放过那些幸存的小东西。 雀不飞觉得这些鱼虾都太小,不多抓一点怎么够吃呢???? 他们简单的用这里的陪葬品,以及自己身上带的火器打火石去生火,简单地将这些小鱼小虾处理一下。 雀不飞本来想要亲自上手,结果却被沈灼拦了下来。 “我来吧。”少年的脸上有种毅然决然的神情。 雀不飞不由嗤笑一声。 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多年前捡到小拖油瓶的时候。那时候在大漠之中,做自己身上带着食材,自给自足。 其实他本身做饭还可以,最起码他自己觉得还可以。 但是吃过的人都说难吃。 不管是师父师娘还是燕小钗,或者说是笼玉她们,都吃不下他做的饭,只有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拖油瓶吃得下。 但从那小家伙的神色来看,也知道味道很差。 逐渐地,走出大漠的时候,小拖油瓶已经学会了做饭,而且比他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那时候雀不飞还厚着脸皮说,多亏了自己,不然沈灼怎么会多学会一件自食其力的技能呢? 自己会做饭,去哪里都饿不死。 小拖油瓶那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给他盛饭,脸上看起来还有些许倔强。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雀不飞垂眸思索…… “好吃!你小子手艺不错嘛!以后带着你也行,到时候你专门给我做饭,我养着你!” 想到这里,雀不飞低声笑了笑。 他的笑声带着一种由衷的感慨,成功吸引了沈灼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交汇,心神都晃了晃。 雀不飞很自然地不去提以前的事情,只是嗅了嗅香味:“嗯~好香好香~” 沈灼将烤好的小鱼串起来,递给他。 沈灼处理的很到位,鱼鳞和虾皮都剥的很干净。虽然没有调料,但这些鱼虾难得没有什么腥味。 一口咬下去,肉感软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还挺好吃!!!! “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 雀不飞眼前一亮,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 沈灼被他的吃相吓到,有些担忧地轻声道:“慢一点,很烫。” 等到两人吃饱喝足,雀不飞的肚子吃的溜圆。 他瘫倒一旁,惆怅地叹出一声:“啊……好爽——” 一吃饱了,他就开始犯困。 迷迷糊糊之间,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惆怅道:“沈灼,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沈灼没有回话,只是侧目看过来,静默地盯着他。 雀不飞又道:“沈灼,跟我死在一起,你会不会委屈?” 沈灼只是微微抬了抬眉,依旧没有回复。 雀不飞叹了口气:“毕竟,你很讨厌我对吗?” 他对上沈灼的视线,有些期盼,也许实在期盼沈灼反驳他的话,能给他一些心理慰藉。 沈灼盯着他半响,最后冷声道:“嗯,我很讨厌你。” 落寞。 雀不飞心下沉了沉,有些哀怨的落寞。 他短暂地落寞了片刻,下一秒又扯出个笑容:“讨厌我也没用,你现在没得选,只有跟我死在一起。” 他爹的,气死你。雀不飞笑得贱兮兮的。 沈灼不由得被带着扯了扯嘴角,趁着那人没注意,他轻声笑了笑。 直到雀不飞的视线再次看过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过脸去,将自己难得透露出来的情绪掩埋。 雀不飞很灵敏地捕捉到,狐疑地挑了挑眉毛。 他思索不明,轻轻唤道:“沈灼……我困了又……” 沈灼没有回应他,好无情的人。 雀不飞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受控制地沉沉睡了过去。 雀不飞半梦半醒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似乎在颤抖。 这种荡漾的感觉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身下打地面都在颤抖上升,像是被托举起来的抖动。 或者他只是在做梦而已。 他最终睁开了眼睛,似是被冻醒的。 那是一股冷风,吹得他直哆嗦,带着海水的气息。 他下意识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下一秒就猛然睁大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风!哪里来的风?!” 他几乎惊喜难耐,这时候在注意到,沈灼不见了。 雀不飞一时间慌了,脱口而出:“沈灼?!沈灼?!!!” 这货不会自己找到出口,就把他丢在这里了吧? “擦!这么不讲义气?”雀不飞一边暗骂,一边寻找方才冷风的来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机关的响动,是从头顶传来的。 与此同时,蓄水池里面的水突然躁动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随之,头顶上一道光芒射了下来。 明明是温和的月光,却刺得他眼睛生疼。 缓和了好半天,他这才缓过神来。 紧接着,他听到了水声。 雀不飞回头一看,是沈灼。 他从蓄水池里爬了出来。 他方才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灼的身影,蓄水池的水这么清澈,他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这人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雀不飞立马指了指天空:“沈灼!出口!” 沈灼嗯了一声,脸色似乎有些惨白。 雀不飞上前搀扶了他一把,将人从水中拉起来。 “你方才去水里找机关了?” 沈灼再次嗯了一声。 雀不飞已经习惯这人的冷淡,只是说:“我们快点上去,这出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关闭。” 沈灼的轻功卓越,带着他上去不是问题,只是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下待的时间太长。 “你还好吗?”雀不飞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沈灼并未回话,只是冲着他伸出了手。 “过来。”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神情并无变化。 雀不飞几乎是下意识,听话地朝着沈灼的方向靠近。 下一秒,沈灼就猛然揽住了他的腰肢,飞身一跃。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雀不飞几乎是立马攥住了他的肩膀,脸颊下意识埋进了沈灼的颈窝。 一种失重感充斥着他。 可是新鲜的空气越来越浓郁,外面的风吹动,像是自由的味道。 因此,他的心跳都跟着急促起来,一种对逃出生天的渴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刀客抬头看向天空之上,月光隐隐,星辰遍布,一方天地,窥见其中。 他的脸上扯出了笑容。 等到两人成功探出头来,雀不飞这才发现,他们眼下是在一处汪洋大海之中。 海面之上,这个宫殿像是一个小小的孤舟缓缓升起,露出头来。 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雀不飞险些喜极而泣,他紧紧攥着沈灼的衣襟,高兴地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眸子。 琉璃宝石一样的眸子,与这海面的夜色融为一色。 一定得救了…… …… 第32章 下一秒, 雀不飞又开始担心起来。 小钗他们呢?他们去哪了?? 机关的声响依旧没有停止,又有东西陆续从水底升起,像是络绎不绝地多米骨塔牌。 雀不飞脸上显露出阵阵吃惊, 逐渐, 无数小匣子一样的宫殿生于海面之上,一番海面盛景, 像是一副幻想画作。 “小钗!!!!”雀不飞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欣喜的笑容。 燕小钗钢爬出来就注意到了不远处,冲着他挥手的声音。 他也连忙开口道:“阿飞!!!!” 雀不飞心中喜悦,就要哭出声,他呜咽道:“小钗!师兄呜呜呜,师兄……” 那刀客坐在建筑的顶部, 和少年司长靠在一起, 扯着那人的衣襟就开始哭泣, 看起来相当委屈。 燕小钗瞧见他没出息的样子,连忙道:“行了!给谁哭丧呢!听见了我听见了,别再嚎了!!!!” 逐渐, 雀不飞看见了那些小匣子一样的水上宫殿中,有人陆续爬了出来。 折剑和提刃注意到沈灼的那一刻, 明显同时松了口气。 折剑那小子哭了鼻子,默默擦了擦泪水。 大家都没有出什么事, 真是太好了。 可是待到这阵欣喜消散, 不由地开始愣神。 眼前只有一篇汪洋大海。 他们总不能游到岸边去吧?关键是眼下根本看不见岸边啊……真是奇了怪了, 这断背渊墓穴竟然会蔓延到这里来。 无望地等待了许久, 喜悦也逐渐减弱,剩下一种不知所措。 “现在怎么办?” “这里是哪一片海域?” “看起来不是南海,这就难办了,碧海会的兄弟帮不上忙了。”燕小钗沉思道。 雀不飞突然感觉肩头一沉, 有人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先是吓得一哆嗦,立马又觉察到不对。 这人原本只有手掌是滚烫的,眼下怎么脸颊也这么烫? 发烧了? 他连忙将沈灼扶起来,摸了摸那人的额头。 “发烧了……” “公子?!”折剑的呼喊声传来。 雀不飞抬头道:“你们公子发烧了。” “之前受伤了。刚才下水寻找机关的时候泡了水,现在应该是感染引发的发热。” “你们还有没有伤药,我给他简单处理一下。” 提刃立马道:“有!”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几瓶药来,用一根绳子绑在一起,作势朝着他丢过来:“接着!” 雀不飞稳稳接住,低头查看自己怀中的少年司长。 他睡梦中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锁,额间一层汗珠密密麻麻,唇齿似乎都在抖动。 雀不飞让趴在自己的身上,好去查看他身后的伤口。 果然,那伤口已经泡肿了。 他第一次有些小心翼翼,用小刀将外面那一层脓血挑破,将其清理出来。随后,取出伤药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厚厚敷上一层。 他现在的操作空间很小,这个人还整个瘫在他身上,他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处理完伤口,他的额间也出了一层淡淡的汗珠,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还是那人紧贴在他身上的滚烫灼热令他不适。 终于将伤口重新包扎好,雀不飞先是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将趴在自己肩头的人推开,安置在一旁。 那人却突然有了反应,显示一只冲出牢笼的猎豹,整个将他扑倒。 雀不飞吓了一跳,连忙调整身形,他的半个脑袋都随之悬空,险些就要被扑入水中。 “没事吧?!”燕小钗惊叫道。 雀不飞心跳依旧快速,惊魂未定。 “没事。” 身上的人还没有醒,只是死死压制着他,像是一种骨血的抵抗。 雀不飞想将人踹飞出去,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灼,起来……你想压死老子是不是?”他推了推沈灼的肩膀,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沈灼在他的推搡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双幽蓝色的眸子之中,似乎闪过一种光芒,像是凶器必显。 雀不飞打了个哆嗦,开始拼命挣扎。 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牙根都在发颤,死死摩擦着他的血肉。 “我擦!沈灼!!!!!!!!!!我擦你大爷!——”雀不飞大叫一声,不停地去推搡那人。 “你混蛋!你这个没良心的!就他爹的知道咬我!!!!你是狗吧?!滚啊!” 燕小钗眼看拉不开那人,立马就要丢出自己身上的燕尾镖。 折剑和提刃吓了一跳,连忙道:“燕镖头!手下留情!” 燕小钗瞪着那两兄弟:“我师弟在他手里,再待下去,他就要咬下一块肉了!” 话音刚落,两只燕尾镖猛然从他手中射出。 玄黑的燕尾像是两道长剑,直直朝着那发疯啃人的家伙袭击而去。 沈灼严重一颤,突然闪身躲避,还不忘攥着雀不飞的腰肢,将人死死抵在怀中。 燕尾镖只得堪堪削过他的肩膀,便落入远处海面之中。 好在,这迫使沈灼松了嘴。 雀不飞得以喘息,他一把推开沈灼,恨不得将人踹下海去。 “你个畜生,你想怎么样?”他抽疼一声,看了一眼落在肩膀上的齿痕,那整齐的牙印上还有丝丝缕缕的口涎。 “怎么样?”燕小钗道。 雀不飞摇了摇头,“我没事,他就是突然疯了,别管他。” 说着,雀不飞往一旁挪动了一下,有些警惕地瞪着沈灼。 沈灼并未言语,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海面。 月光之下,那道身影格外扎眼。 散落的长发随着海风飘扬,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幽幽暗淡,有些惨白的唇瓣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斑点血迹。 这些融合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黑月之下的怪物。 雀不飞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于是追逐他的视线而去,许久许久。 直到一艘大船的轮廓出现在海面线之上,像是一头巨大的浮水鲸鱼,展翅而来。 “船!有船!!!!!!” 他大叫出声。 众人也注意到了那大船,立马一起招手呼喊,拼尽全力去吸引大船的注意力。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许久,有些兄弟们的嗓子都有些沙哑起来,那大船终于注意到了他们,朝着他们的方向停靠而来。 大船带来了阵阵海浪,扑洒在众人的身上,冰凉彻骨。 却没有人去躲避,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大船停靠,放下绳梯。 这一次惊心动魄的旅途,在这一刻结束。 …… 雀不飞刚刚上船,就立马询问船上有没有大夫,毕竟他只是简单给沈灼处理了一下,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大夫看一下。 好在是有大夫的。 沈灼被带到了船舱之中。雀不飞这才有机会去观察这艘大船上的情况,整体看上去是一艘商船。 听说是要去扬州的。 船主说可以等到在扬州靠岸的时候带他们下去。 船员随便给了他们一些吃食,还给他们分配了房间。 虽然只是下舱拥挤的通铺,但也已经知足了。 下舱之中,无数床铺靠在一起,上下三层,看起来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空壳建筑,互相依靠在一起。 他们被安排在最下面一层,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这群死里逃生的家伙。 雀不飞迫不及待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想要合眼大睡一觉。 可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熟睡的沈灼身上,他们隔着两三个空床铺,恰到好处的距离。 沈灼已经睡着了,折剑和提刃在他旁边照料。 看起来情况还不错。 燕小钗注意到他的视线,调笑开口:“你就别担心了,那俩小子肯定能照顾好。” 雀不飞立马道:“没担心,才轮不到我担心。” 燕小钗无视掉他的嘴硬,将伤药递给他。 雀不飞:“我没受伤。” 燕小钗指了指他肩膀,雀不飞立马摇了摇头:“这不算伤。” 害怕燕小钗不依不饶,他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们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燕小钗嗯了一声:“找到一个。” 雀不飞:“珠子?” 燕小钗点了点头。 “沈灼找到了吗?” “找到了。” 燕小钗听罢松了口气,“这就好,不用再下去一趟了。” 雀不飞有些好奇道:“你们还找到什么了?我看兄弟们带上来不少东西。” 燕小钗笑了笑:“一些身外之物。不过其中有个卷轴,我方才看了看,是关于这海底墓穴主人的生平。” 雀不飞立马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追问道:“说来听听。” 一旁的伙伴们也跟着紧凑过来,想要蹭一蹭这燕妈妈故事会,相伴入睡。 …… 燕小钗不知道雀不飞那边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还是当真碰巧,总之随着他的呼喊,他也应声坠落。 “石榴!别过来!” 可就在他摔进去的一瞬间,一旁的跟屁虫也随之跳了下来,完全不管他警告的呼喊。 那人完全奋不顾身的样子,让他语塞。 两人滚落下去的时候,上面的机关很快合上了,完全不给一点观察的机会。 周围一时间黑黢黢的。 燕小钗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石榴?醒醒……醒醒。” ………… 第33章 薛十六哼唧了两声, 悠悠转醒,意识到自己压着对方,立马爬了起来, 将燕小钗也拉起来。 两人坐在地上, 周围一点光芒都没有。 都摔得不轻。燕小钗缓和过来,第一时间去摸索薛十六, 好办太难没抓到人。 折腾半天,听见那边一声吃痛。 燕小钗吓得收回了手:“怎么了?受伤了?” 薛十六道:“没有,方才燕大哥戳到我眼睛了。” 燕小钗立马道:“太黑了,我没看见,你在哪, 靠过来一点。” 下意识, 他又伸手摸索。 在挥动的瞬间, 又打到了什么东西,这次他感觉了出来,似乎是薛十六的脑袋。 薛十六闷哼一声, 有些委屈。 他抓住燕小钗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脸上, 柔声道:“燕大哥……我在这里……石榴在这里的。” 燕小钗摸到他,心下安心了一些。 他顺着那脸颊往下摸索, 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薛十六摇了摇头:“没有, 石榴没有受伤。” 燕小钗松了口气, 这才想起来在自己身上找火源。 好半天, 他摸出一只飞雀灼枝,应该是雀不飞塞进他包裹里备用的。 木雀飞跃而起,点亮了这里的油灯线。 两人这才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况,这里是一出陪葬墓室。 面前是一排人俑, 看起来是泥巴做的。 燕小钗和薛十六对视一眼:“不要走太远,注意安全。” 薛十六点点头:“好。” 燕小钗率先去靠近那些奇怪的泥巴人俑。 眼前这些人俑有些古怪,上面凝结了一层很重的灰尘,但也能看出他们相当逼真,活灵活现。 打造的工匠手艺竟然已经如此登峰造极。这龟兹竟然还有这样的技术。 他一边疑惑一边继续查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逐渐地,他有些毛骨悚然。 恍惚间,似乎看见这些人俑转动了眼睛。 他连忙眨了眨眼,“好奇怪……” 一边疑惑,他缓缓靠近其中一尊人俑。轻轻地吹动他脸上厚重的灰尘。 随着灰尘被吹扬而起,人俑原本的颜色才得以显露出来。 看起来灰白色的皮肤,带着很细腻的皮肤纹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打造出来的人俑,像是活的。 他细细打量。直到看见那囧囧目光,燕小钗心下一颤。 这根本不是人俑,而是尸体! 他触碰到了那人的肌肤,甚至还带有一定弹性。 他吓得缩回了手,连连后退几步。 直到栽进一个怀抱,他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燕大哥?你怎么了?”薛十六扶住他的腰肢,轻声问道。 燕小钗立马道:“我们离开这里。” 薛十六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好。” 他们朝着前面的通道走去,绕过眼前的人俑。 前面是一个高高的阶梯,阶梯之上是一处高台,高台之上有两个相对的棺材。 棺材悬吊,看起来像是用金子做的棺椁,棺椁上面缠着铁锁,铁索上镶嵌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宝石和玉石,看起来相当奢靡。 根据制式可以看出是古老西域的悬吊棺椁,而且棺椁的前面还是整块烧制的琉璃的棺盖,相当特殊,上面还有两只雌雄分明的守棺兽,互相对望着。 “这应该就是龟兹王和王妃的棺椁了。”燕小钗感叹道。 “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来到了要寻找的主墓室。” 燕小钗缓缓走上阶梯,脚步稳健,带着些许出资本能的警惕。 薛十六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一高一矮。 燕小钗时不时回头查看小孩有没有跟上来。 直到一声闷哼传来,身后的薛十六明显脚下一滑,险些就要摔下台阶。 好在燕小钗的注意力一直分散在他的身上,一把就将他抓住了。 将人拉上来后,燕小钗顺顺他的心口。“吓不着吓不着……” 他的手指擦过他的耳垂,轻轻捏了捏,摸了摸脑袋。 “摸一摸,吓不着,吓不着……” 薛十六不太明白,但好像是一种哄孩子的歌谣。 “燕大哥,我没事。” 燕小钗笑了笑,干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牵着他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这台阶的确不太好走,而且还有一定的机关,需要按照壁画小人上的动作踩踏。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脚下一空,直接滚落而下。 片刻,直到两人的小腿都开始有些发酸,终于走到了高台之上。 刚上来,燕小钗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就松开了薛十六的手腕。 薛十六看向自己的手腕,眸子似乎跟着颤了颤。 燕小钗上前查看眼前倒吊着的棺椁,透过眼前着琉璃的棺盖,可以隐约看清里面的景象。 两个人的面容没有任何腐化,几乎是栩栩如生。 像是安眠与此。 高台的地面上有一些古老的文字,燕小钗看不太懂。 虽然他平常没少下墓,但是这也是第一次进入西域的墓穴,对于这样的文字自然感到陌生,只有少部分可以猜个一二。 薛十六注意到他有些疑惑的神情,跟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免开口道:“燕大哥,你想知道这里写了什么?” 燕小钗点了点头,“但是我只能看懂少部分。” “就比如这个题词前,说的是龟兹第二百五十代南玉国王和他的往后共葬墓穴。后面就有些看不懂了,但好像是讲两个人相识相知的生平?” 看出他的疑惑和好奇,薛十六开口道:“如果燕大哥不嫌弃,我可以顺着这些文字给燕大哥叙述一遍。” 燕小钗诧异道:“你看得懂?” 薛十六嗯了一声:“嗯,看得懂。” “其实我在西域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学了不少文字,但我不能保证我分析的完全正确。” 燕小钗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当听故事了。” 薛十六:“好。” “其实燕大哥分析的不错,这就是讲墓穴国王和自己王后相识相知的故事,这个国王的名字叫做瓦罗兰玉。这个故事来自于一百三十年之前,一个古老遥远的西域国都……” “在龟兹还没有消亡的时候。” xx年,龟兹王国。 遥远的大漠深处,这里的国度繁华美丽,像是天地深处的瑰丽天堂。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几代皇子们都开始了互相争斗的战争,几乎每一代皇子都因为互相残杀,剩不下多少。 直到二百五十代的时候,甚至是一位皇子都没有剩下。 此时,一位位极人臣的大臣,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名不正言不顺,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傀儡国王,将其捆绑与皇位之上。 瓦罗兰玉就因此被选中。 他身上的确有着少许的皇家血脉,属于外支的外戚。 而且他从小没了父母,被养在舅母家中。与舅母家的表姐青梅竹马,互相结亲。 在此之前,一直过着自己的简单日子。 直到大臣乙那楼将其带回皇宫之中。 仓促登基之后,一直都处于操控之下。 只有一件事,他完全不可退让。就是偏偏要立自己的发妻为妻。 自然,受到了乙那楼为首的群臣反对,他当然直到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作傀儡国王的,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王后的位置也是为了更好的渗透皇室,执掌权利。 但瓦罗兰玉不在乎,他不想去争夺什么,他只想跟自己的妻子过自己的日子。 最起码,在立皇后的这件事情上,他完全不能妥协和后退。 于是,他开始了第一次挣扎。 完全不顾一切,立了自己的发妻为后。 从此,就任由乙那楼氏执掌权利,自己就和发妻在后宫中一日三餐,种花种草,还养了两只漂亮的波斯猫。 他早起给妻子画眉梳头,空闲还会给妻子做好吃的汤羹。 汤羹是很难做的,很讲究厨艺和火候。 他一开始总会失误,做的难以下咽,但妻子南王后完全不嫌弃。 瓦罗兰玉就想要将汤羹做得更加完美一些,整日就研究如何做出更好吃的汤羹,因此,手背上烫了不少疤痕,几乎整日里都钻在厨房里。 于是,时间长了。 百姓就给他取了个“汤羹国王”的名头来调笑他。 南王后也因此开始愧疚和推脱。 一日,她提起这词,堪堪落泪,愧疚不已。 “王,不要再给妾做吃的了……” 瓦罗兰玉心疼妻子的泪,轻柔擦过,安慰道:“阿南,我不在乎。再说,这名头多好听。” 见南王后依旧不高兴,他干脆凑上去将人抱住,轻声哄道:“这有什么不好,我听着很好。当初我就说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欢阿南,眼下也算是成功了。” “我是不是没骗你?” 南王后破涕为笑。 日子平淡美好,两人全然不管前朝上的事情,也不管什么国家大事,只管在后宫中的一亩三分地,惬意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南王后怀了身孕。 瓦罗兰玉几乎喜极而泣,更加疼爱南王后,几乎事事亲历而为,完全不放心假手于人。 南王后被养的很好,早起没有一点害喜。 倒是瓦罗兰玉浑身不舒服,甚至开始呕吐和没胃口。 御医都吃惊不已。 此事依旧传的很快,但已经没有人用来笑话这一代国王。 也许是已经习惯,开始感叹两人的伉俪情深,惊羡不已。 逐渐的,汤羹国王也不再是一个调侃的名号。 百姓之中,还有了相对应的传统。 在两人成婚之前,要求男子给女子做一碗汤羹作为审查。 俗话说:“国王都能给妻子作汤羹,你又有什么特殊的?” …… 第34章 逐渐地, 南王后的月份越来越大,整个人的状态都特别好,面色红润, 身体稳健。 就连御医和准备好的稳婆都说, 南王后这次的生产一定很顺利。 可真到了那日。 却出现了意外。 南王后在深夜凌晨分娩,太医都在外面候着, 七八个稳婆忙上忙下,整个房间都围满了人。 瓦罗兰玉焦急地等在外面,来回踱步,恨不得将地板踏穿。 南王后难产了。 难产的原因是中毒。 “中毒?!什么时候中毒的?”瓦罗兰玉的脸色吓得惨白,几乎瘫倒在地。“为什么会中毒?!” 最后, 他甚至跪下求就御医们救治自己的妻子, 实乃乱做一团, 已经全然不管什么君臣礼法。 他现在不是国王。 他只是一个丈夫。 可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瓦罗兰玉冲进去,头发凌乱, 完全没有一个国王应该有的样子。 “阿南!你再撑一撑,阿南!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阿南, 我只有你了,不要丢下我, 阿南……” “我只有你了……” 他痛哭流涕。 “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本事, 没有什么志向, 我的一切光彩都与你有关, 阿南……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 南王后唇齿微颤,气若游丝,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王……妾只想王能幸福……” …… 瓦罗兰玉走出了寝宫, 浑身都是血的从台阶上滚落而下,整个人都精神涣散,在这场黎明前的大雨之下。 国王匍匐在地,像是一只从此无家可归的弃犬。 弃犬的眼神中,是阴冷的杀意。 他知道凶手是谁。 他知道。 那些人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为什么。 随便如何欺压我,随便如何侮辱我,随便如何折磨我! 我都不在乎! 我不要权,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这王位我也可以不要! 我只要阿南。 尽管如此,你们还是要夺走我唯一拥有的东西! 凭什么—— …… 南王后去世没有多久之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让他重新立后。 原本以为会看到瓦罗兰玉崩溃的样子,原本以为要反复几次才能得到缓解。 可没想到,当下瓦罗兰玉就面不改色,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同意了立后乙那楼氏。 短短八年光阴,乙那楼氏分崩离析。 南玉王彻底掌权,并且将那乙那楼王后掌握手中。 直到一日,他准备好了一切。 正在擦着自己的弯刀。 那是阿南送给他的。 乙那楼氏很快认出了那把弯刀,知道眼前之人正在睹物思人,一时之间醋意大发。 像是往常一样,上前撒泼。 可是这次,瓦罗兰玉却并没有再给他恃宠而骄的机会。 那双眼睛之中的冷,吓得乙那楼氏不敢直视,几乎是双腿打颤。直到弯刀划过她的脸颊,惊叫而起。 脸上滚烫的血,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南玉王以上百罪证下令,抄家乙那楼氏,并且株连九族。 乙那楼氏全家上下被杀的一个不留。 在这一刻。 瓦罗兰玉释然地,打开了自己宫殿的暗道。 阿南在这里等着他,他终于可以在阿南的臂弯里入睡了。 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躺在琉璃台上。 南玉王像是往常一样,为其描眉梳头,换上新衣。 最后,他缓缓躺进了阿南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 这个故事到了结尾。 “这里的话,我其实有些看不明白,但好像有说南玉王想要复活南王后,还私自用百姓作为所谓秘药的……总之,最后也是自食其果了。” 燕小钗倒吸了一口气。 他不由地看向台阶之下的人俑,这些人究竟是死前被制作成了人俑,还是死后呢? 他俯视而下,心下沉思。 薛十六的视线落在燕小钗的身上。 逆光的背影。 燕小钗喜欢穿苗族的衣服,腰身部分都是很收腰的劲装。并且那银白色铃铛腰带下面,还会隐隐约约露出些许雪白的肌肤。 腰肢被这腰带轻轻掐着,背脊的肌肉弧度恰到好处。 太过漂亮。 燕小钗肯定是知道自己有多漂亮的。 他似乎没有追求硕大壮硕的肌肉,而是偏向秀美流畅的线条,整体像是一尊神女像。 燕小钗很爱打扮自己,平常身上都是叮当作响的银饰。 动之,轻轻作响,是独属于他的乐律。 但是眼下,燕小钗只有简单的劲装,唯一的装饰品就是腰间的腰带。还有那耳朵上带着的一颗紫色玛瑙银制耳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 薛十六一时之间看得出神,下意识朝着燕小钗的方向靠近,像是被勾了魂一样。 缓缓朝着那看似盈盈一握的腰肢,缓缓想要围绕而上。 那人好像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回过头来,却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怀中。 只听薛十六抽疼一声,燕小钗便觉察出不对来。 “你受伤了?什么时候,怎么一声不响?”燕小钗立马道。 薛十六收回自己的手,轻声笑道:“只是小拇指断了而已,不影响。” 燕小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骇然道:“什么叫做不影响?!你这孩子真是心大,到时候影响你用剑怎么办?” “别动,我看看你的手。” 他一把抓住少年躲藏的手,低头查看起来。 少年的手掌特别大,燕小钗之前就发现了。 这孩子好像是天生长得人高马大,手掌要比他的大上好几圈。 通过他那双深邃的眉眼和卓越的骨相,是可以看出他有些西域血统的。 少年的手掌骨节明显,燕小钗注意到了他已经有些变形的小拇指。 他轻轻触摸了一下,薛十六抽疼了一声,表情也跟着委屈起来。 燕小钗下意识收回了手,刚才也摸了出来,是断了的。 他有些不解地抬头去看薛十六。这孩子竟然能忍这么久,十指连心,指头断了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忍耐的事情,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无法忍受。 燕小钗道:“我给你简单固定一下,你先忍着点儿。” 思索片刻,他有些害怕小孩咬到舌头,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塞进了薛十六的嘴巴里。 薛十六有些纳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咬着那块帕子。 这帕子是燕小钗贴身带着的,上面还残留着余温和他独特的味道。 他将那帕子含进嘴里的时候,就像是咬住了燕小钗一样,是一样的味道。 薛十六的喉咙轻轻滚动,眼底能够看出忍耐。 燕小钗不知道他是不是疼了,尽量让自己手下的动作轻柔下来。他将自己的发钗折断了,当做两端辅助固定的支点。 其实折断的那一刻是有些心疼的。 但孩子受伤了! 孩子需要包扎! 孩子都受伤了! 什么发钗不发钗的! 燕小钗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给他处理伤口。 待到包扎完毕,他松了口气。 “好了,尽量不要动它了。” 薛十六立马笑开来:“谢谢燕大哥。” 短暂地踌躇片刻,燕小钗想起自己下墓穴的目的。 这次走镖里的目标,琥珀七珠。 想着,他取出萧饮尘给他们画的图纸,这上面有七颗颜色样子迥异的珠子,其中两颗被朱砂笔圈了起来,正是他们这次要找的。 震珠,和坎珠。 “这就是这次要找的东西?”薛十六出声道。 燕小钗点了点头:“萧饮尘想要的,就是这琥珀七珠,其中两颗就在这墓穴之中。” 好在,他们现在是在主墓室中,这么重要的东西在主墓室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一边难掩兴奋,一边寻找。 他注意到一旁的壁画之上,上面画着的景象就是主墓室,里面有一群小人缓缓走上了高台,最终和他们所处的位置大差不差。 “方才我们按照壁画提示走上来,珠子的位置应该也能找到。”燕小钗思量道。 紧接着,下一幅壁画之上,有一个小人缓缓走上前来,在正中央的守棺兽上,似乎做了可以触发机关的动作。 有一个类似桌案一般的方盘缓缓升了起来,那方盘之上似乎有一个琉璃罩,琉璃罩之中,就有一颗耀目的珠子。 燕小钗上前,按照小人的动作,触碰到了那守棺兽,两只手指插进了它张开的口中,缓缓按压启动。 突然,随之机关响动,咔嚓作响。 果然,看见一个方盘从两人的面前缓缓升起。 周围的地面随着机关微微颤动,方盘抖落灰尘,升起。 方盘之上,整体烧制的琉璃罩波光粼粼,整体呈现碧玉颜色。 燕小钗走上前去,注意到里面的那颗耀目的珠子。颜色整体和琉璃罩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难以分辨。 他有些犹豫和警惕地,缓缓取下琉璃罩,这琉璃罩不是拼接的,而是整个烧制成功,整体相当薄,像是一层纸一样。 上面四面上雕刻着两人的互动,是男子帮女子画眉梳头配钗的景象。 是南玉王和南王妃。 燕小钗的动作相当小心,害怕将这纸一样的琉璃弄碎。 直到他手臂都因为僵持发酸起来,终于将那珠子取了下来。 待到他将罩子放回原位,周围就开始发生变化,是很细微的颤动,却有愈演愈烈的驱使。 燕小钗根据之前的盗墓经验,肯定是因为他们拿走了珠子,触发了毁灭性的机关。 他暗叫不好,几乎是下意识将薛十六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等待着毁灭的到来,下意识地四下寻找,可是壁画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没有任何提示给他们。 ………… 第35章 可就当燕小钗已经决心赴死的时候, 周围突然恢复了平静。 片刻,薛十六从他的怀中冒出头来,犹豫地开口道:“燕大哥, 好像停了?……” 燕小钗睁开眼睛, 有些茫然。 “难道,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们?这也太幼稚了吧……” 他来回张望, 注意到了不对。 台阶下面似乎传来了声音。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台阶发生了变化。 不知何时,台阶已经全然消失,变成了一条高耸的斜坡。眼前这条斜坡的角度相当刁钻,如果从这里下去, 摔成傻逼的。 这是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 燕小钗眼下抬头看了看顶部, 这里顶部的构造似乎是有机关的, 但他四下查看了半天,都没能找到打开的机关。 不知不觉间,肯定也过去了一天一夜不止了。 他们有些又饿又渴起来。 好在, 燕小钗带了不少吃的喝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绑在身上的, 全然没丢。 只不过有一些饼子被压扁了压碎了,但不妨碍吃。 燕小钗取出身上绑着的包袱, 翻找食物。他将一些还算完整的饼子和肉铺递给小孩。 “谢谢燕大哥, 燕大哥你也吃。”薛十六和他靠坐在一起, 看起来也是饿坏了, 往嘴里塞了好几块。 燕小钗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的碎渣,轻声:“慢点吃,别噎到了。” 薛十六嘿嘿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 燕小钗在整理物品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薛十六的衣服破了。 他盯着少年裤子大腿内侧,小声道:“你这里什么时候破的,你也不说,不跑风吗?” 薛十六脸上一红,他其实一直没敢说自己裤子破了,怪羞耻的,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他有些支支吾吾地,慌张无措地去捂自己的裤子,但脸颊憋得更红了。 燕小钗瞧他羞恼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这有什么的,你脱下来。” 薛十六吓了一跳,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紧张地有些结巴起来:“脱、脱下来?” 燕小钗堂堂正正点了点头。 “别墨迹了,快脱下来。” 薛十六纠结一番,有些扭捏道:“真、真的要脱下来?” 燕小钗立马道:“当然啊,快脱下来,你墨迹什么呢?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你这孩子……” 薛十六脸上红得不行,整个脸都不敢抬起来,开始犹犹豫豫地去解自己的腰带。 因为动作太过墨迹,燕小钗最终没忍住亲自上手。 三两下就将薛十六的腰带解开了,下一秒还不等人反应就将裤子一把扯了下来,等到一阵冷风吹来,薛十六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扒光了。 燕小钗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就这么瞧见那硕大的家伙兜在衬裤里,像是一座小山。 他吓得背脊一僵,脸上突然一层燥热,连忙错开了视线。 “脱、脱下来,去一边等着,我给你缝好……” 薛十六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躲到一旁,乖乖等着。 只见,燕小钗从自己的身上找出了针线活计。 他不由有些吃惊,在这种时候,他竟然什么都带在身上。 燕小钗的动作很快,很快就缝缝补补了一番,看起来相当熟练,应该经常帮人缝补衣服。 薛十六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酸涩,最终都化作好奇,他缓缓靠近去看。 只见,那外裤上的口子已经完全被缝好了,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就是有一处奇奇怪怪的,这人好像习惯性地给他绣了个花。 薛十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燕大哥,这里为什么要绣花啊?” 燕小钗堪堪回过神来,看着那裤子上的小红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过顺手,完全忘记是在给少年缝裤子了。 “这样好看,没事。” 薛十六又犹犹豫豫道:“可是……燕大哥,哪有人在屁股上绣花的……” 少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有些听不清楚了。 那少年的脸埋了下去,耳朵红彤彤的。 燕小钗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红耳朵。 “穿上吧。” 薛十六没想着拒绝,只得乖乖哦了一声。 在燕小钗的注视下,他将那条裤子穿戴好,最后一步又卡在了穿腰带的步骤,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劲装的腰带太过奇怪,要里里外外绕好几层,而且走势不同。 他之前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于是有些难以上手。 下来之前,他就弄了好半天才穿好。 燕小钗注意到了他的窘迫,自然而然地上前帮忙。 可少年似乎吓得僵直了身子。 他低头去看那人。方才燕镖头是坐在地上给他缝裤子的,现在却顺势半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倾了过来。 手里攥着他的腰带,专心致志。 在少年俯视的角度中,燕小钗那张漂亮白嫩的脸蛋,直面冲着他的小腹,那双有些魅惑的狐狸眼微微眯着,睫毛纤长无比,像是惊颤的蝴蝶羽翼。 这腰带实在是有些难缠,以至于那人因为用力,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舌尖,只能看见一条完美的红线。 燕小钗的嘴唇很是饱满,被压开的时候应该可以送出红肉。 薛十六不由地歪了歪脑袋,喉咙跟着有些燥热起来,呼吸有些急促的同时,他缓缓伸出了手。 当燕小钗快要将最后一节腰带扣上的时候,就感觉到少年的大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少年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微微托举起来。 于是,他被迫抬起些脸,对上了少年的视线。 他几乎是吓了一跳,因为少年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火焰随之点燃,太过燎人。 燕小钗错开视线,却又看见了那该死的位置。 他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连忙将那腰带扣好,作势要站起身来。 薛十六的手掌顺势抽离,将他搀扶了起来。 “燕大哥,你的头发散着,要不要梳起来?” 燕小钗的发钗拿去给他包扎用了,于是只能散着头发。 他将长发卷起,随意编了编便固定好了。 “没事,这样就行。” 两人填饱了肚子就开始犯困,也许也是因为周围太过黑暗,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囧长的夜晚,令人混沌不明。 两人自觉地靠在一起,互相偷得对方些许温度,以至于不会冻死在这墓穴之中。 薛十六率先睡着了,靠在他的怀中。 燕小钗理顺了他有些皱皱巴巴的头发,令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轻轻拍了拍薛十六的脊背和肩膀,自觉哼出哄娃的童谣。 是很温柔的苗家曲调。 于是,今夜的梦魇消失了,薛十六难得安稳地入睡了。 两人就这么在这主墓室中吃吃喝喝睡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在,燕小钗身上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雀不飞发明的斗地主的牌。 雀不飞经常研究这些玩法,但是他们两个人三缺一。 于是,他只好随意画了个丑啦吧唧的雀不飞在地面上,还不忘给他发牌。 他们两人几乎是百无聊赖,期盼着有人能发现他们。 不知多久过去,“雀不飞”的脸上都被贴满了纸条。 终于,这个墓穴之中终于有了除他二人之外的动静。 浑浑噩噩之间,头顶的月光照射进来的瞬间。 燕小钗虎躯一震,连忙将一侧的薛十六晃醒。 “小钗!!!!” 是雀不飞的哭喊声。 …… 燕妈妈故事会结束了,有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了。 剩下的人依旧围在一起,互相思索。 “啊,原来这个墓穴的主人真的是龟兹王啊?” “这个龟兹王真的是恋爱脑啊,堂堂国王玩纯爱……”雀不飞嘀咕道。 “你们说,这个大臣图什么?本来就是个听话的傀儡,真是想不开才去毒害南王后,完全是自寻死路了!” 在大家议论的声音中,还有一些抱头痛哭的镖客,不知是不是被南玉王和南王后的情愫触动,有种铁汉柔情的恍惚感。 哭声吸引了不少人,也牵动了不少人,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 看着他们抱头痛哭,雀不飞沉思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 见他一直不发言,一旁的大汉有些好奇地问道:“雀大侠,你在想什么呢?难道有什么疑点吗?” 雀不飞突然被问,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燕小钗对上他的视线,有些狐疑道:“怎么?” “有问题你就直说,你怎么了?” 雀不飞先是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却始终不肯开口。 燕小钗有些无奈:“你到底怎么了?” 雀不飞又是啧了一声,燕小钗实在是忍受不了,在他的脑袋按在床上就是一顿暴揍。 “叫你说你不说!你哑巴了?!我让你啧啧啧个没完——” “啊!我错了!我错了!” “师兄饶命——” 经过一番求饶,燕小钗松开了他,吐出一句:“能说了吗?” 雀不飞立马点了点头,他先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就是好奇……”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落在了他的身上,等到他严肃的问题。 “我就是好奇啊……小钗在小石榴屁股上绣的小红花长什么样子……” 紧接着,一阵静默之后。 所有人几乎是忍无可忍地,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床榻上暴揍了一顿。 雀不飞挣扎着露出了脑袋,身上的衣服已经乱作一团,头发也跟着炸了毛。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嘛?!!” 众人回过神来,似乎也都有些好奇起来。 于是,他们的视线落在了薛十六的身上。 是啊!谁能不好奇呢!孩子屁股上绣花的吸引力,这能怪我吗?不能?!!!! ………… 第36章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 薛十六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出自真心的惊慌失措。一旁的燕小钗率先反应过来,感受到薛十六往自己背后躲避,立马冲着这群镖客道:“滚滚滚!” 这群大汉根本不管, 冲上去就要去扒人裤子。 燕镖头怒斥的声音此起彼伏: “滚啊!你们要不要脸, 不要随便欺负小孩!!!!” “不许盯着孩子屁股看!你们这帮混蛋!!!——” 在一阵喧闹中,雀不飞洋溢着笑容, 在眼前热闹的景象中,他注意到了角落里昏睡的声音。 沈灼的情况看起来好像有好转了? 他心下沉了沉。 等到大家都闹够了,看够孩子的屁股,看够了小红花。也都自觉地泛起困来。 毕竟大家在墓穴里都没少遭罪,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总要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才行。 雀不飞的床位和沈灼之间隔着两个空床位, 他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侧过脸去盯着那人熟睡的脸。 盯着盯着,总算是眼皮打架,昏昏入睡。 ———————— 下舱的漏窗中, 惨白的月光逐渐发生了丝缕的变化,变得灼热和刺眼, 像是扑面而来的生机。 雀不飞在刺眼的日光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张放大的大帅比脸, 近在咫尺。 他甚至可以看见那人脸上的毛孔。 刀客吓得险些从床上滚落而下, 连忙大叫:“啊!你这个死变态!你怎么在我床上!!!!” 沈灼被他吵得睁开眼睛, 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雀不飞看着他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 立马去查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人家的床上。 我靠?!!!! 刀客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变成一种羞愤的不好意思,他哈哈一笑:“半夜太冷了……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燕小钗眯了眯眼睛, 看着那笑得有些命苦的家伙,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被吵醒的大家伙只是随意翻了翻身,又再次睡着。 雀不飞试图转移话题,连忙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一旁的折剑和提刃也连忙询问。 沈灼淡然回答:“已经没事了。” 见他面色不改,唇色也没有之前那么惨白。 应该是真的好多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雀不飞放了放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沈灼,最后只好归结于沈灼的伤是跟自己有关。 而且沈灼为了找到出口下了水,才会感染。 如果要说,他们这群人的命都是沈灼救的也不为过。 雀不飞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一直都记得师父的教诲,要知恩图报。这样之后再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有被人拯救和帮助的机会。 于是,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师父的教诲,和自己为数不多的良知。 大家好好休息了一番,也算是恢复了不少精气神。 燕小钗和船员交涉了一番,得知大概两人就可以靠岸了,船主人也得知了几人的来头,立马有些殷勤的上前大摆宴席。 盛情难却,当晚大家都围在甲板上吃海鲜火锅。 一到可以喝酒的时候,雀不飞就不由自主地看向沈灼。 他馋! 当然了,他馋的不是沈灼,而是沈灼酿的酒! 这么久,他都没有尝到沈灼的酒了!真的是馋!现在就算是那船主人准备好了好酒,也是远远不及那烈马道! 雀不飞越是喝别的酒,就越对沈灼的烈马道犯馋。 最后扰的他浑身痒痒,不由自主地朝着沈灼的方向靠近。 沈灼立马就感觉到这人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侧目看向他。 那眼神,不知道是抗拒还是审视。 雀不飞低声问提刃:“你们沈司长的酒,卖不卖啊?” 折剑纳闷:“你想要买?” “可是我们公子很少酿酒,兴起时才酿,肯定是不卖的。”提刃立马打断弟弟的话。 雀不飞并没有放弃,他又道:“你们跟着沈司长多久了?” 折剑立马道:“从小就跟着公子了。” 雀不飞:“那你们没学会这酒怎么酿?” 折剑歪了歪脑袋:“我们学这个干什么?我们又不爱喝酒。” “而且,这是公子跟家主学的,自然没有传给我们的道理。” 雀不飞看出这折剑比提刃好说话多了,立马勾肩搭背将人拉到一旁,窃窃私语道:“那你们公子,有没有可能卖配方啊?” 折剑吓得大叫:“那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雀不飞立马捂住他的嘴:“哎呀,小点声,吓死人了……” 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这酒怎么就这么难得到! 一旁的沈灼看着猫着腰说悄悄话的二人,最终忍不住道:“折剑,提刃。” 两兄弟几乎是同时吓得一哆嗦,连忙走上去等待。 沈灼:“去准备一下,再有两日就要靠岸了,不要与无用之人说无用之话。” 折剑和提刃得令,连忙下去了。 沈灼这才去看那无用之人。 雀不飞自然感觉到了那人的视线,只有他的视线这么灼热。 他几乎是下意识,冲着沈灼讨好性地笑了笑。 可那沈灼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鬼鬼祟祟与他们说什么呢?” 雀不飞微微挑眉,没想到沈灼会问这个,然后又想到—— 可能是怕自己这个无用之人将那两兄弟带坏了吧?要是都变得跟他一样讨人厌,沈灼还不得气死? 他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是无用之人的无用之话,沈司长何必知道。” 沈灼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雀不飞立马凑上去,拿着两坛酒贴近了一些,动作也有些大胆。 直到两人差点碰到一起。 两人之间有那么一些距离,但也足够近了。 沈灼没有以往那么抗拒,也许是在地下的时候,两人离得更近过。 雀不飞递给他一坛酒,又给他碰杯。 沈灼并未拒绝。 小酌几口之后,雀不飞试探性地开口道:“这酒味道还不错?” 沈灼不假思索嗯了一声。 雀不飞又清了清嗓子,轻声悠悠道:“就是不如那日的烈马道啊……” 沈灼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依旧闷闷地嗯了一声。 刀客偷瞄着少年司长的神情,心里痒痒的不行。心说:“我暗示的还不够明显?这人到底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等待了好久,沈灼依旧没有理他。 雀不飞最终忍不住道:“沈司长,你的营帐里还有烈马道吗?” 沈灼见他开门见山,便道:“还有两坛。” 此话一出,那刀客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雀不飞立即道:“那能给我吗?” 怕被拒绝,他立马补充:“你放心,我是要花钱买的!绝对不是伸手白嫖党!” 沈灼只是瞥着他,打量着他的神情。 那刀客眨巴着眼睛,满脸讨好的样子,那眼睛里还忽闪忽闪的,像是大白兔的眼睛。 沈灼不免来了几分兴致,他垂眸看向那刀客,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雀不飞立马回答:“你就会得到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江湖第一刀客作朋友,不心动吗?” 沈灼如实道:“不心动。” 雀不飞有些恼了:“那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 下一秒又软了下来,他抓住沈灼的衣袖,有些扭捏道:“求你了,跟我做朋友很好的,真的不愿意?” 沈灼又道:“不愿意。” 雀不飞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说实话,他以为经历过这一次死里逃生。沈灼会跟自己一样,已经对两人的关系改观了。 但好像这人依旧讨厌自己。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还在讨厌我?” 沈灼淡淡地抿了一口酒:“嗯。” 雀不飞咬牙:“真伤人。” 大白兔一般的红眸垂下,不知道是不是在落寞。 沈灼的这个角度看不清楚。 海风吹动刀客的头发,卷动着他的血色发带,时不时会扫过他的耳朵尖儿和长发。 两人的发丝有时候会缠绕在一起,却又很快分道扬镳。 他们默契地不再对望,分别看向远方。 海面激荡,天边似乎涌现乌云,天气变得好快,让人完全难以捉摸。 不一会儿,就随之下起了小雨。 大家伙回过神来,四下逃窜躲雨。 冰冷的雨水唤回了雀不飞的神思,他一边叫冷,一边随着大部队往船舱里拥挤。 再次触碰到沈灼的时候,他有些贪恋地贴近了一些。 两人的肩膀紧紧靠在一起,没有分离。 沈灼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雀不飞。” “嗯?”刀客随意回应。 “不要随意靠近我。”他说。 雀不飞小声嘀咕:“谁叫你是移动火炉的……” “小气鬼。” 刀客挪开了一些,两人粘连的部分就此分开。 …… 因为船主人得知了他们的身份,特地给他们分配了房间,不用再睡大通铺了。 雀不飞回到房中,就撞上燕小钗的视线。 燕小钗无奈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老去招惹他。” 雀不飞抿了抿唇:“我觉得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最起码他不怎么讨厌我了。” 燕小钗嘴角抽搐:“你从哪里看出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随缘吧。 ………… 第37章 雀不飞躺在榻上, 看着外面的风雨,是沉闷的颜色。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坐起身来:“小钗, 给我看看你的珠子。” 燕小钗将其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取了出来, 递给雀不飞。 “小心点,别弄坏了。” 雀不飞立马道:“放心吧, 我没那么毛手毛脚。” 他捏着那颗珠子,有些小心翼翼地查看,那珠子很漂亮,整体呈现墨绿色。上面有一些类似八卦的刻文,但是珠子的材质看不清楚, 也许是玉石? 燕小钗开口道:“外面的一层材质像是琥珀,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这东西不简单。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需要知道。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雀不飞却隐隐好奇。 燕小钗看出他的想法,将他手里的珠子夺回来,塞回自己腰间的荷包里。 还不忘嘱咐他:“你别好奇了。这东西跟沈灼他们有关系, 跟朝廷有关系,跟我们就绝对不能有关系。” 不然, 就是万劫不复。 雀不飞明白,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内心却还是好奇, 沈灼要这个就可以救老皇帝, 沈灼明明在原著里是弑君的, 为什么现在却要救他? 燕小钗看出他心事重重, 便道:“你又在想什么?” 雀不飞思索片刻:“我就是觉得,这珠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燕小钗:“这东西,我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 雀不飞:“好像是在弹指楼里见过类似的卦象……等靠岸了, 我回去查查。” 好吧,这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小钗叹气。 他白了自家师弟一眼,干脆不再管他。 等他注意到,薛十六已经趴在他的榻上睡着了,看起来有些乖巧。 燕小钗心头一软,上前将孩子的鞋袜脱掉,盖好被子。 雀不飞暗自啧啧两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侧目看向窗外,端详着波澜的海面。 …… 等到商船靠岸,他们到达了扬州。 这里距离襄阳不算太远,驱车三日便能赶到。 原本想着应该送信给驻扎在襄阳的大部队,却见沈灼身侧的孪生兄弟吹响了胸前的哨子。 那哨子的声音太过独特,像是古老民族的乐器,有种张扬的冲击感,稍微刺耳。 随着声音划过,雀不飞被迫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远处,只见两只纯黑色的鹰隼,展翅而来,看起来相当有目的性地落在了两兄弟的手臂横桥之上。 几乎是同时,鹰隼发出一声鸣叫。 从扬州十八路的四面八方,涌现出几队黑衣,看装扮,也能认出是一字狱的轻甲。 燕小钗和雀不飞对视一眼,只见那群轻甲将换洗衣物和用具分配好,还准备好了几路马车装备,稍作整顿便可出发。 一切都太过迅速,两人许久才回过神来。 雀不飞不由内心感叹。 这一字狱还真是手眼通天。 …… 雀不飞坐在马车上,还算惬意。 这一路上,与沈灼同路,没少缠着沈灼说话。 因为在刀客眼里,自己已经是和沈灼同生共死过的关系了,最起码也要比之前亲近多了。 虽然对于沈灼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但也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危机感了。 雀不飞的性格是会蹬鼻子上脸的,自然就要时常去试探别人的底线才好 夜晚,他便钻进了沈灼的马车,打算叫人出来喝酒吃肉。 但是他忘记敲门,直接掀开了帘子。 这一看,便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沈灼光着的脊背,上面的伤痕好像又要发炎的样子,那大夫给他缝针的时候,手艺不是很好,缝补得相当狰狞,像是一只大蜈蚣,有些可怖。 雀不飞吓了一跳,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沈灼侧过头来,鹰视狼顾。 刀客止不住打了个哆嗦,险些将自己手里的烤肉和酒水掉在地上。 他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车里。 “我见你一直不出来,便给你送过来……” 沈灼没有说话,于是他乘胜追击:“我给你上药吧?” 沈灼冷声道:“不用了。” 雀不飞却直接无视了他的拒绝,直接跨步上车,钻进那车厢之内,还不忘道:“别害羞啊,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你背上又要发炎了,这时候就别跟我矫情了。” 沈灼感觉到那抚摸在自己肩膀的手,几乎背脊僵直。 “我说过,不要随意碰我。” 雀不飞依旧没躲开,取出一旁的伤药,轻轻挖出一勺。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我愿意碰你,行不行?我给你上药,你别动……” 他不顾沈灼的冷漠,为其上药。过程中,沈灼整个人都显得很僵硬,而且很是警惕地盯着他。 看起来就是很害怕雀不飞趁机做什么一样。 这让雀不飞的内心起了些许挑逗的心思。 他观察着少年司长的脊背,那丑陋的伤痕之下,男性的肌肉澎湃,腰窝线条凌厉张扬,与他大有不同。 鬼使神差,他的手掌开始有些不老实地向下挪动,最后在那腰窝之上掐了一把。 沈灼打了个哆嗦,这感觉太过奇怪,其实算不上疼,像是被小猫的牙齿轻轻勾了一下。 正要咬上第二口,就被一把抓住。 雀不飞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手腕酸疼,眼前天旋地转。 背部的钝痛充斥而来,那人将他死死按在了墙壁之上。 对方身上的气息像是蟒蛇缠绕,渗透而来,夺走他全部的呼吸。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那人的手太烫了,一只手就足够攥住他的两只手。 他被迫抬起手臂,高过头顶,整个人都被压制在那硬木板上。 雀不飞咬牙挣扎:“沈灼……疼!” 沈灼的眼神讳莫如深,盯着他的神情,似乎在细细端详。 “现在知道喊疼,就不要来随意招惹我。” 少年司长的呼吸在他的脖颈上,下颌的声响告诉他,他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脖子。 雀不飞下意识夹进双腿,心跳都跟着急促起来。 “沈灼,别……你这次就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开始求饶。 可是那人的身体却越来越近,直到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滚烫的灼热包裹着他,燎得他浑身也跟着发烫起来。 “沈灼!我叫人了!” 下一秒,男人的手掌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一种绝对的扼制和威压,将他的呼救埋藏其中。 “唔……沈灼……” 他不知道沈灼要做什么,但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他突然开始后悔来找沈灼了,谁能想到沈灼依旧这么讨厌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沈灼离他太近了,他感觉到那急促的呼吸糊在他的脖颈上,他似乎缓缓张开了嘴巴。 雀不飞害怕地挣扎,却还是被他一口咬住。 “啊!沈灼!——”他的叫喊发不出来,被完全遮蔽在那压在嘴巴上的手掌之中,只剩下一阵淡漠的窒息。 雀不飞挣扎不过,眼底一沉,干脆咬住那遮蔽自己的手掌,将那滚烫的东西含进去,狠狠用牙根去摩擦。 他学着沈灼的样子,与他互相啃咬。 “可恶!疼死老子了!!!!!!”他想要大喊,却只能更加用力地报复回去。 直到两人的血腥味充斥在燥热的车厢之中。 在两人交缠的血气中,有种诡异的旖旎。 雀不飞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感觉自己双腿发软。 那啃着他脖颈的家伙,突然伸出软物,带过他那破损的肌肤之上,将残存的血气带走。 雀不飞小腹哆嗦了一下,浑身都软了。 被舔过的地方依旧有些疼,但却多了一种酥麻感。这种感觉太过特殊,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膛撞击而出,他死死拽着那人的胳膊,直到那指尖都发白。 “沈灼,别……别舔我……你这个死变态……” 他不知道沈灼是什么时候放开他的。 等到他缓过神来,便像是逃命一样,窜出了那充斥着诡异气息的车厢,生怕那人的气息继续感染他,拉他坠入地狱。 跑到半路,外面有些凉爽的空气唤醒了他的理智。 他这才想起了什么,原路返回。 见到雀不飞回来,沈灼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惊讶。 “我、我给你送药。”雀不飞将怀里的药瓶丢进车厢,尽量不去接触他。 “我看见你后背有很多疤痕,这个药是独家秘方,很管用,保准可以去掉……” “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也可以用这个。” 沈灼没有去管那滚落到角落的药瓶,他看着准备离开的刀客,冷声道:“为什么?” 雀不飞的脚步一顿,愣了一下:“什么?” 沈灼继续道:“为什么总来关心我?” 雀不飞对上那双眸子,只是道:“我们是朋友。” 沈灼几乎立即打断了他:“我们不是朋友。” 那凉薄的眼神刺痛了他,心中紧缩了刹那,有种短暂地怅然。 可他却只是说:“我说是就是。你这人怎么这么嘴硬。” “你就当是我贱,非要缠着你,偏要对你好行不行?” 他说的声音有些气恼,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来,作气似的砸在那人的身上,用了不小的力气。 沈灼只感觉那钢铁一般的药瓶砸在他的胸口,短暂地钝痛过后,只剩下火辣辣的麻。 在黑暗中,少年的身形微微佝偻,伸出手,将那滚落的药瓶捞了起来,攥进手中。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闪动片刻,不知是不是也在落寞。 …… 雀不飞离去的时候带着气性,脚步飞快,风风火火。 刀客的脸上都有些红翡的颜色,不知是不是气恼了。 燕小钗见他这般模样回来,就知道又在沈灼那边碰了壁,便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又被欺负了?” “你说说你,明知道那人不好相与,又何必上赶着找虐,你是不是皮痒痒。” 雀不飞被说的没办法反驳,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有点不可理喻。他随意抓起一坛酒,仰头大口喝了半响。 冰凉的酒水入喉,逐渐将他的胸口带的微微发热,这股热更加点燃了他内心的火。 “我真的不明白。”刀客咬牙。 燕小钗冲着他挑了挑眉。 “他偏偏要说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来扎我的心!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嘴硬!” “为什么他就这么犟种!”雀不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燕小钗:“万一他就是讨厌你呢?” “不可能!他绝对是嘴硬。”雀不飞说着,又大口喝了两口酒,畅快地叹了口气。 “肯定的!他肯定是内心对我感动不已,然后表面嘴硬。我知道,这种男人就是这样的。”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燕小钗看着眼前有些自欺欺人到疯魔的家伙,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 “我看你是中邪了。”他最终总结道。 …… 第38章 赶了几天的路,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襄阳。 方唯安和萧饮尘以及刘把头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许久,虽然早已收到一字狱鹰隼的消息,但还是难免担心, 直到亲眼看见大家都没什么事情这才放心。 一字狱的人收到消息之后, 已经连忙前往漂浮起来的南玉王墓穴进行了。结果等到他们到达那片海域的时候,那就墓穴已经重新成了下去, 他们潜水下去也没找到踪影,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好在,他们这次要寻找的重要宝物已经找到。 燕小钗将自己手中的珠子交给了萧饮尘,收到了远远超过预期的丰厚报酬。 雀不飞看着清点财物的镖头,在一旁不由嘀咕起来:“他爹的, 沈灼他们看起来好有钱的样子……” 燕小钗专心致志地数钱, 头也不抬:“背靠太子, 又跟三皇子交好,自然是有钱。” 突然,他忍不住抬头道:“再说了, 那是人家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惦记了。” “你啰嗦了。”雀不飞咬牙道。 燕小钗嗤笑一声,将清点完毕的财物封箱, 命令兄弟们抬上马车。 “行了行了, 别在这里作白日梦了。方府设宴, 邀请我们一起再聚一聚, 你去不去?” 雀不飞道:“有酒我就去。” 燕小钗拍了拍他的肩膀,揽着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方府走去。 庆功宴上,大家都喝了点酒。 雀不飞坐在沈灼身侧,缠着那人喝了不少。 虽然沈灼依旧冷漠, 但最起码不会拒绝他的碰杯。这在雀不飞眼里,已经是好脸色了。 萧饮尘看着那刀客一直缠着那少年司长,有些好奇地开口道:“雀大侠,你看起来跟阿通关系不错,最近相处甚好啊?”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好得很!” “不好。” 雀不飞率先反应过来,瞪了沈灼一眼。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萧饮尘哈哈一笑,便道:“雀大侠见谅,阿通性子如此。好在你能够理解他。” 雀不飞立马高兴了,拍了拍胸脯道:“好说好说,我最好说话了。” “才不会跟某人计较呢。” 萧饮尘点了点头,又道:“此次海底墓,多亏了雀大侠相助阿通,燕镖头那边我已经重谢,倒是不知雀大侠可有什么想要的报酬?” 雀不飞思索片刻,看起来像是认真思考。 片刻,他开口道:“还真有。” 萧饮尘豁达笑开,一旁的方唯安连忙道:“快说快说,萧兄肯定满足你。” 萧饮尘的那双眼睛也盯着他,面带笑意等待他的讨赏。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雀不飞的视线缓缓挪动,最终落在了那黑脸的少年司长身上。 方唯安眨了眨眼,“雀大侠,让你讨赏,你看沈兄作甚。诶——不可不可,沈兄不能作为彩头,这个要不得。” 这话一出,逗得满堂大笑。 萧饮尘轻笑道:“方兄,你可真是大胆,都敢开阿通的玩笑了。” “雀大侠不必害怕,直说就好。” 雀不飞嘿嘿一笑:“不要不要,不要你们这臭脸司长!不过我要的东西确实在沈灼手中。” “不知萧兄能否做主啊?” 萧饮尘诧然地看了一眼沈灼,有些茫然道:“何物啊?” 雀不飞立马道:“沈灼手里有两坛烈马道……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了,馋得紧那!” 一旁的萧饮尘立马明了,看向沈灼:“阿通,雀大侠都如此开口了,方才我也应下……” 众人试探的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沈灼身上,许久,那少年司长终于抬眼道:“拿去。” 此话一出,雀不飞立马高兴地笑开了,冲上前去揽住沈灼的肩膀,好生亲昵:“啊!好沈灼!好沈灼!啊啊啊,谢谢你,谢谢你!感谢你!听我说,谢谢你!!!!!!” 他的动作大胆逾矩,恨不得整个人扑在沈灼身上。 沈灼板着脸,推搡眼前的刀客,有些不耐道:“雀不飞,注意分寸。” 雀不飞立马道:“注意注意。” 嘴上说着注意,身体却始终缠着。 “再不起开,我就要反悔了。”沈灼冷声道。 雀不飞立马老实,像是弹开了一样,立马和他拉开八丈远。 “别啊别啊,我这就起开了。” 说着,他看向折剑和提刃:“你们俩,快将那两坛烈马道拿来,今天,我要不醉不归!!!!!!!” 刀客扬手欢呼,一时之间,大家伙的情绪都被他激昂的带动起来。 待到一阵载歌载舞,雀不飞恨不得站在桌案上给大家跳个舞唱个曲儿,像是欢脱的兔子,到处乱窜。 夜深时分,酒席终于散了。 那激昂的刀客喝得伶仃大醉,趴在桌案上睡了一觉。 等到他被燕小钗拖回房间的时候,给人灌了醒酒药,又让刘把头将人晃醒。 雀不飞困得要死,又喝得晕晕乎乎,有些不耐烦地哼唧了两声。 “师兄……困死了,你要干嘛……” 燕小钗看了身侧的薛十六一眼,薛十六立马上前将雀不飞从榻上拽起来,然后将那人半张不张的眼睛扒拉开。 雀不飞被迫清醒了刹那,茫然地盯着眼前的人。 “你还记得方才的事情吗?”燕小钗问道。 雀不飞眨了眨眼,“什么事?” 燕小钗瞪着他:“你答应萧饮尘的事!” 雀不飞想要回想一番,可是一回想脑子就一抽一抽的疼,他晃了晃脑袋,嘀咕道:“我答应……我答应什么了……” “你就差跟他拜把子了,你转头就忘了?”燕小钗掐着腰,一把薅住他的耳朵。 “别睡!眼睛被扒拉着还能睡着!” 耳朵一烫,雀不飞立马龇牙咧嘴地睁开眼,整个人也精神了片刻。“我答应什么了,你说啊……别别别,太疼了!” “你答应他继续帮他找那什么破珠子了,你现在就忘了?”燕小钗怒道。 雀不飞思索了片刻,好像有这一回事。 “哎呀,情到深处嘛,喝酒喝到这里了……再说不就是破珠子嘛……他答应给我很多钱呢……到时候我说不定比沈灼还有钱……” “你蠢不蠢,这种要命的生意一次就已经是走大运了!你以为是什么好事,这江湖上高手如云,他们为什么偏偏找你,你有什么厉害的?啊?我告诉你,这钱有命赚没命花!”燕小钗见他不清醒,冲着一旁的薛十六道:“泼醒他!” 薛十六吓了一跳,连忙抄过一旁的水壶,抬手一扬。 “啊!”雀不飞惊叫一声,只感觉冰凉的过夜茶泼在了自己的脸上,令他打了个哆嗦,立马酒醒了不少。 他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小钗!你干嘛!” 燕小钗拎着他的衣襟:“你清醒没有?” 雀不飞正要发飙,就对上了那双紫色的眸子。面露严肃的燕小钗不是没见过,如此严肃的还是第一次。 他埋怨的话立马被堵了回去,生硬地咽了咽唾沫:“清醒了!” “你根本不应该卷进去。你明明知道这事关国运!这等大事,是我们这些江湖游子应该插手的吗?雀不飞,你能不能改掉这多管闲事的毛病,你知不知道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捞你一把,你是真不怕死!”燕小钗几乎是指着他鼻子骂。 如果说方才的一壶过夜茶令他清新了一半,燕小钗这一番怒骂无疑是当头棒喝,立马让他回过了神来。 雀不飞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是真的听进心里去了。 这次真的是完全喝酒喝的不过大脑,在那萧饮尘称兄道弟的攻势下,就直接一口答应了。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完全自己脱光了往火坑里跳。 这次不怪燕小钗骂他。 “小钗,你放心,就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了!”雀不飞立马安抚道。 燕小钗瞪着他:“你这句话说过几次了。” 雀不飞一时语塞,好半天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道:“你放心,没事,我有分寸。” “你知道个屁的分寸!你眼里只有沈灼的烈马道了!你这个该死的酒鬼!”燕小钗恨不得将人捆起来打包回家。 “我已经将此事告诉师父了,你等着师父骂你吧。” 雀不飞愣了一下,立马叫道:“小钗!你学坏了!你怎么也跟师父告状啊!”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怎么!只允许你告我的状?!” 雀不飞小声嘀咕道:“那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 燕小钗别过脸去:“没生气,为你这傻缺孩子生气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雀不飞连忙点头:“对对对,师兄说的是,以后我都听师兄的。” 燕小钗将他推开,嫌弃道:“少来。” “我告诉你,这次事情了解,你必须跟我回去,一刻都不能多待。听见没有?” 雀不飞点头如捣蒜:“我一定,不会再给师兄找事!” 燕小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在一旁有些昏昏欲睡的薛十六,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轻声道:“石榴,回去睡觉了。” 薛十六回过神来,连忙扯了扯笑:“好~” ………… 第39章 等到两人退出他的房间, 雀不飞这才沉下心来。 其实他本身是压制不住本能的好奇的。对于那本应该早早暴毙的老皇帝,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为什么还会凭空出现那原著里从未提到的琥珀七珠? 难道他穿越的不是什么原著?而是什么抓马同人文?这就可怕了,这比穿越原著更恐怖!同人女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世界还干净吗? 雀不飞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最后痛苦地长啸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恨同人女!!!!!” ……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袋喝多了酒一直有些闷。 于是, 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半天,雀不飞终于忍不住出了门。 他眼下是住在方家大院之中,一打开房门就扑面而来的凉爽的夜风,他感觉舒服了一些。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熟悉的后花园之中。 他走向前面的凉亭, 想要在那吹吹风冷静一下。 结果就看见不远处, 被摇摇晃晃搀扶回去的萧饮尘。那背影看起来像是一滩烂泥, 险些走错路就算了,还撞到了脑袋。 他诧然地眨了眨眼睛,心说这三皇子还真是画风清奇…… 刚靠近凉亭, 他就注意到了亭子里有人。 那身影他一眼就能认出,是沈灼。 沈灼怎么也大半夜不睡觉? 雀不飞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继续向前走也不是,转头溜了也不是, 故而站在原地。 察觉到他的存在, 沈灼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已经被发现了, 雀不飞便有些不管不顾地走上前去, 大刀阔步在他身侧一屁股坐下。 “喝醉了?” 沈灼不咸不淡道:“没有。” “就是我眼前有个酒鬼。” 雀不飞立马道:“我才没有喝醉,老子千杯不醉!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我就没有喝醉过。” 可他脑子晕晕乎乎地,情绪一激动,整个人又开始摇摇晃晃, 直往沈灼的身上靠。 沈灼眉头微蹙,低声道:“别碰我。” 雀不飞感觉到那人僵硬的身体,整个人都在抗拒他。 他不解,有些嗔怪:“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沈灼懒得跟他扯,直接道:“你就没有讨厌的人?讨厌一个人需要原因吗?” 雀不飞立马道:“当然需要!只有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原因!”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一时之间都有些乱了。 沈灼的声音有些哑:“不可理喻。” 雀不飞无语,“对,我不可理喻!你就是看我不顺眼,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我还没有讨厌你呢,你咬了我好几口,我现在手腕上还有一对疤痕呢,我才应该讨厌你呢!” “我才应该讨厌你呢,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沈灼,沈灼!你不许不理我!” 沈灼侧目瞪着他:“喝醉了就自己回房间发疯,雀不飞,你能有点风度吗?” “风度是什么东西,那是君子才有的东西,你看我像君子吗?”雀不飞呵呵一笑,整个人都吊儿郎当的,作势一副流氓的样子。 他歪七扭八地瘫倒在一旁,低声嘀咕,声音带着阵阵的委屈:“你看不惯我就走啊……干嘛还管我……” 沈灼蹙眉道:“谁愿意管你?”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准备拂袖离开。 但那道高大的身影走到一半,不知是不是有些良心不安。 他快步回头,上前将人拖拽了起来,利索地将人扛在身上,动作相当粗暴。 雀不飞顿时天旋地转,脑袋更晕了,险些就要吐在他身上。 “啊!沈灼,你干什么?!” 沈灼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低声呵斥:“别叫,别人都睡了。” 雀不飞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任由那人将自己扛起来。 小声嘀咕道:“沈灼,小拖油瓶……变成坏蛋了……我才要讨厌你的……” 少年司长侧目看了看他,那人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的人说的话,自然不应该放在心上。 可他的心为什么如此急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从那患处渗出来的东西又酸又涩,带着些许挣扎。 沈灼快步找到雀不飞居住的院子,几乎是单脚将门踹开的,反手就将人随意丢在了榻上。 雀不飞已经在那颠簸的过程中睡着了,被丢在榻上也没什么反应。 沈灼完全没有心情多加逗留,立马退了出去。 半夜,衣服鞋袜都没脱掉的刀客滚来滚去,最后带着被子一起去跟地面亲吻。 …… 次日一早,雀不飞睁开眼睛的时候,顿感浑身酸痛。 他少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被人暴揍了一顿一样,尤其是他的双腿,站立中有些微微发颤。 他滚落在床下,衣服没脱,鞋袜也没脱,就这么被晾在地板上睡了半夜。 雀不飞好生洗了个澡,收拾了半天,打坐调气。 身上的酒味这才消失,四肢的酸痛也得到了缓解,但还是在身上找到一些淤青。 看见这些斑驳的痕迹,昨夜模糊的记忆随之涌入脑海。 “好像……是沈灼送我回来的?” 他想起来,沈灼将他扛在身上丢回来的。 沈灼身上的衣服带着软甲,硌得他身上青紫一片。真不知道那沈灼每天穿着盔甲做什么? 难道有人随时要暗杀他? 雀不飞心头一颤。也是,他这种级别的大反派,肯定有很多敌人。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沈灼有点可怜。 “算了,以后少惹他好了。”雀不飞道。 “所以说,沈灼这么多年树敌颇多,没有朋友。所以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而是从来没有朋友所以不会交朋友对吧?” 刀客思索片刻,顿觉豁然开朗。 “那好吧,我就大有大量,不生他的气了。” 哄好自己,雀不飞走出房间,前去寻找燕小钗。 这时,大家围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雀不飞这时候才想起来,昨夜答应了萧饮尘什么事情。当下就有些懊悔。 燕小钗见他来了,侧目道:“酒醒了?坐下,傻站着干嘛?” 雀不飞看见师兄,心头一软。 虽然昨夜骂了他,但今日也跟他一起来商讨之后的事情。 雀不飞无声地坐在一旁,萧饮尘这才开始继续讲解当下的局势,以及关于这七颗珠子的情况。 “眼下,一字狱的眼线发现了下一颗珠子,也就是兑珠的所在位置,这个位置相当特殊,在梅六山的深处。” 萧饮尘说着,将地图平铺在桌案之上。 雀不飞垂眸看了一眼,发现根本看不懂。 于是,他又开始不自觉地神游起来,侧目去看不远处的身影。 沈灼靠坐在一侧,神情严肃,目不斜视。 他突然觉得,沈灼的鼻梁好高,可以在上面滑滑梯吧。 一边盯着人发呆,一边打量沈灼的每一寸五官的细节,恨不得将人整个剖析开来。 少年司长的身体微微倾斜,靠在椅背上,脚背微微扬起,有些慵懒。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是海色琉璃。 长眉压眼,给这份惊羡增添了几分威压和不可靠近。 相对饱满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平缓,不咸不淡。 阳光下,少年的脸被照射得像是一块璞玉,白皙透彻。 雀不飞一时之间,就这么沉醉了进去。 这张大帅b的脸,简直让人挪不开眼。他恍惚地长吸了一口气,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直到那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侧目看了过来。 只是一个稍作侧目的动作,便再没有别的。 可是这措不及防的视线交汇,却足以令雀不飞心神一颤,有些地方开始跟着发麻。 沈灼的眼神依旧那么凉薄,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 他突然有些好奇,沈灼这样的人,遇到怎么样的事情才会血气翻张。 这张冷淡的脸,遇到怎么样的事情能够灵活一些,涌现出属于常人的血色。 他想要将人拖拽下来,看看那人因为气恼和厌烦产生出的表情,似乎这样才能令雀不飞感觉到真实。 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活在自己眼前的人。 也许是觉察到他的出神,萧饮尘微微敲了敲桌案。 雀不飞被迫回过神来,眼神在沈灼的身上流连忘返,最后抽身离开。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其中需要我们注意的是。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个江湖阻止正在收集琥珀七珠,所以肯定有几颗珠子落在他们手中,我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尽量在他们之前聚集更多的珠子,以确保赢面最大。”萧饮尘道。 燕小钗:“什么江湖组织?什么来头?” 一旁沉默良久的沈灼开口道:“五象城。” 雀不飞微微挑了挑眉。 五象城?好耳熟的名字…… 燕小钗先他一步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严肃,轻声开口道:“五象城,近两年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最近日益壮大。” “具体怎么说?”雀不飞好奇道。 “是一个佛门宗教组织,信徒很多,很多平头百姓真的将这群人当做神仙来崇拜,在西海周边地区,以及西京有着很大的势力。”燕小钗道。 雀不飞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立马道:“哦!是那个神神叨叨的教会啊!最近的确是没少听说。我从柳公权那边听说过他们的事迹,其中以四大副手为主,相当疯狂啊……” “在江湖中都是狠角色。他们在找珠子的消息流出来,肯定已经有一些落在他们的手中了。” 薛十六纳闷道:“这个什么教会……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燕小钗侧目看向他,安抚道:“别担心,对上我们也不怕。一群神棍而已。” 薛十六立马乖巧地笑了笑。“好,有燕大哥在,我才不怕呢。” 萧饮尘继续开口道:“最近一字狱得到线索,是关于兑珠的线索。在一处相当奇怪的少数部落,在当地梅六山相当有影响力。当地人都供奉一位庙神,以女子为尊,以凤凰为图腾,并且那庙神山头也是只允许女子进入的。” “而兑珠,就在这庙神山头上。” 大家愣了一下,雀不飞先行反应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纳闷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让我们男扮女装?” 说起男扮女装,他下意识看向薛十六:“石榴,你的活儿啊。” 燕小钗毫不客气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少来。” 雀不飞瘪了瘪嘴。 萧饮尘也被两人逗笑了,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怎么进入的确是比较棘手的事情。” 雀不飞脑子一转,又道:“我们有沈司长,不如就让沈司长带着一队人马将那村子给围了,到时候什么拿不到?” 薛十六也跟着附和道:“确实。” 燕小钗直接翻了个白眼,再次敲了一下雀不飞的脑门。 “把孩子都带坏了!这样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萧饮尘点了点头,有些语重心长道:“这次我们是秘密行动,不能够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更不能暴露是为圣上寻找解药,到时候朝堂打乱,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 雀不飞面露可惜道:“好吧……” 他没有机会狗仗人势了,可惜。 ………… 第40章 “那我们现在有什么合理的, 不打草惊蛇的办法可以进入庙神山头吗?” 燕小钗也疑惑道:“而且那个村落以女子为尊,对于我们这些外来的男人应该相当排斥才对。想要融入太困难了,更别说进入他们相当神圣和崇拜的庙神山头了。” “这一点我们也有考虑到, 并且一字狱对凤凰村落打探了一番。得知这个村落, 是有一年一次的招婿仪式的。到时候附近村落的百姓会给他们供奉一些年强力壮的男子。”萧饮尘道。 雀不飞瞪了瞪眼睛,诧异道:“招什么?招婿?给谁招婿?” “当然是给庙神招婿了。”萧饮尘道。 雀不飞一脸吃惊, “也就是说,需要每年送一大批男子过去,并且这个庙神一下子娶一卡车?” 萧饮尘依旧面色如常,耐心道:“不是。送这一批男子过去,最后是要经过层层筛选。” 雀不飞:“那庙神最后会娶几个?” 萧饮尘:“五六个吧。” “把夫婿娶回去之后, 这些夫婿就可以进入庙神山头, 之后都在里面生活。” 雀不飞惊讶片刻。这庙神倒还算好, 通常根据他看得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面的。大多是关于献祭女子的,而且一但是被什么龙王啊阎王啊冥王啊娶回去的女子,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根本活不下来的。 这么对比起来,这庙神简直是活菩萨。 燕小钗犹豫地开口道:“所以, 我们就是要混入这夫婿队伍之中,最后还要尽力被选上, 从而进入这庙神山头?” 萧饮尘笑了笑:“猜得没错, 真聪明。” 燕小钗嘴角抽搐, 脸色诧然:“谁去呢?我们都……” 萧饮尘眯了眯眼睛, 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可以简单地进行一下内部筛选,首先——身高不满八尺的不行。” “肉度比例下等的不行。” “武功不佳的不行。” “体味太大的不行。” “皮肤太黑的不行。” “……不行。” 说到最后,燕小钗眨了眨眼道:“那不就只剩下我们四个了吗……” 萧饮尘笑开,欣慰点头:“聪明。” 燕小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种油然而生的后悔。 他总觉得,这是个不靠谱的买卖。 雀不飞思索片刻,开口道:“到时候,我们找到珠子就可以回来了吧?” 总不能真让他们在林子里住一辈子吧??? 萧饮尘立马点头作应:“放心放心,我们的人会随时在外面接应你们,只要成功找到珠子就可以撤退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雀不飞不由地去看沈灼,却发现那人的面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就好像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样进行都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一样。 沈灼这样的人都不在乎了,他还有什么在意的。 商讨结束的时候,大家开始准备,近两日就要去梅六山附近的村落扎营落脚。 …… 离开襄阳,几辆马车前后跟随,雀不飞跟在沈灼的屁股后面,有些百无聊赖地问东问西。 沈灼被他缠的有些烦了,想要将人丢下车去。 “沈灼,你就不好奇吗?”雀不飞道。 沈灼不假思索:“好奇什么?” “好奇,这庙神为什么要娶那么多男子,而且每年都娶……”雀不飞沉思片刻,又道:“你说,这庙神的夫婿,是不是比皇宫里的妃子还要多了?” 沈灼只是道:“不知道。” 雀不飞叹了口气,凑上前去:“沈灼,你就不无聊吗?” 沈灼侧过身去,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卷轴,不知上面写了什么,让他如此专心,专心到全然没有心情搭理他。 雀不飞太过无聊,趴在车厢桌案上昏昏欲睡,他将沈灼车厢里的糕点和水果都吃了个干净,就连茶水都喝了三壶。 但还是好无聊! 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颠簸中睡了多久。 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沈灼的衣袖,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鼻音:“沈灼,你在看什么好东西呢……” 沈灼眼皮都不抬一下,侧目道:“道德经。” 雀不飞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疼,连忙晃了晃脑袋。 “沈灼,你别看了。你跟我说说话,我快无聊死了……” 沈灼扯了扯自己被拽着的衣袖,没能从那难缠之人的手里抽出来,抬头看了看窗外。 “你去别的车上,找有意思的人待着,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带着一种骨子里透出的冷。 雀不飞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嘀咕:“我就爱跟你待在一起不成吗?” 沈灼眼底颤了颤,他抬眼看向那趴在桌案上的家伙,心头有种古怪的情绪油然而生。 最终,他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自讨苦吃。”他说。 雀不飞嘟了嘟嘴,无处反驳。 因为他确实是自讨苦吃,偏偏要来找沈灼,偏偏要跟在他屁股后面,偏偏要吃他这份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他对于沈灼的好奇心太重了,重得他都觉得有些吓人。 他有时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觉醒了什么攻略反派的系统…… 雀不飞摇了摇头,总结道:“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这句话不知怎么得罪了沈灼,只见他的脸色一僵,投射过来的眼神都有些凌厉起来。 雀不飞被他盯得一哆嗦,冷汗立马出了一身。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连忙想要逃出去。 可就在他慌不择路的时候,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脚腕,将他拖拽了回去。这动作太过直接粗鲁,吓得刀客惊叫一声。 那人压着他,他被整个人压在桌案上,桌案上的东西叮铃当啷散落。 雀不飞的脸颊紧贴在桌案之上,能够感受到那人的手掌攥着他的脖颈,将他死死抵在桌案上。 独属于沈灼的气息,朝着他席卷而来,如同那挟持着他的手掌。 “沈灼!你又来这套!”雀不飞咬牙道。 沈灼逐渐俯身,靠的很近,近到唇瓣从他的耳朵上擦过,刺激得他浑身发软。 “都告诉过你,我没兴趣跟你做朋友,也绝对不会跟你做朋友。” 他的声音冷冷的,压得很低。 “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不如就来做。” 雀不飞愣了一下,吓得立马夹紧了双腿,惊慌失措:“做什么?” 他感觉到沈灼那滚烫的手掌开始下移,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他的脖颈。那只游走的手掌从他的脊背擦过,力气不重,像是吹毛之力。 雀不飞身体被刺激得一阵战栗,一种恐惧令他慌张道:“沈灼,不要咬我!” 沈灼似乎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随之开口:“现在说,未免太晚了……” 雀不飞立马开始挣扎,那只掐着他脖颈的手却更加用力,他已经感受到了丝丝窒息。 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腰窝,根本不给他挣扎脱逃的机会。 他整个人被高大的身影圈固其中,逃不了。 直到沈灼的下颌骨发出了声响,雀不飞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熟悉的痛感充斥着他,沈灼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后背上,只是一下,血气就弥漫开来。 雀不飞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气愤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起来:“沈灼……你真畜生……你……松开!” 那人依旧没有打算松开他,直到那牙根摩擦着他的血肉,舌尖带走他的血气,直到他疼得浑身发颤,声音有些嘶哑。 直到雀不飞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沈灼终于松开了嘴。 刚刚得到喘息的机会,雀不飞就立马回过神来,立马抽身而起,翻身将人压在地板上。 沈灼闷哼一声,沙包大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直到刀客发泄完,才堪堪松开他的衣襟。 雀不飞整个人依旧在发抖,但不是因为疼痛,更多是因为气愤。因为眼前这个人,永远不会好好对待他,永远是如此推搡着,啃咬着,侵犯着,欺凌着。 每次在他觉得他们的关系有所缓解的时候,就会给他来上一巴掌,将他彻底打个清醒。 这无疑于是在不停地告诉他,沈灼讨厌他。 以至于,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有所改变。 当然,他们本应该如此的。 但是雀不飞不甘心。 他也不知道这种不甘心从何而来,他不知道。 突然,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 打断了他的愤怒。 只见,沈灼轻轻靠在车厢墙壁上,被打偏的脸微微抬起,嘴角还带着血迹。 但那嘴角的笑意比那殷红的血还要刺眼。 雀不飞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你……” 雀不飞舌尖滚动,几乎是瞬间松开了他。 “你这个疯子……” 沈灼的笑声太过刺耳,带着一种极具调笑的诡谲。 “雀不飞,滚远一点。” 他的眼睛突然没了半点笑意,嘴角的弧度便显得更加诡异一些。 雀不飞几乎是瞬间炸起汗毛,他有些羞恼的咬了咬牙,怒道:“沈灼,我再也不会来招惹你。” 话音刚落,刀客便离开了,头也没回。 幽暗的车厢之内,只剩下一片狼藉中,孤单的身影。【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梅六山附近的村落已经开始准备供奉的良婿队伍。他们扮成周围的村民, 前去留名参加。 这个举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大部分人都是想办法避免自己被选中的,少有他们这种上赶着去的。 但是这样也好, 他们这些小村庄能够少送一些年轻人过去。 留名的男子都统一留宿一处, 这里看起来四面正方,房间紧贴着, 看起来就像是牢房一样。 雀不飞其实还是比较好奇的,为什么这些村落都愿意每一年都送人过去呢? 于是,他侧目看向自己的窗口,侧目打量,就注意到了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与他的房间格局一模一样, 从窗口处可以看见一个少年坐在里面, 看起来比他要神情自若一些。 他轻轻敲了敲窗户, 用细微的声音吸引那边的注意力。 直到少年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立马笑了笑,冲着他少年招了招手。 “诶, 过来,过来……” 那少年站起身来, 有些犹豫地靠近窗户,侧目探出头来。 “你有事?” 雀不飞笑眯眯道:“你多大了?看起来很年轻。” 少年老实回答:“我十六岁。” 雀不飞心中一惊, 比沈灼还要小上一岁。 “你这么小, 就来参加, 不后悔?” 少年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 只是道:“村里抽签选中的,哪有给我后悔的机会……你不是?” 雀不飞眨了眨眼:“我是自己主动来的。” 他终于在少年的脸上看出些许惊讶的神色,疑惑问道:“你主动来的?” 雀不飞嘿嘿一笑:“他们不都说,侍奉庙神是一件功德很大的事情嘛……不说这个, 我就是好奇,你们这些村落为什么每年都愿意送人进来,毕竟都是有爹有娘的,就没有不愿意的?” 少年低头叹了口气,只是道:“如果要是得罪了庙神,日子根本不会好过的……到时候别说我爹我娘,村子也别想好过了……” 就在雀不飞还想打听一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有几个人走进院子,手里拎着不少食盒,看起来是送饭的。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只用闻味道就知道有不少好东西。 两个送饭的小厮停在了两人的窗户前,那小窗正好可以作为桌案的大小。 雀不飞眼前的小厮动作还算麻利,从食盒里取出饭菜,一一放在窗户边,朝着里面递进去。 刀客打眼一看,什么红烧鱼、腊羊肉、叫花鸡、肉丸子、卤鸡翅……总之,大多都是大鱼大肉,少见有两道素菜。 并且,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饭菜,一共有十几道。 简直是将人当猪喂。 这让雀不飞的内心有种古怪的感觉,自己就像是过年前即将被宰杀的深处一样,都会被好生喂养,养的白白胖胖的好上路。 这么一想,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他嗤笑一声。 拍了拍手,就抓起一只鸡腿送进嘴里。 味道不错。 他侧目看向隔壁房间,这才发现那少年一脸愁容,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你怎么了?不饿?”雀不飞道。 少年抬了抬眼,轻声道:“没胃口,你够吃吗?不够这些你也拿去好了……” 雀不飞轻笑:“你作甚愁眉苦脸的,现在不吃饱了,到山头上饿肚子……其实味道还不错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宋敏。” 雀不飞思索:“好名字,宋敏。我叫阿飞。” 宋敏看起来兴致不高,已然不想跟他搭话,整个人靠在榻上,郁郁寡欢之态,看着那小窗外的景象发呆。 雀不飞吃饱喝足,便开始有些屁股痒了。 这也太无聊了,除了吃就是睡,没有什么别的活动吗? 白日里睡多了,夜晚他就失眠了。 失眠的刀客向来不会老老实实地,他趁着灭灯的时候,翻窗出去,想要找小钗去。 这里的门锁着,他只能从窗户出去,那窗户又很小,拥挤了半天他才翻出去,险些摔个狗吃屎。 听见动静,宋敏从窗口冒出头来。 他见到雀不飞翻窗而出,脸上显露出一丝惊讶。 “你要跑?” 雀不飞揉着自己的屁股爬起来,“我不跑,我去找我朋友,我一会儿还回来。” 宋敏脸上又沉了下去,小声嘀咕道:“也是,谁敢跑呢……” 说着,他又躺回榻上,蜷缩成一团,不知睡了没睡。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侧目看了看宋敏房门上的落锁。 …… 刀客想要去找小钗,看看小钗睡没睡。 结果找到燕小钗的房间,却发现屋内空空,不知所踪。 “啧……去哪了?”雀不飞纳闷道。 “不会去找石榴那小子了吧……” 正踌躇着,他注意到一旁的房间还亮着灯,烛火昏暗,并不抬起眼。 啊。 沈灼亦未寝。 他从燕小钗的房中顺了白日里没喝完的两坛酒,便大步流星朝着对面房间走去。 翻窗入户已然得心应手。 刚进去,就有两颗飞石迎面而来,动作飞快。 雀不飞连忙躲避,那飞石擦过自己的腰间,险些就要击中他,但是手中的酒坛就遭了殃,立马碎成八瓣。 雀不飞心中一疼,连忙叫道:“沈灼!是我!” 沈灼袭来的掌风一转,推在他的肩膀上。 雀不飞反手去挡,抬脚就要去踹。 下一秒,被沈灼的手攥住脚腕。同时,雀不飞翻身旋转,作力挣脱,膝盖成功在那人的腹部顶了一下。 沈灼后退两步,同时拽住他的手臂。雀不飞被他的动作带动,整个身体朝着后面倾斜,却被一把拉回。 两人的身体一时之间撞在一起,却又很快分离。 沈灼的手攥住了他的腰肢片刻,那人却迅速反应了过来,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抬手推开。 腰间的玉佩擦过他手掌的指腹,只留下片刻温存。 雀不飞顺势扬起手臂,想要点穴。 沈灼侧身躲避,一双墨蓝色的眸子盯着他,两人的嘴角似乎都带着一抹笑意,不深不浅,没什么情绪。 只是交手中,对于过招的畅快。 雀不飞猛然点到沈灼半边肩膀,沈灼半个身子便被定在了原地。他几乎是立马嗤笑一声,准备将人按在榻上。 沈灼却用另一只手去探他的腰肢,像是一条毒蛇,直接攀附而上。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在对方的身上猛点几下。 “扑通!!!——” 两人都被定了穴,一时之间都僵直在原地,向下倒去,扑作一团。 雀不飞只感觉自己的脑袋磕到了沈灼的下巴上,生疼。 “嗯……疼……死老子了——” 可是他浑身无力,根本动不了。 他身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后背砸在地板上,身上还压着一个。 雀不飞注意到少年司长板着脸,眉头紧锁。 瞧着他不怎么舒服,刀客嗤笑出声:“活该。” 就是这一出声,他就感觉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他的腰肢。 雀不飞吓得一哆嗦,惊叫:“你怎么还能动?!” 沈灼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少点了一个穴位。” 雀不飞这才注意到,这人只有一只胳膊可以动。 虽然只有一只胳膊可以动,但也足够刀客喝一壶了。雀不飞立马有些后悔来找他了,他下意识道:“不要再掐我,等我们穴位解开,解开再打……” 可是他却对上了沈灼那双狡黠的眼睛,他立马觉察到不对。 果然,那只手并没有因此老实下来,手掌缓缓挪动,在他的腰窝之处游走流连。 “咔嚓——” 腰带断裂的声音。 雀不飞立马大叫:“沈灼!你脱我衣服做什么?你有病是吧?” 那只滚烫的手伸进了他的外衣,那手掌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挪动,摩挲掐弄了一番。 雀不飞整个人都僵直着,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他咬紧牙关骂道:“你真缺德……就是不让老子好过……你就高兴了……” 沈灼只是盯着他,那只唯一可以动的手依旧在他身上造次。 这样被人掐来掐去,雀不飞心中有种难以压制的羞辱,他的腰肢上肯定又要有几片淤青,好几天都下不去。 他痛吟片刻,最后终于忍不住,张嘴就朝着那人咬去。 他不知道自己会咬到哪里,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疼了,对方也别想好过! 一起毁灭吧!!!!! 沈灼眼底一沉,喉咙处的钝痛令他回过神来,手上的软嫩似乎都有些坚硬起来。 被猫儿咬住喉管,疼痛是有的,恍惚是有的。 却有一种扭曲的,像是愉悦的,从他的内心油然而生,张牙舞爪地爬了出来,怀抱着他。 雀不飞胡乱咬了一通,又抬头换了个位置,他学着那只在自己腰肢来回反复掐弄的手,在这人的脖颈肩膀,自己可以咬到的地方下嘴,不肯放过一丝半点报复的机会。 直到最后,雀不飞感觉自己的下颌都有些酸痛了,终于脱力地趴在那人的身上。 血气飘荡。但他自己也不是很好受,腰肢肯定已经全部青紫了。 “沈灼,我们先歇战好吗……”他无力道。 沈灼似乎是答应了,手掌只是搭在他的背脊上,没再动。 就这么趴了一会儿,雀不飞险些在人身上睡着,连忙开口寻找话题。 “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难道是因为第一次准备嫁人,太兴奋了?” 沈灼微微睁开眼睛,声音依旧冷冷清清:“我其实已经打算睡觉了。” 雀不飞完全无视了他已经铺好的床褥,和散开的头发。 “你说,真的有什么庙神吗?” ………… 第42章 “你说, 真的有什么庙神吗?” 沈灼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雀不飞立马道:“别不知道。你有没有听那些村民说的事情?关于庙神的诅咒什么的?” “你怎么看?” 沈灼淡淡道:“弄虚作假。” 雀不飞点了点头:“确实,我也觉得。这些村民肯定是被蛊惑了,到时候我们可以顺便查查清楚。” “你就保证自己一定能被选上?”沈灼冷哼一声。 雀不飞嗤笑一声, 脸上带着不可一世地骄狂:“那当然了, 我这么玉树临风,完全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好吗?你别瞧不起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江湖中被多少女侠追求过!” “很多人追求”沈灼挑了挑眉。 雀不飞:“怎么,你不信?” “你不要带着偏见看我好吗,其实我长得挺帅的,你不觉得吗?” “怎么又不理我了,你真的很冷漠。” “你这样对吗?以后遇到女子你也这样吗?” “你对心仪的人也是这张臭脸?” “沈灼, 怎么又不理我了……” “你睡着了?” “沈灼?沈灼?!沈灼!——” 沈灼最终不耐烦地在他早已青紫的腰上掐了一把, 雀不飞惊叫一声, 疼得面目扭曲。 “你干嘛?” 沈灼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聒噪。” “那你没睡着为什么不理我?”他盯着沈灼的眼睛,突然眯了眯眼,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难道说, 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有些娇羞了?” 刀客随之嗤笑一声, 要不是现在穴位还没有完全解开,他巴不得笑得前仰后合。 “没想到啊沈司长, 你不会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有摸过吧?” “也对, 你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 听说那一字狱也是和尚庙。也没听说过你跟那个姑娘来往过, 怕是对此一窍不通了。” 沈灼眼底有些慵懒,淡淡地看着他:“你很有经验?” 雀不飞当然没有经验,他母胎单身狗,之前没穿越的时候就是单身到死, 穿越之后更是凄凄惨惨戚戚。 但他总不能在沈灼面前丢面儿! 于是,他胸有成竹道:“那是,我是谁,天下第一刀客好不好,追我的人从扬州排到了洛阳,魅力无限大。” 沈灼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哦了一声。 雀不飞却很快从这一声不咸不淡的声音重,砸吧出些许不对劲来。 “你恼了?” 沈灼没有回话。 “你为什么恼了?” 沈灼依旧没有回话。 雀不飞立马道:“好了好了,我不该笑话你没经验。其实这不是丢人的事情……你别生我的气了。” “你怎么还不理我?” “沈灼……沈灼……” “那这样好了。等到这件事情了解了,我就带你去花楼里刷刷经验?到时候就不遗憾了……或者我让小钗给你相个亲吧,他可有经验了,十一大镖局的兄弟们,好多都是他给找的老婆……” “沈灼……你别不理我。” 沈灼冷冷道:“不必。” 雀不飞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又不必了。不行,我一定补偿给你。” “再说了,你为什么老是拒绝我,你总是拒绝我……我会不高兴的,我要是不高兴……” 沈灼淡淡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后半句。 雀不飞咬牙:“我要是不高兴,我就会在背后默默地骂你,然后诅咒你找不到老婆……孤独终老……” 沈灼满不在乎地扭过去。 雀不飞嘿了一声:“你不当回事是吧?我会在内心狠狠骂你的!我骂人很脏的!你真不在乎啊!!!!!!你理我!” 沈灼淡淡吐出一句:“你老惦记这个做什么,你害怕找不到老婆吗?” 杀人诛心! 雀不飞心中一疼,一种恼怒的气愤无比的心情。 沈灼的一句话,淡淡地戳破了他的伪装,一时之间全然倾泻而出。 “你好狠……我恨你……” 沈灼又道:“天色不早了。” 雀不飞成功被带走了注意力,只是道:“确实,完全天黑黢黢的。” 沈灼抬了抬胳膊,推了推他:“你穴位已经解开了,从我身上下去。” 雀不飞一动不动:“我身上还有点酸,你别推行吗?你这么冷漠吗?地上特别凉。” 沈灼毫不客气地将人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活动着筋骨站起身来。 “我要睡觉了。” 雀不飞浑身是真的有点酸,尤其是他的腰好像要断了,这一切都拜沈灼所赐,他肯定是睡不着觉了,怎么可能还让他睡! 他干脆直接坐在了他的榻上,双手一插:“睡,我又不拦着你。” 沈灼有些无语地出了口气,无奈道:“你还不走?” 雀不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睡你的,你赶我走干什么,我耽误你睡觉?” “雀不飞,滚出去。”沈灼道。 雀不飞立马道:“我不,我现在是睡不着了,我浑身都疼,我腰上现在肯定一片淤青,躺下就疼,你现在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多亏啊。” 沈灼瞪了他一眼:“还没咬够?” 雀不飞抬头朝着他看去,这才注意到,沈灼的脖子上留下了四五个牙印,肩膀上也斑斓不明,就连那耳垂和下巴上,都有牙齿划过的红痕。 确实,他们两个惨得一般无二。 雀不飞心头疏解了片刻,但是他刚才已经放下狠话了,要是现在就走,未免太没有面子。 沈灼已经没了什么耐心,正要伸手去拎他。 刀客屁股立马就抬了起来,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一溜烟窜了。 “知道了,小的这就滚了!您歇息————————” 窗户再次合上,早就看不见踪影。 …… 雀不飞看着吹灭的灯,心说:“啧啧,无情的人。” 他一边嘀咕一边往回走,想要顺路看看燕小钗到底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大半夜的去哪里鬼混了? 直到他摸索到一处小院儿,突然顿步停下。 有间房间开着灯,窗户也敞开着。 月光洒了进去,可以看清里面的人。 雀不飞看见了熟人,这不是小钗吗? 只见,燕小钗靠在榻上睡着了,那薛十六就抱着他的腰肢睡在一旁。 这个画面给了雀不飞巨大的冲击,他呆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样踌躇片刻。 他大脑飞速运转,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察觉了他这边的动静,燕小钗怀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红眸盯着他,微微笑了笑。 这一笑,令雀不飞打了个哆嗦。 吓死! 燕小钗随之睁开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的天色,就这么对上了雀不飞的视线。 他先是一愣。 雀不飞哈哈干笑两声:“哈哈……我路过……” 燕小钗先是低头查看薛十六的情况,轻声询问:“头疼症好点了吗?” 薛十六点了点头:“好多了。” 燕小钗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叫住了正要溜走的刀客。 “阿飞,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雀不飞直接后背一凉,他觉得盯着他笑的少年眼底似乎颤了颤,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人心里没有好盘算。 直到燕小钗拉着他走出小院,两人走在小路上,犹豫再三,雀不飞还是开口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燕小钗微微挑眉,有些纳闷:“突然有良心了,真是不习惯。你打扰我还少吗?” 雀不飞狐疑地看着他,像是一只探索秘密的仓鼠,有些贱嗖嗖的。“你……” 燕小钗看着他欲言又止三次,咬牙道:“你又犯什么病?有话直说行吗?” 雀不飞立马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对你的认知发生了颠覆。” 说着,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小钗,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燕小钗看着他面色凝重的模样,立马无语道:“你有病吧?我怎么你了?”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雀不飞立马闪开一点,躲开师兄的揪耳朵攻击。 “你看,又急。” 燕小钗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我去你的,一天不揍你,你就皮痒痒,我看还不如让沈灼治治你!” 雀不飞一边跑一边叫:“你看,急了!急了!” 直到几支燕尾镖追尾而来,他痛呼几声,老实了下来。 燕小钗看着他怯生的样子,嗤笑:“老实了?” 雀不飞点头如捣蒜。 “你刚才去哪了?身上一股酒味,你用酒洗澡了?”燕小钗嗅了嗅。 雀不飞想起那两坛打碎的酒,心中酸酸的。 “自己去房顶上喝了一点。” 燕小钗眯了眯眼睛,不信道:“你是从沈灼的房间出来的吧?” 雀不飞茫然地看向他,一脸:你怎么知道的?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你最近怎么老是缠着他,图什么?” “我这不是经历了一番,觉得他人不错嘛,想跟他做朋友不行啊……哎哟,你就别担心了,我不会吃亏的。”雀不飞拍了拍师兄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燕小钗瞥了他一眼,满脸不信:“你根本斗不过他。” “他这个人,吃人不吐骨头。到时候把你生吞活剥了,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雀不飞听罢,哈哈一笑:“谁能把我吃了?” “哈哈哈……你放心吧,只有我吃沈灼的份儿。” 燕小钗嘴角抽搐:“得了吧,我都不愿意拆穿你。” 雀不飞立马捂住他的嘴巴,低声道:“你啰嗦了。” “好了好了,我真的会注意的。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做不靠谱的小孩好吗?师兄~~~~~~~~~~~~~~~” 燕小钗立马打了个哆嗦,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怒道:“滚滚滚。你恶不恶心。我才懒得管你,你最好在沈灼这里狠狠栽一跤!这辈子你都老实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雀不飞干脆捂着耳朵飞奔而去,不听不听…… 他利索地关上房门,把追击而来的燕尾镖隔绝在外,逃之夭夭。 …… 第43章 次日一早, 他们就被早早叫了起来,坐上了被送往凤凰村落的驴车。 山路蜿蜒,走了半日才到。 这里的女人很多, 男子的脸上都带着头纱一样的帷帽。 这令雀不飞有些好奇, 于是多打量了一会儿,结果就被一旁的女子狠狠瞪了一眼。 “你盯着别人家的丈夫看什么呢?你要不要脸?” 雀不飞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 他收回视线,想要让燕小钗帮自己骂回去。 “老实一会儿,别惹事。”燕小钗道。 雀不飞心里有些不满,气鼓鼓地瞪了回去。 一旁的宋敏开口给他解释:“这边规矩的习俗是这样的。嫁了人的男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需要带着帷帽。盯着遮面男子看也是相当不礼貌的……也不能跟这些男子说话。” 雀不飞吃惊地眨了眨眼, “这不就是没有人权吗?” 宋敏有些纳闷, “什么是人权。” 他最终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就是这里的习俗, 你来参加则选,连这些都不知道怎么行。” 雀不飞:“不知道这些,影响我参加吗?” 宋敏思索道:“不影响, 有人会教你的……就是要吃些苦头。” 雀不飞:“不影响就行,你不用担心我。” 宋敏被他绕晕了, 好半天没有缓过神。 一旁的燕小钗轻声道:“别搭理他,他脑子有病。” 雀不飞听罢有些急了:“小钗, 你这就不地道了。” 他压住燕小钗的肩膀, 一脸警告道:“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呢!家丑不可外扬你知不知道?!” 燕小钗嗤笑一声, 骂道:“滚!” 待到他们扯皮半响, 驴车终于将他们带到了目的地。 几个女子将他们带入了一方大院子。 这院子太大,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见到的最为庞大的宅院,在这众山拥挤的梅六山,相当少见。 雀不飞刚进去, 就注意到了坐在院子正中央的一个女子。 这女子穿着太过艳丽繁华,一看就不简单。 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脸色却相当严肃。 待到他们站定,突然,女子开口道:“安静!” “身为男子,不要整日里叽叽喳喳的,像什么样子?!” 雀不飞愣了一下,正要反驳,却被燕小钗一把按住。 “老实点。”燕小钗摇了摇头。 雀不飞只好泄气。 正中央的大祭司瞪了他一眼,看起来似乎是把他当做反面案例了一样。 “男子,要有男子的规矩。不可多言,不可多看,不可多吃,不可多笑,不可大声哭泣,不可大声发笑,不可窃窃私语,不可直视女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雀不飞一脸不可置信。 “好好好,我现在呼吸都是错了。”他小声嘀咕道。 大祭司很快捕捉到了他的窃窃私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含沙射影道:“有些人,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觉得可以讨女人欢心,就不把我说的这些规矩放在眼里。” 雀不飞知道她在内涵自己,但他只听见了五个字——“长得有姿色。” “老太婆还挺有眼光哈……” 燕小钗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闭嘴。” 大祭司忍无可忍地用手中的拐杖捶了捶地面,厉声道:“带他们下去好好洗洗,将身上的脏东西洗干净!” 雀不飞有些纳闷:“我昨天刚洗过澡,哪里脏了?” 宋敏拽了拽他:“用洗心池里的圣水洗过才叫干净……别说了。” 大祭司看着他们,冷哼一声:“你们男子身上自带污秽之气,会冲撞女子,实乃十恶不赦。” “必须要洗干净才行!” 雀不飞又开始小声吐槽:“你们的命真够脆的,说冲撞就冲撞了,不如多吃点补一补吧……” 被人瞪了好几眼,在燕小钗的白眼下,他才逐渐老实下来。 他们被带去洗心池的路上,雀不飞的嘴又开始不老实了。 他看向身侧的几人,小声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薛十六应声点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燕小钗立马道:“你少跟他学,他会把你带坏的。” 雀不飞哼了一声,凑到一旁去找沈灼。 “沈灼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沈灼懒得跟他纠缠,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雀不飞立马高兴得不行,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美滋滋,美滋滋。 …… 他捏着帕子,仔仔细细地帮雀不飞擦拭后背。不知是不是太专注,总是能够感觉到一种过于贴近的亲密。 雀不飞没有觉察出什么,继续询问:“你多大了?你们这里的男子不会出生就带着帷帽吧?” “不是……我们十五岁之后就要带着……” 直到那小少年的指腹擦过他胸前的对珠,雀不飞明显感觉到了些许不舒服。 “这里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我自己够得到。”雀不飞抓住他逾矩的手,道。 小少年轻声道:“没事的,我帮你就好。” 雀不飞听着这软绵绵的声音,有些疑惑地侧目看去。这时,他才注意到那人娇羞的神情,和微微泛着红色的脸颊。 “不是,你脸红个***?” “你不会是断袖吧?” 雀不飞吓得冲出水面,连连后退。 谁知那小少年有些不依不饶,快步跟了上来,还不忘劝解:“公子误会了,我只是本分照料,你不要怕……” 雀不飞快步朝着一旁走去,直到水位蔓延到他的腰腹,那人还跟在他后面,非要继续伺候他洗澡。 他避如蛇蝎,恨不得整个人钻进水里。 身上被触碰过的地方都有些不舒服起来,他浑身打了个冷颤。 却见那小少年哎呦一声,作势就要栽到他身上。 雀不飞瞪大了眼睛,吓得一颤。 直到一只手拦住了小少年的动作,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少年立马面目扭曲,疼得大叫:“哎呦!!” 雀不飞已经听见了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沈灼用了很大的力气。 小少年立马眼眶一红,泪如雨下。 雀不飞生怕这人手腕废掉,连忙上前阻拦道:“沈灼,沈灼,别为难他了,让他离我远点就行。” 沈灼侧目看了他一眼,将那小少年甩开,冷声呵斥:“滚远点。” 小少年栽进水里,连忙扑腾地爬上岸,头也没敢回,吓得不轻。 雀不飞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这都叫什么事啊? 这可恶的同人男同世界…… 他还是对沈灼低声道:“谢谢,别耽误你洗澡了……” 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但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沈灼比他看起来要淡定的多,只是道:“过来。” 雀不飞不知道为什么叫他,但还是相当听话地靠了过去。 沈灼将他挡在角落,“你就在这待着吧。” 雀不飞注意到一旁的燕小钗,连忙点了点头。 燕小钗瞧着他吓白的脸,嗤笑一声:“你怎么了?一个小孩给你吓成这样?” “小孩?!你不知道有多吓人,吓得我沟子夹紧了!”雀不飞有些瑟瑟发抖的,连忙去搓动自己被摸过的地方,好生嫌弃道:“你刚才也不来救我!” “这帮死男同,烂**巴的!” 燕小钗笑得肚子疼,只说:“看来你是长得对他们口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雀不飞嘴角抽搐,恨不得将人的脑袋按进水里。 “哈哈……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天打雷劈的好消息。” 燕小钗闻言笑得更大声了,整个人都靠在一旁的薛十六身上,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才肯罢休。 雀不飞听着烦人,朝着沈灼的方向靠了靠。 …… 等到洗干净了,换上了准备好的新衣服。 被带出去的时候,雀不飞就嗅闻到了他们身上有种淡淡的奇异香味。 他眉头微蹙:“这味道好奇怪?” 燕小钗侧目看他:“怎么了?不就是皂角香。” 雀不飞摇了摇头:“这香味太奇怪了,有种不能忽视的感觉……” “别多想了。”燕小钗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洗完毕,几个女子带着他们进入了一处隔间,这里摆满了桌案,桌案上饭菜已经摆好。 “依次落座用餐,不要磨蹭。”大祭司道。 雀不飞看着眼前的一排排桌案,这里的餐食看起来清淡了不少,比起之前的杀猪餐,有点像减肥餐。 他们几个坐在一张桌案上,看着别人开始用餐后,也陆续抄起了筷子。 一天没怎么吃饭了,还泡了半天的澡,雀不飞早就饿得不行了。 他大口往嘴里扒了扒饭,眼睛还盯着一旁的红烧狮子头。 可是在他伸出筷子去夹的时候,却被横来的筷子拦了下来。 “沈灼你干嘛……”刀客嘴里塞了不少东西,有些含糊不清。 沈灼低声道:“吃得慢一些,咽下去再吃。” 雀不飞有些诧异,不解道:“沈灼,你现在怎么开始管我的闲事了……我是你老婆吗?” 一旁的燕小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哑声道:“你是不是傻,那边已经开始筛选了……” 雀不飞这才侧目看去,只见那大祭司身侧的女子手里握着一卷名册,眼神追随着大祭司的视线,开始在那册子上写写画画。 他立马明了,连忙将自己嘴里鼓囊囊的饭菜细细咽下去,小声嘀咕:“这也太变态了,吃饭也要筛选。” 燕小钗踹了下他的脚,轻轻摇了摇头。 等到他们用完餐食,大祭司身侧的女子开始点名。 “赵一,吃的太快,不要。” “刘二,吃的太慢,不要。” “宋三,吃的太少,不要。” “林四,吃的太多,不要。” 雀不飞无语地挑了挑眉,“这也太有病了……” 一旁的宋敏见他吃惊,便开口解释道:“吃的太少的没有阳刚之气,顶不住生活需求。吃得太多会发胖,不能给庙神节约还会丢庙神的脸……吃的太快性子急躁,吃的太慢性情软弱。” “我去……你们这也太变态了,这还是在挑选人类吗?”雀不飞嘴角抽搐。“而且这也没有什么可以作证的依据吧……” ………… 第44章 这顿饭吃的奇奇怪怪的, 好在天色已晚,这帮人没打算继续折腾他们,便将他们带到卧房。 “明日, 卦象若正, 便开始择婿大会。”大祭司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挥袖离去。 待到第二日才会根据算卦的是否来决定开不开始正式的筛选。 雀不飞对此很不理解, 磨磨唧唧的,做什么都要算那么破卦。 “难不成一直算不正,就一直不开始?那若是等到猴年马月去?” 一群人被带到一处大同房中,这房间特别大,里面却没有一张像样的床榻, 都是席地而卧的被褥铺面。 每个人的床铺挨得很近, 恨不得头对头脚对脚。 "这也太抠了, 就给我们睡这样的地方……" “完全不把我们当人对待吧,哇塞,这要是谁有脚气, 一屋子的人都要遭殃了!” “真是……” “雀不飞,你安静点。” 雀不飞侧目道:“小钗, 你说,这大祭司是不是每天拉屎都要算一卦, 要是庙神不同意, 她还要憋回去?” 燕小钗被他的话恶心到了, 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你少寻思这些东西了。” 雀不飞啧了一声,“那咋了,你们就不好奇?” 说着,他看了看其他两人。 薛十六犹豫开口道:“好像是, 有点好奇的。” 雀不飞立马道:“你看。” 燕小钗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又把小孩带坏了。” “哪有!我才不背锅呢……”雀不飞捂着额头,朝着一言不发的沈灼挪了挪。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低声笑声。 他立马看向身后的沈灼。 只见,少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微微垂下,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弧度,那眉梢都带了几分喜色。 好漂亮。 这样的沈灼好漂亮…… 雀不飞一时之间看呆了一瞬,沈灼在他的注视下缓过神来,连忙收敛了神情。 “你笑了?”雀不飞惊讶道。 “沈灼,你是不是也好奇?” 沈灼没搭理他,自顾地侧过脸去。 可雀不飞哪会放过他,上前缠个不停。 “你刚才都笑了,现在又不理我。” “啊,沈灼,你看看我,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了?” “你这样不地道。” “你也觉得我说的很有趣吧?别不理我啊?” “沈灼,沈灼,沈灼,沈灼~~~~~~~” 燕小钗最后忍不住道:“雀不飞!你安静一点!” …… 几人的床铺挨在一起,雀不飞稍稍侧目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人。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这般同床共枕。 雀不飞一边跟周围的人闲聊,一边看向身侧一声不响的少年。 “你们都是第一次来参加吗?”他好奇问道。 有些人不搭理他,有些人回答他。 “我们都是第一次,不会有人来两次的。” 雀不飞挑眉道:“为什么?” “因为要是没有选中的,就会给这村子里的女人再选一遍,剩下的没有女子要的就可以离开了。但是一般这种男子也没有脸面回家里去了,随便在外地找个活计就是一辈子。” 回答他的,依旧是宋敏。 雀不飞完全不能理解,“不就是相亲没看对眼吗?咋就没脸面回家了……” “少管人家的闲事,你再说下去,今夜都不必睡觉了。”燕小钗叹了口气道。 宋敏叹了口气,只是道:“你不明白,没有女子要,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雀不飞去看身侧的沈灼,一直没听见他说话,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于是,他好奇地凑上去查看。 黑暗中,沈灼已经紧闭双眼,端端正正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呼吸好像也平稳着。 刀客心道:“你这人睡得够快的,睡眠质量真是不错……” 这群男子年岁都不是很大,如今聚集在一起,也都有些睡不着觉,所以四下都是互相讨论和窃窃私语的声音,在黑夜中像是低声的窸窣风声。 身侧的几人都睡着了,雀不飞显得有些无聊起来。 他随手抓住沈灼散落的一缕头发,不自觉地在手中搓弄把玩起来。沈灼的头发手感不错,很顺柔,跟他粗壮的发丝有着很大的差别。 手指擦过青丝,轻轻绕过,伸展,搓弄。 不知道那边的人在议论什么,似乎有些害怕地蜷缩在了一起。可能是在讲什么传说故事,看起来有些有趣。 雀不飞是好奇的,可是眼皮也跟着犯困,想起来,却又起不来。 身侧的人身上的温度感染到他,包裹着他,让他发困。 两人的被子贴在一起,他稍稍伸出一些,就能探入对方的被子中。一定是很滚烫炙热的。 他下意识地垂眸,沈灼的发丝卷在他的手中,带着淡淡的香气,不知是皂角香,还是那人身上天生的气息,太过独特。 在他再次抬眸的时候,就注意到沈灼那缓缓睁开的墨蓝色眼睛。 那眼神带着倦怠,一种油然而生的颓败感恰到好处。 “雀不飞,松手……”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听不出他的情绪。 雀不飞攥着他的一缕发丝,轻声道:“沈灼,你身上好香……” 眼见着,那双墨蓝色眼睛瞪大了些许。 就在下一秒,外面一阵妖风吹来,屋顶上的一排风铃跟着狂颤,不知是不是谁的心绪飞扬。 屋内仅存的烛火,骤然,灭了。 黑暗中,两人的视线依旧交汇。 雀不飞的指腹依旧不老实,搓了搓手中的发丝,轻声道:“沈灼,我困了,就这样睡吧……” 沈灼没有回话,两人的呼吸似乎在这一刻交汇,有种异样的闷热。 那被攥在刀客手中的发丝已经被玩弄得不成样子,许久,沈灼缓缓伸出手来,扒开刀客紧握的手掌。 将那一缕青丝从中抽离而出。 手掌传来的细细瘙痒刺激到了他,雀不飞微微颤了颤,发出一声低哼。 沈灼的身体一僵,那洒落在他手指上的呼吸乱了乱,像是一条猫儿的尾巴,完全逾矩地在他心头挠了挠。 就是这稍作踌躇,那刀客就猛不丁攥住了他的两根手指,猛然拉入自己的怀中。 一时间,沈灼的心口似乎有什么情绪随之炸开。 四下传来几声倒吸冷气的惊叫,透露出恐惧。 “鬼!有鬼!!!!” 一声惊呼划破了这有些闷热的寂静。 “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屋内顿时乱作一锅粥来。 一侧的燕小钗惊醒的同时,下意识将薛十六揽入了怀中,见到那人一脸茫然,并无惊吓之色,才随之松了口气。 雀不飞被这几嗓子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下意识钻入了一侧人的怀中,直到那滚烫炙热的感觉怀抱着他,他那颤动的心才随之安稳了一些。 “什么情况?!”他惊声道。 沈灼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你先起开。” 雀不飞这才堪堪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钻进了沈灼了被窝里,这简直比闹鬼还可怕! 他一个哆嗦,连忙从中抽离出来。 两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一刹那的错乱,直到互相抽离的瞬间,四周的冷风贯穿身躯,浇的他们清醒过来。 雀不飞在一侧燕小钗的面部神情之中,竟然看见了不可置信的惊愕,这令他有些疑惑。 他朝着他们视线的窗户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小钗,你怎么了脸色吓得这么白……” 燕小钗将薛十六的脑袋捂进怀中,几乎是下意识用被子将其蒙住,保证他看不见。 “你没看见?”他问雀不飞。 雀不飞又朝着窗外看了看,疑惑地摇了摇头:“我应该看见什么?” “你怎么了?你见鬼了?” 此话一出,他就看见燕小钗的瞳孔一颤。 “我靠,真的?”雀不飞惊叫一声。 他连忙朝着窗外再次看去,却依旧是一片平静。 只有周围的惊呼和哭喊接连不断。 对于雀不飞来说,这些人比所谓的鬼更恐怖。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侧头去看沈灼,却发现他也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眼底有一种疑惑。 雀不飞惊讶:“你也看得见?” 沈灼嗯了一声。 刀客这下更加疑惑纳闷了,啥意思,这些人都看得见,只有他看不见。 难道说这地方歧视穿书人? 雀不飞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惊叫,但自己就是什么也看不见,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他决定出去看看。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冲出房门。 “沈灼!你等等我!”他连忙跟了上去。 燕小钗下意识地也想跟出去,可是看了看缩在他怀里的石榴,便有些犹豫起来。 雀不飞这时已经和沈灼一起冲出了房门,入目就看见外面有一阵淡淡的雾气。 “没有声音了。”沈灼道。 那鬼哭神嚎的动静消失了。 雀不飞疑惑地眯了眯眼睛,他抬头嗅了嗅。 沈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有味道。”雀不飞继续拱了拱鼻子。 沈灼:“我身上?” “嗯,还有这外面,有一股很浓郁的香气。”雀不飞点了点头,凑上去嗅来嗅去,最后被沈灼按住了脑袋。 “就是,很像我们刚刚洗完澡的时候,那种奇异的香味。” 说着,他眼球一转,突然和沈灼对视一眼。 两人当下明了。 “这香味特殊,应该就是帮助幻象成型的迷香。那玩意就在圣水之中。”雀不飞说着,啧了一声。“这完全就是把我们当药材煮了煮啊……” 沈灼低声道:“那迷香为什么对你不起作用?” 雀不飞轻笑一声,看起来有些小骄傲道:“我体质特殊,这种药物对我不起作用。” “我厉不厉害?” ……… 第45章 “行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打散了迷香,幻听消失了。”沈灼环顾四周,轻声:“回去吧。” 两人回到房中的时候, 大家的确都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雀不飞跟他们解释了一下, 让他们不要在意。 可是还有不少人觉得这就是庙神显灵,有些魂不守舍地, 缩在角落不敢睡觉。 雀不飞刻管不了那么多,他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里。 他早就困了,刚才差点就在沈灼怀里睡着了,要是一会儿再来打扰他的美梦,别管是不是庙神, 都要把他薅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扭过头去, 从被子里冒出来, 看向沈灼。 沈灼已经闭上眼睛,但应该还没来得及睡着。 他笑了笑,轻声道:“沈灼。” “你睡着了吗?” 沈灼没有回应, 但睫毛颤了颤。 嘿嘿,没睡。雀不飞凑近了一些, 小声道:“我其实有很多厉害的地方的,你都不知道, 你没有见识过。” “其实跟我做朋友真的不亏的……” 话音刚落, 沈灼就选择转身过去, 不再理他。 雀不飞没来得及阻拦, 有些哀怨地盯着那人的背影。 没讨到乐趣,只好钻进被窝睡大觉去。 结果耳边还有一些哼哼唧唧害怕的人声传来,他最终忍不住训斥道:“你们别叫了,有什么害怕的。就算是害怕也要小声一点, 我们还要睡觉的。” 那几个人被他的训斥声吓得一哆嗦,连忙点了点头。 可是当雀不飞闭上眼,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哼唧声。 他几乎立马火冒三丈,猛然坐起来。 刀客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在黑暗中像是恶灵附体了一样,直勾勾盯着那几个叫个不停的男子。 “都别叫了!小声点!一个个的哼唧什么呢!这都是什么声音?!” “再叫就把你们的脖子拉出来互相打个中国结,然后塞进你们的屁股里!” “听见没有?!” 那几个人明显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立马老实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雀不飞怨恨地盯了他们半天,确定他们不会在发出声音,这才躺回去睡觉。 他还不忘朝着沈灼的方向挪动了两下。 事先声明。 他绝对不是男同,也绝对没有对沈灼有什么非分之想。 主要是这里真的很阴冷。 尤其是睡在地板上,拔凉拔凉的。他都害怕第二天起来腰疼,再不靠近移动暖炉,他明天还爬得起来吗? 他甚至想要睡在沈灼身上, 但也自知想法荒谬,晃了晃脑袋,埋进被子里睡觉去了。 …… 次日一早,一行人在外面的催促剩下,陆续起床。 雀不飞爬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骨头不出所料有些酸痛。在这种情况下被叫起来,他有些冲天的起床气。 “你爹的,催催催什么?天亮了吗?啊??天刚亮堂一点吧?村长家里的公鸡叫了有三声吗?着急忙慌把我们叫起来干什么?!!!!!” 燕小钗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低喝:“行了,你以为在十一大镖局呢?!” 雀不飞被这一脚唤回了理智,悻悻闭了嘴。 一行人被带去吃了饭,听说大祭司卜卦成功,今日可以正式进入筛选环节。 雀不飞真是万分感谢,终于不用睡这破地板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们被几名女子带到了大院子之中。 这里的地理位置有些古怪,大早上有些冷,周围的空气都带着山间的雾气,又湿又冷。 尽管在清晨的阳光下,众人都有些手脚发冷。 雀不飞打了俩哆嗦,下意识朝着沈灼的方向靠近。 最后近无可近,沈灼推了推他,才将人拦下。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前的大祭司清了清嗓子:“全部朝着前面伸出手来,平展等待。” 正在搓手取暖的雀不飞啧了一声,最后老老实实地跟着众人一起伸出来。 “这则选还要看我们的手?”雀不飞蹙眉道。 稍等片刻,便有人前来给他们一一丈量尺寸。 量的是手指的长度。 面前的女子抬头看了一眼雀不飞,然后仔细丈量他的手掌,尺子抵着他的指根,一寸一寸看去。 “食指长度二点一寸,中指长度二点七寸。颜色不错,粗度恰当。上等。” 说罢,她身后端着册子的女子便开始记录。 雀不飞被丈量完毕,下意识将视线落在身侧的沈灼身上。 他这才注意到,沈灼的手掌比他大了许多,并且更加粗壮。 尤其是那逆天的无名指,最为凸显。 “食指长度二点七寸,中指长度三点三寸,无名指长度四寸。颜色偏白带绯,粗度一甲,上等!” 雀不飞挑了挑眉,这人喊的都更用力了…… 她们主要丈量的,就是这三根手指,并且会念出尺寸,颜色,粗度,最后进行评级。 只是这看手的一个环节,就有很多人被筛选了下去。 “除了上等的,其他都可以退出去了。”大祭司道。 一时间,少了一小半的人。 院子都有些宽敞起来。 还不等他们喘口气,第二个环节就接踵而来。 “所有人,大喊一声。”大祭司道。 雀不飞愣了一下:“?”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一排的男子就开始陆续大喊起来。 “啊!” “啊!!” “啊!!!!!” “啊~”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朝着那人看去。 兄弟,不是,你…… 这一圈下来,雀不飞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摧残,恨不得就此拽下来扔掉。 轮到他的时候,他长吸了一口气,丹田用力,几乎是报复式地:“啊!!!!!!!!!!!!!!!!!!!!!!!!!!!!!!————————————————————” 燕小钗被震得侧了侧身体,要不是这么多人在,他一定要狠狠踹他的屁股才行。 大祭司摆了摆手,眉头紧蹙。 “继续。” 第三个环节,看脸。 终于开始比较正常的筛选了。雀不飞心说。 两名女子一前一后,依次对众人的脸进行观望,并且主要查看鼻子和喉结这两处。 最后总结下来:“鼻子高挺,喉结突出者,可进入下一个环节。” 这一部分,又筛选出一些人去。 “所有人,脱掉上衣。”大祭司再次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 “我擦,冻死人了,要进行这种检查的时候就不能去屋里吗?”雀不飞小声嘀咕。 “不要窃窃私语!” “都别磨蹭!快点!” 被呵斥了两句,便都下意识老实了下来。 陆续地,开始自行脱去上衣。 雀不飞嘴巴老实下来,眼睛却有些不老实,他总是忍不住侧目去看。 身侧的沈灼,那完美的胸部轮廓一直在吸引他。 简直是天花板身材。 他再次感叹道。 最后,他环视一圈,注意到了那一骑绝尘的两片胸,吃惊地快要塞下一整颗苹果:“我擦!石榴,你这!还真是大石榴啊!!!!!” 燕小钗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别看了!” 雀不飞一边吃惊一边护住屁股,笑得贱兮兮的:“你怎么这么护犊子,都是男人怕什么?” 这时候,那些女子便上前一一丈量。 一量肩宽,二量胸围,三看腹部肌肉线条,四看肌肉密度,五总评。 “人鱼线上佳,次之鱼骨线,两者都达不到,下品。” “薛十六,臂展五十四寸。胸围37寸。肩宽16寸。鱼骨线,上品。” “燕小钗,臂展五十一寸。胸围33寸。肩宽14寸。鱼骨线,上品。” “雀不飞,臂展五十三寸。胸围34寸。肩宽15寸。鱼骨线,上品。” “沈灼,臂展五十七寸。胸围36寸。肩宽16寸。人鱼线,上品。” 这一个环节,基本上将所有人都删选了出去,除了他们四人以外,还有五六位男子勉强合格。 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那大祭司又环视一圈,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雀不飞现在只觉得,那拐杖的声音就像是敲在他脑门上的搬砖一样烦人。 “下一环节,解铃。” 话音刚落。 一群人搬上来一个奇怪的木架子,一打眼儿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 那领头的女子指着最右边的男子,开口道:“躺在上面,保证从胯部开始,上半身保持悬空。” “捆上的绳子和铃铛,悬空状态下,腰部要完全摆动成功,最好呈现线条又大又圆,铃声震耳。” 雀不飞瞪大了眼睛,心说还是你们会折腾人啊…… 这一关,听着,就已经很难了。 有些人根本就上不了那个架子,上了的也难以坚持下来,不多会儿就会败下阵来。 在一众跌落之后,燕小钗先行在四人之中上去。 雀不飞有些害怕,他的腰部力量,确实不太可以,他的腰部甚至没有练出多少肌肉来。 燕小钗身形修长,按照指示躺在架子上,有人在他腰间绑好绳索和铃铛,便稍稍腾开空间。 只见,燕小钗脸色严肃起来,霎时腰部腾空,那绳子带动铃铛,随着他腰部摆动的运动荡漾而起,一个完美的圆圈在半空中划过。 铃声响起。 片刻,他的额间涌起一层淡淡的汗珠,在那张洁白的面庞上轻轻滑落,被汗水浸透过的皮肤显得更加透亮白皙,煞是好看。 “燕小钗,28圈,又大又圆,铃声彻耳。” 雀不飞忍不住道:“小钗威武!”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小声骂道:“滚。” 第46章 薛十六排在燕小钗后面, 看起来有些紧张。 燕小钗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没关系,不怕的。” 薛十六点了点头, 神情片刻疏解。 “别怕小石榴, 加油!”雀不飞道。 “嗯!” 在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走上前去。 躺在架子上的时候, 薛十六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严肃,看起来有种淡淡的忧虑,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这令燕小钗和雀不飞也跟着紧张起来。 直到一声令下,少年骤然腾空,开始摇动。 那铃铛前的绳结被猛然震开, 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圆圈来, 相当完美。 燕小钗和雀不飞的脸上显露出片刻的吃惊, 少年的动作要比燕小钗利索很多,并且圆圈的转动速度很快,一看就是练过的。 雀不飞松了口气:“吓死, 这小孩完全是深藏不露……害得我担心。” 燕小钗紧锁的眉头也随之开解,嘴角带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在家长的注视下, 小石榴结束了。 “薛十六,53圈, 又大又圆, 震开全部绳结, 铃铛表面已然开裂。” 雀不飞立马道:“帅啊, 石榴,可以啊!” 薛十六笑了笑,有些羞涩地看了看燕小钗,连忙小跑回来。 马上就轮到雀不飞, 他下意识看向了身侧的沈灼,犹豫开口:“沈灼,你先吧……” 沈灼微微挑了挑眉,审视一样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我昨天落枕了,腰有点痛,你先去你先去……”雀不飞小声道。 沈灼没说什么,先行上前一步。 燕小钗嗤笑一声:“你落枕了,跟你腰有什么关系?” “你管我!”雀不飞瞪了他一眼。 “你害怕什么,平常也没少练功,再怎么样也能过关的。”燕小钗道。 “我知道,我就是怕我自己比你的圈数还少,这多丢人啊!”雀不飞嘟嘴道。 燕小钗目移,眯了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你什么意思?” 雀不飞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没事啊我什么都没说……真的,真的!” 燕小钗冷哼一声:“出去再给你算账。” 雀不飞嘿嘿一笑,心中松了口气。 小钗的记性不好,肯定会忘记的。 这个时候,沈灼已经开始转动腰肢,只是第一圈,那铃铛的声音就非常震耳,似乎已经开裂。 这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几乎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架子上的少年。 直到他身上微微出汗,那计时的线香已经烧尽,终于停止。 “沈灼,65圈,又大又圆,震断绳索,铃铛碎裂。” 雀不飞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瞪大眼睛道:“我靠沈灼……这腰能干死一头牛!” 燕小钗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恨不得将人舌头拽出来洗一洗。 “你说什么呢?!你这满嘴跑火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雀不飞的嘴巴被磋磨地生疼,连忙呼喊求饶。“错了!我错了!我闭嘴!松开我的嘴!!!疼!” “最后一个,雀不飞,该你了。”大祭司打断两人,眼神落在雀不飞的身上。 雀不飞立马收起嬉皮笑脸,在催促下缓缓上前。 只见,那刀客在架子旁边犹犹豫豫,始终没开始。 有些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包括那个大祭司。 “你在这里蛄蛹什么?身上痒就去洗澡。”大祭司的脸色很差,似乎恨不得用手中的拐杖去敲这傻逼的脑袋。 雀不飞试探性地开口道:“我、我这个环节如果弃权会怎么样?” 大祭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淘汰。” 雀不飞立马咽了咽口水,轻声道:“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哈哈……真的,我就是问问而已。” 大祭司冷声道:“还不开始?” 刀客最终无奈,脸色严肃了几分,腰部顺势腾空而起。 就是这悬空起来,他就立马感觉到了几分吃力。 “擦!沈灼真不是人,竟然能做那么多圈……” 光是抬起来,我就感觉我马上要寄了。 他咬紧牙关,已经上来了,总不能现在滚下去弃权,简直是丢人丢到师父家里去了,到时候不仅被师父笑话,还要被师娘笑话,还要被笼玉笑话,还要被弹指楼的十二律密探笑话…… 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有沈灼看着他! 刀客对上那注视着他的那双墨蓝色眸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立马开始摇动腰肢。 “当啷——————” 一声,绳结被甩开两个,绳索朝着半空中一跃而起,勉强画出一个圆圈来。 雀不飞坚持几圈下来,腰部已经开始酸痛无比,就像是被沈灼掐了又掐,折磨了一整晚一样,完全无法忍受。 牙根都要咬碎了,最后虚脱地瘫在那架子上。 我管你丢不丢人!累死老子了!!! “不、不行了……”雀不飞躺在上面,似乎即将安息。 那记册女子瞥了他一眼,轻声开口:“雀不飞,18圈,不圆不大,铃声中等。” 雀不飞摇了摇头,“你不听我不听……” 这一环节结束,现场包括他们,一共就剩下了六个人。 其中,竟然有那说话柔声柔气的宋敏。 这让雀不飞有些吃惊。 “宋敏,你做了几圈来着?”雀不飞十分好奇,期盼在别人身上找到一些优越感来抚慰自己弱小的心灵。 没错,他就是这么卑劣。 宋敏思考道:“十九圈。” 雀不飞立马闭目:“好的,不要再说了。” 他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甚至在这一秒中想了无数个安慰自己的话术,最后在内心只留下一句:Cao!雀不飞你腰肌无力吧?!!!! 宋敏打量着他的神情,有些好奇道:“你做了几圈?” 雀不飞立马伸出一只手抵在他的唇瓣上,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你啰嗦了,小嘴巴~~~~” 宋敏眨了眨眼,最后也没能追问下去。 “下一个环节——摸骨。” 大祭司的三声敲击下,那群审查女子就像是人机一样,被召唤着动了起来,朝着他们依次而来。 “腰椎骨节,要求正面直,侧面弯。” “完全保证腰部力量能够短时间内达到顶峰,为上品。” 最后一番摸骨下来,燕小钗的最为完美。 他的肌肉含量虽然不高,但都恰到好处,整体线条太过完美,并且他洁白的肌肤在阳光之下太过耀眼。 剩下的六个都算过关。 于是,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大祭司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异常严肃,好像对于这一环节相当重视,就连那脸上的皱纹,都像是在她那张脸上列阵了一样。 她那双眼睛审视着众人,扬声道:“把裤子脱掉!!!” 雀不飞:“?” 燕小钗:“!” 薛十六:“……” 沈灼:“。” 雀不飞一时之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失聪了,他试探性地开口道:“衬裤也要脱?” 大祭司面不改色:“全部脱掉。” 雀不飞:“擦——” 这个时候已经正午了,阳光正好,洒在众人身上,已经不算冷了。 单着也不能随便叫人把裤子脱掉吧?!这么多人呢?!!!!! “别磨蹭了?!谁看你们呢?要不是为了帮庙神筛选女婿,我们才不去看你们那污秽的脏东西!实在要脸面,就弃权滚蛋!” 雀不飞看了看周围的几人,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选择舍身就义。 磨蹭间,他们陆续按照指示褪下裤子。 此时,刀客的眼神微微飘忽。 落在了一侧的沈灼身上。 首先,我不是男同。 其次,难道只会有我一个人好奇他的尺寸? 雀不飞几乎有些目不转睛,眼眶都有些微微发酸,险些要后天斜视,这时,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 刀客被吓得瞪大了眼睛。 我靠?!—— 雀不飞几乎是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双腿和沟子。 “沃你爹的天柱之梯……” 最后,几个遮面男子上前给他们丈量,也算是最后的体面。 “雀不飞,颜色偏深,尺寸偏大,沉睡小巧,苏醒之后变化很大,布满青筋,上品。” “燕小钗,颜色粉嫩白皙,尺度中等,弧度线条完美,没有毛发,上品。” “薛十六,尺寸偏大偏长,前端翘起,沉睡尺寸大,苏醒之后变化不大,整体圆滑,毛发旺盛,上品。” “沈灼,尺寸惊人,顶天立地也,粗度丈量软尺完全撑满。沉睡时擎天也,苏醒之后变化不算大。布满青筋,头部凸显,颜色偏白,没有杂色,上品也。” 听罢,雀不飞加紧双腿,额头微微冒汗。 “我去……以后沈灼找谁谁受罪……” “这不要穿了……” “等等,我想这个干什么?”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 则选结束,一行人被带入了同一个院落之中,这院落之中有六间房间,相互独立。 他们被关进去之后,便就这样等到了入夜。 雀不飞翻来覆去,便有些饿了。 外面时辰已经不早了,这帮人怎么还不给我们送饭? 他推开窗户,想要叫人,却率先注意到了隔壁的人。 还真是巧。 ………… 第47章 “宋敏, 我们又是邻居啊。”雀不飞道。 宋敏瞧见他,也是愣了一下。 “你又要跑?” 雀不飞摇了摇头:“我饿了,你不饿?这都什么时辰了, 他们怎么还不送饭来。” 宋敏道:“你不知道吗?嫁入庙神山的前一天夜, 是没有饭吃的。” 听罢,雀不飞立马瞪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 没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规矩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说着,他揉了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有些哀怨。 “阿飞, 阿飞……” 是妈妈的声音!雀不飞立马眼前一亮, 注意到门前被人敲了敲。 他迫不及待一把拉开了房门, 果然看见燕小钗站在门口,怀里揣着两块鲜肉馕饼和一袋肉干。 他不会去问食物从哪里来的,他只需要记住妈妈身上永远有吃的。 “妈妈!饿死了, 你可算来了。”雀不飞连忙接过食物,险些就要热泪盈眶。 燕小钗瞪了他一眼:“别瞎叫, 我去给石榴送吃的了。” “诶,小钗。” “嗯?” “你有没有给沈灼送吃的啊?”雀不飞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燕小钗嗤笑一声:“没有, 你想去你自己去送, 我多给你两张。” 雀不飞嘀咕道:“那我自己去, 总不能让他饿肚子吧……” 燕小钗又分给他一些, 便匆匆离去了。 刀客回过头来,嘴里叼着一根肉干儿,还不忘侧目去看那宋敏。 “你吃吗?” 原本是好心询问,却见那宋敏摇了摇头, 若有其事道::“我们不应该忤逆庙神,这样会受到惩罚的。” 雀不飞盯着他好半天,最后小声吐出一句:“神经病……” 你不想吃,有的是人吃…… 雀不飞头也没回,带着吃的去找沈灼去了。 他推房门的时候,没能推开,这人好像在里面落了门闩,不知道是在防谁。 刀客有些疑惑地敲了敲房门,轻声道:“沈灼,沈灼,开门……” “沈灼,沈灼,我不是坏人,我是雀不飞,开门开门。” 敲了半天,房门终于被拉开了。 入目,沈灼眼中带了些许困倦,衣衫有些褶皱,应该是刚刚睡醒。 “沈灼,我给你送吃的来了。”雀不飞嘿嘿一笑,自觉从那敞开的门缝挤了进去,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沈灼倒了杯茶水喝,算是清醒了一点。 雀不飞分给他两块鲜肉馕饼,还有一把肉干和果干。 “这都是小钗给我的,这帮啥缺不给人吃完饭,这不纯纯虐待人吗。” “你吃,一会儿就凉了。” 沈灼嗯了一声,咬了一口馕饼,看起来还有些困倦的残存。 “我打听了一下,说要等明天晚上,才会将我们送进庙神山头,在这之前说不定都不会给我们送吃的,真够有病的。”雀不飞开口道。 他一边吃一边打量沈灼这间小房间,跟他的房间没有任何差别,格局完全一样。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窗台前的橱柜上的一套鲜红衣服上,他眼底颤了颤,开口道:“啊,他们给你准备的婚服是一样的……” “你试过了吗?” 沈灼摇了摇头。 “我方才试过了,尺寸刚刚好。而且还有头纱给我们戴,还好没有什么华丽的朱钗,不然真成新娘子了。”雀不飞吐槽道。 沈灼一直没有怎么回话,看起来还有些犯困的样子。 雀不飞不由地环顾四周,也不知是不是沈灼这边的采光不好,这屋子里总是灰沉沉的,衬得他也有些犯困了。 突然,他听到门口有阵声响。 两人的耳朵瞬间动了动,一齐警惕地看向门口。 直到一只手率先推开了房门,那映照出来的紫色宝石扳指尤其扎眼。 “就猜你还在这。”燕小钗轻笑一声,和薛十六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原本不怎么大的小房间,如今显得更加拥挤起来。 雀不飞连忙拉着燕小钗坐下,好奇地打量他:“你怎么来了?吃饱了?” 燕小钗道:“太过无聊。” “我刚才去查看了一番,这里没有人看着我们,不远处还有不少准备好的喜轿,院子外一群人忙里忙外的,估计今夜都不会消停了。” 雀不飞没一会儿就吃饱了,一吃饱了,嘴就开始犯馋。 “啊……要是有酒喝就好了,这帮人简直是苛待我们……” 燕小钗轻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铁壶。 雀不飞立马眼前一亮,恨不得立马下跪痛哭流涕。 刚拿到酒壶,他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立马就感觉从头爽到了脚,畅快地叹出一口气来。 “爽!——” 他注意到注视着他的沈灼,便下意识道:“你要不要喝?” 沈灼摇了摇头:“不用。” 雀不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一旁的燕小钗冲着他招了招手:“给我来一口。” 小铁壶从刀客手里流转到了镖头手里。 “燕大哥,能给我也喝一口吗?” 燕小钗看向身侧的小孩,将小铁壶丢给他:“少喝点,这酒劲儿不小。” 薛十六立马点了点头,试探性地喝了一口,立马脸色一变,五官都皱成一团。 这幅样子有些滑稽,把雀不飞和燕小钗都逗笑了。 “哈哈……你别喝了,别呛到了。”雀不飞将酒壶从他手里捞了回来,嘴角还带着笑。 燕小钗从怀里掏出两块糖来,塞进少年的嘴里,给他顺背:“辣到了?” 薛十六的脸现在整个通红,眉头紧锁,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雀不飞转动瓶口,又喝了一口。 酒水有些烈,第一口就带着猛烈的冲击,立马涌进口腔和喉管之中,灼烧片刻。 这是鹿血酒,的确不适合小孩喝。 雀不飞微微蹙眉,微微扬了扬嘴角。 “沈灼,尝尝?这是鹿血酒,大补。” 原本想着他还会拒绝,谁知却接过了他手中的小铁壶。 沈灼仰头喝了一口,应当是把壶底喝了个干净。 雀不飞有些纳闷:这人是不是没转瓶口? 少年司长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眉间微微跳了跳。 “好喝吗?”雀不飞笑着问他。 “还可以。”沈灼如是道。 “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雀不飞微微眯了眯眼睛。 沈灼挑眉看向他,似乎有些疑惑。 燕小钗也好奇地看向那人,“鹿血酒壮阳,要小口斟酌,你方才喝的太快太多,可能会体内燥热。” 沈灼蹙眉,胸口的灼热向下流淌,丝丝缕缕,像是无数孢子的触手,在他的丹田边缘摸索试探。 他的体内确实有一股热流乱窜,激得他内功暴涨,浑身上下都有些滚烫起来。 雀不飞觉察出他脸色的不对,伸手搭了搭他的手背,立马被烫得缩回手来。 “你没事吧?你不会爆炸吧?” 他吓了一跳。 “不会。”沈灼低声道。 少年的脸颊有些绯红,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旖旎。 雀不飞拍了拍燕小钗的肩膀,燕小钗立马会意,拉着薛十六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屋内就这么只剩下了雀不飞和沈灼两人。一时之间,便感觉周围的闷热更加浓郁了几分。 刀客从怀里找了半天,终于取出了一瓶药来。 “你实在不舒服,就吃两颗,静心的。” 说着,他便感觉沈灼身上的热都有了形状,在空气中弥漫出来,朝着他张牙舞爪地侵袭而来。 雀不飞吓了一跳,连忙抽身而出,将药瓶丢给那人便打算溜之大吉。 尽管那人只是坐在原地一动未动,也足够他慌不择路。 直到成功冲出房门,将其一把关上的瞬间。 燥热的一切都被个断绝,只剩下新鲜的空气。 雀不飞立马松了一口气,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他有些悻悻地看了一眼身后,脑海中闪过今天所观得的景观天柱之梯,立马后怕无比,一秒都不敢多待地溜了。 在黑暗中,那昏黄狭小的,采光甚是差劲的小屋之中。 少年独坐其中,手里攥着一瓶洁白的药瓶。 粗糙的指腹在药瓶上擦过,发出阵阵声响,像是药瓶被摧残时发出的低声惨叫和求饶。 “嘣——” 一声轻响,瓶盖被大拇指尖微微挑开,跳到了地上。 一阵冰凉的药香从中倾泻而出,带着名叫“理智”的东西扑面而来,想要将他的神志唤回。 少年低声叹息,呼吸急促,额间似乎还有隐隐汗珠。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瞬间晦暗不明,在黑暗中的挣扎片刻,他最终仰头将药瓶里的药丸完全倒进嘴里。 理智像是当头一棒,充斥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汗毛瞬时炸起,他再次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昏暗的落日下,沉寂。 而那惹了祸的家伙,早已经跑远了。 一点都不负责。 …… 第二日,待到有人将他们叫醒。 一大早就有人涌进屋内,给他们穿衣梳妆。 雀不飞被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还不等清醒,被几个人蒙面男子服侍着穿衣梳妆的时候,依旧昏昏沉沉。 带他被带出房中的时候,有些怅然地打了个哈欠。 等他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原先的大院子之中。 这院子中摆放了六个竹编椅子。 椅子的周围堆放着一堆奇怪的熏料。 他们六人被安排着一次坐好。 刚坐下雀不飞就开始犯困,他侧目打量,忍不住出声叫叫住那要离开的队伍。 :“我们就在这里坐着?” “要坐多久?” 领头的人瞥了他一眼,声音又清又冷:“坐到日落西山。” 说罢,便快步离开了。 ………… 第48章 这偌大的院子, 只剩下他们六人端端正正坐在其中。 雀不飞注意到手中的女红,有些纳闷地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燕小钗侧目看他:“是女红用品,估计是要我们绣花。” 雀不飞险些就要撂挑子走人, 无语道:“老子哪里做过这种事情, 这不是开玩笑吗?” “选庙婿还是选媳妇呢……” 他不由得去打量其他的人,除了他们四个, 另两个男子好像是从小练出来的一样,手下迅速,相当利索。 然后就是燕小钗,燕小钗的绣工一直很好,似乎是跟母亲学的, 他看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燕小钗眼睛没有抬一下, 但也能感觉到身侧之人的哀怨, 有些无奈地出声道:“一会儿你丢给我,我帮你绣,别气了。” 雀不飞的脸色立马缓和了下来, 笑盈盈道:“小钗,你最好了。”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少来。” 雀不飞便去看沈灼。 这一看, 倒是吃了一惊。 沈灼竟然在专注的……绣花? 他惊骇无比,眨了眨眼。 真是无法想象, 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沈灼的身上。 沈灼竟然还会绣花? 这么一分神, 却听不远处一声抽疼。 雀不飞看过去, 却发现薛十六扎破了手。 那孩子说风就是雨, 眼睛立马就红了。 燕小钗见状,面露心疼,蹙眉道:“小心点儿。” 他将薛十六的绣工接过来,给他吹了吹扎破的指尖。 “好了好了, 不哭了。我帮你绣,不哭了……好孩子……” 薛十六也算是好哄,燕小钗给他吹了吹,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这才老实下来。 好在燕小钗手下利索,没过一会儿就给他俩绣好了,然后再去处理自己手里的半成品。 雀不飞任务“完成”了,便有些百无聊赖地靠坐在那竹编椅子上。 时间一长,就有些坐立难安。 这帮抠搜的,让人在这里坐上一天就算了。 这熏死人的熏料将人熏的迷迷糊糊的,屁股还疼的要死,也不说给个软垫。 他在椅子上蛄蛹了半天,吸引其他人侧目。 雀不飞哼哼唧唧对自家师兄道:“小钗,我屁股上要长肌肉了……” 燕小钗抬眼看了他一眼,手下动作没停下。 “你老实待一会儿,从小就坐不住。” “这帮人也太会折磨人了……”雀不飞又扭了扭生硬的屁股,叹气道:“小钗,我饿了。” 燕小钗这才抬眼看了看他,只见,他从怀里掏出几包肉干儿,分给他们垫肚子。 雀不飞把肉干儿塞进嘴里,几乎喜极而泣:“师兄~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师兄~~~~” “我去哪都要带着你才行~~~~~~~~~~” 燕小钗一边嗤笑一边瞪他:“滚滚滚,少来找我腻歪!” 雀不飞呜呜两声,犯完贱,他就有些犯困了。 时间过得太慢,他一会儿撩拨撩拨这个,一会儿撩拨撩拨那人。 时不时要站起来挠一挠屁股,一会儿要神伸懒腰。 但嘴上一直都不老实,小声嘀咕地问候庙神的祖宗十八代。 他这么口无遮拦,倒是吓得那两个男子惊慌失措,一直在那里拜天拜地地念叨:“莫怪莫怪。” 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摘下来以儆效尤。 最后燕小钗都有些嫌弃他了,白了他一眼,叹气道:“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太聒噪。” 雀不飞嘟嘴:“哪有这么吵,离我最近的沈司长都没嫌弃我!” 只见那沈灼依旧十分严肃地,专注地……绣花。 似乎没有发现周围的纷争。 燕小钗甚至都怀疑沈隐通这厮是不是早就被雀不飞吵聋了。 雀不飞十分好奇,他特别想要看一看沈灼在绣什么。 为什么都这么认真? 已经认真到顾不得嫌弃他聒噪了。 于是,那刀客立马有些不老实起来,他朝着沈灼的方向东张西望,一副恨不得将脖子钻进沈灼胸膛看个明白的样子。 在他一番抽象的努力之下,终于看清了。 看清楚的一瞬间,他就险些笑出声来。 这……这…… 但是他为了照顾沈灼的自尊心,牙根都要咬碎了,以至于整个面部肌肉都在抖动。 他憋笑憋得眉飞色舞的:“沈司长,你在绣什么?” 沈灼不假思索:“鹰隼。” 雀不飞又忍了忍,腮帮子都有些酸痛。 “可是你这像一只麻雀诶……” 沈灼看了看他,神情有些固执:“不是麻雀。” “是鹰隼。” 雀不飞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嗤声道:“你这……你这就是一只大胸脯的麻雀啊?” 沈灼没有看他,依旧专心雕琢,却小声嘀咕:“才不是麻雀。” 雀不飞心中一颤,这…… 他承认,他有点被可爱到了。 明明是一副固执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可爱? 不行了不行了,太可爱了! 雀不飞枯燥的心情突然明亮起来,他侧目看着沈灼,轻声道:“是哦是哦,你才不会绣麻雀呢。” “毕竟,麻雀是我。” 欢乐过后,那群人终于来检查他们的绣样了。 当那女子严肃地开口:“沈灼绣样,飞雀灼枝,中等。” 沈灼立马道:“这不是麻雀,是鹰隼。” 那被拦下的女子明显愣了一下,端详着手里的绣样,最后道:“鹰隼衔珠,下等。” 雀不飞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刀客几乎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满地打滚,笑得肚子剧痛无比,几乎笑得涕泪横流。 一旁的燕小钗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眼看。 检查完绣样,几人终于被带去吃饭了。 雀不飞早就饿得不行,加之下午痛快的畅笑了半晌,更是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他完全不管不顾地炫了五六碗米饭。 那些人瞧见了,似乎恨不得将他打包退货。 但名册已经上录,完全没有机会退货了。 等到几人被带上轿子。 队伍便朝着深山前进。 雀不飞有些坐不住,刚进山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掀开窗帘,朝着外面张望起来。 黄昏的山林昏沉,山路泥泞。 周围抗轿子的都是女人,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些女子长得人高马大,不像是传统受规训的小巧女子,力气看起来也不容小觑。 尤其是脚下稳健,似乎都有武功傍身。 他抬了抬眼,不由觉得这庙神当真不简单。 这些抬轿子的人都不是他们之前在村庄里见过的女子们,她们的眉宇之间,似乎都带着一种隐约的肃杀。 是习武之人,并且是见过血的习武之人。 雀不飞不由得有些警惕起来,他缓缓坐直了身子,轻轻敲了敲积极的轿子。 燕小钗听到了一阵轻巧的敲动,抬眼看向前面的轿子。 他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在自己婚服上随意挑开一根线头,将那一串流苏的珠串握在掌心,每隔一段路就顺着帘子的摆动丢出去一颗。 这一路上,他们都有些忧心忡忡。 直到来到一片起着浓雾的林子,轿子逐一落下。 周围突然静默下来。 等待了片刻。 雀不飞率先坐不住,他先是掀开车帘看了看,缺发现那几个抬轿子的女子不见了踪影。 这一片树林之中,只剩下了几个孤零零的血红喜轿。 雀不飞有些踌躇地,从轿子中伸出脑袋来。 观察片刻,只见,轿子队伍的前方是一扇门。 石头门。 这里应该就是庙神的宅邸? 那石头门的上方还悬挂着一扇匾额——小梅山神。 随着他们依次下了轿子,石头门传出了动静。 石头摩擦的声音,炸出一层火花。 门,缓缓地打开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无声地决定走进去看看。 雀不飞进入庙门,似乎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异香。 等到众人都进入的瞬间,那石头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砰!——” 石头门就这么瞬间被关上了。 他们的神经随之跳动了一下。 有些古怪…… 这变动令他们异常警惕起来,几乎是走一步看一步。 随着他们的步伐,墙壁上的油灯随风点亮。 骤然,迎面一阵迷香扑面而来。 他们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纷纷掩面遮蔽。 雀不飞不由得小声嘀咕:“又来这一套,有完没完。” 下一秒,却感觉两眼发沉,头晕眼花,如此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 墙壁上的油灯依旧闪烁,直到整个庙宇被完全照亮,周围的一切都显露出原形。 那前方高大的石窟雕像九头身,个个面目狰狞,青目獠牙,无数条胳膊张牙舞爪,似乎随着变化的灯光手舞足蹈。 等到众人在昏沉中强迫清醒,睁开双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在一场血红的婚床之上。 一张婚床上,六个新郎。 这些新郎浑身无力,虽然可以勉强清醒,却根本无法活动分毫。 还不等他们分辨眼前的情况。 一个佝偻着腰肢的老太太缓缓走了进来。 那张青白色的脸庞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发着绿色的幽光。 那花白的头发梳着飞天发髻,一袭喜服拖地。 这就是庙神? 雀不飞微微挑了挑眉。眼前这个老朽的,似乎马上就要咽气的老太太,就是所谓的庙神? 他心中疑惑到不能自已,他下意识和身边的几人互相换了换眼神。 那老太太的步伐不紧不慢,朝着几人靠近。 那两个本地男子已经吓得发抖。 不为别的,只是着老太太已经垂朽的太过丑陋,整个人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一种淡淡的腐臭味。 像是半截入土的味道。 这就是人快要死亡的腐肉味道,一般半截入土的老人身上都会多多少少带着这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是在提醒所有人,死亡的临近。 ………… 第49章 那“庙神”先是打量了一番那两个快要吓死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恶趣味,她咯咯笑了笑。 却是抬手去摸疼的脸。 眼前这几番则选出来的,细品嫩肉的新鲜血液。 她的手指上有着很长的指甲, 几乎直接划破了他们的脸颊, 血液顺着他的指尖堪堪淌了下来。 这令那两个男子同时血液凝固了一半僵硬。 直到眼见着眼前的“庙神”轻轻弯下身子,伸出那冗长的舌尖, 将自己指尖的血液舔干净。 甘之如饴的姿态。 这把那两个男子吓得快要尿裤子了。 他们几乎是立马回归了神志,开始一边大叫一边挣扎。 这时候他们也无法去管什么庙神,什么神圣不神圣了。 可惜的是,他们的身上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那“庙神”见他们挣扎,也不激恼。 她只是咯咯笑了笑, 声音有些沙哑:“莫急莫急, 先拿你们两个开刀吧。” 说着, 就突然攥紧了眼前的脖颈。 小刀很快,直接将他的脖颈划破。 血流顿时喷涌,血流如注。 那“庙神”连忙用手边的器皿去接着, 还不忘去舔舐那溅出来的血液,生怕浪费一星半点。 那半死不活的男子身侧, 宋敏已经吓得面容惨白,一动都不敢动了。 呼吸, 似乎都收敛了不少。 那器皿不一会儿就攒满了。 这一瞬间, 发生的太快。 雀不飞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 这人的刀…… 根本不是腐朽之人的刀。 太快了。 宋敏的脸上和身上都是滚烫的血, 他浑身发抖,看着那人倒在他的身上,已经逐渐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想要大叫,却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雀不飞坐在他的旁边, 完全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那“庙神”回过神来,朝着宋敏的方向靠近。 雀不飞不由得精神紧绷起来,他已经见识过这人的刀,这次他一定要做好准备才行。 他就是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庙神”。 直到白刃闪过,他猛然出手。 几乎是猛然抬起一脚,就将那“庙神”飞踹了出去。 那“庙神”脚下相当稳健。 众人眼神一沉。 有功夫! 内力很足。 能够抗下雀不飞的一脚飞踹,这“庙神”的内功不容小觑。 “庙神”手中滚烫的血被打翻了,这下可是彻底激怒了她。 突然大叫一声,骂道:“你!竟然没有中我的迷香?!!!!” 雀不飞嗤笑一声,将那只脚收回,翘起二郎腿道:“没想到吧,爷爷百毒不侵。” “庙神”很快反应过来,跟着他咯咯一笑:“你是药人?” 雀不飞疑惑地看向她,你这么高兴做毛线? “庙神”道:“真是喜上加喜。” “我原本还有些不舍得将你们这些俊美男子炼药,竟然还让我歪打正着得到你这个药人……真是苍天助我。” 说着,她将手里空了一半的器皿随处一扔。 “不需要了,我用你的血作底最好!” 说着,便猛然朝着雀不飞袭来。 雀不飞一个转身躲避开来,还不忘去踩她的小腿。 “要爷爷炼药,你恐怕无福消受!” 两人顿时扭打作一团,对出一掌。 眼前这“庙神”的内力有些古怪。 明明没有用出多少内力的样子,但是雀不飞的手臂却突然发麻,像是无数条虫子钻进了他的体内一样。 “内力有毒?”雀不飞眼神一变,不愿意与她再对掌,便抬脚飞踹。 他也不管什么从小经受的尊老爱幼的美德教育。 去死吧老登! 刀客对着眼前这小老太太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沙包大的拳头像是一阵急雨,马不停蹄地落在老太太的脸上。 雀不飞常年训练上肢力量,这拳头攒了内力,吃下这么多拳,脑袋都要开瓢。 这老太太虽然浑身上下都裹满了那古怪的内力,但唯独漏了自己这张丑陋的脸。 于是,直接被刀客的拳头打爆了。 雀不飞手下丝毫不留情面,只听那“庙神”嗷嗷乱叫。 正当他打算收摊的时候,那老太却突然暴怒而起,周身的内力爆冲而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冲天爆裂的内力震开好几米。 不远处的婚床上也被冲击到。 燕小钗慌张大叫:“阿飞!没事吧?!” 可却眼见着那刀客被震开,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还不忘中途顶了一下雀不飞。 于是,雀不飞就这么砸在了一旁。 他狰狞着从沈灼的身上爬了起来,连忙道:“抱歉……沈司长……” 话音刚落,雀不飞便已经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几乎同时手中闪出几颗药丸,丢进了众人的口中。 是解毒药丸。 原本以为自己能对付,可是这“庙神”有点东西,不能小觑。 只见,随着内力被冲开的,还有那老太的头发和衣服,散落在脚边。 这臭味飞散,像是那千年裹脚布炸飞了一样。 雀不飞疑惑,这老太自爆了? 随着目光凝聚,他看见了三个身形高大瘦条的女子站在原地,她们生长了腰肢,容貌靓丽,口脂血红。 像是刚刚饮血一般。 雀不飞冷在原地:“你……老妖怪……” “这什么邪功,竟然能转眼间脱胎换骨?” 薛十六在旁边开口道:“方才是易容障眼法,一开始就是三个年轻女子共用一体。” 雀不飞侧目:“那你怎么不早说。” 薛十六道:“你也没问过吧。” 雀不飞已经没空跟他掰扯。 那三个女子朝着他袭击而来,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三个女子的功法太过特殊,可谓是全身上下都是毒素,那爪子要是碰到雀不飞,都能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雀不飞是药人的特殊体质,恐怕早就被撂倒了。 这三个女人手下迅速地,却只是用那狭长的指甲划破他的肌肤,然后伸出冗长的舌尖舔他一口。 雀不飞根本无法理解,惊声叫道:“你们有病吧?!” 一直在划伤他,就是为了时不时舔他一口?!!!!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身后薛十六的声音悠悠而来,刺痛了最后的防线。 “他们并不是女子,而是男身女装,若我猜得没错,乃是合欢宗的三大邪仙,魑魅魍魉。” 此话一出,雀不飞完全是无法忍耐,脑袋都跟着气血翻涌起来。 “我靠!你们滚啊!” 他一边要去躲避锋利的刀,一边要去躲避这些人的舌头。 可谓是两面夹击,退无可退。 雀不飞想要找个武器来用,他现在赤手空拳,难免落得下风。 他随手从一旁摸了一把刀来用,这是一把宰杀牲畜的放血刀。 跟雀不飞平常用的大刀可谓是大相径庭。 他有些想念三两。 进了这破地方,自己的三两都不能带在身边。 他一边内心喋喋不休的抱怨一边跟那三个女子打架: “真是无语,你们这是三个变态能不舔我了吗?” “你们有没有口臭啊?很脏!” “我真服了,这破刀真不好用,跟宰猪又什么区别。” “啊啊啊啊烦死了你们别碰我!” 最后,魑魅魍魉似乎是被惹烦了。 “你这人这么这么聒噪?!你是用舌头来打架的吗?” 雀不飞大叫:“你还有脸说我?到底谁用舌头打架?!!!” “老娘把你舌头割下来!”魑被逼急了,持刀飞身上前。 雀不飞轻哼一声,吐了吐自己的舌头,有些贱兮兮道:“来啊来啊,没舌头老子也能说话,略……” 魑直接一个飞踢而来,双手放血刀,朝着他夹击而来,另魅和魍魉也随之而来。 六把飞刀,全面夹击。 雀不飞其实还有些怕疼的,并且矫情。 躲避不及被刺破了,就一个劲儿的喊疼,不由得回头催促:“你们缓过劲儿来没有!这三变态要给我片儿成汤了!!!” 沈灼率先清醒过来,虽然身上还有些发软,但咬牙能应付。 他们陆续回过神来,迎面拦住那魑魅魍魉。 短暂地反客为主,雀不飞直接薅住其中一个人的头发,一边扇巴掌一边叫:“叫你舔我!叫你舔我!恶心死爷爷我了!嘴贱嘴贱!” 他意识到是男人舔了他,几乎是大发雷霆,无法接受。 这个傻逼的,伪装成武侠小说的男同小说。 我真的受够了!毁灭吧!!!!!! 男的一巴掌,这世界的男同两巴掌,此书作者更是降龙十八掌!!!!!! 在巴掌的掌风下,三人的脸都起此彼伏的肿胀了起来,并且有些难以抑制的吱呀乱叫起来。 几人将这魑魅魍魉三人五花大绑,成功控制了起来。 雀不飞最后又踹了他们三人几脚,在燕小钗的阻拦下,这才暂且放过他们。 他们开始查看这里稀奇古怪的器皿和刀具,以及各种药物和炉鼎。 雀不飞一边查看一边好奇,他不知道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是什么。 于是他下意识侧目询问身侧的沈灼:“沈司长,你知道这都是什么?” “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刀,是剔骨头的?” 沈灼看了看他指着的一堆刀具,一本正经地吐出一句:“阉割用具。” 雀不飞立马一哆嗦,下意识夹紧双腿。 “我去,这帮死变态是不是有病啊……” 燕小钗啧啧两声,道:“看来这所谓的庙神,就是三个修炼邪功的三兄弟。” 薛十六眨了眨眼:“不会是用……来修炼吧?” 众人的视线落在架子上的罐子上,里面标注着各种奇怪的……口味。 似乎是腌制的食物。 但在眼下,他们都呆愣了一会,明白那里面都是什么。 雀不飞突然有点想吐,一想到自己被这些变态舔过,就更加的恶心。 不干净了。 这帮神经病,神经病!!!! 神经病!!!!!! ………… 第50章 他开始冲到一旁的水池, 疯狂去清洗自己那些伤口。 后面的三人幽幽开口道:“你们懂什么,这都是能保证我们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宝物!” 雀不飞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冷哼一声:“永葆青春又什么用?” “你们三个长得一个比一个难看, 一个比一个猎奇,长得跟妖怪传一样精彩, 根本没有任何永葆青春的必要吧” 燕小钗跟着嗤笑一声,有些漫不经心道:“再说,吃这些东西就能长生不老,那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太监了。” 雀不飞闻言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他想让燕小钗收收神通吧,怎么连他一起恶心了。 “真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人对这种东西有着格外痴迷的追捧, 这二两肉有什么高大上的?” “不理解也不尊重。” “这东西完全没有什么用, 而且大部分都长得丑得要死。” 雀不飞点了点头, 附和道:“真是受不了这个世界了,简直是寄吧世界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输出,完全恐怖的攻击力。 那三兄弟被这一顿炮轰的泪流满面, 直接抱头痛哭。 恨不得高喊一声:“师父!别念了!——————” 在这一片乌龙之中,有一个人还记着正事。 “珠子。”沈灼出声道。 雀不飞也跟着反应过来, 他嘀咕道:“对,珠子, 差点把正事忘了。” 他快步上前, 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 却又有些害怕那人舔他的手。 “喂, 你们这庙宇之中的圣珠呢?” 魑冷哼一声:“原来你们是为了那珠子来的,我就知道你们不是简单的人。” “原来是你们在收集琥珀七珠……” “你们跟我们又有什么区别?!不也是为了长生不老?!不也是想要逆天而行吗!” 雀不飞懒得和他掰扯,直接赏了他一巴掌。 “我去你的,聒噪。” “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信不信再扇你几巴掌,把你打的妈妈都认不出来?!” 可是那三兄弟却丝毫不害怕,反而低声咯咯地笑了起来。 就好像,巴掌是一种奖励一样。 雀不飞立马就松开了他,生怕再被骚扰。 一旁的燕小钗啧了一声,出声道:“闪开,我来。” 雀不飞立马就润了,小钗是真的会下手的。 果然,只见燕小钗随手抽出一把小刀,抬起就是一刀,非常迅速。 那刀刃直接将魑的手指砍了下来。 魑大叫一声,面色青紫,立马淋漓大汗。 他抬头看了一眼燕小钗,嘴角依旧扯着笑意,尽管狰狞。 没想到这仨货还挺头铁。 没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恐惧,燕小钗知道有点不好套话了。 就在这棘手的时候。 沈灼看了一眼雀不飞,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旁边琳琅的刀具。 雀不飞立马会意,他视线转了一圈,最后与薛十六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两人嘴角带了带笑意。 无声的默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两人直接一人抓起一把阉割刀,缓缓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走去。 魑魅魍魉脸色巨变,大叫:“你们想要怎么样?!”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们!” 雀不飞擦了擦手中的阉割刀,有些慵懒道:“我杀你们干什么?” “我又不是杀人魔。”他挑了挑眉,轻哼:“怎么会随便杀人呢?” 一旁的薛十六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却俯身划开其中一人的衣服,那魍魉面露娇羞,一下子羞红了脸。 可正当两人持刀走近的时候,就觉察除了不对劲。 因为雀不飞直接将他们丢到了原本准备好的架子上,然后很利索的用铁链将他们固定好。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魍魉大叫起来,脸色吓得惨白,拼命挣扎着:“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雀不飞慢条斯理,垂眸看他:“你不是要补一补吗?我这就给你割下来,然后煲汤给你那两个好兄弟补一补。” “你们这哪里还需要去坑害别人,我看自产自销也是很不错的。” 他这边说着,薛十六那边已经开始熟练的磨刀了。 雀不飞懒得磨刀,就钝着用吧。 “小钗,你没少处理牲口,我是横着割,还是竖着剁?” 燕小钗嗯了一声,开口道:“直接剁吧,这样流血比较少。” 雀不飞点头应声:“行,听大厨的。” 话音刚落,那魑魅魍魉都有些崩溃了。 他们一阵大叫,哭天抢地。 沈灼在这个空隙中瞅准机会,上前开口道:“珠子,在哪?” 还不等魑魅两人反应过来,那架子上等着被剁的魍魉率先大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炉鼎!在回阳洞的炉鼎之上!!!!!!” 雀不飞哼哼笑了笑,对小钗道:“小钗,你和石榴在这看着他们,我们进去找。” “我告诉你们,我们出来了要是手上空空,我就给你们那东西现场剁碎。” 那三兄弟被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点头。 架子上那个甚至这么一吓唬,当场尿了裤子。 雀不飞眉头微蹙,“你能再恶心一点吗?” 他摆了摆手,跟着沈灼走进密道深处的回阳洞。 这一路上,这密道之中,都是各种白骨制作的灯和家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妖怪的洞窟。 雀不飞的眉头一直没能舒展开来。 在道路的旁边,是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里面都是一些堆砌起来的东西,打眼一看,便认出是一些男婴的尸体。 “这是哪来的……?”雀不飞疑惑道。 沈灼面色不改,道:“合欢宗的三大邪仙是雌雄同体。” 话说到这里,雀不飞已然明了。 这三兄弟是雌雄同体,可以生育。 所以才会有凤凰部落口中所说的庙神产女的奇观。 但他们无法控制只生女儿,于是就将这些男孩阉割之后扔进这坑洞之中潦草处理。 雀不飞又有些反胃起来。 这帮神经病,连自己的小孩也不放过。 前面摆着一排瓶瓶罐罐,里面泡着的东西大多都有些不堪入目。 恶臭无比。 经过这条如同黄泉路一般的密道,他们终于看到了回阳洞之中的炉鼎。 那炉鼎通体青铜所制造,上面贴满了奇怪的符文,黄纸之上的血迹不得不让人臆想连篇。 不知道是不是那所谓的回阳洞。 意有所指。 那巨大的炉鼎吊挂在洞顶之上,随着风声穿过,上面沾着符纸的铃铛轻轻作响。 一种诡异的曲调。 沈灼环顾四周,纵身一跃。 不过眨眼之间,他就从上方回落。 雀不飞不由感叹:“轻功卓越真是方便……” “没找到?他们骗我们了?我回去就给他们剁了!” 沈灼拉住他,轻声道:“找到了。” 闻言,雀不飞也看见了手中的珠子。 立马改口道:“那我回去只赏他们三个巴掌就算了。” 沈灼沉声:“不跟他们浪费时间。” 雀不飞思索了一下,眨了眨眼道:“好,那我们走。” 等到他们走出回阳洞,燕小钗已经给那被割了喉咙的小伙子简单治疗了一下,似乎还有一口气。 于是,他们将宋敏和那可怜的小伙一起带了出去。 林子外面应该有人接应。 但他们刚打开石头门,就看看外面有一群守候的高大女人。 “庙神婿跑了!” 说着,便朝着几人追杀而来。 雀不飞一边跑一边叫:“你们庙神都死翘翘了,还庙神呢?” “你们不如进去好好看看,所谓的女庙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完全是猎奇TS哈!” 最后实在没辙了,雀不飞他们回去将那魑魅魍魉三人拖拽了出来。 不知是谁,利索地一剑而出。 将那三人的□□划破。 于是,这场闹剧以三兄弟光着屁股展露众人面前而结束。 原来这小梅山神庙宇之中的庙神根本不是什么女庙神,这场巨大的,欢呼的女性崇拜,最后却是以阳器崇拜结束。 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雀不飞几人便不得而知了,只知道这三个猎奇TS被凤凰村落的女人们审判。 凤凰村落至此摆脱了所谓的庙神桎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女性为尊的独立村落。 但雀不飞现在只想带着珠子离开这个小梅山头……再也不见。 …… 回程的马车上,雀不飞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劲来。 这几天在那凤凰村落里面没少遭罪。 于是,他是非要在沈灼的马车上睡上一觉才行。 沈灼的马车又大又豪华,还有床榻,简直就是古代版移动房车大宝马。 雀不飞惯会得寸进尺,看出沈灼对他的态度缓和,便直接耍无赖地赖在人家大宝马车上睡大觉了。 折剑和提刃进去报告情况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刀客。 却在报告完情况,准备退出去的时候。 突然,沈灼身后的床榻上,似乎有人翻了个身。 两兄弟脸色一僵,几乎是把不可置信写在了脸上。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却不敢多看一眼,悻悻地退了出去。 刚出去,折剑就险些惊声大叫:“老大养女人???” 提刃摇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兄弟俩一直往马车里面瞥,止不住的好奇心。 想要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从人家村落里拐了个姑娘? 就在这时,沈灼抬眼看了一眼那晃动个不停的车帘,冷声道:“看够了?” 沈灼的声音带着威压。 折剑和提刃立马异口同声到哦:“属下该死,属下这就滚蛋!” 两人可谓是连滚带爬的滚了。 两兄弟走出去老远,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 折剑:“公子车里什么时候来的姑娘?” 提刃眨了眨眼:“你怎么确定那是姑娘?” 折剑立马道:“我刚才看见了。” “那人翻身的时候,露出了一点腰肢和小腿,那腰肢盈盈一握,小腿白皙光滑,一看就是女子。” 提刃不以为然,只是道:“可是那小腿和腰肢上都有很健硕的肌肉,你见过八块腹肌的女子吗?” 折剑犹豫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 “那是一个习武的女子!” 提刃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他。【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等到雀不飞睡够了, 终于舍得回到自己的小马车上。 燕小钗抬头瞥了他一眼,“去哪里鬼混了?” 雀不飞嘿嘿一笑:“就是找了个金窝睡觉。” 燕小钗哼笑:“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雀不飞砸砸嘴道:“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 燕小钗瞧他嘴贫, 只是嗤笑一声, 便不再追究。 “走到前面的三通路,我们就要和沈隐通他们分道扬镳了。”说到这里, 燕小钗打量着自家师弟的神情。 “你不去跟他告个别?” 雀不飞往嘴里丢了一颗干炒花生米,不由得往窗外看去。 沈灼的马车就在不远处,马上就要到达前面的分岔路口。 如果现在什么话都不说,就即将分道扬镳。 他始终什么都没做。 动也不动地靠在车厢上,视线却始终从帘子的缝隙里去注视身后的马车。 只见, 那辆马车在分岔路口调转了车头。 朝着那条看不见尽头的山路而去。 这时, 雀不飞心底有种异样的落空感。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金窝走远了, 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家伙竟然什么都没说,冷漠无情。”雀不飞心想,收回自己的视线, 不再去看。 他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 燕小钗瞧着他那黯然神伤的样子, 不由得用手中的肉干儿去砸他。 试图将那人唤回神志。 雀不飞被砸痛了,连忙将那肉干儿捡起来叼进嘴里。 “嘿嘿, 小钗, 沈灼这次给了咱们多少钱?” 燕小钗伸出五根手指, 一切都不必言说。 雀不飞下巴险些掉下去, 震惊之后,惊讶道:“我去,这沈灼是真的有钱。” 燕小钗笑了笑,“再有钱也跟咱们没关系。” “小钗,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我想着回楼里看看,你跟我一起吧?”雀不飞突然道。 燕小钗点了点头,“嗯,也好。正巧带着石榴去找笼玉那丫头看看。” 雀不飞挑了挑眉,纳闷道:“小石榴怎么了?身上有啥毛病?” 燕小钗看了一眼身侧熟睡的薛十六,轻声道:“头疼症,有时候还会梦魇,说是从小就带着的病症。” “哦,笼玉肯定能看出点什么来,别担心。”雀不飞安抚道。 刀客再次看向窗外。 他和沈灼成功的分道扬镳了。 他们也注定会分道扬镳的。 他和沈灼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短暂交汇过后就要相互分离。 雀不飞抬起头,看着远处高飞的鹰隼,转眼已经不见。 鹰隼快速划过的枝头上,一条枝头上挤满了依附在一起的麻雀,抖掉了不少枝叶。 雀不飞的眸子沉了沉,不知是不是短暂结束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旅途之后,都会产生这种格外的惆怅。 他们要回弹指楼。 走了许久的陆路之后,便要换成水路,这样到的会快一些。 水路也鲜少有土匪生事。 燕小钗打点了一下镖局的兄弟们,跟他们互相告别之后,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他们三人站在渡口眺望。 这里最近的水路都被一家商户给买断了,他们想要抄近道只能先走这里。 雀不飞和燕小钗在薛十六的随意乔装改扮之后,便按照流程买了船票,踏上这一趟顺风船。 “诶,你们几个可算是沾了贵客的光,这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开的。” “这次不要来回乱跑,冲撞了贵客,到时候你们刻负不起责任。” 船员不断地嘱咐着被领上船的一行人。 雀不飞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却还是听出了他那不屑的语气。 于是,忍不住开口对燕小钗道:“哟,这贵人倒是多事,不如先找个好医生看看病吧,见到我们平头百姓就活不下去了这也不是一回事啊。” 燕小钗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多嘴。 就在这个时候,雀不飞注意到身后的两个男人扛着大包,就那么猛不丁被人撞了一下。 忙不迭就要摔倒。 刀客几乎是下意识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帮忙。 结果还不等他出手拖住,那布衣就一个转身稳住了身形。 注意到他,布衣男子哈哈一笑:“多谢小兄弟。” 雀不飞嘴里叼着一根甜丝花,砸吧了砸吧道:“大哥,小心点啊,这船身刚起步,不稳当。” “你们搬着这么多东西,是要去哪边?” 布衣男人道:“我们是从惠阳来的,要去丰饶县投奔亲戚的。” 雀不飞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哦,是周良道的丰饶县?” “那边好啊,风景好人也好,还有个清风明证的父母官啊!” 布衣男人连连点头:“对啊,那边生活好,我们这才去投奔的。” 雀不飞帮他将东西摆好,挥了挥手便去找燕小钗了。 他们被分配的房间不是很大,正正好好挤下了三张床,配着一处盥洗池。 但三人就能到达弹指楼,凑活凑活也可以。 雀不飞看着窗外的水面,似乎马上就要变天了。 他侧目道:“这里有很多江湖人。” 燕小钗收拾的动作一顿,停下来听他继续说。 “方才跟我们一起上来的那批百姓,脚下功夫都很不错,有功夫傍身,也有可能是曹匪。” 燕小钗眨了眨眼:“现在江湖上走,百姓有点功夫也是人之常情。” 雀不飞摇了摇头,有些严肃道:“不对,方才我出言试探过。” “丰饶县那个县衙是出了名的吃肉不吐骨头的贪官,丰饶先的百姓可谓是哀声哉道却无可奈何,当地的商户都要每月上交银两去讨好这贪官,才能得到庇护。谁想不开了才去这龙潭虎穴?” 燕小钗眯了眯眼睛,“他们要去丰饶县?” 雀不飞嗯了一声,又道:“我说丰饶县的县衙清风明证,他们都不反驳我,明显就是不了解那边的情况。怎么会去投奔那边的亲戚?举家投奔之前总要提前了解一下的。” “这帮人不对劲。” 燕小钗下意识看了一眼薛十六,出声道:“今夜不太平,你不要自己出去。” 薛十六犹豫了片刻,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可是……燕大哥……” “我现在想要解手。” 燕小钗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来。 “我陪你去。” 薛十六诧异,下意识看了一眼雀不飞。 “这不太好吧?” 燕小钗拉着他往外走,嘴里还嘀咕着:“你害羞什么。哪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比我多点什么还是少点什么?” “走吧走吧,天黑前要回来的。” 雀不飞看着两人的背影,不免嗤笑一声。 他自己呆着无聊,便寻思着去找些就是喝。 刀客大摇大摆走上甲板,找到船员想要买点酒。 他船员一开始看见他还没什么好脸色,看见塞进手里的钱袋子才从而缓和。 雀不飞心中暗骂:“钱眼子的货。” 船员收了钱,便去货仓给他拿酒。 他在原地无聊,便开始四处张望。 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第二层走动的人。 似乎有人守在那阁楼外,应当是两拨人。 其中一拨人他不认识,但另一波人,穿的是雪白的飞鹰图腾袍。 雀不飞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突然,船员已经拎着酒回来了,立马呵斥道:“你瞎张望什么呢?眼睛不要了?” 雀不飞连忙回神,接过那酒水,嘿嘿一笑:“要啊,怎么不要。我眼睛这么好看,哪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船员懒得搭理他,挥手轰他走:“去去去,别在这里乱转了。” 雀不飞诶了一声,拎着酒水就往回走。 还不忘打开酒坛闻了闻,味道一般。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凑活凑活也能解馋。 他刚坐下喝了一小口,燕小钗他们就已经回来了。 注意到燕小钗的神情有些严肃,雀不飞觉察出不对,将房门连忙合上。 “怎么了?”他问。 燕小钗回神道:“方才我们看见那帮百姓的包裹里,似乎有很多刀剑,用布捆着,随时都能抽出来。” 雀不飞抬了抬眼:“没被发现吧?” 燕小钗摇了摇头。 雀不飞拍了拍他的肩膀,侧目看了看空荡荡的船舱通道。 “晚上锁上门,今晚不会太平的。” 燕小钗开口道:“我刚才去最下面看了一眼,有一条备用的小舟,到时候要是闹起来,我们就从下面那条通道溜了。” 雀不飞笑了笑,继续坐下喝酒。 “没事,闹不大的。” 燕小钗瞪了他一眼,道:“你别这么心大。我们两个还好,石榴被牵扯进去就不好了。” “知道了,跟个护犊子的老鹰一样。”雀不飞嗤笑一声。 燕小钗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有些狐疑地眯了眯那双狭长美丽的狐狸眼。 “你找到退路了?” 雀不飞不置可否,只是道:“放心吧。” “天色也不早了,收拾收拾睡吧,到时候闹起来就睡不着了。” 刀客拍了拍薛十六的脑袋,哼笑道:“你燕大哥说了,孩子觉睡不够耽误长个儿呢。” 燕小钗无奈地嗯了一声:“收拾收拾睡觉,到时候火烧屁股了再说。” 他们三人各自简单梳洗了一下,外衣都没脱下就上床歇息了。 雀不飞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大刀。 恍惚间,很快便睡着了。 夜晚子时过后,船板上开始有了些许动静。 ……… 第52章 雀不飞很敏锐, 立马就被惊醒了。 他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耳朵微微动了动。 隔壁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和议论声,随后便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雀不飞无声地坐起身来, 其他两人也被吵醒了。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雀不飞捞起三两, 顺势靠在了门口的位置,隔着缝隙朝外查看。 “老大, 那三个江湖人怎么办?” 片刻,有人答道:“杀了,不留活口。” 雀不飞微微挑了挑眉,心说:“这帮畜生心狠手辣的。” “只不过你们运气不好,碰上爷爷我了。” 他注意到外面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放出一个手势之后, 脚步声便逐渐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刀客的手搭在自己的大刀之上, 逐渐将刀刃从黑暗中拉出来。 燕小钗摸向腰间的燕尾镖。 三人的呼吸都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在黑夜之中,刀客两只手控制着背后的大刀,白刃从他脖颈后面缓缓升起, 最后随着手腕的转动被全然拔出。 在黑暗中,白刃挽花, 跃跃欲试。 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当啷一声! 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看见三道身影的时候,正巧对上那狩猎的眼睛。 盗匪明显被吓了一跳, 还不等反应过来。 黑暗中的三人完全不给他们惊叫的机会, 三下五除二就被撂倒在地, 抹了脖子。 石榴随手从尸体的手里抢了把剑来用。 他们三人从船舱出摸了出去。 甲板上已经乱作一团, 船员和强盗打作一团,刀剑四起,血光映月。 强盗看见他们还活着,立马围了上来。 船员完全无法抵抗, 下三层很快就被完全控制住了。 只剩下最上面那一层的贵客幸免于难。 当然,雀不飞三人也没逃脱,被强盗们按在角落。 其中一家的侍卫先行走了出来,跟那群强盗喊起话来。 雀不飞疑惑地抬眼看去。 只听那人喊道:“有话好说!不要喊打喊杀的!”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这傻逼叽里咕噜的废什么话,既然是江湖氏族,就该下令把他们杀了,跟强盗废话那么多?” 难道,他们不打算管这些被劫持的船员和其他百姓了? 那人喊了半天,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你们爱咋滴咋滴,别来惹老子。 雀不飞厉声骂道:“这孬货。” 燕小钗抬头看去,注意到那喊话侍卫身上,穿着的是竹叶落雪的图腾。 是四竹门,一个上等门派。 没想到私底下竟然如此怂货。 那强盗头子却完全不吃这套,他哈哈大笑一番,大喊到:“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你们眼下也就几个人。” “听说是什么很牛的门派,那肯定有很多钱了。” “我们可是强盗,只看钱!” 那人却依旧傲气道:“你们可要想好了。” “要是随便得罪我们四竹门,可没有一点好处。屋里的,是我们四竹门的少宗主,你们可要想好,有没有这个资格得罪!” 那群强盗却完全没有被吓到。 你们都已经被我控制在船上了。 还在这里装什么东西啊? “我管你们多牛逼,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们在这里作威作福个蛋?!” 雀不飞看着他们隔空喊话半天,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到底还杀不杀,抢不抢?” 强盗头子立马道:“见过着急解手的,还没见过着急寻死的!” “爷爷我这就满足你!” 雀不飞嗤笑一声,看着靠近他们的几人。 他侧目看了看身侧的燕小钗。 正当那人要碰到雀不飞的时候,雀不飞早已经解开了桎梏自己的绳索,直接就甩了他一巴掌。 还不等别人反应过来。 刀客一个挑腿就将自己的大刀送到手边。 燕小钗两人也趁乱挣扎,甲板上顺势又乱作一团。 上面那四竹门的人完全放任不管,冷言相对。 雀不飞因为心里有底,所以有些太过骄横,频频走神之际。 那早就被激怒的强盗头子直接抬脚就将他踹下甲板。 雀不飞脚下一滑,连忙大喊一声:“小葵花!救命啊!!!!!” “你还不出来,我和你燕大哥要下去喂鱼了!” 此话一出,只听一声冷笑。 另一边一直没有动静的房间,突然闪过一道白刃。 转眼间,一道耀阳身影破窗而出,手中的参差双剑朝着强盗头子的脖颈斩杀而来。 血液喷溅的瞬间。 那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跌落海水之中。 老大死了,这群强盗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作一团。 雀不飞险些被强盗一起砸入水中,死死抓着甲板的边缘,咬牙道:“小葵花!救!” 蔺葵作势俯身,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将人随手丢到一侧。 好巧不巧,雀不飞直接砸在了燕小钗的身上。 燕小钗又砸在了身后的薛十六身上,三人就这么背冲击到,像是个球一样,滚落在甲板的船舱壁上。 雀不飞哼唧了半天,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来。 “小葵花,下手真的狠。” 蔺葵冷眼侧目:“别叫。” 强盗登时反应过来,朝着那少女围剿而来。 少女很快反应过来,参差双剑一短一长,在少女手中不是一般的绚丽。 金银两剑,无比刺目。 那少女眉目带着一股锋芒的冷冽,与手中双剑一齐出鞘。 她的剑,好快! 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几乎是刹那间,所有强盗都见了血。 待到处理的差不多了。 那四竹门的人才姗姗来迟。 一边夸赞蔺葵,一边怒骂强盗。 “小葵姑娘,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大可与我来说。”竹流变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一把竹扇。 雀不飞无语,这傻缺。 只是瞥了一眼,便认出那所谓的少宗主。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一旁的贴身侍卫不服地嘿了一声,就要上前理论。 燕小钗一步挡在雀不飞面前,冷哼道:“怎么着?刚才没胆量打强盗,现在出手打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身?” 雀不飞看着燕小钗的背影,嘴角不由地抽搐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身? 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竹流变反应过来,连忙呵斥身侧侍卫:“好了,下去。” “跟他们计较成何体统。” 那狗腿子侍卫立马应声:“是。”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心中骂道:“死小白脸,你还挺会阴阳怪气。” 他凑到蔺葵的耳边,轻声道:“这傻缺不会就是你父母给你相亲的对象吧?” 蔺葵只是瞥了他一眼,意思就是:别提了。 雀不飞和燕小钗对视一眼,嘿嘿一笑:“你放心,哥给你出气,准给你搅黄。” 蔺葵被他逗得嗤笑一声。 她侧目看了一眼那竹流变,冷声道:“这几位都是我江湖中的朋友,少宗主方才的话,有些太不尊重我了吧。” 竹流变脸色一变,很快又端了起来。 “在下不知,多有冒犯。” 雀不飞抬头睥睨他:“你承认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竹流变的脸色白了白,红了红,紫了紫,蓝了蓝,绿了绿。 总之乱成染色缸。 身后的狗腿子侍卫又要上来咬人,被他瞪了一眼才老实下来。 “是在下无礼,还请几位莫要怪罪。”竹流变道。 雀不飞侧过脸去,叉手道:“既然你都诚信认错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毕竟我们都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燕小钗立马会意,嗤笑道:“就是不知道我们这次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到时候再报复到我们身上。” 雀不飞一唱一和起来:“哎呀小钗,你这是哪里的话,少宗主心胸宽广,肯定不会跟我们‘这种人’一般见识的。” “是吧,少宗主?” 好配合。 眼前这个刀客的表情十分欠揍,有意无意把“这种人”三个字咬的很重,赤裸裸的夹枪带棒。 竹流变那调色盘一样的脸扯出一抹强颜欢笑:“这位小兄弟说的是。” 蔺葵这才开口道:“雀大哥,燕大哥,这次还真是赶巧。” “我们好久不见,可去阁楼小叙。” 身侧的婢女立马道:“少主,那些强盗怎么办?” 蔺葵脸色冷了几分,低声道:“老办法。” 婢女立马会意,“是。” 只见,那群飞鹰山庄的人立马上前将这些昏过去的强盗捆好。 手脚上都用了独特的猪蹄扣,越是挣扎便缠得越紧。 雀不飞认得这种绳结,要是到一定的程度,骨头都能勒断。 飞鹰山庄的人动作相当利索,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处理。 他们将这些强盗串在一条铁链上,将其固定好。 等到被完全挂在船尾,吊在船尾之上。 像是一串糖葫芦。 最下面的人还能时不时尝一口海水来解解渴。 随着海浪河水位的变化,淹没进去的人会越来越多,但又会因为船速带动,像是起伏的鱼鳔一样,能够抬起头喘口气。 所谓,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 阁楼。 几人许久没见,围在一起喝酒聊天。 雀不飞先行尝了一口飞鹰山庄带着的美酒,畅快的舒了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没见,小葵花都长得这么高了。” …… 第53章 “今年过了十五岁生辰吗?”他道。 蔺葵答道:“还有两个月呢, 雀大哥又忘了。” 雀不飞哈哈一笑,挠头道:“每年的生辰礼都不会差你的。” “这次是去北边处理事情?”燕小钗问道。 “已经处理完了,现在要回飞鹰山庄。”蔺葵说罢, 又道:“本来就想着租一辆船回去, 没想到惹到这里的盗匪了。” “应该是很早就被盯上了,这里的盗匪一直很多。” 燕小钗点了点头道:“这次我们也是赶巧, 还好遇到小葵花了。” 雀不飞嘿嘿一笑:“当时我看见飞鹰山庄的图腾,就知道这次不会栽。” “那你不早说?”燕小钗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雀不飞连忙躲避,连连道:“后面不也看见了吗?” 蔺葵看着两人斗嘴,不由嗤笑道:“两位大哥还是这样。” 这时候,她注意到一旁的薛十六。 那是一个高大的, 长相有些惊艳的异域少年。 注意到她的视线, 燕小钗连忙引荐:“这是我们前段世间在古神峰结识的, 眼下在我们十一大镖局之中干活。” “我看他年纪小,不太放心,于是带在身边。” 蔺葵与薛十六两位少年互相作揖。 雀不飞连忙道:“蔺葵, 可是年轻一代里面拔尖儿的剑客。上面九个亲哥哥,十三个堂哥哥, 都比不过她的参差剑!” “到时候你们可以互相切磋,互相学习。” 燕小钗也跟着附和:“确实, 石榴和小葵花是同龄人, 到时候要是合得来, 也可以经常去飞鹰山庄。” 薛十六点了点头, 低声道:“我都听燕大哥的。” 蔺葵挑了挑眉,她似乎从眼前少年看向燕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最后了然会心一笑。 正当几人聊得开心,房门敲响了。 蔺葵脸上的笑容一僵。 看见蔺葵的笑容消失, 三人的脸也瞬间垮了下来。 一齐朝着门外看去。 那人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只好在门外开口道:“阿葵,我有话要说。” 蔺葵只是道:“在外面说罢。” 那人的声音有些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开口道:“我看你将这些强盗吊在船尾了。” 蔺葵有些不耐:“那咋了。” 竹流变低声道:“此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此话一出,蔺葵微微挑了挑眉。 雀不飞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插手,倒要看看这人要放什么屁。 竹流变见没人理他,只能自顾自继续道:“不行你就他们关在下仓,等到了岸边交给官府处理就好。” “俗话说杀生不虐生,这样处理也会落人口舌,对于飞鹰山庄的名声……对于阿葵你的名声都有损害的。” 雀不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有病?” “之前他们要杀人的时候你不管,要虐待我们的时候你也不管。那些船员被吊在船帆上示威的时候你也不管。如今你倒是说起话来了?你当上好人了?!” 说着,雀不飞冷哼一声:“你真是够贱的,怎么了,那群强盗是你爹吗?你这么上赶着……” 竹流变忍不住打断道:“我在跟阿葵说话,旁人不要插嘴!” 燕小钗瞧见雀不飞被呵斥了,一拍桌子就要出去揍他。 蔺葵却将人拦了下来。 她开口道:“少宗主的话说完了?” 竹流变犹豫一会儿,道:“没有了。” 蔺葵安抚地看了看几人,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说完了,那该我了。” “阿葵大可说来。” “其一,在我眼里这帮强盗烧杀抢掠,已经在这片海域猖狂已久,已经算不得是人,牲口也算不上。” 蔺葵说着,眸子暗淡了几分。 “其二,好死不如赖活。我已经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已经是仁至义尽,不然我就会像他们对待百姓那样,将他们丢下船喂鱼!” “其三,也就是你最在意的。” 蔺葵话锋一转,声音更加冷了些。 “也就是关于名声。但好巧不巧,名声二字,不管是对于我来说,还是对于飞鹰山庄。——————不好意思,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完全可以忽略的小事。” “再者说,我的名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蔺葵审视地看向门口。 “我是飞鹰山庄的少庄主,不是等着嫁人的小姑娘。” “最后一点,是我最为在乎的。” 竹流变被怼的哑口无言,讪讪道:“阿葵请说。” “我希望你能牢牢记在心中。”蔺葵先是停顿一下,又一字一句道:“不要叫我阿葵。” “我和你还没有那么亲近。” “过去我们不亲近,现在也没有亲近,以后更加不会有亲近的那一步。” “所以,不要叫我阿葵。” “请叫我,蔺少主。” 竹流变愣了一下,有些诧异道:“蔺少主……我们以后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难不成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合适更好的人吗?” 雀不飞和燕小钗在这一刻就要忍不住出去暴揍他,却依旧被蔺葵挥手拦了下来。 她眼神坚毅,嘴角似乎还带着不屑的笑意。 “少宗主你说得太有意思了。” 她似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我想你搞错了什么。我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才愿意与你一同去处理北蛮的事情。” “在这个期间我也一直在提醒你,我对你没有任何逾矩的想法。” 她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就这么说吧,我今年过完生辰,周岁十五。” “可我已经可以处理飞鹰山庄的主要事务,管理成百上千的弟子,并且在不久后,我将会从我母亲的手中接过山庄令牌,成为真正的庄主。” 她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 “这样的我,如果不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你只有在舞林大会上遥遥相望的机会。” “你甚至,都没有机会与我交手。” “你知道,你远远不够。” “清醒清醒吧。”蔺葵说话的时候语气心平气和,可是脸上的桀骜不驯却已经呼之欲出。 这是属于天才的,与生俱来的傲骨。 雀不飞心中爽了,心说:“小葵花岁数大了,长个儿了,嘴皮子也长功夫了。” “真是完全继承了我和小钗的优点。” 想到这里,雀不飞的嘴角微微上扬,爽。 燕小钗的嘴角也带着满意的笑容,侧目看向门口,冷声道:“还不滚,耳朵里塞猪毛了听不见是吧?” 那堂堂一宗少主,被这么下了面子,自然是没有脸面继续待着,只得灰溜溜地滚了。 晦气的东西走了,他们这才继续喝酒吃菜。 …… 被蔺葵下了面子,那竹流变也算老实地锁在房间里不出来找不痛快了。 等到成功靠岸。 蔺葵提出邀请。 “雀大哥燕大哥,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飞鹰山庄做客几日,最近马上就要武林大会了,凑个热闹。” 燕小钗开口道:“这次我们回去,是要找笼玉那丫头给石榴看病的。” 蔺葵道:“嗯?什么病?” “头疼症。”燕小钗道。 “那正巧,最近扬州有个神医会,那个有名的素手神医,正落宿我们飞鹰山庄,正巧可以给石榴兄弟看病。” 素手神医。 的确是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神医。 闻言,燕小钗立马笑了笑:“真是赶巧。” 他看了一眼薛十六,轻声问道:“既然如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石榴,你怎么看?” 薛十六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扯出一抹笑意:“我都听燕大哥的。” “那我们就在飞鹰山庄住上一段时日,正好求一求这素手神医。” …… 不知是这次的神医大会吸引了人,还是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令人趋之若鹜。 各地的人都慕名而来,最近扬州城可谓是相当热闹。 船只刚靠岸,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 婢女道:“少主,少爷们来接你了!” 蔺葵诧异:“少爷们?” 婢女点头:“对啊,少主。全部都来了!” 蔺葵:“全部,二十二个都来了?” 婢女:“对,二十二个都来了。” 只见少女脸色一黑,瞬间想要就地遁走。 雀不飞心说这小葵花还真是飞鹰山庄的宝贝疙瘩。 下一秒,就看见乌泱泱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穿着飞鹰图腾的袍子,在面前站成一排,活像是一面墙。 然后,他们异口同声道:“小葵花!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小葵花!!!!!!!!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雀不飞歪了歪脑袋。 我好像聋了。 刀客的脑瓜子嗡嗡的,瞬间明白了小葵花的黑脸为何。 紧接着,他们很快注意到有三个男人跟他们的站在一起。 于是,气冲冲地就挤破头要冲上来。 结果打眼一看。 “原来是雀不飞和燕镖头啊。” 滑落,他们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 叮叮当当,刀剑斧头钢叉就这么掉了一地。 雀不飞瞪大了眼睛,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蔺葵无奈道:“你们不在山庄里,来这里接我作甚。” “马上就要武林大会了,不在山庄里看着那帮弟子练武,都跑出来做什么?” 看着少庄主面露严肃,一群大汉有些害怕,扯了扯笑意道:“这不是想着来接你吗?” “什么事情都没有接你回家重要。” “好了好了。哥哥错了。” “下次我们就不来了。” 蔺葵白了他们一眼:“上次你们就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上上上次也……” 突然,有人插话道:“这次少主跟那四竹门的少宗主相处如何啊?” 此话一出,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群大汉面色严肃起来。 蔺葵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哥哥。” 所有人立刻诶了一声,个个声大如雷。 雀不飞歪了歪脑袋,我……又聋了一下。 ………… 第54章 “能不能告诉母亲, 少给我介绍这种人,最起码武功要在我之上才行吧?” 哥哥们练练开口道: “就是就是!” “什么歪瓜裂枣的人也敢跟我们小葵花相看了,回去我们就跟母亲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小葵花!这不就是找了个破绽回来吗?” “就是就是!” “那小葵花武功那么高, 是不是以后都找不到夫婿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再说了, 有我们在小葵花一辈子不嫁人又怎么样?” “也是,以后都不让小葵花跟别人相看了。他们配吗?” “就是就是!他们配吗?!” 一群大汉七嘴八舌, 闹闹哄哄的。 …… 等到回到飞鹰山庄,庄主和夫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一群人在门□□际张望,还有小葵花的叔叔叔母,舅舅舅母,全家族都在等着唯一个姑娘。 姑妈不由地开口, 低声擦泪道:“都怪你。都说了不要那么着急给小葵花说亲, 你说让小葵花跟他出去干什么……我的小葵花……” 蔺萧凤开口道:“我这不就是想着找个贤良淑德的赘婿吗, 只是相看相看而已。” 姨母道:“我看你就是太着急了,小葵花要是生在我肚子里,到时候熬到三十也不着急。” “好好好。你们说得对。”蔺萧凤摇头道。 不知是谁小声开口道:“那时候不就是老姑娘了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了过去, 那人吓得哆嗦了一下。 “那咋了?!”舅母大叫道。 “那咋了?!!!” “你什么意思?” 一旁的葵花父亲周北路开口道:“我看,你们都别操心了。我家小葵花到哪都是香饽饽, 根本不愁的。” 众人异口同声,点头道:“就是就是!” 一群人在门口叽叽喳喳的。 蔺葵有些无奈, 却还是咬咬牙, 扑进了蔺萧凤的怀中, 轻声道:“娘~我以后都不要相看了。” 这么一撒娇, 所有人都跟着心颤。 “不相看!” “小葵花在外面受委屈了?” “那傻缺欺负你了?” “靠!明天我就把那傻x@@##¥的门派掀了!” 雀不飞在后面愣神,他看着眼前惊奇的一幕。 当看见老父亲在后面轻轻擦泪,他感觉到了魔幻到了极点。 好半天,他们才反应过来, 有客人来了。 蔺葵道:“我带了朋友回来小住!”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将人迎着走进门。 :“哎呦,这不是雀大侠和燕镖头吗?” “真是好久不见了!” “来来来,我们这次可要不醉不归的!好好的喝一喝,跟我们说一说你们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趣事。” 一说喝酒,雀不飞就来了兴趣。 他直接就是跟大家勾肩搭背,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飞鹰山庄。 飞鹰山庄的人都长得很高很壮,并且很注意体魄方面的锻炼。 性格相当豁达,热情活泼到,有些许吓人的地步。 但雀不飞完全可以完美地和他们打成一团。 薛十六被丢给雀不飞看着,燕小钗要跟庄主他们去谈正事去了。 …… 雀不飞不怎么会带孩子,而且把燕小钗的嘱咐“你不要多喝。”就此抛之脑后。 掰手腕,喝酒,猜拳。 最后到酒坛子转到谁,谁就喝! 直到加了冰块的酒水从雀不飞的头顶浇筑而下,他畅快地大叫一声。 薛十六也成功被带入了这狂欢的氛围。 直到夜幕时分,薛十六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 雀不飞还在往他嘴里塞:“喝……喝……” 薛十六皱着眉,面露委屈:“不要……” 一旁的大汉们也是喝的伶仃大醉,一群人在大厅四仰八叉。 整个地板之上都是七上八下的酒坛子。 花生米和毛豆皮散落一地,桌椅板凳都有些缺胳膊少腿,散落在角落。 他们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瘫倒一片。 等到燕小钗谈完事情回来,天塌了。 雀不飞趴在桌子上,薛十六靠在椅子上,两人看起来都喝得烂醉,神志不清,早已昏死了过去。 燕小钗愣在原地许久过后,脸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涨红,一声河东狮吼:“雀不飞!!!!!!!!!!!!!!!!!!!!!!!!!!!!!!!!!!!!!!!!!!!!!!!!!!!!!!!!!!!!!!!——————————————————————————————” 雀不飞立马吓醒,像是惊魂梦中。 薛十六也被这一声震天撼地的动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几只燕尾镖从他眼前划过,吓得他一激灵。 那燕尾镖目的明确,朝着雀不飞而去。 雀不飞一边跑一边捂着屁股,生怕被开瓢。 刀客无辜大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手下留臀啊!!!! 燕小钗的怒吼还在身后:“都告诉你不要带着小孩喝酒,不要喝多,你还把他喝成这样!!他要是头疼又犯了怎么办?!!” 雀不飞连忙奔逃,大声求饶:“是他自己要喝酒的!呜呜呜呜呜——”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会不会带孩子?!”燕小钗温怒难耐,直接一把抓住雀不飞的耳朵,将人拽到一旁昏沉的薛十六面前。 “你看,你看看。” 雀不飞抬眼一看,只见那薛十六扯了扯嘴角,憨憨一笑。 看起来的确是醉的不能再醉。 :“治好了也流口水的样子。” 雀不飞心中一想,便忍不住嗤声发笑。 于是,一个爆锤砸在他的脑袋上,呵斥:“你还有脸笑!” 雀不飞嘿嘿笑着,连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药瓶,想要给薛十六灌药。 :“我这有解酒丹药,没事的。” “哎呀,小钗,你先松开我,先松开我……” 雀不飞面色一变,连忙大喊道。 燕小钗无视他的焦急,就是拽着他不放。 刀客一下子急了:“哎呀!快走快走!快松开!!!!” “怎么了?”燕小钗觉察出不对。 “他要吐了!!!!!!!”雀不飞大喊一声。 结果话音未落,那薛十六就抱着燕小钗的大腿,呕———————————————————— 燕小钗漂亮的衣服就这么报废了。 看着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的师兄,雀不飞吓得一哆嗦,暗道一声:“完啦。” 只听一声河东狮子吼。 …… …… 等到雀不飞回到房间的时候,小葵花托人给他送来了醒酒汤,和伤药。 雀不飞一边道谢,一边感叹:“还是小葵花会疼人。”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屁股上的疼痛,不由得龇牙咧嘴起来。 “燕小钗这个混蛋,整天就知道欺负我……哎呦!嘶……下手真狠……” 刀客犹犹豫豫趴在床上,将自己的裤子拔下来一点,照着镜子去看自己屁股上的伤口。 一看就开始骂:“哎呦!真是狠心!要不是爷爷我屁股上肉多……这不要给我扎穿了……嘶……” 雀不飞一边斯哈斯哈,一边照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我可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师弟!下手还是这么狠……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我要告诉师父!” “我要告诉师娘!” 隔壁燕小钗的声音突然传来:“你就知道告状!” 雀不飞吓得一哆嗦,连忙看看自己紧闭的门窗,和已经落下的门闩。 他不由自主硬气了一些,大喊:“就告状!就告状!我一会儿就飞鸽传书!我就告状!” 直到门板闷响两下,是燕尾镖。 雀不飞吓得一哆嗦,身体一僵,屁股又开始疼了。他龇牙咧嘴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冲隔壁做了个鬼脸,还不忘压低声音小声嘀咕道:“就告状……就告状……我就告状……” 就在这个时候,师父的信鸽从后窗飞来,落在那微阖的窗口上,从外面冒出脑袋来。 师父的信鸽注意到他哭唧唧的表情,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从外面跳进来,抖了抖翅膀。 雀不飞险些哭出声来,委屈巴巴地将师父的信打开。 :小飞飞,你们最近忙的怎么样了? 夏天快要过去了,你师娘送了很多新衣服到弹指楼,你记得穿。 前几天你师娘研究种红薯,一共有五颗,结果被大黄刨了两颗,大黄挨揍了。你师娘把它尾巴的毛剃光了,大黄气的直哭。 在旁边还画了一只哭唧唧的小狗。 为师哄了狗子还要哄你师娘。 不过好在今天你师娘的红薯成功长出来了,你师娘大概还要种好几亩的红薯来玩了,师父接下来一个季节都要吃红薯了……师父将你师娘给你喝小钗都寄一些,不能忘了好徒弟。 雀不飞看着下面的一个笑脸,似乎能看见师父贱兮兮的笑容。 :“师父,你是自己快要吃吐了吧……” :见到回信,你们最近又在忙什么?怎么都不说跟为师回信,这样可不行,你们师娘特别想念你们,想念的在家里嗷嗷哭,可不能这样,你们要回信。 见到此信,请回为师三封信。 见到此信,请回为师三封信。 见到此信,请回为师三封信。 雀不飞看着充满催促的最后几段话,不由噎住了,嘴角抽搐:“师父……这不是要将信鸽累死才好。” 他突然想起和小钗刚出江湖的时候,师父每天都要给他们飞鸽传书,曾经累死五六只信鸽,最后只有眼前这只绿眼睛信鸽活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吃的壮实一点的原因。 雀不飞有些心疼地看了看那歪脑袋的信鸽,拍了拍它的脑袋。 他拿了纸笔开始写,原本想着没什么好说的,结果一开始提笔,便多少话也说不完,最后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五六页。 当然,大部分都是对自己师兄的控诉。 他将信件递给信鸽,瞧着那壮大的信鸽摇摇晃晃飞起来,险些就要栽倒,还好最后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最后在他回过头的时候,就听见扑通一声。 信鸽成功栽进土坡里了。 雀不飞无语地抬了抬眼,叹气道:“看来只能找飞鹰山庄的大白鹰送信了。” 等到他送走大白鹰,告完状的雀不飞心情畅快,屁股好像都不那么疼了。 “哼,到时候回家了,让师父打你的屁股才行!” 隔壁的燕小钗刚送走了自己的信鸽,跟师父说了最近的事宜和碧海会的快单。 听见自家师弟哀怨的声音,不由嗤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告状精。”燕小钗无声轻笑,带了几分宠溺。 …… 第55章 晚上, 飞鹰山庄大摆宴席,大家挤在一起吃饭,十分热闹。 临休息前, 蔺葵好奇询问:“雀大哥, 你们要不要参加武林大会啊?” 雀不飞下意识看了一眼燕小钗,其实他们很少参加这种传统式的比武大会。 一直都是靠游历留名江湖的。 而且他们的师门, 只有他和燕小钗两个人的。 原本是三个。 还有一个…… 雀不飞想到小师弟,神情不由古怪起来。 小师弟是师父和师娘的独子,说来也是惭愧。 小师弟早早就离家了。 听说去管理了一处商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过师父和师娘。 信件中,师父也总是提到小师弟。 他们的关系闹得这么僵, 其实也是因为他。 雀不飞心下沉重了起来。 陷入了早已尘封的记忆之中—— 隆冬厚雪。 某年大雪七日不绝, 是这么多年最冷的一段时光。 对于雀不飞来说, 冷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阿飞刚跟其他乞儿打完架,打算依靠争夺来的窝头果腹的时候。 脑袋突然一痛。 有人偷袭了他。 在昏倒之前,他看清是很早之前抢夺食物的时候, 得罪过的一群同龄小孩。 他猛然倒地,想要强撑着, 眼皮却愈发沉重。 那群孩子大骂着他,踹了他好几脚。 将他怀里的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抢走了。 原本以为这样便能结束。 可直到那群孩子拖拽他的时候。 阿飞想要挣扎, 却只感觉到自己背部的钝痛, 和流进眼眶里温热的血。 血充斥着他的耳朵鼻孔和眼睛, 浓重的血腥气包裹着他, 像是一只无形的恶鬼。 好冷。 好饿。 好疼…… 直到被丢进枯井。 阿飞栽倒下去的瞬间,看见井口惨白的阳光。 它汇聚呈了一个光环。 下意识地,那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想要将那光芒抓进手中。 却只有穿梭的冷空气。 血液从他的脸上飞落, 斑斑点点,像是雪中腊梅。 直到撕裂的疼痛传来,他已经是井底之蛙。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要死了。” 他的嘴角咳出不少血来,在惨白的井底探出一片花纹。 阳光刺眼,却不暖和。 太过冷漠。 阿飞有些绝望地,合上双眼。 却突然,有人遮住了那冷漠的惨白的光芒。 :“这里有个孩子!还活着!” 男人的声音响彻,叫醒了那即将死亡的孩子。 “孩子,你不要怕,我马上救你出来!” 阿飞动也不能动,眼眶却烫了。 “我又有温度了……我活着……” ……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股脑钻进他沉寂已久的耳朵里。 吵醒了本该死在冬天的他。 “原来,新生是有声音的。” 阿飞再次睁开眼睛,他身上的钝痛似乎得到了缓解,一股药香弥漫在他身上。 他在男人的背上。 男人的背脊宽厚,带着浓烈的温度,身上那件灰色的毛裘裹着他。 阿飞从来没有如此暖和过。 他的精神还未恢复,有些奄奄一息地趴在男人的脊背上。 注意到他醒了,一旁马背上的女子出声道:“三刀,孩子醒了。” 商爻春欢喜地看过去,江湄还有些温热的羊奶孩子的嘴边。 阿飞立马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直到他浑身都变得温暖,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暖和的冬日。 温暖的裘皮裹着他浑身上下,温暖的奶水充斥着他早已空悬的,从未饱满过的胃袋。 那些暖意,蔓延到他手脚的每一寸肌肤。 他知道,他有人要了。 江湄的背上还有一个孩子,小腹隆起,看起来正是身怀六甲。 她背上的孩子还在熟睡之中,看起来要比阿飞大上一些。这孩子生的白净,编了很多小辫子。 看起来要比阿飞更加讨喜一些。 阿飞心中有些酸涩,捏紧了商爻春的衣服。 商爻春将江湄抱上马背,用衣袖将她鞋袜上沾着的雪拂去,牵着马儿走在前面。 阿飞突然有些昏昏睡睡,不知如此走了多久。 直到远处一处村落。 他们来到村落最上面的,一处半山腰的小院儿。 这里整个山头只有这一处人家,要走到山下才能看见那叠在一起的,零星的村落和市集。 这山腰上的院落很大,里面是连成一片的竹屋。 商爻春回头道:“我们到家了!” 阿飞抬头看着小院儿,有些恍惚起来。 “到家了……” “我们的……家?” 商爻春摸了摸他的脑袋,格外温柔:“对,好孩子。是我们的家。” 阿飞的眼眶又在发烫,他看着眼前的竹屋,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我们的家。 …… 这里太美好了,美好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似乎稍有不注意,就会如梦初醒。 这些一转眼就要消失不见。 …… 阿飞被丢下枯井,导致他的腿摔断了,尤其是他的腰肢,整个都变形了。 所以师父经常背着他,不让他下地。 师娘也一直在细心照料他,尽管身怀六甲。 不久后,商爻春开始忙着给他打造帮助他站起来的拐杖。 阿飞的注意力都在江湄背上的那个孩子身上,那孩子的眼睛太好看了。 像是一只小狐狸。 睫毛很长很翘,在那张像是雪白团子的脸上,显得特别漂亮。 阿飞一直以为这孩子是个女孩子,于是格外疼惜。 直到他养好身体,终于可以拜商爻春为师的时候。 商爻春带着他引荐燕小钗,轻声道:“阿飞,见过你师兄。” 雀不飞:“?” “师兄?不是师姐?是师兄?!” 燕小钗下巴微抬,根本不用正眼看他。 雀不飞当下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过了很久才能接受燕小钗是自己师兄的事情。 两人一起练功长大,来年开春的时候,师娘生下了一个孩子。 雀不飞和燕小钗守在摇篮边儿。 阿飞好奇道:“师父,是妹妹吗?” 商爻春在帮江湄捏脚,忙不迭道:“是个带把儿的。” 江湄咯咯一笑,眯着眼睛道:“阿飞,小钗,是弟弟,叙南。” 阿飞和小钗学着江湄的样子,一字一句道:“叙南,商叙南……是弟弟。” “小南弟弟。”阿飞呢喃道。 下一秒,小娃娃便一把抓住了他的发带。 血红的发带攥在白花花的小肉手中。 雀不飞心头一颤。 江湄连忙道:“哎呦,抓疼你了吧?” 说着,就要从小娃娃的手中挣脱开来。 阿飞摇了摇头,笑开道:“不疼。” “弟弟可爱。” …… 随着两人的长大,只有雀不飞可以完全学会商爻春的刀法。 燕小钗好像是小时候被饿多了,虽然个子长得高,却一直长不胖。 长不胖的话,体魄就是要差上一大截的。 尤其是想要练大刀的话,手臂一定要孔武有力才行。 但是燕小钗的胳膊像是两根十分脆弱的软竹,根本遭受不了师父的严格训练。 发现小钗跟不上,在师娘的严厉要求下,师父终于不强迫小钗练刀了。 开始教他用燕尾镖和燕尾鞭。 这些大多都是身体羸弱之人和身体柔韧度很好的人才会练习的,但练到一定境界之后,也是可以发挥出旁人不能发挥出来的实力的。 于是,练刀失败的小钗,在练习这两样武器上,便更加用功。 雀不飞却完全不一样,他经常会撒娇,求师父给他放放水,早点回去睡觉。 但是小钗却经常从日落西山练到第二天清晨,一天也不会休息。 直到师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过后,将师父怒骂一顿。 小钗晚上便开始老老实实地与阿飞一起睡觉了。 但白日里,小钗依旧比阿飞要用功。 于是,在同年的春日,小钗已经练会了前十五式,与早早开始练刀的阿飞并驾齐驱。 这段时间,小南常常跟在雀不飞的身后练习刀法。 但小南弟弟总是不太专注。 他更喜欢跟师娘一起种花种田。 阿飞看着屁颠屁颠的小孩,轻声笑着。 小南弟弟喜欢阿飞,吃的圆滚滚,胖嘟嘟,可爱至极。 燕小钗经常把他抱来抱去,尽管小南早就会下地了。 江湄经常夸奖小钗,说他很会带孩子。 等到小南逐渐长大之后,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阿飞完全继承了商爻春的绝世刀法,年纪轻轻已经研制出了属于自己的心法,完全和商爻春的刀法结合。 小南也发现了,自己打不过习武天才雀不飞,也打不过异常努力的燕小钗。 因此,无法收到更多的,来自父亲的夸奖。 在武功这方面,他似乎永远比不过师兄们。 看出他的落寞,江湄安慰他:“就算不是练武奇才也没关系,就算不会耍刀也没关系。” “你看,小南的花种得很好,每年都开的很旺盛啊!” 江叙南正在气头上,听了此话便当场暴怒。 他猛然摔坏了江湄教他种下的所有花,一边砸一边大喊:“我不要!我不要做只会种花的农夫!我是男孩子!我应该做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才对!” “都怪阿娘!都怪你将我贴身养大!只教给我种花!” “我讨厌阿娘!” 雀不飞看见师娘被吓哭了,立马上前安慰。 燕小钗也连忙试图安抚崩溃的小南。 这一幕似乎更加刺痛了小南,他大喊着,几近崩溃:“都怪师兄,都怪你们,从小就带着我偷鸡摸狗,从不真心教我功法!我讨厌你们!你们不想我有出息,你们就是怕我比你们强大,你们夺走了我的阿娘和阿爹!!!!” …… 第56章 商爻春姗姗来迟, 他有些不理解小南为何突然发作,也无法理解他为何对阿娘和师兄们恶语相向。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个身为父亲的愤怒,这不是身为商爻春的愤怒。 这是属于一个父亲的愤怒。 拎着戒尺, 狠狠地暴揍了商叙南。 这是商爻春第一次打小孩。 这么多年以来, 他都没有用过那摆在那里的戒尺。 这群孩子经常拿着戒尺来回玩闹。 在孩子们的印象中,这是一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 长得还有些愚蠢的戒尺。 眼下,这把戒尺打得商叙南皮开肉绽。 雀不飞安慰着江湄,一旁的燕小钗忍不住冲上去阻拦商爻春。 直到最后,两个少年用身体挡在商叙南的身上,才结束了这一场父权的审判。 商叙南哭着推开了两人, 崩溃大喊:“我不要你们管!” “你们为什么还要管我!” “我都那么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管我!!!” 孩子大喊着, 跑进了山林之间。 雀不飞和燕小钗回头看了一眼, 便连忙追了出去。 江湄哭得乱颤,抽泣道:“三刀,怎么能这么打孩子, 他只是一时气话……” 商爻春看着板凳上的血迹,握着戒尺的手开始微微发颤。 他后悔了。 自己的确是被气昏了头。 戒尺被当啷一声丢在一旁, 滚落角落。 再也不会有人将它捡起来了。 …… 在山林之间,那小溪边。 找到了商叙南。 小南个子小小的, 蹲在一条小溪边, 脸上都是眼泪。 雀不飞试探地, 缓缓朝着小男孩靠近。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他开始在心里祈祷燕小钗快点来,小钗最会哄孩子了。 而他,更像是师父,只会扯皮, 不会哄人。 小南注意到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 雀不飞扯出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轻声道:“小南,你别哭了。” “是师兄的错,师兄以后会更加用心的教你功法的。” “你想学什么,师兄都交给你好不好?” 商叙南瞪着他,道:“你之前不是答应了我,要将你的飞雀游教给我,可是我明明学会了,却完全不如你!” 雀不飞一愣,这飞雀游难以练成火候,需要一些机缘触发。 “这需要时间的,现在飞雀游在你体内,虽然无法攻击,但也可以护体的。” 商叙南大喊:“我要这种保守的心法有什么用!我不要!” “那我回去求师父,让他将刚猛的心法教给你好不好?”雀不飞连忙道。 “我不要!”商叙南又道。 雀不飞有些无奈,依旧耐心:“你要如何,告诉师兄,师兄什么都能满足!” 商叙南闻声,突然抬头道:“我要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练刀。” 雀不飞愣了一下,他一下子僵持在那里。 他不明白,犹豫地看向小南,脱口而出:“什么?” 商叙南又道:“我说,我要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练刀!你去练别的,不许跟我练得一样,只要你不练刀,父亲就会好好教我,父亲就不会再把我跟你放在一起!” 雀不飞几乎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他道:“不,小南,这个不行。” “不是你说的,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你都愿意满足我的吗?!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只是让你这辈子都不练刀而已!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武器可以练!燕师兄都可以去练燕尾镖!” 商叙南崩溃大哭起来。 雀不飞再次摇了摇头,他有些手足无措,却还是道:“不行,这是师父……” 这是师父的心血。 “闭嘴!”商叙南打断了他。 小男孩顺手捡起小溪边的石头砸向他。 那石头砸在身上很响。 也很疼。 雀不飞一边挣扎,一边想要将即将埋入小溪的小南拉出来。 可商叙南手中的石头丝毫不留情,他拒绝他的触碰。 直到雨水倾盆而下,浇筑到两人的身上。 商叙南脸上的泪和雨融为一体,不知是烫还是冷。 “我只是不让你练刀而已!那本就是我父亲的刀!” “你为何不答应我!” “那本就是我该学的,那是我爹的刀法!” “你到底凭什么!你一个捡来的乞丐!凭什么!!!——” 雀不飞眼眶一烫,似乎有什么没出息的东西顺着他的脸颊淌了下来。 大雨瓢泼,他看不清商叙南的表情。 是不是也在痛哭呢。 他哭着,像是一个缺少爱意的小孩,近乎愤怒和委屈的大喊:“不管是这刀法!还是我爹还是我娘!都是你们从我身边抢走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只属于我的才对!!——” 雀不飞心中一颤,他有些愣神。 犹豫片刻,他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起来,他尽量不让自己发抖:“小南,我无法答应你不再练刀,但我可以将你的爹娘还给你。” “再过两日,我就离开这里。” 商叙南脸上闪过一次犹豫,却很快强装镇定道:“你以为我会信吗?你一个没爹没娘的,明明是无处可去的家伙!” 雀不飞睫毛微颤,身体也开始发抖,他许久才缓缓开口:“是啊,我明明无处可去……” 等到燕小钗找到两人的时候,惊讶道:“下这么大雨你们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 商叙南回过神来,瞪了他们一眼,便连忙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燕小钗连忙想要将人拦下来,却落了空。 “小南!带上伞!” 没等到商叙南回头,燕小钗只好去上前查看雀不飞的情况。 他刚刚触碰到雀不飞,就发现他浑身冰凉。 像是一具尸体。 “你身上都僵了!还愣着干嘛,回家!”燕小钗连忙给他打上伞,拉着他回去。 下一秒,他却对上了雀不飞的眼睛。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 还是被泪水打湿了。 这一眼让燕小钗心头一颤,骂人的话噎了回去,语气也缓缓温和下来。 “你怎么了?刚才走路摔跤了,身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说看路。” “走了,我们回家了,阿飞。” “我给你上药。” 雀不飞的声音带着哽咽,他唇齿微颤:“师兄,我们真的有家吗?” 燕小钗明显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呢阿飞?” 他和雀不飞对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小南跑远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他拉过雀不飞的手,手中的伞倾斜,轻声道:“阿飞,我们会有家的。” “我们在一起,就是有家的。” 两个少年的身影靠在一起,不管外面的大雨瓢泼。 “把你脸上的鼻涕眼泪擦干净,一会儿不要让师父师娘发现。”燕小钗道。 雀不飞老老实实地听话,将自己脸上的泪擦了擦,还不忘将那燕小钗眼角的湿润带走。 他吸了吸鼻子:“好了,谁也不会发现。” 他们朝着远处走去,他们知道,是时候远去了。 …… 没过几天,雀不飞和燕小钗留下一封信后。 就离开了这个生活了许多年的山间小院。 商叙南也在不久后,离开了。 …… 抽回思绪,雀不飞看向燕小钗。 “我们这次就不要参加了。”雀不飞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没什么意思。” “谁能打得过爷爷我啊。” 燕小钗只是淡淡开口:“我知道你想参加。” 雀不飞的心思就这么被戳穿了。 小钗说的对,他很想参加的。 尤其是想要以商爻春徒弟的身份参加。 他以此为荣,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但他却在这个机会面前犹豫了。 如果他以商爻春徒弟的身份出面参加舞林大会,若是让小南知道了……怕是…… 一旁的蔺葵开口道:“我听说,夺魁之后。有一件作为奖励的兵器,那华丽的剑柄之上,有一颗特殊的珠子……” 雀不飞一听到什么珠子,就开始应激。 “那珠子有名字吗?”他警惕道。 蔺葵一边思索一边答:“好像是……琥珀七珠?” 雀不飞心下一沉:“。” 还真是啊…… 蔺葵看出两人不对的神情,立马道:“你们想要?” 两人一起点头。 “没关系。你们以飞鹰山庄的子弟出赛。再者说,到时候我得了第一,这把剑就送给你们。反正我们飞鹰山庄有那么多兵器可以用。”蔺葵笑了笑,继续道:“这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剑能够比得上我的参差剑了。” 蔺葵说的不假,她手中的参差剑相当不同。 银制长剑和金制短剑。 两把剑都完美无瑕,剑刃是由龙脉之中的上等金刚石打造,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可以与之匹敌的。 削铁如泥,是这对剑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蔺葵瞧不上那奖品,更是瞧不上那珠子。 但她瞧得上武林第一的位置。 没有一个少年不想打出自己的名头。 雀不飞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只要个名头?” 蔺葵沉默片刻,脸上的神情却有了些许的变化。 这令两人好奇。 雀不飞忙不迭道:“你?你怎么了?脸红什么?” 还没见过小葵花脸红呢。 蔺葵支支吾吾,在两人视线的催促下,开口道:“我与一人有约。” ………… 第57章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立马觉察出八卦的味道。 “什么约定?”雀不飞眨了眨眼。 “到时候要是我拿下第一,就会出来与我相见。”蔺葵道。 雀不飞诧异:“你没见过那人?” 蔺葵摇了摇头。 燕小钗纳闷:“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蔺葵道:“送信。” 一侧沉默良久的薛十六一阵见血的发问:“那,是男是女?” 此话一出, 两人都有些严肃地看向蔺葵。 可少女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雀不飞张了张嘴, 吃惊无比:“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的……”蔺葵瞪大了眼睛。 燕小钗叹了口气:“你方才脸红成那样, 说不喜欢谁信啊?” 蔺葵倒是坦荡,点头道:“对。我就是喜欢。” “我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懂我。” 雀不飞脑中炸响警铃,他捂脑道:“我靠,这是什么熟悉的落跑私奔女主台词啊!不行不行不行!!!!!” 燕小钗愣神道:“什么落跑……什么女主……” 蔺葵看他们惊讶的样子, 只是道:“那咋了。” “你们不动, 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不是那种图我家产的人。” 雀不飞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崩溃道:“看看看!” 燕小钗也有些不爽。 “不行,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 蔺葵立马道:“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就算我喜欢人家, 人家也不一定对我有同样的心思吧,这也太快了吧。” “我们只是见一面而已。” 雀不飞又不开心了, 他横眉竖目道:“什么?他还看不上你了?这话要是落在你那二十二个哥哥耳朵里, 他的命要不得了。” “你们不要告诉我哥哥!他们知道了, 肯定会把他吓跑的!”蔺葵连忙道。 雀不飞嘴角抽搐, 轻声道:“谢谢,我一定告诉。” 看见白刃一闪,他连忙改口道:“哈哈哈哈哈哈我说错了……我一定不告诉,我一定守口如瓶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嘴是世界上最严的嘴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告了无数次小状的燕小钗:“?不信。” 不远处, 下人狂奔而来,连忙道:“隔壁的赵小姐来找你了,少主。” 蔺葵立马笑了笑,“来了!” 她走之前还不忘警告地看了一眼雀不飞。 雀不飞连连摆手:“放心放心,不说不说!” 然后作出将嘴巴封上的手势。 等到蔺葵走远了,他有些好奇地看向燕小钗:“诶,这赵小姐小时候就爱缠着小葵花,这么多年两人关系也是越来越好了。” “人家姑娘家的闺阁事,你好奇什么?”燕小钗白了他一眼。 雀不飞眨眨眼:“瞧你说的,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燕小钗有些严肃道:“说正事。” 雀不飞嘴角的笑意立马消失。 不嘻嘻。 “关于这次的珠子,到时意外收获。但具体是不是真品还有待商榷,先通知一下沈隐通他们吧。”燕小钗继续道。 雀不飞点了点头,送信之前还有些犹豫。 毕竟一字狱手眼通天,说不定比他们知道的还早。 送完信,他就打算找个地方乘凉喝酒。 屁股还没坐热,一只鹰隼就飞了进来。 飞鹰山庄的大白鹰追赶着他,发出几声怒骂一样的鸣叫。 大白鹰追不到,撞了大树,险些就出了事。 雀不飞连忙道:“这是我朋友的送信鸟!” 飞鹰山庄的人连忙上前处理,将那鹰隼带了过来。 “你这朋友很厉害,竟然养得起这东西。” 雀不飞眨了眨眼,看着手中黑漆麻黑像是乌鸦的鹰隼。 “这东西很贵?” “嗯,而且相当野性难训,生性好斗,很不受控制。”那人道。 “哈哈,那可能是我朋友厉害。”雀不飞点了点头,摸了摸那乖巧落在他小臂上的鹰隼。 “你看,真是给我送信的。”说着,他取下了鹰隼身上的信件。 那人笑了笑,便退下去了。 “那我下去忙了。” “诶,多谢你了。” 待到人走远了,雀不飞才回过神来。 “这什么中华速度。” “我就说他手眼通天,肯定已经到扬州了,不然回信怎么这么快。” 打开信件,果然,是酒楼邀约。 他随手将信件烧了,便出门去寻朋友。 他快步走着,脚下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心里难耐的欣喜不知为何。 也许是很久没有见过沈灼了。 刀客脚下的步伐更快了,朝着远处相约的酒楼快步而去。 逐渐的,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恨不得狂奔起来。 …… 沈灼坐在二楼雅间,看着下面车水马龙。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这里的茶入口绵软,相当有特色。 等到他打算再品一口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从窗外翻身进来,一只手就要过来争夺他手中的茶杯。 沈灼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淡淡花香,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反手便去抵抗那人的手掌,两人打了一个圈。 一番争夺下来,沈灼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 雀不飞有些不服,眼中一颤,心中便有了坏心思。 直到耳垂被人捏了一把,沈灼一个哆嗦,手下就随之一松。 那茶杯就这么当啷落在刀客手中。 被一饮而尽。 …… 两个矮桌对面,正在点差的萧饮尘不紧不慢,轻声道:“其实我这边马上就好了,雀大侠不必着急。” 雀不飞勾了勾嘴角,眼神微微扬起,落在沈灼的身上。 “没事,我就喜欢从沈司长嘴里抢,抢来的更香、更甜一些。” 沈灼无视掉他的调笑,不再理会。 萧饮尘已经点好茶,端正地给雀不飞倒上一盏。 随之开口道:“这次武林大会,我们不好参与。” “叫雀大侠来,是希望雀大侠更够替我们出山。” 雀不飞闻言,哈哈一笑:“我看你们沈司长易容一番也可登场。” 调笑完毕,却不见沈理会他。 刀客顿感无趣,于是正色道:“你们不必担心,飞鹰山庄的少庄主已经答应我。这次若是她多亏,就将那魁首宝剑送与我。” “哦?”萧饮尘诧异地抬了抬眼,又道:“飞鹰山庄的少庄主,是那个总爱带着黄色飘带的,一身劲装的少女?” “她今年应当才年过十五才对。” 雀不飞点点头,神情轻快:“你可不要小瞧她。” “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萧饮尘睫毛微颤,一脸惊讶道:“竟是如此?那既然雀大侠都这么说了,看来还真的不能年纪小就将人家小看了去。” “放心吧,这次飞鹰山庄夺魁,肯定是势在必得。”雀不飞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而且,我和小钗也会蒙面与蔺葵少主一同上擂台,为她助力。” 萧饮尘总算放下心来,连连点头。 两人商量完正事,便只剩下闲情饮茶。 雀不飞不由得侧头去看沈灼,瞧着那张冷静自若的脸庞,心中燃起些许寻乐的兴趣。 他缓缓凑上去,查看那张漂亮脸蛋。 “沈司长,几日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 沈灼面不改色,只是道:“是错觉。” 雀不飞蹙了蹙眉,一边打量一边纳闷道:“是嘛?只是我的错觉吗?” 说着,刀客又凑近了一些,手掌就这么顺势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又壮了不少。” 被他捏了捏那边,又捏了捏这边。 刀客的脸贴的很近,呼吸都洒在他的皮肤上。 沈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要,不要靠这么近。” 雀不飞却全然没有理会,于是他压低了一些声音,显得有些严厉。 “雀不飞。” 雀不飞连忙道:“我在呢。” 沈灼喉咙滚动,哑声道:“不要随意触碰。” 只听刀客不满意的啧了一声,摆了摆手便撤开了一些。 “好好好,知道你讨厌别人碰你。” “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想跟你寒暄寒暄。” “算了算了,不碰你了,免得你再伺机报复我。” 雀不飞有些喋喋不休,带着一种不甘心的哀怨。 在刀客乖巧的收回自己的手掌之后,似乎能在那少年司长的脸上看出一中南怅然的,似是可惜的神色。 萧饮尘不知是不是想要缓和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一直在给雀不飞倒茶。 刀客最后都有些尿急,便连忙摆了摆手。 “你们二位继续,我先走了。” 萧饮尘正要客套地留一留,却见雀不飞回头对沈灼开口:“你晚上有没有空?” “可是有事?”沈灼抬眼道。 雀不飞只是道:“你就告诉我有没有空就好。” 沈灼沉思片刻,答道:“有空。”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雀不飞立马笑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你晚上亥时在清水胡同等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灼将人拉住,低声道:“去哪?” “哎呀,你跟我去了你就知道了,保准不会让你吃亏的!”雀不飞卖起关子。 “现在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说罢,他的视线落在萧饮尘的身上。 萧饮尘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我就不去了,我晚上有要事处理。” 刀客脸上显露出可惜之色:“好吧,错过这次。” 雀不飞逗留了一会儿,就感觉自己的膀胱要爆炸了。 于是忙不迭从窗口翻身而下,将不走寻常路贯彻到底。 …… 第58章 刀客解完手, 吊儿郎当走在路上。 就在他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时候,注意到了并不远处的熟悉身影。 小葵花怎么在这。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少女,穿着倒是与蔺葵有些大相径庭, 太过清雅朴素。 从他的装扮和神色来看, 那孩子相当内向。 应当就是隔壁宗门的赵决,那个粘在小葵花屁股后面的赵小姐。 雀不飞走过去查看, 发现是蔺葵在采买物品,路过了一个首饰摊儿,便落下了脚步。 蔺葵心思细腻,立马就发现那赵决看中了一对耳铛,便自觉买下送她。 赵决轻声细语, 百般推脱, 却还是不得不依着蔺葵将那玉石耳铛待在她的耳朵上。 蔺葵纤长的手指不由在那耳铛上轻轻撩拨了一下, 听见耳铛轻响,她不由得带起一抹笑意。 蔺葵垂眸,真挚夸赞:“好看。” 赵决脸上有些微微绯红, 轻声道谢:“多谢蔺姐姐。” 注意到不远处的雀不飞,蔺葵笑着打趣:“雀大哥, 你这是又去哪个酒楼快活了?” 雀不飞哈哈一笑,“小鬼头, 会打趣我了。” 说着, 他与一旁的赵决作揖道:“赵小姐, 在下雀不飞。” 赵决轻声回礼。 雀不飞对眼前这女子的印象, 便剩下了五官端正,简单素雅。 尤其是那声音,只要稍微分神,便要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赵小姐声音太过温柔, 怎么会跟你这喇叭一起玩。”雀不飞轻笑一声。 蔺葵哈哈一笑,便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就是这样大相径庭的,互补的,才能做朋友呢。” “你别调侃我了。雀大哥少喝一点酒把,不然回去又要被燕大哥揍了。” 小姑娘咯咯发笑,挑眉道:“雀大哥,你屁股上的伤好点了吗?” 雀不飞知道这姑娘在跟他扯皮,却难得端正。 “哎呀,放心吧。” “我身上可是一点酒气都没有,全是茶水的清香。”他说罢,笑盈盈道:“我今天见了老朋友,邀请我去酒楼,但是只请我喝了茶。” 蔺葵诧异:“雀大哥还有只喝茶的朋友,真是难得。” “瞧,小瞧了你雀大哥是不是。”雀不飞道。 蔺葵便不再去逗他,只是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多备一些。” “不用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雀不飞连忙摆手道。 蔺葵愣了一下,道:“嗯?” “这不是遇到这位老朋友,晚上跟他有约了。”雀不飞嘿嘿道。 小姑娘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道:“你跟燕大哥说没有?” “哎呀,他又不是我家长,还能什么都管着我不成。”雀不飞话虽如此,但又连忙道:“你别告诉他,就说我出去……出去了。” 也许是怕小姑娘告状,便连忙补充道:“回来的时候给你爱吃的槐花饼。” 蔺葵这才点点头:“好吧。” 告别蔺葵,雀不飞随处溜达了几个地方。 还是没忍住喝了点酒,一路吃吃喝喝。 转转悠悠,天色就这么黯淡了下来。 雀不飞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亥时了,便调转脚步,朝着和沈灼相约的清水胡同而去。 刚进了胡同,他没有第一时间看见沈灼的身影。 正寻思是不是被放了鸽子。 突然,身后熟悉的滚烫。 少年的身影逐渐靠近,直至即将贴上他的脊背。 雀不飞被这热烈的周身内力吓了一跳,被那人的体温热的腰肢颤了颤。 黑暗中,被从后面靠近,令他浑身炸毛,下意识被压制的腿软。 就这么朝着沈灼的怀里摔去。 沈灼的手掌稳稳地接住了他,出声提醒:“小心。” 手掌滚烫,雀不飞打了个哆嗦,连忙站直了身子。 “没、没事,只是脚滑了。” 沈灼看了看天色,正色道:“你要带我去哪?” 雀不飞也从那有些浑噩的诱惑中回过神来,连忙扯开嘴角,揽住那人肩膀:“走走走,小爷带你快活去。” 沈灼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雀不飞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塞进他手里,是方才顺路买的。 “我不吃甜的。”沈灼没有接。 雀不飞硬生生将那糖葫芦塞进他的手里:“你吃。” “而且,不是很甜,是酸甜口的。” 见他不动,雀不飞有些喋喋不休的劝导起来。“这个很好吃的,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特意给你买的,你好歹吃一个。” “嗯?好不好?” 看着眼前忽闪忽闪眨眼睛的刀客,沈灼被驱使着,鬼使神差在那糖葫芦上咬了一口。 入口还能忍耐的甜味,被水果的清香掩盖。 雀不飞见他神情不错,便嘿嘿道:“好吃吧?” 少年嗯了一声,并未反驳。 但却又道:“不可多吃。” 此话一出,刀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雀不飞白了他一眼,将他手中的糖葫芦夺了回来:“哼哼,矫情的沈司长,不给你吃了。” 说着,便在糖葫芦上狠狠咬了一口,毫不介意,在沈灼啃咬过的地方落下齿痕。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少年,眸子似乎有些颤动的火苗,却又很快无声地淹没在那墨蓝色的眸底,只留下一点猩红的点缀。 雀不飞抓住了他的手腕,朝着胡同外走去。 沈灼一下子被人抓住,下意识想要挣扎。 刀客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再次攥住他的手腕。 “沈司长,这里人太多了,跟丢了我没处寻你。” 少年司长依旧想要挣扎,可又对上了雀不飞那双笑盈盈的视线,便不知为何被阻拦了动作。 他的心跳,似乎都快了几分。 他无法挣脱雀不飞的触碰,好似是一种慢性毒药,早在很早之前,就悄无声息的渗入了他的骨血。 雀不飞没有发现沈灼的变化,他拉着他向前走去。 这条街道在夜晚深处并不是很热闹,可是越靠近不远处的红楼,人潮就越拥挤。 似乎这些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和商官,都是为了大半夜来这里寻欢作乐的。 身后暗中跟随许久的折剑和提刃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诧异的质问。 折剑:“你怎么能带我们公子来这种地方?” 折剑:“我们公子从来不来这种地方的。” 提刃:“确实。” 雀不飞却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可是这是我之前就跟你家公子约定好的,只要成功出了庙神山,就带他来寻欢作乐,弥补雏儿的遗憾。” 折剑吃惊地看向自家公子:“公子……” 雀不飞也看向沈灼,道:“沈司长,你之前可都答应我了。” “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沈灼只是抬了抬眼,面不改色:“不会。” 折剑听罢,眼珠子都要跟着瞪出来了。 :“公子?!” 提刃安抚性地拍了拍折剑的肩膀。 “兄长,你也不说些什么吗?” 提刃只是道:“这是公子的私事,我们不要干预。” 折剑眨了眨眼,憋了半天没能说出什么来。 雀不飞笑得开心,拉着沈灼就走进了眼前的红楼。 这红楼是扬州城里最为有名的一处,有很多外地来的江湖人都会来看一看热闹。 有些人是来看美人的,有些人就是看看热闹。 就像雀不飞,是热闹和美人一起看的。 他们刚走进去,就有几个姑娘围了上来。 “哎呦,两位公子真是俊俏,快请进快请进~” “两位公子,吃酒还是听曲儿啊?” 雀不飞轻声一笑:“都要都要。” 那几个姑娘跟着一阵咯咯笑,引着两人就往高处的雅座走去。 其中有两三个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沈灼,似乎是被那漂亮脸蛋吸引,却又被他周身的冷漠气息所踌躇。 最后她们对视一眼,按捺不得朝着沈灼靠近。 却见那小侍卫拔剑警示:“离我们公子远一点!” 那几个姑娘立马被吓得花容失色,险些昏死过去。 雀不飞连忙上前阻拦,安抚道:“哎呀哎呀,这两个孩子脑子不太好使,没吓到你们吧?” 最后刀客好生哄了哄,在那几位姑娘的怀里塞了一把银子,这才将人抢救回来。 “沈司长,你这两个跟班走到哪都打打杀杀的,这怎么行。”雀不飞松了口气,连忙去看沈灼,继续道:“这些姑娘要吓晕的啊。” 沈灼不动声色的看了两个小侍卫一眼,低声道:“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折剑诧异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公子?” 提刃将人拽了出去,还不忘连连安慰:“好了好了,让公子好好玩,年纪到这了。” “兄长,你也不管管!”折剑气急了。 “我们哪能管公子的事情,好了好了,我们去外面买点吃的逛一逛吧。”提刃道。 “那雀不飞完全就是祸水!不知道他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药。以前公子不是很讨厌他吗?”折剑一路上都忍不住嘀咕。 提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边安慰一边吃好吃的。 红楼内。 雀不飞拉着沈灼找了一处雅座坐下,开口道:“这次就是来看美人儿听曲儿的,不用姑娘陪。” 便挥了挥手将姑娘们打发走了。 他为什么这么清正? 为什么这么自持? 为什么到手的花儿却插了回去? 还不是因为注意到了沈灼的臭脸。 感觉要是再让这些姑娘陪着吃酒,这张脸就能将人吓死。 于是,干脆就不要了。 他们坐在二楼的一处雅座,视角非常完美。 可以看见楼下高台上的姑娘们各种舞袖弄歌。 雀不飞点了几坛子好酒和菜肴,没有美人相伴,只好吃好喝好了。 两人坐在一起,见他不说话,刀客凑上去问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沈灼的神情依旧冷着。 雀不飞好奇道:“好不好看?” 沈灼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喉咙滚动片刻后,低声道:“不好看。” 注意到他的视线,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又连忙道:“哎呀!” “不是让你说我,我是问下面那些跳舞的姑娘好不好看!” 沈灼不知道有没有看,只是道:“还可以。” “你可真够挑剔的,我看这里的姑娘都是美若天仙的。”雀不飞说着,便追随着沈灼的目光去打量。 注意到少年司长一直在看那桌案上的物什。 “你看什么呢?” “你老盯着这些死物看什么?” 雀不飞狐疑地盯着沈灼,总觉得有些不对。 “沈灼,你的脸是不是红了。” 沈灼抬了抬眼,道:“这酒有些醉人。” 雀不飞咯咯直笑:“沈司长,你现在也会胡诌了。” “我都没见你喝一口。” 沈灼不理他了。 ………… 第59章 见寻不到乐趣, 雀不飞环顾四周,突然凑近了一些。 刀客身上自带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他的呼吸乱了一寸, 下意识地侧开了一些。 “我给你说, 我这次来,不光是带你长见识……” 注意到话里有话, 沈灼冲他挑眉。 “我听说,这里会变天。”雀不飞看了看高悬的天花板,那上面无数条红绸垂挂着,金丝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沈灼眼神凌厉起来:“听谁说?” 雀不飞随口道:“桥洞下有个算命的,他告诉我的。” 沈灼沉默片刻, 开口道:“那个瞎眼跛脚, 说话结结巴巴的算命的?” “诶?你见过?”雀不飞纳闷道。 ———————————— 沈灼刚到扬州城的那天, 马车就被一个算命的碰瓷了。 那条大道很宽敞很宽敞,结果那算命老头就偏要直挺挺地躺在他的马车前面,哎呦一声, 便打起滚来。 车夫看的是真真切切,大叫说根本没有碰到他一根毫毛。 结果那算命老头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这马车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然拐拐拐拐拐拐进来, 把我吓死吓死吓死吓死吓死了!!” 说着,就捂着胸口开始在地面抽搐。 折剑冒出头来, 冷哼:“一看就是装的, 我去将他赶走!” 沈灼只是看了一眼, 便道:“初到扬州, 不要闹得太大,给点银两打发走吧。” 折剑被按下了,提刃上前扔了一把银两给那碰瓷的。 旁边围观的路人都吓了一跳,悔恨刚才不跟着一起碰瓷。 那被小侍卫丢出来的, 可是一把金疙瘩! 虽然是一把碎渣,但也很值钱! 那地上抽搐的家伙,一看到金子,好像立马就不瞎了,一边挣扎一边捡。还不忘驱赶那些来看热闹的路人,生怕有人跟他抢。 之后寻思出不对,沈灼还让折剑跟着这厮一路。 没发现一点异常。 “公子,这瞎子好像常年在桥洞底下摆摊儿,是出了名的混蛋神棍,就爱倚老卖老,相当混球。” 听到这里,雀不飞脸色变了又变。 老阔头,你可真是会挑人…… 这板牙瞎子,正是弹指楼的一处编外线人,平常就是收集收集各方信息。 大多都是一些不容多看的小八卦小风声,但也有顶用的时候。 平常除了交换信息,雀不飞根本不会去干涉他的私生活。 但也听说过他在江湖中的臭名声。 没想到,已经发展到不要命的当街碰瓷了。 碰瓷就算了,还好巧不巧,碰了个阎王爷。 雀不飞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好在那天沈灼心情不错,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教训他呢。 他有些吃惊,心虚地笑了笑。 “堂堂沈司长,竟然甘愿被这种人碰瓷啊。” 沈灼挑眉:“我只是不愿过多纠缠。” “我知道我知道,你根本瞧不上我们这种人的。”雀不飞摆摆手。 沈灼侧目看向他,沉声道:“我并未说过。” 雀不飞纳闷:“什么?” 沈灼正色道:“我并未说过。” “瞧不上你。” 雀不飞愣了一下,仔仔细细嚼了嚼这句话,最后还是觉得别扭。 他犹犹豫豫,试探性地开口道:“沈灼,你是不是不讨厌我了?” 那少年司长只是别过脸去,不回答。 雀不飞无奈摇摇头,不知是不是自我安慰:“算了,这不重要。” 正当沈灼以为这人黯然神伤的时候,却见刀客眼睛滴溜溜一转,话锋掉头:“那个,沈灼……你下次能不能也用金子砸我?” 沈灼蹙眉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给你说啊,我没有什么奇怪的爱好的,我就是单纯喜欢钱而已,再说,被金子砸,根本不会疼。”雀不飞连忙道。 沈灼垂眸:“我什么都没说。” 雀不飞嘿了一声,不满道:“你说了,你用眼神说了!” 说罢,他就开始学习沈灼刚才看他的眼神。 “你就是这么说的。” 刀客挤眉弄眼,张牙舞爪,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耸肩展翅求偶的大麻雀。 滑稽。 沈灼不由得,嗤笑一声。 雀不飞就这么愣住了。 眼前的少年微微发笑,眼见带着淡淡的湿润,手指抵在唇边,似乎压制着发笑的弧度,整个肩膀却因为笑意微微轻颤。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没了锋芒,只剩下应有的温吞。 美得不可方物。 雀不飞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做公子如玉,美凄凄。 沈灼在这一刻,没了之前的一丝阴鸷和压迫。 这样的沈灼,笑得太美了。 也许是注意到了雀不飞有些痴呆发愣,沈灼停下了笑,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雀不飞,收敛了起来。 “你怎么了?” 雀不飞这才堪堪从那诱惑中回过神来,他低声念叨:“没、没什么。” 刀客的呢喃轻轻地,可是他的心跳却如雷声,愈来愈快,愈来愈烈,在他的胸腔内狂跳撞击,无比澎湃。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微微发烫,这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令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直到三杯酒水下肚,他成功被呛到了。 雀不飞的脸色涨红,激烈的咳嗽起来。 沈灼下意识递上了自己的手帕。 雀不飞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唤道:“沈灼。” 沈灼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多笑一笑吧,沈灼。”雀不飞道。 沈灼抬眼对上雀不飞的视线,那双火热的眸子,似乎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你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很美。”雀不飞又道。 “真的,我没骗你,你笑起来太美了。” “而且一点都不凶了。”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眨巴着眼睛说着。 沈灼只是道:“我以前很凶?” 雀不飞:“那当然……” 他注意到少年司长的脸色沉了沉,便连忙找补道;"其实还好,其实还好……" 沈灼的神情看不清,他有些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缓缓冲着刀客伸出手来。 他招了招手,看起来相当漫不经心。 雀不飞鬼使神差,格外听话地,朝着他猫腰而去。 紧接着,沈灼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身体带向了自己。 雀不飞被这个动作吓到,背脊上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他下意识要逃。 少年却死死牵制着他,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手掌太过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 “你在发抖。”沈灼的声音有些哑。 雀不飞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动。 “你还是害怕我。” 沈灼的声音压的很低,呼吸洒在他的耳畔:“回答我,是不是害怕我。” 雀不飞喉咙滚动,话语从舌尖带过,他终于抬眼直视眼前的少年。 “是。” 沈灼的手指突然开始摩挲他的一小块肌肤,带着些许逗弄的恶趣味,不断地从他的肉上烫过。 “那就一直害怕吧。”他轻声道。 “不要觉得很了解我,不要靠近我,更不要——————”沈灼的手掌突然收紧,掐住雀不飞的脖颈,厉声道:“试图改变我。” 雀不飞吃痛一声,他盯着那双眸子,静静地。 他不明白。 为什么如此口是心非。 直到疼痛从他的肩膀传来,少年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 像是某种警告。 沈灼这次有些温柔,所以他没有下意识反抗。 齿尖轻咬,酥酥麻麻的感觉充斥着刀客的小腹,从中攀爬而上,像是沈灼无形抚摸的手。 他很有耐心,似乎要将他那块肌肤全部啃个遍。 可是当那温热的舌尖舔过他的肌肤,舌尖在那破损的伤口上打了个圈,向下压了压,带走了他的血。 这令他浑身发颤,险些就要泄了。 他一把将人推开。 立马怒火中烧,他翻身将人压倒椅背上,毫不犹豫打了他一拳。 直到沈灼的嘴角渗出血来,被那阴鸷的笑意带过。 “沈灼,你发什么疯?”雀不飞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沈灼偏过头去,冷声:“怎么奇怪?” 雀不飞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那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他每次被沈灼靠近就有这种感觉,但都很淡。 就是心头一蹙的那种紧张感,好像是一种短暂的呼吸窒息而已。 本就没有必要在意的感觉。 但,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 那种紧蹙的存在感加重了很多,吓得他下意识腿软。 这次逃离,更像是沉浸水里许久之后,猛然探出睡眠的呼吸,他只渴求这点呼吸,却不敢彻底离开水面。 这种温吞的,像是被太阳煮沸过的水,怪异极了。 总之,令他气愤无比。 见他许久不语,沈灼突然扯了扯嘴角。 他对上那双有些水汽的眸子,眼睛随之眯了眯。 “雀不飞。” 突然被点名,尤其是被沈灼点名。 雀不飞几乎瞬间身体一僵,连忙条件反射道:“到!” 沈灼沉声:“我现在给你机会逃跑。” “什么?”雀不飞愣了一下。 他一时间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他应该跑。 这是危险的气息。 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将眼前的少年好好教训一顿。 于是,他反手去掐少年的脖颈,当场报仇。 …… 第60章 沈灼挑眉, 眸中似乎带着一种轻蔑。 直到两人交手,碰撞在一起的内力互相侵蚀。 楼下的歌舞声似乎也跟着到达了高潮,澎湃无比。 一会儿你压着我, 一会儿我压着你。 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雀不飞咬着牙, 找准时机将沈灼踹在那桌案之上,狠狠踩在他的胸膛之上。 他眯了眯眼睛, 好爽! 沈灼闷哼一声,正准备钳住雀不飞的脚腕。 却听下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一时之间,整个红楼都乱作一团。 身着眼底的情欲在这一瞬间被收回,化为了刺眼的怒意。 雀不飞完全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他敏锐地察觉到出了大事。 变天了。 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抬眼张望起来。 姑娘们惊叫着, 大喊着: “死人了!” “死人了!!!!!” 雀不飞心下一沉,注意到楼里有不少江湖人。 他很快从各种惊叫和慌不择路之中分辨出了情况。 原来京城最为有名的琅琊王氏的官员王三锡在这里,他今夜带着自家的书童前来消遣, 结果书童却惨遭杀害。 雀不飞蹙眉,趁乱将沈灼拉进一旁的小隔间之中, 掩蔽在黑暗之中,窥探下面的情况。 “这傻逼官员, 自己来红楼找姑娘, 还带着一个随身书童, 想要玩二龙戏珠呢。”雀不飞低声道。 沈灼听出个所以然来, 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嫌恶。 “那书童穿的是王三锡的内衫,这才令那刺杀的人弄巧成拙,让书童代替王三锡死了。”雀不飞道。 要问他怎么知道那刺杀的人就是冲着王三锡来的? 总不能是冲着那平头书童来的吧? 为啥呢?难不成是因为崆峒,看不惯这些死男同乱搞, 所以仗义出手? 那这样的话,不得也把那王三锡一起杀了才行。 王三锡现在怒发冲冠,立马就下令封锁红楼,彻查到底。 雀不飞听见那傻逼下令,脸色沉了沉。 “早知道刚才就溜了。” 这热闹看得,怕是要搭进去了。 沈灼开口:“这王三锡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想要斩杀后快,不留一点后顾之忧。” 雀不飞看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红楼,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他回头去看沈灼,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对撞。 “这王三锡好大的官威,他的官职很大?”雀不飞纳闷道。 沈灼答道:“不小,王三锡是太子母族的人。” 怪不得如此嚣张。雀不飞难掩吃惊,下一秒话锋一转。 “沈灼,他官职有没有你的大?” 沈灼答道:“没有。” 闻言,雀不飞立马松了一口气。 “那就不用担心了。”他还是有大腿可以抱的。 “这里被封锁了,已经开始挨个搜索房间了,我们找机会溜了?” 沈灼道:“静观其变。” “可是现在要是不溜走的话,一会儿要是被搜查到,发现我们两个单独在一间房间,是不是会误会什么不太好的地方?”雀不飞犹豫道。 沈灼挑眉,不以为然:“误会什么?” 雀不飞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我们两人来到红楼,不带姑娘回房,却单独相处,在别人眼里是一件很容易被误会的事情吗?” 不觉得吗??? 沈灼依旧面色不改,道:“不觉得。” 雀不飞无语,他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 “既然你都不觉得了,那我还矫情什么。” “反正之后要回京城的人不是我,到时候风言风语也进不到我的耳朵里。” 见沈灼不搭理他,他便取出自己从柳公权哪里抢过来的八卦望远镜和听筒,贴着墙面去探查外面的情况。 “沈灼,你们京城的官员玩的太花了!这王三锡穿得什么东西啊……” “还跟自己的书童玩cosplay呢……” 沈灼没听明白他说什么,但也应该能猜到个大概,于是道:“书童的作用就是如此。” 他看起来有些见怪不怪,全然没有什么惊愕之色。 雀不飞悻悻道:“还得是你们玩的花。” 沈灼蹙眉,道:“不花,我没有书童。” 雀不飞眨了眨眼,谁问你了。 “你说,是谁要杀这个王三锡。” 雀不飞打量着那穿着红肚兜来回发飙的中年男人,啧啧两声:“这个人看起来相当不老实,这么嚣张,肯定树敌不少,但是这么迫不及待要在这么人多眼杂的地方杀了他……这一步太险了。” 沈灼只是道:“是江湖人。” 雀不飞将那望远镜给他用,希望得到他的高见。 于是沈灼看了看之后道:“尸体伤口特殊,并且身上还有啃咬的齿痕。” 雀不飞连忙夺过来看了看,惊呼道:“哇塞!” 他很快又看向沈灼道:“说不定是王三锡图个情趣?” “他牙口没有那么好,他已经六十岁了。”沈灼面不改色道。 雀不飞微挑眉头,又道:“凶手可能跟你有些渊源。” 沈灼疑惑地看向他。 “这凶手跟你一样,喜欢咬人。”雀不飞道。 沈灼却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生气了?雀不飞心中颤了颤。 他连忙上前哄人:“你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凶手怎么可能是你呢,毕竟你刚才都跟我在一起,我们都可以互相作证的哈哈哈哈哈……” 沈灼还是不理他。 雀不飞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抓住了沈灼的一缕头发,没有用力,就是那般空悬着。 “真的不理我真的生气了?” 沈灼眉头微蹙道:“没有。” “专心。” 说罢,他将雀不飞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怀中,用他手中的望远镜去自习查看外面的情况。 两人的姿势相当奇怪,雀不飞被整个抵在窗台之上,两人的身体挤压在一起,一人用着一遍的镜片。 沈灼的身上很烫,将他完全禁锢其中,完全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这种糟糕的姿势,令雀不飞完全没有心情去看外面的八卦,有些紧张和不自在起来。 他不由得担心,如果这个姿势被人看见,他们都不用再出门见人了。 不担心还好,这么一担心。 门就这么被一脚踹开了。 砰!的一声巨响。 雀不飞整个人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脑袋就这么好巧不巧磕到了望远镜上,吃痛的瞬间,发出一声闷哼。 于是,他们现在的样子变得更加糟糕。 在那搜查之人的眼里,两人互相交叠,一人被压在窗台上,正在亲热。 被欺负的人还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下,两方都因此愣在了原地。 那搜查的官兵愣在原地半天,迟迟没有汇报。 因此惹怒了正在外面四处发疯的王三锡。 他几乎是立马冲进门来,质问道:“老子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搭理老子?脑袋不要了。” 刚进来,王三锡的叫骂就哽在了咽喉之中,他看见了交叠的两人。 雀不飞下意识想要挣扎,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磕到了他的腰肢,这么一撞,整个腰肢松软,再次向前倾倒。 沈灼托住他的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闷哼。 雀不飞两眼一黑:好了,现在更加说不清楚了。 等到那王三锡回过神来,明显一惊认出沈灼。 他先是吃惊,“沈司长?你怎么在这?” 转而,他的脸上就显露出一种淡淡的鄙夷。 沈灼和雀不飞终于得以分开,沈灼面色不改,沉声道:“此次下扬州,是太子御令。” 王三锡的脸上鄙夷不减,眼睛似乎要抬到天上去了。 雀不飞看出来了。 这傻逼看不起沈灼,但却碍于沈灼的官职。 所以表情和神态才如此古怪。 “我看王大人眼下忙于……不知需不需要沈某帮忙?”沈灼抬了抬眼。 王三锡眼球一转,明显是不想让沈灼插手的样子。 “都是些许小事,就不劳烦大名鼎鼎的三字狱司长了。” “那就不打扰王大人查案了,沈某先行告辞。” 沈灼没有多留,准备拉着雀不飞告辞。 待到两人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身后王三锡的声音扬起:“慢着!” 应声而下的,是门口侍卫拔出的刀剑。 沈灼下意识将雀不飞拉到自己的身后,看向那白刃的眸子眯了眯。 他回头看向王三锡,那双冰冷的眸子带着即将出鞘的寒霜。 王三锡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不自觉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令自己看起来有些威严在身。 可是他却始终不敢去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眸子。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静开口道:“沈大人可以走,但是您身侧这位……怕是不能这么顺利的摘出去吧?” 雀不飞对上他的视线,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他一脸纳闷,十分不解。 不是,你跟沈灼有仇你扣下他啊?关我什么事?简直是祸水东引。 “对,就是你。”王三锡用手指点了点他,看起来内心下了不少建设,神情也多了几分自信。 “就是你。你要容许我搜身之后,才能离开。” 雀不飞打量着眼前这个六旬老头,咽下这口气道:“搜身就放我走?” 王三锡点了点头:“当然。” “那你搜吧。”雀不飞满不在乎道。 那王三锡作势就要上前,却见沈灼不动声色横插中间,那双眸子始终盯着他。 “沈司长?”王三锡轻蔑挑眉道。 沈灼盯着他,一步挡在雀不飞的面前,却并不言语。 这沉寂的几秒钟。 似乎是无声的对峙。 王三锡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司长,心中即是恐惧,也是嫌恶。 一个作脏活的影卫头子,也配在他面前耍一耍官威? 他两眼一瞪,就要强行对雀不飞上手。 在他快要触碰到雀不飞的一瞬间,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只听嘎嘣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应声而断。【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王三锡大叫出声, 整个脸都皱成一团,冷汗瞬间蔓延浑身。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沈灼,不顾形象地大骂起来:“沈灼!你竟然敢!!!!!我是朝廷命官!!!沈灼!!!!我的手!!!!!!——” 沈灼的动作很快,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包括在他身后的雀不飞, 他根本没有看清在这短短一瞬息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眼下,王三锡的右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对折, 五根手指断了四根,还有一根也有错位。 整个手掌都已经变形。 看起来太过惨不忍睹。 雀不飞吃惊地愣在原地,他不由得看向沈灼的背影。 沈灼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沈灼的表情。 “你要动我的人。”只听少年阴沉地开口。 雀不飞抬眸,不是你在说什么? 不对沈灼, 这对吗?你从哪里学得这种霸总语录? 这也太奇怪了。 他不解地看向沈灼, 下巴马上就要出走。 王三锡的表情已经难以控制, 他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着叫喊,短短一会儿,他已经难以忍受地大哭起来。 “沈灼!沈灼!你等着!我要去太子那里告你!我要告你!我要去第一司法那里告你!!!!!!!” 一旁的侍卫连忙上前查看自家大人的情况, 却都不敢去对眼前的少年司长造次。 他们面露忌惮地看着沈灼,似乎都怕这位大佛发怒。 沈灼听罢, 却只是抬了抬眼:“哦?” “你没有收到消息吗?” “第一司法,如今也是我了。” 三句话, 很简短。 王三锡的脸色大变, 气得脸红唇紫。 他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怒指少年司长, 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你!!!!” 沈灼眯了眯眼睛, 眸子从他的指尖扫过。 只是这一眼,那王三锡就立马汗毛竖立,吓得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手。 霎时,一股子骚臭味弥漫开来。 雀不飞一脸吃惊, 吓得、吓得尿裤子了???? 沈灼依旧面不改色,嘴角带着淡淡的,也许是笑意的弧度。 “我看王大人忙得面红耳赤的,就不多加打扰了。”沈灼说罢,拉着雀不飞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敢多加阻拦。 雀不飞跟着沈灼走出了红楼的那一刻,骤然回过神来。 他就是脱口而出:“干嘛因为我得罪他。” 原本沈灼根本没打算理他,直到下一句窜入他的耳朵里。 “反正只是搜身而已。” 话音刚落,沈灼便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砸在雀不飞的脸上,像是一记耳光。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带着一种近乎疑惑和不解的神色。 “只是搜身?” 雀不飞也同样不解地点了点头。 “王三锡好男色。他趁机摸你,你也觉得只是搜身?”沈灼的尾音似乎有些破碎,带出一种不可置信的质问。 雀不飞眨了眨眼,心中露出些许嫌恶,但又开口道:“我一个大老爷们,被摸两下没什么的。” “倒是你,你得罪他……回去了你……” “才不是为了你!”沈灼忙不迭打断他。 雀不飞被突如其来的怒音吓了一跳,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想要去安抚眼前的人。 “你以为你是谁……”沈灼说到一半,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住了嘴。 只是短短几秒,他就将自己这些张扬的情绪全然收敛起来。 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无妨。” “我和王三锡本就不对付,他一直对我夹枪带棒,这次本来也是为了寻我的不痛快,你跟我站在一起,受我连累。” 雀不飞惊叹于沈灼这快速的情绪变化,他明明是生气了对吧? 可是为什么又转变的这么快。 他不得从吃惊之中回过神来,从这无厘头的质问和安抚中回过神来。 沈灼已经上了路边的马车。 等到马蹄声远去,阵阵回荡。 人走远了,雀不飞终于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 “沈灼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奇怪……”他不解地蹙了蹙眉,实在是想不通。 在他原地发愣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雀不飞打了个哆嗦,连忙回头,却没看见人。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一片黑暗,不远处的红楼发出阵阵的血色之光,那些红灯笼透出的光芒鬼魅如影。 大街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雀不飞不由地搓了搓肩膀,开始恍惚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不行,要赶紧离开这里。 雀不飞连忙要拔腿溜走,可下一秒,同样不轻不重地拍打落在他的肩头。 他的身体一僵,几乎是瞬间朝着那方向挥动了拳头! “啊!!”一声惊叫想起。 雀不飞被吓得身形微颤,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好像不是鬼。 柳公权大叫着,蹲在地上就开始哭。 “啊!好疼啊!雀兄,你下手真狠……” 看清是谁,雀不飞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上前将人拎起来大骂:“你有病吧?你来了不出声,拍我肩膀做什么?” 柳公权抽泣了两声,眨了眨眼,有些无辜道:“我这不是想着给雀兄一个惊喜吗?” “我去你的,这比惊吓还要过分!”雀不飞锤了一下他的脑袋。 柳公权自知理亏,老老实实被拎着走路。 “雀兄,话说你怎么在这?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雀不飞看了他一眼:“你来干嘛的?” 柳公权嘿嘿一笑:“听说这红楼里突发命案,我就赶过来想看看热闹,结果这红楼怎么封了,看来事情不小啊?” “死了什么要紧的人物?” 雀不飞只是道:“死了个书童而已。” 柳公权眼睛一转:“书童???” “哪个官员养的还是哪个世家公子养的?” 雀不飞无语他的关注点,正准备随便将人打发了,却又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身侧的柳公权,眼神复杂。 柳公权被刀客明显使坏的神情吓了一跳,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雀兄,你又想干嘛?” 说着,他立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略显娇羞道:“雀兄,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我……” 他明显面露纠结,骚红着脸道:“其实……其实也不是不行。” 雀不飞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把他的话当放屁。 “想什么呢,我是有正事要跟你说。” 柳公权面露可惜:“好吧,什么事?” 雀不飞冲着他招了招手,令其附耳来。 一刻钟,雀不飞将今日所见所闻全然告诉了柳公权,当然,也有一些添油加醋。 两人相视一笑,在黑夜中发出一阵好似鬼魅的低笑。 桀桀桀。 …… 第二日,扬州城中,京城官员王三锡和妓女与之书童双龙戏珠的事情就传遍各个角落。 最后,还提到了王三锡挑衅三字狱沈阎罗,最后却被吓尿裤子的事情。 雀不飞看着那传遍大街小巷的文章,最后一句:“六旬老头寻刺激,物什上能一战群雄,下能尿裤子。” 他噗嗤一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猛拍大腿,笑得眼泪狂流,腹肌加深。 嘲笑完,心中痛快了几分。 但很快他又不自觉地开始担心起来。 这次是自己利用柳公权给王三锡找不痛快的,现在要是害得柳十九爷惹火上身,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于是,他便送信邀请柳公权到飞鹰山庄暂时住,等风头过去在离开。 可是柳公权很快回信: 不必担心,此次已用马甲号。 早就学聪明了,用马甲号写文章。 简单又省事。写跨题材的时候还不会被那些文人墨客到处排雷,就好像写了别的频道就是对原有频道的亵渎和背叛一样,瞬间被打上文坛的耻辱柱。 “一个写耽美的写什么言情,你会写吗?” “一个写耽美的死人写什么百合,你恶不恶心。” 现在这些看文的家伙,跟雷达没有区别,从你文章里走一圈,从头响到尾。 恨不得每个标点符号都给你排上雷。 “这段为什么写受的时候用句号,写攻的时候是感叹号,你这个歪屁股,我要把你挂上文坛耻辱柱。” 雀兄,你根本不知道有多搞笑。前段时间我写了个主受话本,那群主攻的文人读者就来炮轰我,说我背叛了组织,要给我逐出文坛。 我心说我写个文怎么就入了教会了。 我管你什么blbggl,我想写什么写什么,我是执笔人我说了算。 这不,被骂了几次之后,我就长记性了。 连夜开了八十个马甲号,谢邀,还是会挨骂我知道。 —————————— 雀不飞看不太懂这些名词,但也能够感受到柳公权的怨念,写文真是摧残人。 他欣赏了半天柳公权的文章,少有的认真。 没等一会儿,就忍不住去找燕小钗和薛十六分享战绩了。 薛十六觉得有意思,但燕小钗不让他去看那些字眼,说会教坏小孩。 燕小钗道:“你怎么又多管闲事!” 雀不飞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谁能有你坏啊” “就是为了报复他,谁让他拽得二五八万的,那眼睛都要长在天灵盖上了,在我和沈灼面前作威作福的。”雀不飞破罐子破摔道。 燕小钗有些无奈:“一遇到沈灼的事情你就必须要多管闲事吗?到时候你肯定会吃亏的。” “不是为了沈灼,只是我自己咽不下这口气。”雀不飞道。 燕小钗懒得戳破他,将那话本丢在他怀里,骂道:“带着你的破书滚!” 雀不飞连忙将话本接住,格外宝贵的抱进怀里。 “哎呀哎呀,别扔啊,这可是好东西。” 燕小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去哪?” 雀不飞头也不回,晃晃荡荡走出院子。“我去找沈灼看看!让他高兴高兴!” 燕小钗无语地翻个白眼。 …… 第62章 扬州城, 一处四方院。 雀不飞熟练的翻墙入户,刚落地,就被两把剑身横在面前。 交手片刻, 那双胞胎兄弟看清是他, 这才连忙收手。 “瞧你俩紧张的,我还能刺杀你们公子不成?”雀不飞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衣襟。 折剑叉腰道:“你为什么又不走正门, 鬼鬼祟祟!” 雀不飞摊手道:“我走哪里不是走,走正门还要多走一段路呢。” “再说了,学轻功不就是为了飞檐走壁的。” 折剑说不过他,哼了一声:“满嘴歪理!” 雀不飞不跟小孩计较,于是道:“我来找你们公子, 有个惊天的!好东西!给他看。” 一旁的提刃开口道:“公子屋内有客人, 暂时不方便您进去。” 雀不飞眨了眨眼, 客人? “谁啊?” 他特别好奇,但折剑和提刃对他都不语回答,看起来神情也有些严肃。好奇心就被这样滋养, 张牙舞爪地疯长。 他侧目朝着小院深处的房间看去,他想要看看这位客人究竟是何来头。 刀客眼睛一转, 便飞身而入。 动作太快,双胞胎根本没有机会上前阻拦, 待到追上去, 那人已经翻入院落之中。 两人犹豫片刻, 始终没敢进入。 折剑有些急了:“哥!就这么放他进去了?” “能有什么办法, 这位咱们有本事拦吗?”提刃道。 “没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他进去了不会死,若是我们两个不分青红皂白跟着进去,我们的脑袋一定落地。” 折剑打了个哆嗦, 便不打算再管。 雀不飞溜进去的时候,立马就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其中一个沈灼,另一个男子的年岁听起来要大上一些,完全陌生的声线,雀不飞不知道是谁。 沈灼的院子他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有些轻车熟路。 因为实在好奇,便鬼鬼祟祟上前听听墙角。 等他找到角度,打眼这么一看。 就注意到那有些昏暗的房间之中,一人坐在高台之上,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颜色浓郁,像是沁了血的古玉。 那手中把玩着一个茶杯。 男人俯身看着半跪在地面的人。 在看清那人是谁之后,雀不飞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那人,是沈灼。 沈灼,跪着? 雀不飞的神情一边,他从来没有想过,沈灼这样的人,还能够在谁面前这么跪着? 于是,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眼神不自觉地朝着屏风后端坐高位的人看去。 在那半遮半掩的日光之下,那人额间的一抹朱砂点痣如此刺眼。 如同他手指上的玉扳指一样血红。 雀不飞瞬间打了个哆嗦,吓得他浑身发颤。 整个大梁之中,朱砂点痣黄纹袍。 恐怕只有当朝太子! “谁?”萧祈年冷声道。 沈灼也侧目看去,他立马认出那人曝露出来的衣角,凛冽的目光一变。 连忙开口道:“殿下。” “是臣养的猫儿。” 萧祈年愣了一下,片刻后嗤笑一声:“哦?你不怕猫了。” 沈灼连忙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臣如今不怕了。” 萧祈年笑了笑,打量着沈灼的神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破绽。 “你这猫儿倒是古怪,双脚站着,也不怕累。” 沈灼却依旧面不改色,低声道:“确实比旁的猫儿顽皮一些,扰了殿下的兴致,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倒是难为你对我说这样的好话,看来这猫儿算是勾了你的魂——”萧祈年微微挑了挑眉,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调侃。 可却在松了口气的下一秒,萧祈年手中的玉扳指猛然从手中弹射而出。 呲啦一声刺穿屏风和窗户等三道屏障,朝着露出马脚的猫儿飞去。 沈灼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却见那听墙角的猫儿滚了一圈,便被迫展露出头角来。 雀不飞被逼退出来,只得尴尬地抬了抬眼经。 那扳指的碎屑四下飞溅,险些就要扎进他的屁股蛋里,要不是他常年躲避燕尾镖,动作利索,怕是又要辗转难眠好几日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却见那黄纹袍缓缓而来。 他当他当下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一时间连跑路都忘了。 直到那人近在咫尺,垂眸端详他的时候。 雀不飞几乎是当即跪倒在地,扑通一声,头也不敢抬一下。 这一跪,倒是让萧祈年吓了一跳。 他先是一愣,然后豁然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就行此大礼?” 雀不飞忙道:“太子殿下,草民无知,冲撞了您,还请赎罪——” 萧祈年只是轻笑一声,摆手道:“本王自然不会跟一只猫儿一般计较。” 雀不飞闻言,有些茫然地抬了抬头。 没听明白,但知道眼前这人没打算继续追究他。 “起来吧。”萧祈年道。 可刀客却依旧不敢动。 萧祈年瞧他吓得不轻,便回头去看沈灼,有些疑惑地轻声问道:“本王长得很吓人?” 沈灼摇了摇头。 萧祈年便笑道:“我就说,本王应当没有你吓人才对!” 他轻轻点了点,便挥袖道:“好了,本王就不打扰你们了。” “别到时候把你家猫儿吓坏了,到时候找我索赔就不好了。” 于是,萧祈年落下一句:“本王走了。” 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沈灼连忙道:“恭送殿下。” 在那道身影大步流星的离开之后,就有一群黑影随之其后。 雀不飞这才发现,这小院周围都是影卫。 他也真是命大,好在什么都没干,不然分分钟人头落地。 萧祈年走了很久之后,他始终跪在地上没能回过神来。 沈灼有些疑惑,难不成真的吓坏了? “你还要在这里跪多久?” 这一声过后,雀不飞如梦初醒,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沈灼侧目看向他的手,雀不飞给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被扳指碎片划破的伤口。 方才被吓得血液凝固,根本来不及疼了。 眼下,他嘶了一声。 沈灼脸色有些难看,蹙眉盯着他:“知道疼了?” 雀不飞疑惑地抬眼看他,这种质问好奇怪。 只是我受伤了而已…… 沈灼一把拉过他的手掌,动作有些粗暴。 他立马抽疼了一声。 直到那清水冲掉他手背上的碎屑,冰凉的水缓解了他的疼痛。 药粉洒在他手背上的一瞬间,火辣辣的感觉令他打了个哆嗦。 雀不飞尽量让自己面不改色,他其实很怕疼。 但是一个刀客怕疼有些太丢人了吧? 尤其是在沈灼面前。 说来也是奇怪,他每次见到沈灼总是难以避免的受伤。 “这人不会克我吧?”他心道。 沈灼将纱布丢给他,雀不飞也不矫情,自己缠了两圈,随意包扎。 “你此次来,有事?”沈灼抬眼道。 雀不飞这才想起来正事,将自己怀里的话本丢给他。 “你有没有看过这个?” 沈灼微微挑了挑眉,看着手中有些奇怪的话本。 他漫不经心将名字标题念了出来:“六旬老头与书童大战红楼三天三夜,书童却被完虐致死?” 难得从沈灼的脸上看出一丝诧异。 雀不飞哈哈笑道:“哈哈哈哈哈……现在这本书已经火遍扬州了,这下王三锡是彻底颜面扫地了,我看他还怎么在你……和我面前嚣张。” 沈灼却始终没有说话。 刀客有些纳闷道:“你怎么了?不觉得痛快?” 沈灼思索了一下,如实道:“痛快。” 雀不飞闻言嘿嘿一笑:“那就好,我们一起庆祝地喝点?” “我一会儿有事,不能饮酒。”沈灼拒绝道。 雀不飞有些失望地蹙了蹙眉,不死心道:“什么事?你最近不就是忙着武林大会的事情吗?这不是还有段时日嘛?不差这一会,喝点。” 沈灼却依旧拒绝,他道:“我一会儿要去找王三锡。” 雀不飞脱口而出:“干什么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要去打他一顿?” 你还挺记仇。 沈灼摇头。 雀不飞疑惑了半天,突然道:“不会吧沈灼,你这么幼稚,还要去面对面嘲笑他不成?” 沈灼再次摇头。 雀不飞彻底纳闷了,随口道:“那你去找他干什么?总不能是去保他的狗命的吧?” 沈灼,沉默了。 刀客疑惑地看他,反应了一下,便彻底愣住了。 他的表情从呆愣变成了一种近乎脱离这个次元的抽象崩坏,他一脸不可置信地伸了伸脖子。 “你……你没在开玩笑吧你……” 沈灼不语。 刀客彻底崩溃,他惊讶无比,急得在原地挠着屁股转了两圈才停下来。 “沈灼,你,你真的?” 他脑子转了转,纳闷道:“刚才太子来,就是为了这事?” 沈灼这才嗯了一声,道:“太子命我护送王三锡回京。” 雀不飞啧了一声,在内心大骂太子的祖宗十八代。 “那王三锡本来就看你不顺眼,经过这件事之后只会更加找你麻烦,这太子却还是让你去,怎么了?太子手下没别人了?” “你去了肯定会吃亏的,王三锡肯定会找你麻烦,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家伙,你非去不可吗?” “也是,这是太子的命令,你根本没法忤逆……” 雀不飞自言自语起来,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他愤恨地抄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几口,却发现一点用没有。 他还是有些难耐的郁闷。 沈灼相对他来说,要冷静许多。 只是道:“我叫折剑送你回去。” 雀不飞摆摆手道:“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我跟着你一起去找王三锡,不然你自己肯定要吃亏的。” 沈灼微微蹙眉,道:“雀不飞,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还是说,你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雀不飞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 对,他和沈灼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 所以,又是他在多管闲事了。 雀不飞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眸子,突然想起来王三锡被吓尿裤子的场面。 确实,沈灼向来不会吃亏的。 是自己多想了。 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雀不飞有些烦躁,他第一次有些烦躁自己的多管闲事。 他又看向沈灼,突然觉得沈灼肯定会笑话他才对。 他自己已经把他当做朋友了,开始操心他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吃亏,结果到头来都是他自己多想而已。 也是,沈灼这样的人,怎么会轮到自己操心。 雀不飞感觉自己心头有些淤堵起来,他侧目看了沈灼一眼。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沈灼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严重了,他微微蹙了蹙眉,平声静气道:“我让折剑送你出去,这里都是太子的影卫。” 雀不飞却下意识躲开了他的触碰,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又继续道:“你说得对,以后我都不会管你的事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沈灼眼底一颤,一种隐约的刺痛毫不犹豫地刺穿了他的胸口。 那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阴鸷起来,他一把拉过雀不飞的手,将人按在那高位之上。 因为动作太过激烈,屋内的屏风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彻响。 桌案上的茶水也被两人带倒在地,散落一片。 雀不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挣扎,却注意到了沈灼的脸色。 “好恐怖……” 他心下哆嗦。 为什么这么盯着我? 好像马上就要杀了我一样。 雀不飞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呢喃道:“沈灼……” 沈灼攥着他肩膀的手掌十分用力,似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你最好说到做到。” 雀不飞不解地蹙眉,他心中怒火中烧,瞪着眼前的人。 “当然!” “松开,我不想跟你打架!” 沈灼却依旧攥着他的肩膀,压制的力气没有减弱的趋势。 雀不飞已然没有了耐心,他猛然抬手,在沈灼的腰腹部狠狠打了一掌。 随之用膝盖去顶他的腹部。 沈灼挡下这一击,骤然松开了他。 “沈灼,你发什么疯?我真是有病才来管你的闲事!老子要是再多管闲事,就是老子纯碱好吧?!” “你这种人!你这拧巴嘴硬的家伙!我祝你孤独终老!” 雀不飞骂完,便头也不回的溜了。 “走了!再也不见!” …… 第63章 雀不飞溜出来之后, 就有些后怕起来。 还好自己溜得快,要是再磨蹭一会儿,还不知道沈灼要在他身上咬几口才会消气。 一天没吃饭就来找沈灼了, 结果还碰了一鼻子灰。 雀不飞心中郁闷, 打算找一家酒馆好好地喝上一顿。 于是,脚下一转, 便去快活了。 街道拥挤,有一个人忙不迭撞到了他的肩膀。 那人身形并不是很高大,但力气是真的不小。 雀不飞被撞得身形一歪,险些就要被撞倒。 他有些疑惑地侧目看去,却注意到那人的身形不是很高大, 还有些许的故意佝偻, 观察身形, 应该是一个身怀武功的年轻人。 一种油然而生的好奇涌上心头,他立马就捕捉到了一丝不对。 这人绝对不简单。 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还注意到了那人斗篷之下的面具。 是一张狗面。 好奇怪的面具。 雀不飞的目光追随而去, 目送八百米。 他不由得呢喃:“这人好奇怪。” “你没认出来吗?” 雀不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 柳公权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跟他一起目送那黑斗篷。 “我靠?你走路没声音的。”雀不飞骂道。 柳公权啧啧两声:“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又不是见鬼了。” 雀不飞挪开他的脸,低声道:“不要靠我这么近, 你长得跟鬼也差不多了。” 柳公权只是瘪嘴, 一脸不信。 “不说这个, 你看见那人了吗?估计就是要杀害王三锡的人。”他道。 雀不飞立马环顾一周, 确定没人听到,连忙将人拉到胡同里,哑声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柳公权叹了口气, 道:“我记得我给你看过我的江湖名士录,你根本没看吧?” “那里面就有一张带狗面的江湖人士。” 雀不飞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而且多占用我的脑容量,我大脑自我优化的时候就会将他们删掉的。”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是谁!” 柳公权一拂袖子,道:“五象城四大副手之一——————窦婴!”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五象城? 之前在萧饮尘的口中听说过,一直没有怎么在意过。 “你确定那是窦婴?”雀不飞道。 “千真万确好吗?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体测可是2.0的眼睛。”柳公权拍拍胸脯道。 "而且你没听说过五象城四大副手的特点,窦婴,就是以狗面出名的啊!" 雀不飞不以为然:“我记这些做什么,明知道我记性不好,还让我记这些没用的东西。” “哎呀哎呀,不说这些。” 他正色道:“这五象城的人为什么要杀王三锡,他得罪的人已经多到江湖上去了?” 柳公权一边思索一边道:“你知不知道五象城的信徒为什么那么多吗?” 雀不飞看他又要拿架子,直接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别卖关子,说。” 柳公权吃痛一声,捂住自己的脑门道:“就是因为这五象城对王三锡这种嚣张跋扈,欺压百姓的世家子弟和官宦都相当的看不起,并且一有机会就会将其————”说着,他用手在脖子上砍了一下:“咔嚓——” “而且,这窦婴是专门爱杀那些常年玩红楼的世家官宦的。” “这王三锡刚好到了窦婴的地界,并且刚来这里就迫不及待地逛了红楼,这不就是撞在枪口上了?” 雀不飞咂咂嘴:“你这么一说,这五象城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啊?” 柳公权点头道:“道德上是的。但毕竟也是滥杀之徒,朝廷把他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到处围剿。” “但在这江湖之中,朝廷也讨不到好处。”雀不飞道。 柳公权一边点头一边道:“上一次是王三锡运气好,只死了一个书童。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雀不飞纳闷道:“这窦婴武功很高?” 柳公权啧了一声:“要只是武功高强,自然是不必担心的。” “只是这窦婴行事太过疯魔,精神状态好像也不是很好,在打斗过程中,一旦被激怒,就好像不会疼了一样,断胳膊断腿也要将对方碎尸万段,与之同归于尽才行。” 雀不飞听罢,有些诧然。 “没想到这窦婴也是个狠角色。” 沈灼能够处理吗? 下一秒他又将自己的担忧摇出脑袋。 “都说以后不要管他的事情了,你还操心别人干什么,到时候又被人骂你就老实了。” 他怒骂自己。 雀不飞看向柳公权:“窦婴真的有这么吓人?” 柳公权点了点头,害怕地压低声音道:“你没听说过吗?这窦婴——————” 他突然压低声音,贴近道:“这窦婴长得相当丑陋,像是恶鬼!” “有人与之交手的时候,见过他面具之下的脸,当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就没了力气!” 雀不飞无语道:“你越说越夸张了,不愧是写小说的。” “你不信?我给你讲,这不是我自己胡扯的,你去问一问这扬州城的百晓生,看看他说不说窦婴长得像恶鬼?!”柳公权说的眉飞色舞,看起来势必要说服雀不飞的样子。 雀不飞没再说话,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思量。 沈灼估计已经去找王三锡了,刚才那窦婴已经现身,今夜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知道王三锡现在在哪?”雀不飞侧目道。 柳公权嘿嘿一笑:“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刚得到消息,这王三锡啊……落宿于城南的一处春香烟红楼之中。” “要我说,这王三锡还真是死性不改……诶?!雀兄你去哪?” 话说到一半,刀客就已经拔腿离开,柳公权下意识阻拦,却没能留下他。 真是奇怪了,这么着急去哪? 雀不飞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去告知沈灼一声,那要杀害王三锡的人是窦婴,不是个简单之辈。 忙活了一天,他还未来得及吃饭,于是随意买了一只烧鸡,就连忙奔走相告。 注意到城南大街上的熟悉的大宝马车,雀不飞就翻身溜了进去,动作相当熟练。 沈灼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 雀不飞连忙道:“别丢我下去,我有正事要说。” 沈灼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我方才得到消息,这次要杀害王三锡的江湖人,很有可能就是窦婴。”雀不飞忙道。 闻言罢,沈灼却依旧面不改色。 雀不飞立马纳闷:“你知道?” 沈灼只是点了点头,“三字狱那边给了消息。” 刀客心下就有些落寞,合着自己又白操心了。 “我刚才遇到了窦婴,他当时就朝着城南来了,王三锡就在这边吧?” 沈灼眼神一颤,轻声:“你与他交手了?” 雀不飞摇头:“没有,只是擦身而过。” 沈灼似乎松了口气,便道:“前面到飞鹰山庄了,下车吧。” 雀不飞这才看向车窗外,这大宝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他们逮到了飞鹰山庄的门前。 他不由得看向身侧的少年,他这一副赶人的样子。 雀不飞心中又涌起无名火,完全不拖泥带水地翻身下了马车。 走到一半,注意到车厢后挂着的几坛子好酒,熟悉的清香让他回过神来,于是便来了个顺手牵羊。 远去的车厢内,折剑连忙禀报:“公子,那三坛子烈马道被带走了。” 少年司长眼皮抬也没抬,只是挥了挥衣袖。 …… 雀不飞回到飞鹰山庄,可谓是又气又饿。大口喝完了一坛子酒,这才气消了一些。 “这烈马道真的无可替代啊……” 一天没吃东西,他一边啃着烧鸡,一边喝着美酒。 等到手里的烧鸡被吃干抹净,他也喝完了一坛子烈马道,正准备拎着剩下的两坛回去慢慢品尝,就瞧见蔺葵正在前面的练武场专心练剑。 于是,忍不住笃步。 蔺葵的剑法相当快,双手持剑,剑意锋芒。 跟她那一掌娃娃脸完全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双好看的杏眼,此时却蕴含着剑法的杀意,快进快出,酣畅淋漓。 雀不飞在一侧观察半刻,就忍不住开始拍手叫好。 那飒意少女注意到他,立马上前一步,双剑向他面门探来。 刀客立马明了,嘴角带着豁达的笑意。 他猛然抽出背后的三两大刀,面对眼前蔺葵这样的后起之秀,稍作犹豫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那对剑对上雀不飞的大刀,终于感觉到些许势均力敌的畅快。 雀不飞的刀法深受商三刀的绝学,又快又狠的同时,他自身修炼的飞雀游心法,也大大提高了他的韧性和耐力。 他已经不用追求三刀爆发的果断性,这劈动山河的刀法可以再短时间内使用无数次。 不大一会儿,刀光剑影之间。 两人已经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怎地叹出一句爽绝而已?! 直到刀剑程亮声响落下一次又一次,两人终于对立作揖。 “小葵花,最近功法又进步了!”雀不飞毫不吝啬道。 蔺葵也连忙道:“雀大哥的刀法还是这么刚猛狠辣!” 两人稍作商业互吹,便开始有些正色起来。 “小葵花,这次武林大会可有把握?”雀不飞道。 蔺葵笑了笑,面露坚定道:“这一次,我一定可以一举夺魁!” 此话一出,雀不飞立马高兴地大笑起来。 他就是喜欢蔺葵的这一点,完全不造作,也完全不谦虚。 有着少年人的轻狂和傲骨,自己的能力也完全可以承担这一份傲骨! 蔺葵注意到一侧石桌上放着的两坛酒,立马眼前一亮:“今夜一起喝一杯?” 雀不飞却想都没想,就出声拒绝。 “下次吧。” 蔺葵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没想到雀不飞会拒绝与人共饮? “这是什么好酒,竟然能让你如此珍爱。” 雀不飞嘿嘿一笑:“小气鬼酿的,就这么点儿,下次想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蔺葵不再横刀夺爱,便道:“下次遇到好酒,我再给雀大哥送来,让你喝个够!” 雀不飞轻笑一声:“好葵花,一言为定。” 刀客晃晃荡荡,拎着两坛酒打算去自己的院落独享。 就在这个时候,却收到了师父寄来的信件。 他屁股刚坐下,就忍不住打开了。 ………… 第64章 “小飞飞, 最近怎么样,我已经送信骂过你师兄了,不叫他欺负你。听说你们在扬州, 扬州城好啊, 山美水美人更美。……哦对了,你师娘最近养的小羊羔生了好几只, 隔壁鲍大娘家的母猪也生了十三只猪崽,最近势头不错。那鲍大娘偏要送给你师娘两只,好在被我极力阻拦,不然家里又要多一种动物了。” 雀不飞轻笑一声,提笔回信。 等到信件被放飞了。 他就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 黑夜将近, 有种莫名的类似于死亡的气息, 更加浓郁了一些。 他有些担心起来。 刚走出院落,就遇到了燕小钗在放飞信鸽。 燕小钗侧目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你也送完信了?” 雀不飞点头。 “你没跟师父告状吧?”燕小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雀不飞睁眼说瞎话道:“没有。” 害怕燕小钗深究, 便连忙转移话题,上前揽住薛十六的肩膀道:“小石榴~你觉不觉得最近特别无聊啊, 尤其是今天。” 薛十六有些茫然道:“燕大哥带着我,不无聊的。” 雀不飞连忙诶了一声, 道:“不, 你无聊, 你整天跟我师兄那么无聊的人在一起, 他除了让你吃饱穿暖早点睡,还有什么有趣儿的?” “吃喝睡也挺有意思的……”薛十六如实道。 雀不飞拍了拍他的脑门:“呆瓜!” “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薛十六下意识地看向一侧的燕小钗,询问道:“燕大哥去吗?” “你是小孩找妈, 你有没有出息的?”雀不飞立马道。 薛十六无辜地眨了眨眼,却没找到反驳的话。 燕小钗看小孩吃瘪,便抬脚踹了一脚雀不飞的屁股,哼声道:“你肯定没憋好屁,闲得蛋疼了?” 雀不飞连忙捂着屁股,大叫:“你再这样我就叫信鸽回来,我要告状!我要告状!” 结果又挨了师兄两脚。 他得以老实下来。 “哎呀,我这不是看你最近特别忙吗?你晚上不是还要去断刀堂和那个什么舟堂主议事吗?我帮你带小孩还不行啊?”雀不飞委屈道。 燕小钗思索了片刻,看向薛十六。 最近这小孩一直跟着他到处应酬,确实有些太无聊了。 “石榴,你想出去玩吗?” 薛十六犹豫了片刻,却对上雀不飞那撺掇的眼神,于是,支支吾吾道:“想……想的。” 燕小钗笑了笑道:“那跟着去吧,玩得开心。” 说罢,还不忘瞥了一眼雀不飞,警告道:“少带他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听见没?” 雀不飞连连点头,一边揽着薛十六的肩膀往外走一边应声道:“放心吧,我可正经了。” …… 雀不飞拉着薛十六在一处红楼前站定,因为跟刀客出门,薛十六还稍微变装了一下,眼下是一个身着罗裙的少女。 薛十六看着面前灯红酒绿的红楼,嘀咕道:“这就是雀大哥说的好地方吗?” 雀不飞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两人的视线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薛十六嗤笑一声,道:“看起来倒是有趣。” 雀不飞伸出手,两人默契地击掌。 “这次让你好好玩,长长见识。可别说我没带孩子。” 薛十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识?这里有什么见识可以长的……”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轻声在他耳边道:“行走江湖这么久,你有没有杀过人?” 话音刚落,薛十六那格外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带着一种脱俗的天真,他弯了弯眉眼道:“没有诶……” 雀不飞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又道:“行走江湖,没有杀过人,见过血,就不叫走江湖。我就知道你没有,这种初体验一辈子只有一次。” “我先带着你来开开荤。” 薛十六好奇地眨眨眼:“你要杀谁?” “我不杀人,你也不杀人,我们来看看杀人。”雀不飞道。 薛十六纳闷:“谁要杀人?” 雀不飞脱口而出:“疯狗婴。” “你听说过吗?” 薛十六茫然地摇了摇头。 “是五象城的四大副手之一。” “他要在这里杀人?”薛十六道。 眼前繁华的红楼,客流拥挤,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死亡这件事似乎跟这里不会有任何关系。 但这些潇洒的客人都不知道,在几楼的几层死过几个人。 这样的烟花之地,死人已经不是稀奇的事情,尤其是死女人。 但今夜不一样。 “今夜一定会变天的。”雀不飞低声道。 这种鬼热闹很是难得,雀不飞怎么可能不凑。 就在这时,顶楼的雅座之中,沈灼看着那道熟悉的声音,眸子不易察觉地眯了眯。 提刃在一侧低声道:“公子,要不要送雀大侠回去?” 沈灼摇了摇头,道:“不必,管他作甚。” 提刃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公子,最后也不好继续多言。 雀不飞特别自来熟,叫了几个配酒聊天的,男女都有。 一时之间,闲杂人等将他们的座位都围了起来。 他低声在薛十六耳边道:“你可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我师兄,不然你我的小命都不保了。” 薛十六立马乖巧点头:“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雀不飞道。 两人默契地碰杯,坐在一起喝酒嗑瓜子,跟周围的美女帅哥们闲聊起来。 一旁的姑娘瞧见两人,还不忘嗤笑调侃道:“哎呀,这位公子真是的,来红楼玩还要带着自家媳妇呢……” 雀不飞就这么顺水推舟地揽了揽薛十六的腰肢,那小孩立马明了地靠在他怀里,略显一丝娇嗔。 两人这幅做派,逗得周围的陪倌跟着咯咯发笑。 楼上那为了活命被迫和沈灼共处一室地王三锡笑出了声,嘲笑道:“沈司长还真是心大,竟然舍得自己的人这般风流。” 沈灼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写在脸上。 但身侧的折剑立马明白过来,他飞速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在王三锡的肚子上来了一拳,动作相当快。 王三锡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打得蜷缩在地,痛叫出声。 “沈灼!你就是这么管教下属的?!!!” 王三锡身后的侍卫就要上前教训折剑。 就在这个时候,提刃率先将折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忙不迭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呵斥道:“滚回去,用得着你多事。” 折剑抬了抬眼,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舌尖轻舔兄长掌风擦过的唇角,格外听话的退了回去。 提刃作揖道:“我弟弟心性天真不拘,冒犯了王大人,还请大人见凉。” 王三锡不知道这三个人演的是哪一出戏,怒气地瞪着他:“我在跟你家主子讲话,轮得到你叫?!” 沈灼手里把玩着两颗石头子,看起来相当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看提刃。 提刃的眸子立马阴沉起来,直接抬脚在那王三锡的肚子上踹了一脚。 王三锡还没来得及大发雷霆,就被侍卫这么踹倒在地。 一旁的王家侍卫终于忍不住上前质问沈灼:“沈灼!沈隐通,你以为你是谁?!竟然随意让手下的狗奴才对王大人动手,我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你这个暗地里处理脏活的鹰爪,还真把自己当大官了???” 正当提刃和折剑打算上前收拾他的时候,一道白光率先闪过。 一把蜿蜒的长剑刺穿了那人的喉咙,鲜红的血液立马喷溅了出来。 一旁痛叫的王三锡被溅了一脸。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那王三锡身后等待的王家侍卫们,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王三锡一脸吃惊地看着眼前持剑的少年司长,立马吓得惊慌失色,大叫出声:“杀!杀人啦!!!!杀人啦!!!!” 可当他对上沈灼那双冰冷的眸子之后,立马浑身冷汗直冒,再也叫不出声来。 折剑也被眼前的一切惊了一下,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自家的主子。 今天的公子,好像格外暴戾一些。 最近已经很少会这样了。 难道今天心情不好吗? 提刃侧目看向王三锡,只觉得他是撞在了枪口上。 王三锡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瘫倒在地,嘴里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沈灼看也不看,冷声道:“给他灌一碗安神汤,再找两个人来伺候他。” 提刃应声,将王三锡带到了隔壁房间醒神。 昏暗的房间,少年的目光落在楼下不远处的身影之上。 那娇滴滴的女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在那刀客的怀中,刀客笑呵呵地揉了揉他的屁股,动作倒是张狂。 雀不飞不知道是不是玩开心了,挥手道:“再来几坛好酒!” 折剑打量着眼前的公子,小声嘀咕道:“兄长,公子的脸色好像更臭了……” 提刃用手帕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轻声道:“毛毛,你疼吗?” 折剑抓着那帕子蹭了蹭,就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连忙摇头:“毛毛不疼。” 不远处的少年司长脸色更难看了。 …… 第65章 雀不飞和薛十六互相眼神交汇, 似乎发现了什么。 薛十六低声在他耳边道:“在那边,那个雅座……” 雀不飞闻声,开始寻找。 片刻, 他在那密集的人群之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人没有带着狗面具, 而是一面黑色的面具。 一张,笑眯眯的面具。 太过诡异。 但雀不飞还是从身形判断出来, 这人就是那日撞自己的人。 “没错,就是他。” 薛十六小声道:“你要阻止他吗?跟那沈灼告状?” 雀不飞伸手挑了挑他的下巴,轻声呢喃:“你觉得呢?” 两人的样子在外人眼里,就如同耳鬓厮磨的调情。 薛十六微微笑了笑,轻声道:“我们是来看杀人的啊……” 刀客闻言, 立马笑开了, 两人笑作一团。 “对啊, 我们是来看杀人的。” 雀不飞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带你找个观影绝佳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站起身来, 朝着二楼的位置缓慢而去,一旁服侍的倌人跟在身后。 他们有意无意从那狗面人面前走过, 三人的视线在这一刻交汇。 雀不飞心底一颤,那双眼睛黑黝黝的, 像是猎狗的眼睛。 带着那该死的纯真和杀戮, 似乎都在那黑洞洞的眼睛里展现而出。 明明两者那么对立, 却又那么相对融合。 他略过那人, 揽着薛十六的腰肢,将人带到一侧的座位之上。 莫名的,刀客感觉到一种如芒在背的不安感。 薛十六很快察觉他的僵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 “尿急?” 雀不飞连忙摇头, 道:“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好不舒服……” 薛十六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只是道:“你别这么紧张,倒好像我们是偷腥的。” 雀不飞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而又惊讶于这小孩的满嘴跑火车的程度不亚于他。 片刻之后,他更加的不舒服起来,就好像是被什么人暗中盯着一样。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只觉告诉他,这里绝对有猎手盯着他才对。 于是,他也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 在他环顾一周,精神紧绷的时候,他忙不迭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眸子。 霎时,冷汗直冒。 薛十六惊讶地看了他的脸色,诧异道:“你这是看见谁了?吓成这样……” 当他也注意到顶楼的视线的时候,立马明了地嗤笑一声,几乎整个都趴在那早已僵硬的刀客身上。 “以后他只会更加讨厌你了,觉得你就是一个下流的江湖刀客,完全没有办法与他相提并论。” 雀不飞心中大骇,连忙小声嘀咕道:“我才不在乎呢。” 就在两人即将斗嘴的时候,雀不飞敏锐地反应过来:“疯狗婴呢????” 薛十六眨了眨眼,连忙看向身侧的座位。 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刚刚还在这呢……”他面露惊讶。 雀不飞心下暗叫不好,“坏了。” 他连忙用视线寻找,想要找到那疯狗婴的身影。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沈灼所在的房间。 在隔壁的窗口之上,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镂空的映照之上,显示一张恶犬的脸。 刀客顿感毛骨悚然,立马不管不顾地飞身而起。 同时,沈灼先他一步反应过来,已经窜入房中与那恶犬打斗了起来。 雀不飞两人半路就被几个黑衣人拦在了半路,根本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 交手过程中,红楼顿时乱做一团,惊叫声四起。 紧要时刻,雀不飞从腰间的毒囊之中抛洒出来一把药粉。 黑衣人立马捂住了口鼻,却还是忙不迭有很多细小的粉末涌入其中。 “含笑半步癫,发笑就会暴毙。”雀不飞勾了勾嘴角,故意去吓唬他们。 那几个黑衣人立马绷直面孔,完全不敢有一丝的嘴角上扬。 可就在这个时候,雀不飞两人对视一眼,已然心如明镜。 两人在与之交手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去吹人的耳朵,挠人的痒痒。 雀不飞将隔壁花瓶之中的蒲绒花塞进黑衣人的后脖领之中,那人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却疯狂憋着笑,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这么一场乌龙下来,几个黑衣人已经完全无法抵抗他们的阴损招式,最终被五花大绑吊挂在了红楼的通天阁定比。 几团摇摇晃晃,时不时地碰撞在一起,像是装饰的大绣球。 雀不飞捆绑他们用的是红楼的丝绒绸缎,所以在每一次晃荡的过程中,那毛茸茸刺苏苏的流苏就会去骚他们的胳肢窝和脖颈,扰得他们憋笑不止,难以快活。 薛十六有些好奇地看向面带狡黠笑容的刀客,出声问道:“你身上的毒囊好生特别,这毒药也有意思,含笑半步癫?” 雀不飞笑了笑:“是我们楼里的小姑娘研制的,这些药物里都有我的功劳。” “他们最后会死吗?”薛十六道。 “只要在两个时辰之中不会笑出声,毒药就解了。”雀不飞道。 转而有些疑惑地看向薛十六:“这么好奇?” 两人的视线对撞,薛十六眨了眨眼睛道:“我好像刚才中了你的毒。” 雀不飞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我去,什么时候,你怎么也不说。” 薛十六道:“刚才顺风飘过来了,不过量不大。” “来,把这个喝了。”雀不飞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银瓶,连忙递到薛十六的嘴边。 “这是什么?”刚问完,他就老老实实地吞了下去。 带了一股茶香。 雀不飞答道:“花开富贵茶,这些毒都可以解。” “不过仅限于这种低阶毒药。” “你以后离我的毒囊远一点。” 薛十六点了点头。 回过神来,两人朝着王三锡所在的房间窜入。 刚进去,就注意到沈灼和疯狗婴此时打的人热火朝天,难舍难分。 而那王三锡已经暴毙与房中。 雀不飞侧目看去,王三锡的耳朵和眼睛都被咬掉了,只剩下两团涓涓冒血的血洞,看起来十分狰狞。 他吓得哆嗦了一下,这样的死状,他曾经在之前闹饥荒的时候,在万人坑之中见过,那被野狗啃咬过的尸体,就长这个样子。 疯狗婴,果然名不虚传。 那道和沈灼打斗的身影也像是一只猎狗,十分的难缠和疯狂。 他的手臂被蜿蜒长剑刺穿了,此时正在涓涓冒血。 可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飞身而起,朝着沈灼使用了强硬的锁扣式攻击。 沈灼一时之间挣扎不开,骨头断裂的声音已然响起。 雀不飞面露惊讶,连忙上前帮忙。 那疯狗婴很快反应过来,将自己脱臼的手指接了回去,快速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沈灼的肩膀被锁扣得错位,看起来很吓人。 雀不飞看得头皮发麻,无法理解疯狗婴这种自残式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关心则乱,稍作分神。 下一秒,疯狗婴却朝着他的方向袭击而来。 雀不飞没想到祸临己身,吓了一跳。 沈灼反应很快,连忙将自己的肩膀按回原位,剑身阻拦。 剑身猛颤的瞬间,刚刚回到原位的肩膀被疯狗婴的勾爪刺穿。 雀不飞反应过来,一个飞踹将疯狗婴击飞出去。 这一脚蓄满了飞雀游的刚猛内力,直接将人踹出了窗户,跌落而下。 沈灼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完全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自行追了出去。 雀不飞这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 这场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暴雨之中,几道身影追逐着。 又有一波陌生的人影从黑夜中窜出来,朝着雀不飞和薛十六的方向拦截而来。 "又来,这又是哪边的势力?"雀不飞一边暗骂一边打量。 他很快注意到这群人的不对,他们穿着古怪,脸上都画着诡异的符文,似乎跟疯狗婴的穿着大相径庭,都有着一面带有明珠图腾的黑斗篷。 应该就是五象城的教徒。 交手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他们腰间晃动的圆球之上。 上面镂空雕刻,在晃动的瞬间发出阵阵熟悉的味道, 雀不飞微蹙眉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朝着要臂击教徒腰腹的薛十六大喊一声:“不要!他们身上有火药!!!!” 可是还不等话音落下,薛十六已经出招。 骤然!火光从那人腰间的火器外层擦出花火。 砰!!!!!!! 一声巨响,眼前的人爆裂开来,一个被点燃,周围的教徒都被火光带起,像是无数叠在一起的火烛,一一引爆。 血肉的腥臭被火光灼烧,只剩下一种冲面的刺鼻焦糊。 雀不飞和薛十六两人根本没来得及躲避,直接被冲击炸飞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雀不飞直接从二楼飞了出去,最后滚落在隔壁院落的房瓦之上。 接连滚落,最后重重砸在了泥泞之中。 雨水浇筑在他的身上,令他没有当下昏死过去。 他先将自己的脱臼的胳膊接好,然后龇牙咧嘴就去找那同样被炸飞的倒霉孩子。 等到他拖着身体爬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不只是胳膊脱臼,肋骨肯定也断了几根。 走了一段路,转头在一旁的草垛上找到了薛十六。 倒霉孩子看起来情况也不是很好,易容和缩骨术都给炸没了,现在是原皮。 雀不飞确定倒霉孩子没有嗝屁,这才松了口气。 他连忙上前掐了掐那孩子的人中,将人的神志唤醒。 见到薛十六长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睛。 雀不飞立马骂道:“你这孩子怎么打起架来这么虎?你真不怕死是不是?!” 薛十六一阵咳嗽,好半天才缓和下来,雀不飞连忙给他灌了一点水。 薛十六面容有些无辜。 其实也能理解,对方身上的火药栓令两人打的束手束脚,完全不得还手。 被逼急了就想着干脆一起去死,少年心性就是这样。 雀不飞将人拉起来检查,检查了一番,发现这孩子身上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命真大。”他感叹道,又连忙说:“你在这里等我。” 薛十六拉住他:“你又要去哪里?” 雀不飞道:“我去找疯狗婴,你不要乱走了,你回去找小钗!” “我实话实说吗?”薛十六在身后叫道。 雀不飞头也没回:“不怕死就说!” 薛十六茫然地站在原地,那刀客已经跑远了。 …… 第66章 城外, 岸边树林。 雀不飞找到两人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负伤很严重了。 疯狗婴没能在沈灼的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但也成功拉着沈灼一起受了伤。 他发出一声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打爽了。 再次注意到了追随而来的雀不飞, 眼睛一转又故技重施。 雀不飞大骂一声,直接拔刀出鞘。 一个飞斩纵身一跃。 大刀直接朝着那人的面门劈砍而下。 疯狗婴立马被那猛烈的内力吓了一跳, 立马意识到眼前这人也不是好惹的主。 勉强擦刀而过,一下子爆裂而出的内力也足以将他震飞。 五脏六腑都在疼痛,他抬头去看的瞬间,脸上的面具发出一声凄惨的声响,便随之四分五裂。 他在地上疼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一开始还不怎么觉得疼痛, 但是一打算运气就能感受到那注入自己体内的内力, 像是毒药一样深入骨髓, 将他的脉搏全部堵塞。 一时之间如同气血攻心一样,仰头吐出一口血来。 不等回神,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雀不飞低头看他, 心中却爽得不行。 爽!原来踩人这么爽!怪不得沈灼老踩他!!!!!!!!!!!!! 爽!!!!!!!!!!!!!!!!!!!!!!!!!!!!!!!!!!!!!!!!!!!!!!!!!!!!!!!!!!!!!!!!!!!!!!!!!!!!!!!!!!!!!!!!!!! 窦婴被他踩了,先是猛烈地咳嗽了一阵。 下一秒, 却发出狰狞的低笑。 雀不飞心说:“你笑什么?被踩爽了?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那人的面目,却发现这半张脸根本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狰狞丑陋如恶鬼! 他甚至第一眼被这脸美了一大跳! 好美的脸, 比女子还要美丽的脸, 是那种很直白的, 惊心动魄的漂亮, 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雀不飞因此愣神片刻,直到那狰狞的笑声扰得他有些烦躁了,便更加用力踩了踩他的胸口。 “你在这里疯笑什么?狂犬病犯了?” 须弥,那疯狗婴的笑声颤了颤, 随之戛然而止。 这令雀不飞突然紧张起来,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沈灼,希望在对方身上找到一些同盟的安全感。 却突然被那窦婴拽住了脚踝。 他被吓了一跳,就在此时,他却看见了原本掩埋于泥泞之下的半张脸。 雀不飞再次愣住了。 这是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这两张脸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身上的。 如果说那半张脸是美若天仙,那现在这半张脸就是狰狞如鬼, 洁白美丽的面孔被雨水冲刷的洁净无比,那沾染泥泞的丑陋面庞却被衬托的更加丑陋和惊悚。 雀不飞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都说他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此时,刀客被迫腾空而起,只见那窦婴随即从地面爬了起来。 眼前的人已经疯了,他竟然在动用内力?! 这种情况从未有过!!!! 因为谁也不会傻到生硬地冲开自己闭塞的脉搏,这一步太疼了,会导致体内紊乱,随时都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血脉迸裂,武功尽废,以至于暴毙身亡。 雀不飞吓了一跳,他彻底知道这疯狗婴疯在哪里。 也明白柳公权的害怕从何而来。 一个人,一旦不怕死也不怕疼,便足以天下第一。 眼前的窦婴内力再短短时间内促进暴涨。 雀不飞被迫与之对出一掌。 沈灼在身后助他。 三人对掌片刻,周围的花草树木雨水都被三人的内力冲散而开,朝着四周散落飞溅。 疯狗婴的眼神突然落在雀不飞腰间的毒囊之上,这其实是一个不大起眼的香包,一般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 但却被窦婴看见了。 雀不飞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不对,这种被阴险动物抓住要害的感觉,令他战栗。 下一秒,他腰间的毒囊就被划破,直接在三人之间爆裂开来。 像是一层自发的烟雾弹,顿时眼前一黑。 等到雀不飞挥散眼前的烟雾,疯狗婴已经不见了。 可是地上有一滩血迹,这足以证明,就算他成功逃脱,也很有可能随时暴毙。 他的筋脉已经被飞雀游钻断了。 又中了毒囊的毒。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周围太过安静,沈灼怎么不出声? 结果就发现那人的脸色果然不对。 雀不飞的毒囊彻底爆裂,这烟雾之中可谓是融合了无数毒素。 他自己百毒不侵不受干扰,但是沈灼与他不同。 他立马意识到不好。 只见,那铁面少年脸色一沉,眉头微蹙,嘴角都随之沁出血来。 猛然跪倒在地。 雀不飞立马反应过来,上前搀扶。 那人的脑袋倒在了他的肩膀上,滚烫的血顺着他的肩膀流到了后背,像是一条开闸的河流一样。 雀不飞心惊胆战,连忙将自己身上带着的花开富贵茶打开,往沈灼的嘴里灌去。 沈灼的脸色更白了,嘴唇带着湿润,浑身都沾满了雨水和毒粉。 那墨蓝色眸子颤动,疼痛难耐。 两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毒粉,被雨水一泡,透过肌肤传导,情况更加糟糕。 他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将两人的衣服都脱掉,任由暴雨冲刷他们的肌肤,带走那些残存的毒素。 雨水打击在两人的身上,他们紧贴在一起,滚烫炙热和颤抖。 沈灼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带着忍耐的猩红。 那饱满的唇微微颤动,雨水从中擦过。 雀不飞忍不住用手指带走他唇角的血,轻声安慰:“不会有事的,沈灼,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神志不清之下,少年的眉头紧锁,似乎露出少许委屈之色。 像是孩童一般。 那双眸子无神地看着天空,突然眼底一颤,呢喃道:“娘……” 雀不飞先是一愣。 沈灼,原来也会在这种时候……露出这样的一面…… “诶,娘在,把药喝了……” 在雀不飞的低声呢喃的安抚下,刀刃划破了他的手腕,温热的血液淌入少年的唇齿之间,涓涓不止。 昏迷之中,也许是嗅到了生命的气息,少年唇齿蠕动,无声地吮吸着血液,将其吞之入腹。 等到折剑和提刃找到两人的时候,血气几乎包裹了两人,两人几乎赤条的贴在一起,空气中是两人互相黏连的内力气场。 等到回到马车上,雀不飞身体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他用毯子将昏迷中的人裹好,换上了折剑准备好的衣服。 沈灼方才喝了他的血,毒已经解了,脸色有所缓和,就是还没醒过来。 雀不飞自己常年帮笼玉试药,导致百毒不侵,成为药人。 但没想到自己的血还能够解毒救人。 方才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还好可以解毒。 不然沈灼的命就要算在他的头上了。 到时候别说是折剑和提刃不会放过他,就连三皇子和太子估计都会要他的命吧? 在他后怕思索的时候,沈灼却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雀不飞俯身查看他的情况,呼吸平稳,毒素已经被完全解开,只是身体还有些许虚弱。 确认他并无大碍,雀不飞便打算离开。 可是不等他抽身,沈灼就下意识地拽住了他手腕。 雀不飞抽疼一声。 少年这才发现他受伤了,那被攥住的手腕随意包扎了一下,因为他的动作,又有一些血透过白色的布条渗了出来。 他几乎是立马松开了桎梏。 沈灼眉头微蹙,脑海中闪过自己吮吸雀不飞手腕的画面,有种异样的诧然、 “你的血救了我……?” 雀不飞道:“你还想被谁救?” 沈灼眯了眯眼睛,脱口而出:“还有谁喝过你的血?” 雀不飞一脸吃惊地瞪着他道:“你把我当血包了是吧?这是我第一次用!” “还好管用,不然你小命呜呼,我还要被几方势力追杀不可。” 沈灼苍白的脸色似乎有所缓解。 雀不飞看着沈灼嘴角诡异的弧度,这似乎心情不错? “你可要记着我的恩情,这次回去,我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猪肝才行补回来。” 沈灼道:“也不知我是为何中毒的。” 雀不飞嘴角抽搐:“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那窦婴不讲武德。” “凶器是谁的?”沈灼不假思索。 雀不飞有些气恼道:“沈灼,你不讲道理。” “算了!就当我们扯平了。” 刀客气鼓鼓地挥袖离开,最后只能听见他小声地嘀咕声。 “你不用记得了,谁稀罕你记得吗?” 沈灼看着消失的身影,眼底最后的一点笑意也随之消磨殆尽,他侧头看了一眼提刃。 提刃立马上前道:“我们在丛林深处发现了血迹,根据血迹找到了窦婴。他的情况很不好,身上的筋脉迸裂,险些就要走火入魔。” “并且中了毒,好在不深,我们的医师抢救了一夜,才保住一口气。” 沈灼抬眼:“如今在哪?” 提刃答道:“关起来了,找了医师给他看,外伤都治的差不多了。但是内力之中的飞雀游如果不想办法逼出体内,武功便不会恢复。” 沈灼轻笑一声:“倒是省了力气。” 折剑在一侧开口:“公子,王三锡的尸体……没了。” 沈灼愣了一下,因为他当时离开红楼的时候,王三锡的尸体还在的。 “怎么没了?” 折剑和提刃互相看了一眼道:“被炸没了。” 沈灼听罢,疑惑地抬了抬眼。 折剑将昨夜的事情全然告知,原本以为会得到雷霆之怒。 却见沈灼嗤笑一声,下一秒他又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立即收敛。 “无妨,带着一些残留的东西和窦婴一起回京,也能有所交代。” 折剑道:“恐怕找不到了,火药太多,当时整个二楼都炸了。雀不飞直接被炸飞了出去,其他房间还好,王三锡所处的地方已经被炸成灰烬了。” 沈灼稍作思索,便道:“从那里挖一把土回去。” 折剑和提刃应声。 等到两人准备复命离开的时候,沈灼出声道:“等等。” 两人连忙跪了回来,等待老大的命令。 “若他们问起,不要提起雀不飞,尤其是今日喂血一事。”沈灼异常严肃道。 折剑和提刃立即道:“是。” …… 第67章 飞鹰山庄。 雀不飞依旧有些胆战心惊, 他期盼着燕小钗出去应酬了,并不在。 却一进门,就看见了燕小钗叉着腰站在那里, 应该等候多时了。 雀不飞后背一僵, 就打算转身逃走。 燕小钗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站住!” 雀不飞一个哆嗦,就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 不敢再动。 他缓解了一下心中的忐忑,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缓缓转过身去。 “师兄~哈哈哈师兄……” 燕小钗眯了眯眼睛,咬牙道:“你现在知道叫师兄了?” 那双殷紫的狐狸眼一瞪:“滚过来!” 雀不飞下意识摇头道:“我还有事!” 说着就连退两步。 “你又在胡扯什么。趁我还有耐心,最好不要拖延。”燕小钗说着, 拍了拍手中的燕尾鞭, 冷声警告:“不然, 我将你腿打断!” 雀不飞有些被逼急了,当下有些硬气起来。 “那咋了,不就是带小孩出去玩了一圈而已!用得着这么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吗?……我还是你师弟呢……你一点都不疼我。” 燕小钗并没有反驳,却只是默默地走近了一些。 雀不飞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师兄……错了……” 走近了一些,燕小钗垂眸打量他:“受伤了?” 雀不飞连忙摇头:“没有, 皮外伤而已。” 燕小钗的手掌压在他的肩膀上, 却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师兄的表情一变, 最终有些无奈地低叹了一声。 “滚进来。” 雀不飞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燕小钗走进了屋子。 刚进去, 燕小钗就面不改色道:“脱衣服。” 刀客愣了一下,露出一种疑惑且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地怀抱住自己。“师兄,这样是不是太过暧昧了?” 燕小钗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咬牙切齿道:“别磨蹭了!” 雀不飞连忙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 只见,刀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都是一些皮外伤,的确不是很严重。 但是腹部有一处已经全然乌青,应该是肋骨断了。 燕小钗眉头紧锁,嘴里骂道:“你每次都打算这么折腾自己吗?完全不把我和师父的话放在眼里,到时候真的死在外面,我根本不会管你!” 雀不飞不占理,小声解释道:“本来这次不会受这么多伤的,都怪小石榴!” “得了吧,你现在是越来越没底线了,连小孩都栽赃。”燕小钗轻哼一声道。 雀不飞真的是无言以对:“也就你把他当做乖乖小孩,我告诉你,这小孩根本不是小羊羔,你小看他了,到时候把你吃干抹净了你别来找我哭。” 此话一出,给他上药的手法明显加重了一些。 雀不飞立马疼得吱哇乱叫起来,连忙求饶:“啊啊啊!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 燕小钗短暂地放过了他,给他吹吹伤口,继续细致地疗起伤来。 处理完伤口,雀不飞不由地心中一暖,嘿嘿一笑道:“还是师兄好。”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骂道:“少来恶心我,赶紧穿上你的衣服滚蛋!” 雀不飞不由地嘀咕道:“小钗,你真是个冷漠的男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话音未落,燕小钗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是一天不挨打就皮痒痒是吧?” 被踹了一脚,刀客这才心满意足地溜了。 …… 回到房间,雀不飞就打算连忙补上一觉。 他昨天一天一夜要忙死了,晚上好不容易睡一会儿还是在沈灼的身上。 他现在困得不行,几乎是倒头就睡。 结果还没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立马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起来装死,根本不打算理会。 可是那敲门声却越来越大声,还夹杂着柳公权的呼唤。 那声音就像是在他脑门上敲动一样,他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 “你要干什么?!”雀不飞在床上喊道。 柳公权吓了一跳,连忙道:“哎呦你醒着啊雀兄,我还说你咋不理我呢。” 雀不飞咬牙,知道老子睡了你还敲鸡毛啊。 “你最好有事。” 柳公权嘿嘿一笑:“我听说城南的红楼爆炸了?” “王三锡的尸体都被炸飞了,整条街都乱成一团了……” 当事人雀不飞根本不关心,他不耐烦道:“我知道了,滚滚滚,别耽误老子睡觉!” 柳公权见他对此不感兴趣,便转移话题道:“这下王三锡死了,沈灼肯定没办法交差,不过好在活捉了疯狗婴。” 蒙着脑袋的雀不飞愣了一下,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 柳公权:“沈灼根本没法交差。” 雀不飞啧了一声:“下一句。” 柳公权又道:“活捉了疯狗婴。” 雀不飞立马清醒了过来,拉开窗户焦急道:“沈灼抓住了疯狗婴?” 柳公权被突然伸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但还是连忙回答道:“对,你不知道?公告都放出来了,说要游街之后再押送进京呢!” 闻言,雀不飞冲着他伸出了手。 柳公权纳闷道:“干什么?” 雀不飞瞥了他一眼:“有公告你肯定忍不住撕下来,给我看看。” 柳公权嘿嘿一笑:“知我者,阿飞也。”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公告。 雀不飞立马低头去看,确实无误,是要押送疯狗婴。 他不由得有些诧异,毕竟沈灼才刚刚解了毒,今日就要马不停蹄地押送疯狗婴进京,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 打发走柳公权,他却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 于是,他有些哀怨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去看看那疯狗婴的游街。 早上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吵醒了,他心中有些郁火。 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便匆匆出了门。 正巧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师兄。 燕小钗和薛十六也正要出门,薛十六看情况是没什么大碍,雀不飞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你们也去看游街?”雀不飞道。 燕小钗点了点头:“有些好奇。” 几人坐上一辆马车,朝着城南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雀不飞脑子里都在思索。 他其实有些不解,对于抓住疯狗婴的事情,完全可以通报一声后就将人带回京城,这样不会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这样无异于是打了五象城的脸,难免牵连甚广。 难道沈灼就是喜欢这种张扬的处理方式? 谁知道这疯狗婴在跟沈灼交手的时候,是不是哪里的罪过他,所以沈灼非要如此侮辱他才能出气? 沈灼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家伙。 毕竟自己当年只是丢下了他一次,就被他在身上留下了两处疤痕,还时不时会被咬上一口作为报复。 如此思量着,他已经看见了游行押送的囚车。 只见,疯狗婴坐在里面,脸上已经没有面具。 那一半美丽一半丑陋的面孔展现在众人面前,但他的表情却依旧猖狂,嘴角似乎还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看起来完全不像要被押送的囚犯,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被表彰的大善人。 雀不飞感觉到一种诡异的违和。 五象城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就在他分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刀客凌厉的眼神开始四下查看,在这群看戏的人群之中,有一些人难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些人虽然穿着普通,但脚下明显稳健,眉目犀利,一看就是练家子。 要是一个两个还好,可能是看戏的宗门子弟或者游侠。 但是聚集的有些太多了。 这些人的身形特点看起来太过一致。 完全像是出自同一师门。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立马就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的视线落在队伍的最前面,沈灼骑马领队在前,两人的视线在此刻正巧交汇。 雀不飞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提醒他,却突然意识到,沈灼不一定不知道。 并且很有可能就是他故意吸引这些埋藏在角落的家伙们统统冒出头来,从而一网打尽。 这才是这场游街的主要目的。 雀不飞眼底一沉,不由得专注盯着眼前这条游行的队伍。 时间突然有些停滞,在沈灼身下骏马的马蹄踏过城门的一瞬间,周围突然躁动而起。 几道人影立马冲了出来,朝着囚车的方向围剿而去。 “五象城的人!”雀不飞立马反应过来,正要翻身而下,却被身侧的燕小钗一把抓住。 “你凑什么热闹?!”燕小钗道。 雀不飞知道自己又要多管闲事了,但是没有办法克制。 “我去看看!总不能让疯狗婴就这么被救走!你去疏散百姓!” 话音刚落,雀不飞就不顾阻拦地猛然踩着围栏而上,飞身下落。 “哇————!娘,娘……”前面传来各种惊叫,以及小儿的哭泣,街道之上已经乱作一团。 燕小钗眼疾手快,连忙拉起被撞倒的小孩,下意识将人扛到的肩上。 飞鹰山庄的人也出来疏散百姓,维持街道的秩序。 燕小钗背上的小孩哭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闪,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带着一阵止不住的抽泣。 那小手拨弄着眼前的紫色耳铛,似乎终于得到了一丝安心。 “孩子!是我的孩子!”一个妇人注意到了燕小钗肩膀上的孩子,几乎喜极而泣,她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虎子!” 燕小钗将孩子递给那妇人,妇人哭泣着抱紧孩子,连忙道谢: “谢谢谢谢!真是谢谢你!” “哎呦,虎子,你有没有受伤啊?” 燕小钗确认小孩没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注意到那小孩直勾勾地盯着他。 顺着小孩的视线,他将自己的耳铛摘下来。 “喜欢?” 小孩眼前一亮,立马点了点头。 燕小钗将那耳铛递给小孩,妇人立马吓了一跳。 “哎呀,恩人,这个我们不能要,这得好多钱吧!” “不贵,逗小孩的玩意儿而已。” 燕小钗摇了摇头,不等妇人继续推脱,就连忙再次涌入人群,去帮助继续疏散百姓。 …… 第68章 雀不飞此时已经追出了城门, 与那五象城信徒打作一团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囚车之中的窦婴身上,这群人明显就是来营救窦婴的。 突然,远处飞来一个血轮。 “当啷!!!!——————” 一声顿响, 囚车上的铁链骤然迸裂, 被血轮锋利的鳞片分尸。 窦婴几乎是瞬间腾空而起,从囚车之中脱壳而出。 雀不飞立马飞身上前阻止, 对面又有一道身影追随而来,一刀一剑将那窦婴逼退。 刀客侧目,这才注意到,那是一位身材瘦条的侠士。 他蒙着面,穿着青蓝色的衣衫, 手中的剑非常细长。 两人对视一眼, 顺势与之打出配合。 劫囚的队伍中, 还有一个个子高大的巨人,目测应有两米六,不知是如何长得。 顿时将两人拦在半路。 沈灼也被一种信徒纠缠。 于是, 那窦婴就在此时得了空隙。 体内的飞雀游就被人给逼了出来。 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窦婴周身瞬间迸裂出自身的内力气场。 雀不飞立马看向给他解开束缚的人, 那人面带白面,身着一身白衣, 双手被白布裹挟交缠。 好奇怪的人。 待到他分神片刻, 天空中突然闪过几道黑影。 众人顿时抬头去查看, 只见, 一阵火炮像是手榴弹一样丢了过来。 雀不飞眼底一颤,立马大叫:“这帮疯子!!!!” “都闪开!!!!!” 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 “砰!!!!!!!!!!!!!!!!!!!!!!!!!!!!!!!!!!!!!!!!!!!!!!!!!!!!!!!!!!!!!!!!!!!!!!!!!!!!!!!!!!!!!” 一声巨响。 那些火炮落在地面的一瞬间,众人四周的信徒就像是被引爆的火药,瞬间炸出一片血肉, 一起被炸上西天。 于是,雀不飞几人接连受到冲击,还不等反应就被炸飞了出去。 雀不飞勉强睁开眼睛,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浑身的钝痛难耐,他方才离得最近,要不是飞雀游护体,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就连脸颊似乎都被飞扬的弹片划破,一抽一抽的发疼。 他心中怒火中烧,十分不解地蹙眉。 窦婴和那个巨人,以及白手人已经不见了。 "该死。"雀不飞咬牙骂道。 蓝衣侠士和沈灼以及那两兄弟的情况还好,方才爆炸的时候他们离得远,但也多少受了点伤。 沈灼率先站了起来,查看周围散落的尸骨,大多都是那群劫囚的信徒。 他将其中一人的面具撩开,眼底随之颤了颤。 雀不飞抬眼看去,只觉得那人很是眼熟。 好像,前些日子在街上见到过。 原本应该是平头百姓才对。 “是我记错了吧……” …… “你有没有事?”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 雀不飞连忙看去,这才注意到是蓝衣侠士看着他。 他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 “你怎么样?” 蓝衣侠士摇了摇头。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以至于雀不飞敏锐的鼻子可以嗅到蓝衣侠士身上淡淡的香气,如同空谷幽兰。 雀不飞便觉得,眼前蒙面之人似乎更加帅气了一些。 “既然你没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我朋友还在城内等我。”蓝衣侠士拱手道。 雀不飞连忙作揖回礼。 还不等他回答,蓝衣侠士便已经走远了。 看着那瘦条的背影,雀不飞不由有些好奇地视线追随,却始终没能出声将人叫住。 燕小钗在不远处叫了他两声,没得到回应,不由得也看向那道身影。 他走近了一些,低声调侃他:“怎么了?什么人把你的魂勾走了?” 雀不飞立马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我这是对侠士的崇拜。” 燕小钗啧了一声:“你就是被美貌迷了眼。” 雀不飞翻了个白眼:“你没看见人家蒙着面?我都没看清,迷什么眼?” 燕小钗嗤笑一声,便不再打趣他。 刀客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一下,便注意到不远处的沈灼。他快步走了过去,好心询问道:“沈灼,你有没有受伤?” 沈灼却没回答他。 似乎有些生气? 雀不飞有些无奈,为什么又生气了? 我又哪里惹了这尊大佛? 沈灼的脾气真的好奇怪。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哼哼。 …… 窦婴没能抓到,只留下一片被炸的到处飞的手臂和腿儿。 上面似乎没有怪罪下来,但要求沈灼亲自回去禀报一声。 次日,雀不飞想要专门去城门口送他。 并且提前将送行的约定告知了折剑和提刃。 结果,第二日,刀客却睡过头了。 一行人在城门等待许久,转眼已经要日上三竿,却不见有人来。 提刃再三忍耐,最终还是出声道:“公子,时辰不早了,殿下命我们三日内到达京城。” 沈灼心下沉了沉,不由低声笑了笑。 那刀客惯会骗人的才对,定是又拿捏着他玩了。 “启程。”沈灼道。 折剑茫然地抬头道:“公子,我们不等雀大侠了?” 沈灼冷声道:“等他作甚?” 提刃无奈地看了一眼折剑,压低声音道:“好弟弟,小嘴巴,闭起来。” 雀不飞从床上拍起来的时候,城门外的队伍已经走远了。 他匆匆赶来,看不见队伍的影子。 当下,心中有了些许的落寞。 “哪能怪谁,都怪你睡过头。”雀不飞自我教育道。 就在此时,一声马儿的鸣叫从城门外响起。 落寞的刀客突然眼前一亮,仰头吹了声哨子。 下一秒,便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直到落在花妞的马背上,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花妞跑得很快,加之雀不飞用蜂蜜诱惑它。 花妞几乎是撒丫子跑起来,逐渐可以看见前方队伍的尾巴。 “沈灼!!!” “沈灼!!!” “沈灼!——————” 雀不飞大叫着,朝着前面那最大的大宝马车奔驰而去。 沈灼终于拉开了车帘,侧目朝着他看来。 见之,雀不飞立马笑出了声。 “我来送你!” 沈灼却没理他,准备落下车帘。 雀不飞见他不理人,连忙道:“你别生气!我睡过了头了!我不是故意不来的!” “诶,别不理我!” 车帘依旧落下,沈灼没有跟他说话。 看着即将渐行渐远的马车,他连忙将手中的送别礼丢上了车,大喊道:“沈灼!再见!” 他没有再追上去,看着迅速远离的队伍,他心里没有落寞,嘴角带着淡淡的释然笑意。 此时,马车。 折剑看着角落里的包裹,轻声试探道:“公子,是雀大侠丢上来的,要不要扔掉?” 车帘没有动静,折剑便准备将那包裹扔了。 片刻,那车帘下面缓缓伸出来一只手。 折剑愣了一下,这是? “拿过去。”提刃小声提醒。 折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那包裹递给了沈灼。 看着再次落下的车帘,折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提刃却了然地笑了笑。 折剑:“兄长,公子这是?”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打听。”提刃道。 车厢内。 少年司长将那包裹打开,上面似乎还沾着雀不飞身上的淡淡酒香。 包裹里三层外三层,打开之后,是一个精美的小木匣,看起来是用梨花木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太过贵重的装匣,但也足够用心。 沈灼微微挑了挑眉,有些迫不及待地将那匣子打开。 展开的一瞬间,他的眸子亮了亮。 里面是一块玉牌。 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 是一块还未来得及穿绳作款的玉牌,玉牌本身光滑温润。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去触碰,顿感冰凉。 这是一块寒玉,出自雪山之巅,少有得见。 在匣子的底部,有一块小纸条。 “天山寒玉养身,若能以灼热内力养之,如获至宝,护心之玉。” 沈灼嘴角带了一抹笑意,手指反复摩挲那冰凉之玉,墨蓝色的眸子之中似乎开始流转,焕发神采。 冰凉的玉牌落在他的胸口,令他浑身都打了个颤。 原是这种感觉。 原是这种感觉…… …… 第69章 时间过得很快, 马上就要到武林大会了。 雀不飞他们聚集在一起,看着参与的门派都有哪些。 其中为首的是九天剑派,他们通常穿着蓝衣, 手持细长剑身。 看清装扮, 雀不飞突然想起在城门口匆匆一面的蓝衣侠士,似乎就是这九天剑派的人, 环顾一圈,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其中。 在九天剑派旁边的是玄月门,其次是灵鹫宫,以及铁血刀宗。 雀不飞对铁血刀宗相当好奇,或许是刀客之间的互相吸引。 尤其是听说那天下第一刀就藏身于那铁血刀宗的万刀阁之中。 为了辅助蔺葵夺魁顺利, 雀不飞和燕小钗也变装藏身于飞鹰山庄的名单之中。 几大门派的人从高台之上落座, 便开始了抽签决定开场对决的时候。 此时, 雀不飞还在飞鹰山庄中等待传召。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鸣叫。 雀不飞下意识抬头去看,只见一只眼熟的白鸽展翅而来。 他挥了挥手, 白鸽落于手中,他将信件扯下来。 :小飞飞, 家里的菜成熟了,花开的遍地都是, 特别好看, 希望你们有空可以回来看看。 在花谢之前回家。 在花谢之前回家。 在花谢之前回家。 雀不飞不由得算了算时间, 嘀咕道:“要是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就往家里赶, 说不定可以赶上花谢的时候。” 随着信件,师父还送了很多衣服和吃的,都是师娘闲来无事做的。 当师父的大箱子被小厮搬进来的时候,燕小钗和雀不飞都不由得围了上去。 看着眼前的大箱子, 他们对视一眼,便将其打开。 都是一些吃的穿的,还有一些草药药膏,杂七杂八,估计是想要什么就都塞进来了。 其中,有好几套银饰,都是给燕小钗准备的。 雀不飞不由酸涩吐槽:“师娘这是把你当姑娘养了吧?” 燕小钗一边开心查看琳琅满目的银饰,一边不妨碍踹自己多嘴的师弟。 雀不飞在箱子里翻翻找找,最后取出一个大家伙。 外面用牛皮袋包的严严实实的,看清装雀不飞就知道是什么。 是藏刀匣! 他眼前一亮,连忙取出刀匣查看,浑身墨黑色,上面雕刻着好几只麻雀,边缘用了玄铁封角,镶嵌了几颗玉石,恰到好处。 刚抬起来,就觉得有点沉。 背上更是肩头一沉,行走都需要用内力托着。 “没关系,华丽的东西就是这样沉重的。”雀不飞啧啧两声。 于是,就见那刀客美滋滋地背着那刀匣,晃晃悠悠地在飞鹰山庄转来转去,恨不得给所有人看自己的刀匣。 若是有人闻起来,那刀客总要嘿嘿一笑,一脸骄傲道:“是我师娘亲手——给我做的。” 燕小钗换了一套新的银饰,瞧见那孔雀一样的师弟,还不忘吐槽道:“你啊,就这么张扬吧,到时候第二天一定会腰酸背痛,看你明日怎么参赛。” 雀不飞忙道:“不怕不怕,就算压断我的腰我都乐意。” 结果在飞鹰山庄转了几圈之后,就已经开始腰酸背痛了。 最后只见他瘫倒在地,无奈叹气:“师傅说的对,师娘做的东西好看且累。” 肩膀已经酸到不能自已的刀客倒头就睡。 …… 果然,应了燕小钗的话,第二天武林大会正是开始的时候,他差点没能爬起来。 浑身上下,就没有不酸不疼的地方,尤其是胳膊。 “接下来入场的是,扬州第一门派——飞鹰山庄。” 等到他浑浑噩噩跟着飞鹰山庄进场的时候,燕小钗立马就看出了他的不对。 燕小钗侧目看了他一眼,不免吐槽:“都告诉你别一直背着,现在好了,到时候要是输给无名之辈,可千万不要说你是师父的爱徒。” 雀不飞立马道:“你放心吧,我到时候一定会当场叫——师兄救命的!” “师父的脸面我丢不起,师兄的脸面我丢不完。” 燕小钗毫不客气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滚啊。” 上面陆陆续续换了几批元老级人物上前喊话。 又来了几批门派子弟,他们互相作揖行礼。 飞鹰山庄的衣服看起来太过矜贵,这是雀不飞少有的穿得端正的人模狗样,不免有些拘谨起来,作揖起来像是穿了衣服的野猫,浑身都不自在。 没等一会儿,第一场比拼就正式开始了。 雀不飞打了个哈欠,随意看了看台上打斗交手的两人。 直到那铁血刀宗的人上场的时候,一股血性就那么扑面而来,令他眼前一亮。 铁血刀宗的人长得又高又壮,尤其是那卓越的二头肌,看起来能把村口老二家的大黄牛给一拳打死。 一旁燕小钗的声音幽幽传来:“精壮版雀不飞。” 雀不飞立马就不满意了,啧了一声道:“你说什么呢?他们哪里有我长得帅啊?” 说罢,刀客潇洒地撩了一把自己的发梢。 燕小钗看着他骚包的样子,不由得被逗笑了,嗤笑道:“滚滚滚,一边骚去。” 一旁的薛十六也跟着咯咯笑,哈哈道:“是有点像雀大哥哈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倒是夫唱妇随上了,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是吧?”雀不飞骂道。 “滚,你满嘴跑什么火车呢?”燕小钗毫不犹豫踹了他屁股一下。 雀不飞只好气呼呼地去找队伍前面的蔺葵告状。 正准备开口,却见蔺葵的神情有些严肃。 刀客的告状如鲠在喉,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却见台上不是何时已经换了人。 其中一人剑法卓越,相当漂亮,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看身形,他就立马认出来了:“蓝衣侠士!” 蔺葵侧目看向他,惊讶道:“雀大哥,你认识?” “当时在城外与我联手对抗过五象城的侠士,此人武功果然卓越!”雀不飞忙道。 蔺葵随之点了点头,异常严肃道:“此人剑法卓越,内功深厚。” “怕是在这些人之中,是最能与我匹敌之人。” 见她如此说了,雀不飞便更加对那蓝衣侠士好奇了起来。 蔺葵在习武之道中,实乃天才。 能够与之匹敌的人,便也是人中龙凤。 那蓝衣侠士的剑法很快,的确可以追上蔺葵的速度。 那细长的剑身像是绣花针一样精巧,出剑之时,周围的内力却像是飓风。 果然,不下三招,那蓝衣侠士就拿下一局。 看着被打下擂台的玄月门弟子,雀不飞不由得啧了一声,同情道:“这一脚看起来就疼。” “阿飞!到你了!”一旁的燕小钗冲着他挥了挥手。 雀不飞这才发现,自己的名牌“阿飞”已经挂上了擂台牌柱上。 他正了正自己的覆面,随手抽出一旁的一把大刀来用。 刚上场的时候,他倒是有些难掩兴奋。 对面是铁血刀宗的上等子弟祝祟,他不由得观察起来。 两人都没有主动发起进攻,雀不飞观察着那人的脚下功夫,发现眼前这人年岁并不大,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 从祝祟的脚下点地就可以看出,此人心情情况漂浮,心气不稳。 那脸上和手臂上的刀疤,走向看起来很像是自己练刀的时候弄伤的。 情绪也容易不稳定。 对上祝祟的眼睛,果然从中看出了与他一样的兴奋,以及与他不同的轻蔑。 他完全没有把雀不飞放在眼里。 也许是两人僵持的久了,祝祟率先没了耐心,猛然挥刀而来,十分突然。 大刀看过来的时候,刀背上的三响环发出彻响。 那人的内力还算刚猛,扑面而来的气场先是带动了刀客的发尾和发带。 雀不飞骤然侧身,用手中的刀匣去抵挡。 接连几招,紧追不舍。 雀不飞却始终是围着自己的刀匣转动,并未有过太大的幅度。 看出眼前刀客并无抽刀出鞘的心思,祝祟立马心中不爽,怒火中烧。 他的出招便明显更加狠辣起来。 三响环接连发出声响。 :“拔刀!” “你为什么不拔刀!!!!” “我叫你拔刀!!!!——” 祝祟相当气愤,手中的刀法已经乱了起来,那原本带刚猛的内力四处乱窜,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急躁。 这并没有导致雀不飞害怕,从而拔出刀来。 雀不飞的眼睛突然一亮,在这凌乱急促的刀法中,看出了那人脚下功夫不太厉害。 这是练刀之人的通病,太过注意上肢力量,从而将脚下功夫忽略了。 平常对付不了解刀客的人还好,但眼下太过明显了。 雀不飞很早就发现了刀客的这个弱点,并且一直努力避免这种上下力量的失衡,从而研发了飞雀游心法。 但眼前这人是完全依仗了自己蛮横霸道的刀法,全然不管那所谓的失衡。 因为情绪的失控,他脚下更加悬浮,定力已乱。 台下众人都被两人吸引,也许是因为情绪失控的祝祟,也许是因为太过镇定自若的阿飞。 薛十六侧目看向燕小钗,不由发问:“雀大哥怎么连刀都不拔?” 燕小钗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两人,严肃道:“那人不配。” “拔刀!我叫你拔刀!你是耳朵聋了?!!!!”祝祟怒目圆睁,手中的大刀挥砍而去,带着一种暴乱的气场。 “狂徒小儿!爷爷叫你拔刀!!——————” 话音刚落,那人便飞身而起。 雀不飞眼睛一眯,心说:“蠢货,脚下已经虚浮,还敢起跳。” 他瞅准时机,转动手中的刀匣,猛然脚背轻托。 腿部带动那刀匣,轻轻跃起,便刚好打在那祝祟的腰腹部。 祝祟起跳的时候双腿便已经腾空酸麻,眼下更是反应不过来,登时瞪大了眼睛,眼见着那刀匣砸向自己,滚落擂台之下。 同时,他在最后一刻从袖中射出三道飞镖。 偷袭的太过突然,在场的人都跟着吓了一跳。 “阿飞!”燕小钗惊叫一声。 …… 第70章 雀不飞回过神来, 那飞镖已经近在咫尺,直冲他的喉咙刺来。 他只得后仰而落,反手注入内力, 将那飞镖震碎。 冲出的内力异常顿挫刚猛, 直接将那祝祟打到台阶之上,又重新摔落而下。 那人受了雀不飞的一掌, 瞬间五脏六腑钝痛,仰头就吐出一口血来。 铁血刀宗的人连忙上前查看。 那白胡子老头检查祝祟伤口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清奇无比的内力,几乎是瞬间脸色一边,看向雀不飞的眼神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燕小钗看着走下台阶的雀不飞, 连忙问他:“受伤没有?” 雀不飞连忙摇了摇头:“放心吧师兄, 好得很。” 他拍了拍师弟的肩膀, 拉着他坐在一旁。 “那人真是下作,竟然偷袭你。”燕小钗骂道。 雀不飞看着义愤填膺的小钗,嗤笑一声:“没事, 不管他。” 他们继续坐在一旁查看接下来的比武,经过层层对决, 转眼便来到了最后的夺魁之战。 抢的就是那装着宝剑的匣子。 那琉璃匣子吊挂在高楼之上,阳光穿透宝剑之上的珠子。 雀不飞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琥珀七珠!” 他和燕小钗对视一眼, 心中都难掩欣喜。 “接下来, 请晋级的三大门派, 铁血刀宗, 飞鹰山庄,以及九天剑派各自排出三人,一起登上十八层阎罗塔,最终夺得宝剑之人, 便是此次武林大会的魁首!” 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都一路直上,落在那高塔的最顶层。 “钟声三响,比武开始。” “半个时辰后,钟声三响,比武结束。” 话音刚落,钟声便响起。 直到三声落下,雀不飞摸了摸自己的刀匣,顿时从中抽出一把大刀来。 为了避免惹是生非,他特意抽出了一把自己平常不怎么用的副手武器,也是商三刀打造的,是雀不飞练刀时,第一把武器。 于是,这把刀要比三两小不少。 用起来不需要太多的力气,可以耍出不少轻松的花招来。 等他刚抽出大刀,一侧的人就杀了过来,他眼底一沉,立马抬刀去砍。 一把轻如鸿毛的初学武器,却附着坚硬的内力,朝着那人拂面而来。 感受到那内力,那人脸色一变,顿时用手中的三环大刀去挡。 内力充斥的一瞬间,那三响环登时断裂。 像是弹棉花一样打出三声羸弱的脆响。 那散落的随便划过他的脸颊,血液流出的瞬间,他便大叫起来。 雀不飞却依旧毫不犹豫地将这偷袭的家伙踹下了擂台。 燕小钗这边也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家伙,那细长的剑身来回刺穿,总是有意无意从哪个他手指上的紫宝扳指上擦过。 数次过后,只见那剑身再次擦过来。 燕小钗用手指褪下自己的扳指,向上弹起的一瞬间,袖中射出三只燕尾镖。 待到他将那人踹下擂台的时候,那紫宝扳指旋转一圈,向下落来。 他微微抬了抬手指,那扳指便顺着他的指腹落下,端端正正带回了原位。 十八层阎罗楼之上,顿时打成一片。 那些被打落的人依旧穷追不舍,朝着更高处攀爬而上。 雀不飞三人飞身而起,朝着蔺葵的方向追随。 一人横插面前,吓了雀不飞一跳。 看着眼前九天剑派的人,他眯了眯眼睛,冲着那人嘿嘿一笑。 那持剑之人被他笑得浑身发颤,便忙不迭抬剑去挑。 雀不飞面不改色,直接用刀柄去戳那人的胳肢窝。 这动作和角度都太过刁钻,还不等那人气恼地拉开距离,那刀客便在他的穴位上快速地点了几下。 登时,他便动弹不得。 旁边想要上来帮忙,直接被刀客攥住了手腕,顿时往怀里一拽。 那人一脸惊恐,似乎被这暧昧的姿势吓了一跳。 下一秒,那刀客就在他的耳边吹了一下。 他立马浑身打了个哆嗦,腿软刹那,就被那刀客丢下了阁楼。 雀不飞下一秒又找到另一个目标,那人既不抬手给他拽进怀里的机会,也不持剑给他怼胳肢窝的机会,只是两眼瞪着他。 似乎在说,我看你还有什么阴损的招式。 结果就见刀客扯出个笑容。 “去你的吧!” 下一秒,便猛然戳了一下那怒瞪的双眼,那人立马吃痛一声。 下意识捂住眼睛的瞬间,便被丢下了阁楼。 等到他这么一路打到十七层,将剩下的人都拦在这里,一群人龇牙咧嘴追了上来,看着他的表情都是怒不可遏和犹豫纠结的提防。 “这厮手可黑了!大家都小心一点!" “这飞鹰山庄的人什么时候手这么黑了!” “真没想到,平常正义凛然的飞鹰山庄也学会这些偷鸡摸狗的把式了。” 台下议论纷纷,可是阿飞却不在意。 燕小钗不由得压低声音道:“收敛一些,不要太过坏了人家的面子。” 雀不飞吐了吐舌头,轻声道:“老庄主脸皮厚,不怕我坏。”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燕小钗甚是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他们这边插科打诨,蔺葵已经成功登顶十八层。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在那黄衣少女身上。 透过日落的光芒,那玻璃琥珀柱子显得格外耀眼透亮。 他们的精神开始格外的专注。 就在与此同时,又有一道身影从他们的严防死守中凌空而起。 眨眼间就已经飞身来到了十八层。 雀不飞惊讶定睛,却见是那蓝衣侠士。 蔺葵已经与之打作一团。 雀不飞想要上前帮忙,却听蔺葵厉声:“别过来!” 他便立马明白了过来,这小葵花要的是堂堂正正对决。 雀不飞释然地笑了笑,便和燕小钗在一旁看戏。 他侧目看向燕小钗,低声道:"给我点吃的。" “你肯定随身带了。” 燕小钗无语,随意往他手里塞了一把肉干儿和零食之类的。 雀不飞靠在一旁,边吃边看戏。 薛十六凑了上来,一起边吃边看。 看着两个人影靠在一起吃吃喝喝,倒是搭配。 蔺葵和蓝衣侠士此时正打的难舍难分,那蓝衣侠士似乎一直在试探。 不知为何,雀不飞感觉那蓝衣侠士总是若有似无地去撩拨蔺葵,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不由得大骂道:“嘿!我靠你这个流氓!你摸哪里呢?!” “小钗,他是不是故意的?!” 燕小钗连忙阻拦道:“这都是正常的接触,他已经很收敛了。” 华英刚落,雀不飞立马指着那人道:“你看!你看他的手!!!” 燕小钗安抚道:“无可避免,无可避免。” 但当看见那蓝衣侠士的手托住蔺葵腰肢的瞬间,雀不飞和燕小钗同时惊叫了一声,吓得一侧的薛十六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我靠!!!!臭流氓!!!!!” 两人大骂一声,撸起袖子就打算上前将人好好揍一顿。 雀不飞拎着大刀飞身而起,瞬间擦过白刃射出的是几只燕尾镖。 突如其来的打岔,打乱了两人交手的节奏。 蓝衣侠士手中剑身轻挑,侧身躲开的同时,打落飞来的燕尾镖,却最终漏了一只。 待到他侧身躲避的瞬间,头上的帷帽随之跌落而下。 这一瞬间,一袭青丝长发瞬间散落。 一刹那,雀不飞便认出这是个女子。 于是,刀客心头的怒气便消退了一大半。 “姑、姑娘?” 那蓝衣侠士看向他的视线,带了些许冷若冰霜。 雀不飞愣了一下,便下意识害怕起来。 一旁的燕小钗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拉着雀不飞作揖道歉。 “真是冒犯你了,姑娘……还望赎罪。” 那蓝衣侠士盯着二人,并未理会,而是持剑向前袭来。 雀不飞几乎是下意识地往燕小钗的身后躲避,大喊一声:“师兄救命!” 燕小钗连忙上前阻拦,却很快觉察出那人惊人的内力,有些心有力而力不足地在原地打转。 薛十六见状不好,也连忙上前帮忙。 可那蓝衣侠士一对三也并未显现出吃力,将他们三人打得几乎退无可退。 那绣花针一般的长剑势如破竹,剑气迸裂,朝着三人席卷而来的瞬间。 顶层落下的帷幔荡漾而起,薛十六脚下一滑,下意识抓住了前面人的腰带。 雀不飞大叫一声,连忙骂道:“臭小子,老子裤子要掉了!!!” 刀客也被拽得脚下不稳,在瓦片上脚滑片刻,就连忙抓住身前的燕小钗。 燕小钗被拽了一把,在快速被带下去的瞬间,拉住了面前的红帷幔,还不忘叫道:“松手!” 雀不飞看着拽着自己腰带已经双脚一空的小石榴,哀怨道:“你先让这臭小子松手!老子腰要断了!” 燕小钗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一手攥着自己的裤子,一手攥着红帷幔,可是身下两个人的重量也令他不得起身。 那蓝衣侠士并没有更近一步,只是略有戏谑地看着他们的滑稽模样。 那细长的剑身在她手里挽了个剑花,轻轻一挑。 肃然,头顶的红帷幔发出一阵线头迸裂的声响。 那长剑并未打算收势,在那蓝衣侠士手中旋转一圈,就打算把另一侧的线头挑破。 这一声如同命弦崩断,雀不飞惊慌之下脱口而出:“小葵花!救命啊!!!!!” 参差剑瞬间飞身而来,将那蓝衣侠士的剑刃拦截了下来。 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三人这才有机会从边缘缓慢地爬上来。 那两个少女这次交手与方才完全不同,都有些急进急出的冲击和畅快,没了那种试探的,犹豫的,不决的缠绵悱恻。 打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看着剑身擦出的气场火苗,雀不飞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那些从十七楼缠斗而上的人也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两位少女已经从十八层打到了塔顶的房瓦上,脚下迅速不减。 剑气肆意,畅快无比,却又丝毫不失飒爽的观赏性,让人看得激情澎湃,心中激昂。 雀不飞看得手心冒汗,不断感叹。 “早知道我也去练剑了。”雀不飞低声呢喃道。 燕小钗侧目看他:“为什么?” “怪不得练剑的那么多,是真的好装逼啊。”雀不飞道。 燕小钗随之嗤笑一声,无情吐槽:“你的身法那么硬,还练什么剑?” 雀不飞不由得嘟嘴,委屈道:“我可以先练一练脚下功夫啊,我找沈灼精益求精一下,他那双腿法就很不错,跟金刚腿一样。” 燕小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咂嘴道:“你做梦吧,沈隐通才不会理你呢。” 雀不飞气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所以然的反驳话语来,沈灼确实不愿意搭理他。 刀客悻悻然,只好去继续专心查看两个天才的巅峰对决。 她们已经打了不下几百个回合。 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天边的日落滚烫,红得像血。 正在众人都被这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吸引的时候,雀不飞却在这时注意到了下面的香已经快要燃尽。 刀客眼底一颤,果然就听见钟声响起。 “咚!——” 这钟声几乎是瞬间将所有人的神志唤了回来,他们都一齐看向了那高台之上。 那吊挂着的水晶匣子。 众人回过神来,同时朝着那琉璃匣飞身而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但雀不飞的速度最快, 他已经触碰到琉璃的冰凉触感,他反手在自己的胸膛略过,大喊一声:“师兄!” 话音刚落, 那匣子就这么以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落在了燕小钗的手中。 于是, 那群人就像是被骨头吸引的野狗,一起朝着燕小钗飞扑而去。 燕小钗下意识将匣子脱手, 就在那匣子空悬的一瞬间。 “咚——————————” 第二声钟响! 这钟声就像是敲在了众人的脑门上。 燕小钗眼见着那琉璃匣即将落地,立马用脚飞踹挑起。 不远处的薛十六反应过来,飞身去接。 可是这一脚太过猛烈,直接将那琉璃匣打了出去。 于是,那少年身姿已然全部悬空, 但却堪堪接住。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飞檐走壁在那边缘之上。 一道身影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实在是追不上那腿脚利索的少年,便有些气急败坏地抬脚去踹。 在看见少年被踹下阁楼的瞬间,雀不飞立马拽住红绸缎, 顺势沿着阁楼的边缘向下滑动。 燕小钗瞪大了眼睛,惊慌道:“石榴!阿飞!” 在他惊慌的瞬间, 雀不飞在半路拽住了薛十六的腰带。 “咚!!!!——” 第三声钟响! “飞鹰山庄石榴,夺魁!” 雀不飞瞬间松了口气。 薛十六还不忘挥了挥手里的琉璃匣子, 笑得傻乎乎的。 “臭小子, 你怎么还是这么虎?!”雀不飞不忘骂他。 阁楼上的燕小钗看见两人安全落地, 并且笑呵呵地冲着他招手的时候, 这才松了口气。 险些要被他们吓死! 燕小钗很快飞身而下,落在那擂台之上。 “石榴,可以啊,武林盟主。” 雀不飞正在跟薛十六击掌庆祝, 看见燕小钗下来,他连忙上前准备与他击掌。 结果等到燕小钗抓住两人的时候,一手拽着两人耳朵就是一个爆头。 :“啊啊啊啊!师兄!” “燕大哥,饶命啊~” 就在那长老准备给薛十六颁奖记名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忍不住反抗开口道:“你们飞鹰山庄耍赖!凭什么夺魁?!” “这不能作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惊起来。 台下立马咋咋呼呼地议论纷纷。 武林盟中的长老也有些诧异地看着那发出疑问的人。 雀不飞几乎是瞬间看向他,骂道:“胡说你@#¥呢?我们赢得堂堂正正!” 他这才注意到,开口的是他的手下败将,铁血刀宗的祝祟。 祝祟身上的伤势刚得到缓解,怒不可遏地指着他们道:“你们几个根本就不是飞鹰山庄的人,是他们请来的外派人员!这不是耍赖是什么?”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地落在雀不飞三人身上,似乎在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些许蛛丝马迹,来佐证这祝祟的话。 雀不飞冷哼一声,完全不慌:“哦?我不是飞鹰山庄的,你是?” 祝祟气得不轻,连忙道:“你!是天下第一刀客,雀不飞!” “还有你!”他又指向燕小钗。 “是碧海会的会长燕小钗!” 最后,他看向薛十六,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道:“你虽然是个无名之辈,但也不是飞鹰山庄的人!” “这次夺魁不能作数!” 雀不飞不紧不慢,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雀不飞,空口白牙就想让我们将头衔拱手相让?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因为我也叫阿飞,世界上重名的那么多。若是也有跟你一样乳名的杀人犯,你是不是也该去蹲大牢呢?” “长老,你说是吧?”雀不飞很快看向那准备记名的武林盟长老。 长老突然被点名,立马点了点头道:“这位……阿飞兄弟说得对,万事还是要讲道理的,总不能胡乱攀咬。” “铁血刀宗祝祟,你说这位阿飞兄弟不是飞鹰山庄的人,可有证据啊?” 祝祟当时有些哑口无言,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你!你那刀匣为什么从来不打开!" 说着,他胸有成竹地冷哼一声:“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太傲了,后面才知道,你是不敢打开,你不敢用里面藏着的那把刀!” “因为你那刀匣之中,就是传说中的三两大刀!” “我们都知道,那三两大刀仅此一把,通体赤铜,可谓是金刚不坏!” 祝祟越说越有自信,他等着雀不飞道:“你有本事就把那刀匣打开给我们看啊?!” 雀不飞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燕小钗。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是谁先行开口起哄: “你们要是不心虚的话,就把刀匣打开给大家看看啊!到时候是与不是都已经明了。” 有人起了头,立马就有人络绎不绝地附和,谁都不嫌事大。 “是啊是啊!就打开这刀匣给大家伙都看看!” “对啊,不敢打开肯定就是心虚……” “这飞鹰山庄不会真的是作弊吧……” 蔺葵眼睛一竖,就要上前将那嚼舌根的人拎出来。 雀不飞连忙将其拦了下来,开口道:“不就是打开刀匣嘛,打开就打开。” 燕小钗下意识道:“阿飞?” 蔺葵和雀不飞对视一眼,她在确定能不能开。 雀不飞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伙伴的担忧下,和众人的好奇和探头探脑下。 刀客面前的刀匣,随着机关的转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提起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刀匣查看的时候,登时都愣在了原地。 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浑身赤铜、金刚不坏的三两大刀。 只有一把平平无奇,甚至都没有怎么打磨过的,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大刀而已。 这下,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祝祟不可置信地跳上擂台,嘴里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就开始围着刀匣转圈,恨不得钻进去寻找。 台下的人已经看清楚,自然又开始顺水推舟: “啊?这也不是三两大刀啊?” “这把刀也太普通了把?” “跟我们村口铁匠铺的手艺一样差……这怎么可能会是天下第一刀客的三两佩刀呢?” “这差别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雀不飞面色不改,看着那祝祟刀:“你可看清了?” “这里哪里有什么通体赤铜、金刚不坏的三两大刀啊?” 祝祟脸色一变,惊慌失措起来。 那武林盟长老也有些无奈道:“你这小辈,怎么能空口白牙的瞎说,耽误记名册的时间。” “我看你们铁血刀宗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武林盟长老朔风挥袖道:“我看你们下一次武林大会也不必参与了!” 台下铁血刀宗又有人开口不满道:“不对,这不可能,你当时打中祝祟的那一掌!我从中感受到的独特内力,可以阻断习武之人脉搏的内力!” “这江湖之中,只有雀不飞自创的飞雀游才可以!” “你一定就是雀不飞!” 话音刚落,便冲锋上前,却扯雀不飞的面罩。 动作很快,来的太过突然,雀不飞根本没有机会反应过来。 正当他准备后撤,扑面而来的软骨散令他晃了神。 “我靠,这老骨头比我还下作!” 雀不飞脸上的覆面被那人的掌风击碎,随之跌下擂台,他试图快步稳住身形。 这时,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肢。 他立马僵直了片刻,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扶住他的人是谁。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的手掌更有温度了。 雀不飞有些惊喜地回头,吃惊错愕:“你……” 那双美丽的墨蓝色眸子,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雀不飞的错觉,那只手在他的腰肢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雀不飞立马站直了身子,被迫回神。 沈灼的手掌依旧落在他的腰上,若有似无地搭着,并未挪动。 燕小钗已然从方才的偷袭回过神来,一脚就将那偷袭之人踹飞下去。 铁血刀宗的人见到自家长辈被人踹下擂台,一个个作势就要撸起袖子干。 薛十六见状,下意识挡在了燕小钗的面前。 这群所谓的武林人士,一时之间乱作一团,在那擂台之上薅起了头发。 “你们凭什么夺魁!!!” “飞鹰山庄不配夺魁!!!!” “那人根本不是飞鹰山庄的!!!” 一旦乱起来,所有人都有些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务必要将飞鹰山庄的魁首之位作废才肯罢休。 那武林盟长老来回阻拦,在一旁急得焦头烂额:“哎呦!你们都给我分开,分开!!!” 最后在群众混乱之下,参差剑飞身而过,内力爆破的一瞬间,将整个场子震了震。 霎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茫然地看向那人群中央的黄衣少女。 蔺葵眉目凌厉道:“我飞鹰山庄,不需要手段也能夺魁。” 她一字一句,看着眼前这些不忿的江湖人士道:“因为有我——蔺葵。” “若有异议,可一一上前比试,或者————————你们一起来!” 她说得轻狂,脸上的表情却完全波澜不惊。 这成功激怒了那群不服的小门派,就忽视乌泱泱一起冲了上去,似乎要给这口出狂言的小辈一个教训不可。 台下,飞鹰山庄之中的二十二个大汉猛然站了起来。 正要登上擂台。 一侧的蔺萧凤眼睛一竖,那双明黄色的眸子顿时带了威严之气。 肃然,飞鹰山庄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呆在了原地,那二十二个大汉也不敢前进分毫,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一样。 “哎呀,你们别上去凑热闹了,小葵花自己就可以的……”周北路讪讪然开口道。 “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坐下吧……” 雀不飞和燕小钗他们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误伤。 不一会儿,就看见滚落脚边,那早就被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的几人。 看着他们凄凄惨惨的模样,雀不飞唏嘘地后退两步,直到再次靠进沈灼的怀中,这才反应过来。 沈灼的手再次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他起身。 雀不飞一个哆嗦,离开了他的胸膛。 等到战火平息,周围龇牙咧嘴地痛呼声此起彼伏。 蔺葵却依旧站在那擂台的中心,却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与她造次。 就在一切静默,那武林盟长老都有些汗颜的时候。 那九天剑派之中走出一人,轻声开口道:“飞鹰山庄夺魁,实乃实至名归,还请长老记罢。” 武林盟长老讪讪然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珠,将手中的名牌挂在了那蔺葵的手中。 武林盟主的令牌,已经找到了最适合它的主人。 那些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湖人也突然回过神来,几乎是一起异口同声地跟着附和起来: “飞鹰山庄夺魁!实至名归!” “飞鹰山庄夺魁!实至名归!” “飞鹰山庄夺魁!实至名归!” 几声齐声落下,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 雀不飞摇摇头道:“这帮人见疯墙头草,跟厕所的网友一点区别都没有。” …… 第72章 月色降临, 酒楼雅间。 雀不飞笑个不停,将那珠子在沈灼面前晃了晃。 “看看,我就说我们一定拿得到。” 沈灼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低头抿了口酒。 雀不飞嘿嘿一笑, 收敛那贱兮兮的模样,有些正色地开口道:“不知道沈司长——这次打算给我们多少报酬啊?” 沈灼面色不改, 眼眸微抬:“你想要多少?” 雀不飞:“要多少都给我?” 沈灼点头。 雀不飞又不死心道:“要什么都答应?” 沈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眨了眨眼。 “嗯,你大可说来。” 此话一出,刀客心中便开始认真思索。 片刻后,他和燕小钗互相对视一眼, 脱口而出:“一万两——黄金。” “噗!——”旁边的刘把头吓得将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 脸庞整个都憋红了。 那双胞胎兄弟也面露吃惊。 折剑一拍桌案, 惊声道:“一万两!还黄金!雀不飞你故意抢钱是吧?!” 提刃慢悠悠道:“确实。” 雀不飞也有些心虚起来,毕竟自己这次可算是狮子大开口。 他不由得开始观察沈灼的表情,那少年依旧面色不改。 许久后, 他淡淡开口:“好。” 刘把头:? 折剑:??? 提刃:。(确实) 就连开口要钱的雀不飞都跟着愣了一下,直到燕小钗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刀客霎时回过神来, 连忙继续道:“还要外加三坛……阿不!十坛烈马道!” 折剑再拍桌案,惊呼:“坐地起价!你这个奸商!!!!” 提刃将激动的弟弟拦了下来, 嘀咕道:“确实。” 沈灼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微微蹙眉。 这令雀不飞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我去, 十万两黄金说给就给, 十坛烈马道怎么还难住他了? “这个暂时不能答应你。”沈灼最终道。 雀不飞立马就不满意了,大叫道:“你刚才还说!不管我要什么你都可以答应的!为什么又拒绝我了!!!” 他恨不得上去拎着沈灼的衣襟质问一番。 燕小钗倒是一脸淡定,十万两黄金没被驳回,他此刻已经想好要去御景阁买上几套首饰了。 沈灼在刀客崩溃的质问下, 缓缓开口道:“我现在手里没有这么多烈马道。” 雀不飞一脸不信,“怎么可能?” “就算你十坛拿不出来,那就三坛。”他看向沈灼,有些委屈道:“三坛,三坛总是有的吧?” 沈灼似乎淡淡地叹了口气,煞有介事道:“原本是有的——” 雀不飞立马眼前一亮。 “可是,前些日子在扬州,被一个不知名的小贼给顺走了……好像就是在飞鹰山庄门前。” “刚刚好,三坛。” 沈灼不紧不慢说罢,眼神带着一种微妙的戏谑看向刀客。 这几句话成功唤醒了雀不飞的记忆,他立马有些心虚地耸了耸肩。 突然收敛了依依不饶道:“哈哈……真是可恶的小贼,那这可怎么办……” 他眼球一转,立马道:“那这样吧,就当是沈司长欠我的。” “到时候酿好了还是要还给我的,怎么样?”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就那么落在了沈灼的身上。 折剑和提刃看向自家公子,原本以为沈灼会将这无理取闹的人丢出去,结果却见那少年司长清了清嗓子道:“好。” 折剑:? 好???公子说了好??? 提刃:。(确实) 确实说了。 众人愣了愣,难以从吃惊中回过神来。 雀不飞看沈灼答应了,立马就欢呼雀跃起来。 他连忙拍手叫好:“好!沈司长痛快!就是大方!” “那我们可说好了,说好了就不许反悔了!” 沈灼再次点了点头。 也许是害怕那人反悔,也许是太过激动,雀不飞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沈灼的身侧,不停地确认道:“真的?” “沈灼,你可不要骗人。” “当真是真的?”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你不反悔?” “真是欠我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那少年司长被烦得很,有些实在无语地随手夹起一筷子猪肝,塞进了那喋喋不休的刀客的嘴里。 众人:世界安静了——(张开手臂) …… 雀不飞回到飞鹰山庄,就算着日子,想回家里看看。 当时跟师父说好了的,要在花谢之前回家看看师娘的花圃。 对师父他是少有失言的。 可正当他们跟飞鹰山庄的人告别,清点马车装备,准备离开的时候。 沈灼的鹰隼却送来了信件。 雀不飞以为是烈马道酿好了,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将信封打开了。 却见:“下一个珠子的位置已经得到,即日出发,城门见。” 刀客呆愣了片刻,怅然失神。 燕小钗瞧见他不干活在发呆,便凑上来查看。 看见那纸条也是愣了一下。 “我们跟师父约好了,若是爽约,会被骂的。”燕小钗道。 雀不飞点了点头:“对,我们也许久没有回去了。” “不然……我去回绝他?” 燕小钗眨了眨眼,轻声道:“你开得了口吗?” 雀不飞愣了一下,犹豫道:“嗯……我先去给小葵花送槐花糕。” 看着刀客灰溜溜的背影,燕小钗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唤来信鸽,给师父送去了抱歉的信件。 …… 雀不飞刚找到蔺葵,就瞧见那少女少有的在那边忧虑的发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先是愣了一下。 :“真是小葵花?……难道说,到了青少年时期的……忧郁是一种天赋时期了?” 刀客难掩好奇,凑上去试探地开口询问:“小葵花?在这里……想什么呢?” 蔺葵瞧见他来了,松了口气。 她缓缓开口道:“最近跟我的信件好友见面了。但是她本人好像要比写信的时候冷淡很多,总是冷冰冰的板着脸,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只回答我:‘哦,嗯,好,随便。’” “你说,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还是见到我了,觉得我长得不好看?” 雀不飞立马打破:“怎么可能?!你简直美若天仙!” 蔺葵嘟了嘟嘴,犹豫道:“是不是我长得太不成熟了?她觉得我没趣?” “这是什么渣男,奔现之后就开始对人家姑娘冷淡了,简直不可理喻。”雀不飞嘴角抽搐,心中腹诽。 “那货嫌弃你了?” “他欺负你了?!” “他在哪?!我去揍他!” 蔺葵连忙将人拦了下来,摇头道:“没有!” “我甚至都感觉她没有正脸看我一下……怎么会欺负我……” “是不是我的剑法不入她的眼?” 雀不飞闻言,吓得哆嗦了一下,立马捂住她的嘴巴,哑声道“请别说这么可怕的话。” 蔺葵圆圆的大眼睛闪了闪,开口道:“今天我约了她见面,能不能让燕大哥给我涂一些胭脂,梳个好看的发髻?” 雀不飞了然地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将你燕大哥请过来!" 等到燕小钗被拉过来的时候,便从雀不飞的口中得知了蔺葵跟一个未知男子约会,要好生打扮一番。 一旁的师弟冲着他挤眉弄眼,小声道:“那死男人不喜欢清纯可爱甜美风,咳咳咳……懂?” 燕小钗无声地眨了眨眼:“我懂。” 于是,他看向准备好的蔺葵,撸起袖子就是干。 折腾了半天,蔺葵的新造型闪亮登场。 只见,少女梳了一个可爱无敌的云朵双髻,头上别了两朵明黄色的向阳绒花。 身着轻飘飘的淡绿鹅黄相间的齐襦裙,耳朵上一对琉璃白兔耳铛晃晃悠悠,像是在空中蹦蹦跳跳。 雀不飞瞪大了双眼,惊叹:“萌物大爆发!!!”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心道:“这下就看不上了吧,死男人,最好今天就分手!!!” 燕小钗将铜镜递给蔺葵,稍作片刻,蔺葵犹犹豫豫地开口道:“燕大哥,这样真的行吗?” 燕小钗看了看雀不飞的眼色,立马道:“放心吧,肯定可以。” 雀不飞也连忙在一旁附和夸奖:“特别好看,简直是江湖第一大大大大美人!” 蔺葵有些半信半疑,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少主!门口有人找!”小厮狂奔着跑来,气喘吁吁道。 蔺葵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是她吗?” 小厮连忙点头:“对,对!您快去吧!” 蔺葵这下也不管造型合不合适,快步就朝着门口跑去。 雀不飞看向燕小钗,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好奇心的趋势下,他们紧随其后地朝着那门口走去,想要顺路看看是哪个小子。 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俩相当顺手地爬上了房瓦,趴在那墙头上偷看。 正好瞧见一个瘦高的身影,扶着小葵花上车的画面。 雀不飞:“我去,这身形不错,就是太瘦了……小葵花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好装逼啊,这个动作,走起路来也装逼……” “真是的……” 燕小钗推了推他,“哎呀,你往那边一点,挤得我一点都看不见了……” “那个装逼男有什么好看的?你有这功夫不如多看两眼我的绝世容颜!”雀不飞啧啧道。 就在这时,那人正要转过身来。 两人立马伸着脖子去看,恨不得将对方挤下去。 终于,瞧见那人的容貌。 几乎是异口同声:“蓝衣侠士?????” “诶!别动了!” “雀不飞!别挤了!” “啊!——” 因为两人太过激动,在马车扬长而去的时候,直接不受控制地摔倒了地上。 “哎呦!” 不知是谁痛叫了一声。 两人摔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 第73章 待到他们正要从地上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的时候, 便正好撞见沈灼的马车缓缓而来,似乎是长时间等不到人,便自己来接了。 沈灼掀起车帘探出头来, 就见那师兄弟摔成一团。 两人的头发缠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燕小钗的发钗和雀不飞的马尾缠在了一起。 这么一挣扎, 雀不飞便开始大叫:“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于是,两人便重新摔了回去。 脑袋也这么重重地磕在了一起。 薛十六匆匆赶来,瞧见此状,立马上前帮忙。 但他只想着怎么将两人分开,完全不去管雀不飞的死活。 “哎呦!臭小子!老子的头发!” “疼疼疼疼!” 于是, 在雀不飞惨绝人寰的大叫中, 两人终于被分开了。 刀客的马尾整个都炸毛了, 还断了不少。 他心痛难耐,险些将薛十六打上一顿。 那孩子躲得很快,直接缩在燕小钗的身后, 那燕小钗就立马像是老母鸡护犊子一样,一点分寸不让。 雀不飞气得牙痒痒, 下意识去找沈灼哭诉。 但那少年司长的脸却依旧很臭。 雀不飞纳闷地歪了歪脑袋:“我又惹到他了?” …… 大宝马走在队伍的前面,带着队伍走出了扬州城, 朝着前面未知的旅途远去。 大宝马车厢内。 沈灼专心致志地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籍, 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耳根突然清净了。 于是, 他侧头看去。 果然, 身侧的人睡着了。 车厢安静了下来,外面也跟着夜色降临。 雀不飞此时正靠在软垫上睡觉,两人的距离很近。 刀客几乎是睡在了他的脚边。 刀客的肤色并不是那么白嫩,是很健康的颜色, 脸颊因熟睡微微泛红。 那双眼睛平日里就像是刀锋。此时紧闭着,像是一只熟睡的狸花猫。 他的唇下痣依旧漂亮。 沈灼的视线不由自主在那颗吸睛的痣的边缘徘徊流转,最终又落在刀客轮廓清晰的耳骨之上,那耀眼的骨钉上映照着煤油灯的火苗,闪闪发光。 窗外突然吹来一阵冷风。 那睡在他脚边的猫儿哼唧了一声,下意识朝着他靠近了几寸。 不偏不倚,就那么枕在了他的脚背上。 沈灼的身形明显一颤,眼底晦暗了下来。 少年司长的喉咙滚动,犹疑片刻,他鬼使神差地朝着脚边熟睡的猫儿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先是撩动那人的睫毛,如愿看见那睫毛轻颤,像是蝴蝶微微颤动了翅膀。 那指尖撩动,不敢久留,匆匆向下。 轻轻点在了那人的鼻尖。 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触碰,小猫蹙了蹙鼻子。 最后,那手指落在唇下痣上。 不知觉停留许久。 那大拇指抵在那颗独特的印记上,微微挑起的时候,缓缓朝着里面探去。 动作缓慢,尽量不去吵醒那熟睡的猫儿。 直到触碰到那温吞的齿尖,黏腻的触觉令他骤然回神。 “我在做什么……” …… …… …… 雀不飞成功被他的动作惊醒,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待到他反应过来,发觉自己的嘴角湿漉漉的。 他先是用衣袖擦了擦,眨了眨眼道:“唔……流口水了……”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灼,生怕这人因为自己流口水从而嫌弃自己。 但沈灼此时的动作却令他吓了一跳。 看起来就像是伸出手给他擦口水的样子,因为这人的手指方才抵在他的唇瓣上。 总不能是为了亲他? 雀不飞连忙又自己擦了擦,嘀咕道:“谢谢……” 他注意到那双墨蓝色眸子颤了颤,有种不知名的情愫似乎不动声色地消退了。 少年司长的耳根有种诡异的绯红,很浅很淡,像是烛火映照的熏影一样不起眼。 于是,雀不飞自然而然将这车厢之中所有的诡异和不对劲都归结于自己多想。 他晃了晃脑袋,令自己清醒了一些。 看向窗外的时候,冷风顺势钻进他的脖颈里。 他被激得一激灵,连忙道:“前面可以歇脚了。” 沈灼追逐着他的视线看向那间客栈,对前面赶车的提刃道:“歇脚。” 提刃嗯了一声,便驱使着马车靠边停下。 …… 休整完毕,几人陆续下了马车。 他们不一定要在这里留宿,但也要简单吃一些热乎饭。 面前这间客栈不是很大,是一家很寻常的脚店。 里面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另外一路人,看装扮,应该是赶路的江湖人。 两方人不由得互相打量起来。 在僵持的局面下,小二率先打破僵局,上前询问雀不飞一行人。 “客官,我们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雀不飞侧目看他:“如果我们是住店的话,咱们店里房间可够?” 小二连忙看了看几人的人数,讪讪笑道:“哈哈,我们店里没有这么多房间,但是有一处大通房在后院,挤一挤还是住得下的。” 挤在一起?雀不飞挑了挑眉,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沈灼。 他连忙摇头:“我们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说住不住店的事情。” 小二也不拖沓,应声道:“好嘞,那客官你们看看菜单。” 几人随意点了一些。 这里的饭菜都是一些家常菜,而且因为小店没有铁锅,大多都是蒸菜和炖菜。 不过好在上菜很快,没一会儿就可以动筷子了。 几人随意落座,自觉地用起了餐。 雀不飞觉得味道还不错,主要是酒水不错。 他一边喝酒,眼神不由得看向对面的江湖人。 那一队人竟然依旧在偷偷打量他们,视线带着探知和思索,看起来有些古怪。 雀不飞下意识和燕小钗对视了一眼,神情都不自觉严肃了起来。 周围的气氛紧张了一些,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游离,像是闷在被子里的呼吸,抽搐难溺。 只见,对面那桌上几个江湖人,手边都带着佩刀佩剑,中间却坐着两个格格不入的书生模样的男子。 燕小钗很快认出这是一队走镖队伍。 只是方才进来的时候并未看见货物和大型马车。 他的视线落在那落座中央的两名白面男子,立马明了。 这次要护送的,是人,不是货。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 雀不飞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你说……” 燕小钗有些严肃地垂眸,仔细去听。 “你说,他们是在盯着哪一张帅脸看。”刀客说罢,还不忘用手摸一摸下巴,冲着燕小钗眨了眨眼。 燕小钗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用零秒就遭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骚扰。 他嘴角抽搐,咬牙忍耐,这才没有当场踹雀不飞的屁股。 小钗敲了敲那刀客的脑门,带着教育的意味:“专心吃饭吧你!” 雀不飞的目光颤了颤,捂着有些疼的脑门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时候,他注意到沈灼似乎在看他。 他下意识抬头,冲着对面的沈灼笑了笑。 结果定睛一看,才发现沈灼的目光并没有完全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在透过他看他的身后。 雀不飞不由得好奇,缓缓回头去看。 只见,他身后不远处的窗户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下雨了……?”雀不飞纳闷道。 “我们这下还赶得了路吗?” 提刃看了看天色和窗外的山路,低声汇报:“走不了,山路很危险,就算我们不留宿,也要找个地方扎营。” 就在此时,脚店门口传来了动静。 听脚步,五六人,长得都很壮。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一打照面。 便发现这群人的眉宇之间,明显有戾气。若不是世代屠夫,那就是杀人太多。 他们身上的蓑衣已经全然被雨水打湿,迈步进来的时候淋漓在地面上,脚上长靴内里的裘毛隐约露出来,似乎是山猫皮。 这小店的气氛突然更加紧张起来。 三队人都在互相打量,警惕地盯着对方。 雀不飞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 再次打破僵局的,又是那看起来马大哈的小二。 他看见有客人,连忙上去迎客,点头哈腰地询问那句经典的:“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给爷爷来几壶好酒,上点硬菜!” 那人一开腔,就能听出魁梧之态。 短短一会儿,雀不飞就看出他们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好,总是有些暴躁,说话也很大声,小动作也不断。 其中两人坐在座位上,一个劲儿的抖腿。这小破店的椅子本来就不结实,眼下更是嘎吱作响,恨不得下一秒就自毙。 那边一会儿发出几声喊叫,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一会儿拍桌一会儿捶碗,好不吵闹。 几人继续自顾自地吃饭,只有燕小钗嫌弃地看了看他们。 只听他小声骂道:“怎么比十几个雀不飞都要聒噪。” 正喝酒吃菜的雀不飞就这么被点名,他有些无奈地嗤笑一声:“说什么呢,他们凭什么跟我比?”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了咕噜噜类似火车开启的声音。 雀不飞侧目看去,只见那边有人正在随地吐痰。 顿时,他便看着手里的酒水没了滋味。 注意到这些的不只是他,所以大家伙基本上都没兴趣继续吃饭了。 ………… 第74章 雀不飞挥了挥手, 起身道:“我去问问那小二,看看后院大通铺还在吗。” 小二从后厨钻出来,笑盈盈地看着他, 听他询问, 立马道:“还在的还在的,我去给您收拾!” 一行人跟在小二的身后走到了小院。 那小二将门口的油纸伞递给几人, 自己冒着雨向前跑去。 雀不飞想拦住他,可是那小二脚下还挺快。 等到他们跟着小二进去的时候,打开门的一瞬间,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里面一打眼儿看上去, 还算干净整洁。 小二拂了拂自己身上的水珠, 连忙去柜子里将被子取出来, 开始给他们铺床。 雀不飞瞧着他手脚勤快的样子,便凑上去道:“不行让我们自己来吧,我们都有手有脚的, 铺个床还是可以的。” 小二嘿嘿笑了笑,手下动作没停。 “嗐, 铺个床而已,我们收了钱就要办事的。” 燕小钗低头打量他, 瞧着他那笑盈盈的娃娃模样, 不由开口询问:“你多大了?” 小二愣了一下, 冲着他笑了笑:“我今年十二了。” 燕小钗眨了眨眼, 诧异道:“还是个孩子。你叫什么?” “客官,我叫铁柱,不是孩子了。我娘已经说我可以成家立业了,也能顶天立地了。”小二脸上的笑容不减, 提起自己的母亲,笑意更深。 “好了,几位客官,床铺好了。客官,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我能听见。” 雀不飞点了点头,“你也别忙乎了。” 铁柱点了点头,连忙就要退出去。 燕小钗连忙将人拉住,将那油纸伞塞进他手里,还不忘扯下自己的披风给他。 “诶,你别冒着雨乱跑了,会生病的。” 铁柱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回绝:“客官,你这袍子看起来就金贵,我不能要,我打着伞就行。” 燕小钗自顾自给他披上,面不改色道:“不贵,我自己做的,也是寻常布料,就当成打赏吧,拿回去给你母亲穿也行,这款式通用的。” 说起母亲,铁柱的脸色立马有些喜上眉梢。 他笑了笑,连连道谢:“谢谢客官,我一会儿给你们送点吃的来。” 燕小钗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少年的真诚似乎都写在了脸上,尽管那脸颊早已生了皲裂,带着红扑扑的高原红。 但这张笑脸却如此令人动容。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目送他打着伞,蹦蹦跳跳地远去。 “燕大哥,人走远了。”薛十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扯出个笑容。 燕小钗堪堪回过神来,眼神却有些湿润起来。 雀不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揉了揉:“好了,别想了,收拾一下休息吧。” 说罢,他侧头看去。 两人的视线忙不迭撞在了一起,沈灼那双眸子似乎因为惊措颤了颤长睫。 “沈灼,我去要两壶酒,你跟我一起去吧?”雀不飞道。 沈灼却并未理他,侧目而去。 雀不飞看见邀约落了空,他也没有什么落寞的心情,因为就是顺口问一嘴。 被沈灼无视他已经习惯,于是跟燕小钗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出了门。 他快步走到前厅,晃晃荡荡到柜台去要酒。 身后的桌案,那群大汉依旧在吃肉喝酒,声音依旧吵吵闹闹的。 导致他跟铁柱说了好几次,他都没听清。 于是,他自己去柜台后面的橱柜里拿了两壶酒,给铁柱塞了一把银两。 铁柱笑呵呵地,又钻进后厨忙活去了。 雀不飞不由得透过门帘看去,注意到一个坐在后面的妇人,眉眼间跟铁柱很像,就是腿脚很不方便,看起来有些颤颤巍巍的。 他没有多看,拎着酒就要离开。 突如其来,身后传来一阵大笑。 刀客被吓得一哆嗦,险些就将自己手里的酒给摔了。 他有些不满地回眸看去——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那群人其中两个人衣衫下的异样,因为动作过于激烈,露出了那衣衫之下藏着的刺青。 这刺青的样式很是奇怪,雀不飞神经一跳,连忙回神。 他不敢多留,快步朝着小院走去。 因为走得很快,没来得及看路。 直到撞进一人怀里,他这才回过神来。 沈灼原本正站在门口,就见那刀客快步而来,完全不抬头看一下,以至于就那么横冲直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被刀客扑到了床榻边缘,低头看他:“怎么这么着急?” 一旁的燕小钗见状,嗤笑一声道:“又怕黑了?后面有鬼要抓你屁股啊?” 雀不飞当下撞得有些晕头转向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下骂了小钗一句:“去你的,我都多大了,才不怕黑……” “我刚才出去,发现不对。” 此话一出,燕小钗准备打趣的话噎了回去,所有人脸上的嬉皮笑脸都收敛了起来。 于是,专注地盯着雀不飞。 “我刚才出去拿酒,在那群人的身上瞧见了刺青。”他连忙道。 在门口附近的提刃将门窗关好,还不忘落闩。 “刺青这东西不是只有死士之类的人才会有吗?”薛十六纳闷道。 燕小钗蹙眉道:“那刺青长什么样子?” 雀不飞一边思索一边道:“那刺青太过特殊,好像是什么阵眼八卦……”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 沈灼的眸子暗了暗,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连忙用手指在茶杯里点了点,在那床上矮桌上画了几笔。 “你看,是不是这个?” 众人连忙凑上去看。 雀不飞瞧见那熟悉的印记,立马毛骨悚然道:“对!就是这个!” 燕小钗看着那桌案上水渍形成的圆形形状,诧异道:“这是什么?” “五眼象花。”沈灼停顿了一下,又道:“是五象城的刺青。” 他们互相对看了一样,莫名地警惕起来。 如果这是一帮视死如归的刺客,自然不得不提防,尤其是,是五象城的疯子们。 就在这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一阵雨水急促拍打在门窗上,发出一阵紧促的声响,令他们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下雨的夜,格外冷。 …… 雀不飞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沈灼,恨不得钻进一侧沈灼的被褥里去。 沈灼睡着睡着,就感觉自己被挤到了墙角。 他有些无奈地抬起眼,带着惺忪的睡眼。 他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 雀不飞立马嘿嘿一笑,讨好性地开口道:“太冷了,你不冷吗?” “我们靠在一起就暖和了……你这边好像比我被窝里暖和多了……” 说着,他还不忘趁机再往沈灼的方向钻了钻。 沈灼侧目看去,冷声道:“别动了。” 两人的肩膀此时就靠在一起,不知是谁发出的温度,足够滚烫两人。 周围的其他人似乎都已经睡着了,非常安静。 靠在一起的肩膀微微发热,他们的气息黏连在一起。 雀不飞感觉自己的周身都跟着温暖了起来。 于是更不愿意离开。 他侧目去看沈灼,那人此时紧闭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静静地感受着沈灼的呼吸声,很特别。 不知怎地,他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尽管沈灼刚刚警告过他。 于是,他们紧靠在一起的肩膀,转而更加紧贴,更加靠近,直到骨头似乎都撞在了一起。 雀不飞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钻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在那拱来拱去的家伙终于老实下来的时候,沈灼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那埋进被窝里的脑袋,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似乎弯了弯。 那人毛茸茸的脑袋,从他的鼻尖擦过,若有若无的痒。 像是猫儿轻轻挠过他的鼻尖,尾巴却轻轻拂过他的心口。 周围都维持着他的气息。 是雀不飞身上独特的香味,如同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柑橘。 在这一刻,在这窄小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之中。 令他沉醉。 …… 半夜,雨似乎停了。 雀不飞睡梦中感觉到了冷,便轻轻翻了翻身,自顾自地,像是被吸引了一样,钻进了身侧之人的怀中。 看着埋在他怀中的脑袋,沈灼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蹭醒了。 下意识地,他推了推那脑袋。 可是那脑袋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再次贴了上来。 沈灼没再去推开,直到那人舒缓的呼吸撒在了他的脖颈上。 沈灼再次睁开了眼睛,他睡不着了。 他睫毛微颤,垂眸看着这只堂而皇之地入侵自己领地的猫儿。 少年伸出手来,捏了捏猫儿的脖颈。 那猫儿下意识一缩,鼻尖蹭了蹭他的喉结。 顿时,一阵酥麻刺激了他。 沈灼的目光落在那张脸庞上,注视着那微微张开的嘴唇。 隐约之间,可以看见那舌尖。 少年司长的呼吸就这么粗重了一些,两人的呼吸贴得很近,随着他的倾斜,鼻尖也逐渐紧紧相依,却还有一段距离。 “嗯……”雀不飞哼唧了一声,继续往他怀里钻来。 两人紧贴的鼻尖错开,唇瓣却愈来愈近。 本应该躲开才对。 应该将这侵犯禁地的家伙丢出去,毫不犹豫地。 可是少年却始终待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守株待兔一样。 片刻。 果然,那兔子如愿以偿地撞了上来。 …… 第75章 当两人唇瓣紧贴的瞬间, 他似乎尝到了一丝甜味。 于是,他这才略带食味地,将那只自讨死路的兔子圈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从那唇齿之间的温热中探知而去。 直到他吮吸到那格外软嫩的肉, 令他整个人都一阵战栗。 旖旎的气氛从两人的唇舌之间释放,最后的理智被吞没。 睡梦中, 雀不飞只感觉自己突然有些窒息。 在这窒息之中,自己还异常的起了些许春天的反应。 他连忙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可是下一秒,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眼前的黑暗随之慢慢地消失。 那窒息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了。 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希望将自己拯救过来。 在呼吸顺畅后, 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沈灼正在熟睡, 而他自己不知道时候钻进了他的怀中。 刚才那奇怪的窒息,应该就是他不小心用被子捂住脑袋导致的。 可是有些难以解释的奇怪感觉,就是他的舌头有些发麻, 嘴唇也有些酸疼。 像是被咬过一样。 他不明白这种奇妙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只知道自己因为那奇妙的感觉已经迎来了春天的抬头。 于是, 一种羞恼从他的心中涌现。 他逃跑一样,连忙自行滚出了少年的被窝。 绝对不能让沈灼发现, 他自己钻进了他的被窝, 还对他起了反应! “雀不飞!你是人吗?小拖油瓶可是比你小了六岁……真是可恶啊你可是直男……” 难不成穿进男同文就必须做男同吗!! oh!NO! 沈灼要是知道了, 肯定会将他丢出去, 并且剁掉这大逆不道的家伙。 …… 待到他的心情平复,窗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似乎是脚步声。 这动静成功吸引了□□中烧的雀不飞,他立马从被窝里冒出头来,竖起耳朵去听。 只听, 那人脚下非常小心,正在缓缓靠近门口。 最后,还贴在门框细听屋内的情况。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随之缓缓抬起头来。 骤然,两道冷箭从窗外射进来。 他迅速偏头一躲,那暗器却像是烟雾弹一样在他的头顶。 “迷烟?!” 雀不飞立马大叫一声:“夜袭!!!” 所有人瞬间被他吵醒,睁开了眼睛。 “握住口鼻!是迷烟!!!!!” 大家伙从睡梦中回过神来,还好他们睡前警惕,睡得也算浅。 雀不飞直接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沈灼的口鼻,顺势用被子将两人蒙住。 迷烟蔓延的很快,瞬间整个屋子都已经浓烟滚滚。 此时,两人在同一个被子之中躲避。 一时之间,被子里充斥着两人粗重的呼吸,闷热了起来。 雀不飞专心去听外面的情况,却发觉外面格外安静。 耳边似乎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他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沈灼的身上。 他们的春天都面对面贴在了一起,各自坚强。 于是,两人的表情都变了变。 雀不飞下意识开口解释:“这是男人睡觉的时候的正常生理反应,没事没事……” “真的,你不要害羞,这都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嗯你懂吧,就是大家早上都会起立立正的……”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因为稍稍挪动,他们紧贴在一起的春天脑袋偏移了一下。 “你看,稍息了。” 沈灼没说话,也没有挪动。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 雀不飞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嫌弃自己了,但眼下他的注意力只得放在被子外的情况。 他仔细聆听,一时没有管控两人的距离。 它们因此贴得太近了,无法控制的愈发的自强不息。 雀不飞就这样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春天的庞大无边界,滚烫似乎包裹过着他。奇怪的呼吸急促了一些。 终于想起要躲开这不太体面的面对面。 在他腰部的挪动下,两人不但没能成功分开,身下的人还蹙眉发出了一声闷哼。 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对视片刻,雀不飞立马紧张得一动不敢再动。 外面极度安静了片刻,所有人都有些疑惑起来。 纷纷地,朝着外面试探性地拉开被子的一角。 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雀不飞也如此做了,他先是掀开被子的一角,用来感受那透进来的微微冷风。 他期盼那冷风能够将里面的燥热带走,或者抚平他的无名火。 外面的烟雾依旧浓密,在掀起被子的瞬间涌入进来。 那守在屋外的那人,又迅速往屋里扔了不少迷烟暗器。 一阵诡异的迷香瞬间在周围弥漫开来,像是一阵大雾。 雀不飞不敢再拉开一些,只得透着这条缝隙去打量外面的情况,屋内没有人,屋外守着几个。 他有些疑惑地垂眸去看沈灼,轻声道:“没有人进来……” 沈灼嗯了一声,回应他。 过了一会儿,沈灼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他无奈开口道:“雀不飞,不要再来回蹭了。” 雀不飞的身体一僵,因为春天的温热,他的腰部是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着,来回蹭动。 就像是猫儿摇尾巴一样。 雀不飞难得脸上燥热了片刻,还不等他寻找出合理的借口,外面就突然一声破空之音。 冷箭肃然射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冷箭几乎是直直地朝着雀不飞而来,他瞬间反应过来,直接将那直面而来的冷箭拦截。 尽管如此,他的脸颊也被微微划破。 淡淡的气息涌入他的鼻腔,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有毒!” 话音刚落,无数只冷箭同时触发,朝着里面猛烈射来。 “都小心!冷箭有毒!!!” 他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开始躲避,掀开被子,用那被子去裹挟射来的冷箭。 沈灼一把抓住雀不飞的腰肢,将人整个托举在半空,两人分离的瞬间,刀剑出鞘。 无数支飞来的箭矢,刀光剑影之间。 外面一瞬间冲进来一群人高马大的家伙,身着夜行衣的死士们。 一场夜袭,在迷香浓雾之下拉开序幕。 几道身影,在烟雾之中,如同划破黑夜的白刃,直到床榻断裂,窗影崩塌。 边打边退,融入雨水之中。 院子之中,早已经乱作一团。 其他留宿于此的客人已经变成尸体,歪七竖八地横在院落之中,死相可怖。 雀不飞注意到其中一具尸体的怀中抱着一个包裹,那包裹被划破了,白花花的银子从中被吐出来,像是倾泻的小肠。 银子落在泥泞之中,已经没了光彩。 雨水并未停止,愈演愈烈。 这群死士面带鬼面,身着夜行衣,刺青也全然袒露了出来,在黑色雨夜之中,如同百鬼夜行。 赫然是五象城死士特有的刺青,属于恶鬼道的信徒,经常被用来清扫江湖。 雀不飞不由怒骂:“靠!这傻@#¥五象城,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在他的大刀划过那恶鬼的腰间,轻响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刀客眼睛一沉,立马惊声道:“有火药栓!” 下一秒,不远处就有人被炸飞了。 一声巨响过后,雀不飞用脚趾头猜都能想到是谁。 “这死孩子……” 燕小钗连忙跑过去查看,从废墟中将人拖出来,确认人没事这才松口了气。 那孩子浑身都是炭黑,脸上更是像只小花狗。 他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看着燕小钗,最后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眼眶立马就红了。 燕小钗将他安置在一边,给他灌了点水。 “你在这别动,要是有人来你就跑?明白?” 薛十六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擦!你们五象城的人都有病是吧,这他爹的跟人形炸弹有什么区别?!” “走开!都闪开!这帮傻逼要不分青红皂白的送我们上路!!!!” “擦!沈灼让开!!!!!” 雀不飞大喊一声,他眼前的火药栓已经擦出火花来,他几乎是立马抬脚踹向眼前的人。 那鬼面吃了他一脚,却在半空就爆裂开来。 “砰!!!!——” “砰!!!!!!!————————————” “砰!!!!!!!!!!!!—————————————————————” 一阵巨响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血肉气息。 雨水将腥臭砸向地面,渗进泥土之中。 在他们炸裂开来的瞬间,周围的气味变得奇怪起来。 刀客被炸的浑身难受,在地上蛄蛹了半天才爬起来。 “好奇怪……”雀不飞眼前恍惚,那迷烟似乎开始影响他们了? 这气味怎么可能会影响到他,他可是药人…… 原本只是有些头晕眼花,神志不清,可到后面却越来越奇怪起来。 他浑身燥热了起来,明明下着大雨,大家的身上都随之湿透了。 应该冷得不行才对。 几人陆续从废墟中爬了起来,互相看了几眼。 雀不飞忍不住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特别热啊?” 大家伙的脸上似乎都带着淡淡的绯红,不明所以地茫然对望。 刀客顿感不对,下意识低头去看,却见□□雄起。 “我靠,这帮傻逼在迷药里搀春药???!!!!” 一股无名火在丹田灼烧,恨不得将他□□烧穿。 这种时候,要是他们大量运转内力,可能随时会喷血。 燕小钗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几乎是脱口大骂:“这帮人跟你一样不要脸!!!” 雀不飞无语大叫:“我的内力又没加春药!” “我们先撤!”沈灼咬牙道。 ………… 第76章 在众人准备找到马车离开的时候, 燕小钗突然在原地四下环顾起来。 薛十六轻声道:“燕大哥,你在找什么?” “首饰掉了吗?” 燕小钗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在一堆废墟和一堆尸体之中寻找着。 雀不飞不由得回头来看, 大喊:“你在找那孩子?!” “在这!” 燕小钗立马回过神来, 朝着雀不飞的方向跑去。 薛十六愣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方才, 在打斗的过程中,他就注意到在那角落中,有一处完好无损的水缸,水缸之上趴着一具早就烧焦的尸体。 他立马就心下猜想到了。 要不是燕小钗四下寻找,他就要忘了这回事了。 雀不飞当下看出那尸体的腿脚有些不太好, 同时, 他也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水缸里传来, 似乎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他连忙想要去将那压在水缸上的尸体搬动下来。 可是第一下,竟然没有搬动。 他疑惑了片刻,叫燕小钗一起帮忙。 还是没有搬动。 几人都有些疑惑起来。 雀不飞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什么情况,再试试……” 就在这时, 沈灼走了过来。 他先是将清心丸给他们分了一下,便低头注意到了眼前的尸体。 众人连忙服下药, 体内的燥热迅速退了不少, 剩下的已经可以自行忍耐, 只要这东西不会翻来覆去, 便不会再影响。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觉察出了什么,长睫轻颤片刻,他轻声开口道:“我来。” 雀不飞和燕小钗对视一眼,自觉地撤开一步。 沈灼快步走了过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尸体,他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低声呢喃道:“安全了。” 话音刚落,就听那烧焦了的尸体之中发出一声低吟,像是一声哀叹。 眼见着,尸体似乎有些坍塌了下去。 沈灼这时,才去伸手抬那尸体。 于是,就见那尸体缓缓被抬了起来。 待到沈灼将那烧焦的尸体放在一旁安置的时候,雀不飞才回过神来。 他心中骇然,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但沈灼好像是经历过一样,完全面不改色。 待到他打开井盖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雀不飞这才回过神来,他和燕小钗同时冲了上去。 低头一看,就见铁栓靠在大缸之中,浑身颤抖。 那脏兮兮的小孩怀中,抱着一件殷紫色的披风。 燕小钗连忙冲着他伸出手来:“铁栓,先出来……” 少年的眼中全是惊恐,带着阵阵惶恐无措,在众人的视线下,他确认了周围的安全。 “别怕,别怕,现在安全了,安全了……”燕小钗柔声说着,手掌向前探了探。 铁栓这才缓缓伸出手来,在被燕小钗抱出大缸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大哭出声。 燕小钗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查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可却见那少年整个人缩在他的怀中,是重获新生和失去一切的崩溃。 燕小钗顿时心下一软,酸涩的感觉从他的心头溢了出来。 他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小孩脸上的泪水,轻声呢喃道:“没关系,没关系的……” 注意到薛十六愣在一旁,雀不飞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 薛十六回过神来,侧目看了他一眼,立马扯出个笑容来。 见他没事,雀不飞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钗,你们先上马车,这里还是不安全。”说着,他看向薛十六:“我和石榴去把铁栓娘找个地方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燕小钗点了点头,那孩子似乎还没缓过劲来,吓得不轻,哭了一场便昏睡了过去。 他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快步将人带上马车。 雀不飞将那烧焦的尸体扛了起来,这才发现,几乎轻如鸿毛。 方才他却完全抬不起来。 如今这尸体靠在他的身上,轻飘的像是空壳。 他心下有些酸涩,和薛十六一起找了一处空地,快速挖了个坑洞,便将人安置了。 过了片刻,刀客拍了拍坟包,用大刀削了一块墓碑,在上面刻下了名字。 “雀大哥。”薛十六突然开口叫他。 雀不飞回过神来,有些纳闷地看向他。 “雀大哥,人死了会下阎罗殿吗?”薛十六道。 这一问,令雀不飞愣了一下。 人死了会去哪? 好像是小孩经常会问家长的事情。 他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人死了也许会去另一个世界吧,我没下过阎罗殿。” 薛十六疑惑地眨了眨眼:“另一个……世界?” “你当然没下过,你没死过。” 雀不飞轻笑一声,他心说:“你别说,老子还真死过一次。” “你这小孩,突然想这些做什么?这不是你想的事情。” 薛十六歪了歪脑袋,发梢划过他的脸颊,遮住半边红眸。 “为什么?” “死亡是很远的事情,尤其是对小孩来说。”雀不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提了提耐心道:“死了之后也不会下阎罗殿的,死了也会幸福的。” “就像铁栓娘,她会在另一个世界等着铁栓的。然后下辈子再做家人。” 于是,薛十六又问道:“那,我死了,还能见到你和燕大哥吗?” 雀不飞愣了一下,立马答道:“当然!……不对,你这小孩又在想什么东西,什么死不死的?都说了死这种事情跟你这种小孩没有关系……别想了,你是到叛逆的非主流期了吗?” 他无情地拍了薛十六的脑袋,狠狠地揉了一把,直到孩子的脑袋都炸毛。 “别想了,你燕大哥还等你呢,回去了。” …… 燕小钗那边的马车快坐满了,于是雀不飞只好去找沈灼挤一挤。 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坐宝马车。 大家体内的迷香和奇怪的药都得到了缓解,加上冷风一吹,就没了什么作用。 就是雀不飞在大宝马车上坐了一会儿,就开始辗转悱恻。 坐了一会他就将脑袋伸出窗户吹吹风。 结果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他几乎是浑身滚烫,呼吸粗重。 最后在他一阵躁动之后,他侧目看向专心看书的沈灼,焦急道:“沈灼,我坏了。” 沈灼听罢,缓缓抬起了脑袋,面露疑惑:“?” “我坏了,我不对了,这什么奇怪的感觉……你们怎么都没事?”雀不飞开始不自觉地扯动自己的衣襟,呼吸也乱了起来。 沈灼下意识摸了摸他的手腕,温度快要跟他一样了。 “你方才吃了药吗?”沈灼低声道。 雀不飞连连点头:“我吃了吃了……我吃了两次了。” “你再给我一点……” 只见,眼前的刀客喉咙滚动,面带绯红,那双原本凌厉的眸子都带了几分迷离的旖旎。 沈灼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哑:“清心丸不能多吃……你……” “我坏了!我不吃我受不了……”雀不飞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他一把扯住沈灼的衣领,不自觉磨了磨齿尖,道:“我不吃怎么办……” 沈灼侧目看向车厢外,确定车门已经落了闩。 他低声道:“你自己想办法,不行我就把你丢下去清醒一下。” 雀不飞立马骂道:“你没良心!” 他当下有些气愤,立马不管不顾地去撕扯自己的衣服。 沈灼应该阻止,却无处下手。 没一会儿,雀不飞就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 沈灼愣在了原地,他几乎无措地看着眼前这凌乱的家伙。 雀不飞几乎是无视了他的存在,自顾自地缩在了车厢的角落,那双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却像是藏了钩子,赤条条,水汪汪。 刀客的嘴唇紧咬,带着一种愤恨的宣泄。 沈灼侧目不去看,许久,他喉咙滚动片刻:“要不要我帮你?” 雀不飞尚存一些理智,立马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落在一侧雪白的剑身上。 “你的剑,给我用用。” 沈灼的剑,与沈灼不同,恰恰相反。 这把剑蜿蜒曲折,但周身却通体寒凉,是用来辅助沈灼降低心法燥热的副手武器。 恰好,眼下可以用到。 沈灼垂眸看了看那把剑,缓缓将他递给了雀不飞。 刀客立马揽抱而住,在触碰到寒凉剑身的一瞬间,他止不住战栗片刻,喉中发出一阵哼唧。 雀不飞抱着那佩剑,有些难耐地去蹭剑柄的冰凉,有些部位还留有沈灼身上的余温,带着若有似无的温热,却像是转瞬即逝的留存,片刻之后便从佩剑上消失。 可是却像是烙印在雀不飞的身上一样,压得他更加难受。 刀客低声叹出一口气,那双眼睛像是被狠狠掐弄过一样,绯红一般的柔情似水。 雀不飞幽幽开口道:“你能不能扭过头去别看我……或者你先出去,我想解决一下……” 沈灼淡淡地嗯了一声,他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雀不飞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不选择出去,在这里也可以听见……声音。 但这里毕竟是沈灼的车厢,总不能他来将主人赶出去。 他现在有点无处可去,当着燕小钗的面儿?太大逆不道。 当着那群糙汉的面儿?太丢人了。 他们要笑话他一辈子的。 不如就在沈灼这里吧,尽管沈灼也会笑话他,但沈灼不会说出来。 既然沈灼在心里笑话他,不说出来,就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于是,雀不飞一顿自我安慰之后,缓缓冲着自己伸出手去。 ………… 第77章 握了半天的佩剑, 手掌还残存着寒凉,在触碰到的是瞬间,他打了个哆嗦。 腰间微微颤抖, 青筋在蔓延而上, 内力的推动导致一阵狂跳,一种被冰封的胀痛感, 令他发出一声痛吟。 恍惚间,他的眼神落在那早就青紫的,咬了咬牙。 余光却还在警惕地观察背对着自己的沈灼。 沈灼没有看他,依旧背对着他。 那高打款说的肩膀像是一堵墙,遮蔽了许多灯光, 将他笼罩在黑暗的角落, 为他形成了一层淡淡的遮羞布。 他在角落挣扎许久, 被火烧一样的感觉却愈演愈烈,反复推波助澜,想让他在窒息的顶端咽气。 可他每次都能从缝隙中偷得一丝畅快的呼吸, 酥麻的感觉瞬间从头到脚,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抚摸他的脖颈。 像是沈灼的手擦过他的腰肢。 像是沈灼踩在他身上的碾压。 像是那一阵又一阵, 突破羞耻之后,所获得的怅然。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周围都被他带的旖旎起来。 :“沈灼……” 突然被叫道, 沈灼的身影似乎颤了颤。 他微微侧头, 低声嗯了一下。 雀不飞的声音有些压制的娇哼, 他咬了咬舌尖,试图用痛感令自己回过神来,才克制主不发出太过不堪入耳的声音。 “你能不能把灯吹了。” 沈灼淡淡应声:“好。” 话音刚落,车厢便陷入一片黑暗。 外面赶车的双胞胎兄弟跟着身形一颤, 一脸惊讶地互相看了看。 折剑差点惊呼出声:“不是,是我眼花了吗?” “灯、灯灭了????” 提刃点点头:“确实。” “我去,公子!我要去救公子出来!” 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冲进去。 提刃连忙敲了敲他的脑袋,嗤声:“去了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 “而且……公子落了闩,你进不去。” 折剑张了张口,惊讶地支支吾吾,却也没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 黑暗中,偶然拔高的声音。 阵阵抬高急促、咬紧牙关却还是溢出来的,一一落在他的耳畔,像是耳鬓厮磨。 他紧闭双眼,尽量让自己的神思放空。 那声音却像是诱惑吟唱的精魅,缓缓缠上他的身躯,在他理智的弦上肆无忌惮地拨动…… 沈灼最后忍不住叹出一口气,像是一种燥热的短暂疏解。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微微睁开一条缝隙,侧目而去,昏暗的车厢,只剩下近乎暧昧的声音和呼吸。 那人似乎痛苦的雀跃后,努力压低的声音带着撕裂的沙哑,车厢都被他撞出一声闷响 雀不飞靠在角落,清了清嗓子道:“沈灼,对不起。” “你衣服脏了。” 那□□在原地的身躯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动了动,侧头看了过来。 沈灼的眼神依旧冷淡,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不知带没带着气恼。 在那一层冷淡之下,似乎能够感觉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果然。雀不飞轻挑眉间,把人惹怒了。 刀客心灵的雀跃到达了最后一层巅峰。 雀不飞忙不迭道:“我赔你一件新的,别生气。” 沈灼只是冷淡道:“不用。” 说着,边将自己衣袖上被污染的一角扯了下来,随意扔到了一旁,看也不看。 雀不飞低声笑了笑,恐怕沈灼想扔掉的不知是这一角衣袖,而是整个大宝马车都不想要了吧?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沈灼用箱子里取出毯子来,去擦他身上的黏腻。 雀不飞一边接过一边道:“我身上好黏,我想洗澡。” 沈灼侧目看了他一眼,就很快略过,他将换洗的衣物放在一侧,便重新坐了回去,依旧不动如山。 雀不飞一边换衣服,一边好奇地盯着沈灼。 这人竟然完全不受自己的影响,好强的定力。 不过,他又不是男同,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个男人有什么反应……说不定心里已经厌恶至极,可是从小身为公子哥的教养还是令他端坐自持。 雀不飞不由地想着,沈灼的脾气是真的好,尽管生气也没有把他丢出去。 “这哪里是反派的做派啊……简直是大善人。” 等到他简单将自己身上清洗干净,换上衣服,沈灼才将油灯点亮。 车厢重新恢复光亮的一瞬间,沈灼已经将那些狼狈都收拾的差不多,并且从车窗全部丢了出去。 尽管如此,整个车厢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腥味,挥之不去。 沈灼只是侧目看向他,将自己的佩剑清洗干净。 雀不飞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不由感叹沈灼现在的忍耐力是真的强大,这都没有将他丢出去,简直是大恩大德,这么会忍耐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不过,沈灼应该这辈子都不会用这把剑了吧? 雀不飞想着想着,又开始有些短暂的愧疚,毕竟是他的错。、 “算了,到时候再赔给他一件顺手的副手武器吧……” 他呢喃着,就开始犯困。 没多久,就再次在大宝马车上陷入了沉睡。 沈灼看着再次入睡的刀客,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却始终没去将人叫醒。 车厢之中,少年司长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叹。 …… 次日,队伍已经到达了一处小城。 他们要简单的休整一下,再往前就是大漠的边缘,他们不能带着铁柱,要在这处小城给他找一处生计。 在前面的大漠之中,各方势力和眼线都无法进入,就连沈灼的鹰隼也无法到达。 燕小钗将铁栓带下马车,小孩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看起来已经对于人生的巨变默默接受了。 就是他格外有些粘着燕小钗,可能是在最不知所措的时候,被小钗抱进了怀里。 下了马车,他的手还攥着燕小钗的衣角,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 雀不飞在马车上睡了好几觉,浑身舒坦。 他走出来的时候,就瞧见那燕小钗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小钗,时候不早了,我们明天就要继续赶路,就在这处城池安置吧。”雀不飞轻声道。 燕小钗闻言,下意识看向那攥着自己衣角的孩子,那栓紫眸微微颤了颤,狭长浓密的睫毛眨了眨。 :“铁栓,我们不能带你走了。” “这小城繁华,我们给你找个好人家,我会给你一些傍身钱,你不必担心。” 铁栓脸色巨变,几乎是瞬间抓住了他的手。 燕小钗那白皙的手指立马被攥得通红。 “我不要,你让我跟着你!”小孩连忙道。 燕小钗颇有耐心,轻声安抚道:“我们要去大漠,大漠很危险,你不能跟着去。” “我不怕!燕大哥,你让我跟着你们,你让我跟着你们……”铁栓说着说着,就开始低声哽咽。 燕小钗摸了摸他的脑袋,继续道:“很危险,你懂什么是危险吗?” “我知道!危险了就会死!”铁栓立马道。 几人的眼底闪过惊讶,看着眼前这个半人高的孩子。 “我不怕,我不怕死。”铁栓的泪水已经决堤,似乎是怕被嫌弃,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拔高了一些。 “我不怕死,死了就能见到娘了。” 雀不飞不由得惊讶,他轻笑道:“谁告诉你的。” 铁栓道:“是石榴哥哥告诉我的,死了之后就会见到娘了。” 雀不飞下意识看了一眼薛十六,心说这孩子安慰人还真是另辟蹊径。 他揉了揉铁栓的脑袋,轻声道:“铁栓,你不能跟着我们,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你们捡了我,不能再随便丢下我,我不是阿猫阿狗……”铁栓摇了摇头,抓住了刀客的手。 小孩的手有些微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红彤彤的,每一次闪烁似乎都是乞求。 他连忙挪开视线,无奈地看了一眼燕小钗。 他看了一眼,便知道师兄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快步去队伍前面找沈灼。 :“沈灼!沈灼!” 沈灼正在清点装备,瞧见狂奔而来的身影,只是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又不理我,我叫你呢。”雀不飞气喘吁吁道。 “何事?”沈灼道。 雀不飞看了一眼远处的几人,开口道:“我们能不能带着铁栓,我们有点担心他。” “哦,你放心,铁栓肯定是归我们管,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沈灼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沙漠很危险。” 雀不飞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当初我不就把你从大漠带出来的嘛。” “你放心,铁栓比你那时候要大上一些,好带多了。” 沈灼的目光突然落在他的身上,那双墨蓝色的眸子眯了眯。 雀不飞立马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没有说你不好带的意思……你多好带啊,那时候还会自己做饭呢……你别生气,沈灼?” “随你。”沈灼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去清点装备。 雀不飞打量着他的脸色,试探性道:“你答应了?” “你说话,你给我个准话,沈灼,不要又不理我!” “沈灼?” “沈灼…沈隐通…沈大司长……沈……” 沈灼突然抬头看向他,打断了他的话:“带着。” 雀不飞立马嘿嘿一笑:“好!都听沈大司长的!!!” “以后我再也不会故意找你不痛快了!保证都听你的!” 随手拍了下马屁,刀客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次日,他们便到达了大漠边缘的边陲小城。 他们的马车已经无法继续前进,需要在这里挑选一些个头不错的骆驼,并且购买进入大漠需要的各种装备。 当然了,采买的工作是沈灼的。 他们只需要玩玩乐乐吃吃喝喝,逛逛集市就可以。 但沈灼今天很奇怪。 雀不飞因此有些不太自在…… 第78章 边陲小城已经很有大漠特色了, 到处都是土砌的建筑,绚丽的丝绸和帷幔挂满街道,集市上空衔接的五彩旗帜, 热闹的集市上充斥着异域风味的摊位。 以及街道上各式各样, 五官特色鲜明的美丽面孔。 雀不飞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势必要在大家伙面前抢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尤其是刚刚坦诚相见过的沈灼。 毕竟他那时候好像春药进了脑子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他现在回想自己那天晚上的事情,恨不得在地上扭曲爬行。 他好好整理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风流倜傥一些。 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灼。 他的视线就那么忙不迭落在了沈灼腰间的佩剑, 几乎是瞬间心虚了起来。 他扯出个笑容, 试探道:“我会重新送你一把干净的……” 沈灼面色不改, 只是道:“无妨,我已经洗干净了。” 折剑和提刃脸色同时变了变。 尤其是折剑,他的眼睛瞪大了, 下巴差点出走,他压低声音道:“他们什么时候玩这么大了?” 提刃不由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让他注意一下表情管理。 雀不飞自讨没趣,只能去找燕小钗犯贱。 他揽过燕小钗的肩膀, 轻声在他耳边询问道:“小钗, 你那天怎么处理的?” 燕小钗先是看了一眼薛十六, 冲着雀不飞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吃了药就好多了。” 雀不飞眨了眨眼,他看向一旁的薛十六。 那孩子依旧笑盈盈地,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铁栓和他坐在一起,两人一人啃着一块羊腿, 动作都有些整齐划一的。 “孩子就是心大。”雀不飞无奈道。 这里的烤全羊特别好吃,酒水也很是不错,是那种火辣风味的。 雀不飞看那俩小孩吃得开心,自己也忙不迭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口羊肉一口烈酒,天上神仙都不可有啊。 没两个回合,雀不飞就吃爽了。 过了一会儿,燕小钗先行吃饱喝足,沈灼和提刃也依次退出战场。 餐桌上只剩下折剑、薛十六、铁栓和雀不飞。 最后雀不飞和折剑也撑得不行,铁栓也遗憾退场。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落在还在往嘴里扒饭的薛十六,并且见他冲着不远处的小二招了招手:“再来一碗饭!” 雀不飞一脸无语:“我去,什么时候给你累着了?你吃这么多?” 薛十六却只是嘿嘿一笑:“好吃。” …… 等到他们都吃饱喝足,便出发去集市上采买,顺便消消食。 雀不飞快步走到队伍前面的沈灼身侧,尽管沈灼总是不理他。 刀客一路上依旧叽叽喳喳的,基本上什么都要往自己身上带一带,也不管是不是男人的首饰。 他顶着一根红豆花钗,还不忘用手托住脸颊,开花给沈灼看。 “沈灼,好不好看?” 沈灼垂眸看了看他,却只是嗯了一声,便没再理他。 好敷衍啊,沈灼。雀不飞撅了撅嘴。 被无视的多了,他就不由自主地去找一旁的双胞胎兄弟。 一开始折剑还不想理他,却直到听见那刀客刀:“我那天不小心得罪了你们公子,现在想要买件礼物赔罪,你们有没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东西?” 折剑立马就眼前一亮,来了兴趣。 “你要送我家公子礼物?” 雀不飞点头:“对,沈灼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说着,便去折剑勾肩搭背向前走去。 提刃跟在一旁,看着两人挑来挑去。 “这个这么样?好漂亮的流苏钗!”雀不飞挥了挥手中的钗子。 折剑无语地眨了眨眼睛:“不行,这是姑娘戴的。” 雀不飞不以为然道:“可是这个跟沈灼很配诶,沈灼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 折剑愣了一下:“这倒也是……” 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他立马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不对,这也不行,你送这个公子会更加生气的!” 提刃也不由道:“确实。” 雀不飞嘟了嘟嘴,只好将那头饰丢到一旁。 开始挑选其他赔罪的礼物。 他们三个一起走走停停,看了好多东西,从头饰玉佩琉璃摆件,再到特质幼稚的小孩婉拒,各式各样的都看了个遍。 折剑和提刃也总是有拒绝的办法。 雀不飞最终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想我和你们公子和好?” 折剑一脸无辜,有些不服道:“当然不是!我们也很认真的好嘛?” 提刃附和:“确实。” 雀不飞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那提刃,无语道:“除了平时听命行事的时候,提刃剑指就是人机。” 折剑挑了挑眉,明显没听懂:“什么鸡?” 提刃依旧自顾自地点头:“确实。” 雀不飞彻底无语,他快步走在前面,试图将两兄弟甩掉。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突然落在一处。 ——————那是一把琉璃刀。 他不由驻足,将那刀拿起来端详。 这是一把通体用琉璃锻造的,刀柄用了沙金。上面镶嵌着好几块宝石,宝石的光彩映照在那把琉璃刀刃之上,在阳光之下十分耀眼。 “好漂亮的刀。”雀不飞低声感叹。 面前的摊位,是一个算命的古着摊位,这里看起来都是一些二手物品,只有这把小刀撑得起场面。 雀不飞一眼就看中了,这是一把好刀。 “老板,这把小刀怎么卖?” 那靠在藤椅上睡觉的老板悠悠转醒,当下有些茫然,在看见摊位前站了个人的时候,连忙回过神来。 “哦哦,这把刀啊,五十两。”那人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雀不飞有些肉疼,但却没有讲价。 这刀确实值得这个价位,好刀不折价。 燕小钗瞧见他付钱,有些吃惊。 “你什么时候花钱大手大脚了。” “到时候口袋空空,可不要来找我要钱。” 雀不飞嘟了嘟嘴道:“你放心吧,这次师娘给我零花钱了。” 燕小钗诧异道:“你怎么又要师娘的钱,你都多大了。” “那我要你的就可以?”雀不飞道。 “我不一样,我是你师兄。”燕小钗道。 雀不飞无奈,“师娘还是我师娘呢,师娘疼我,甘愿给我的。” 燕小钗无奈地叹了口气,嘱咐道:“以后缺钱就找我要,听见没?” “遵命!好师兄!”雀不飞立马敬礼道。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娇嗔骂道:“滚。” 刀客将那琉璃小刀买了下来,包好之后便洒进了自己的怀中。 待到他美滋滋找到沈灼的时候,便看见他驻足在一处摊位前,正在挑选耳饰。 沈灼那纤长的指尖在血红的珠子上摸了摸,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似乎也染了些许红色。风吹来的瞬间,带动他的长发,扬起的发丝带来阵阵淡淡的苦香。 雀不飞悄无声息地,靠近过去。 “哇,沈灼,你不会是在给姑娘买东西吧?” 沈灼似乎被他吓了一下,身形一颤,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没有。” 雀不飞嗐了一声,“还不承认,你这耳饰买来不是给姑娘,还能是送男人不成?” “没想到啊沈灼,你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沈灼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为什么这么说?” 雀不飞立马道:“你逛集市还想着给她买东西,不是喜欢是什么?” 沈灼淡淡道:“只是瞧着好看,觉得会适合他而已。” 雀不飞眼睛都瞪大了一些,惊呼道:“这不是喜欢是什么?瞧见合适的,觉得好看的,就想着买下来送她,这还是不是喜欢” “这就是喜欢,只是送礼物?”沈灼不明白。 雀不飞点点头:“对啊,不然呢?” 两人的视线对撞在一起,那双墨蓝色的眸子眨了眨,沈灼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却又很快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很好看,你要吗?”雀不飞道。 沈灼嗯了一声,便让摊主包了起来。 雀不飞瞧着那红宝石耳饰,色相相当辣,彩也相当浓郁,估计很难在找到第二块。 果然,价值不菲。 一枚耳骨钉,已经比他的琉璃小刀还要贵了。 雀不飞盯着沈灼的脸,突然觉得,要是被沈灼喜欢上,真是走运的姑娘。 其实他也很喜欢那颗红宝石,但自己肯定是舍不得买的,沈灼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装备已经采买的差不多了。 最后众人去骆驼商铺挑了几头骆驼,便准备回去吃上最后一顿,待到第二天天亮,就进入大漠。 …… 饭桌上,雀不飞高举酒杯:“不醉不归!谁也不许推脱!” 于是,所有人都喝得烂醉。 就连折剑和提刃以及铁栓都被雀不飞给灌醉了,东倒西歪地瘫在餐桌上。 待到燕小钗拖着几人回去的时候,还不忘踹两脚昏睡过去的雀不飞。 雀不飞猛然抬起头来,客栈前厅已经没了人,周围一片杂乱,只剩下他和沈灼。 也许是对于道歉的执念,雀不飞嗐尚存一丝清明,但不多。 他缓缓从怀里取出琉璃小刀,塞进沈灼的手中。 ……………… 第79章 沈灼双眼微阖, 墨蓝色亮了亮。 这是一把小刀。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被刀客捡到的时候。 那时候他就答应自己,会送他一把趁手的小刀, 教他刀法。 但…… 原来这人还记得? 沈灼不由得对上雀不飞的视线, 轻声道:“送给我的?” 雀不飞醉醺醺地嗯了一声。 沈灼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几乎鬼使神差地询问道:“你, 雀不飞,是在给我送礼物吗?” 雀不飞已经有些晕乎乎的,茫然地点了点头。 “送你的。” 沈灼对上那双眼睛,墨蓝色中烧起一团火来。 “你还记得,白日里说过什么吗?” 突然被这么问, 雀不飞先是晃了晃脑袋, 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再去思索——难道是自己白日里说以后都听沈大司长的?再也不会故意找他不痛快? 看来给这人道歉真不是容易的。 他连忙点了点头道:“我记得。” “我是真心的。” 少年的眸子颤了颤, 溜出来的情绪刺了雀不飞一下。 这种表情。 竟然是这种表情。 沈灼竟然会流露出这样温润的表情。 雀不飞几乎是瞬间呆愣在了原地,以至于沈灼靠近他,他都没有来得及察觉。 直到沈灼的手托住了他的下巴, 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那灼热的视线落在他的唇瓣上。 雀不飞诧异地盯着他,有些僵硬起来。 沈灼的声音带着些许温吞, 他又道:“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雀不飞犹豫着开口:“我是真心的。” “张嘴。”沈灼低声。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却又想起自己答应的事情。 以后都听沈大司长的。 于是, 他就这么听从着, 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下一秒, 沈灼倾身而下, 含住了他的唇瓣。 雀不飞:“?”??????????????? 为什么? “我……我要喘不过气了……”他想要换气,可是那人却死死压制着他,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才舍得松开他一些, 给他喘息的机会。 紧接着,又立马缠绕了上来。 雀不飞只偷的一瞬间的熟悉,便又被缠绵悱恻所吞没。 也许是两人都醉的有些彻底了。 雀不飞不自觉开始回应对方的索取,几乎整个人都攀附在对方的身上,被带动着张框起来,啃咬着对方的舌尖,互相深入。 “嗯……”他忍不住哼了一声,“沈灼……” 这一声呼唤似乎更加刺激到了对方,他一把将雀不飞整个托举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下,雀不飞只感觉自己被扛了起来,直到被按在了床榻之上。 他浑浑噩噩,恍恍惚惚,整个人都瘫在榻上,只感觉身上的衣服被褪的差不多了,眼皮也越来越重起来。 直到缠绵片刻,两人都有些衣冠不整。 雀不飞在对方的胸膛捏了捏,便倒头就睡。 沈灼抬起头来,明显愣了一下。 直到确定人是真的睡死过去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给人整理了一下衣服,脱了鞋袜,安安稳稳盖上了被子。 …… 次日,雀不飞堪堪睁开眼睛的时候。 入目就瞧见一张放大版的大帅比脸。 几乎是瞬间,他大叫出声,连忙去看自己的贞洁。 片刻,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没事没事,还在还在……” 沈灼被吵醒了,他对上雀不飞的视线。 “我没对你做什么吧?沈司长?”雀不飞试探地开口道。 沈灼的眸子暗淡了几分,蹙眉道:“你……” 雀不飞连忙解释道,“我脑袋疼的很,这老板卖的可能是假酒,喝得我大脑要萎缩了……我不记得了,我应该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说着,却注意到沈灼脖子上的痕迹,斑斑点点。 不会是我干的吧?雀不飞惊讶无比,我和他打架了?昨天?…… 沈灼为什么这个眼神看着我?难道我真的喝多了和他大打出手了?雀不飞你还是人吗?这都是什么事?! 沈灼眉头微蹙,开口确认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雀不飞诧异了一下:“我……昨天吗?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我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我只是喝多了……你……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生气也行……就是别不理我……实在不想理我也行吧……别晾着我太久就行……” 沈灼的脸色却因为他的话越来越沉,导致他逐渐声音减小,马上就不敢说话了。 “所以,你昨天说过的话,也都不记得了。”沈灼的声音有些冷。 雀不飞茫然地点了点头。 靠?!我说什么了?!我骂他了???? “所以,你的真心,你也不记得了。”沈灼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像是一根钢针毫不犹豫地刺来。 雀不飞完全不能理解,他不知道什么真心不真心的。 他喝多了能说出这么高深莫测的话吗? 真心,这东西跟他有关系吗? 沈灼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他突然嗤笑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荒唐的嗤笑声。 令雀不飞有些毛骨悚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果然,在下一秒,沈灼突然拽住了他。 随之接踵而至的,是掐着他脖颈的手,重重将他按在了墙壁上。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中,不知是疑惑是质问还是怒火。 直到他愤怒地张开獠牙,在那人的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雀不飞瞬间被疼痛唤醒,却始终不敢挣扎。 他被此人的凶狠所震慑。 直到那人咬够了。 似乎有一滴湿润滴落在他的伤口上,刺痛无比。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有些恍惚。 而在这恍惚之间,沈灼已经离开了,头也没回。 他知道自己又搞砸了两人的关系,沈灼一定更加讨厌他了。 …… 等到队伍休整完毕,骆驼的队伍进入了大漠。 当地的两位牧民带着他们先前走去,只负责带他们找到驻扎的城镇,不敢走的再深。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领头之人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大家更是避而远之,就连那整天缠着的刀客,都一时不敢靠近。 铁栓打了个哆嗦,往薛十六怀里缩了缩:“那个人好可怕。” 燕小钗瞧着那人的臭脸,无奈对着自家师弟发问:“你又怎么招惹他了?” “我不记得了,我昨夜喝多了……”雀不飞挠头道。 燕小钗疑惑地看着他,犹豫片刻,开口道:“你不会吐了他一身吧?” 雀不飞当场打了个哆嗦:“不会吧?我今天早上的确看见他没穿上衣……我靠,不会真的被我吐了一身吧” “你真是的,明明知道人家嫌弃你,你还总去招惹他做什么?你就该离他远远的。”燕小钗无语道。 薛十六不由得开口道:“可是,如果真的嫌弃雀大哥,为什么还跟雀大哥睡在一张床上?没把你丢出去吗?” 此话一出,几人都有些疑惑起来。 雀不飞诧异道:“可能是我缠着他?” “哎呀!反正他今天特别生气,估计好久不会搭理我了……怎么办啊……” 燕小钗笑骂:“活该。” “也就只有沈隐通能治一治你!你这几天就老实一点吧!” 雀不飞嘟了嘟嘴,犹犹豫豫地,赶了赶骆驼。 “你又去干嘛?!”燕小钗忙道。 “哄人!”雀不飞的声音飘远了。 燕小钗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 雀不飞将自己的骆驼赶到了队伍前面,沈灼看见他,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一些。 折剑和提刃被这阵低气压折磨得大气都不敢喘。 瞧见那刀客来了,两人自觉地退远了一些,生怕溅自己一身血。 雀不飞的骆驼屁颠屁颠地跟在沈灼的骆驼后面,几乎形影不离。 :“沈灼!” 沈灼不理他。 “沈灼。” 沈灼不理他。 “沈灼?” 沈灼不理他。 “沈灼沈灼沈灼……” 沈灼不理他。 “沈灼?!” 沈灼依旧不理他。 “沈司长沈灼沈灼……沈隐通……沈大司长……” 沈灼还是不理他。 雀不飞无奈,连忙追在后面。 “沈灼,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喝多了。” “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以后再也不故意找你的事儿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吗?” “沈灼,你理理我……” “沈司长……阿通哥哥~” 沈灼似乎是实在难以忍受,终于侧目看他:“我说什么你都听?” 雀不飞见他搭理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连连点头。 “我是真心的!!!!绝无虚假!!!” 沈灼神情突然了然了起来,他的眼眸颤了颤,仿佛恍然大悟。 “原来……你一直都在说这件事……” “什么?”雀不飞纳闷。 “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不会再找你的不痛快了。” 就见,沈灼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雀不飞恍惚了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原谅我了?!!!” “真的??!” “真的真的?!!!” 沈灼只是道:“我就想看看,你的真心值多少钱。” 雀不飞立马笑开了,他拍了拍胸脯,若有其事道:“很值钱的!特别值钱!” 他瞧见沈灼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便随之大胆了一些。 只见刀客在自己的背包里摸索了半天,从中掏出两个红彤彤的果子来,忙不迭丢给沈灼。 沈灼快速地接住,低头一看,两颗山楂果。 “我从店家顺的,可好吃。”雀不飞眨了眨眼。 “真的,你别不信,我不骗你。” 沈灼看了看他,张嘴咬了一口。 “怎么样?!” “好吃吧?!” 见到沈灼点了点头。 雀不飞立马满意地笑了笑,忙道:“你看,我真的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会对你好的,你不要记恨我了。” “我们做朋友?好嘛” 雀不飞试探性地看向沈灼,有些讨好道。 沈灼突然侧目看向他,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在大漠的阳光下灼亮无比,似乎有什么让他下定了决心一样。 他唇齿微动,轻声道:“好。” ………… 第80章 雀不飞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确定没有听错之后,他一下子激动起来。 身体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险些就要从骆驼上摔了下来。 沈灼的手稳稳地托了他一下, 将他的身形稳住。 “多谢。”雀不飞连忙道。 沈灼却开口道:“之后记得报答我……好朋友。” 雀不飞愣了一下, 他现在不只是怀疑自己耳朵坏了,他还怀疑自己今天的脑子都坏掉了。 还是说沈灼中蛊了? 这些话竟然会从沈灼的嘴里说出来???? 简直匪夷所思。他看向沈灼, 突然感觉,沈灼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知何时变了滋味。 更加灼热,更加赤条,像是直白,像是猎人队猎物的打转, 像是对自己领地的打转。 也许, 是错觉? 这样的沈灼, 有些不知名的危险。 雀不飞错开他的视线,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 队伍在阳光下,行走在沙丘上。 白日里太过晒人, 雀不飞只得用斗笠遮蔽那刺眼的阳光。 他喝了一口水,余光注意到沈灼的视线, 于是他顺嘴问道:“沈灼,你喝水吗?” 原本以为沈灼会随意拒绝, 毕竟自己喝过的水, 沈灼才不会要呢。 可谁知, 沈灼却点了点头。 嗯????? 你怎么又答应了???? 今天还能有什么是你不能答应的??????? 雀不飞茫然地看着那人, 却还是老老实实将水囊递给了他。 这人真的太奇怪了,不然我现在趁机让沈灼将自己的万贯家财给我吧?说不定也会答应?哇…… 刀客心中狂跳,似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慌张。 “做沈灼的朋友,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 沈灼看着眼前那有些得意洋洋的小猫, 不由嘴角带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难以察觉的弧度淹没在他这场诱敌深入的游戏之中。 雀不飞一路上都忍不住嘘寒问暖,对沈灼说东说西,喋喋不休。 燕小钗跟在不远处看着,不免轻声嗤笑:“我看,阿飞都恨不得坐到沈灼的骆驼上!” 薛十六愣了一下,茫然道:“燕大哥要坐到我的骆驼上?” “那我们三个挤一挤?” 燕小钗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扶额:“这傻孩子……” 铁栓靠在薛十六的怀里睡得迷迷糊糊,一旁的燕小钗还不忘给他擦擦口水。 不知过了多久,队伍已经进入大漠的深处。 雀不飞昏昏欲睡,险些就要趴在骆驼上睡着了,也许是被太阳晒了太久,也许是骆驼太过颠簸。 前面的领路人不免将他叫醒,连忙道:“客官,不能睡啊,你自己在骆驼上睡着了,一会儿掉下来会被踩死的。” 雀不飞猛不丁被人喊醒,淡淡的起床气郁结在心头。 “可是好困啊……” 领路人瞧见他幽怨的目光,开口道:“你要不找个朋友同乘,他不睡你就可以睡,你自己在骆驼上不能睡。” 雀不飞下意识看向沈灼,笑盈盈道:“沈灼,你困不困?” 沈灼看穿他的心思,只是道:“过来吧,我不困。” 雀不飞眼睛立马一辆,在美梦的诱惑下,他朝着沈灼深处双臂。 少年的臂膀稳稳地接住了他,将他安置在身前。 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贴在一起。 雀不飞率先感觉到的,是沈灼炙热的胸膛。 “沈灼……你身上好暖和……风吹不着了……” 雀不飞立马更困了,于是,他就这么昏昏沉沉,靠在沈灼的身上睡着了。 沈灼用防沙毯将他裹紧,只露出他的那双眼睛,轻声在刀客耳边呢喃:“睡吧。” 睡梦中,他依旧可以感觉到一只手揽着他的腰肢,似乎随着骆驼的颠簸上下挪动着。逐渐地,有种奇怪的酥麻感,随着那只大手的摩挲蔓延全身 他浑身都有些发软,瘫在那人的怀中。 睡梦中,他迷迷糊糊发出一声低吟:“沈灼……不要……”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耳畔低笑。 大手暂时放过了他,他得以睡个好觉。 等到他从沈灼怀中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一处大漠客栈。 暮色也随之降临在这一片荒芜的沙丘之上。 深处的一处客栈,领路人只肯将他们带到这里,便不可能再往前方的无人区前行。 于是,在骆驼背上颠簸了一日的几人,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待到第二天再重新上路,去寻找线索中的大漠古迹。 客栈之中,都是一些远洋来的尚可,他们要去的是另一边的大漠异域小国,跟他们的方向完全相反。 “你们要去死人哭???” 听闻他们要去的地方,那些商人都是一惊。 “你们真的要去那里?那边都是没有人管控的古部族,而且都是雄壮的金人和突厥人,听说他们……” 那金色大胡子欲言又止,令雀不飞有些好奇起来。 他立马接茬道:“什么?” 金色大胡子面露惊骇,拖长了声音道:“听说他们喜欢吃中原人!” 雀不飞听罢,立马嗤笑一声。 他虽然没有去过那边,但也听说过类似的传说,但从没有放在心上过。 “你们别不信,你们没有听过恐怖的食人传说吗?”金色大胡子连忙道。 “听说过,那都是哄小孩的。”雀不飞道。 金色大胡子连忙摆手:“不是的!那些人是真的会吃人的!!!” 一旁的同伴踹了他凳子一脚,“行了,都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了,一说起来就没完。” “你们别管他,他就是这样。” 雀不飞抬了抬酒杯,结束了对话。 “他们说的那个传说?是什么?”燕小钗侧目看向他。 雀不飞笑了笑:“就是古老部族吃人的传说,听说因为吃的人太多,形成了一个名叫死人哭的峡谷,里面总是会传出阵阵哭啸的声音,在黑夜中会更加明显。” “嗐,你们别怕,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呢,这帮人最会添油加醋了。” 他拍了拍燕小钗的肩头,又看向沈灼道:“反正有沈大司长在,一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燕小钗翻了个白眼,又开始拍马屁了。 …… 晚饭过后,雀不飞吹了一天的风沙,感觉自己的发缝和毛孔里都是沙子了,一出汗全部泡发了一样,到处都硌得慌。 于是,听说后院有温泉可以泡,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去。 瞧见沈灼,他顺口邀请:“沈灼,要不要一起泡温泉,听说特别爽!” 沈灼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马应声。 诶?奇怪,沈灼不是应该立马答应吗? 雀不飞以为他是害羞了,连忙来了兴趣,他揽住沈灼的肩膀,轻声道:“你别怕,我们都是男人,你别这么害羞。” “一起一起……” 沈灼只是淡淡地盯着他,嘴角似乎有些似笑非笑的。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 雀不飞立马点头。 “这还能有假,走了走了!” 于是,他就这样强迫沈灼勾肩搭背地去了那后院高台上的大漠温泉。 刚进去,这里面就一阵烟雾缭绕,只有一个浴池是空的。 雀不飞先行下了水,还不忘回头去叫沈灼。 沈灼跟在他后面,两人身上逐渐□□,先后走了进去。 待到两人都沉入水中,雀不飞在那水雾之中,看见了熟悉的白花花的两片。他的眼神有些直勾勾地,总是有意无意地瞥过去。 他已经尽量不让沈灼发现了。 可是沈灼还是发现了。 在两人的视线对撞的时候,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哈哈……” 可是沈灼没有嫌弃也没有呵斥。 他问道:“你要不要摸?” 雀不飞立马愣在了原地,他呆呆地歪了歪脑袋,试图确定这是沈灼在清醒下说出的话。 但他看着那两片雪白的胸脯,完全忍不住诱惑。 这人都这么盛情邀请了?!!! 他在这里扭捏什么?!!!! 于是,他犹豫着,踌躇着,朝着沈灼的方向靠近。 刀客缓缓伸出手,朝着那两片雪白,他早就眼馋了,手心脚心都开始发痒,从来都没有如此心痒痒过。 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要原地升仙了。 雀不飞呼吸急促,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忙不迭捏了两下,手感依旧,他直接从头爽到了尾。 沈灼的胸膛!!!!!天下第一!!!!!! 也许是温泉太热了,刀客的脸已经全部红透了。 不知多久,沈灼就这般受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不肯撒手。 直到浑身战栗,雀不飞立马害怕地缩回了手。 “雀不飞,你疯了?”雀不飞在内心怒骂自己。 “你怎么跟个男同一样???” “难不成这男同文的风水把你性取向都改变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 被他捏了半天的沈灼,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在刀客挣扎地抽离的瞬间,能够明显看出对方脸上荡起的一层淡淡的绯红,更像是被温泉滚烫灼热的,一种若有若无的,随时会转瞬即逝的红。 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有些软趴趴下来,有些硬邦邦上来,都有些互相凌乱起来。 雀不飞知道这种改变带给他的昏沉,像是一种无形蔓延的毒素,会改变他的基因一样。 于是,他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是,沈灼却完全不给他后退的机会,两人就这么拉扯,一个后退一个前进。 直到刀客的脊背完全贴在温泉池水中的假山石壁上,一种温润的冰凉刺激到他,以至于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他颤抖片刻,想要挣扎逃离,可那少年咬得太紧,将他整个人都挟持在石壁周围。 这令他有一种穷途末路的窘迫感。 他陷入了完全封闭的死路一条。 沈灼和他很近,整个人似乎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低头瞧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他。 墨蓝色的眸子一颤一颤。 雀不飞有种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人在无形的勾引自己。 他犹豫着,伸手去推搡沈灼,小声道:“够了……够了的……” 他的手掌再次触碰到,奇妙的手感再次充斥上来。 沈灼为什么离我这么近? 他吃错药了? 以前根本不会轻易靠近我的? 最近沈灼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还是说…… ——————前几日那个假酒也影响到他了???? 雀不飞一顿头脑风暴,有些不敢去看沈灼的眼睛,连忙道:“沈灼,我们分开一些,太近了……很奇怪。” 沈灼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盯着水下,一寸不移。 雀不飞愣了一下,立马意识到他可能在看什么,他想伸手挡住,可是却觉得太过奇怪,于是犹犹豫豫僵直在原地。 :“他没有看见吧?没有注意到吧?这里雾气这么大,能看见什么?????????????” 可是他看见沈灼盯着看了一会,猛不丁开口道:“你有反应了。” 雀不飞吓了一跳,以至于有了偏差。 “哦,稍息了。”沈灼歪头道。 雀不飞有一种诡异的崩坏感:“???????” 他一度怀疑这傻逼世界已经疯了。 沈灼在说什么? 沈灼在说什么?? 沈灼在说什么东西啊!?????? 沈灼被我带坏了。 大反派被我带坏了怎么办? 雀不飞惊讶无比,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他从小到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羞愤造成的窘迫,他尽量让对方看不出来自己完全是个未经世事的家伙。 雀不飞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道:“男人泡温泉很容易被刺激到的……” “没事,我们都不管它,一会儿就消停了。” 沈灼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他一下,并未言语。 可是那眼神却那么奇怪。那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奇怪的眼神?不是,沈灼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信我?你怀疑我? 你在怀疑什么东西啊?????? 雀不飞心中沸腾,恨不得抓耳挠腮。 “我该怎么解释我不是男同的这件事?急。”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快要濒临崩溃的时候。 沈灼突然拉开了距离,周围一下子冷下来。 沈灼走开了,突然离得很远,像往常一样。 雀不飞一下子被砸醒了,他茫然地看向远处的沈灼。 这是为什么? 突然靠近又突然抽离,他似乎有种异样的,被玩弄的感觉? “沈灼是不是在报复我?”雀不飞纳闷,以前……自己似乎也没少这样骚扰沈灼吧? 原来是这么奇怪的感觉。 他感受着自己心口的瘙痒,立马觉得,沈灼的脾气很好,一直没有杀了他。 简直是大善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但他短暂的愧疚了一下, 又很快走到了沈灼的身边。 他打量着沈灼的神情,去观察他是不是害羞。 :“沈灼,害羞了?没事的, 这都是正常情况……” “我们上去冲个澡, 我给你搓背?” 沈灼点了点头。 见沈灼还搭理他,雀不飞心口松了口气。 两人从温泉里走出去, 在淋浴木桶旁互相……搓背? 待到沈灼抓住他的腰肢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要挣扎。 可是搓澡需要一个着力点,他刚才还抓着沈灼的胸脯来着。 毕竟沈灼总不会跟他一样,是为了故意占便宜吧? 他有什么可以占的便宜的? 沈灼这种正人君子,才不会占他的便宜。 直到雀不飞再次感觉到奇妙的感觉, 一股无名火涌现而来。 他连忙叫停:“可以了……” “沈灼, 我感觉我干净了……” …… 等到两人洗完澡回来, 雀不飞却依旧感觉心火中烧。 好像有点被憋坏了。 于是,他找店家要了两壶酒来舒缓一下,想着在沙丘上吹吹风, 清醒一下吧。 周围有不少商队的车马。 雀不飞很喜欢马儿,不由出声跟它们讲话, 顺手喂一些蔬菜干之类的嚼头。 逗了半天的马儿,却发现其中有一批马儿好高冷, 完全不搭理他。 于是, 他就来了兴趣。 在看到三字狱的轻甲的时候, 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沈灼的马。”雀不飞立马嗤笑出声。 “还真是什么样的主人, 就有什么样的马儿。” 他用手中的蔬菜干去勾引他,却发现根本没用。 “哇,好清高的马儿,萝卜干都不吃, 这可是我家花妞最爱吃的东西……” 于是,他打算上自己的杀手锏! 当刀客取出蜂蜜的时候,当下心有成竹。 可是,他在马儿面前晃了晃,那马儿依旧不理他,尽管他马上就要将蜂蜜戳进它嘴里,也不妨碍它小跑着躲开。 这下,雀不飞心中彻底火大:“你怎么回事,如此挑嘴,不愧是沈灼养的马!” 正当他无法理解,恨不得将自己手里的酒给它灌进去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啸铁不会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听出是谁的声音,雀不飞连忙回头去看。 只见,沈灼一袭青白衣衫,在这大漠中像是一片绿洲之色,相当亮眼。 平常沈灼很少穿这样的衣服,都是穿着很古板的深色衣衫。 没想到穿鲜亮的衣服,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雀不飞一时之间看呆了,欣赏了半天。 最后还是忍不住感叹:“沈灼,你穿这种衣服,真是帅得惨绝人寰了……” “就是,你冷不冷,大晚上,这里风好大。” 沈灼垂眸看他,轻声:“不冷。” 雀不飞突然想起沈灼那逆天内功,笑道:“确实,你才不会冷呢。” 说着,他看向那远处的啸铁,有些委屈道:“沈灼,你这马儿跟你性格好像,完全不搭理我……” 沈灼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道:“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雀不飞愣了一下。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盯着他,似乎带了些许笑意。 “我搭理你。” 雀不飞心口突然随之收缩了,他似乎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跟着烫了起来。 还真是老实人说情话,真是撩拨人的…… “沈灼,我们太奇怪了。”雀不飞忙道。 沈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雀不飞摇了摇头,将自己手里的萝卜干递给他。 “不吃我喂的,你来喂吧。” 就当他手里的东西递给沈灼的时候,余光却看见一道身影从远处跑来。 是花妞。 估计是远远地就闻到了蜂蜜的香味,所以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雀不飞当下有些心虚起来,连忙叫它过来。 “花妞,花妞……给你吃。” 说着,他将蜂蜜送到马儿嘴边。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沈灼那马儿的视线靠了过来。 “诶,它喜欢花妞诶。”雀不飞对沈灼道。 沈灼似乎有些疑惑,他微微挑眉道:“怎么看出来的?” 雀不飞嘿嘿一笑,道:“你看,它尾巴摆动的弧度和方向,都是朝着花妞的方向,眼神也在看花妞的。” “之前它可是鼻孔朝天,不管旁边。” 沈灼轻笑了一声:“只是因为这个?” 雀不飞立马道:“你可不把这个当回事!” “这种闷骚的马儿,这种程度就可以证明它喜欢了。” 沈灼垂眸,淡淡道:“哦,没想到你在这方面不迟钝。” “那当然了!”雀不飞立马扬了扬头,自夸道:“我在这方面特别有经验,怎么可能会迟钝——人称弹指楼大情圣!” 沈灼面带笑意看着他,并未拆穿。 雀不飞靠近他,低声道:“你是不是不信?” “你别不信,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出谋划策,帮你追姑娘!” 谁想,沈灼却开口应下:“好啊。” “我去,你真答应了?”雀不飞当下有些心虚,他打量着沈灼的神情,试探性地开口道:“你真的,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沈灼只是依旧淡淡地:“或许吧。” “没有喜欢的人,就不能找你请教了?” 雀不飞忙道:“能,当然能了。” 他只是有些心虚而已。因为他完全没有什么经验,他唯一的经验就是周边不少人谈恋爱,还有柳公权塞给他的一些情爱话本。 不过应该够了吧? “不然我回去看看柳公权的话本?”刚闪过这个念头,雀不飞就连忙摇了摇头。 那傻逼写得东西能看吗?男同的365天? 不一会儿,就已经夜深了。 雀不飞手里的酒都喝完了。 他打算回去歇息,毕竟第二日之后便没有正经的床榻可以睡了。 他拍了拍沈灼的肩膀,道:“沈灼,我们回去睡觉吧。” 沈灼嗯了一声,两人一起站起身来。 走着走着,雀不飞就感觉有些累了。 走在这沙丘上好累啊,有点像是将花妞一起托在背上了一样。 他几乎是将筋疲力尽写到了脸上。要是燕小钗在的话,就会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然后呵斥他:“好好走路!” 沈灼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对,侧目看他。 雀不飞有气无力地嘀咕道:“沈灼,你别走那么快……” “你不累吗?” 沈灼开口道:“不累。” 雀不飞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只说:“腿长就是好啊……” 就在他哀怨的时候,沈灼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我拉着你。” 雀不飞嘿嘿一笑,将自己的手腕递给了他。 滚烫的手掌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他朝着沙丘的尽头的火光走去。 他们一前一后,雀不飞逐渐不想用力,恨不得让沈灼拖着自己走。 后面,他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沙丘上。 “歇一会儿吧……”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自己大晚上为什么要来这里,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沈灼看了看天色,有些无奈再次伸出手:“走吧,天色很晚了。” “不要,累了。”雀不飞破罐子破摔。 他犹豫了片刻,突然道:“沈灼,你能不能背我?” 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己在说什么东西啊,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竟然让沈灼背他。 他肯定不会… 但,沈灼却在他面前蹲下了。 雀不飞立马瞪大了眼睛:“????” 沈灼催促道:“上来,不是要背吗?” 雀不飞犹犹豫豫,看着那宽硕的脊背,却还是忍不住趴在了他的背上。 只有师父和小钗背过他。 但在他长大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体验。 其实他只是口嗨的。 大多情况下,他就是口嗨的。 因为他们都觉得他是个不靠谱的人,所以不会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经常犯贱,所以这些话也没有什么含金量。 没想到沈灼会答应。 沈灼的脊背好热,像是师父的背一样暖和。 他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背上,轻声唤道:“沈灼。” 沈灼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刀客道:“沈灼,你为什么开始对我好了。” 沈灼:“有吗?” “不是你说,要跟我做朋友?” 雀不飞点点头:“有的,你对我很好。” “沈灼,我以前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沈灼的声音依旧不咸不淡:“现在呢?” 雀不飞的脑袋不由得埋在他的肩膀处,低声道:“现在……我觉得不是最坏的了。” 沈灼再次嗯了一声。 “你喜欢好人还是坏人?” 雀不飞只是道:“谁会喜欢坏人呢?” 沈灼又问:“什么样的人是坏人?” “什么样的又是好人?” 雀不飞趴在他的背上,思索着这个深奥的问题,道:“正义凌然,为民除害,劫富济贫的,是好人。” “滥杀无辜,杀人如麻,不分青红皂白的是坏人。” 沈灼又道:“那如果正义凌然之辈,为了报师门之仇,手刃仇人连带他满门,这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如果为民除害之人,劫持恶霸妻女,又是好人还是坏人?” 雀不飞想都不想:“坏人!” 他冷静了一下,又道:“人无完人,我觉得只把这些人分成好人坏人,有些太过度断了。” “我不了解完整的真相,就应该闭嘴。” 他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抱歉道:“我应该将所有人都一致对待的,就像我对你一样,我不该一开始就把你当做大坏蛋的。” 沈灼只是道:“没关系。” “有关系……你就不能小气一点吗。”雀不飞枕在他的背上,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可是他突然想起原书描述中的暴虐的沈灼,好奇地开口道:“沈灼,你有什么特别想杀的人吗?” 沈灼的步伐停顿了片刻,最后沉声道:“有。” "有很多。" 雀不飞被刺痛了一下,他抬眼看着沈灼的脸。 沈灼的耳朵被洒上了一层月光,不深不浅的颜色。 衬得他更加白皙。 他又轻声询问:“沈灼,你跟他们有仇吗?” 沈灼嗯了一声。 “沈灼,跟我一样的仇吗?”雀不飞道。 沈灼:“不一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杀我?”雀不飞又道。 沈灼这次没有立马回答。 雀不飞却道:“我有想过杀你。” “真的。” 沈灼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背着他往前走。 雀不飞说了这么多,也许是情到深处,他继续开口道:“我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想要杀了你。” “你会不会怪我?” 沈灼只是道:“不会。” “因为我也曾经很过你,恨到想要杀了你。” “可我舍不得。” 背上的人没有再说话,他的肩膀一沉。 已经可以听见那人逐渐平稳的呼吸。 他睡着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最后的告白。 那暂满恨意和不知名情愫的,挣扎的告白。 ………… 第82章 回到客栈, 燕小钗几人还在大厅吃饭。 见到沈灼回来,便一起抬头看去。 却注意到他的背上有个人,便止不住地妖气起来。 结果发现是雀不飞。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好了。 燕小钗连忙上查看, 直到确认雀不飞只是睡着了, 而不是被沈灼杀了。 他松了口气,道:“多谢沈司长, 我送他回去吧。” 可是雀不飞的手却始终抓着沈灼的衣服,完全不愿意离开,恨不得长在那人的身上。 燕小钗一伸手扯他,就听见他一阵挣扎乱叫。 :“别碰我……讨不讨厌……” 燕小钗嘴角抽搐,恨不得直接将人拽下来。 却听沈灼淡淡开口道:“我把他送回去就好。” 燕小钗只得点点头, 随了他。 沈灼将雀不飞带回了房间, 将人放在榻上, 好生安置了一番,盖好被子。 雀不飞难得乖巧地窝在被子里,哼哼唧唧了两声, 像是小狗的声音。 沈灼身形一颤,垂眸去看他。 他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那人的唇瓣, 手下温柔地摩挲着。 直到听见雀不飞那有些娇嗔的低吟,这才心中满足。 唇瓣的手感很软,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 他的欲望就要呼之欲出。 在紧要关头, 他猛然从中抽离, 退了出去。 屋内的人只是翻了个身,便继续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 一行人已经休整完毕,马上就要出发。 雀不飞做了个春梦。 他梦到自己的嘴唇被人撬开,送了什么东西进来。 直到将他的嘴唇都撑满。 他想要挣扎, 却猛然对上了一双墨蓝色眸子,并且发觉在自己的嘴巴里,是他的三根白皙的手指。 他立马毛骨悚然,连忙大叫一声,这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惊讶道:“雀不飞。你做了什么梦?这对吗?” —————————————————— 队伍重新上路,朝着大漠的深处走去。 他们算了时间,最起码要走上三天,才会靠近大漠的第一个海子河堤,然后跨过海子,就可以看见传说中的死亡峡谷。 峡谷的深处,可以找到古迹的踪迹,在那里,是许多古老的食人部落。 最好是趁机绕过他们的领地,悄无声息的离开。 如果幸运,便不会惊动食人族。 若是不幸运,就免不了是一场恶战。 因为做了奇怪的梦,雀不飞昨夜有些没睡好。于是一路上,他都昏昏沉沉,好几次都险些从骆驼上摔下来,后来为了避免跌落沙丘,他选择下去不行。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牵着最前面的一头骆驼。 直到马上就要踏过海子的时候,骆驼们突然有些方寸大乱,不愿意再往前靠近一点。 这令他们有些措不及防。 看着惊慌失措逃跑的骆驼,雀不飞愣在原地有些纳闷。 “不是,这唯一的危险不就是吃人部落吗?他们又不吃骆驼,跑什么……”刀客无奈的呢喃道。 燕小钗嗤笑一声:“他们都已经吃人了,还有什么事不吃的吗?” 雀不飞听罢,思索了片刻。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他们都已经会吃人了,还有什么是不吃的吗? 骆驼骑不了,只能去骑马。 能够在沙漠上行走的马儿特少,一般要很精壮的马儿才可以。 但雀不飞的马儿确实个头最小的那个,整体也没有其他马儿那么精壮,但精神头看起来最好。 花妞带着雀不飞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们打算在海子旁安营扎寨,等到明天跨越孩子,夜晚时分正好可以横跨死亡峡谷。 于是,他们架火做饭。 燕小钗在野外做饭有一把好手,雀不飞吃饱喝足,就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他在一旁的沙地上用小木棍抛出个小坑来,找出很多天性特殊的沙地昆虫。 他反复将他们挖出来,又看着他们挣扎着爬回去。 百无聊赖的人类,就会折腾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沈灼侧目看了他一眼,轻挑道:“坏人。” 雀不飞轻笑一声,“我是大恶人。” 他朝着沈灼的方向看去,那人只是坐在戈壁之上,戈壁上有一颗枯树。 那人坐在上面,压弯了枝桠。 突然,也许是因为无聊,沈灼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乐器。 轻轻吹动。 雀不飞吃了一惊,这曲调很是特殊,似乎来自遥远的山林。 折剑和提刃靠在一起,面带笑意,似乎在享受家乡的曲调。 就连一旁的燕小钗都被吸引,不自觉地朝着远处即将坠落的落日看去。 那昏黄的日光晚霞,中央是滚烫火热的太阳。 黄昏落日圆。 好美的光景—— 傍晚的封依旧是温热的,但也已经带着些许的凉爽。 雀不飞的注意力完全被沈灼吸引,他的视线一寸不移地落在沈灼的身上。 沈灼的脸蛋长得特别漂亮,他的五官,是那种美丽岛有些秀丽的面孔才对。但沈灼自身带着的那种气质有赋予了他一种不同的感觉。 完全令人无法亵渎。 他经常会盯着沈灼的脸发呆,因为太美了。 突然,沈灼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侧目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雀不飞睫毛微颤,不知是什么突然随着这道目光撞进了他的心口。 动作不重,以至于他的心头其实只是微微一颤 他有些不敢呼吸,直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像是断了线一样。 刀客的脸颊也随之发烫,直到曲子已经了结,沈灼的目光也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 可刀客却已经不敢再看,他连忙将自己的视线挪开。 风吹动了他的发丝,发带火红,像是落日的光辉。 雀不飞将自己手中的酒喝尽,平复心情之后,才朝着沈灼的方向走去。 沈灼见他走来,很自觉地给他腾出个位置。 雀不飞贴着他坐下,将自己的剩下的一口酒递给沈灼。 沈灼轻轻抿了一口,喉咙滚动。 雀不飞这才侧目去问他:“沈灼,你方才吹得是什么,好听。” “家乡的曲调,很简单。”沈灼道。 雀不飞点头:“好听,能不能教教我?” 沈灼嗯了一声,将那小型罗琴塞进他手中。 同时,那滚烫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方便他寻找音调。 雀不飞下意识身体一僵,那被触碰到的地方微微透出酥麻,一直蔓延到他的腰腹,导致他的后腰跟着微微收紧放松,来回反复折磨。 刀客的呼吸越来越快,两人的周围透露出一种奇异的氛围。 雀不飞试探性地去看沈灼,正巧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眸子,猛然视线对撞,他心头一颤。 “试着吹一下。”沈灼轻声道。 说话时,他的呼吸洒在雀不飞的耳后,湿热的气息像是一种莫名的爱抚。 雀不飞连忙回过神来,微微张口。 只见,刀客有些踌躇,唇齿微张之间,还是含住了那笛口,微微撅起的唇瓣,饱满湿润。 在方才,他也曾在上面唇齿相依过。 沈灼的呼吸明显有些粗重,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正要说什么。 就听见一声:“b————” 他一脸茫然地看去,才意识到是方才雀不飞吹出来的声音。 像是破锣嗓子的鸣叫。 他还不知道这笛子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旁的燕小钗几乎是立马嗤笑了出来。 刀客专心致志,再次按照方才沈灼教的方式吹了起来。 那声音立马像是断了线的二胡,有种苟延残喘的唏嘘感。 燕小钗忍不住大笑,连忙叫停:“哈哈哈哈哈……阿飞,你这跟老黄牛拉破车有什么区别。” 雀不飞听罢,立马扬起沙子挥打他。 燕小钗连忙躲避,还不忘继续哈哈大笑。 一旁的几人也不由得忍俊不禁。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郁闷,下意识就想要去问沈灼。 结果,就注意到沈灼也在微微发笑,他就是一下子就看呆了。 沈灼的嘴唇抵在自己的蜷起的手上,似乎是为了抑制笑声,那双墨蓝色的眸子眉眼弯弯,光辉从中透出,映照在落日下,像是一抹汪洋。 雀不飞诧异道:“啊……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沈灼摇了摇头,想要辩解。 可是下一秒,刀客就掐住了他的腰部,去臊他的痒痒肉。 少年被这么摸来摸去,也难免挣扎。 刀客有些不依不饶地,偏偏要叫他吃点苦头才行。沈灼最后无奈地抽离那枝桠,朝着沙丘上跑了两步。 雀不飞追在身后,一个劲儿地偏要他说清楚。 “阿飞,你幼稚死了。”燕小钗的笑骂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少年明显是有些怕痒的,一遍躲避一边说自己真的没有笑话他。 雀不飞见他怕痒,便更来兴趣,拼命地去掐弄少年的腰肢。 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笑话自己了。 最后,沈灼抓住了他坏绕上来的手,有些无奈道:“别闹。” 雀不飞感受到自己被攥紧的手微微跟着发烫,连忙道:“你怕不怕痒?” 说着,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挠了挠。 沈灼却依旧面不改色。 刀客彻底呆住了,真的不怕? 刚才是错觉? 沈灼开口道:“既然知道不怕,就不要继续徒劳了。” 雀不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下一秒却又瞅准时机偷袭。 这么突然,沈灼突然被他带倒在地。 两人瞬间天旋地转,一起滚落沙丘。 ………… 第83章 雀不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一抬头,发现沈灼此时正压在他身上。 他连忙想要起身,可是身上的人明显没有率先反应过来, 导致他的嘴唇就那么好巧不巧的擦过了对方的鼻尖。 两人顿时都愣在了原地。 周围的氛围又变得奇怪起来。 沈灼盯着他的眼神像是随时都要将他吃掉一样。 雀不飞当下有些害怕, 他以为自己又不小心玩过了火。 沈灼不会又要杀了他吧? 他几乎是立马和对方拉开了距离,从少年的身下连滚带爬地溜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灼却只是喉结滚动,神情掩藏在发梢之下,看不清楚。 他淡淡道:“没事。” 两人从沙丘下站起身来,雀不飞见他没有生气和追究,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这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 大漠的黑夜, 并不完全黑暗。 月光相较于白日的太阳也没有逊色多少。 他们检查了一下必须要带的装备, 便准备沿着海子横跨峡谷。 在水浪的波纹下,队伍不紧不慢的身影映照其中。 在看清峡谷入口的全貌之时,心中同样诧然。 那高大的戈壁连接成一片, 似乎看不到头,入口要比外面昏暗不少, 带着无数形状的遮蔽和阴影。 周围耸高,只有一道月光像是迎合一样洒落而下, 带着诡异的黑夜, 互相衬托出诡异的可怕氛围。 沈灼取出一帛地图, 率先确认之后, 便迈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雀不飞连忙追上他,他们的马儿只得等在外面,于是燕小钗留下刘把头几人和已经熟睡的铁栓,让他们原地扎营, 等待他们回来。 就在沈灼警惕地,将自己的手搭在腰间佩剑的时候。 雀不飞注意到沈灼的佩剑依旧是那一把熟悉的蜿蜒长剑,他不免有些诧异。 啊……他还没有丢掉。 其实雀不飞好像相对沈灼来说,会显得更加不自在。 因为他现在看见这把剑,脑海就不由闪过种种自己那一日在大宝马车里的光景。 “沈灼就不会想到吗?”雀不飞心中纳闷。 “哦……沈灼才不会,直男才不会想到这些东西吧?” 雀不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回事啊,雀不飞? 你每天都在想什么东西?难道那假酒对你的影响还没有结束,还是这傻逼同人女作者在你脑子里注入了什么男同基因? 雀不飞走着走着就开始神思飘远。 直到迎面吹来一阵冷风,钻进他的脖颈。 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朝着沈灼的方向挪动。 随着冷风而来的,时候一种奇怪的,类似于棒槌缓缓敲击的声音,却又伴随着一种神似婴儿啼哭的声响。 这声音,令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雀不飞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他往前一步,试图寻找声音的方向。 可是因为这条鸿沟峡谷的岩石结构特殊,声音在里面环绕,久久散不开,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而且戈壁从横交错,只能依靠沈灼的地图短暂分辨方向。 直到他们来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面前的三条小路展现在眼前。 沈灼再次取出地图,众人围了上来,一起查看线索。 “怎么没有具体的指示啊……” “诶,好像不一样的……” 雀不飞愣了一下,看向那些戈壁。 沈灼的地图应该有些年头了,估计是搜罗来的老物件。但是这些戈壁常年在风沙之中,周围的情况难免在风化之下发生变化。 在一时没了头绪的时候。 他开口道:“随便选一条吧,这里应该都是通的。” 完全赌徒行为。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沉思片刻。 沈灼率先道:“你来选。” 雀不飞愣了一下,心说这大事怎么落在他肩膀上了。 可是看其他人,似乎都没有什么意见。 他下意识去看那三条路。 鬼使神差,他抬起手指随意指了指。 “这条吧。” 可是下一秒他又开始纠结,却又不好收回。 “这次要是因为我走了一条死路……”雀不飞试探性地开口,有些调侃道:“你们在黄泉路上,会不会再把我杀一次?” 燕小钗猛然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这种时候,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雀不飞连忙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呸呸呸!” 薛十六却在一旁幽幽开口道:“去黄泉路上,能不能跟燕大哥一起?” 燕小钗无奈扶额,猛拍他的脑门:“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快吐出来!” 薛十六连忙哦哦两声,学着雀不飞的模样:“呸呸呸!” 几人就这么朝着雀不飞选择的方向走去,在月色下影子拉得很长。 雀不飞一边走,一边不忘去看沈灼的脸色。 最后,他忍不住轻声询问,用燕小钗听不见的音调:“我说认真的,其实我也没有办法保证,这条路对不对。若是歪打正着走对了,就是咱们命大,命不该绝。” “要是走错了,你在九泉之下,也不要和我敌对。” 就在他们走进这条路的一瞬间,沈灼侧目看向他,声音如月色清冷,却也如月色温柔:“跟你死在一起,不亏。”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又诧异地挑了挑眉。 这句话从沈灼的嘴巴里说出来变得好奇怪,不是在调侃。像是一种真心实意的期盼和表白。 “沈灼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什么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都变得好奇怪。” 他忍不住开口道:“好,好兄弟一生亲。” 还不忘拍一拍沈灼的肩头。 雀不飞一路上都保证自己走在前面,因为是他选择的路,自然要让他打头阵,这样死的时候,也不会先轮到别人。 这一条路上,雀不飞都有些紧张。 毕竟,这些人的脑袋都拴在他的裤腰带上。 他难得这么小心,时刻竖起耳朵,去听周围的情况。 但是那奇怪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有些时候回恍惚当做风声,逐渐就分不清了。 迎面的冷风吹得他脸颊有些疼,眼睛都有些要睁不开了。 周围也太过安静,安静地只剩下风声和鸣叫。 他忍不住开口道:“沈灼,小钗,石榴……” 直到众人回话,他才安心一些。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雀不飞道。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吧?” 折剑开口道:“我好像听见有小孩在哭……” “不对,不是小孩在哭……啊,好奇怪的声音……” 薛十六道:“好像是鼓声?” 雀不飞:“哪里来的鼓?” 燕小钗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不说哪里来的小孩?” 雀不飞啧啧道:“也是。” “那你们说这是什么声音?” 沈灼淡淡道:“风声。” “这风怎么鬼哭狼嚎的?”雀不飞纳闷道。 沈灼依旧耐心:“岩石结构造成的错觉而已。” 雀不飞又道:“那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沈灼先是眨眨眼,看着面前这张渴求的好奇的脸。 只见,少年司长靠近了一些,一本正经回答:“也许有吧?” 雀不飞立马打了个哆嗦,他连忙四下张望。 燕小钗嗤笑:“真说有你又不乐意。” “哪能一样吗?!”雀不飞脱口而出。 要是别人吓唬他,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但沈灼!为什么要吓唬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吓唬他!!!!!! 他来回张望了一圈,瞬间感觉四面八方都害怕。 燕小钗踹了他屁股蛋一脚,无语道:“这一路上你都叽叽喳喳个不停,要是真有什么鬼,也早就被你吵死了,哪里还有活路?” 雀不飞嘟了嘟嘴,心中似乎安定了一些。 他依旧朝着前面走着,但又不敢离众人太远,尤其是沈灼。 沈灼身上那么烫,阳气一定很足。 其实…… 雀不飞很怕鬼。 一开始其实是不怕的! 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时候孤儿院院长经常会用孤儿院有巡逻的鬼医生来吓唬他们。 要是他们晚上不好好睡觉,被鬼医生发现,就会被带走! 那时候雀不飞因为太过害怕,晚上都不敢起来尿尿,经常尿裤子,然后第二天自己在院子里洗床单。 还要被其他的小朋友笑话,被老师训。 那时候,没人愿意跟他玩。 毕竟他是一个脏兮兮的,总是尿床的小孩。 于是,他就更加害怕鬼了。 之后他穿越过来,还是可悲的胎穿。 穿过来的时候,就是在闹饥荒的路上。他那可怜的父母,好不容易将他带大,就草草去世。 他昏迷时候,就被和一堆尸体一起丢进了乱葬岗。 他从乱葬岗醒来的时候,只看见成山的尸体。 为了活下去,他还吃过死人肉。 那时候,还有专门靠吃尸体的尸狗跟他抢一些没有完全腐败的尸体。 其实,比起鬼,他更害怕狗。 尤其是尸狗。 但是他为了活下去,第一次动手,杀了那只总是跟他抢食的尸狗。 那年,他才五岁。 走出乱葬岗之后,他来到了有人气儿的地方,不用再害怕尸体和鬼魂。 却开始害怕那些乞儿。 他们说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灵,于是,又是没人跟他玩。 孤单,是他的童年。 直到被那群孩子打晕,丢进冬日的枯井之中。 遇到了师父,师娘,小钗。 所以,雀不飞其实内心对于鬼怪的恐惧,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根深蒂固的烙印一样。 就像是他手腕上的疤痕,虽然已经是陈年旧疤,早已经愈合,但是一开始见到罪魁祸首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当时的隐隐作痛。 雀不飞内心对于鬼怪的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其实他方才完全没有害怕,因为完全没有往哪边思考过。 但是眼下,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再加上好巧不巧,在他自认为不会开玩笑的,最正经的沈灼口中听见一句:“也许有吧?” 不是一句肯定,却胜似肯定。 雀不飞害怕,于是走得更快了。 直到再次撞进沈灼的怀中,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折剑纳闷:“他真的不是在公子的便宜吗?” 提刃看了看:“确实。” 一旁的燕小钗也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了?吓成这样。” 雀不飞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始终不愿意离开沈灼太远。 “我总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燕小钗挑眉:“你害怕?” 雀不飞对上燕小钗狐疑的眼睛,立马道:“才没有!” 燕小钗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你小时候怕鬼就算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胆小。” “都说了没有!”雀不飞连忙道。 燕小钗嗤笑一声,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家伙,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轻声道:“不怕不怕。”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雀不飞立马就有些委屈起来,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燕小钗的身上。 “小钗……呜呜呜……” 看着直往他怀里钻的家伙,他连忙道:“滚啊,别得寸进尺。” 雀不飞被推开,只得哀怨道:“无情的人。” 只剩下沈灼默默看着他,轻声询问:“要牵着你吗?” 雀不飞下意识愣住了,他对上那双墨蓝色眸子。 那眼底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楚。 ………… 第84章 沈灼缓缓伸出手来, 等待他手掌的落下。 “牵着,你还怕不怕?” 雀不飞立马将自己的手落下,嘿嘿一笑:“牵着就不怕了!” 沈灼牵住了他的手。 炙热的感觉裹挟着他, 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 燕小钗摸了摸他的脑袋, “瞧你那点出息。” “燕大哥,我也有点怕。”薛十六突然轻声开口。 燕小钗侧目看他, 自觉地牵起了他的手,将人带到自己的领域。 “你啊,怎么也跟雀不飞一个德行……” “现在还怕吗?” “好点了……再牵紧一点。” 折剑幽幽道:“哥,我们好像局外人。” 提刃点头:“确实。” 很快,大家伙已经学会了无视那鬼叫的风声。 雀不飞和沈灼一前一后, 离得很近。 骤然, 一阵冷风再次而来。 一道黑影从前面闪过。 雀不飞下了一哆嗦, 几乎是下意识扑进了沈灼的怀中。 沈灼下意识将人抱紧了一些。 其他几人都是被他的惊叫吓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燕小钗无语道:“你又在鬼叫什么?” “有鬼!”雀不飞道。 他的声音有些凄惨,沈灼忍不住捂住他的嘴巴。 沈灼的声音低沉, 带着些许疑惑:“别看,你看见什么了?” 雀不飞的嘴唇被他的掌心烫了一下, 眼眶立马就有些湿润。 他的表情似乎是在乞求沈灼将他松开。 沈灼低声询问他:“不叫了?” 雀不飞连连点头。 沈灼将他松开的是瞬间,雀不飞立马长吸了一口气。 燕小钗看见他的脸色似乎得到了缓和, 这才开口询问:“刚才究竟是看见什么了?” 雀不飞咽了咽口水, 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我刚才看见一道黑影从前面闪过去, 你们都没看见吗?” 可是大家伙的表情都有些诧异和迷茫, 明显都没看见他说的什么黑影。 一看只有自己看见了,雀不飞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只有你自己可以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没看见?” “就是黑影啊,嗖嗖嗖的闪过去!” “不会吧??!” 雀不飞面对大家, 连忙反复确认。 可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雀不飞身后闪过几道嗖嗖嗖的黑影,在月色之中像是鬼魅一样。 雀不飞说着说着,就注意到众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对起来。 于是,他犹犹豫豫地转过头去。 只见那黑暗的隔壁夹缝之中,黑色的影子缓缓探出头来。 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睁开了。 是鬼吗?! 雀不飞吓了一跳,却很快回过神来。 不!似乎比鬼还要恐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他的大叫,那些东西就从黑暗中冲锋了出来,接连的,从黑暗中涌现而出,数不清的神情瞬间包围了他们。 “尸狗?!” 雀不飞小时候的噩梦扑了过来,足够他当下魂飞魄散。 小时候对付一个就已经足够要了他半条命,眼下这一群尸狗就这么围着他们。 雀不飞当下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想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阿飞!闪开!!!!”燕小钗惊叫一声。 他就是立马就慌了神,直到沈灼率先反应过来,托起他的腰肢,将人带到了身后。 几乎是瞬间,他就被抛到了崖壁之上,霎时站稳。 几人同时而起,在峡谷的隔壁上飞檐走壁。 可是这群尸狗竟然也会飞身而起,在山壁上攀爬。 数量太大,块头也很大。 跟雀不飞之前在乱葬岗见到的不相上下。 在这群尸狗围剿他们的时候,几人勉强可以应对。 几番回合下来,它们就觉察出这群人并不好对付,依次负伤之后就想着撤退。 大家伙便有些松了口气。 可是却突然听到一声远处的吠叫,这吠叫听起来声音雄厚,穿透力太强烈,几乎令他们闻声色变。 这群尸狗的眼神立马就发生了变化,朝着几人缓缓独步而来,弓背作警。 雀不飞也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在月色的黑暗之下,那淡淡的鬼雾之中。似乎有一个庞大的,与黑夜撕裂的身影涌现出来。 率先随着爪子探出来的,是那尸狗獠牙。 腥臭扑面而来,带着一阵浓烈腐败的气息。 那双眼睛充斥着猩红,像是血染就的。 好大一头!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当下被这么大的家伙给吓坏了。 像是一头猛虎一样! 那群要比他小上不少的尸狗立马弓起背来,朝着他们缓慢靠近。 雀不飞看见那东西的当下,就生硬地咽了咽口水,他有些想要跑路了。 与此同时,那东西好像瞬间看出了他的恐惧。 那双油幽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对视片刻,雀不飞就心下暗叫不好。 潜意识告诉他应该拔腿就跑,不带任何犹豫。 于是,他握紧手中刀柄,随时都打算跑路。 在这一瞬,那巨大的尸狗先行发起了攻击,朝着他扑咬了过来。 雀不飞大骂:“我去你大爷的!” 便顺势腾飞起来,在崖壁上飞身躲避。 那獠牙险些就要划破他的肌肤,那腥臭的热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没想到这巨大的家伙丢他穷追不舍,行动相当敏捷。 雀不飞一边骂街一边叫,其他人也一直在观察他这边的情况,还要分神去对付成群的尸狗。 “这里哪来这么多尸狗?!”雀不飞大叫一声。 能养出这么多尸狗,需要多少尸体? 他根本不敢去细想。 好几次从狗嘴里逃生,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的种种。 自己在小时候,被尸狗追逐的情景。 被这东西咬一口,是有毒的。 伤口会火辣辣的疼。 雀不飞以前跟尸狗在乱葬岗夺食,早就已经不对尸毒起反应了。 所以他被擦破的伤口早就不会疼了。 在确定不是那么疼的时候,雀不飞心中的勇气瞬间回归。 他不再那么皇族类,挥动自己手中的大刀,试图去了结身后穷追不舍的家伙。 可是当那家伙的血喷溅出来的时候,那群尸狗开始一起吠叫。 它们的吠叫好像带着某种魔力,能够短暂地令他们头晕目眩。 这也太奇怪了。 不像是狗发出的声音。 像是一阵阵鼓声,像是一种乐器,一种送别的,带来死亡的鼓声。 最后,那尸狗看出雀不飞不再恐惧,便开始寻找别的目标。 大家的节奏瞬间被打乱。 雀不飞还没松一口气,那不远处的小型尸狗就朝着他扑咬了过来。 沈灼和其他人先行反应了够来,燕尾镖和飞石几乎是同时射来,朝着那偷袭的尸狗射击而去。 近在咫尺的獠牙没能划破他的脖颈,那尸狗的头骨瞬间被击碎,血花四下飞溅。 雀不飞瞪大了眼睛,心跳已经乱了分寸,惊心动魄。 可是这一瞬间的分神,那大型尸狗就转而扑向沈灼,将其压制在地面之上。 “公子!!!” 折剑大叫一声。 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尸狗团团围住,自身难保。 抵住那致命獠牙的,是沈灼的佩剑。 雀不飞大刀阔斧,朝着那巨大尸狗的脑袋劈砍下去,可是那尸狗偏偏要下嘴不可,佩剑发出了一阵磨损的声音,几乎要应声而断。 就在关键时刻,大刀劈砍而下。 那獠牙擦过了沈灼的胸口,却没有机会再深一步。 尸狗的半边脸都被雀不飞砍了下来。 它挣扎开来,后背也被折剑和提刃刺穿,几根燕尾镖就扎在他的身后。 雀不飞连忙将沈灼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大型尸狗已经遍体鳞伤,却像是杀红了眼,朝着雀不飞再次扑咬过去,似乎对他相当记恨。 大刀挡在他的面前,却还是被那尸狗拍在了石壁之上。 飞雀游立马护体,可雀不飞还是感觉到胸口一阵钝痛,嘴角都渗出血来。 可是他却没有打算停下,手中的大刀一转,像是一把断头台。 一刀! 两刀! 三刀!————— 内力喷张的瞬间,他手中刀法刚猛无比,没有一次空刃。 直接将那尸狗劈砍的血肉模糊。 片刻愣神之后,那头骨顿时崩裂开来,像是血色的烟花,在月光之下猛然炸开, 那双肃杀的眸子瞬间暗淡,像是失了光彩。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用了三刀。 就将这巨大的家伙杀了个干净。 刀客脸上沾了血,却只顾着用衣袖将自己大刀上的学籍擦干,慢条斯理地抬头去看那些小型尸狗。 它们对上那双红眸,立马发了怯,灰溜溜地跑走了。 雀不飞这才反手将达到收回后背的刀鞘之中。 在那群尸狗跑远了的时候,雀不飞回头去查看众人情况。 燕小钗连忙跑过去看他,雀不飞刚握住燕小钗的手,就仰头吐出一口血来。 燕小钗被手上的血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去擦雀不飞嘴角的血,将人搀扶住。 “阿飞!你怎么样?” 雀不飞摇了摇头,安抚道:“没事,只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燕小钗连忙将他扶到一旁去缓解伤势。 雀不飞在一旁打坐,调动浑身的内力,去缝补自己后背的伤势。 淤血被飞雀游逼了出来,的确是好事。 他缓解了片刻,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只剩下那嘴唇还是有些惨白。 沈灼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胸口的伤还带着尸毒,已经有些要昏死过去。 雀不飞不敢耽误,他快步走了过去,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刀客只说了一句:“冒犯。” 便猛然扯开了沈灼胸前的衣襟。 …… 第85章 折剑和提刃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伤口很长很深, 几乎要跨越他的整个胸膛。 雀不飞低头看向那雪白的胸口上,这般狰狞的伤痕,心中不自觉地酸了酸。 沈灼这么漂亮的胸, 可恶的尸狗。 刀客眉头微蹙, 先是抬头打量了一下沈灼的神情,试探地开口道:“我需要帮你处理一下。” 沈灼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汗水, 可以看出他对于伤口的忍耐。 少年司长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雀不飞又道:“可能有些不太雅观。” 沈灼的眉头抬了抬,似乎带着一种疑惑。 “表面的毒素用酒水冲洗一下就可以解决,但是就那伤口的前端,有一处深入的尸毒, 是没有办法靠冲洗解决的。”雀不飞开口解释道。 折剑立马道:“那还有什么法子……” 沈灼看出眼前之人的顾虑, 只是淡淡开口道:“用刀挖出来。” 折剑吓了一跳, “这怎么行!这会加重伤势的!” 提刃也道:“是啊,公子,我找一找我们带的解毒伤药可不可以……” 雀不飞也摇了摇头:“他们说得对, 会加重你的伤势,最主要的是, 很有可能会留疤。” “无妨。”沈灼只是道。 雀不飞立马按住他取刀的手,道:“怎么就无妨了!” 一旁的燕小钗忍不住嘴角抽搐, 吐槽道:“你能对别人的胸少一点占有欲吗?” “你不懂, 这世界上都没有能代替的胸了!”雀不飞连忙道。 他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私心, 又道:“而且, 现在挖肉,很容易感染的。” 折剑和提刃找出来很多解毒的伤药,可都不见成效,当下也跟着慌张了起来。 雀不飞看起来已经心有想法, 面露犹豫。 沈灼看出他的思虑,开口道:“你有想法,可以直说。” 雀不飞忍不住挠了挠头,无奈道:“这个法子有些太不体面。”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体面,你快说!”折剑在一旁急得不行。 提刃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也道:“雀大侠,你有法子大可直说,没关系的。” 雀不飞在众人的催促下,试探性地开口道:“嗯……其实很简单的,吸出来就可以……” 沈灼的眸子颤了颤,他看向雀不飞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一旁的折剑和提刃对视了一眼。 折剑立马舍身就义道:“我来!” 提刃连忙将人拽住,视线不由得看向雀不飞。 折剑有些着急了。 “哥!你拉着我干什么,现在不处理,公子哪里扛得住!” 提刃快速打量着几人的神情,对雀不飞开口道:“雀大侠,这尸毒我们不太会处理……” 雀不飞其实本来就打算自己来的,毕竟这尸毒不是一般人可以处理的,就算别人吸出来,也会对别人产生毒性,并且来的要比伤口入毒要快上许多。 在这里只有他对尸毒免疫,自然就要他来才行。 但是被这两兄弟架上去,就有些尴尬起来。 就在他犹豫纠结的时候,沈灼的眼神却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似乎已经受到了尸毒的影响。 “无妨,挖出来就好。”沈灼从怀中取出那把琉璃小刀,便要上手。 雀不飞眼疾手快,连忙将人拦了下来,他打量了一圈。 “你们……该干啥就去干啥,别盯着我。” 于是,所有人都明了的四下散开。 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崖壁看看月亮。 周围安静下来。 雀不飞看向沈灼,缓缓俯身向下,他先是用酒水冲了冲沈灼的伤口表面。 少年的身体立马一颤,那扩张的伤口细节可以看出他本身的隐忍。 雀不飞眼神沉了沉,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反复用酒水冲洗,使得伤口表面精血活络起来,一会儿吸附的时候更加容易。 待到片刻,刀客俯身向下。 唇齿微张,直到紧紧贴近伤口。 舌尖从那血肉上舔过,带出些许毒血。 被吸附的感觉很奇怪,沈灼当下酸痛酥麻,难耐的感觉席卷全身,像是无名火被点燃了一样。 在力量加大的时候,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雀不飞吐出嘴里的一口毒血,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 刀客的嘴角还带着少年的血,没有来得及眼神交汇,便继续俯身去吸。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用力,才可以将深处的毒血吸附上来。 舌尖略过伤口的边缘,像是一种无形地安抚。 那酥麻酸痛的感觉更加强烈,在他的神经上拨动。他忍不住拽住了雀不飞的肩膀,下意识想要将两人分离,却又不舍得分离,于是拉扯僵持在原地。 待到他再次发出一声闷哼,额间的大颗汗珠随着脸颊滑落,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雀不飞的唇齿终于放过了他,抽身离开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可惜的落寞,怅然若失。 还好,短暂的抽离之后,那人很快又俯身而下。 最后一口毒血被吸附出来,污浊的血液被吐到了地面上,散开的一瞬间像是开了一朵优壹朵的花。 沈灼的心跳加快了不少,呼吸也因此断断续续,乱七八糟。 他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之中不知有什么在徐徐燃烧,雀不飞感觉那眼神更加灼热了。他尽量不去多想,先是观察了一下对方的伤口,确认没有残余,便用酒壶中最后一点酒水倒上去消毒。 突然被浇筑上来,沈灼嘶了一声。 雀不飞当下抬头去看那人的情况,注意到沈灼的脸色有所缓和,也许是尸毒处理的很干净,以至于他能在那人的脸上看出一层淡淡的绯色。 “你感觉怎么样?”雀不飞道。 沈灼点了点头:“很好。” 雀不飞砸吧着“很好”这两个字,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从沈灼嘴里说出来。但他没有时间多想,当下给他包扎好伤口才是最重要的。 待到他快速的处理完毕,察觉到对方冲着他伸出了手。 于是,雀不飞理所应当地呆愣在了原地,等待着沈灼的触碰。 一如既往的滚烫的指腹,从他的唇上擦过,带走了他唇瓣上的血迹,却对那唇下痣上的殷红视而不见。 那颗小痣被染得红艳,更加性感。 雀不飞鬼使神差地,探出一点舌尖,去舔舐自己被灼烫过的唇瓣。 好巧不巧,却触碰到了那人的手指,微咸的手指带着血腥的气息。 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直到沈灼突然靠近,令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不会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刚刚才帮你处理伤口,现在因为我不小心舔了你一口就要杀我灭口吗?! 雀不飞下意识想要逃跑,却因为蹲下的时间有些长,当下就有些双腿发软,直接栽倒在了沈灼的身上。 应该是压到了沈灼的伤口,听见他闷哼一声。 雀不飞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忙试图从对方身上爬起来,却再次腿软发麻。 再次扑到沈灼怀中的时候,就那么好巧不巧的,唇瓣从软乎乎的东西上微微擦过。 雀不飞愣了一下:“?” 等一下,我刚才嘴唇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软乎乎、滚烫烫的东西。 不会是沈灼的嘴巴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是对吧!怎么可能是吧!!!!! 折剑原本想去看看伤口处理的怎么样了,就这么好巧不巧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他吓得立马想要冲上去,却被提刃一把捂住了即将惊叫的嘴巴,忙不迭被拖走了。 雀不飞紧闭双眼,在内心给自己找了无数种借口,却还是无果。 当他认命一般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确确实实,是亲到了沈灼的唇瓣。 他几乎是立马从对方的身上抽离,却膝盖一抽,再次向前栽倒而去。 再次将人扑倒的时候,雀不飞的内心涌现出一种无法解释的绝望。 他一脸无语,被自己气笑了。 “对不起,我腿软了……我说我真的是腿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你信吗?” 沈灼只是淡淡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雀不飞知道他肯定不信,这话是从设立说出来都没人信的。 “你……你等我缓一缓,我腿麻了。” 沈灼没有推开他,只是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直到都有些呼吸加重,周围都跟着有些闷热起来。 雀不飞有些难以忍受地抽身而起,终于不再腿软。 …… 等到两人从崖壁中走出来的时候,燕小钗率先注意到了雀不飞的脸色,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些许不对。 雀不飞无语地看着他,嘀咕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和表情啊?” 燕小钗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雀不飞一摊手,无辜道:“我刚才去救人啊?” 燕小钗一插手,道:“不对,你脸颊怎么红成这样?” “救人的时候用的吃奶的力气不行吗?”雀不飞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又立马觉察出这句话的不对,却又懒得收回。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僵持了一会儿。 燕小钗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了眯,突然狐疑一闪。 那纤长的手指指了指,道:“你的唇下痣。” 雀不飞只是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被血染红了。”燕小钗道。 雀不飞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唇下痣。可那血迹已经干涸,像是降水一样烙印在他的小痣上,擦不掉。 他只好放弃,不就是一点血。 而且是沈灼的血,不脏的。 …… 第86章 他们将那尸狗王杀死了, 那群小尸狗便不敢再出来造次。 于是,这一路上都显得格外顺利。 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出了这传说中的帝王峡谷。 感受到日光打在脸上的时候, 雀不飞带出了一丝笑容。 可在下一秒, 他的表情就一僵。 立马警觉了起来。 周围似乎又有声音阵阵,那种被盯着的毛骨悚然感也再次席卷而来。 直到, 看见不远处乌泱泱的风沙而来,随之是阵阵踏马之音。 几人瞬间反应过来,想要撤退。 却早就来不及,在听清声音的片刻,那群人就已经骑着高大的马儿, 将几人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 他们先是互相看了一眼。 雀不飞抬头盯着那些人, 却注意到眼前这部队要比西域人还要高大不少, 雄壮无比的身形很有压迫性。 就连他们几个之中最为高大的薛十六,也比不上他们的宽硕。 这群人高马大的少数部落,一个个俯视而下, 像是审视猎物一样,审视着他们。头顶上插着的翎羽, 像是随时会飞翔的□□。 雀不飞看着那脑袋上插了一圈的人,小声地对燕小钗道:“小钗, 擒贼先擒王。这个鸡毛插得最多的一定就是老大……” 燕小钗嗯了一声。 那群人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但是雀不飞几人完全听不懂。 互相语言不通, 交流便堵塞其中。 正当他们僵持在原地的时候, 沉默良久的薛十六上前与之交流了下来。 众人有些诧异,薛十六竟然能会说这里的土著话。 在交流的过程中,就发现薛十六的表情有些僵硬。 燕小钗立马询问道:“怎么了?说了什么?” 薛十六道:“他们说,如果我们要从这里过去, 必须要丢下两个人给他们作路费。” 雀不飞立马骂道:“他放什么狗屁呢?!” “现在我们就算丢了两个人,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放我们走。这些人完全可以将我们全部打包带走。” 薛十六闻言,又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直到那鸡毛插得最多的家伙,视线落在了最为“细皮嫩肉”的燕小钗身上。 这一眼成功激怒了薛十六,他一步挡在燕小钗的身前,几乎警告一样,瞪着眼前的人。 局势一下子紧张起来,双方剑拔弩张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率先射出,直直地朝着那少数部落的头领射去。 尽管躲避及时,那燕尾镖依旧划破了他的脸颊,血光乍泄。 一时之间,他们瞬间打斗起来。 几人夺过他们高大的战马,朝着大漠的深处奔袭逃窜,身后却依旧紧追不舍。 无数箭矢从身后射来,似乎恨不得将他们扎成刺猬。 就在他们几乎穷途末路的时候,又迎面撞到了一队人马。 这一队穿着红色的轻甲,也是人高马大的少数部落,神情看起来不那么轻挑,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感。 几人当下踌躇,被两面夹击。 雀不飞四下查看,直到注意到哪身后队伍有些犹豫不前。 “他们好像害怕?” 那鸡毛领头率先开口道:“孟坝,这是我们先下网的猎物!” 话音刚落,一支飞箭便划破天空,直取性命。 血花纷飞的瞬间,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看着那穿喉而亡的头领,身下的马儿惊声长啸,朝着远处奔逃而去。 一下子,整个队伍都乱作一团,没一会儿便四下散落。 雀不飞却依旧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红甲,这边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 太过狠辣。 就当以为又是一场硬仗的时候,那头领却率先翻身下马。 端端正正,对着几人行了一礼。 中原礼。 雀不飞:“?” “几位,是来自大梁的贵客吧?”孟坝开口道。 雀不飞再次吃惊,他没有恶意?还会说中原话???? 沈灼出去腰间的三字狱令牌,那人见状立马欠身,道:“我们护送你们前行。” …… “沈隐通之前肯定提前联系过红甲部落,他们其实也是食人部落。但也是沙漠中的红色利刃,是赏金客。”燕小钗对其解释道。 “赏金客?”雀不飞纳闷。 “对,就像是我们的镖客,用来护送和杀戮。但是能够请得动红甲,需要很多钱。”燕小钗道。 雀不飞好奇:“多少钱,比我们多吗?” “多,多很多。”燕小钗立马道。 听小钗这么一说,雀不飞立马就好奇起来。 他拍了拍马屁股,追上沈灼的马儿,低声问他:“沈灼,他们真的是你请来的?” 沈灼侧目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用了多少钱?”雀不飞又道。 沈灼没回答,但折剑回答道:“用了我家公子一半家产呢。” 提刃悠悠道:“确实。” 雀不飞听罢,下巴差点掉下沙丘。 “真的?!沈灼你真的掏出这么多?!!” “那你岂不是老婆本都赔光了?!!!” 提刃点了点头:“确实。” 沈灼看着眼前的刀客,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我的老婆本,你如此着急和心疼做什么。”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心说:“是哦,沈灼的老婆本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还是难免心疼!沈灼多有钱啊!一半的家产得有多少钱!!!!! 天哪,沈灼真的舍得,就为了那救皇帝老命的破珠子??? 可是原著中,沈灼明明是弑君暴虐的反派啊?! 雀不飞疑惑地摇了摇头,又不免道:“这红甲军真是狮子大开口,怪不得对你毕恭毕敬的,你现在完全是他们的祖宗级别的领导了。” …… 他们跟着红甲军来到了驻扎地。 这时候,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休息过了。 他们需要睡觉。 红甲军的不落看起来还不错,大多都是兽皮帐篷。 只不过数量不多,他们几人被安排在一面最大最厚的兽皮帐篷中。 不过几人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早就习惯了。 雀不飞挨着沈灼铺床,就打算转一转看一看。 燕小钗看着那乱做一团的被褥,火气一下子冒上来。 “雀不飞!你是猪转生的是不是?!叫你铺床你在这里搭窝!一会儿我就把你腿打断!” 燕小钗将大家的床铺都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去外面要了一些吃的,叫人回来吃饭。 这红甲军宰了一头嫩牛犊子给他们吃,配上了青菜白粥。 吃过晚饭,他们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帐篷睡觉。 这里的气候要比大漠外冷上不少,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冷风吹到皮肤上,生疼。 雀不飞钻进帐篷里的时候,发现里面只有沈灼一个人。 其他人似乎还在外面吃饭或者盥洗。 刀客实在是累了,他最近都没有怎么睡觉,完全受不了。 他钻进沈灼刚刚躺过的被窝里,感受着里面灼热的余温,有些讨好地看着沈灼道:“我们换换位置吧,你这里好暖和。” 沈灼没有拒绝,只是在他的身侧躺下。 雀不飞将脑袋钻进被窝里,蹭了蹭温热的被子。 他幽幽开口道:“沈灼……这里面还有你的味道诶,好香。” 沈灼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被子里的味道很是特别,是常年熏香的成果。是已经沁入沈灼皮肤的香味,带着淡淡地薄荷和沉香,总之,没有能够期待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雀不飞又忍不住嗅了嗅,再次嘀咕道:“沈灼,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好香啊……” 沈灼看向他的视线似乎颤了颤,喉咙滚动的瞬间,雀不飞能够看见那被撩起的火光。 雀不飞感受到沈灼的昏沉,便道:“好了……我也困了,夜安。” 他的话还未落下,就已经合上了眼睛。呼吸也随之平稳下来。 看来是真的困极了,躺下就睡着了。 睡梦中,那熟悉的香气似乎扑面而来,将他整个人都裹挟缠绕。 他整个人更加困顿下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像是一只大手安着他。 雀不飞不自觉地更加靠近了一些。 沈灼感受到那即将钻进自己怀里的家伙,身体僵直了一刹那,垂眸凝视。 雀不飞的鼻子占比不错,鼻尖微微翘起的弧度,给他增添了一种近乎娇俏的狡黠。 于是,沈灼不自主地,想要在那鼻尖落下一吻。 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戛然而止。 似乎有什么理智在拉扯着他,却又有昏沉的欲望在蛊惑着他。 他只能待在那条边界之外,擦着那若有似无的弦。 感受到呼吸洒在鼻尖的轻痒,雀不飞立马哼唧了一声。 他不会醒来的。 沈灼很了解。 雀不飞睡着之后,会睡得很沉。尽管他的嘴巴被撬开,也不会醒来。 沈灼忍不住摸了摸那人的小痣,上面已经没有了他的血,洗得干干净净。 于是,不知是不是有些不爽,他搓动着刀客唇瓣的手有些用力,直到听到那人低吟的声音。 那微蹙的眉头,那被迫张开的嘴巴,那近在咫尺的舌。 沈灼喉咙滚动,粗重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将理智冲垮,乱了。 他缓缓地,用被子将两人蒙住,将外界的一切都就此隔绝在外。 短暂的,不顾一切的,陷入这无底的漩涡之中。 再次含住那人的唇瓣,再次触碰到那人的舌尖,再次与他口涎缠绕,再次与他紧贴着。 沈灼的心口血脉喷张,那火苗直直地蔓延到他小腹的筋脉。 那种异样的,酥麻的,像是挑逗,也像是安抚,一层推着一层,愈演愈烈。 他极具索求的,舌头探得更深,恨不得将人完完全全吞下。 他的手掌攀附而上,握住那腰肢,在上面轻柔地掐了掐。 怀里的人立马哼唧了一声,为了躲避那手掌,朝着他的怀中更加紧促地钻了进来。 被子里的粗喘不知是谁的,充斥在被褥的每一寸旖旎中。 两人的春天靠在一起,紧紧依偎。 稍稍错开的一瞬间。 沈灼似乎低声笑了笑。 ………… 第87章 直到他听见帐篷有人进来的声音, 却丝毫没有打算松开雀不飞,他将人往怀里松了松,几乎全然贴在了一起。 雀不飞昏昏沉沉, 感觉自己又做了春天的梦。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困倦和清醒拉扯着他的神经。 沈灼……为什么离我这么近? 好像……在亲我? 我对沈灼有了反应……可恶……有事这种奇怪的梦…… 他太困了,可是被挑逗起来的情绪却丝毫下不下去。 于是, 他忍不住回应那人压迫性的索取,似乎在这方面也要跟对方争个高下才行。 “都在我的梦里了,还能让你欺负我吗?” 雀不飞含住那侵入口腔的肉,将他裹挟缠绕,不给他退出的机会, 像是小钳子一样吸住它。 直到黏连的水声响起。 被窝里干柴烈火, 只有离得最近的折剑和提刃似乎听到了一丝动静。 他们好奇, 却又端端正正目不斜视。 最终,沈灼终于舍得松开了雀不飞,可是那人却没打算放过他, 像是被激怒的小猫,扑咬了上来。 雀不飞再次啃咬上来的时候, 沈灼的理智刚刚回笼,却又被淹没在浪潮之中。 动静太大了, 外面的人会听见的。 沈灼舍不得推开对方, 他只得在那扑咬自己的小猫的腰肢上轻轻掐了一下。 雀不飞被迫猛然惊醒, 他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又立马回过神来。 对上那双掐出水来的墨蓝色眸子,他愣神了。 两人的光景太过奇怪,粗喘的呼吸,湿润的唇瓣, 绯红的脸颊,以及那紧贴的坚韧不拔。 这些像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他立马惊慌失措起来。 自己做了什么? 在睡梦中强吻了沈灼吗???????????????? 哦No!!!!!!!!!!!!!!!!!!!!!!!!!!!! 他几乎是立马连滚带爬,从沈灼的被窝跳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我是睡着了!我以为我在做梦!!!” 一旁的几人都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秒就随之注意到两人那凌乱的衣服,有些红肿的嘴唇。 还有雀不飞这自爆一样的表情和言语。 刀客的大脑一阵风暴,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会在睡梦中强吻沈灼?!把人家按在被子里亲,这是正常直男该做的事情吗?!!! 雀不飞,你是中邪了吗? 难道说自己被沈灼的美色所迷惑? 不可能吧? 他可是铁直男啊?!!! “我一定是单身太久了,完全见不得好看的人了!” 他内心疯狂安慰自己,毕竟他自己两辈子都是牡丹,的确有些太过可怜了。 在他踌躇片刻,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去找小钗睡!” 此话一出,薛十六立马道:“我们这边挤不下!” 瞧着那小孩一脸护着燕小钗的样子,雀不飞内心一阵尖叫。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靠,你们都把我当男同对待是吧?” “你那什么眼神?!我真的铁直男好吗?” 被拒绝的雀不飞只得滚回去。 他连忙跟沈灼解释,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沈灼,这次真的是意外,我以前没有这个毛病的……可能是自己太久了……有点空虚寂寞冷了?” “总之,我是钢铁直男……我不是断袖!我也不喜欢男人的!” 沈灼看着他许久许久,雀不飞从那双墨蓝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来。 直到听到对方闷闷地嗯了一声。 雀不飞这才知道对方没有嫌弃她,也没有拒绝自己继续挨着他睡。 便悄无声息地,重新钻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他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自觉地离沈灼远一些。 他可不想再睁开眼,自己犯下更加可恶的罪行。 可是闭上眼睛,他却始终睡不着觉了。 他不由得在内心代入自己,如果是自己被沈灼强吻了…… 会嫌弃吗? 他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嫌弃的心情,只是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他应该嫌弃才对吧?应该恶心才对吧?肯定会将对方踢飞吧? 可是为什么没有。 难道,只是因为对方是沈灼? 毕竟沈灼长得不错,人也不错,家底也不错…… 他总觉得要是沈灼主动强吻他,一点也不亏,甚至有点赚了…… “这太奇怪了!!!”雀不飞连忙摇头,将这些诡异的想法从中自己的脑子里晃荡出去,抛掷脑后。 别瞎想了雀不飞,这简直恐怖! 于是,他侧目去看了一眼沈灼,就扭过头去睡觉。 他在内心反复警告自己,不要再趁着睡着了去骚扰他,不然肯定会被沈灼丢出去的,这么久以来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好吗? 到时候沈灼继续追杀他,他都没有脸面继续跑路。 可是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自己和沈灼缠绵的画面就涌入脑海之中。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梦境还是现实,沈灼的手好像在他的身上抚摸过。 不,那只是梦而已。 沈灼不会做这些事。 更不会随便碰他。 可他的身体好热,一闭上眼这些画面就涌入脑海,害得他□□无比的涌入春天的气息。 于是,他就这么失眠了。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堪堪睡着。 次日一早,他就发现自己的裤头湿湿。 被子和床单上,都是春天的气息和痕迹。 绝望之下,他只得偷偷摸摸起了个大早,去外面洗裤头。 路过的燕小钗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想到啊,阿飞,阿飞,都到这把年纪了,竟然能还跟个初生牛犊一样纯。” 雀不飞顶着一双黑眼圈,像是鬼魅一样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难道你不是了” 燕小钗哈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安抚道:“好了好了……这都是人之常情,回去我给你说个亲,找个漂亮的姑娘。” 雀不飞下意识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你说得对,我肯定是单身太久了太孤单了。明年我就二十七八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回去,你可一定要给我介绍个姑娘。” 此话一出,帐篷后的身影一顿。 折剑吓了一跳,连忙道:“公子,怎么了?” 提刃看了一眼,道:“公子的玉佩松散了,南红掉了几颗,我们帮公子找一找。” 折剑纳闷:“哪有?” 提刃道:“就是掉了,你别废话了。” 折剑这才老老实实地附身去找。 燕小钗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雀不飞思索了片刻,老实回答:“好看,漂亮就行。” 燕小钗嗤笑:“你也太过肤浅了吧?”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好吧?”雀不飞啧了一声。 “性格人品你是一点都不看?”燕小钗道。 雀不飞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些都是会发生改变的东西,好不好看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道:“你啊,你就没有听过,好看的人都很危险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雀不飞嘿嘿一笑:“那咋了,我不怕。” 燕小钗突然被他逗笑了,吐槽道:“你整天缠沈隐通,是不是就因为看人家长得漂亮?” “那当然。”雀不飞脱口而出。 “沈灼长得太好看了,很多人比不过他,我这是懂得欣赏,懂吗?” 燕小钗又道:“那你怎么不干脆找沈灼?” 雀不飞立马就愣住了,他慌张道:“你说什么呢,我不是断袖。” “你怎么这么嘴硬。”燕小钗道。 “谁嘴硬了!”雀不飞一脸吃惊。 燕小钗忙不迭垂眸看了看,淡淡道:“那你在这里洗什么裤衩,不就是做春梦,还是对沈灼。” 雀不飞忙道:“我不是!才没有!谁告诉你我是对沈灼做春梦的!” “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大美人,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长睫毛!头发也特别长……身材好,还特别香!” 燕小钗只是淡然地眯了眯眼睛,直戳痛点:“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形容就很像是沈灼。” “绝对没有!我绝对不会对沈灼有任何想法的!我这辈子就是马上要死了!我单身一辈子!我洗一辈子裤衩!我都不会喜欢沈灼的!” 此话一出,提刃立马去打量自家公子的神情。 沈灼却只是挥袖离开,头也没回。 折剑还在原地探头寻找,提刃忍不住踹了踹他。 “走了,别找了。” 折剑:“我还没找到呢。” “不用找了,公子说没掉。”提刃道。 …… 第88章 等到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雀不飞就注意到沈灼的脸色有些不好。 他不免思索起来,难道沈灼昨天也没睡好? 被那个吻恶心的睡不着了? 脸色好差的样子。 雀不飞下意识地靠过去,却发现沈灼看都不看他一眼, 脸色异常的冰冷。 果然, 他在嫌弃我了。 “你怎么了?” “生气了吗?” "因为昨天的事情?" 雀不飞见他依旧不搭理自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解释才好, 只得小声求饶:“沈灼,好沈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只是睡昏头了。” “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保证不会又下一次了!” “我保证, 我保证!” “我保证我对你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我真的……你信我……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对你有不该有的想法的!” 此话一出, 沈灼终于侧目看了过来。 那眼神,如同往日那冰冷的睥睨和审视。 好像更加生气了。 只见他冷不丁开口道:“所以,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雀不飞:“?” 不、不负责任? 雀不飞挠了挠头, 犹犹豫豫道:“我、我确实是……随随便便亲了你的确是不太负责哈……” 他有些焦头烂额起来,连忙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负责, 我以后都不会犯了……” 沈灼没再理他,转身走了。 雀不飞哎呦一声, 忙不迭拔腿追上去。 折剑和提刃在后面互相看了一眼。 折剑:“公子怎么气成这样?我觉得这次雀不飞道歉的态度还是很可以的。” 提刃:“木头。” 折剑立马道:“哥哥, 你怎么能这么说公子呢?!” 提刃白了他一眼:“我在说你。” 折剑无辜道:“我有什么错?为什么就是木头了。” 提刃无奈地给他夹了一些菜, 试图堵上他的嘴。 “不怪你, 吃饭吧。” …… 雀不飞快步跟上沈灼,一直在叫他:“沈灼!” “沈灼!” “别不理我啊!” “沈大公子!沈大司长——————” 但是沈灼依旧不理他。 最后雀不飞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一把拽住沈灼的手,将人拦了下来。 沈灼不想回头, 那人却死死拽着他。 “你别不理我,沈灼。”雀不飞无奈道。 沈灼冷冷道:“松开。” “我不,我就不。”雀不飞一副无赖模样。 “随便亲你是我不对,你告诉我,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沈灼似乎也有些无奈:“原不原谅,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雀不飞立即道。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松手。”沈灼开口道。 雀不飞不肯,死死拽着他。 “我不松手,除非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否则我不会松开的。” 瞧着刀客坚定的眼神,沈灼内心难免有些无奈,他垂眸道:“你确定?” “确定。”雀不飞想都不想。 沈灼:“做什么都行?” 雀不飞:“做什么都行。” 沈灼听罢,无声地朝着他靠近。 直到用一只手托起了他的脸,另一只手就那么顺利地搭在了他的腰窝。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惊慌失措,忙道:“等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沈灼却只是盯着他:“你不是说,做什么都可以吗?”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神一直落在那饱满的唇瓣和小痣上,来回流转。 “既然你强吻了我,便叫我讨回来,我就原谅你。” 雀不飞下意识想要挣扎,瞪大眼睛道:“这种方式是不是太过奇怪了?!!” 沈灼:“你又要反悔?” “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你就是一个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瞧着他要松手,雀不飞立马扣住那放在自己腰肢上的手,忙道:“你别!……” “那……你、你亲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要听不清了。 看着眼前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刀客。 沈灼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滚烫的手掌托着他的脸颊,指腹在他的唇瓣上轻轻揉搓。 “睁开眼,看着我。” 雀不飞心中一惊。 那洒在他脸上的呼吸像是一阵又一阵的催促,他只得睁开眼睛,忙不迭对上了那双墨蓝色的眸子。 他立马被少年的眼神烫了一下。 是一种正在徐徐燃烧的火焰,带着不该存在的情欲。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胆颤,却又无处可逃。 沈灼垂眸看他,睫毛像是晕染的墨水,紧簇浓密。 “张嘴。” 雀不飞胆战心惊,却又老老实实地,有些犹豫地,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沈灼俯身贴近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马上就要停止了。 两人的唇齿贴近,滚烫湿腻的火苗吞没了他 刀客的舌尖明显有些瑟缩,却完全被少年猛然吸附,无处可逃。 那带着掠夺的,肆虐的,要将他吃干抹净的火,愈来愈烈。 雀不飞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不知是因为窒息,还是因为羞恼。 他的小腹如同火烧一样,难耐无比。 他下意识挣扎,可沈灼的控制毫不松懈,压制着他。 可以了吧?还不可以吗???? 雀不飞想要逃跑,他拼命试图拉开两人距离,等到终于得以呼吸的时候,他努力用手抵着沈灼的胸膛,呼吸了片刻,声音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可以……可以了吧……” 沈灼的声音淡淡的,却无比强硬。 “不够。” 雀不飞惊讶无比:“不是说还给你就可以了吗?” 沈灼:“你还欠我两次。” 此话一出,雀不飞便开始怒骂昨天的自己,竟然做了!……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就再次靠近。 直到他已经双腿发软,春天来了。 他知道,他又要洗裤子了。 最后沈灼将他松开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逃跑,整个人都有些昏沉起来。 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已经红得要滴血,带着浓厚的,被火苗腾出的水汽。 沈灼瞧他不躲,不知是不是轻笑了一声。 “怎么不躲了?” 雀不飞被亲得恍惚,呼吸急促,轻声呢喃:“还差、还差一次……” 沈灼垂眸看着他,指腹再次擦过他的脸颊,抬手轻轻拍了拍。 不轻不重,不知是要唤醒他,还是要安抚他。 “下次再找你讨回来罢。” 雀不飞脸上被轻轻拍打了两下,小腹却不自觉地收缩了两下,他的呼吸好不容易平稳下来,却又被挑起。 他的那双眼眸之中,似乎蕴藏了浓厚的,被撩拨起来的,再难压制的情绪。 “不行……这样不行的……雀不飞……清醒一点……” 他在内心警告自己。 …… 它们简单收拾了一下,红甲军给他们准备了一下深入大漠的装备。 红甲军还排除了一行队伍随行,但无法保证他们能够成功从古迹之中走出来。 漫长的大漠之旅正是开启。 他们站在沙丘之上,眺望远处的太阳,朝着太阳深处前进。 雀不飞穿着英姿飒爽的红甲,与他太过相配。 他血色的发带在风中飘扬,像是大漠之花被风沙卷起的花瓣,又像是敌人被封喉之时喷溅而出的血花。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腰肢随着颠簸摆动压浪,看起来桀骜不羁,像是驰骋沙场许久的冲锋将。 被风沙吹动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朝着远方前进的方向注视着,坚毅无比。 太阳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层淡淡的金光,对他的身形缓缓勾勒。 他与太阳,似乎是一体的。 沈灼注视着眼前的太阳,那——是他的太阳。 心中火热的内力涌动,像是一层又一层的热浪,在心中翻涌。 他体内的这一处似乎与他的太阳最为相似,却又若即若离。 …… 队伍出发了,在沙丘上留下了一连串拓印。 像是他们被拉长的影子,又像是短暂停留的残魂。 风一吹,魂飞魄散。 雀不飞的酒囊是满的,这令他的安全感也是满的。 有些情绪波动的时候就喝上一口,烈酒会将他的情绪很快压制下去,最后带着酒气被抒发出来的,只有畅快。 队伍不断前行,在一片汪洋大漠之中却那么不起眼,似乎没有什么进展。 沈灼看着最前方的红甲,太阳依旧那么远。 他的心中沉寂片刻,带着一种酸涩的吞咽,顺着他心口馋滟欲滴的渴求,被一次又一次的吞咽咂碎,彻底烂在肚子里。 快要入夜,已经临近黄昏的时候。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雀不飞回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 那无比灿烂的笑容,烫得他心头一颤。 “沈灼!我们到了!” 逆着阳光的脸庞边缘被阳光烫出一条金线,像是普天的神光。 那血色的眉眼之中似乎也藏着淡淡的金箔,在黑暗的阴影下熠熠生辉。 啪嗒—————— 似乎有什么在这一瞬间断裂了。 碎的相当彻底。 那原本随着他吞咽被砸碎的,压制的,不知是什么可怕的情绪的,那早已被自己亲手扼杀的。 在这一刻,死而复生。 沈灼明白,他生出了——一定要将这太阳紧握在手中的想法。 尽管被烫得皮开肉绽,尽管被烧穿指腹。 谁都别想逃离,谁都在所不惜。 ………… 第89章 “沈灼, 你饿不饿?”雀不飞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灼随着那灿烂的,几乎滚烫的要了他的笑意一齐发笑,那墨蓝色的眸子弯弯, 带着他心中的澎湃。 “你今天好高兴。”雀不飞见他笑了, 自己脸上的笑意也难以遮蔽。 他将手中的肉干儿塞进对方手中,歪了歪脸颊道:“沈灼, 你笑起来真的好看,我喜欢看你笑。” 沈灼的笑意早就收敛了许多,只带着一种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 像是片刻幸福的残存。 可雀不飞却完全将其捕捉那片刻幸福,在他脸上被放大了, 被托举而起, 异常耀眼。 “沈灼, 你看——这里太美了!”沙丘上划过的弧度,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沟壑道路,在落日的映照下, 显露出不可忽视的多面玲珑。 灼热的红,像是腾腾热气, 在远处的天空被煮沸了,那云层都被沸腾的片片碎碎。直到那温热的风迎面吹来, 云朵被搅动着飘洒, 搅弄风云。 美。 当然是美的。 在那场风云之下, 是一片早已被埋没的, 只剩下小巧的,曝露出来的头颅。连成一片有一片,像是倒映的星辰,却又太过枯败。 雀不飞率先走上前去, 红甲军忙不迭跟在他的身后,像是贴身的随从。 “到了,这就是日光城古迹。” “我们需要沿着这一条道路行走。”红甲军说道。 他们确实需要沿着这一条早就枯败的道路行走,试图寻找那古迹的最深处。 眼下,只要他们一旦从这沙丘上滑落下去,可能就是永不见天日的沉寂。 没过多久,大家伙就已经确定了自己要降落的位置。 于是,便开始飞身而落。 众所周知,雀不飞的轻功不好。 但在这如同绵糖的一样的沙子之上,就算是摔个干脆,最多也就是吃一嘴沙子的下场。 所以,在沈灼滑落而下的时候,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随而下。 直到他快速下落导致他完全无法掌握自身轨迹的方向,马上就要撞击在前方少年身上的时候。 不好!!!!!! 雀不飞终于惊叫出声:“沈灼!快闪开!我要撞到你了!!!!!” 下一秒,他就已经扑进那人怀中。 他感觉到沈灼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将他接住,并且快速地揽住他的腰肢,与之畅快的一同滚落而下。 直到两人一路滚落,落到平稳之地的时候。 雀不飞已经完全晕头转向,好在,他并不疼。 他趴在沈灼身上好久,才堪堪从他身上爬起来。 两人的头发丝里面全都是沙子,脸上也沾了一层。 雀不飞庆幸自己并没有吃进嘴里多少,他将自己脸上的沙子拍了拍,又伸手摸了摸沈灼脸上的沙子,简单地扫了扫。 两人分离,从沙堆里站起身来。 所有人都有些狼狈的着陆了,但好在都没有受伤。 雀不飞此时正在打量眼前的建筑,立马就有些惊讶。 刚开始没有下来的时候,觉得这里的建筑只是露出了一点脑袋而已,下来却发现这露出的脑袋已经相当高大了。 根本不敢想象,这里当年是怎么样的盛况。 他们检查了一下装备,红甲军选择一部分留在原地接应,一部分继续跟着他们进入。 天已经黑了,他们需要再古迹建筑外扎营歇息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再继续休整出发。 随意搭了两三个棚子,便可以席地而睡。 雀不飞第一次有些犹豫,他有些不太敢跟沈灼挤在一起。 “万一我半夜又做了春梦,又开始对身边的人动手动脚怎么办?” 但是如果跟别人在一起??万一亲了别人……???? 小钗……我一定会死的,薛十六……小钗也会要了我的命的,折剑和提刃……不行,那群红甲军……长得一个比一个威猛雄壮,估计一拳就能把他打死…… 想了半天,雀不飞还是选择睡在沈灼身边。 最起码沈灼不要他的命。 只见,刀客这次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像是一只毛毛虫。 “我这次一定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雀不飞保证道。 夜晚的大漠与白日里完全大相径庭,晚上太冷,像是突然从初夏进入了隆冬。 雀不飞突然开始庆幸自己选择跟沈灼睡在一起,可以互相取暖,不然自己就不只是晋江硬了,身体也要邦邦硬。 入睡之前,他还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沈灼。 沈灼依旧淡淡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交汇。 雀不飞被沈灼的美貌惊艳了许久,沈灼的睫毛很浓密,沈灼的嘴唇很饱满,他还记得那软糯的触感…… 直到脑海里出现晋江不可以写的画面,雀不飞生硬地咽了咽口水,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开始内心默念道德经。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那直视他的目光,像是一种邀请,也像是一种诱惑。 雀不飞有些害怕,害怕沈灼突然在这种时候向他讨要。 讨要最后一个债。 在这样忐忑的,无法直视的过程中,雀不飞就这么浑浑噩噩陷入了梦境之中。 —————————————————— 初晨,天气依旧微凉。 雀不飞咬着牙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穿戴整齐,才走出帐篷之外。 那太阳从古建筑群中缓缓升起,在山坡之上带出刺眼的光芒。 令众人有些恍惚起来,就好像来到了距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他们整装待发,看着前面的路途。 “这里曾经可能是一处山丘,绿树成荫,是沙漠中的绿洲。”燕小钗捧起一把土,在手中搓开,道。 他们陆续进入建筑群之中,朝着深处摸索。 这里风沙眯眼,气候十分干燥,可是空气中却逐渐涌现出湿润。 他们看着天气,似乎要下雨了。 雨水,在沙漠中的雨水,太过特别。 这里恨与可能几十年乃至一百年都不会下一场雨。 却偏偏在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开始蓄满雨水。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可能是久久下不来,天空的颜色沉重无比。 他们的心情也被带着一起沉重起来,像是闷着的雨水。 雀不飞依旧走在队伍的前面,这里的地面并不好走,有很多基石结构,脚底非常的酸痛,地盘一定完全紧绷着,不然稍有不慎就会摔倒扭伤。 雀不飞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壁虎一样,走得十分艰难。 而且,风沙每一次吹过,他的脸颊都有些刺痛。 那些沙子像是飞针,随着冷风嵌进他的脸颊血肉之中,生疼。 直到沈灼取出一条丝帛,裹在他的脖颈上,遮住他的脸颊。 雀不飞一边道谢,一边迫不及待将自己的脸颊埋入其中。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在一起。 这里的分岔路口很多,他们虽然有地图,但也已经用处不大,所以只能看运气尝试。 石壁之中其实有不少蜈蚣蝎子等一些奇怪的爬虫,甚至还有一种奇怪的沙土地鼠。 雀不飞看着它们就有些嘴馋,恨不得随手抓来一只吃。 燕小钗却在这时候将他的手拍掉,骂道:“不要随地捡东西吃,你都多大了?还这个样子。” “到时候肚子疼了怎么办?在这里跑肚子,你的一世英名都不要了?” 雀不飞纳闷:“我什么时候有过英名?” 我一直是一片废墟吧。 燕小钗竟然无处反驳,只是道:“不准随地捡东西吃,不然我就告诉师父。” 雀不飞:“你也是个告状精。” 燕小钗没搭理他,只是依旧警告他不许捡东西吃。并且在他手里塞了一包零嘴。 他们走在路上,这条路像是一处风口,一直有风迎面吹来,吃东西的时候就会进沙子,所以雀不飞只得背过身去,或者找个隐蔽的掩体才可以吃。 被风沙这么摧残久了,不是一般的疲惫。 待到雀不飞已经快要怀疑人生的时候。 天空,突然打了一道惊雷。 雀不飞吓得身体一颤,冰凉的雨水就落在他的脸颊。 这场雨瞬时浇筑而下,令他的精神都跟着抖擞了起来。 神清气爽。 他感谢地抬头看天,看着天边浓厚的云,扑面而来的雨。 风,突然缓解了下来,不带着那刺痛的,像是飞针一样的东西来了。 雀不飞下意识想要张嘴接雨,却被一旁的燕小钗预判,一记爆锤落在头顶。 燕小钗:“这里的雨也不准喝!” 雀不飞:“我没有随地捡东西吃。” 燕小钗:“这也不行!这里地址特殊,说不定会有毒。” 雀不飞:“我又不怕毒。” 燕小钗翻了个白眼,咬牙道:“别逼我踹你。” 雀不飞老实了下来。 经过雨水的浇筑,他们选择暂时找一处遮蔽的,可以躲雨的地方等待。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地似乎都随着雨水的湿润而动荡起来。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错觉,随着地面弧度变大,也发现了不对。 “怎么回事?这个地面是不是在动???”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地面在动!在抖动!!!!” 大家伙当下有些惊慌失措,地面的运动太过激烈,雀不飞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了某种巨兽的脊背上,下盘完全不受控制。 直到面前的地壳开裂,周围的古老建筑开始逐一坍塌—————— …… 第90章 这一切似乎都因为这一场不合时宜的雨水发生了剧烈的改变, 如同一场文明的颠覆。 随着开裂攀爬出来的,是那些掩埋在深处的蜈蚣蝎子和地鼠。 各种奇怪的爬虫从中慌乱爬出来,吓得雀不飞恨不得跳到沈灼的身上。 直到一种会飞的, 奇怪的昆虫, 张开了翅膀。 它们从破损的古建筑中飞了出来,像是壁画上的东西顿时活了过来。 那些东西看起来特别奇怪, 像是一种狰狞的,来自地狱的毒虫。那翅膀血红,眼瞳却是幽绿色,身上带着浓厚的,熏臭。 它们刚刚飞出来, 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大家伙扑咬冲击。 被袭击的红甲军直接倒地抽搐, 口鼻耳朵眼睛□□都喷出血水来, 那血水腐臭,带着黏腻的人体结构,看起来比寻常的七窍流血要恐怖几百倍。 “这东西毒性太大!!!!”雀不飞大叫一声。 这些中毒之人, 喷血的时候跟喷泉没有区别。 因为雀不飞百毒不侵,所以他完全不管不顾, 先行护送其他人钻进地缝。 直到他徒手捏碎一只朝着燕小钗飞舞的家伙,他的手指整个臃肿了起来。 燕小钗大叫:“你是个傻的!这东西对你也有用!” 雀不飞咬牙, “我没事!死不了, 快走!” 他们逐一钻进地壳之后, 随着挤压的道路, 逐渐身下凌空起来。 天边,那群飞舞的蝴蝶,像是一种撕裂开来的,缠绵的血。 在追逐而来的一瞬间, 突然散落开来,如同散落的血珠,在天边爆炸而开。 腥臭的血液随着雨水浇筑而下,散落在崖壁和密布的枝桠之间。 因为众人是盲跳,完全没想到下面会有独立的空间。 下面的山体结构和树木太过复杂,大家伙中途没少磕磕绊绊。 雀不飞只感觉自己被一张大网兜了一下,便不再坠落。 他浑身酸痛,脑袋有种撕裂般的疼痛,刚才下落的时候也许磕到了。 伸手一摸,果然有血。 有些差一地,从那大网之中冒出头来。 那兜着他的东西黏腻无比,粘着他的衣衫。 他有些纳闷起来,心说:“这是掉到盘丝洞了?” 浑身上下的钝痛都不如他的手掌,此时手掌怔又麻又酸又痛。 雀不飞龇牙咧嘴爬起来,就开始寻找其他人的位置。 有些人挂在树枝上,有些人挂在疼晚上,有些人跟他一样掉进了这张大网上。 他很快注意到,身侧的人,就是沈灼。 沈灼似乎昏了过去,他连忙上前查看,试图叫醒对方。 感受到那人并没有什么明显伤痕的时候,他的脸色立马就松懈了下来。 待到沈灼睁开眼睛,脸色还算不错。 大家伙都受了一点伤,但都还算命大, 等到确认大家都没事,雀不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肩膀剧烈的疼痛提醒他,它断了。 雀不飞看向沈灼:“你能帮我吗?我肩膀好像断了。” 沈灼闻言,低头查看他的情况,却始终不下手。 雀不飞以为他嫌弃自己身上脏,但现在两人都说不上有什么好地方,都是脏兮兮的,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泞。 “我不怎么脏。”他道。 沈灼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就听见对方龇牙咧嘴的声音,他手下立马愣了一下。 听见雀不飞哼哼唧唧个没完,燕小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别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雀不飞:“我疼啊!!!!” 燕小钗看着沈灼的神情,提醒道:“你别叫了,你这么一直叫,他不敢下手。” 雀不飞立马明白过来,他看向沈灼,眨了眨眼道:“沈灼,你心疼我啊?” 沈灼没有说话,轻轻地去摸索他的肩膀,似乎在寻找最为合适的包扎方向和手法。 可是雀不飞的嘴巴还是不老实,啊啊个不停。 燕小钗侧目看向沈灼,忍不住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 沈灼没让开,眼底一颤的瞬间,手下突然闪起暗劲儿。 随着骨头劲裂的声响,雀不飞大叫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客的五官都扭成一团,牙床都跟着发颤。 燕小钗连忙将手帕塞进他的嘴里,生怕他稍有不慎咬到舌头。 雀不飞以后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红着眼冲着沈灼开口道:“你下手好狠,嘤。” 燕小钗无语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少犯贱。” 沈灼只是拍了拍他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他。 等到处理完雀不飞的伤势,他们这才发现设下这张大网似乎有些奇怪,跟蜘蛛网没什么差别,并且有着一定的粘性和弹性。 “这是蜘蛛网?这也太大了吧?”雀不飞还是有些疼,龇牙道。 “这蜘蛛的块头得多大?”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他们无声默契地,连忙顺着藤蔓从大网上滑落。 雀不飞刚落地,就发现脚下好奇怪。 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臭从中破了出来。 雀不飞不由得蹙紧眉头,道:“这是什么鬼味道。” “别动!”燕小钗突然叫停。吓得雀不飞连忙站直了身子。 沈灼的视线也落在雀不飞的身上。 折剑纳闷道:“这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提刃:“确实。” 燕小钗缓缓走上前去,沈灼也逐渐靠近。 少年率先俯身,将雀不飞的脚缓缓泰勒起来。 那黏腻的感觉立马拉出丝丝缕缕的粘液,像是一种被稀释的鼻涕。 雀不飞用力憋气,不想吸收一点味道。 沈灼突然开口道:“是卵。” 燕小钗也点了点头。 雀不飞一开始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卵,也就是蛋? 他看着眼前这有些大的过分的东西。 “这是蛋?这么大?” 这什么东西的卵这么大,直接被他一脚爆头了。 他有些好奇地低头去看,整个脸立马都吓得惨白。…… “好多腿!”雀不飞惊叫道。 这东西有很多腿,但是却长着一张与人很相似的脸。 雀不飞立马吓得不行,直接原地起跳,整个人都挂在了沈灼的身上。 沈灼顺手地将他扛了起来,燕小钗这才得以去查看那蛋里的情况。 “蜘蛛而已,你怎么吓成这样。”燕小钗道。 雀不飞头都不敢回,只说:“它的脸跟人的好像!” 燕小钗蹙眉看了看,只是道:“花纹而已。” “不过确实有些像。” 雀不飞依旧没敢回头,直到沈灼将他扛着走出了一段距离。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是挂在人家身上。 他连忙从沈灼身上滑落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我刚才吓到了。” 沈灼并没有说什么,垂眸看了看他,伸手擦掉了他脸上的泥泞。 被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谢谢。”他道。 等到他们退出去一段距离,这才注意到,周围有很多卵,而且这些卵的颜色与地面的泥泞太过相似,难以分辨。 周围不知是有这么多卵,还有小重山一样的分辨,这种粪便颜色发绿,带着冲天的臭味。 他们似乎是误入了什么巨型动物的巢穴,还将人家的卵给弄坏了。 “必须要尽快离开才行。”沈灼说罢,就要再次将雀不飞扛起来。 雀不飞连忙道:“我自己可以走!” 沈灼却并未停下,他将雀不飞扛了起来,低声道:“别再踩到了。” 雀不飞没来得及挣扎,也有些不想挣扎,他靠在沈灼的身上,直到他被雀不飞带到了一处河流旁,这才被放下来。 沈灼将他脚上的那只污浊的鞋子脱了下来,动作有些突然,雀不飞当下就有些紧张起来。 “这什么情况?!这哪里使得!!!” 他想要挣扎,可是沈灼已经讲给他的鞋在河边洗了洗,架在一旁晾干了。 等到沈灼用自己的衣摆给他擦脚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惊奇的诧异。 “我没眼花吧?沈灼在用他那金贵的衣服给我擦脚?”雀不飞内心惊呼片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沈灼应该很嫌弃他才对。 雀不飞连忙开口道:“我其实没什么事,穿着也不影响的,我挺糙的。” “有气味,会引来东西。”沈灼道。 雀不飞立马就明了了。 哦,这才对嘛,我就说怎么可能是照顾我,怕我穿着不舒服呢? 原来是怕引来东西。 雀不飞心下就安定了下来。 这时候,大家伙才有机会缓和一下,在河边简单清洗休息一下。 从刚才惊心动魄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简单检查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 雀不飞肩膀虽然接好了,但是胳膊还是暂时动不了。 他应该是几人里受伤最为严重的了。 于是,待到燕小钗煮好粥给他们分好的时候,就听见那刀客哀嚎起来。 “小钗,师兄!我吃不了饭了……” 燕小钗先是叹了口气,便拿着勺子去喂他吃饭。 他先是舀起一勺,吹了吹,这才朝着他嘴边送去:“啊——” 雀不飞立马乖巧地张开嘴巴,“啊——” 喂了两口,薛十六那边就开始叫:“燕大哥……我的手也有些不好用,可能是伤到骨头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燕小钗连忙将勺子送进雀不飞嘴里,因为一时忘了吹,雀不飞被烫了一下。 “你刚才怎么不说?严重吗?”燕小钗连忙道。 薛十六有些委屈道:“我不想麻烦燕大哥的……但实在太疼了。” 雀不飞被烫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好道:“师兄,你先去看他吧,我自己凑活一下。” 燕小钗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阿飞,你等我一下,你先吃饼,回来我再喂你。” 雀不飞点了点头。 燕小钗一时顾不上他,他内心抱怨,自己尝试吃饭。 可是那被放在一旁的勺子,他有些费劲,够不着。 就在这时,被沈灼拿了起来。 他立马瞪大了眼睛,“我自己可以的……” 见他吃惊,沈灼只是不咸不淡道:“怎么,不是朋友吗?” 雀不飞立马点了点头。 “当然是朋友!” 于是,在沈灼送饭到他嘴边的时候,他立马就张开了嘴巴:“啊——” 沈灼也很细致,会给他晾一晾再喂进嘴里。 雀不飞没一会儿就被喂饱了,人吃饱了就会很满足。 “沈灼,谢谢你,我吃的好饱——” “等你不方便了,我也给你喂饭,啊!不对,我不是咒你的意思,我就是感恩,感恩你懂吗?” 沈灼没说话,只是到一旁吃自己的去了。 雀不飞拍了拍自己的臭嘴,悻悻地老实下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他们稍作休整了一下, 趁着天色不早,不如就在河边休息一夜,再想出路。 入夜时分, 雀不飞却有些辗转难眠。 他的小腿有些不舒服。 不由得翻来覆去, 直到对上那双温吞的墨蓝色眼眸。 “睡不着?”沈灼轻声。 雀不飞嗯了一声,道:“沈灼, 我小腿好不舒服。” 沈灼打量着他的脸色,立马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好像有些热。” 雀不飞哼唧道:“你身上那么热,哪里还能摸出来我发不发热……” “我经常摸你,当然知道。”沈灼不假思索道。 雀不飞吓得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沈灼:“你总是贴着我,不是吗?” 雀不飞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道:“好像是……” 我在想什么东西? 沈灼难不成还会偷偷摸我? 真是疯了吧你雀不飞? 沈灼似乎没看出他的心思, 只是道:“你发烧了。” “我好难受啊……沈灼……”一有人关心, 雀不飞就开始矫情。 沈灼坐起身来,去查看他的小腿。 这才发现,那小腿整个都青紫了, 上面长了一些小疹子。 雀不飞也看见了,当下吓得不行, 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啊……我这是怎么了?” “呜呜……沈灼,我是不是要死了……” 雀不飞生病了就会这样, 胡思乱想, 胡言乱语, 胡…胡作非为? 沈灼伸手拍了拍他, 安抚道:“没事,是寄生过敏。” “你的身体成功排斥了这试图寄生你的卵,但也因此被刺激到了,起了些毒疹而已。” 他看了看雀不飞的脸色, 柔声道:“我得把这些疹子挑破,然后给你上药包扎。” 雀不飞立马就有些惊慌失措地结巴起来:“什么……挑破?” “会不会很疼?” 沈灼嗯了一声,安慰道:“我轻一点。” 雀不飞原本就想要一咬牙,随便沈灼处置的,但到了紧要关头,还是有些犹豫道:“沈灼……你真的轻一点,轻一点……求你。” 看着眼前噘嘴求饶的家伙,沈灼的眸子颤了颤,他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两下,道:“我会的。” 沈灼抓住了他的脚踝,用烫过的小刀贴在他腿上的小疹子上。 将其挑破。 雀不飞一下子拽住了沈灼的肩膀,咬牙不叫出声。 身旁的几人都睡着了,总不能要将大家吵醒,颠簸许久,都挺累的,不地道。 他只得咬牙忍着,手下攥着沈灼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沈灼……” 沈灼嗯了一声,专心致志地去挑破他小腿上的疹子。 直到他的肩膀都被攥得又酸又麻,这才逐渐缓慢下来,最后一个被处理完,他就顺势为其上药包扎。 等到他处理完一切,抬头去看雀不飞的时候。 却一时间愣住了。 雀不飞此时正咬着嘴唇,脸上有一层忍痛的汗珠,脸上有些红,嘴唇也被自己的齿尖摧残的发红发肿。 看起来像是刚刚被蹂躏过一样,模样相当…… 雀不飞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立马委屈地哼唧了两声:“沈大司长……可疼死小爷了……” 沈灼喉咙当下一紧 肃然,靠近了一些。 雀不飞吓了一跳,他知道,沈灼可能要来朝他讨债了。 那最后一个吻。 正当他犹豫不决,身下已经有些无名火燃烧的时候。 他自觉地微阖双眼,等待那人的袭来。 可许久过后,沈灼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雀不飞有些失望地睁开眼睛,他不明白自己的这种失望该如何解释。也许是因为只要这次还清,两人之间就可以一了百了? 沈灼盯着他,声音有些沙哑:“你在等什么?” 雀不飞不敢说,他不敢说自己在等什么。 当下有些羞愤地,将人推开了一些。 却被沈灼一把拽住了手腕。 他的手被压制在沈灼的胸口,滚烫的,铿锵有力的心跳拍打在他的掌心。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想要挣扎。 挣扎不过,他干脆就自己送上门去。 不就是还债吗?一个吻而已,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他便反其道而行之,主动靠近,想要将这份债务就此还清。 可是在唇瓣即将触碰的一瞬间,沈灼却侧开了脸颊。 雀不飞憋住的一口气被无奈地叹了出来。 却听见对方的一声低笑。 这令他更加的不服气。 他瞪着眼前的人,带着一种羞愤。 沈灼的声音依旧不咸不淡,低声道:“雀不飞。” “你好像起反应了。” 雀不飞打了个哆嗦,却没有办法反驳。 “你怎么会对我这个男人……起反应呢?”沈灼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雀不飞强撑着,轻哼道:“你长着这么漂亮的脸,用来勾引我,正常人都受不了吧?” 他的手指在沈灼的胸口点了点,用了几分力气。 “食色性也啊,沈司长——” 沈灼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扑面而来。 “要不要我帮帮你?”他道。 雀不飞立马摇头:“这像什么话?” “你好像要憋坏了。”沈灼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微阖,看上去带着一种沉浸的玩弄。 雀不飞不去看他这双带了钩子的眼睛,侧过恋曲,挣扎开来他的束缚。 “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我也是个男人。” 沈灼放开他,他就顺势钻进被窝里去睡觉了。 尽管如此,沈灼那灼热的,带着个人气息的温热,也依旧灼烧着他的后背、脖颈、发丝和耳朵。 雀不飞根本睡不着,尽管他已经努力去调节自己体内的杂乱。 可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完全不受一点控制。 沈灼的呼吸一直洒在他的身上,两人距离有些太过近了。 雀不飞有些难耐地双腿加紧了一些,试图挪动晋江不让写的部位。 他最近的身体似乎有些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感觉沈灼的一瞥一笑一呼一吸都是在勾引他一样。 “一定是自己单身太久,这么长时间只御剑沈灼这么一个长相符合他口味的,却恰巧是个男人。” 绝对是因为这样。 绝对不是对沈灼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你醒醒吧雀不飞,要是让沈灼知道你是因为想要玷污他才硬的,你就等着死吧。” 他不自觉地想要离开沈灼的领地,离得再远一些。 可是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却更加深入他的骨髓,扰的他浑身发痒。 直到他忍不住转过身去,去看沈灼的情况。 却发现造成他凌乱的罪魁祸首似乎已经睡着了。 那张脸依旧面不改色的,有些恬静地熟睡了。 这令雀不飞的无名火烧得更加旺盛了一些。 他打量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这张勾引得他魂牵梦绕的脸。他最后的视线落在了沈灼的唇瓣上。 他吻过,他染指过这个位置。 他的舌尖抬起来,与他的呼吸交缠过。 这种体验,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却足够他品味良久,乃至终身怀念。 雀不飞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两下,他现在有个邪恶、很不可理喻的、很男同的想法。 他想要将自己荒唐的想法都挤进沈灼的呼吸中,狠狠地、拼尽全力地、直到淹没两人。 一瞬间意识到这一点的雀不飞,立马有些冷汗直冒。 你疯了。 “你真是疯了,雀不飞。” 他在对着谁自我奖励,沈灼? 真是疯了,真是疯了,真是疯了!!! 要是沈灼醒着,一定会杀了他的。 雀不飞想到这里,却更加兴奋。 好在,沈灼熟睡了。 他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对他的…… 雀不飞感觉到了一种旖旎,这是他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太过新鲜。 他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最后那一刻,雀不飞[此处省略晋江不让写的100字]。 雀不飞合上双眼,试图将这一切都忘掉。 最后,他实在是睡不着。 干脆就想要去外面吹吹风冷静一下,不然这刚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就会春风吹又生。 光影在帷帐晃动出阵阵迷茫。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却在这一刻睁开了,那溅到他唇瓣上的湿腻,被滚烫的舌尖轻轻带走。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份腥甜。 …… 雀不飞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喝了小半壶酒。终于相对稳定了一些,正当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时候。 骤然,眼前一阵黑影快速闪过。 这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狐疑地,站定在原地。 蹙紧眉头的瞬间,下意识摸向自己的佩刀,却发现没带。 他的胳膊还断着,并未痊愈,就算带着也无法用刀。 他有些紧张起来,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此起彼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中蛰伏,随时都会冲出来。 雀不飞在原地犹豫片刻,开始试探着靠近,他的听力很好,便试图用此来断定对方的位置。 走着走着,直到脚下一空,他整个人都猛然跌落下去。 他胡乱抓着,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坑洞的边缘。他用着仅剩下的一条胳膊,挂在坑洞的边缘。 要不是他上肢力量惊人,估计这次就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也正因为只剩下这一条胳膊,他掉不下去,也爬不上去。 只能这么半死不活地,吊挂在半空中。 他下意识低头查看,下面是一处坑洞,可是这坑洞的地步却都是倒立的刀刃。 这是个陷阱。 这种地方,竟然会有这样的陷阱。 这明明是人类的手笔,而且一看就是近期刚刚设下的。 太过奇怪…… 难道这里…… 可是这时候,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就在他直骂娘,准备大喊救命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 …… 第92章 “沈灼……”对上那双眼眸,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愧疚,毕竟刚刚他做了对不起沈灼的事情。 沈灼却来拯救他。 要是沈灼知道刚才自己对他做了什么,肯定会在自己手上踩上几脚吧? 雀不飞被沈灼拽了上去, 却迟迟站不起来。 这才发现, 他脚崴了。 “娘的,这次还真是倒霉, 又是断胳膊又是断腿的……”雀不飞有些气笑了,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腿骂了两句。 沈灼下意识就像将人抱起来。 看出他的意图,雀不飞连忙道:“被男人抱着太奇怪了,能不能背着……” 沈灼嗯了一声,俯身将人背了起来。 等到两人回了帐篷, 其他人已经被吵醒了。 看见雀不飞受伤了, 燕小钗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确认没有什么大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大半夜不去睡觉,在外面乱跑什么?” “怎么没让山魁将你抓走啊?” 雀不飞哼哼了两声, 有些委屈道:“我……我就是晚上有点睡不着,所以想着去外面透透气啊……谁知道……” 燕小钗无语道:“白日里一直喊着困了累了的是谁, 现在又睡不着了。” 雀不飞有些求助地看向沈灼,希望他能帮一帮自己。 沈灼眨了眨眼, 便道:“去看看那边的坑洞, 似乎有问题。” 燕小钗这才回过神来, 他先是瞪了雀不飞一眼:“在这里老实待着, 不准再乱跑!” 说罢,大家伙便出去查看那不远处的坑洞。 打量着眼前的陷阱,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奇怪起来。 “这……好像是人为的吧?”折剑诧异道。 提刃:“确实。” “我去,这里有别人?” “这雨林里?”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能够在这里设下守株待兔的陷阱, 足以说明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而且对方对于这里的地形比他们要熟悉不少。 “说不定此时,他们就在暗处盯着我们……”燕小钗低声道。 此话一出,大家伙都紧张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先回去。”沈灼道。 …… 雀不飞看见他们没去多久就回来了,有些纳闷。 “这里有别人。”燕小钗先是道。 “我们留下一个人守夜,稍作休息,第二天就离开这里。” 雀不飞立即道:“我来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你都伤成这样了,要你守夜有什么用?”燕小钗道。 “你睡吧,我来就行。” 薛十六也跟着道:“那我陪着燕大哥一起吧,也算有个照应。” 雀不飞看向他,不免道:“你凑什么热闹,你燕大哥还指望你长大个呢。”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决定都不睡了,反正没几个时辰就天亮了。 结果一开始还好,结果没等一会儿,就开始逐渐犯困。 雀不飞最后还撑着一口气,片刻又忍不住趴在身侧之人的肩头,眼皮沉得好像坠了几斤重石。 只听到一声低沉的安慰:“睡吧……” 这也太令人安心了,于是,雀不飞就这般入睡了。 …… 后半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到第二日,大家陆续醒来的时候。 沈灼已经开始架火做饭了。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昨夜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睡不着的,结果却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揉了揉有些疼的嘴巴。 发觉他睡醒了,沈灼伸手来搀扶他。 雀不飞这才想起自己昨夜崴脚,险些就要自己站起来。 到时候肯定又是一个狗吃屎,若是把门牙磕掉了就不好了。 沈灼将他搀扶道火堆旁,给他披了一件衣服。 热腾腾的粥递到他手边的时候,他顿时感觉周围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他看向沈灼的眼神带着一种欣赏贤妻良母的赞叹。 要是沈灼之后找个姑娘,应该也能过好日子的。 好像小姑娘们都喜欢沈灼这一款吧?平日里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怪会疼人的? 雀不飞忍不住摇了摇头,心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雀不飞。” 但他的嘴巴可是完全不经过大脑,几乎是脱口而出:“沈灼,以后谁跟着你可就有福了。” 沈灼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真的,我说真的,没故意打趣你。”雀不飞道。 “没人喜欢我这样的。”沈灼有些漫不经心的。 雀不飞:“怎么会!” “你长得又帅,又细心的,也会疼人……” 沈灼抬眼看了他一眼:“这就叫疼你了?” 雀不飞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有吗?……” 沈灼垂眸,火光在他的眼中燃烧起来。 “那我疼疼你,你喜欢我吗?” 雀不飞挠了挠头:“喜欢啊,我可喜欢你了。” 沈灼将自己手中的柴火丢进火堆里,不知是不是带着情绪,溅起了一层火星。 “那不一样。” 雀不飞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只是道:“我不喜欢怎么会跟你做朋友呢?你说是吧?” “你不要妄自菲薄,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的,就算是只看脸,追你的人也从这里排到法国了!” 沈灼只是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粥要凉了。” 雀不飞低头看了看,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白粥:“很热呢……” 沈灼没再说话,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去看日出的光彩。 雀不飞不知道沈灼为什么又不搭理他了,难道是他哪句话又说错了??? 真是奇怪。 “我明明一直在拍沈灼的马屁,为什么他还是生气了……沈灼一天天这么跟个小媳妇一样……” “算了,也是欠他的。” …… 等到他们休整完毕,却听到燕小钗那边发出呼唤。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在营地的不远处,丛林之中,有一片树林受到了摧残。 像是巨大生物从上面匍匐而过,将周围的杂草和树木都随之压碎,形成一条错综复杂的沟壑。 “好奇怪,这是什么东西?”折剑嘀咕道。 “从压痕来看,这东西的个头不小,绝对不在我们的预料之内。”燕小钗开口道。 远远要更加吓人。 大家伙都感觉到一种极具不安定的惶恐感,在这种奇怪的丛林之中,竟然藏着这么巨大的神武。 并且就在昨夜,他们熟睡之时,悄然来临。 可是它只是留下这些匍匐的压痕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做。 “好诡异。”雀不飞道。 沈灼正背着他,看清那压痕之后,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雀不飞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自然而然也跟着严肃和紧张起来。 “这东西,是蛇类。”沈灼道。 雀不飞几乎是立马就瞪大了眼睛,毛骨悚然道:“蛇,这么大的蛇???” “这家伙估计都要成精了吧?!” 昨夜留下的痕迹,说明它在我们的营地环顾了片刻,却没有贸然发出攻击。 等待许久,今天凌晨时分却离开了? 它在这里等待着什么? 为什么最后却离开了? 难道有什么令它踌躇和害怕的? “可是我们这群人根本不够它塞牙缝的。”雀不飞道。 “这家伙不会根本就没有走远吧?” 沈灼感觉到他的惊慌,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应当是安抚。 他们决定休整装备,离开这河流附近。 雀不飞的手脚都受伤了,于是只能被人背着。 一开始还好,但时间长了,雀不飞就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总不能一直让沈灼背着他? 这也太过奇怪了。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沈灼,你累不累?不行换我师兄背吧?” 沈灼却回头道:“不用。” 燕小钗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开口道:“你已经背了很久了,体力消耗过快,万一途中遇到生命危险就不好了,你先将他给我,你恢复一下。” “是啊公子,你不能一直背着他的。”折剑道。 “确实。”提刃也道。 在众人劝说下,沈灼这才将雀不飞交给燕小钗。 燕小钗刚背上,就开始吐槽:“雀不飞,你最近吃的太胖了。” 雀不飞连忙反驳,满脸不服的样子:“我才不胖,我很注意身材管理的好吗?” 燕小钗:“比上一次沉多了。” 雀不飞骂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上次你背我的时候,我还没成年呢!” 燕小钗立马嗤笑,咯咯直笑。 过了一会儿,他们经过了一处,不像是建筑的地区,更像是一些奇怪的石头。 它们错落在一起,上面都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孔洞,让人看着起鸡皮疙瘩。 这些孔洞都不是很大,却很密集。 旁边有一条不大的小河流,比小溪宽不了多少。 这里的空气也不错,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在这里歇脚,顺便查看一下那些奇怪的石头是什么来头。 雀不飞腿脚不便,所以被安置在了小溪边。 燕小钗我拿给他怀里塞了不少吃的喝的,最后还不忘嘱咐道:“你在这里老实待着,不要再乱跑。” 雀不飞连连点头:“放心吧,我现在也跑不了了。” 可是等大家伙都走了,雀不飞就开始有些无聊。 他忍不住摸出一些石头,丢进河流之中。 他却发觉自己的手法没有沈灼丢石头利索,不免道:“下次让沈灼教一教我,他那石头丢的跟开枪了一样。” “哎呀,不行,这也太过无聊了吧啊?!” 雀不飞骂了一句,便尝试自己站起身来。 缓慢地,他站起了身,会走了就开始跑。 他开始尝试单腿蹦跳着过去找人。 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他就掌握了技巧,便跳的有些快乐。 像是一具手脚敏捷的僵尸。 他心中正美滋滋呢,就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些奇怪的石头。 只见,那石头巨大的像一面墙,但上面密密麻麻的孔洞像是眼睛一眼。太过紧蹙和奇怪,雀不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恍惚间,他就失了神。 脚下随之一软,便朝着地面摔去。 ………… 第93章 他大叫一声, 直到朝着石头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被爆头。 他连忙用手托了一下,另一只脚快速一稳, 便重新站定。 可是眼前却有一只手悬在了半空。 “沈灼?没事, 你看我站稳了。”雀不飞刚松了一口气,就冲着沈灼沾沾自喜起来。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 沈灼先将他扶好, 雀不飞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靠在了沈灼的怀中。 燕小钗不忘骂他:“都说让你自己老老实实带着了,你胆子这么大?” “把另一条腿也摔坏了你打算怎么办?爬着走?” 雀不飞嘟了嘟嘴,“我自己带着太无聊了……师兄~别念了。” 他怕燕小钗继续骂他,便连忙转移话题道:“师兄,这石头是什么,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燕小钗摇了摇头, 道:“这石头没什么奇怪的, 我们刚才用树枝戳了戳,这石头好像是空心的,里面应该没有东西。” 刀客低头看去, 只见那石头上除了孔洞以外,还有一些奇怪的图腾和刻画, 像是一些长条状的东西,就是沈灼口中的蛇类? “这画师的手法也太差劲了, 这蛇画的跟蚯蚓一样, 没脖子的蛇……好丑啊……”雀不飞不由吐槽道。 其他人不置可否。 片刻, 雀不飞下意识地嗅了嗅空气, 不免道:“什么味道啊?有点臭臭的……”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嗅闻起来。 “好像是有点儿臭?” “确实。” “一股屎味。” “确……别瞎说。” 空气中确实有一种臭味,这臭味很奇怪,腥臭之中还带着一种淡淡的甜涩味道。 他们从来没有在别处闻到过。 若是太过用力地去嗅闻, 还能感觉到舌根会隐隐发麻。 “舌头有点麻了。”薛十六大舌头道。 “发麻?”雀不飞疑惑蹙眉。 “这味道有毒。” “我们先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条虫子从孔洞里钻了出来。 堪堪落在雀不飞的身上,他顿时觉得脖颈处好痒,在沈灼身上蹭了两下,就伸手抓到了一只金色的小虫子。 “这什么?”雀不飞惊叫出声。 众人茫然地看向他手中的虫子,好像与面前的壁画中那长条的蛇类重合了。 “好像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燕小钗朝着他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大变。 雀不飞也不由感觉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钻进了密密麻麻的头皮一样,沙沙作响。 他顿感不免,和沈灼同时回头查看。 肃然,浑身发麻。 身后那充满孔洞的巨石上,无数金色的小虫子从孔洞中钻了出来。 密集的程度,难以忍受。 正面石头都变成了金灿灿的一片,这些虫子趴在上面,蛄蛹匍匐,像是闪动的诡异的鳞片。 雀不飞立马惊叫一声,连忙朝着身旁的沈灼扑去。 沈灼几乎是下意识将人托举了起来,快步向后撤了两步。 刚才被虫子爬过的地方还在刺痛瘙痒,使得他忍不住在沈灼身上蹭来蹭去。 刀客的头发擦过他的脸颊,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将人制止,低声道:“别闹了。” “我没闹!我痒得不行!!!”雀不飞大叫。 一旁的燕小钗一边跑一边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骚什么!” “我没有!!!我真的很痒!你们不痒吗!?!?!!?”雀不飞大叫。 沈灼眼底一沉,道:“不要碰到这些虫子,快走。” 可是这些虫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扑咬他们,好像是彻底被吸引了一样,偏偏要落在他们身上不可。 他们一边挥舞着小刀,一边窜出这片林子。 可是那些虫子被划破的瞬间,□□中还会喷溅出一阵金色的汁水来,带着一种淡淡的臭味和甜味。 触碰在汁液的一瞬间,皮肤就会开始刺痛,逐渐地会开始发痒。 他们连忙窜出这片林子,朝着扎营的小河流靠近。 雀不飞恨不得钻进河水之中,这河水只能短暂缓解他身上的瘙痒,要是不继续冲刷,就会继续发痒得厉害。 他比其他人要更加严重一些,已经蹲在河水里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去抓瘙痒的地方,一抓几条血道子。 只是一会儿没看住,他的后背就被抓破了一大片。 沈灼连忙上前拦住他,沉声:“别抓了。” 雀不飞低声哼唧,直往他身上蹭。 “太痒了!太痒了!沈灼……嗯……” 沈灼的神情似乎都跟着着急起来,他焦急片刻,视线不由落在岸边的行囊之上。 他连忙爬上岸,在里面翻找了片刻,从中取出了一坛子酒。 刚将其打开,雀不飞先是闻到熟悉的香气。 沈灼就已经顺着他的脊背倒了下来。 先是一股刺痛,火辣辣的。 随之,便浑身神清气爽起来。 雀不飞混乱的情绪恢复了,他怅然好奇:“你刚才用的是?” 还不等沈灼回答,他就闻到了自己身上熟悉的酒香。 “啊?” “啊啊啊啊啊??????” “烈马道?!!!!!” “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燕小钗骂他:“叫什么呢!你喝酒重要还是解毒重要?” 沈灼带着的几坛子烈马道已经都分给大家解毒用了。 雀不飞恨不得自戳双目,无法接受。 憋了半天,周围的酒香彻底将他包围。 他抬眼看向眼前的沈灼,沈灼的胸口被虫子咬了,只有一点小块,看起来倒是挺严重的。 沈灼无声地打开最后一坛烈马道,顺着伤口缓缓流淌而下。 雀不飞不由得直勾勾地盯着,不停地吞咽口水。 燕小钗开口提醒道:“沈隐通,你离他远一点,小心被舔——” 结果话音未落,那刀客就已经被馋的不行了,低头就在沈灼的胸口舔了一口。 舌头擦过他伤口的一瞬间,软糯温润的触感。 沈灼先是身体一颤,晋江不可描述的部位就雄赳赳,气昂昂起来。 所有人都呆愣了一瞬间之后,同时发出尖锐爆鸣。 燕小钗的惊声率先划过:“雀不飞!你再搞什么东西啊?!??!?!!?!?!?!?” 雀不飞也是在舔过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就这么没忍住????? 怎么就这么舔上去了??? 这像话吗?这对吗?这对吗?!!!!!!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就这么水灵灵地舔上去了???雀不飞你疯了吧???!!!!!!!!!!!” 他顿时感觉到一种没脸见人的尴尬感,僵持在原地许久后,有种难以压制的甘之如饴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存的酒渍。 几乎是破罐子破摔道:“味道好极了。” 在众人的吃惊之下,燕小钗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脑袋按进了水里。 …… 雀不飞感觉沈灼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更加复杂了。 但他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对沈灼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如果他是沈灼的话,恐怕早就被逼疯了? 不得不说,沈灼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能够经受住他的折磨。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吧? 沈灼的胸型太好看,太漂亮了。白花花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就算了,还淋上了烈马道这样的美酒,这跟浇给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在勾引我吗?啊??? 雀不飞立马就给自己找到了借口,顺利地把自己的过错全然怪罪到了别人的身上。 乌龙结束,他们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 穿戴好衣服,众人便围在一起疑惑议论。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沈灼道:“是金百虫,在记载中有提到,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并没有详细解说。” “这毒好奇怪?” “虽然要不了人的命,但也真够折磨人的。”雀不飞吐槽道。 折剑:“还好酒水可以解毒。” 提刃:“确实。” 雀不飞又难掩心疼:“呜呜,不好。” “我的烈马道,全部都打水漂了……可恶的死虫子……” “等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那时候在我们营帐外徘徊的家伙,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蛇,就是这种虫子!” 燕小钗立马道:“你这想法也太吓人了。” “这种小型金百虫已经让我们如此痛苦,如果是那么大的……他能长到那么大???”薛十六一脸吃惊道。 “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方才那原石上的雕刻,的确有一头巨大的金百虫。”沈灼道。 雀不飞:“这金百虫吃的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长这么大?” 沈灼:“粪便,它只吃另一种生物的粪便。” 雀不飞诧异道:“如果是这样的共生关系,那可以滋养金百虫的粪便,一定出自于一个更大巨大的家伙……” “这就说明,那与金百虫产生共生关系的家伙个头也绝对不会小。” 在这地壳缝隙之下,竟然存在这样令人惊愕的危险。 对于生命的恐惧,告诉他们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要快点找到旧址的所在地,进入宫殿之后,拿到珠子就要离开。 大家伙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始继续前行。 这里的气候太差,白日里特别的湿腻和闷热,令人难受。 晚上又太过干燥凄冷,令人无奈。 他们几人也没少在潮湿的南蛮生活过,但对于这种极端的天气也是有些难以忍受。 燕小钗的身上已经开始长疹子了,薛十六帮他上了药才好。 ………… 第94章 雀不飞看向身侧的人, 沈灼的表情似乎一直很严肃,从天黑开始他就这个样子,不知道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怎么了?”他不由问道。 沈灼抬头看了看天色, 道:“好像又要下雨了。” 雀不飞搓了搓自己的肩膀, 只是道:“那今天要更冷了。”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还在想白天的事情?”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好吧, 我确实有意的……但我不是有意要舔你的兄嘚,我是因为舍不得烈马道……哎呀我这么说是不是太奇怪了?” 沈灼在这时抬头看向他,火舌的跳动映照在他那双墨蓝色的眼眸之中,带着独特的光芒和涟漪,更加绚烂漂亮。 雀不飞看得有些呆滞, 他总是难以避免被眼前这双呢漂亮的眼睛吸引, 因此沉沦, 无法抵抗。 沈灼冷不丁开口道:“你不想负责。” 雀不飞闻言愣了一下,他被迫从眼眸的吸引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负、负责?” “又……负责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如何去负责。 这种事情竟然会牵扯到负责? 他纠结了半天,对上沈灼几乎审视一样的目光, 他也难免鬼使神差地,试探性地开口道:“不行我让你舔回来?” 刚说出口, 他就感觉有些奇怪。 沈灼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 那跳动的火舌似乎烧到了极点, 有一种无可阻挡的炙热。 周围突然变得好安静。 昏沉的天色, 燃烧的篝火,互相对望的两人。 弥漫出的暧昧无法控制,随着高扬的火苗攀登,朝着天边洒出火光。 沈灼盯着他, 开口打破这沉寂:“过来。” 雀不飞的肩骨一颤,他先是犹豫。 沈灼那双眸子之中的灼热太过烫人,有种危险的气场,令雀不飞想要逃离,却又不敢太过远离。 于是,他在少年的内力气场的圈禁之中,犹犹豫豫地朝着对方的方向靠近。 在他踌躇的时候,一只手猛然拦住了他的腰肢,将他带向那炙热的怀抱之中。动作有些粗鲁,带着不可拒绝和抗拒的威压。 雀不飞整个脊背都僵直了。 他开始警惕,开始害怕,却又带着的淡淡的好奇和探究。 他抬起脑袋,感受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胸膛。 可以感受到沈灼逐渐紧促的心跳声,不知为何,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两人的心跳隔着血肉一起跳动,互相撞击,像是那一道沟壑将两个有情人分离一样残忍。 雀不飞的心口因为激烈的心跳感觉到了阵阵的酸涩的抽疼,这种应该难受的感觉,却让他从中品出一丝快感。 “这是什么奇妙的感觉?” “痛并快乐着?” 为什么会这种感觉,心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为什么会对沈灼有这样的感觉? 还是隔着血肉,沈灼将这种感觉传染给了他? 太奇怪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开来,这种不明不白地,从未有过的悸动,令他快活,也令他害怕。 在这种未知的恐慌到达顶峰的时候,雀不飞想要逃跑。 “我一定要逃走才行……” 沈灼却在这种时候,突然靠近,似乎看穿了他的退缩。 雀不飞这才觉察出他的衣襟不知何时被扯开了,他却毫无察觉。 直到滚烫的湿润轻点他的胸膛,在他心口的位置,微微用力钻动许久,似乎与刀客悸动的心跳相互呼应。 那奇妙的,早就乱作一团的心跳被带动,变得更加浓重。 雀不飞不自觉地微张唇齿,燥热的呼吸被他毫不犹豫地叹了出来。 “我、竟然是这样负责……” 直到那有些坚硬的齿尖往他心口摩擦,他跟着闷哼一声。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沈灼……好奇怪……好奇怪……” 雀不飞下意识地思索,说话完全已经没有办法过脑子,他的脑袋现在变得好昏沉。 “我的心脏有点疼……有点酸……有点窒息……有点爽?” “我好奇怪。” 沈灼的齿尖摩擦着,两人的影子交叠,落在那丛林树影之间,看起来暧昧得有些诡异。 “不奇怪,我的心与你一样。” 说着,他抓住了雀不飞的手,将他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雀不飞的手掌有些冰凉,贴到胸口的一瞬间,他的胸口也传来一阵莫名的高昂的悸动,他立马打了个颤,却收不回手。 跳动的颤抖折磨着他。 他的呼吸愈来愈烈,一切都乱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去推沈灼的胸膛。 “扑通!” “扑通!” “扑通……!” 激烈的心跳,如他一样。 他浑身都在那齿尖的坚硬和舌尖的湿润,在这攻城掠地下被击溃。 浑身酥软之下,几乎是求救一般地开口:“沈灼……不行,我有点太难受了……” “我只是舔、舔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如此负责……” “这不公平!” 沈灼轻笑了一声,道:“你欠我的,都要十倍百倍的还,你怕不怕?” 雀不飞立马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亲十次百次!我的嘴巴会烂掉!” 他的内心怒骂起来: “这不公平!” “我就不该招惹你!” 雀不飞又在内心暗自发誓了,以后再也不会对沈灼做任何逾矩的事情。 等到沈灼终于松开他的时候,雀不飞整个人都已经瘫软,他靠在设置身上,心口血肉肌肤都跟着火辣辣的,应该随之狼狈不堪了。 沈灼趁机报复得有些狠,连那红葡萄一样的对珠也没放过。 如今那葡萄似乎都大了一圈,依旧挺立着,微微合拢的衣襟磨得他生疼。 他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衣襟,侧头去瞪沈灼。 沈灼此时正靠在石头上,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带着淡淡狡黠的笑意。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雪狼,浑身的气场都带着一种柔和的释放。 雀不飞心里更加不平衡起来。他靠在一侧,有些哀怨地盯着沈灼。 “沈灼这个傻缺。”雀不飞被折磨的感觉还没有完全褪去,时不时还会脚心小腹跟着发麻,独自战栗。 他许久没打算进入营帐之中,临睡前被这么折磨了一番,肯定是睡不着了,还不如在外面守夜。 “沈灼,我白日里欺负了你,你也欺负回来了。”说罢,他挑了挑眉:“我们扯平了……不,你还倒欠我一些,你也要负责。” 沈灼似乎嗤笑了一声,他先是哦了一声,又道:“哦?你想让我怎么负责,让你再欺负回来?” 雀不飞立马骂道:“我才不要,这也太奇怪了,以后这些奇怪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做了。” 沈灼了然的点了点头,几乎是立马答应了下来,好像这些事情也令他感觉奇怪一样。 “好,不做。” 雀不飞不由得疑惑蹙眉,他答应的好爽快,更加奇怪了起来。 不会有诈吧? 等到沈灼再次靠近,雀不飞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道:“你干什么?” “我已经还给你了,不是答应我再也不做奇怪的事情了吗?” “我就知道你在敷衍我。” 可是下一秒,沈灼却只是握住了他的脚踝。 他这才反应过来,沈灼已经开始给他涂抹药酒,按摩扭伤的脚踝。 他突然被自己卑劣的想法和控诉羞辱,但也很快转瞬即逝。 谁让他不说话的,害得我害怕。 沈灼我这他的脚,雀不飞有些微微颤抖,因为他的脚很敏感,不亚于自己的死穴。 如今这么脆弱敏感的东西就在沈灼的手中。 雀不飞的脚不是很大,长得格外漂亮,在沈灼手中,刚刚好可以被他托举。 药酒和内力互相缠绵,揉搓在他淤堵的脚踝。 雀不飞疼得想要挣扎,可是沈灼的力气好大,他只得紧咬牙关。 这种药酒加上沈灼的内力,功效直接翻倍。上一次这样的体验还是在海底墓之中。 雀不飞哼哼唧唧个不停,唯一的道德感令他不能在半夜鬼哭狼嚎。 少年司长揉搓许久,在他的眼角都带着湿润的时候,终于松开了他。 雀不飞想要骂人,但感觉到交换舒坦的感觉,脏话如鲠在喉。 真的很管用。 沈灼没有趁机报复他。 待到对方给他穿好鞋袜,便自觉地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雀不飞侧目看去——————沈灼在面前的篝火之中加了一把柴火,专心去维持火焰的平衡。 浓密的睫毛被火光燎这,像是一层淡淡的金光落在了透明的蝉翼之上。躲避在蝉翼之下的墨蓝色宝石像是一块宝藏,也被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光芒。 沈灼很白,已经快要比燕小钗常年保养的还要白。 如今,却被火苗带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细腻的毛孔都能看清,像是烛火前被灼烧的寒玉。 冰凉的夜风吹过,带动少年的发梢。 似乎不管是火苗还是夜风,都格外地关照他,无意间就给他增添了难以掩盖的旖旎。 令人想象不出该如何去形容这份美貌。 雀不飞有些词穷,一介武夫已经用自己毕生的词语去畅想了。 又有一阵风吹来,他止不住打了个哆嗦,一股尿意涌现。 他缓慢地站起身来,被迫从方才美貌的惊艳中抽身而出。 “我去尿个泡。” 沈灼抬了抬眼:“我跟你一起去。” 雀不飞纳闷道:“你跟我一起去干嘛?” 沈灼:“你的脚。” “别再摔一跤。” 雀不飞犹犹豫豫,开口道:“你方才给我揉脚,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实在不行我单腿跳过去也行,你不用跟着我。” 说着,他就开始试图自己走路。 但看起来晃晃悠悠的,有些惊险。 沈灼最终是看不过去,上前搀扶着他。 雀不飞不好在继续推脱,显得太过矫情。 于是,沈灼搀扶着他,将他带到了一旁的树林前。 沈灼正要帮他,雀不飞便连忙道:“我一只手也可以解裤子!” “不、不用你帮我。” ………… 第95章 沈灼没有强求。 雀不飞快速地解开裤子, 他站好了,正准备放水,却始终开不了闸门。 他总感觉沈灼那灼热的目光令他发臊, 实在忍受不住地开口道:“沈灼, 你侧过身躯,你看着我, 我紧张,尿不出来。” 沈灼物生地侧过恋曲,最后整个身子都侧了过去。 雀不飞为了站稳,只得伸手搭在他的脊背上。 快速地放完水,他拉上裤子, 就连忙拍了拍沈灼的肩膀。 沈灼这才回过神来继续搀扶他。 两人正准备离开, 雀不飞的耳朵却在这个时候动了动。 他的五感十分发达, 他立马就觉察出草丛中有声音。 沈灼注意到他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草丛。 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愈来愈近,仿佛一种近在咫尺的冲击感。 两人站在原地, 不敢过多挪动。 这是一种尽量降低自身目标感的行为,在野外通常会运用, 在黑暗中就更加适用。 直到眼前的灌木丛中抖动异常,似乎有一道黑影闪着黏腻的光泽被喷射了出来—————————— 雀不飞:“沈灼!!!” 沈灼立马反应过来, 托住他的腰肢, 将人带了起来。两人当下转动, 调换了位置。 那道黏腻喷射而来, 落在雀不飞方才锁在位置的树干之上。 霎时,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一种粘液沸腾的声音在两人的耳畔响起。 只见,树干已经被腐蚀的抖动, 整个已经凹陷下去一个坑洞。 雀不飞当下心中忐忑。 还好……还好躲开了。 沈灼一把将他扛了起来,躲避身后的家伙,那坚硬的肩膀硌得他肋骨生疼。 无数道黑色的粘液再次朝着两人的方向喷射,急切的像是弓弩。 雀不飞立马叫起来:“小钗!师兄!夜袭!夜袭!!!” 随着他的大叫声,营帐之中的几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等到燕小钗钻出营帐的时候,就看见雀不飞被沈灼扛在肩头狂奔。 那跟在两人身后的东西,令他们短暂地惊愕之后,就立马拔腿就跑。 只见,那是一个肉乎乎的脑袋,巨大的金百虫。 因为太过肥胖,身上的线条不再那么流畅,而是有很多皮肤和肥肉堆积在一起形成的沟壑和褶皱。外面那层堆砌的透明皮层像是一层薄膜,透过那发着金色萤光的粘液血肉可以看见他硕大的脉络。 它身下的出手成百上千,快速地脉动,几乎扎根在地面之后就立马抽出,一台巨型的翻土机一样。 那硕大的头颅之上,两只眼睛像是日晷圆盘,在那圆盘一样的眼眶之中,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瞳孔。它们黑魆魆的,带着阵阵流光溢彩的光芒,如同无数破碎的镜面映照在圆盘之上。稍微注目,就令人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无数黑色粘液从它的眼睛之下的双钳中吐露出来,在每一次的吞吐间,里面的花白的口腔肉都会翻涌而出,带着黏连的粘液涎涎垂地,空气之中都弥漫着浓密的酸涩气息,像是呕吐物。 这代表了恐惧的恶臭。 于是,大家伙都争先恐后的奔逃着。 慌不择路,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在那硕大的双钳即将触碰到他们的一瞬间,口腔中呼出的恶臭如芒在背。 雀不飞却在这时眼前一亮,指着前面大喊道:“前面有个石缝!!!!” 众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壁之上,有一条敞开的石缝,可以看出那里面空间并不小。 好在雀不飞眼神好。 身后的金百虫依旧紧追不舍。 众人感觉脖颈后面传来一股湿腻的热风,侧目看去,只见那金百虫已经猛然张开了嘴巴,那口钳子伸长了,像是两把断头刀。 黏连在嘴角的口涎,两条瀑布一样,随之要将众人淹没其中。 他们同时飞身而起,朝着那条缝隙之上攀登而起。 雀不飞拔出刀鞘,在那缝隙上挥砍而去。 瞬间迸裂的洞口炸开来,众人滚作一团,随着冲击跌落了进去。 “轰隆!!!!——————” 那洞口破碎的山石轰然倒塌,将众人淹没其中。 一时之间,雀不飞感觉自己浑身钝痛,似乎有一条类似钢筋的东西将他唬住了,却也同时压住了他的脊背。 雀不飞强忍着令人恶心的眩晕,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只看见了还未来得及飘落的阵阵灰尘,以及前方从倒塌山石之间照射进来的黎明的光芒。 他的脑袋生疼,手掌不知道被什么划破了,但也同时给他提了下神志。 雀不飞缓慢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护住他的钢筋,是沈灼的臂膀。 他吓了一跳,沈灼已经昏死了过去。他想要将沈灼叫醒,将沈灼身上的碎石剥落,用手掌去拍打对方身上的小石块,手掌的血液不自觉地落在了他那金贵的衣服上。 在听清沈灼呼吸的瞬间,他几乎有些热泪盈眶。 “沈灼,你没事。”雀不飞扯了扯嘴角。 可在下一秒,沈灼嘴角却咳出了一口血来。 刀客憋回去的泪肃然落下,他随意抹了一把脸,将不争气的东西带走。 他连忙将沈灼安置好,给他服下两颗护心丸。 随后,他迅速将周围被埋没的伙伴们一一拖拽出来,将丹药塞进他们的嘴巴里。 过了一会儿,大家伙这才悠悠转醒。 “师兄,你怎么样?”雀不飞立马道。 燕小钗眨了眨眼睛:“我没事,你有没有事?” 雀不飞也跟着摇了摇头。 “你放心吧,薛十六和我都没事。” 他方才就给所有人都检查了一下,大家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受伤,大多都是擦伤和皮外伤。 只是沈灼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抗下的巨石几乎令他的五脏六腑都撕裂出血。 折剑和提刃守着他,给他喂了很多灵丹妙药,但也只能勉强为其止血,却不能彻底将其治愈。 沈灼现在最好是不要挪动,稍微不注意就会再次迸裂。 折剑和提刃有些焦头烂额,折剑一直在哭鼻子。 雀不飞瞧着擦泪的少年侍卫,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 “我来看看,别哭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折剑抬头看着他,似乎有些气愤。 不知是气愤自家公子护了他,还是什么。 雀不飞很有耐心,他低声道:“我的内力可以试一试。飞雀游的特殊之处在于,可以作为护身的内力功法,也可以用来抒发深处的伤势。” “眼下,你总要让我试一试。” 折剑看向提刃,他有些纠结,却也没有别的法子。 燕小钗无语道:“你要是再拖一拖,阿飞也没办法了。” “你这小子,在怕什么?” “你试一试,你要试一试。”折剑呢喃道。 提刃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只是道:“雀大侠,麻烦你了。” “你们帮我把他搬到石壁的后面。” 两兄弟按照他的指示,将昏迷的沈灼安置在石壁之后。 却又听见那刀客道:“把他衣服脱了。” “脱干净一点。” 折剑瞪大了眼睛,惊恐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占我们公子的便宜?!” 雀不飞瞧着他那神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飞雀游的内力太过特殊,绵软的探知透不过衣衫,你以为我贴身照料,我不吃亏的?” “你到底还要不要我试?” 此话一出,折剑的脸色变了变,立马道:“试,试。” 他们两人将沈灼的衣服褪下来。 “这样行吗?” “你是不是废话,里面的也脱掉。” “要不要你公子的命了?” “当然要了!” 许久,这石壁之后,只剩下了雀不飞和昏迷的沈灼。 一团篝火在这隔间中燃烧着。 雀不飞和沈灼几乎坦诚相见,肌肤紧贴。 沈灼浑身滚烫,被飞雀游完全包裹着,两人之间在这一刻没有一丝隔阂。 绵柔的内力安抚着沈灼的燥热和体内的钝痛。直到那飞雀游像是绵软的发丝一样渗透进去,如同无数蚕丝针线去缝补他早已迸裂的五脏六腑。 雀不飞不由得流出了很多汗,这一场大工程可把他累坏了。 两人的汗珠黏连在一起,像是异常独特的润滑。 他们靠在一起,躺在两人散落的衣衫上。 在这一刻,好似不分彼此。 片刻,也许是太累了,雀不飞的眼皮都跟着发沉,逐渐落幕。 —————— 等到沈灼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就是一片白皙。 那红葡萄近在咫尺,若要品尝,只需要微微张嘴,便能衔之。 他的眼眸暗了几分,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却始终不舍得将治愈自己的医师推开,他有些贪恋地躲在那庇护自己的怀抱之中。 趁着医师昏昏入睡,他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雀不飞的睫毛微微翘起,眼下落下投射的阴影,像是灵巧的窗花映射。 那双有些独特的,勾人的眼睛已经紧闭,这令眼前的人有种安稳的乖顺起来。那脸颊微红,浑身都带着淡淡的绯色,在那近乎小麦色的肌肤上透出不一样的光彩来。 看起来是累极了。 刀客的手安抚地落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发刚才还拍打过、安抚过、留恋过。 沈灼先是在那指尖吻了一下。 似乎被他的温度烫到了,搭在肩头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像是猫儿一样伸了伸爪子。 沈灼低声笑了笑,在猫儿的脸颊上也亲了亲。 就在这个时候,雀不飞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脑袋,低声哼唧道:“别闹我……我好累……” 说着,便翻身而过,扭到一边睡觉去了。 就这么把后背留给了沈大司长。 好大胆,好信任,好兄弟。 ………… 第96章 沈灼的视线从他的脖颈一路向下, 流连在他的脊背和肩头,最后像是一根针一样刺在那微微发红的腰窝上。 如果能在这一块凹陷处淌满我的…… 将这小小的沟壑都填满我的…… 在这刀客的死穴上溢满我的…… 他就会变成我的。 想到这里,沈灼喉咙滚动, 突然——他缓缓张开了唇齿。 软的, 在那脊背上轻轻点了一下。 睡梦中,雀不飞梦到一只小狗, 在他身上舔来舔去。 那温润的舌头弄得他痒痒的,他推搡了半天,对方却依旧贴上来。 他的脊背都紧绷了半晌,最后无可奈何地松懈开来。 任由小狗摆布。 也许是因为他放松了下来,那小狗的舔舐也跟着温柔了下来。 时间长了, 有种奇妙的舒适。 等到雀不飞睡够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他身上有些酸痛, 尤其是他的右边臂膀。十分酸麻,以至于他的手腕,感觉像是进厂打了半天螺丝一样。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上面似乎还有种异样的触感残存, 火光映照,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食指指尖。 黏糊糊的。 他用大拇指在上面搓动了两下,这是什么?口水? 这次的口水怎么这么黏糊。 他没有多想, 随意擦了擦。 伸手穿衣服的时候, 却注意到自己的身上似乎有几块明显的红痕, 胸口几处并不明显, 后背和脊背上几乎都遍布着。 “难道是方才睡觉的时候硌着了?……”雀不飞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又自顾自地穿上了衣服。 燕小钗瞧见他出来,看向他道:“睡够了?” 雀不飞点了点头。 “沈灼呢?” 燕小钗:“他已经好了,去里面探路了。” 雀不飞:“我们原路返回不行吗?” 燕小钗抬头看了看, 示意雀不飞自己去洞口查看。 雀不飞当下有些狐疑,他思量着师兄的表情,好奇地走上前去查看。他整个人都趴在那山石上,透过那被凿出的孔洞向外看去。 一片金灿灿。 那皱巴巴的透明的黏膜之下,是流动的金色粘液,以及白花花的,在跳动的血肉。 雀不飞吓了一跳,立马快步退后。 “我靠,它怎么上来的?” “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守着?” 薛十六点了点头,道:“所以燕大哥说我们没办法原路返回了。” “沈灼他们去里面探路了,我们在这里等你醒过来。”燕小钗跟着道。 雀不飞靠近燕小钗,脸上是对那金百虫的厌恶和恐惧。 这阴魂不散的家伙。 燕小钗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没事吧?” 雀不飞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燕小钗眼前一闪,突然扯开了他肩膀处的衣服。 动作太快,大家都吓了一跳。 他连忙看向薛十六,有些矫揉造作道:“师兄~你干什么呢……这还有别人呢……” 燕小钗毫不犹豫地白了他一眼道:“你身上这都是什么痕迹?” 雀不飞看了一眼肩膀的红痕,咂咂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睡地上硌得把?不是虫子咬的就行,没事。” 燕小钗眯了眯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雀不飞被看得有些一头雾水的,“干什么?难不成还是我自己嘬出来的?” 燕小钗没说话,似乎是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薛十六笑眯眯道:“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嘬的?” 雀不飞茫然道:“你别吓我,这里闹鬼了?” “这鬼什么癖好,真够变态的……” 薛十六有些无奈地抿抿嘴,他和燕小钗交换了一下魇神,都发出了一种近乎没救了的无奈叹气。 两人便朝着身后的洞穴深处走去,头也没回。 雀不飞思索这看着两人的视线,最后被弄得一头雾水。 他连忙跟了上去,叫道:“等等,你们等等我!” “你们刚才那叹气是什么意思?不是……你们别走啊!” …… 沈灼他们已经查看得差不多了,等到两拨人汇合的时候,已经在这洞穴的最深处。 洞穴很大,七拐八歪。 走到尽头的时候,入目是一片波光粼粼。 雀不飞纳闷道:“这洞穴里藏了一条河?” “好奇怪啊。” 燕小钗只是道:“这是地下河。” 沈灼在这个时候取出了那块地图,伸手拂掉了上面的灰尘和碎石。 大家伙也围了上去,查看地图的走向。 只见,那通往古迹的终点,有一条类似通天桥一样的蓝色着墨。 看起来应该就是眼前这条贯穿前方的山体河流了。 这河流一直向着前面蔓延,一时之间看不到尽头,似乎源源不断。 那河面的上方带着淡淡的萤亮光芒,像是一片漂浮在上方的星辰。 雀不飞一边注视着,一边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他的脚踝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应该是飞雀游顺路打通了他的经络,胳膊也长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太过用力,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雀不飞撞到那人的脊背,这才从走神中回过神来。 他捂着生疼的脑门,有些疑惑地向前看去。 沈灼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 雀不飞注意到前面,在河面之上,有一处界碑。 这界碑在河面的正中央,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上面写着:“日晷之地。” 在地图上,只有一个小白点作为标识。 雀不飞不由吐槽:“这画地图的水平也太差了,看起来跟鸟屎落在上面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都不明白他奇怪的脑回路。 雀不飞只是眨了眨眼,疑惑道:“我说的不贴切?” 燕小钗无语道:“阿飞,小嘴巴——” 雀不飞下意识抿了抿嘴巴,不再说吧。 他们短暂停留,便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雀不飞就有些饿了。 饿了,就要去找燕小钗。 他讨要了不少吃的,分了沈灼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雀不飞跟在神州后面,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沈灼那高大的影子。 忍不住抬脚去踩。 影子抽离的瞬间又被他追上,他的脚掌踩在那黑影上,就好像踩到了沈灼的身上一样。 爽爽哒。 他低声笑了笑,因为太过专心,再次撞到了沈灼的背上。 那人将他接住,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燕小钗不由在一旁吐槽道:“你走路看着点,都多大了,还是不爱看路。” 雀不飞撅了撅嘴,低声哦了一下。 沈灼却在这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向前走去。 雀不飞有些纳闷,却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眸子。、 “这样不会摔了。”沈灼解释道。 雀不飞:“你怎么跟小钗一样,也把我当小孩。” 沈灼沉默片刻,小声道:“不一样。” 雀不飞疑惑地嗯了一声。 沈灼:“不一样,我不是把你当小孩。” 雀不飞没听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沈灼说话总是这样,含糊不清的。 似乎总是话里有话,吊人胃口。 他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沈灼,沈灼却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就很快收回了视线。 雀不飞垂眸,去看那牵着自己手腕的手。 沈灼的手很漂亮,直接修长,并且要比他的手搭上不少,完全可以包裹住他的手腕。 他有些好奇,于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向上带动,脱离手腕的瞬间,将自己的手掌落在了沈灼那好看的手中。 在沈灼的手握住他手掌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悸动涌上他的心头。 最后一点平淡烟消云散。 雀不飞将自己的手指与他的手指交缠,几乎十指紧握。 沈灼看着他,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微微颤动,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错愕。 雀不飞:“手腕有些滑,你牵着我的手,这样才分不开,我就不会摔倒。” 他找了借口,似乎是害怕沈灼甩开他。 这种刚刚体验到的欢喜就会因此消失。 沈灼并未松开他,只是侧过脸去,没有再看他。 没有甩开他的手。 雀不飞心头便有些小确幸。 两人就这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前一后,互相牵着手。 沈灼的手掌好烫,令他的手出汗了。 这种闷热的视力好奇妙,从未有过的感觉依靠那黏腻的,不分你我的汗水交缠在一起。从他的每一寸毛孔渗透而入,更深更深。 雀不飞贪恋这份黏腻。 应该因为这种不舒服松开的,但却舍不得。 ………… 直到到达下一处界碑,众人在界碑前驻足。 界碑之上的图画像是一场飞升,这条河流即将通往传说中的日光之城。 路上飞着的萤火虫有些形单影只,不怎么起眼。 雀不飞下意识地想要接住眼前划过的这一只,却被沈灼打掉了手。 “不要随意触碰。”沈灼道。 雀不飞撅了撅嘴,没说什么。 他们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乎是从洞顶传来的,但声音太过细小,无法第一时间分辨。 直到他们再次因为界碑而驻足,远处的空洞无所观察,似乎有几道黑影经常从众人眼前闪过,却又无所捉摸,就像那抓不住的萤火虫。 这令众人的神经一起紧绷起来,警惕的环顾四周,一寸一毫的动静都想要捕捉到。 突然一声细小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 雀不飞立马反应过来,大喊着:“有暗器!” ………… 第97章 可是那划破空气的东西, 并没有朝着人群射来,而是直勾勾的朝着界碑之上的凹槽而去,突然一声脆响, 河面和地面都随之颤抖起来, 一阵阵,一簇簇。 众人连忙稳定下盘, 观察周围的情况。 整条河床都在颤抖,带动洞顶掉下的一阵阵细碎的小石子,四下散落,如同细雨。 突然,他们感觉到余光轻闪。 抬头看去, 似乎那洞顶之上洒下来阵阵光芒。 “难道洞顶要塌了?”雀不飞正准备开骂。 却看见那洞顶之上像是无数被凿开的小孔洞, 透出外面的阵阵阳光一样。 可是当他定睛一看, 原是一片密密麻麻匍匐在洞顶上的飞虫,他们与萤火虫并无差别,但要更加硕大一些, 像是雏儿麻雀。 也许是被颤抖吵醒了,开始微微展翅, 露出那灰褐色翅膀之下的光芒,一起展翅的瞬间, 整个洞顶都亮了起来。 其实很漂亮, 那屁股上的囊液晶莹剔透, 如同一颗颗绚丽的宝石一样。 可是当他们飞身而下, 掠过几人的皮肤时,那口钳就像是快刀一样,带走他们的血肉。 “会咬人!” “这东西会咬人!!!快闪开!!!!” 大家伙开始挥舞衣袖,去拍打那些试图啃咬自己的飞虫。 同时他们朝着深处跑去, 想要找个夹缝钻进去,躲避这种攻击。 在马上要被这群飞虫淹没的时候,雀不飞注意到了这些飞虫似乎都在躲避着河流,完全不敢与之接触。 他立马喊道:“下水!下水!” “我们下水!” 说罢,便率先扎进河水之中。 他进入河水之后就发现水面紧跟着发出一阵淡淡的荧光,但是这群飞虫却无法靠近。 于是他继续大喊道:“水里是安全的!水里是安全的!” 河水冰凉,像是冬日的河流,他们整个人都埋没在河水之中,朝着前面游去。 他们一前一后,只敢偶尔探出来透口气。 直到经过下一个界碑,他们的浑身已经开始冰冷僵硬,呼吸都有些困难。 正当雀不飞想要上岸的时候,却被人猛然拖住了脚踝。 他吓得想要惊叫,那河水却顺势灌进他的口腔,完全不给他呼吸的机会。 他顿时从头到脚都开始发冷。 低头看去,果然看见面具夜行衣不知什么时候从黝黑的河底爬了上来,死死的拽着他的脚踝,作势要将他拖入深渊之中。 他扑通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连忙回过头来帮他。 却不给与其在水里缠斗起来,顿时水花沸腾。 因为用气,雀不飞逐渐感觉呼吸不上来,已经连续喝了好几口河水。 就在这个时候,水中射来几道暗器。 在水中炸出火花来。 火器一出,便知是五象城的人。 雀不飞被冲击到,看着一片泡沫之中伙伴的身影,他有些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那攥着他脚踝的人,抬起小刀就朝着他刺了过来。 他连忙用手去抵挡,划破的手心顿时用出血来。 他闷哼一声,便中了一刀。 落入河床的瞬间,他也失去了最后一口呼吸,一种窒息的感觉,令他浑身无力,眼皮逐渐发沉起来,朝着河床的深处跌落而去。 沈灼刚刚恢复神智,就朝着他的方向游了过来。 雀不飞下意识地,朝着沈灼伸出手来—— 他想要抓住沈灼的手掌,他好冷,他需要沈灼的炙热。 胡乱抓了两下,眼前就彻底一黑。 血液被他的手掌甩了出去,无数血丝从他的手掌缓缓流下。 血液滴落在河床之上,在他即将跌落的一瞬间。 突然———— 血色发出一阵光芒,河床之上突然亮起来,一片密密麻麻的卵被血液滋养,破壳而出。 他们朝着那滋养的来源张牙舞爪,无数藤蔓朝着他身长。 在抓住他的一瞬间,朝着河床拖拽而去。 与藤蔓一起抓住刀客的,是沈灼。 他死死的拽着却不菲的手腕,用小刀去割断那貂蝉而上的藤蔓。他拼命的拉着雀不飞上岸,导致他的脸庞已经变得青紫。 待到他即将昏厥的一瞬间,雀不飞被他抛上了岸边。 其他人已经在岸上与五象城的信徒打成了一片,一时之间无人可以管他们。 沈灼连忙将雀不飞抱起来,用衣衫将他的双腿垫高,去按雀不飞的穴位和腹部。 不断尝试反复,却不见效果。 少年的脸上闪出惊慌之色,看着刀客惨白的面庞,他有些焦虑起来。 沈灼轻声的呼唤着:“雀不飞、雀不飞……” 他试图将人唤醒,手下的动作也并未停止。 就在这时,五象城的人率先注意到了他们,朝着他们偷袭而来。 被薛十六抵挡下来的一瞬间,又被燕小钗一脚踹下了河面。 薛十六回头看了一眼:“雀大哥怎么样?” 燕小钗想要过来帮忙,那群信徒却无比纠缠。 沈灼忍不住掐住雀不飞的下巴,去帮助他呼吸。 在触碰到刀客冰凉唇齿的一瞬间,少年的唇瓣和下颌都在微微发颤。 “雀不飞……” “醒一醒……” “醒过来……醒过来……” “不要再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 求求你,醒过来—— 如果这次你再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 我会讨厌你一辈子,你不是最害怕我讨厌你了吗?醒过来……醒过来啊…… 沈灼的心脏随之紧缩,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 讪讪然落在刀客的睫毛之上,顺着他的眼角淌了下去。 刀客在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那陌生的滚烫的泪,借由他的眼眶落了下来。 他猛然咳出一口水来——剧烈的咳嗽之后,他的眼角也溢出泪水将那颗滚烫的、塞满祈求的泪带了下去,不见踪影。 重获新生的呼吸,充斥着他的胸膛,他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墨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看起来更加的晶莹剔透。 雀不飞昏昏沉沉之间,忍不住冲着他伸出了手。 少年自然而然,倾身而下——直到刀客的指尖成功触碰到他的眉间。 他轻轻在他眉间拂了拂。 少年眉间的结被舒展开来,刀客这才垂下手,扯了扯嘴角:“小拖油瓶,蹙眉不好看。” 沈灼托住他落下的手,在那指尖轻轻吻了吻。 看着再次昏过去的雀不飞,他连忙俯身查看,感受到那人平缓的呼吸的时候,他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 他将人安置在一旁,轻轻擦了擦他脸上粘连的碎发。 待到他从一旁抽出剑来,眼神搜索片刻,落在那水中偷袭之人的身上。 飞身而起的一瞬间,那人便避无可避。 被蜿蜒长剑抹了脖子,血液溅到那界碑之上的刹那。 渗入那刻画之中的,像是朱砂泪。 沈灼站在界碑之上,侧脸血迹点点,那双墨蓝色的眸子藏在有些杂乱的发梢之下。 也许是头目的暴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几乎是同时奋起而上,朝着他的方向突刺。 沈灼面色不改,手指擦过蜿蜒剑身,直至整体剑身发出灼热的锻造般的猩红。 他磅礴的内力气场瞬间朝外迸发,直到那烈焰一般的剑气划破地下河流的洞顶。一涌而上的五象城信徒随着炸裂的内气在半空中被震飞出去。 水面炸起无数水柱的同时,那些信徒腰间的火药栓也被灼热的内力点燃,霎时依次炸响。 在一旁岸边,也被沈灼的内力冲击,险些被震飞到墙壁之上。 燕小钗用衣袖遮蔽那冲面的水花和残余内力,侧目去查看情况。 折剑和提刃不由惊叫一声,几乎是同时大喊道:“公子!快收敛气息!” 内力像是一把小刀,连他本人的发带都没有放过。 那矜贵的黑被震开的一瞬间,长发散落,像是昏沉的瀑布,在黑夜中的银河倾倒。 随风飘扬的,散落的,沾着血迹的。 薛十六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低声呢喃了一句。 燕小钗侧目看向他,眼中也随之闪过一丝诧异。 直到角落的雀不飞开始低声咳嗽、再次悠悠转醒。 那边的动静吸引了大家伙 沈灼外泄的内力气场也静止了片刻,便开始丝丝缕缕的收敛起来。 折剑和提刃不由松了口气,一齐看向那睁开眼的刀客。 “阿飞!你怎么样?”燕小钗快步走过去,俯身去查看自家师弟的情况, 沈灼来的很快,落在岸边,也随之快步前去。 雀不飞胸膛还有些钝痛,腰部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了。 他尝试挪动自己的身体,感受伤口的情况。 还好,刚才他在水下躲避的很及时,没有戳到他的要害。 “那人太tm缺德了!直接冲着小爷的腰子来的!”他在内心怒骂道。 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下,雀不飞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他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纳闷道:“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燕小钗瞧着他还有时间扯皮,先是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脑门道:“吓死人了……死小子。” “下次你跟紧队伍,别再让人钻了空子!” 雀不飞哎呦一声,捂着根本不疼的脑门道:“师兄~我还是伤员呢……头好晕啊……” 燕小钗嗤笑一声:“出息。” 雀不飞还想瞎扯,就对上了沈灼那双墨蓝色的眸子。 当下,他就被吓了一跳。 沈灼的眼睛有些恐怖,竟然带着淡淡的血色,像是刚刚杀了人。 却有种美则美矣,狠辣无比的惊艳感。 尤其是那散落的长发垂落,脸颊旁的发梢就那么染着血迹,像是毛笔轻颤,落下的半点墨宝。 雀不飞在这一刻明白,什么叫做天选反派脸。 …… 第98章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告诉他, 的确是刚刚大开杀戒过。 可是眼前这个一身煞气未褪的少年,此时正半跪在他的身侧,露出一脸关切。 这才是最为恐怖的地方。 他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 看向沈灼。 对方却在此时缓缓冲着他伸出了手。 雀不飞下意识地瞳孔微颤, 却见那指尖抵在他的眉间,轻轻拂了拂。 对方没有说话, 刀客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皱眉。” 雀不飞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嗤笑一声道:“学得还挺快……” “你身上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一下,我来帮你……”燕小钗开口道。 沈灼却在此时开口:“我来。” 雀不飞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终道:“我自己来就行,不麻烦你们。” “小钗, 你先帮我生火吧, 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冻死我了。” “我有点饿了。” 燕小钗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道:“好,给你熬粥, 好吗?” 雀不飞;“谢谢师兄,师兄最疼我了。” 说罢, 他挪到一旁,躲在崖壁之后, 独自处理伤口。 像是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猫儿。 他低头查看, 腰部的伤口止血还不错, 但在扯开布条的时候, 血液已经有些黏连布料,带着撕裂的疼痛。 他咬牙忍着疼,看着那十公分的口子,有惊无险地从他的器脏旁边擦过, 险些就要划破。 他的呼吸都有些紧促起来,额间已经默默涌出一层汗珠。 伤口有些深,需要缝针。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看来还是要叫师兄帮我……”他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 却在此时,有一道黑影遮蔽了他眼前为数不多的光芒。 不用抬头,就能知道是谁。 沈灼已经重新梳起了长发,脸颊的血迹也做过简单的清理。 他低头看着刀客,缓缓俯下身来。 “伤口很深。”他说。 雀不飞此时正单手拿着药瓶,用牙齿咬开瓶塞,苦涩的药粉趁机附着在他的唇瓣上,弥漫开来,令他的眉头紧蹙。 在药粉洒在伤口上的一瞬间,他浑身都因为疼痛而紧绷起来。 “这是短暂镇定的麻粉,但我不知道管不管用……”雀不飞的声音带着忍痛的气喘。 “沈灼。” “你帮帮我……” 沈灼垂眸,低声嗯了一声。 有些微凉的银针落在他的手中,令他心头都跟着颤了颤。 他要用这利器,刺穿刀客的血肉。 刀客那睫毛微颤,轻声道:“从尾部刺穿……” 沈灼对上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犹豫了。 雀不飞:“别怕,上了麻药,不疼。” 沈灼在他安抚的眼神下,持针缓缓刺穿他的皮肤。 雀不飞当下咬牙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沈灼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手下的动作却始终不能停,他甚至尽量快速地将那伤口缝好,缩短疼痛的时间。 不知是不是经常自己缝伤口,他手下的动作很快很利索。 刀客的脸上已经被汗水浸湿,尽管上了麻药,但还是难免疼痛难忍,雀不飞忍不住拽住沈灼的肩头,嘴唇紧咬。 “老子真是想念利多卡因、普鲁卡因、罗哌卡因……麻醉面罩也行……” 在他内心不停吐槽的时候,嘴唇也霎时松开,从中发出一声痛呼。 不知是他的声音太过凄惨,还是攥着沈灼的手太过用力。 少年手下的动作终于止不住颤了颤。 雀不飞嘴唇惨白,脸颊被汗水沾满,他扯了扯笑容道:“不行……沈灼……把你的腰带给我……” 还不等沈灼反应过来,刀客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相当迅速,仿佛是做了无数次养成的习惯一样。 下一秒,雀不飞就已经将他的腰带折了折,轻咬在了嘴中。 只见,他微微龇牙,声音带着忍耐的气喘,催促道:“快一点……” 沈灼的眸子轻颤,墨蓝色的宝珠随之暗淡了几分。 他再次低头,手上的动作更加快速且利索地去缝补眼前血肉模糊的伤口。 雀不飞的汗水却在此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堪堪滑落。 他连忙用另一只手拂掉,不让它落在伤口上。 直到最后一针落下,他在末尾打了个结。 雀不飞已经疼得没了力气,他抬头看向沈灼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水汽,额间的兵法都被汗水粘连。 刀客突然释然地出了一口气,扯出一个惨白的笑意:“干得好。” 沈灼取出帕子,轻轻将他脸颊的汗水带走。 当他腹部的伤口包扎好,雀不飞这才逐渐缓过神来。 此时,燕小钗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 他一时间注意到雀不飞的脸色,先是吓了一跳。 不免担心道:“阿飞,你怎么样?” 雀不飞连忙道:“疼死我了~师兄~” 燕小钗擦了擦他的脸,将白粥递给他。 雀不飞看着里面的瘦肉丝,不免嗤笑一声。 “师兄疼我。” “伤口处理好了?”燕小钗道。 沈灼:“嗯,已经处理好了,需要注意后续不会感染。” 雀不飞:“放心吧,药人不会感染的。”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少年心中有种异样的酸涩。 燕小钗拍了拍他的脑门道:“下次给我小心点,别总是仗着自己命大就胡来。” 沈灼确定了地图上的终点,清点了一下剩余的装备。 “你还好吗?”沈灼先是询问雀不飞。 “我可以让这件和提刃留下照顾你,之后会有人来接应。” 雀不飞立马不愿意了。 “不行,怎么能把我丢下,我这辈子都得粘着你们啊。” “难不成因为我受伤了,你就要跟我分道扬镳了,不行,我不同意分手。” 燕小钗忍住踹他屁股的心,道:“你别扯皮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灼:“你确定没事。” 雀不飞立马道:“当然,我命硬的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飞雀游会慢慢治愈的。” “哎呀,别这样苦大仇深的,沈灼,这不像你了。” 两人的视线对撞在一起,沈灼低声道:“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我从来不是你心中的那种人。” 雀不飞愣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剖析给吓了一跳。 他只是想要嘴贱一下。 “别气,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沈灼没再说什么。 大家伙只能继续沿着河流向前走去,在到达河流尽头的时候。 看见了一条自下而上的台阶,台阶之上是巨大的石门,石门的两侧屹立着两尊吞日神像,台阶的一部分被淹没在水底。 雀不飞想起曾经在水底见过的混沌,不由得嘀咕道:“这河床之下,可能原本是条路?” 燕小钗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说不定附近有蓄水机关,可以祸水东引。” 沈灼主仆三人已经开始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 少年司长下水查看一番,顺着淹没的台阶游去。等到他被整个淹没,雀不飞的心也跟着提了提。 他沉默在一处有些太久了。 直到听见一阵动静,类似于水浪拍打铁链声响。 似乎有什么被拉了出来。 一瞬间,地面和河床再次开始颤抖。 随着颤抖席卷而来的,并不是不知名的飞虫。 这变化不是从洞顶传来的,而是从河床传来的。 河床中间突然出现一阵旋涡,从台阶两侧的阀口吸附出去,水流逐渐湍急起来,在那阀口处缓缓消失,朝着中央的一处圆盘靠近。 通道就这样在河床上显露出来,只剩下河床两边的沟壑之中还藏着几条水渠。 众人面前的大门也在这个时候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雀不飞一边好奇地去看,一边担忧地看向水面。 直到沈灼从中走了上来,他才跟着大家一起看向那缓缓开启的大门。 这一看,他就当下愣在了原地。 原本以为,这石门之后会是一片石窟砌成的宫殿或者墓室。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与之想象的大相径庭。 一时之间,雀不飞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石门之外,竟然是一片树林。 就像是走到了出口,却又有一种古怪的滋味。 像是一处山沟,但其中丛林密布,与他们之前见过的雨林完全不一样,都是一些颜色艳丽的,寻常在中原就可以得见的树木花草。 这里竟然是一片完全隐世独立的生态环境。 沈灼看着手中的图卷,轻声道:“日光城,到了。” 众人都愣在原地,许久都不敢回神。没人往前走一步,似乎都不敢做这个突破概念的先锋者。 一个完全难以置信的东西摆在你的面前,第一个去接纳的人的确算个英雄。 但通常在人群之中,会变得相当不同,就好像在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就被无形地打上了一层标签。 雀不飞瞪大了眼睛,直直感叹:“这哪里是日光城,我以为我又穿书了,穿得还是桃花源记。” 但他也很快注意到,这里并没有人。 明明村庄坐落于这世外桃源之中,田耕紧促,房屋交联,小溪河流横跨村庄,瀑布就映照在村庄的后面,垂入身后的山崖之中。 “这里应该有人生活才对吧?” 燕小钗环顾四周,片刻道:“没人。” “这里土地肥沃,山水丰满,怎么会没人,那屋子看起来都是日日打扫过的样子。” 沈灼的视线重新落在手中的图卷之上,他指了指尾端的一处,开口道:“我们要找的,是这个。” 雀不飞先行侧身查看,注意到那尾端的大圆圈,先是愣了一下,又思索片刻道:“你这……你这看起来,不就是太阳吗?” 燕小钗啧了一声,吐槽道:“你家太阳会开花啊?” 雀不飞立马道:“你小时候不这么画太阳?就是跟个向日葵一样的太阳……哦你们古人不这么画?再说这个画图的人水平好小学鸡啊……” “我靠,不会这个画图的也是穿越怪吧。” 燕小钗白了他一眼,无语道:“你癔症又犯了?” 沈灼郑重地摇了摇头,看起来格外严肃。 “这不是太阳,是吞日花。” “吞日花?”雀不飞愣了一下。 “国师说,珠子藏在吞日花之中。” 雀不飞眨了眨眼,“这吞日花长得跟个荷包蛋一样。” 薛十六突然惊声道:“是不是那个!”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随之而去,直到落在村庄正中央的大树之上。 那树的最顶端,正有一朵含苞待放的,巨大的花骨朵。 雀不飞一定,心说这世界真是荒谬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透明的荷包蛋。 他甚至怀疑是这本书的作者有了脑洞不会填,完全就是胡来了。 他突然想起这本书简介下方的阅读指南的最后一句话:我流世界观,请勿考究。 “还真是墙上芦苇荡,头重脚轻根底浅了……” “靠,你这谁会考究啊……”雀不飞心中无语。 “大文盲。” ………… 第99章 折剑道:“公子, 属下去拿!” 沈灼立马开口道:“不急,硬来不得,国师说要等一场大雨过后, 这吞日花就会自行开花, 到时候取出的乾珠和坤珠才有用。” 雀不飞立马有些瞠目结舌起来。 “要等下雨?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要是一个月不下雨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个月, 要是一年不下雨我们就要等一年!” “要是十年……”雀不飞无语地眨了眨眼,后半句话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别说等十年了,那老皇帝能等一年我都谢天谢地了…… 薛十六歪了歪脑袋,露出一脸天真道:“没事啊雀大哥,这里有好多吃的诶, 还有住的地方, 就算是住一年也没关系!” 雀不飞咽了咽口水, 心说:“那这村庄就更古怪了,这不明显就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陷阱吗?” “还真是金饵钓鱼,请君入瓮啊……” 可是眼下, 他们想要得到最后的两颗珠子,便只能心甘情愿地走进去。 雀不飞最终叹了口气, 拍了拍大腿,便率先走进了石门。 燕小钗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与他一起踏下了台阶。 大家伙陆续进入了石门之后, 立马扑面而来的, 是心旷神怡的新鲜空气。 雀不飞忍不住长吸了一口, 他们这一路上不是在沙漠就是在雨林,要么就是在那不见天光的山崖石壁之中。 许久都没有闻过这么爽的空气了。 直到这些空气将肺部藏着的污浊的空气清扫了一遍,他这才去看眼前的情况。 村庄并不大,甚至只有十来间屋子。 他眼前正有一间竹屋, 应当是村落中最大的一间了。 他侧身略过篱笆,进入了院落之中。 眼前的小院并不大,却种满了菜和花。 他低头看着两块小菜地里的几株番茄,那些圆润的红果实上还附着了一层淡淡的水珠,土地的颜色也呈深色。 看起来就像是今早刚刚浇过水。 雀不飞微微蹙眉,手指擦过眼前的枝叶,轻轻抖了抖。 水珠被溅了起来,洒在几人的脸上。 折剑率先叫出声来。 燕小钗拍了拍他的手,嗤笑道:“手欠。” 雀不飞却咯咯直笑起来,他率先注意到的,是离他最近的沈灼。他的脸上沾着的水珠最多。 刀客笑了半天,直到牵扯到了自己腹部伤口,当下龇牙咧嘴起来。 燕小钗一边担忧地查看,一边暗骂道:“你还真是活该!这下老实了吧?” 雀不飞老老实实地站直了,好半天才从伤口的疼痛中回过神来。 他侧目看向身侧的沈灼,用衣袖擦了擦他脸上沾着的水珠。 “真是对不住啊,沈大司长。” “你说你,身手那么好,也不说躲一下……没进鼻孔里吧?” 一边给人擦脸,一边嘴上还不老实。 沈灼却没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那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的衣袖给拉开。 一群人在一起,难免有些既来之则安之。 明明都知道眼前这村庄必定有所不对的地方,却还是自顾自地游玩闲逛起来。 尤其是雀不飞,最不老实。 尽管身上的伤还没好,也不妨碍他爬树、摸鱼、拔菜地。 等到几人勘察完毕,刀客手里抓了一把颜色各异的野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你们看,巨香!!!——比沈灼还香!!!!” 他分给了燕小钗一把。 燕小钗是个喜欢花的,经常会在师娘的花圃里呆上半天,尽管什么也不做。 雀不飞这时,眼神一直落在沈灼的身上,瞧着那滴溜溜转的眼睛,就知道这刀客心里蔫儿坏,没憋好屁。 果然,沈灼就瞧见那刀客快步朝着他走过来。 几乎是飞快地在他的头上插了一枝花。 那野花红嘟嘟的,像是雀不飞的颜色。 沈灼手指下意识擦过那野花的花瓣,湿润冰凉的水珠渗进他的手纹。 “诶!不准欺负我们公子!”折剑立马反应过来。 提刃怕了拍他的脑袋,道:“给你几朵,玩去吧。” 雀不飞道:“我这哪里是欺负你家公子,我哪里敢啊?哈哈哈哈哈……你们瞧,你们公子簪花,美不美?” 此话一出,那两兄弟都下意识地被带偏了。 纷纷探头张望起来。 折剑先行开口道:“好看,公子天生就生得好看!” 提刃点点头:“确实。” 雀不飞听罢拍了拍沈灼的肩头,轻声道:“沈灼,你也给我簪一朵看看。” 也许是怕被拒绝,他像是添加被动一样在后面补了一句:“求你了。” 沈灼盯着他手中的话,犹豫片刻,楸出一朵黄色的花。 “诶!我不要这个,这个颜色跟屎黄色一样。”他连忙拦下来,摇了摇头道:“不好看不好看,我要这个,这个蓝色的。” “对对对,就是这朵,好看吧?” 沈灼将那朵蓝色的小野花插进他的马尾里。 雀不飞脑袋不敢动,抬眼去看他,好奇道:“好看吧?” “好看吧好看吧?” “我觉得这朵跟你眼睛的颜色最为相似了!肯定好看!” 沈灼听罢,为他整理发梢的手随之顿了顿。 那双眼眸中央似乎也被带出一抹沉醉来,他的指腹揉了揉趁机缠绕而来的发丝,许久,他不去挥手拂掉,只等着它们缓慢地从他的指腹抽离,像是乘风吹过。 一阵淡淡的酥痒随之蔓延在他的掌心。 他叽叽喳喳个不停。 大家伙的警惕和戒备都随着他活跃的心性,松懈了不少。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这里的夜晚要更加黑暗一些。 燕小钗用雀不飞找到的一些食物做了一大桌子饭菜。 大家伙围在一起用了晚膳,吃的都比寻常时候要多不少,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这样正经新鲜的食物了。 当然,燕小钗在这之前就全部试了毒。 毕竟,还是要有点防备的。 他们简单用了饭,睡前聚在一起商议。 大家伙自然也都发现了这五象城有些过于阴魂不散了,好像每一次都如同开了天眼一样,能够准确地找到他们的位置,简直逆天如沈灼一样。 雀不飞嘿嘿一笑,贱兮兮道:“你们说——我们之中不会有内鬼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他看了过来,被他带得有些严肃起来。 大家互相对望,似乎都在观察对方的神情的变化,似乎试图找到些许可以作证的崩坏。 沉寂来的沉重。 直到那挑起战争的家伙嗤笑一声,一拍大腿道:“哈哈哈哈哈……你们干嘛都这么紧张?” “难不成还真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你们真是的,平常我说那么多话你们都无视,偏偏这句抓在手里。”雀不飞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侧燕小钗的肩膀,轻声道:“要做内鬼,肯定是我了。” 燕小钗将他的手拍掉,骂道:“少贫了。” “这种玩笑你也敢开。” 师兄的视线不由得看了一眼那少年司长。 雀不飞也随之看向沈灼,轻哼一声道:“沈司长——” “要是那五象城用高金收买我怎么办?” 沈灼面不改色:“他们给你多少?” 雀不飞:“一万两黄金一次消息。” 沈灼:“给你双倍。” “买断你的业务。” 雀不飞立马瞪大眼睛,扑到他身上。 “好好好,要是每天给我这么多钱,别说买断业务了,就是把我整个人买了也成~~~” 燕小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瞧你那点出息,恨不得卖身吧!” “诶!说什么呢……”雀不飞一脸埋怨,转而又快速地变了脸色,令人捉摸不透。 “怎么能这么随便地,将人家的想法戳破呢!不道德!” “不是说话都要留三分的嘛,坏小钗。” 燕小钗被他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呛道:“滚,火还没点你就发烧了——” 雀不飞被呛了也不恼,转身就去找那少年调笑。 :“沈灼,其实买我不亏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原本以为沈灼会不搭理他。 谁知他面色变了变,似乎在认真思考。 片刻,他才开口道:“嗯,确实不亏。” 正准备继续犯贱的雀不飞:“?” 燕小钗嗤笑一声,道:“他可烧钱了,光是打理他的酒窖,一月就要三千金。” “沈隐通,这人可不好养。” 沈灼只是道:“好养的。” “只是三千金而已。” 燕小钗瞪了瞪眼睛,摆手道:“我有时候真的很痛恨有钱人。” 雀不飞嘿嘿一笑,凑上去道:“我也痛恨,但把钱给我花的有钱人,简直是————义父~~~~~~” 最后那两个字在沈灼的耳边被叹出来,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 沈灼耳根浮起一抹淡黛,侧目道:“不要随意称呼。” 雀不飞看着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有趣,忍不住摸了摸那粉黛色的耳垂,小声嘀咕道:“不叫不叫……沈大司长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像猫爪一样的轻抚,给那耳垂增添了几分颜色。 沈灼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说正事。” “五象城的人应该与我们一样,都是为了珠子来的。” 原本还在插科打诨的大家伙突然回过神来,也一同正襟危坐起来。 “对,明显是为了珠子来的。”燕小钗也跟着点头。 雀不飞指了指不远处的吞日花,开口道;“可是这两颗珠子都在这里,按理说这大漠之中是五象城的地带……他们将这两颗珠子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勾引我们来吧?” “为了钓出沈大司长身上的其他珠子,也是煞费苦心啊。” 沈灼点了点头,道:“所以眼下,我们要重新分配一下。” 雀不飞挑眉道:"你要将珠子分开?" “分开会降低风险。”沈灼道。 雀不飞环顾四周,道:“我们这边有六个人,一人可以带一个。” 燕小钗:“可是如果我们都拿着珠子,应该如何保存呢,这珠子是琥珀做的,有些脆弱。而且稍有不慎丢失了就不好了。” 雀不飞当下也跟着泄了气。 “也对……” 随着他眼珠一转,当下好似想到了什么,立马一拍大腿道:“小钗,用那个!” 燕小钗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 “哦!那个!!!” 沈灼:“?” 折剑和提刃:“?” 薛十六忍不住开口道:“等等,请切换公开频道。” …… 第100章 燕小钗反应过来, 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来。 这东西外面包着布,看起来倒是个珍稀物件的样子。 只见,燕小钗端端正正将它放下, 轻轻解开了一层布。 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层, 于是他再去解开。 大家的视线始终都落在他的动作之上,对那方方正正的物件好奇无比。 毕竟方才两人卖了半天关子, 大家伙都被勾起了兴趣,都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去看。 片刻后,燕小钗解开了第二层。 定睛一看,还有一层。 众人:“。” 雀不飞先是无语:“小钗,你怎么把它裹得跟老太太的私房钱一样?”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 燕小钗瞪了他一眼, 只是道:“这外面是用银做的雕花, 太薄了, 稍有不慎就会磕坏的,这东西金贵,稍微磕坏一个角就亏大发了。” “不就是古董吗?你碧海会的地仓里不全都是吗?”雀不飞道。 燕小钗:“这件不一样, 是上一代皇家的东西。” 说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沈灼。 “是云滇沈家的东西。” 沈灼的那双眸子跟着颤了颤, 脸上难得有了些许波澜。 “云滇国,烈马墨阳沈家?” 燕小钗点头。 这下, 就连折剑和提刃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带着一种期待的震惊。 雀不飞看着两人的神情, 不由得也好奇起来。 云滇国的沈家, 和大梁洛阳的沈灼有关系? 难不成天下沈家是一家? 烈马墨阳……是云滇国的地名吗?沈家……云滇国的位置在大漠边境,确实距离他捡到沈灼的地方不远,只隔着一连串的雪山山脉而已。 雀不飞正思索着,那边燕小钗终于将那五花大绑的物件给解开了。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条形状的宝匣。 这宝匣通体橙红色,通体晶莹带着火红之色,琉璃匣上的质地相当特殊,像是流淌而上的乳白色祥云纹理,匣身四面八方之上都采用掐丝银饰工艺雕刻和缠绕着鬃毛一样的花纹。 一只马儿横穿乳白河流,前蹄高扬,怒目圆睁。 烈马也。 雀不飞尽管之前见过一眼,但当下也被震惊了一下。 这烈马八宝琉璃镶嵌宝珠珍宝匣,确实是个不可多得宝物也。 “这匣子,可以存放宝珠?”薛十六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低头看着燕小钗怀中的宝匣。 燕小钗看了一眼沈灼,只是道:“想必沈司长比我要了解。” 沈灼盯着那匣子许久,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那双眸子微阖,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细微涟漪,但又很快随着他垂下的长睫掩埋。 :“是从土里带出来的吧。烈马墨阳沈家,精通机关偷巧之术。” “这匣子需要有经验的土夫子,或是精通机关的墨门人士,才有机会打开。” 燕小钗轻轻点头,道:“没错。” “若是强行打开,手指的筋脉会被全然挑断,如同废人。”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将其带在身边,却从未打开过的缘故。” 说着,他看向沈灼。 “这宝匣,恐怕只有沈大司长可以打开了。” 雀不飞眼底跟着颤了颤,低声道:“这匣子若是只有沈灼可以打开,那确实是最为安全的存放方法了。” 沈灼抬眸看了他一眼,无声地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布袋。 顺手就将那其倒到桌案之上。 叮铃当啷—— 六颗珠子圆滚滚地从中淌了出来,五彩斑斓,各有姿色。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滚落的宝珠之上。 那宝珠的颜色,突然和那宝匣合二为一,像是天生相配一般。 …… 吃得饱饱的,待到别人入睡之时,刀客静悄悄的,有些蹑手蹑脚地靠近了沈灼的床榻。 他爬上床榻的动作,都是在屏气凝神之下。 尽量不去将人立马吵醒。 他趴在榻上,轻声呼唤道:“沈灼……” “沈灼……” “沈灼沈灼……!” 沈灼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不想理他,还是真的睡得太熟了。 雀不飞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突然眼球一转。 只见,他捏起自己的发梢,轻轻地去拂过那人的鼻尖,明显能够感觉到那人面部毛孔的扩张,他知道,人没睡。 雀不飞嘿嘿一笑,用手指摸了摸沈灼的睫毛,轻声道:“不许装睡。” 也许是被惹烦了。 沈灼这才堪堪睁开眼来。 两人的视线在此时对撞在一起。 雀不飞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 那样子就是在说:“走啊,我们快活去啊?” 沈灼也跟着动了动眼睛,看起来还带着些许入睡前的困倦。 “你不困了?” 雀不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发现了东西,你好不好奇?” 沈灼正色:“发现了什么?” 雀不飞立马嘘了一声,手指抵在对方的唇瓣上。 这一动作太过突然,那双眸子瞬间颤了颤。 这幅景象,令雀不飞的心尖儿也跟着摇摆起来。 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在沈灼的唇齿之间。 沈灼这个角度太美了。 他甚至还能嗅到少年发丝间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身旁。 对方似乎是有些困倦的,于是他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微阖着。睫毛在光影下拉出一道昏沉的黑影。 周围都昏暗无比,只剩下那一抹蓝色亮着。 雀不飞因此,忍不住端详。 觉察出刀客眼神的变化,沈灼的呼吸先是停滞片刻,不自觉地吞咽起来。 雀不飞正靠在他的身上,自然也能感觉到他那渐急渐燥的心跳声。 于是,他的喉咙也滚动起来。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沈灼的唇瓣之上。 两人曾经交缠过数次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上演,像是一场缓慢的蛊惑。 直到身下的少年率先突破防线,他骤然靠近的瞬间,雀不飞却下意识抽身后退。 尽管如此,两人的鼻尖还是忙不迭撞在了一起。 眼前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微阖着,那拉长的黑线颜色更加浓郁了。 对方紧追不舍,像是咬住鱼钩的鱼儿,又像是衔着猎物脖颈的豹子,令他无处躲藏。 绝对不允许一点逃离的可能产生。 两人之间因此上下调转,主导权被刀客堪堪拱手相让。 雀不飞砸进对方躺过的位置,这里还残存着对方的体温,以及对方身上的淡淡气息。 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对方。 两人之前刚刚互相划了界限。 “再也不做奇怪的事情。” 他应该提醒沈灼的,于是,恍惚间,他侧目看向窗外。 “有人在看。” 沈灼的视线也跟着他向窗外看去,那灰暗的眸子先是亮了一刹那,又霎时归于平静。他几乎是以一种宣誓主权的姿态,扣住了雀不飞的后脑勺,将其缓慢地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雀不飞当下脑子一懵,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可是许久过后。 印象中的柔软并没有到达,只有那炙热的,抵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将他那本该吞没的东西隔绝在外。 两人的鼻尖擦过,令雀不飞打了个颤。 他有些怅然地睁开眼睛,去看对方的神色。 对方要比他心定神闲得多。 雀不飞歪了歪脑袋,尽显疑惑。 沈灼:“不是答应你了,再也不会作奇怪的事情。” 雀不飞不由抽了抽嘴角:“还真是守信用啊,沈大公子。” 这句话的语气咬得恰到好处,似乎带着一种微微的气愤和不满。像是猫儿扬起的,微微露出锐器的指尖,却只是推了推你,便作罢了。 你倒是忍得住。 可恶。 雀不飞恨不得夺回主导权,对着他乘胜追击。 可是,沈灼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了他。 “走吧。”他道。 雀不飞被迫拉回理智,他有些气喘吁吁的,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憋得。 他看了看窗外,他现在有一肚子火,需要找个对象发泄一下。 两人在黑夜中前行。 沈灼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雀不飞的一举一动。 雀不飞显得有些轻车熟路地,带着他走向竹屋外。 两人在房屋附近转了两圈,雀不飞这才堪堪蹲了下来。 他只是和沈灼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沈灼便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在竹屋的外墙上摸了摸,一抹粉末沾在他的指腹上,像是滑石粉。 沈灼不动声色地搓动了两下,那粉末的气息随之飘散出来,似乎是被他的内力加热了,猛然扬起一抹火花。 雀不飞吓了一跳,险些就要惊叫出来。 “着火、着火了……” 沈灼用另一只捂了捂他的嘴,低声道:“没事。” 雀不飞也跟着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轻声:“不叫了。” 说话的时候,对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唇瓣还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掌,像是小猫深处的舌尖。 沈灼身体微颤,忙不迭松开了他。 “这里有大量火药,在房屋周围。”雀不飞嘀咕道。 “我们用这现成的火药,够他们喝一壶的。” 两人眼神交汇,已经无需多言。 等到他们两人用竹屋附近的□□在整个村庄周围都设下了陷阱,等待五象城的人自投罗网。 正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的雀不飞,冷不丁感觉到一滴冰凉落在了他的脸颊。 下雨了。 “沈灼!下雨了!——” 他有些欣喜,内心却随着越来越急切的雨水一起打鼓。 下雨啦!!!【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他慌忙抬头去看, 雨水急匆匆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瞬间急躁起来。 “沈灼,下雨了!”雀不飞忙道。 他们的视线都落在不远处的吞日花苞之上, 似乎都在等待。 “沈灼, 快去拿珠子!”雀不飞道。 话音刚落,沈灼便飞身而起, 落在了那吞日花之上。 他卷起两颗珠子,塞进了宝匣之中。 与此同时,远处的树林之中传出阵阵沙沙的声响。 雀不飞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他们来了。 在远处围绕而来的,是阵阵火光。 那些五象城的人手持火把,朝着村庄的周围靠近, 形成了一张包围形式的天罗地网。 雀不飞和沈灼看着那远处不断靠近的家伙。 刀客心中狂跳, 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笑意。 他低声叫道:“沈灼——” 也许是感觉到他的不安定, 沈灼缓缓冲着他伸出了手。 雀不飞心下一颤,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炙热的温度像是随时会燃烧的火药,却令他无比安心。 屋内的几人也被吵醒了, 他们走出房屋,面露阵阵惊愕。 “小钗, 下雨了。”雀不飞道。 燕小钗眨了眨眼,长睫上立马就沾染了不少星星点点的雨水。 “他们又来了。” 雀不飞嘿嘿一笑, 凑到他耳边道:“放心吧, 这次被炸飞的只有他们了。” 燕小钗侧目去看, 就对上对方有些贼兮兮的眼神。 “你又使了什么坏?” 雀不飞忙道:“我这是精明, 哪里是坏。”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率先射了过来。 大家伙顿时反应过来,朝着竹屋的方向躲避而去。 “先躲起来!引他们过来!” 箭矢像是枪林弹雨,恨不得将那竹屋射塌。 雀不飞回头去看, 注意着那些人的步伐。 已经逐渐靠近了他设下的陷阱,一步、两步……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兴奋,低声呢喃起来:“一、二、三!———————” “pong——————————” “砰——————” “砰!!!!!!!!——————” 无数声巨响像是连环炮,瞬间从众人的身后炸响。 雀不飞立马笑道:“炸死你丫的!!!!!——” “爽!!!!!!!” 怪不得这群神经病这么爱用火药呢。 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屁股逐渐有些发烫,就立马觉察到了不对。 火药的气息瞬间蔓延,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雀不飞心跳都停了一瞬间,他第一次玩火药,好像没有掌握明白火药的浓度和拦火线! “快跑!!!!!!!————————————” 被炸飞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玩脱了。 脑袋一懵,耳边传来一阵刺破天的耳鸣声。 雀不飞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昏沉之间,他呢喃地骂了一声:“雀不飞……你大爷的……” 似乎有人在最后一刻抱住了他,以至于他的后背冲击被减弱了不少。 但也当下就被冲击席卷,昏了过去。 山洞崩塌,瀑布狂泄 …… 五脏六腑的钝痛唤醒了他,似乎有人将他托了起来。 他试图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周身的情况。 眨眼之间,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不认识,但能够嗅到对方身上的药香。 应当是个大夫—— 雀不飞当下得知自己得救了,眼皮便再也支撑不住地合上了。 中途雀不飞短暂地醒过一次,那大夫很快过来查看他的情况,趁机给他灌了一碗汤药。 但很快,雀不飞又昏沉晕了过去。 他只记得,他身处于马车之中,这马车看起来要比沈灼的大宝马车还要大上一些。 ……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先是感觉到五脏六腑的阵痛,他的骨头好像都要被躺化了一样,随着他的动作嘎吱作响起来。 雀不飞动了动自己坚硬的脖颈。 周围淡淡的药香令他清醒了一些,床头的橱柜上点着一根艾草,下面用黄铜色的鱼龙托盘将其托举,艾草灰散落之上,像是鱼龙的鳞片。 那橱柜通体镂空,下面似乎还烧着炭。 他侧目去看,只见自己躺在榻上,这好似是一个房间。 但这房间的地面却并不稳定,好像在微微颠簸移动。 雀不飞想要试图站起身来,却又当下头晕刹那,跌坐回床榻之上。 他轻轻揉了揉脑袋,忍不住嘶了一声。 也许是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有人从门外钻了进来。 当下,雀不飞就对上了一双淡青色的眼睛。 他怔然一刹,这人的眼睛特殊,与沈灼那浓郁的墨蓝色不同,更像是温和的江河之水,徐徐而之。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赵彭年开口道。 雀不飞点了点头:“只是有些无力。” “我的朋友……” 赵彭年简单给他检查了一下,便道:“你放心,你朋友没什么事,比你要醒得早。”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在看见他没事的瞬间,眼眶就跟着红了红。 “臭小子,吓死我了。”燕小钗骂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得不舒服的?” 雀不飞见到亲人,也跟着眼眶一红。 “呜呜……师兄……” 一见到亲人就矫情,这是雀不飞的传统。 “哎呦,我的脑袋~哎呦我的心口~哎呦我的屁股~哎呦我的膝盖——”刀客瞬间瘫倒在榻上,翻来覆去地哼唧起来。 刚刚做过一遍检查确定无碍的赵彭年:“?” “这位公子……当真都疼吗?”他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可却见那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娇嗔道:“——都没不疼啊~~~~” 燕小钗提起来的气松了出去,立马伸手敲了他脑门一下。 “那你说话这么大喘气,吓死人了!” 雀不飞哎呦一声,连忙捂住脑袋,委屈巴巴道:“现在头真的疼了,嘤。” “赵医师,你别管他,他就这样。”燕小钗看向赵彭年,有些抱歉道。 赵彭年淡淡笑开,只是道:“这位公子没事就好,那我先去告知会长,这位公子醒了。” “诶,等下。”燕小钗下意识拦住了他。 这令雀不飞也跟着好奇起来,他打量着燕小钗的神情,觉察出师兄当下有些紧张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雀不飞不由得眨了眨眼。 “不用告诉他了,他不会想听的。”燕小钗说道。 赵彭年眨了眨眼,没再说什么,只是道:“好,在下先去看别的伤员了,还有个没醒的。” 话音未落,青衣医师就已经退了出去。 雀不飞这才侧过头来去看燕小钗,“他口中的会长,是哪个?” “你认识?” “师兄~你在外面交朋友了?” 燕小钗知道他没好话,瞪了他一眼道:“莫说我认识,你也是熟得不行。” 此话一出,雀不飞便更加好奇起来。 他当下有些抓耳挠腮起来:“师兄,谁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卖什么关子啊……” 看着燕小钗几次欲言又止,他心中便更加痒得不行。 雀不飞最终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师兄~谁啊,快告诉我啊~到底是谁啊?” “好师兄从不隐瞒师弟,不然就是坏师兄。” 燕小钗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吐出一句:“这人,你我都认识。” “是小南。” 这个名字被抛出来的一瞬间,如天上突然劈下来的一道惊雷,正中雀不飞的天灵盖。 雀不飞当下打了个冷颤,然后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样,一动不动好半天,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如同被蜡化了一样。 好半天,燕小钗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小脸。 “阿飞,阿飞?” “你不会脑袋被炸傻了吧——” 雀不飞摇了摇脑袋,像是垂死梦中惊坐起,猛然从榻上爬了起来。 他死死拽着燕小钗的胳膊,嘀咕道:“小南?” “商叙南?” “当真是他?——救了我们?” 燕小钗将他张大的、好似能吞下两个鸡蛋的嘴巴合上。 “我拿这个骗你干什么。” “确实是小南。他如今是江南商会的会长,此次来到南延大漠,似乎是要顺路去北边的烽燧雪山山脉,寻找一种药草。” 雀不飞不关心他是为什么来的,脑袋顿时乱作一团。 “师兄,我们现在就走。” 燕小钗蹙眉道:“去哪?” “跑路。”雀不飞道。 瞧着眼前刀客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有些无奈道:“你这么怕他作甚。我们都不是小孩了,关系不要闹得那么僵。” “这次也是多亏了小南,才将我们都救下。” 雀不飞却直摇头道:“不行,我要走。” 燕小钗道:“你走不了,死了这条心吧。” 雀不飞茫然:“为何?” “腿长在我身上,我为啥走不了?” 燕小钗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走不了——沈灼还没醒。” 雀不飞好像再次被惊雷劈中了。 沉默片刻,他立马想起来赵彭年走出去之前丢下的那句话。 跳脚道:“沈灼为什么还没醒?他伤的很严重吗???” 燕小钗:“嗯,你和他当时离爆炸点最近。” “他最后护住了你,不然你跟他一样,还躺在榻上跟个活死人一样呢。” 雀不飞能感觉到燕小钗说起沈灼的神情相对温和了不少。 “我去见他!” …… 第102章 周围是许多高耸圆顶的帐篷厢车, 由几只巨大的长毛象拖着,看起来相当壮观。 与他在现代社会见到的大象完全不同,这些大象要更加硕大一些, 带着长长的浓密的皮毛, 通体雪白,看起来与周围的冰天雪地都融为一色。 雀不飞愣了好半天, 才堪堪回过神来。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燕小钗道:“我们现在在大漠北边烽燧雪山山脉,我醒来的时候队伍已经进入雪原了。” “如今沈灼还没醒,我们没法脱离商队。” 雀不飞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他感觉自己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格外的需要沈灼。 他走得更快了一些。 在快要进入另一处车厢的时候, 有人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雀不飞当下被冻得亲妈都快认不出来了, 被这么拦在门口, 自然有些怒火中烧。 可是当他抬头看去,注意到拦下他们的人是谁的时候。 他心中的怒火没烧起来就灭了。 “小南……?”雀不飞低声呢喃道。 商叙南却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中带着淡淡地嫌恶和不屑。 :“我叫商叙南, 不叫小南。” 雀不飞看着眼前这不知道从哪里学得Bking人设的少年,诧异了一下。 “哦, 小南,你最近长高了不少。” “最近过得怎么样?” 商叙南无语道:“都说了不叫小南。” “那你不是也回复我了, 我叫了小南, 回复我的当然就是小南。”雀不飞眨了眨眼道。 商叙南当下就被眼前这个满嘴歪理的刀客气得面红耳赤, 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道:“你还是这么无耻!” “不是……只是叫你小南这么就无耻了, 从小到大,大家伙儿不都是这么叫的,难道说春荣村的村民还有我和你燕师兄都是无耻的人……”雀不飞又道。 商叙南气得攥拳,咬牙切齿道:“雀不飞!” 雀不飞点头:“在呢。” 燕小钗看了他一眼, 带了些许的安抚。 也许是感染了雀不飞为数不多的良心,他转而一笑。 “哎呀,瞧瞧,孩子脸都冻红了。” 他打量着眼前商叙南的脸颊,便道:“行了,都别在门口冻着了,进去说话。” 商叙南却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再次拦在了他的面前。 心系沈灼的雀不飞再次被拦在门口,心中有些不耐起来。 “这是为何?” 商叙南看着他:“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厢?” 雀不飞:“自然。” “沈灼的。” 商叙南当下就有些吃惊道:“知道你还进!” 雀不飞眨了眨眼,有些气笑了:“那又怎么了。” “别说进他的车厢,我连他的被窝都进过,这又什么不能进的?” 商叙南惊讶于他的言语和态度,只当他是又在满嘴跑火车了。 :“雀不飞,你还真是越来越神经病了,是不是燕小钗太过惯着你,怎么也不说带你去看看娘胎里带的癔症?” 雀不飞蹙眉道:“大名直呼谁呢?小钗他是你师兄。” 燕小钗当下就要拦下他,却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商叙南被立马激怒了,他嗤笑一声道:“师兄?你们也好意思?” “我和你们早就没有一点关系了,别说是你们,我跟商三刀都没有一点关系了,海伦得到你们两个跟我攀关系吗?” 雀不飞脸上闪过诧异,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许久,他吐出一句:“你真是疯了。” “如果你真的不想认。为什么要收下师娘师父每年给你寄的东西……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幼稚?”雀不飞无奈开口,他有种心累的感觉。 “这么多年,师父和师娘都很记挂你,你却一次都不愿意回去看看。眼下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商叙南冷哼一声,道:“用得着你来教育我,你是谁啊?” “雀不飞,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管我认不认,回不回家!我这么多年没长进,你就有了?不是还是这么愿意多管闲事!惹了一身骚,险些把身边的人都给害死!”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怒不可遏,几乎是搜肠刮肚,将所有刺人心窝子的话都抛洒了出来。 “你疯了吧?”雀不飞道。 商叙南大骂:“你才疯了?!!!” “你全家都疯了!” 雀不飞眨了眨眼:“倒是不用把自己也骂进去。” 商叙南当下气得怒火攻心,脸整个涨红了,嫌恶道:“我呸!谁跟你是一家人!————” 燕小钗无语地将两人拉开,“你们要吵架去一边吵,里面还有伤员在休息。” 雀不飞当下才反应过来,立马就要略过眼前的炸毛小子,钻进车厢去看沈灼的情况。 商叙南一把抓住他,道:“雀不飞!你干什么去?” 雀不飞挣脱开来:“我不想跟你吵架。” 商叙南:“你以为我想跟你吵架,你现在躲着我干什么。” “也就燕小钗能受得了你,你往沈灼这边钻什么。” “你可知道沈灼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雀不飞立马道:“我当然知道。” 商叙南嗤笑,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这沈灼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三字狱司长,整天就在江湖里帮那狗皇帝处理暗处的脏活,手上都是人血!离这种人近了,你不嫌恶心?” “我劝你少去招惹他,到时候惹了麻烦,还要别人给你擦屁股!” 雀不飞忍不住打断他,道:“里面那个,被你骂的狗血淋头的家伙,是我的朋友。” “我雀不飞的朋友,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哪怕他是杀人放火,都跟外人无关。还有,他现在受伤了,我绝对要去看他。” “让开。” 商叙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两声:“朋友?你说沈灼是你的朋友——哈哈哈” “沈灼这样的人?” 少年贴了上来,轻声在他耳边道:“雀不飞——我怕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雀不飞懒得理他,一把将人推到一边,再也不敢耽误一点,钻进了车厢内。 燕小钗看了一眼商叙南,低声道:“小南,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儿时的事情,我们都不记得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和雀不飞,永远是你的师兄。” 商叙南侧目看了他一眼,怒道:“凭什么,雀不飞才不配做我的师兄。” “他这个闯祸精,只有你当个宝。” 说罢,少年便转身走了,头也没回。 燕小钗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 折剑和提刃守在沈灼的床边照料,瞧见有人进来,都是一愣。 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明显松懈了下来。 “雀大侠,你醒了。”提刃道。 雀不飞点点头,“你们公子怎么样?” 折剑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低声道:“公子一直醒不过来……但是大夫说,伤势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雀不飞跟着蹙眉,缓缓走到了跟前。 他注意到沈灼的嘴唇有些惨白,看起来有些可怜。 “大夫具体怎么说?”他询问的声音轻柔下来,似乎是害怕扰了沈灼。 提刃开口道:“大夫说公子的精神常年紧绷,导致他这次昏迷之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所以醒来的日子不能确定……” 沈灼,沈大公子,此时就安详与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灼,本就白嫩的脸颊此时没了多少血色,看起来有一种破碎的凄美的…… 他不是没有见过濒死的沈灼。 就算是那次中毒颇深的时候,沈灼的眼神中依旧是坚毅和不屈。 但现在,他就无比安稳地躺在榻上,双眼紧闭。 他看不见对方那双蓝色玉石一样的眼睛,只有那浓密的蝉翼投射在眼下,形成一条黑色的河。 沈灼少有不束发的时候,每一次都足够美得惊心动魄。 眼下也不例外。 那长发散落,倒在白色毛裘的床榻之上,看起来像是渗透的毒血。 雀不飞却只觉心怜,长睫微颤,他忍不住拿起一缕长发,轻轻拂了拂。 沈灼的发丝很软,与他这个人冰冷的外表大相径庭。 他将那柔软的发丝在手心揉搓了一会儿。 折剑在一侧开口道:“公子眼下昏迷,导致体内的内力完全不受控制……此时正到处乱窜。” 雀不飞听罢,下意识摸了摸沈灼的脸。 当下,就被烫了一下。 确实,比以前要高上不少。 他注意到一侧的水盆,里面还垂着两张帕子,应该是用来帮助沈灼降温的。 “心脉如何?”雀不飞道。 提刃:“公子一直带着一块寒玉,护住了心脉。” 雀不飞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们伤还没好吧,先下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折剑正欲推脱,却被身后的兄长捂住嘴拖走了。 他挣扎着,被提刃拽了出去。 正欲质问兄长,却撞上那商叙南的视线。 “嗯?商会长,你怎么在这?”折剑眨了眨眼。 商叙南的脸上似乎有些吃惊,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拂袖道:“没事,就是路过。” 说罢,便连忙转身走了。 折剑这才回过神来,去看身侧的兄长。 “他好奇怪啊,兄长。” 提刃点了点头:“确实。” …… 此时只剩下两人。 雀不飞整体都放松了下来。 按照平常,一个空间内只剩下他和沈灼,他肯定会有些紧张的。 但是眼下,沈灼熟睡着,完全不会影响到他。 他自顾自用一旁的冷水帕子给沈灼降温,反复用手帕去擦拭。 飞雀游也被他逼出来,去安抚沈灼那愈演愈烈的内力。 四肢擦得差不多,他便想要去擦擦沈灼的胸口和脖颈。 绝对不是为了占便宜。 主要是这些部位也有助于降温。 …… 第103章 雀不飞扯开沈灼的衣襟, 那沈大公子的衣服被刀客三下五除二扯得乱七八糟起来。 他的手掌迫不及待伸进心口,却当下被冰凉无比的东西砸了一下。 他一个激灵,双腿都跟着夹紧了几分。 雀不飞惊呼:“我靠, 沈灼的心这么冷?” 结果他低头一看, 却注意到那沈灼的脖颈上挂着一条寒玉。 他打量片刻,立马觉得这寒玉眼熟。 “诶?好像是我送的那块……”雀不飞不由扯了扯嘴角, 摸了摸那寒玉。 原本以为沈灼根本不会将他送的东西放在心上的。 没想到还真的被“放在心上”了。 “不过也好在这块寒玉被‘放在心上了’。这寒玉在一片炙热当中护住了他的心脉,没有让那爆炸激发出的炙热内力烧了他所有的筋脉。” 雀不飞低头去端详那块寒玉。 寒玉上已经有一层淡淡的温润,这人带着的时间不短,应当还经常抚摸。 不知为何,他的心尖儿也跟着痒了痒。 就好像是沈灼的手指在他的心口蹭了蹭一样。 他连忙那寒玉塞了回去。 继续帮沈灼调理内力和降温。 许久后, 沈灼的体温逐渐降了下来。 倒是那刀客, 累的有些满头大汗了。 刚刚苏醒过来, 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给沈灼疗伤,累的他不行。 “都怪小南那小子,中途还非要跟我吵一架, 浪费我的体力。”雀不飞忍不住骂了一句,缓缓靠在沈灼的床榻边, 眼皮有些发软。 他方才给沈灼检查了一下。 确实如大夫所说。与其说是伤势严重导致的昏迷,不如说是因为沈灼精神长期紧绷, 导致太过疲乏。 所以一睡, 便不舍得醒了。 这个长期紧绷不是说几天, 乃至几个月。 是数十年都如此。 沈灼可能很少会睡个好觉, 经常会被惊醒。 不管在睡着或者是醒着的时候,他都保持着近乎天性的警惕。 雀不飞不明白沈灼为什么如此警惕。 “沈灼……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或者说,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特殊经历,导致他常年无法放松警惕…… 雀不飞想着想着, 心口又开始发酸了。 他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自己刚见到沈灼的时候—————— 大漠上,刀客将小孩抱上马背,随口问他:“小孩,你别老是不搭理我。” “你这样可不好,大家不喜欢这样的小孩。” “你父母没教你为人处世啊?” 可是下一秒,他就对上了那双红透的眼睛。 直到几滴泪从那片海中落了下来,雀不飞的心尖儿都止不住跟着疼了疼。 孩童道:“我父母死了。” 雀不飞愣在原地,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没什么父母亲缘的经历,虽然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有爹娘,但没过两日就又变成孤儿了。 找寻了半天安慰的话,没说出口。 他拍了拍孩童的肩膀,脑海中想起几日前走过的沙丘,见到了无数尸体。 说不定,那就是小拖油瓶的家人们。 他开始有些后悔。 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口无遮拦。 憋了半天,他道:“没事,多大点事。我其实也是个没爹没娘的……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 他越说越觉得不对,最后懊悔地长叹了一声。 “小拖油瓶。真是对不住。” “是我口无遮拦了。” …… 雀不飞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眼前小拖油瓶已经缓缓退场,只剩下榻上那安睡的沈大司长。 变化可真大啊。 他注意到睡梦中都紧蹙眉头家伙,忍不住嘀咕道:“瞧瞧……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一些,现在总是这样苦大仇深的……” 雀不飞轻轻哎呦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那人的眉心,直到那忧愁的郁结被疏解开来。 他又擦了擦沈灼的脸颊,手指又拂过了沈灼的鼻尖和唇瓣。 动作有些行云流水,像是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乱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他的呼吸已经能不成规矩,被迫从中抽离出来,立马低声咒骂了一声:“牲口啊……雀不飞。”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慌张给沈灼的衣襟整理好。 雀不飞整理完毕,确认沈灼的体温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体内紊乱的内力也被飞雀游包裹泄力。 便去交了大夫过来给沈灼查看情况。 来的大夫是个熟脸。 赵彭年简单检查了一下,斟酌片刻,开口道:“情况恢复的很不错,这两日应该就会醒了。” 折剑有些欣喜,亦有些焦急道:“要多久,今日明日还是过两日?” 提刃敲了敲他的脑袋,道:“毛毛,不要如此操之过急。” 赵彭年只是道:“只要这位公子不在那么疲惫,就会自然而然地醒过来了。” 雀不飞心中也安了几分,他看向外面的风雪,感觉沈灼的车厢要比其他车厢暖和上不少,故而想要落下扎窝。 商队的队伍依旧朝着雪岸线靠近,试图横跨这一条傲视群雄的群山。 …… 雀不飞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还不忘将自己的枕头带上。 燕小钗侧目瞧他怀里的东西,不由挑眉道:“诶,这枕头你怎地翻出来了,不是说嫌弃我绣的花样,不愿意用吗?” 雀不飞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枕头,这枕头是燕小钗小时候给他做的了,上面绣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猫,看起来像是孩童的东西。 越靠近雪山,路就越不好走,车就越颠簸。 他想着,给沈灼换个好用的枕头,这样最算是睡上一路,脑袋也不会疼。 “万一好不容易等沈灼醒过来了,他的脑子已经被晃荡成一团浆糊了?” 燕小钗瞧着他别扭的样子,也没再多问。 毕竟,雀不飞有些时候的脑回路,旁人实在是琢磨不明白。 等到刀客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沈灼,迫不及待地将那小猫枕头塞进了他的脑袋下。 这么打眼一看,他莫名就觉得可爱。 小钗的绣工很好,但是却不太会绣什么高雅非凡的花样,大多都是一些大红你打字的花样和纹路,包括这小黑猫枕头上,也免不了有很多艳丽色彩。 瞧着相当的精神。 自然而然,就跟沈灼这样的人相对违和。 他忍不住揉了揉沈灼的头发,低声轻笑了半天。 片刻,车厢外的两人互相对望,犯起了嘀咕。 折剑在门缝东张西望了半天,轻声道:“兄长……雀大侠最近怎么老是冲着咱们公子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的发笑啊?好奇怪……有点瘆人……” 提刃也跟着在门缝瞥了两眼,低声道:“有吗……好像确实诶……” 折剑:“你说,他是不是这次爆炸把脑子炸坏了,不然我们找大夫给他看看吧?” 提刃思量半天,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说……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雀大侠其实只是对咱们公子起了些心思呢?” 他看着眼前的弟弟,似乎是想要耐心引导。 折剑好像听进去了,他垂眸半响,突然脸色大变,惊恐叫道:“他起了杀心了??????” 说着,便要夺门而入,被提刃一把拦了下来,脑门上就挨了一下。 提刃安抚着他,拍拍道:“好了孩子,好了孩子……当兄长从未说过。” 车厢内。 似乎是起了心思的刀客,正蹲在沈灼的床榻旁,对其说着悄悄话。 “沈灼……你这一觉睡得未免也太长了……”他小声嘀咕着,因为无聊,他的手指搅动着对方散落的长发,玩得不亦乐乎。 “你说……是不是入冬了,你也要冬眠了?这跟王八有什么区别……”说罢,他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忙道:“哎呦,怪我,又口无遮拦了……” 他住了嘴,手上却没老实下来。 方才还在他手指尖打转的一缕长发,已经变成了一小节辫子。 等到折剑和提刃进来照看的时候,却见那刀客早已窝在一侧熟睡了。自家公子的长发被编了不少小辫子,手背上还被画了些许潦草的涂鸦。 看起来像是被人搬弄过一番。 …… 进入雪原已经有一段时日,一开始还算顺利,可这几日已经开始连续下大雪,连绵不绝,不见终日。 但眼下他们不能返程,因为回去的道路已经被大雪遮蔽的差不多了,看不清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翻越。 一日,雀不飞从沈灼的车厢钻出来,打算去解个手。 结果,就这么迎面撞上了商叙南。 雀不飞愣了一下,当下就低声骂道:“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两人互相对看一眼,有些默契地一齐翻了个白眼。 商叙南啧了一声,脸上带着淡淡地嫌恶和鄙夷道:“没想到,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倒是染上了断袖的癖好。” 此话一出,就见那刀客脸色一变。 雀不飞当下就急了,恨不得跳起来大骂。 “你胡说什么呢?!你丫现在嘴怎么这么脏呢?” 商叙南哼哼两声,看了看他身后的车厢,悠悠道:“哦?不是吗……那你整日钻人家车厢做什么?不是跟他有一腿吗?” 雀不飞不以为然道:“我钻沈灼车厢就是跟沈灼有一腿,那我明天就去钻你车厢,你给我等着。” 商叙南当下瞪了他一眼,怒气道:“滚!你恶不恶心!” “自己有这种爱好,别再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过给我!” 雀不飞立马呸了一声:“商叙南你脑子坏了吧?!真以为我看上你了,你这样的毛都没长齐的,我图什么!” “你不是怀疑我和沈灼有一腿吗?那等你什么时候长得跟沈灼不相上下了,再来担心自己吧!” 商叙南立马环顾了一下四周,骂道:“雀不飞,你要点儿脸行吗?” 雀不飞冷哼一声道:“要脸有什么用,像你一样?” “死要面子,自己给自己找事。得罪多少人……算了,你也是个母胎solo的可怜人,我不跟你吵。” 商叙南听不懂,但也能大概明白个意思,立马怒道:“你放屁!” 雀不飞愣了一下,蹙起鼻子嗅了嗅,纳闷道:“你不是我放的,你可别随便冤枉人……再说了,你要是不爱面子,怎么吵不过我就憋红脸了。” “红温了?” 商叙南知道他没有什么好话,他听得一知半解,便更加被气得头晕脑胀起来。 扬起一拳,就砸在了雀不飞的脸上。 ……………… 第104章 雀不飞当下惊了一跳, 没想到这小孩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说不过就动手。 “商叙南!你来真的!?!” 他惊呼一声,便与之扭打成一团。 燕小钗一掀开车帘, 就瞧见两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互相扯头发咬耳朵。 看起来相当幼稚,像是——菜鸡互啄。 他咬牙一脚踹了一个, 骂道:“你们两个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打够没有?!滚下去!” 一人挨了一脚的两人,可算是老实了下来。 他们滚落在雪地里,浑身都沾满了积雪,尤其是那脑袋上,活像是染了发。 雀不飞不敢说话, 只敢用眼神去瞪对方。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看, 师兄是踹了我两脚,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商叙南也丝毫不逊色地用眼神回应:“因为你更欠揍,还能为什么?” 雀不飞神情突然得意起来:“哼哼, 你肯定没听过一句话——打是亲骂是爱,我师兄这是更加疼爱我。羡慕吧, 嫉妒吧,恨不得冲上来咬我啊?” 商叙南无语地笑了笑, 嘴角跟着抽搐了两下。 意思显而易见:“不好意思, 我没有你这么变态的爱好。” 燕小钗瞧着两人就来气, 看着他们贼眉鼠眼地互相看来看去, 火气就更大了。 于是,忍不住在两人脑袋上一人给了一个爆锤。 随着两人的惊叫。 落下的一瞬间,安静了。 …… 雀不飞瞧见师兄生气,屁颠屁颠拿着松子糖去哄人。 “师兄, 别生气了,别愁眉苦脸了。”刀客嘿嘿一笑,将松子糖塞进燕小钗手里。 “师兄不气,吃糖,下次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燕小钗瞥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薛十六打量着两人,小声开口道:“雀大哥,燕大哥,你们吵架了?” 雀不飞立马道:“哪能呢,我和你燕大哥最相亲相爱了,从小到大我们就没吵过架,嘿嘿……能让我和你燕大哥吵架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说着,他从袋子里抠出两颗糖丢给他。 “行了,大人的事小孩别多问了,吃糖吃糖。” 薛十六嘴里被塞了几颗糖,腮帮子就这么被鼓了起来,桥起来便更加乖巧了一些。 燕小钗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将手里的松子糖塞进了他的手里。 雀不飞瞧着他神情缓和了,便瞅准时机再次开口道:“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燕小钗思索片刻,开口道:“外面的雪,一直下个不停……这几天,天空一直阴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商队要的东西,回到中原。” “这种连绵不绝的大雪不是个好兆头,每日瞧着,我这心里也直打鼓。” 雀不飞连忙拂了拂他的心口,轻声道:“没事没事,不就是雪山吗,肯定没有之前的路凶险了。” “再怎么着,也比尸狗和食人族安全?” 燕小钗听他说罢,依旧面露担忧道:“你啊,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放,真是豁达惯了。” “我就当师兄是在夸我……”雀不飞说着,忍不住戳了戳燕小钗的脸颊,道:“师兄莫要愁眉苦脸了。” 燕小钗将他的手打掉,斥道:“没大没小的。” 雀不飞委屈地嘟了嘟嘴,道:“师兄,没事的。你别担心那么多,反正你我在一起,什么关都闯的过去的。” “师兄不是说,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吗?我是个只要有师兄在,就永远不会害怕的人。” “所以,我这不是豁达,我这是……有吃悟空。” 燕小钗嗤笑一声,点了点他的眉间:“那叫有恃无恐。” “对对,管他什么有吃悟空有吃留空的,反正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不为以后未知的困难担忧才好,不然心性都老了。”雀不飞立即道。 燕小钗的眉头终于疏解,轻声道:“对,不为以后未知的困难困扰……” 薛十六也跟着嘀咕了一句:“对,不为以后未知的困难困扰……” 就在几人闲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叫。 “赵医师!我家公子醒了!我家公子醒了!!!!” 雀不飞当下身形一颤,是折剑的声音。 沈灼,沈灼醒了??!! 他立马站起身来。 对上师兄的视线,他连忙道:“小钗,我去看看。” 燕小钗没拦他,摆手道:“快去。” 雀不飞几乎是立马窜了出去,直直地跑进了沈灼的车厢上。 刚掀开门帘,他就看见了那人。 沈灼正微微靠在榻上。赵彭年为其把脉查看,折剑站在一旁喜极而泣。 那人看起来要比他们都镇定自若不少,正自顾自地喝药。 在注意到门帘被掀开的瞬间,他侧目看了过来。 这一眼,像是投入他心口的碎石。 针扎一样,酸涩从中蔓延开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灼,那双美丽的蓝色眸子在这个时候,带着一种脱世的温柔,好美。 嘴唇的惨白给他增添了一份惨败的凄美,嘴角渗出的颜色,是汤药带出的血色。 重新给了他焕发生机的机会。 雀不飞当下看得发愣,他注意到沈灼的一袭长发,因为经常被他磋磨,带着微微卷曲的弧度,像是被烫了卷。 他生硬地咽了咽口水,这才堪堪回过神来。 等到赵彭年看完诊退出去,雀不飞这才快步凑上前去。 他在沈灼的塌边蹲下,问道:“你好了。” 沈灼只是点了点头道:“多亏你了。” “我什么都没做。”雀不飞只是摇头。 沈灼轻笑一声,默默抓住雀不飞的手,在他心口放下。 “飞雀游,还在我心脉上……” 话毕,他才松开对方的手。 雀不飞心中打鼓,像是被人随意撩拨了一下。 “你好了就罢,本就是你护住我的,就当是我报答你。” 眼见着,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沉了沉。 沈灼嗯了一声,垂眸去看他的脸色。 “你这么急匆匆赶过来,出汗了。” 雀不飞胡乱擦了擦脸颊,笑得开心:“我听说你醒了,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你!”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哦对,你一定是饿了,你这么久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正准备起身,却被沈灼一把抓住了。 力气还是好大。 看来真是好得差不多了。 沈灼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个侍卫,开口道:“你们去准备吧。” 两人立马应声退了出去。 车厢内,就这么只剩下了两人。 瞧他还站着不动,沈灼扯了扯嘴角,带了些许调侃道:“怎么了?” “他们已经去准备了,你不用瞎跑。” “就待在这罢,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雀不飞对上她那双眼睛,明明是因为病气未退,含着疲惫而变得温吞的眼睛。 为什么却依旧令他的心头一颤,似乎有什么在这片海里微微沸腾。 令刀客浑身上下,都因为对方的触碰而滚烫起来。 却在此时,那人松开了他的腕子。 顿时消失的滚烫,令雀不飞猛然回过神来。 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心口微微躁动,只觉得古怪。 沈灼,为什么开始点到为止了。 雀不飞不解地看向对方。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之间做过更多亲密无间的事情,那几乎为世俗所不容的、令人无法理解的亲密无间。 他摸过眼前之人的身体,每一寸。 他见过眼前之人的曲线,每一块肌肤。 他和此人赤诚相待,紧紧拥抱到丝毫不分离。 他和此人交颈而眠过,互相枕着对方的手臂熟睡过…… 明明做过如此之多,明明如此亲近过,却在恍惚之间、在某一个瞬间、在下一秒、在眼前——————如同陌路。 雀不飞的呼吸却跟着急促了起来,以至于他的视线胡乱飘过,却始终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最终游离在对方的唇瓣上。 明明,就连这里都狠狠地吻过、撕咬过…… 他的舌尖,都曾经勾着对方的舌尖。他们的口涎都被对方互相吞咽过————是真正意义上的吞沫之情。 可对方眼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抽身离开。 如今,两人保持着,太过正常的距离。 “对啊,只是正常的距离而已。”雀不飞心中道。 “可为什么……我却如此不爽。” 还是说,人对于已经得到过的东西,就会像现在这样,产生由衷的——占有欲望? 直到一声,冷不丁地呼唤。 “雀不飞。” 他这才惊醒,垂眸一看,眼前沈灼的脸庞放大了不少。 他险些,就要吻上去。 却被在关键时刻喊了停。 沈灼眼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那张有些疲惫的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却也带着微弱的疑惑。 雀不飞险些慌不择路,连忙从中抽离出来,拉开了两人突破“正常”的距离。 “抱歉,我走神了。” 沈灼轻笑一声,并没有在意。 “看来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说着,他的手掌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忙不迭被烫了一下,雀不飞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了两下。 这股滚烫带动了他的小腹深处,也跟着一起炙热起来。 可那人的声音依旧温润,不带一丝波澜,也不带一丝挑逗。 “你的手好凉,很冷吧。” 话音刚落,带着沈灼气息的披风就裹在了他的身上。 那搭在他手掌之上的滚烫也随之抽离,雀不飞的心头顿时一簇。 酸涩随着微颤而蔓延而出,好像被人狠狠地拉扯了一番,又被晾在了一边。 他忙不迭开口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要起身。 沈灼没放他走,有些纳闷道:“不是来看我的吗?” 雀不飞当下都有些结巴起来:“看、看到了。” “你这不是没什么事情吗……我、我、我呆在这里也没用……” 沈灼似乎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轻声道:“我让你不舒服了?” 雀不飞立即摇头道:“没有!” 他怎么会不舒服,他不该不舒服的。 ………… 第105章 眼球转了一圈, 他的视线落在沈灼身下倚靠着的小猫枕头上。 “这枕头你还挺喜欢的?”雀不飞道。 沈灼这才看向自己身侧的枕头。 “是怕你路上颠簸,这个枕头特别好用。”雀不飞连忙解释道,尽量让自己不显得那么语无伦次。 “不会把你的脑袋摇成浆糊的……” 沈灼道谢:“多谢, 确实多亏了你的枕头。” “这一路上很颠簸。” 雀不飞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嗤笑道:“那可不是……我这几天没有这枕头,好半天都睡不着觉呢。” “我对你好吧, 我就说我特别会疼人的。” 沈灼嗯了一声,只是道:“睡不好觉,就把这枕头带回去吧。” “我看你今日脸色不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总是要睡个好觉的。” 雀不飞当即炸了毛,他瞪了瞪眼睛道:“你不要了?” 沈灼似乎没明白他的焦急, 道:“我现在不是已经醒了。脑袋不会变浆糊了, 不用担心……” 雀不飞立马打断他:“谁管你。” “还我。” 他一把夺回自己的枕头, 转身就走。 提刃正端着饭菜走进来,就见那刀客气冲冲地从自己身侧走过,头也没回一下。 折剑一脸诧异道:“这是生气了?” 提刃:“确实。” 折剑眨了眨眼, 嘀咕道:“公子……雀大侠这是……?” 沈灼嘴角带了抹淡淡的笑意,低声道:“无妨。” “逗逗小猫而已。” …… 雀不飞大步流星地走出沈灼的车厢。 懊恼地看了看手里的小猫枕头, 狠狠地在上面锤了两拳。直到那小猫刺绣被揍扁了,变成丑小猫, 他这才停手。 燕小钗见状, 嗤笑一声道:“舍得要回来了” “好端端地, 你打它作甚?” 见师弟不说话, 他思索片刻道:“沈隐通惹你了?” “他惹你了你去揍他啊,欺负个死物算怎么回事。” 雀不飞摇头:“没有,我怎么会因为他生气。” 燕小钗面露无奈,冲着他招手道:“行了。” “你饿不饿, 过来吃点东西。” 雀不飞立马笑了笑,这才注意到他们正在吃饭,连忙落座,抄起筷子就吃。 一副风卷残云,化悲愤为食欲的样子,将旁边默默干饭的薛十六吓了一跳。 “师兄~还是你最好了。”雀不飞突然道。 燕小钗面露嫌弃,低声道:“少来。” ———————————— 时间过得有些慢,大雪越下越大。 风雪已经在周围形成一道雪雾,他们的队伍因此陷入了迷途,一时之间,找不到方向。 队伍被迫停滞在风雪之中。 雀不飞吐槽道:“你找的人真不靠谱,连路都找不到。” 商叙南立马炸了毛,骂道:“你老人家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要这么有能耐,你去找路啊?”他瞪了雀不飞一眼,“不办事就闭嘴。” 燕小钗怕两人又吵起来,连忙道:“好了,要吵出去吵。” 江南商队这次进入雪原,本就是为了寻找一种灵草。 听商队的伙计们说,这种灵草相当特殊,对习武之人有着很大的辅助促进作用,却不会影响习武之人的主要身体构造,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是相对温和的灵草。 但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只有这大漠边境的烽燧雪山山脉才有。 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片雪山山脉,断是不会放弃的。 这一次商议就这么无果的结束。 结果第二日,大家伙就发现商叙南不见了。 只留下了一封要自我证明的信件,告诉他们原地扎营等待。 燕小钗吓了一跳,得知他一个人都没带,只身去寻找灵草后,大骂了空气半天。 雀不飞在门口不敢进去,毕竟昨天他估计针对商叙南说了不少话。 那孩子这么不打招呼就走了,也有他很大的原因在里面。 “在外面蹲着干什么?滚进来!” 雀不飞打了个哆嗦,连忙走了进去。 燕小钗指着他,咬牙道:“你啊你啊!” “你们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令人头疼!” 雀不飞不敢说话,但心里还是很懊恼的。 他的确是个经常说话不过大脑的人。 眼下风雪肆虐,更是不能任由对方一个人去冒险。 “趁他还没走远,我去找他。”雀不飞道。 燕小钗立即拒绝:“不行,你不许去。” “你放心,我没他那么傻,我带着商队的兄弟们一起去,到时候我一路留下记号,找到人就回。”雀不飞道。 “我跟你一起。”燕小钗说。 雀不飞:“别,你别去,你在这里守着队伍,总得有人带着。” 燕小钗正要开口拒绝。 却听见一人开口道:“我陪他一起去。” 两人都是一惊,却见沈灼走了进来。 不知两人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最后,雀不飞和沈灼各自带领一队,分成两队去寻找商叙南。 两人分别之前,雀不飞将自己的发带扯了下来,递给了沈灼。 看着被塞进手里的红,沈灼抬眼看了看他。 雀不飞解释道:“拿着,时不时就看一眼。” “大雪中,不看别的颜色会失明。” 沈灼低头看了看发带,攥得紧了一些。 “嗯,你……” 雀不飞已经从他身上扯下一块玉佩,笑道:“我带这个,放心。” 一旁整理装备的折剑见状,忍不住开口道:“雀大侠,你那发带换我家公子的贴身玉佩,未免太鸡贼了吧?” 雀不飞立马道:“你不懂,这叫情义无价。” 折剑瘪瘪嘴,没去反驳。 毕竟毛毛不知道情意多少钱。 雀不飞拍了拍沈灼的肩膀,道:“走吧。” 正准备告别,却听身后:“雀不飞。” 刀客回头去看,纳闷地挑了挑眉。 “注意安全。”沈灼道。 雀不飞:“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两人看了对方最后一眼,便匆匆分别。 毕竟,商叙南只身一人在大雪之中,要比他们都危险不少。 这一路上,雀不飞走的都有些艰难,风雪像是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他几乎是整个人都冻得发麻了,却还是机械式地朝着深处走去。 他不敢大喊寻找,害怕引发雪崩。 队伍的人逐渐就有些跟不上了。 他害怕大家四处走散,便开口提议找出遮蔽点休息一下。 “好了,我们找个山壁下扎营休息一下。” 此话一出,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松懈下来,似乎早就累得不行了。 雀不飞搓了搓自己发麻的脸颊,将自己的脸重新埋进毛裘之中。 上面似乎还带着沈灼的气息,令他心安。 他其实有些后悔跟沈灼分开走了,不然现在还能抱着他当暖手宝呢。 明明是他提出分头行动的,却先后了悔。 雀不飞看着几人扎营,自己也没闲着,找了处避风口点火取暖。 几人刚围坐而下,准备休息取暖。 雀不飞却在此时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听见有什么动静?” 张三开口:“风声,好大的风声。” 雀不飞疑惑蹙眉,摇头道:“不是,不是风声……” 李四也开口道:“雀大侠,你是不是在这大雪中走久了,耳朵都有些不灵活了……听说出现幻听是很正常的。” 雀不飞不由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嘀咕道:“是嘛……” “得赶快找到那家伙,他走的也太快了,这才多久,就没影儿了。” 张三:“会长脚程没这么快,他是带着一头引路象一起去的。” 雀不飞眨了眨眼:“你不早说,我们走的时候也能骑啊……靠,我们走着怎么追得上。” 张三:“您也没问啊……” 雀不飞无语地咂咂嘴,心说商叙南手下都什么蠢材。 就在他准备嘴不饶人的时候,突然耳朵耳边的幻听更加严重了一些。 那沙沙的声音愈演愈烈,好像就在他的脑袋顶儿上叫嚣着。 他有些烦躁地歪了歪头,想着伸伸脖子缓解一下。 这么一偏头,他就登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众人头顶之上的山壁之上,积雪正在徐徐而下。 他立马惊声道:“我靠……” “快走!”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不明所以的。 “快走啊!你们是傻了吗?!——————” 他此时没法管什么雪崩,大喊着,拽着几人就往外跑。 在他刚刚迈出一步的瞬间,头顶上原本窸窸窣窣往下掉的,不易畏惧的雪突然大批量地坠了下来。 “轰隆————————” 像是天雷从天灵盖上砸了下来。 雀不飞眼前一黑,便被掩埋了下去。 …… 片刻,茫茫大雪沉寂了下去。 一只手挣扎着从积雪中爬了出来,雪面被他蛄蛹得乱颤一番,他像是拼尽了全力从中挣脱出来。 刚刚冒出头来,雀不飞就开始疯狂地咳嗽。 因为窒息,他的脸已经完全青紫,青筋外露。 他缓和了好久,才逐渐恢复了一些。 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 他的耳朵已经没了知觉。随手割下来拌一拌做了下酒菜,他都不会有任何痛觉。 等到他缓过劲儿来,连忙在附近的积雪中刨了好半天。 却一个人都没发现。 他猛然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向四周。 周围白茫茫一大片,在漫天风雪之中,在眯眼睛的雪雾之中,什么都没有。 看不见尽头的惨白里,只有他一个活物。 这跟被丢进地狱没有差别。 他恍惚了半天,求生欲唤回了他死去的神志。 雀不飞爬了起来,分辨了一下方向,便抬脚走去。 …… 直到他在一处悬崖上,看见一抹重色。 在这雪白之中太过扎眼了。 像是大雪之下被露出的岩石,如同冰山一角。 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几乎是立马认出了那人,脱口而出:“小南。” ………… 第106章 商叙南正挂在雪山峭壁之上, 他腰间的斗篓已经被塞满了,看起来收获颇丰。他死死地抓着一处着力点,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另一只脚试图攀爬, 却再次落了空。 雀不飞随着他的落空心下一颤, 当下骂了一句:“死孩子,别瞎动!” 商叙南听不见。 雀不飞连忙朝着山崖峭壁上攀爬, 一边提心吊胆地查看对方的位置和情况。 生怕稍微一不注意,对方就已经滚落而下,摔成人民碎片。 他的动作相当快,这得益于他常年锻炼的上肢力量。 商叙南注意到了他,他看见了那个爬的很快, 有点不像是人类的家伙, 一时间还以为是什么野兽。 直到对方喋喋不休的怒骂涌入耳畔。 :“死孩子, 老实待着!!” “你胆子真够大的!还不如现在就死!!——” “别动!” 商叙南这才看清是谁,他的心不由得安定了一些。 雀不飞很快到达了他的上方,确定着力点之后, 就连忙伸出了手。 :“把手给我!” 商叙南愣了一下,连忙动了动已经坚硬的胳膊, 伸出了手。 雀不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商叙南只感觉自己被抓住的一瞬间,对方的力气突然爆发, 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等到他缓过劲儿来的时候, 雀不飞已经用一条绳索将两人连接, 拖着他向下缓慢滑动。 两人都一起屏气凝神, 害怕稍有不慎就被大雪卷入底层。 因为被人完全拎着,他的身体整个僵硬下来,尤其是拽着他手臂的手掌,似乎还带着丝丝余温, 渗进了他皮肤里。 令他不适地蹭了两下。 “别动,小心我给你丢下去。”雀不飞立马警惕道。 商叙南瞪了他一眼,“丢啊,谁让你救了!” 雀不飞蹙眉,毫不犹豫就松了手。 商叙南明显面露惊讶,剧烈的失重感让他胡乱地攀抓,却始终没能在抓住那只手。 可是当他猛然闭眼,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他稍微滚了两下,就平稳地落进了积雪里。 一点都不疼。 等待他觉察出不对,睁开眼睛的时候。 刀客正低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些许挑逗的不屑。 “还躺着做什么,摔死了?” 商叙南扬起手边的雪砸向他,作势从雪地里爬起来。 挣扎了好半天,还是雀不飞伸出手捞了他一把才爬起来。 “没死吧?”雀不飞又犯贱道。 商叙南瞪了他一眼:“你是瞎了吗?” 雀不飞踹了他屁股一脚,骂道:“你巴不得呢吧?” 商叙南:“彼此彼此。” 两人互相翻了个白眼,两两对望半天,相看两厌。 “死小子,下次再这么自顾自的跑出来,我出都不出来找你,直接就给你立牌位烧纸。”雀不飞喋喋不休起来。 “听见没有?” “不说话,现在装死了。” 商叙南无视了他半天,对方的喋喋不休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 令他终于抬起头来。 这么突然安静了? “你现在怎么也不说话了?也装死呢?”商叙南继续冷嘲热讽。 “雀不飞?” 他侧目看向雀不飞,有些疑惑起来。 只见,那刚才还嘴不饶人的刀客此时正安静地端坐着,垂眸看着一个点,呆愣愣的。 就像是——失明了。 商叙南心下一颤,试探性地伸出手来,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那双红眸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彻底愣住了。 雀不飞才开口道:“我看不见了。” “你要是不想管我,就把我自己丢在这里就好。” 商叙南的声音带着愤怒,道:“你以为我不会丢下你?……我告诉你。我巴不得永远见不到你呢……!” 紧接着,雀不飞就听到了阵阵踩雪的声响,逐渐远去。 周围霎时干净下来。 雀不飞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去摸自己的佩刀来寻找安全感。 “这没良心的小畜生,真把我丢在这了……潇洒。” 可是正当他骂完,就有一阵快速地脚步自远而近。 他听见少年有些别扭的命令:“抓着我,你要是自己跟丢了,可不关我的事情,那就是你自己命不好……活该。” 雀不飞嗤笑一声,觉得这一番说辞有些耳熟,好像自己也说过。 他无奈地拽住了少年的手臂,被人一把拉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雪地里漫步。 时间一长,雀不飞便开始询问。 “你可别瞎带路,找到方向没有?” 商叙南没好气道:“既然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出来找我?” “你不怕我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真的不管你?” 可是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身后之人一眼,冷声道:“怎么不说话,难道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 雀不飞道:“当然是因为师父师娘,不然我才不会管你。” 商叙南立马道:“谁稀罕,你还是闭嘴吧!” 雀不飞觉得好笑,嗤笑一声:“不是你让我说话的吗?真说了你又不乐意。你这小孩脾气还是这么古怪,跋扈的跟少爷小姐一样。” 商叙南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雀不飞,我现在不是小孩了,你别总是把我当小孩。我现在是江南商会的总把头,知道吗?” “而且,我现在的武功也不比你差多少了。” 雀不飞闻言,忍不住开口道:“你要是说这个,我还是要反驳一下的。小爷我可是天下第一刀客——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商叙南不以为然:“你自己给自己封的吧?” 雀不飞:“放屁!你瞧不起谁呢,没见过小爷我的江湖通缉啊?” 商叙南嗤笑:“被很多人追杀和记恨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低声些吧……” 雀不飞嘿嘿一笑,颇有沾沾自喜的感觉。 “这说明他们都对我念念不忘,都暗恋我,知道吗?” 商叙南啧了一声,听声音都能感觉到他对刀客的嫌弃。 “少胡说吧。” 两人一路上都在拌嘴,风雪在这个时候更加肆虐。 天色都逐渐暗淡了下来。 夜晚的雪原,他们需要找到一处相对温暖的躲避处,最起码不受风雪侵扰的避风处,不然一夜风吹雪淋,他们肯定会死的。 商叙南找到一处看起来如同山洞一样的雪窟,这里可以短暂地避风。 但其实在雪原中进入山洞也是很危险的,因为这种地方大多已经被雪原野兽占据。 好在,他上前打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野外生物生活的痕迹。 雀不飞感知到周围的情况,开口道:“虽然这里可以避风,但是这个洞口还是需要有东西遮蔽一下的,不然我们半夜要变成冰雕的。” 商叙南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人意有所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 雀不飞无语地啧了一声,道:“没听到吗,不想懂事就需要用东西把洞口遮住。” 商叙南继续装傻:“所以呢,是什么意思。” 雀不飞开门见山道:“把你身上那件珍贵无比的毛裘取下来挂在洞口避风雪啊?” 商叙南:“你怎么不拿你自己的,你那块看起来更抗冻。” 雀不飞瘪瘪嘴,看起来十分身不由己。 “我身上的不是我的,我一会儿回去还要还给人家的。” 商叙南蹙眉:“你这是什么朋友给的,这么小气,给你了还打算要回去吗?” 雀不飞:“当然了,你不是说过他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吗?到时候要是见不到自己的毛裘,就把咱们两个都活剥了。” 商叙南立马知道是谁的,他嗤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雀不飞轻笑一声,道:“怎么,我用毛裘避风,你没沾光吗?而且我是来找你,太冷了,他才借给我的。” 片刻,只听商叙南冷哼一声,似是妥协了。 他将自己的毛裘脱了下来,用钉子挂在了那洞口之上。 这件毛裘真的少有,他还是有些心疼的。而且,他一脱下来就感觉很冷啊…… 雀不飞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瑟瑟发抖,大发慈悲地将他里面那件披风脱下来给他。 “虽然只是灰鼠皮做的袄皮子,但也还是管点用的。” 商叙南没接过来,低声:“我才不要。” 雀不飞觉得好笑,低声笑了两下。“冻死你。” 犹豫半天,商叙南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很是不情愿地将那件披风裹上了。 因为没有抗风的,是真的很冷。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雀不飞已经将火给生上了,这周围立马就暖和了起来。 商叙南不由得打量对方,在他脸庞前晃了又晃,险些将人的眼睛给戳了。 雀不飞连忙后撤了一段距离,骂道:“死小子,你干什么?” 商叙南:“你是不是装瞎?” 雀不飞有些无语。 “我跟你装瞎图什么?图你随时把我这个孤家寡人丢在这里,还是图你扯着我走路,还是图你时不时就带着小爷撞墙?” “我有特殊癖好啊?” “你以为小爷有受虐倾向啊?” 小爷把你当小孩,你把小爷当m。 商叙南淡淡道:“难道不是吗?” 雀不飞立马炸毛了,他摆手骂道:“滚!别跟我讲话。” 商叙南也不甘示弱道:“谁愿意给你讲话,我看见你就恶心好吗?” “呕——” 雀不飞气笑了:“我看见你还恶心呢?!我现在看不见你,听见你的声音我都恶心!呕!呕!!!” 商叙南:“我比你更恶心!呕呕呕!” 雀不飞:“要是比这个,我才是更恶心的那个!呕!呕!呕!呕!!!!!” 争了半天,雀不飞也不想继续了。 毕竟他真的差点要被自己呕吐了。 这是何必呢,何必给自己找这些困难的。 两人呕多了,声音都有点像是狒狒吃多了要吐了的感觉。 雀不飞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们两个老老实实地、想到有默契地谁也没再继续。 ………… 第107章 雀不飞盲着熬了点热汤, 将随身带的馕饼在火上烤得酥脆。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 商叙南还不忘吐槽:“你做的饭还真是依旧天地难容、惊天动地的难吃。” 雀不飞无语:“不吃就饿死。” 夜晚时分,两人就靠在火堆旁睡着了。 外面风雪交加,这山洞里倒是大相径庭。 刀客半夜却睁开了眼睛, 他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 将火继续烧了烧。 “诶,商叙南……醒一醒……” 商叙南被叫醒, 有些不耐烦。 “干什么?” 雀不飞:“我要尿泡。” 商叙南恨不得当下骂街。 “你要尿就尿,把我叫醒做什么?让我看你鸟” 雀不飞啧了一声:“我现在看不见,我是残障人士,你有没有一点爱心啊?懂不懂得尊老爱幼怎么写啊?” 商叙南:“难不成让我帮你放水?” 雀不飞:“不然呢,我要是自己尿裤子了怎么办?” 商叙南脸色难看至极:“我靠啊,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断袖?” 雀不飞气得发笑:“人有三急, 我怎么就断袖了?到时候尿裤子上了, 把小爷屁股冻坏了怎么办?这冰天雪地的,尿泡就是人生大事。” 商叙南冷声道:“我不帮你,你尿裤子去吧!” 雀不飞大骂:“没良心的小畜生, 你小时候老子没少给你把屎把尿!那时候就该让你自己尿裤子,把你屁股冻成猴屁股!” 他懒得再跟这死小子纠缠, 靠着听声辨位去找个犄角旮旯处理人生大事。 他刚摸索着开始放水,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嗤笑一声道:“小畜生, 良心发现了?” “小爷我本事大, 不用你帮忙了。” 可是声音越近, 他就越感觉不是人的脚步声。 好奇怪。 雀不飞一下子紧张起来, 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裤子穿好。 下一秒,明显特别硕大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就朝着他飞扑了过来。 他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一碰到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厚皮毛,一闻到那身上的熊瞎子为, 就知道眼前这是一头巨大的雪地熊。 雀不飞大叫一声,还来不及抽出后背的大刀,就被按在了墙上。 “商叙南!小畜生!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这熊瞎子吃了小爷,下一个就是你!!!” 商叙南慢悠悠地声音果然传来,“说不定他吃了你就吃饱了。” 雀不飞骂了一声:“去你的,你看看他这块头!!!!” 刀客瞅准时机抽出了自己后背的大刀,几乎是不带一点前摇地挥砍出去。 皮开肉绽的瞬间,那大熊挣扎着飞撞了过来,一个屁锤就将刀客击飞了出去。 商叙南原本就想着逗逗他,没想到这人真的吃了一招。 吓得他连忙冲着雀不飞伸手。 可已经来不及了。 雀不飞直接被丢出了山洞之外,风雪立马倒灌。 原本以为会立马失温,却被一人稳稳接在了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炙热,雀不飞险些就要喜极而泣。 “沈灼!” “你可算是找到我了呜呜呜呜呜……” 雀不飞呜咽着钻进那人的怀中。 沈灼下意识将他裹了裹,只是道:“哭了脸会冻坏。” 雀不飞立马就收敛了起来,大叫:“里面有大熊!快去救那小子!” 商叙南此时正被那大熊纠缠,这东西块头太大,力气如同动山之力。 怪不得刚才那刀客对付着大熊那么困难。 他整个人都被压制在地上,胸口顿时迸裂,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就在这时,一道剑法直接刺穿了那熊的后背,完全不给人眨眼的机会。 刚才刀客那一刀就已经够这大熊吃一壶的,眼下又中了七十三剑,当下就脱了力气。 大熊倒下的一瞬间,溅起一层血花和雪尘。 商叙南当下松了一口气,气血上涌的一瞬间,他连连咳嗽了起来。 沈灼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剑鞘,应该是要他自己扶着站起来。 商叙南没看去看那双冷漠的蓝眸,想要自己爬起来。 沈灼冷声:“过度逞强,会死。” 对方的声音太冷,跟这冰天雪地的风雪比起来也好不逊色。 商叙南当下听话地抓住了蜿蜒长剑的剑鞘,立马被一股力量带了起来。 很快,那人就收回了自己的剑,完全不拖泥带水。 雀不飞的声音传来:“小子,死了没有?” 商叙南:“巴不得呢吧,让你失望了,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突然靠过来干什么?” 雀不飞:“我看看你的伤势。” 商叙南拒绝对方的触碰,连忙道:“不用!我一点事都没有,用不着你操心!” 雀不飞只听见对方吸鼻子的声音,纳闷道:“你哭、哭什么?吓哭了?” 商叙南的声音都有些激动地撕裂,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鼻子堵了而已!没哭!” 雀不飞拗不过他,而且他一离开沈灼就好冷啊,下意识地朝着沈灼的方向摸索起来。 沈灼看出他看不见,有些无奈地接住了他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 雀不飞摸到对方,立马心情安定了一些,恨不得像是一个树懒一样靠在他的身上寸步不离。 “你一点事都没有?” “看来只有我这么倒霉,偏偏犯了雪盲症。” “你的玉佩被我弄丢了。你会不会生气?” 沈灼摇了摇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道:“不会,寻常之物而。” 雀不飞想起那块金丝玉佩,有些替他肉疼。 “我给你说,你不在,我过得可惨了……刚才这死小子连人生大事都不愿意帮我,让我一个孤苦老人自己放水……” 沈灼似乎是笑了笑。“那我现在帮你?” 雀不飞立马颤了颤,哈哈道:“没事,不用了。倔强老人已经自食其力了。” “不过,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避免学盲啊,我感觉我已经很避免盯着雪看了。” 沈灼闻言,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雀不飞当下吓了一跳。 感觉到他的不自在,沈灼道:“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没受影响吗?” 雀不飞嗯了一声,明显松懈了下来,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手,缓缓被抬了起来。 直到碰到熟悉的布料。 是他的发带。 透过那条熟悉的布条,可以摸到那熟悉的眼眶。 他立马就明白了。 “你一直将我的发带,缠在眼睛上?” 沈灼闷闷地嗯了一声。 雀不飞纳闷:“你这样看得见路吗?” 沈灼:“可以,你的发带材质特殊,可以看见。” 雀不飞:“嘿嘿,那你看见的是红茫茫一片,不是白茫茫了?” 沈灼又嗯了一声。 雀不飞无语道:“早知道就不给你了。” “你把你的发带也给我,不然我……就生你的气。” 沈灼道:“给你。” 在一旁的商叙南缓慢地扣出一个:“?” 话音刚落,一条发带就落在了他的手掌上。 不是熟悉的手感,明显要比他的发带厚重一些,指腹摩挲,还能感觉到上面有一层淡淡的暗纹,摸起来就价值不菲,手艺也更加精致一些。 真是矜贵的沈大公子,连发带都这么…… 他那条发带,明显比不了。 沈灼帮他记上了发带,低声道:“这样戴着,一会可能就能看见了。” 可是刀客却难得安静了下来,引得他好奇。 “又在想什么?” 雀不飞嘀咕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又散开头发了,有点可惜……” 沈灼:“可惜什么?” 雀不飞:“可惜我看不见啊。” 沈灼低声笑了笑,似是无奈:“头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雀不飞脱口而出:“头发没什么好看的,但是你的好看。” 沈灼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商叙南明显打了个哆嗦,嘴巴不由得撅了起来,小声阴阳怪气道:“你的才好看~~~~~~~~~” “雀不飞,你恶心死了。” 雀不飞不以为然道:“又没恶心你,夸你好看了?” 商叙南道:“滚,别来沾边。” 三人趁着阳光不错,风雪暂停,连忙出发了。 一路上,沈灼很是照顾雀不飞,依旧体贴。 但是雀不飞总感觉两人没有之前那么亲近了,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有种这样的感觉。 其实雀不飞很早就已经重新看见了,但却没有说。 短暂休整过,他下意识重新抓住了沈灼的手。 他的指腹将那人的手在手心搓了搓,握得紧了一些。 感觉到对方将他拉了起来,他们一前一后,行走在漫天雪地中。 他低头,眼上的发带因为他的动作松懈了一些,从外面透进来点点光芒,他可以在模糊之下,看清沈灼的脚印。 要比他的大上不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踩在对方留下的脚印上,就像是靠在了他的身上,一种淡然的安心。 沈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侧目看了他一眼。 低声道:“看见了?” 雀不飞连忙回过神来,踉跄了两步道:“没、看不见。” 沈灼笑了笑,道:“想要牵手,可以直接说。” 雀不飞愣了一下,脚下快了一些。 “就是看不见。” 他的声音有些郁结,越说越小声。 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扎营地点。 远远看见,就有些震惊。 因为此时队伍争遭受着奇怪的雪中飞鸟的袭击,这群巨大的鸟儿在扎营地点上方盘桓不去。 要是稍有不慎的伙计们,会被猛然抓起来,在半空中活活摔下来,砸在雪地里,像是一滩烂泥一样。 雀不飞连忙朝着队伍的方向狂奔,眼见着一个人挣扎着被砸落在他的面前。 一种低声呕吐的声响过后,那人便没了生机。 那好像是他内脏全部破裂、脖颈也随之发出挤压的声响。 这一场袭击似乎来的很突然,很多伙计都没有来得及穿戴整齐,就已经被紧赶慢赶上了战场。 这片神秘的西海郡地区,无论是大漠还是雪原之中,都有着这么多奇怪的生物。 雀不飞只感觉这有种像是割裂的感觉。 不管是之前遇到的金百虫,还是眼前着席卷队伍的雪鸟。 都像是一场基因改造的结果。 雀不飞恍惚之间觉得,如果这是五象城的手笔,那未免也太脏了,如同在世漂亮国。 ………… 第108章 他们和怪鸟打作一团, 却完全被压制。 它们像是经受了完整的训练,对于袭击的时机和角度都能掌握的相当恰当好处,令人没法躲避。 突然, 一只大鸟从雀不飞的头顶俯冲而来, 猛然抓住他的大刀,想要起飞。 可就在这个时候, 雀不飞手腕猛然转动,刀刃划破那大鸟的爪子,一种近乎腐臭的血淌了下来。 那大鸟长啸一声,几乎是瞬间脱手。 雀不飞猛然朝下面落去。 沈灼当下反应过来,快步过来揽了他一把。 还未来得及道谢, 那鸟儿就立马缓过劲儿, 朝着两人再次袭来。 雀不飞手握大刀, 飞雀游用他的手掌溢出来,将整个刀身都包裹住。 弥漫在周围的内力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谁来突破都会皮开肉绽。 正当他专心致志的时候, 却见不远处小钗背后突然袭来一只飞鸟。 那飞鸟明显要小上一圈,可是动作却比其他飞鸟快上不少, 像是一道冷箭,刺向燕小钗的后背。 雀不飞立马大喊道:“师兄!闪开!!!!” 说着, 他就是瞬间将自己手中的大刀丢了出去。 离得最近的薛十六也率先反应过来, 立马将燕小钗扑倒在地。 直到那飞鸟的爪子刺穿薛十六的肩膀, 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燕小钗立马惊叫:“石榴?!” 三两大刀几乎是将那飞鸟的翅膀整个砍了下来, 下一秒又被一条燕尾鞭缠绕而上,活活勒出了肠子。 那飞鸟最后发出一道凄惨的长鸣后,便没了气息。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鼓槌之声。 这遥远的声响, 令雀不飞想起了之前在死亡峡谷听到的声响,那一阵一阵的,渐急渐燥的,似乎在催促的声响。 飞鸟的攻击因此停止了下来,回应一样地一齐长啸,朝着远处的呼唤展翅而飞。 雀不飞确定它们飞远了,这才精神松懈下来。 他快步走上前去,去查看那唯一的飞鸟尸体。 这鸟儿有些不同。 额间有一抹红羽,看起来要比其他飞鸟特殊一些,个头也小上不少。 “这是头鸟?”雀不飞道。 就像是那尸狗群一样,只要杀了头鸟,就可以驱赶其他的鸟儿? 雀不飞没时间想太多,他低头查看眼前的尸体,注意到鸟儿的脖颈和胸腔都完全被勒的变了形,扭曲的不行。 那被斩下来的半边翅膀倒在一旁,平展着。 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道:“小钗,真是下了死手,骨头都碎了,被你勒一下真是要命。” 燕小钗没时间跟他扯皮,他抱着已经昏迷的薛十六,将人带到车厢之中。 雀不飞这时也注意到了那少年伤势的可怖。 也难怪这飞鸟会死得这么惨。 沈灼将一瓶药递给他,低声道:“金疮药。” 雀不飞了然地接过,当下道谢:“谢谢你,我先去看看。” 他爬进车厢,将那药瓶落在一旁,就看见了那少年的后背伤口。 好大好深—— 肯定是要缝针的。 “你自己行吗,要不要我帮忙?”雀不飞道。 燕小钗侧目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道:“不用了,你去帮我烧一些热水来。” 大家伙也从飞鸟的袭击中回过神来,开始检查伤员和医治回血。 雀不飞爬出车厢,他其实也不想继续在里面带下去,那里面的血腥气相当浓重,那伤口也太过不堪入目。 他刚出来,就瞧见沈灼还在等。 雀不飞:“我已经将伤药给他了。” “你那药金贵的很,你现在都舍得拿出来给别人用了……我好像都没有用过?” 沈灼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用过的。” 雀不飞挠了挠头,思索道:“是吗……” “不记得了,我不记得就是我没用过。” 相当理直气壮。 沈灼看着他,只是道:“没用过最好,希望永远没有用到的时候。” 他的声音温润,轻轻开口。 雀不飞眨了眨眼睛,嘀咕道:“小气鬼……不就是用你一点金疮药吗?” 沈灼:“。” 少年司长的脸色有种奇怪的,不可置信的诧然,最后嘴角带出的笑容更是古怪。 雀不飞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摆摆手道:“我去给那臭小子烧热水。” 他将水烧上,找了俩伙计帮忙看着。 瞧见那江南商队随行的大夫,他连忙招手道:“医师!” 赵彭年看见他,立马礼貌地作揖道:“大侠,可是有事?” 雀不飞点点头:“你给商叙南那小子看过伤势了吗?怎么样?” 赵彭年答道:“没什么大事,胸口有一处淤血,已经被逼出来了,其他都是一些皮外伤。” 雀不飞纳闷:“这没什么大事?” 赵彭年诧异了一下,纳闷道:“大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雀不飞立马回过神俩:“不是,我不是咒他的意思。那时候这死小子好像哭鼻子了,我以为很严重。” 赵彭年笑了笑,道:“大侠放心,没有大碍。” 雀不飞当下放心了不少,正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返回去拦住那大夫。 “这小时你从小喝药就费劲,你把这个给他吃,会好一些。” 赵彭年低头一看,是糖腌野山楂。 “多谢大侠,还真是劳烦你记住了,方才的药把头只喝了一点。” 雀不飞嗐了一声:“这小子从小就矫情,麻烦你多找看了。” 赵彭年拱手道:“哪里的话,都是在下该做的。” 雀不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跟他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他燕大哥给的。” 赵彭年愣了一下,连忙道:“哦……好的。” 告别大夫,雀不飞去看热水烧得怎么样了。 他端着热水走进车厢,这才发现里面已经换了好几盆水,那些水都已经被血染红了,里面几乎每一寸呼吸都充斥着血腥味,相当衙役。 雀不飞看着其他大夫里里外外跑了好几次。 眼见着水缸里的清水慢慢变红,逐渐已经看不出一点水流之色。 他连续烧了好几锅的热水。 等到雀不飞的腰都有些算了,终于看见燕小钗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对方的脸色有些差,能欧明显看出疲惫来。 雀不飞连忙递给他一壶热酒暖身,问道:“怎么样?” 燕小钗打开喝了一口,直到整个身体都暖起来,他才开口道:“处理好了,伤口太深,还好沈隐通的药止血很好。” “石榴现在睡着了,现在还需要保证伤口不会感染就好。” 雀不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那小子年轻力壮、人高马大的,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们勤换药,就不会感染了。” “用完了我再找沈灼要一罐。” 燕小钗道:“那药是皇家的,估计也是太子赏给沈隐通的,哪里来的那么多。” 雀不飞:“没事,我再去问问,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燕小钗扯出个笑容:“天色不早了,阿飞,早点休息。” 雀不飞:“你呢?” 燕小钗:“我守一晚上,不然不放心。” 雀不飞看着他的脸色,担忧道:“我守着,你去睡吧。” 燕小钗摇了摇头:“睡不着。” 雀不飞无奈地抬了抬眼,叹气道:“还真是孩子拴住妈!” 燕小钗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别硬撑着,困了就睡,还有大夫帮忙看着呢。”雀不飞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道。 安慰了师兄,雀不飞正巧就遇到了商队那边负责照顾商叙南的大夫。 “赵医师,那小子吃药了吗?” 赵彭年立马道:“多亏大侠给的山楂,两碗药都喝光了。” “照这个架势,再喝两天药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雀不飞松了口气,道谢:“多谢大夫。” 当下,他就不由得好奇起来,开口道:“赵医师是江湖大夫,跟商会的人都不一样,为什么要跟着商队进来玩命冒险……商叙南那小子给了你很多钱?” 赵彭年轻声笑了笑,道:“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跟大侠一样来冒险?” 雀不飞摇了摇头,道:“不、不,我是说,你们行医之人,不是更加惜命一些吗?” “人命不是更加重要一些吗?” 赵彭年笑了笑,那个笑容很难说,有些惨白的笑容。但又带着些许不可言说的温柔,太过奇怪了,有些令雀不飞这样的浪荡刀客心尖儿都跟着颤了颤。 他知道,眼前这个医师要说些惊天动地的话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商公子采摘的灵草。”赵彭年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应该听说过,那灵草的神奇功效。” 雀不飞道:“对习武之人的增益,赵医师也想要习武?” 赵彭年摇了摇头,只是道:“不是的,这灵草除了习武的增益之外,其实还对很多普通人的身体有益,大有滋补,却不猛烈,徐徐而来,更适合……元气大伤或者本根亏损之人的用来滋补。” “很多诊方之中加上它,都有增益的效果,可谓是药方中的万金油。” 雀不飞思索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道:“您生病了?” 赵彭年:“是我夫人病了。” “那救命的药方,只差这灵草。” “商公子答应我,会分我一株,所以我就跟着来了。” 他再次抬眼看向雀不飞,轻声道:“所以就算大侠不说,我也会用心照料商公子的。” 雀不飞张了张口:“还问先生名讳,等我有空,前去慰问您。” “希望到时候您夫人已经痊愈。” “在下赵彭年。” 雀不飞立马吃了一惊,道:“你就是赵彭年赵神医?!” 赵彭年嗤笑一声,无奈道:“何来神医之名,不过是江湖行医罢了。” 雀不飞摇了摇头,有些激动到:“不,您不知道您在江湖中的名头,行走江湖为百姓诊治,每一次哪里有灾疫您都在。” “哦对,不知您夫人是……时不时尚青荷尚神医。” 赵彭年到:“神医我们都不敢当,但在下夫人确是尚青荷。” 雀不飞:“尚神医……尚夫人生病了?” 赵彭年:“嗯,家族遗传的麻风病。” 雀不飞纳闷:“这病不要命。” 赵彭年点头:“对,不要人命。但是太折磨人了,我夫人总受折磨,每次看见都叫我心肝胆颤,此次药方我钻研多年,只差这一味药,就能除去我夫人的病根。” 这赵彭年和尚青荷果然是江湖中的一对神仙眷侣啊。 雀不飞心中感叹,忙道:“赵先生,我知道了。” “在下敬佩你,愿尚夫人早日康复。” 两人互相作揖。 告别赵彭年,雀不飞内心对情感的激昂还未落下。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沈灼的车厢前。 折剑和提刃靠在外面的车棚下睡着了。 雀不飞抬头看去,车厢里还亮着光芒。 沈灼应该还没睡。 ………… 第109章 他好奇地走过去, 两兄弟当下睁开眼来,发觉是他,明显松懈了一些, 重新合上了眼。 雀不飞钻进车厢的时候, 就看见沈灼靠在软枕上睡着了。 他先是一愣,有些纳闷地靠近了一些。 “真睡着了?” 真是稀奇。 他将桌案上的书籍整理了一番,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沈灼手中微阖的书籍抽出来。 可是当他用力的瞬间,却突然顺着书籍被往前一带,好巧不巧,额间就这么砸到了那人的胸前。 “哎呦。”刀客捂着脑袋低声叫道。 沈灼睁开了眼睛, 低头看他。 “你……怎么在这?” 雀不飞指了指桌案上的酒, 轻声道:“我来找你喝酒, 谁曾想你睡着了……哎呦……刚才可磕疼我了。” “你睡着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沈灼沉声道:“抱歉。” 他撤开了一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雀不飞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间。 沈灼开口道:“我今日怕是喝不了酒。” 雀不飞:“没事, 你看着我喝也行。” 沈灼侧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天不早了。” 雀不飞不以为然, 坐到一旁就开始给自己倒酒。 “嗯,一会儿我喝完就直接在你这里宿下了。” 沈灼:“你要在我这里睡?” 雀不飞看向他, 有些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行吗?” 还不等对方回答他, 他就像是逼急了一样继续道:“沈灼, 你最近是故意的吗?在你这里睡觉你也不乐意了,我以前不是经常宿在你马车上吗?” “你要赶我出去?” 沈灼却摇了摇头。 雀不飞心中的无名火被浇灭了一点,嘀咕道:“那怎么了,你和我一个被窝都睡过, 你最近怎么了?” 他不明白沈灼的僵硬和疏离是从何而来的。 他有些不爽,故而喝了两口酒就喝不下了。 只见,刀客干净利落地将那碍事的矮桌挪开,扯开了对方的被子躺下就睡。 全然不管对方的态度。 沈灼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吹了灯,在他一侧躺下了。 片刻之后,车厢还在缓慢地向前移动,车厢内晃晃荡荡,有些许纤薄。 好在被褥和枕头都算齐全,不是很遭罪。 倒是有种婴儿车的感觉。 雀不飞转身去看沈灼,对方此时正闭着眼睛。 他当下想在黑夜中看看对方的那双眸子,于是,鬼使神差般开口道:“沈灼……” 如愿看到对方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墨蓝色的眼眸依旧很美。 对视的瞬间,两人的呼吸好像都跟着停止了一刹那。 整个车厢内非常安静,只剩下外面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 两人的呼吸声一前一后,互相压在了一起。 沈灼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知是疑惑,还是回应。 雀不飞看着他,打量着眼前的容颜,视线就那么落在了自己早就沾染过的地方——那饱满的唇瓣。 周围的气氛因为他的视线变得怪起来。 沈灼的眸子也跟着垂下,却始终盯着那双红眸。 他已经注意到雀不飞眼角有一层淡淡的水渍,像是刚刚被人揉搓过一样。 雀不飞低声呢喃道:“沈灼……我现在想还债……” 沈灼垂眸看着他,神情相对自若,只是微微地嗯了一声。 “最后一次……” 说着,便托起了雀不飞的下巴。 雀不飞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唇瓣之上,声音带着些许的闷哑:“最后一次——” 尾音刚刚落下,他就已经忍不住咬住了沈灼的唇瓣。 两人刚刚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就忍不打了个冷颤,整个人随之颤了颤,从头到脚都酥麻起来。 战栗激动之下,他的齿尖划破了对方的唇瓣。尝到血腥味的刀客先是慌乱了一下,诧然道:“对、对不住……” 可是沈灼却没有松开他,迫使两人的舌尖继续相缠。 他将雀不飞的舌头卷了起来,像是一条游龙一般在他的口腔之中为非作歹。带着他自己的血腥气蔓延,如同一场腥风血雨的席卷。 雀不飞当下小腹一紧,身体又止不住地打了个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那人的怀中缩了。 沈灼顺手将他的腰肢揽在手中。 刀客被迫发出一声闷哼。 “沈灼……沈灼……” 可他却只敢在内心呢喃对方的名字。 在这一刻,失了神。 雀不飞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自己在做什么,也无法思考自己还是个直男的各种铁证。 和一切歪七扭八的想法都在两人交缠的呼吸重被压制和吞没,消失得一干二净。 ————————欲望。 他被亲得不停颤抖、不停闷哼、低声呢喃…… 呼吸早就乱了,在两人交缠抽离的反复之间,刀客的呼吸像是一场低声的抽泣,带着旖旎色彩的委屈。 雀不飞被按在对方的怀中许久,终于忍不住反客为主。 他翻身而上,直接将占据主导位置的人压到自己的身下。两人的姿势发生了巨大的调转,他几乎是跨坐在沈灼的身上。 车厢的墙壁都被他俩撞出一声闷响。 雀不飞将其按在墙壁上,用身体压制着对方,捧着对方的脸猛亲一番。 他们的舌尖滚烫,像是两条欢悦的鱼儿,轻轻交缠的鱼尾摆动激昂,水渍垂涎在鱼鳞的线条之上,随着两条鱼尾的摩擦发出黏腻的声响。 ——————泡沫被戳破的瞬间。 水珠就这样顺着淌了下来,湿润了两人的嘴角。 他的手搭在对方的心口,狠狠地揉了两下。 不像是安抚,倒像是猫儿舒坦的踩奶。 因为猫儿伸了爪子,所以沈灼感觉到一丝刺痛,但紧接而来的是那软嫩的手掌按压而来的推拉和蹂躏。 他想抓住那造次的猫爪,却听猫儿不满地哼唧一声,带着些许埋怨。 沈灼只好伸手托住对方的腰肢,将人整个逮到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那本就坚强的、勇往直上的两块硬铁撞在了一起,两人都一瞬间松开了对方的唇齿,滚烫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喷涌在对面的脸上。 却异常的、默契的再次相对方靠近。 那被分开的鱼儿恨不得断了尾,乞求下一次的交缠。 直到雀不飞忍不住在接吻的过程中摆动了一下,那英勇的钢铁就这样擦动,险些就要擦出些不可言说的火花来。 他的牙根都跟着发颤,轻轻咬了对方一口。 沈灼在他的腰肢上掐了一下,被迫分开了唇齿。 黑暗中,也能够看见彼此的水光,以及那这盖不住的红肿。 “别动。”沈灼的语气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他的声音尽量压的很低,却还是透露出些许蛊惑一般的暧昧。 他的警告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眼前的人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那双红眸没了之前的敏锐之色,只剩下一层呼之欲出的火焰——————要将两人一起拖入地狱的火焰。 沈灼沉声:“雀不飞,清醒一点……” 雀不飞张开嘴巴,想要再次咬住他的唇,几乎有些懊恼道:“别推开我——” 沈灼再次在他的腰肢上掐了掐,哑声道:“不要继续动了……” “我们不能做这些。” 雀不飞那双眸子已经被涩气吞没,哀怨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也不差这一星半点了……” 沈灼掐住他的腰,强迫他停止下来。 声音也逐渐冷了冷:“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灼的一句话像是迎面敲打而来的棒槌。 雀不飞当下一愣,腰部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两人摩擦的钢铁只能贴着。 雀不飞:“我们是朋友。” 此话一出,周围的旖旎像是瞬间烟消云散了,车厢箱内似乎都冷了下来。 那双盯着他的墨蓝色的眸子透露出的寒霜刺痛了他,他登时就清醒过来,堪堪从那人身上滑落而下。 对,我们是朋友。 那我现在在做什么?? 这也太荒唐了! 雀不飞如同落荒而逃一般,跌撞而出。 等到冷风从他还未来得及合拢的衣襟处穿过,他更加清醒了。 雀不飞将衣领重新整理好,外面的风雪趁机直往他的衣服里钻。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过着的那张毛裘披风落在了沈灼那里。 但也不算是落下。 毕竟那本来就是沈灼的东西。 想起沈灼,他的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播放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崩溃地叫了一声,捧起一把雪就往脸上揉了揉。 直到手指和脸颊都冻得生疼,直到手指和脸颊都冻得生疼,仿佛已经短暂失去了知觉,这才罢休。 “啪——” 清脆的声响。 他甩了自己一巴掌。 像是一种警告,低声道:“雀不飞,沈灼说得对,你是该清醒了。” 做好你的本分。 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也改掉经常得寸进尺的毛病……你忘记自己是个直男了吗? “直男把自己好兄弟睡了,这不是天打雷劈吗?” 到时候你怎么办? 再说了,你哪里配得上! 想到这里,雀不飞嗤笑一声。 这时,他已经钻进了车厢。 燕小钗守着学十六睡着了,犹豫片刻,他再次退了出去,连忙将车帘合上,避免冷风往里灌。 “你还是冻着吧,冻着清醒。” 雀不飞看着远处的风雪,摸出一条发带,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沈灼的发带厚实一些,导致他系上了之后就几乎看不见了。 上面还能闻到他的气息,令雀不飞有些烦躁起来。 反复推拉的心情导致他长叹了一口气,最后愤恨似得,将那发带揉了揉,塞回了自己的衣襟里。 干脆,就这么靠在车厢上闭眼睡觉吧。 …… 风雪交加,队伍终于突破了最后一座雪山,朝着中原的边界走去。 马上就要走出这吃人的雪原之中,众人的心情都几乎提到了最高处。 可奇怪的事情却再次发生,好巧不巧,在这里,雪地象都不愿意继续往前走,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 只肯在原地打转,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雪地象的状态令他们也感觉到了不安。 雀不飞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车厢上,朝着远处眺望,查看周围的情况。 直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啸。 刀客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是花妞的叫声。 雀不飞再熟悉不过,立马大喊一声:“有危险!!!弃车!!!!” 下一秒,正当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刹那,天罗地网霎时显现而出。 周围炸响一圈火药,五象城的鬼面人随之显露而出,如同从天而降的恶鬼,将队伍从头到尾包围了起来。 雀不飞立马大骂:“又是这帮畜生!” 燕小钗蹙眉道:“接应的人怎么还没来……” 他们在进入雪原之前,就已经跟刘把头和三字狱的人送了信件,按理说这个雪原边境之处,会有人等待接应。 可是却不见踪影。 难道说信件并没有成功送出去。 五象城的人跟以前一样难缠,这一次却更加不同。 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手段。 直到看见鬼影之后的四道身影,雀不飞的脸都白了一些。 “四大副手……” …… 第110章 “行踪怎么暴露的?!”商叙南从车厢里冒出头来, 抽出自己的佩刀应战。 “这帮人看起来就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雀不飞将从背后杀来的信徒踹飞出去,几乎是围着商叙南打斗,似乎是有意关照他。 商叙南瞪着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刀客, 挑衅道:“雀不飞, 是不是你们的队伍里有内鬼?!害得队伍行踪暴露……你又招惹了什么人!” 雀不飞侧目看了他一眼,骂道:“小爷怎么知道!你怎么不说是你们商队里出了内鬼!” “放屁!我们商队一路上就没遇到过袭击, 捡了你们之后就没消停过!” 商叙南冷哼一声,一边跟对手缠斗,一边嘴不饶人:“别想给我们甩锅,这帮人一看就是冲着你们来的,直勾勾盯着你们, 像鹰一样!” 雀不飞挥刀而去, 掀翻几人。 他心下也有些诧异起来, 这一路上,他们的行踪就没有安全过,这五象城一直阴魂不散的, 他先前一直觉得可能是因为到了五象城的老巢。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 他们一路上都被人五象城摸着走也是正常。 可眼下商叙南的话倒是点醒了他。 就算这里是五象城的主要部署地, 但毕竟地理特殊,不是大漠就是雪原。 有时候他们根本分不清道路, 也没有准确的路线规划。 完全是无头苍蝇一头乱撞。 说实话, 他们能够顺利出来, 全靠天时地利人和。 雀不飞甚至怀疑, 是因为沈灼这个反派气运的加持,所以跟他在一起基本上都是死里逃生,九死求一生的结果。 从未有过这样角度的思考。 可是刚遵循思考,就发现根本不可能。 他谁都没法怀疑。 商叙南似乎是看出了他神情的动摇, 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蔑道:“你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这么爱轻信于人。” “都告诉你要小心沈灼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 雀不飞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身着,沈灼此时正手持蜿蜒长剑,正面对敌,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沈灼,不可能会跟五象城的人有一点联系。” 商叙南不以为然:“你就那么笃定?” 雀不飞当下反问:“你就那么笃定?” “难道没有可能是你们江南商会,你的队伍里出了叛徒吗?” 商叙南立马跳脚:“绝对不可能!” “雀不飞,你最好不要嘴硬!到时候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 雀不飞你懒得与他多说,眼下棘手的情况不适合跟他吵架。 他三刀了结几人,朝着纠缠沈灼的那人飞身而起。 “疯狗婴!你没完没了!离他远点!”雀不飞大骂一声,一刀横斩,将那道纠缠不休的声音逼退。 “你怎么还活着,阴魂不散!” 窦婴狂笑几声,隔着一张狗面也能想象到那面具之下狰狞的嘴脸。 :“恶鬼是不会死的!不知道吗?——” 只见窦婴像是受到了什么奇怪的感召一样,突然张开双臂,大声以一种朗读的播音腔大喊道:“恶鬼是不会有消散的一天的,我是浇筑从罗刹门中召唤出来的恶鬼——————我是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的!!!!!” 雀不飞瞧着眼前这中二少年“感人肺腑”的样子,嘴角抽搐道:“这是触发什么机关了……” 他抽出自己的大刀,完全不给他继续魔化的机会。 两人的内力在这一刻对撞在一起,朝着四面八方冲出一道锋利的气波。 周围的人被震倒一大片。 雀不飞在此时还不忘分心去观察眼下的局势。 商队的人死伤惨重,已经被五象城的人围困其中。 他内心不由地算起时间来,希望有人能够尽快赶到,来接应他们。 眼前这群五象城的人已经太过疯狂,颇有一种哪怕自己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的感觉。 就在形式逐渐焦灼之下。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带着一队人马从包围圈外杀了进来。 雀不飞定睛一看,立马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领头之人年岁稳重,眉宇之间可看出一股扑面而来的正义凌然之感。 样貌端正,正得有些刚正不阿,骑马奔腾,肃然坚毅。 这也是一个刀客,后背大刀如磐石一般,抽出刹那带着一阵振山之音。 白刃划破长空,朝着周围之人劈砍阵阵。 活生生杀出一条路来。 “师父!!!!”雀不飞大喊道。 燕小钗身形一颤,连忙朝着那道身影看去。 跟在商爻春身后的,正是碧海会的众人。 局势变得太快,五象城当下就有些乱了阵脚。 雀不飞众人的士气也随之高涨,几乎是与碧海会形成里应外合之势,突破了五象城密集的包围圈。 商爻春冲着师弟二人招手道:“阿飞,小钗!跟着队伍出去!” 两人同时点头,格外听话。 雀不飞下意识去拽身后的商叙南。 就在此时,燕小钗刚刚抓住薛十六的手臂,就觉察出一股暗劲儿。 登时,暗劲儿从对方的体内迸发出来,他的手掌顺着手臂立马发麻,就像是被一下子泄了气。 燕小钗心下还未平复,就感觉到对方伸出两根手指,从他的怀中迅速顺走了一个包裹。 “你!”他面露惊讶,还不等他伸手去夺,一掌就那么拍在了他的身上。 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为了将他推开。 雀不飞率先反应过来,刀身调转方向,朝着对方刺了过去。 薛十六脚下迅速,顺着雀不飞的步步紧逼快步后退。 商叙南紧随其后,上前帮忙。 雀不飞侧目看他:“臭小子,跟着师父先撤!” 商叙南白了他一眼,骂道:“自己的宝贝丢了,还不赶紧抢回来,倒是置喙上我了!” 就在雀不飞准备用刀背将薛十六震出去的时候,那四大副手立马围绕而来,朝着他直面袭击。 沈灼几人也反应过来,朝着那躲避而去的身影摸来。 疯狗婴打了头阵,手中的钩锁朝着雀不飞的方向缠绕。 刀剑摩擦的声响如此刺耳,在几人的耳边炸响。 几人都忍不住侧脸躲避,那声音却像是长了触手一样,死命往耳朵里钻个不停。 霎时间,趁着这鬼叫一般的破空声,无数火药栓被丢了过来。 炸响的瞬间,雪面也跟着沸腾起来。 雀不飞神志能够听到远处积雪坍塌的回荡,心下就有些焦灼起来。 等到铺天盖地的雪尘缓缓落下,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迅速眯起眼睛寻找目标的方向。 可就在此时,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率先从还未来得及落下的雪雾之中走了出来。 而被控制怀中的,是商叙南。 他用一只手臂就将商叙南整个控制住了,令他完全没有机会挣脱。 雀不飞当下就看出了商叙南额间的细汗,不由得看向他被薛十六捏住的肩膀,那里的骨骼已经发生了变化,仔细听,还能听见那阵阵的骨骼摩擦声。 “薛十六!你放了他!”刀客怒不可遏。 薛十六的眉眼带着微微的笑意,露出的虎牙像是随时会咬断猎物脖颈的獠牙。 “雀大侠……你未免还搞不清局势。” 话音刚落,他手下的力气更大了一些。 商叙南的五官立马皱成一团,痛苦低吟。 雀不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薛十六的身上,有些是敬畏,有些是恐惧,有些是憎恨。 只有一个人,他的眼中红丝布满,因为隐忍,他的眼角都渗出淡淡的血色。 “薛十六……把他放了。” 薛十六看向燕小钗,嘴角立马带起了笑意,他轻轻发笑,低声道:“燕大哥……燕大哥……不要这样看着我……”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不要用布满杀意的眼神看着我。 不应该这样看着我。 “如果我说,需要燕大哥来我的怀中,我才会放人……燕大哥会不会生气?”薛十六看向燕小钗的眼神带着些许试探。 众人表情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燕小钗哑声骂道:“你无耻。” 薛十六立马嗤笑一声,轻声道:“这怎么能说我无耻呢,我这还远远不够啊……我能做的,更无耻的事情,你和我不是一起做了吗?” “难道说,燕大哥早就不记得了?” 燕小钗呵斥道:“住嘴!” 薛十六突然大笑起来,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那张美丽的脸像是随时都会崩坏。 “燕大哥,我没有多少耐心了,你们也没有什么时间————”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骨骼断裂的声响,相当刺耳。 随之而来的,是商叙南忍耐的痛呼。 “别管他!有本事就在这里把我废了!”商叙南疼极了,嘴上却始终不肯服软。 这句话似乎是激怒了对方,紧随而来的是顿挫的骨裂。 雀不飞忍不住大喊道:“住手!!!薛十六!” 薛十六抬眼看了看他,轻哼一声:“我要的人,给我。” 手下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阵阵压迫的讨伐。 雀不飞注意到身侧师父的神色,尽管那张脸依旧泰然自若,但也能看出他下颌微微紧绷的线条,想必此时也正紧咬牙关。 他下意识看向沈灼,两人的视线交换刹那。 燕小钗在此刻开口道:“我过去,放了他。” 商爻春立马道:“小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20 第111章 燕小钗只是看了师父和师弟一眼, 低声道:“本就是我和他的恩怨,我自己来。” 说着,他就快步走了过去。 能够明显看出薛十六面部的血管都因为情绪高昂而扩散, 从面部透出一层淡淡的绯色, 嘴角的笑意更是藏不住的。 商叙南想开口说什么,却骤然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压迫的刺痛, 一根银线像是吊鬼绳抵在他的脖颈上,只要他开口吐出一个字,便会随之封喉。 而那挟持着他的人,脸色依旧不改,带着期待的笑意看着那缓缓走向自己的人。 “松开他。”燕小钗低声道。 薛十六低笑一声, 突然拉过他的手臂, 随手一带, 便将眼前之人揽入怀中。 那原本被挟持的人骤然被松开,可就在这一刻,他浑身都感受到了熟悉的刺痛, 那银线不知何时已经全然裹挟他的全身,在他被松开的一刹那迸裂开来。 在惨白的雪地上, 血花飞舞。 商叙南闷声向下倒去,血就像是被放开了闸门一样, 快速溢了出来。 “小南!!!!!!!” “薛十六!你不讲信用!!!!” 薛十六嘘了一声, 几乎是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呢喃两声:“嘘……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他暂时不会死的, 你应该担心的可不是他……” 商爻春连忙将自己的儿子抱紧怀里,低头检查他的情况。 商叙南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他那双含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尽管再过坚毅, 那眉头还是因为委屈而紧蹙,下颌也跟着唇齿一起颤抖起来。 商爻春脸色铁青,快速地给他止血。 两父子没有说一句话,商爻春快速地给他止血,顺手将穴位封锁,避免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雀不飞守在一旁,连忙给他运功,激发商叙南体内的飞雀游。 许久后,他立马松了口气:“保、保住了……” 飞雀游在体内的时间越长,护体的能力就越强。 商叙南平常没有练习过,但也足够护住他心脉一次了。 雀不飞连忙驱动他体内的飞雀游,令它发挥出最后的价值——保住他的筋脉。 就在此时,那薛十六就已经打算裹挟着燕小钗离开。 商爻春率先反应过来,直接寸步上前,一把大刀就这么挥砍而去。 “莫碰我徒儿!!!!” 大家也随之反应过来,一齐猛然袭来,朝着薛十六的方向挥砍猛刺,作势要趁着空隙直取人头。 就在这个时候,薛十六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表情。不同以往的纯真和乖巧,他整个阴沉着脸,看起来相当可怖。 原来一个人的脸上真的能够显露出这么极端的表情。 天真、邪恶,只在一瞬间。 他继续道:“一、二、三……”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所有袭来的人都身形一颤。 身体失去控制的一瞬间,刚刚运转起来的内力就像是被扎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 雀不飞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弟兄们猛然倒下,在雪地上七扭八歪,浑身像是一滩烂泥一样。 直到看见沈灼都半跪了下去,只靠着自己的佩剑支撑着不倒下。 他的脸色终于大变,下意识看向身侧。 方才的火药并不是那么简单,加了东西! 刚才风一吹,他们几乎都悄然中了招。 眼下,只有他和师父没有受到影响。 两人互相对看一眼,手中的刀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像是一把交叉的断头台,朝着那薛十六的脑袋劈砍而去。 燕小钗此时也浑身发软,全靠那薛十六的一只臂膀轻轻托着他。 “杀——一个不留。”薛十六的声音响起。 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后蛰伏已久的五象城众人突然像是被唤醒了一样,那一双双眼睛之中冒着兴奋的绿光,兵器像是及时雨。 只是两把大刀,自然拦得下来。 疯狗婴的铁链很是难缠,那玄铁之上像是有密集的倒刺一样,咬住他的刀背就不打算松手。 雀不飞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震得生疼,一种酥麻的感觉从筋脉之处迸发。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商爻春的身影穿梭在五象城密集的信徒之中,血光随着他手中的大刀迸裂而出,他的身法很快,脚下功夫与雀不飞的水平大相径庭,那群五象城的人一时拦不住他,只能用血肉之躯去给这人磨刀。 雀不飞也不敢继续耽误,一咬牙就飞身而起,手中快速转动的大刀将那难缠的锁链卷在刀背之上。 他脉络之上积蓄的内力瞬间迸裂开来,那铁链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 以此同时,雀不飞手中的大刀也急转而下,朝着面前的狗头砍去。 窦婴瞬间反应过来,将铁链脱手,向后撤了两步。 大刀虽然没有砍到他,但是那从刀身迸发出来的内力却像是一记刀刃,活生生打在了他的身上。 一师一徒,两把异曲同工的大刀,几乎将所有来袭之人都隔绝在外。 他们的眼神同样坚毅。 但想要用两个人两把刀就将这上千信徒阻拦下来,也是撑不了太长时间的。 就算你是江湖中多么厉害的人物,哪怕你是天下第一,你是武林盟主。 面对众多的敌人,也总有武器迸裂,筋疲力尽的时候。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刻的知晓这个早就可以预见的结果。 故而,都想尝试着站起身来,却都无济于事。 沈灼只感觉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渗透式的毒素所控制,内力阻遏的同时,四肢也跟着绵软无力。 尽管这随着火药炸响的迷烟要不了性命,但也恰巧令人变成了案板上的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凌迟而死。 痛感犹在,却无力回天。 此时,一师一徒的身影依旧杀在前方,努力去阻拦冲上来的信徒。 雀不飞努力调转周身内力,飞雀游像是源源不断的藤蔓从他的体内增长,带动着他手中的三两大刀,迸裂而出的丝丝缕缕的内力包裹着刀刃,朝着那些蚂蚁一般的信徒头颅上砍去。 人杀的多了,刀客周身都带着肃杀之气,那红眸更像是泣血一样。 似乎每砍掉一颗头颅,他的瞳孔之上就会长出一根血丝。 那飘扬的发梢沉了一些,因为染了血浆。 随着风雪划过他脸颊的时候,像是划破了他的肌肤,留下了一片又一片的印记。 手中的刀更是染了色,像是被滋养了一样发出刺眼的红光。 可是时间长了,他似乎也是感觉到了身不由己的疲惫,脚下的动作明显缓慢下来。 雀不飞当下就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好好锻炼下肢力量,每次先疲乏的就是自己的下肢,身法被影响了,自然能够令人看出些许破绽来。 果然,那主要与他交手的窦婴率先反应过来。 几乎是连连试图攻破他的下盘,那铁链多次从他的脚背上擦过,那倒钩刺进他的肉里,转眼就带出血来。 雀不飞不由得想要骂人,因为要躲避下盘的攻势,所以他的疲惫感就更加的明显。双腿的酸痛直往骨子里钻。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恶人养的狗追着咬脚后跟,着实烦人。 许是被逼急了,那雀不飞的表情扭曲成一团。 “你这条狗!”他大骂一声。 他突然抬脚去踹,再次用大刀卷起那缠人的铁链,再次运功,想要故技重施。 窦婴立马觉察出他的目的,慌张抽回自己的铁链,这是他仅剩下的,若是再被断了,就像是被拔下了最后一颗犬齿。 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周围想要上来插手的信徒都被蓬勃而出的内力击飞出去。 雀不飞稍作分神,还不忘吐槽一句:“还有比我更炮灰的……” 两人的屏障已经出现了缺口,眼前这群鬼面就像是大厦将倾之前窜出的蚂蚁,想要攀爬而上,趁机多咬上一口。 眼看着有人要靠近瘫倒在雪地的沈灼,雀不飞突然眼中一颤,随着胸膛发出的怒吼,喉咙被冲击的声音划破,声音出现的瞬间,像是一把钝刀。 三两大刀被他脱手甩飞了出去。 其实他的体力已经逐渐到达了末端,在这种时候,他已经尽量不去用这样耗费体力的招式。 但,眼下他根本没有多加思考。 那三两大刀像是一朵血滴子,快速转动的同时,内力卷起的雪花像是散落的枯涸的精血,也被带出利刃的模样。 直到那飞刀击倒那群扑咬而上的恶鬼。 最后只听当啷一声。 沈灼试图挣扎着站起身来,却依旧动弹不得。 此时,他面前扎着一把大刀,上面的刀穗火红无比,随着风雪飘扬,像扬起的风帆、像溅起的血花、像是那刀客的眼睛。 那刀刃之上沾着血,映照着那双微阖的墨蓝色眸子,血和蓝在此时融为一体。 雀不飞脱了刀,窦婴众人像是找到了机会一样,打算让他再也没有机会拿起佩刀。 “死胖子!你别再那里吃个不停了!!!吃饱了没有!杀人了!!!!”窦婴带着不耐烦的大叫,像是被项圈掐住喉咙的恶犬犬吠。 此话一出,就见一道壮大的身影从队伍后面出现。 被影子笼罩的同时,雀不飞甚至能够感觉到脚下积雪的颤动。 他下意识看向那人,只见那高大无比的家伙正朝着他的方向袭来,手中的一对流星锤像是他的另外两颗脑袋。 “我靠————这家伙最起码有两三米。” 雀不飞恍惚了一刹那,他从未见过这样高大的人,就像是巨人一样。 因为个子很高,他又吃的很胖,靠近的时候像是挪动的山峦墙壁。 他之前不是没有见过索朗,但明显当时还没有这么高大肥胖,也或许是没有正面与之交手过,只是搁着很远看过两眼。 总之,眼下这家伙与怪物没有任何差别。 甚至比那天雪盲中的熊瞎子都要吓人。 ………… 第112章 这壮大的家伙靠近的很快, 几乎只需要两步,就从队伍的最后面横穿而来。 雀不飞当下就朝着自己的大刀跑去,早就疲软的双腿因为恐惧而来了最后的力气, 几乎是狂奔而去。 “师父!小心那家伙!!!!” 此话一出, 沉迷战斗的商爻春回过神来,在注意到那高大的家伙的同时, 顿时瞪大了眼睛,立马握紧了自己的大刀。 一师一徒的表情在这一刻重合了。 那索朗明显是朝着雀不飞去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似乎还能看见他吞咽口水的动作,那双眼睛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般瞪圆了, 从中吐出令人胆颤的光来。 雀不飞立马就感觉背后的汗毛炸起, 整个背脊都僵硬起来。 他的动作没有停下, 已经冲着自己的佩刀伸出手来,马上就能碰到刀柄。 可就在这个时候,蔓延而来的影子像是随风飘动的乌云, 沉甸甸地将他裹挟了。 在他碰到刀柄的一瞬间,还未来得及紧握手中, 就骤然脱手。 他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像是被牛顶了一样,足够钝痛。 雀不飞不由得痛叫一声, 那一脚好巧不巧就踹在他的腰肢上。 他的眼睛都泛出泪花来。 要不是他有飞雀游护体, 这一次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这跟噶人腰子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腰肢的疼痛令他的面容皱成一团, 龇牙咧嘴。 雀不飞捂着自己的腰肢, 慌忙站直了身子,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索朗就继续缠了上来。 那与他脑袋一样大的流星锤朝着他击打过来。 他登时瞪大了眼睛,再次腾飞而起。 那流星锤擦过他的肩膀, 险些就要将他锤在地面。 躲过之后,他一个翻身朝着沈灼的方向倾斜而去。 两人的发梢好像有短暂地交缠,却又很快分离。 沈灼只感觉那人沾了血的发梢落在他的脸上,被血擦过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那种即将干涸的。 他只感觉自己的脸颊带着阵阵紧缩。 雀不飞抽出自己的大刀的时候,还不忘趁机冲沈灼笑了笑。 那弯弯的红眸带着些许挑逗,下一秒又缓过神来,连忙站稳了身子。 他身上的毛裘披风终于随着他的动作绷断了绳结,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从他身上散落。 那毛裘落下的瞬间,雀不飞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被毛裘披风遮蔽住视线的沈灼眨了眨眼,这里面还有阵阵余温,以及那刀客身上独特的香气,他短暂地窒息了一下。 雀不飞恍惚之间,身后又有一道劲风袭来。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商爻春。 他几乎是瞬间寸步而来,刀背震了一下,一边将手边的人头砍下来,一边将偷袭之人震飞出去。 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令谁都没法立马反应过来。 雀不飞不由感叹,师父的脚下功夫练得很好,内力也深厚,交战许久,竟然也看不出疲惫之意。 还不等他过多在内心拍师父的马屁。 索朗的流星锤就迎面而来,他立马提起手中的三两大刀。 刀背发出狂震,因为内力的裹挟而逐渐稳定下来。 就在此时,雀不飞只感觉背后发凉,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就想要寸步向前。 可已经全然来不及了,从他身后刺来的,是两根金银对杵。 他闪的不算及时,但也成功劈开了要害。 被划破的腰肢和手臂,根本来不及流出太多血,就已经被风雪冻结。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教主!!!!!!!” 这一声怒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那群五象城的人,几乎是瞬间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雀不飞也因此得以从三大副手的包围圈中脱身。 他这时候才朝着薛十六的方向看去,只见——燕小钗手中捏着一把小刀,刀刃已经完全埋入薛十六的腰腹。 燕小钗刚刚恢复了一点力气,似乎是他的软骨散要更弱一些。 他手持小刀的手往下压了压,刀刃立马埋入的更深。 薛十六疼得长吸一口气,反手将人控制在怀中,抽出了那把小刀。 他惊愕地看着燕小钗,最后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你明明知道……我从不舍得伤你……” “你的迷药都比旁人轻上许多,却给了你对我拔刀相向的机会……”薛十六的眼眶微红,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他微微发笑,声音哽咽:“你好狠的心啊……燕大哥……” “教主!!!!” “教主!!!!” “杀了他!!!!!!” 五象城的信徒中发出阵阵怒喊,作势就要杀上去。 薛十六咬牙道:“我看谁敢动他!!!” “给我将人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雀不飞注意到,窦婴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燕小钗,似乎恨不得一口咬断燕小钗的脖颈。 看起来相当阴沉。 就在此时,商爻春从中杀了出来,直逼薛十六。 在他怀中之人被裹挟带走的瞬间,薛十六气得面目狰狞,却被商三刀打得措手不及。 雀不飞也瞬间反应过来,继续与那三大副手纠缠,尽量拖延时间,不让他们上前救主。 商三刀的刀法狠辣,完全是压着薛十六暴揍,尤其是薛十六身上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冒血。 雀不飞不由得在心里佩服燕小钗,这位置相当特殊,完全是要害,长时间得不到救治的话,包要命的。 薛十六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那些信徒和副手却完全没有机会靠近。 被拖得烦了,窦婴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招式也有些没了章法,那怒瞪雀不飞的双眼似乎已经要气得冒血。 “教主!!!你的伤太严重了!!一会儿他们的援兵就到了,我们先撤吧!!” “教主!教主!!!” “教主,你的伤口不能再拖了?!!” “教主,命要紧啊!!!!” “素手!你不管教主了?!!!”窦婴大喊了一声,带着些许难以压制的急切。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将人打晕了带回去。” 此话一出,信徒和三大副手都有些跃跃欲试。 薛十六几乎怒不可遏道:“谁敢?!!!你们谁敢!!!!” 他手中的剑像是无数天雷一样,和商三刀手中的大刀发出摩擦,火花迸裂的瞬间,是两人互相冲泄的内力。 因为运功,他身上的血窟窿冒血的速度像是按了加倍键。 “我要燕小钗!!!!!!!” “我要燕小钗!!!!!!!” 他整个人已经看起来非常癫狂,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头疼症好像也即将发作。 只见他狠狠朝着自己的脑袋上捶打了两下,以换取短暂的清醒。 雀不飞也趁机摸了过来,和师父一起上前围剿。 薛十六此时已经彻底疯狂,开始激烈大喊:“我要燕小钗!!!!把燕小钗给我!!!把我的燕大哥给我!!!!!” 关键时刻,身后乌泱泱几队人马而来。 其中,就有三字狱的黑甲军。 薛十六在此时已经彻底癫狂,几乎是见人就杀。 雀不飞和商爻春也逐渐被那群信徒隔绝开来。 只能眼看着那薛十六发疯之下怒杀几人,尽管是自己人他也完全不放过,手中的剑活生生被他用成了刀。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等到他再次挥砍而下,直冲那守在燕小钗脚边的商叙南。 “杀了他们!阻止我带走燕大哥的————都去死!!!” 他大喊着,五象城的人也得令一拥而上。 商叙南的筋脉虽然被保住了,但眼下根本动不了。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挥砍而来的,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利刃。 可是,在关键时刻,一声破碎的声响。 “当啷——————————————” 一把佩刀被脱手而出,将那利刃完全阻挡下来。 商叙南一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眼前这屹立的大刀他再熟悉不过,那青色的刀柄之上,还挂着一个毛线兔子,是母亲的手笔。 薛十六武器被振掉的一瞬间。 雀不飞眼疾手快,注意到了打算趁机偷袭而来的人,护住了师父的后背, 可却还是听到了利刃入肉的声音,他太过敏感,心中一跳。 “师父!!!!!” 原是那难缠的铁链,像是利爪一样刺进了商三刀的胸膛,将他一下子甩飞起来。 皮开肉绽的刹那,雀不飞的脸颊顿时两滴滚烫。 是血,是师父的血。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是瞬间飞扑了出去。 “师父!!!!” 再次砸到雪地的一瞬间,燕小钗撕裂的叫声也随之响起:“师父!!!阿飞!!!——” 在这些哭喊最后落下的,是商叙南极具惊恐的一声破碎的:“爹!!!!!!!” 雀不飞的大刀扬起的一瞬间,几乎是直接将那疯狗婴的臂膀砍了下来。 铁链也随之抽离出来。 可是那抽离而出的铁索顶端,带出的血肉已经无法复原。 雀不飞保住师父,他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用手捂着师父的胸膛,可是可怕的红还是从他的手指间渗出来。 他们身下的雪已经被染红了。 雀不飞止不住血,用了飞雀游也用了沈灼给的金疮药,但却依旧止不住。 在看清那伤口的颜色,他心下几乎是凉透了。 有毒。 “止不住……怎么办……有毒有毒……我止不住血……师父……”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几乎是反手将自己的手腕划破,因为太过着急,血肉都直接翻飞起来。 可他根本没时间去管,他将手腕上的血滴在伤口上,凑到师父的嘴边。 “师父,师父……我的血可以解毒,可以解毒,我能救你我能救你……” 可是那吃了他血液的伤口却完全没有得到缓解。 商爻春扯了扯嘴角,他的眼角也滑落一滴泪来。 “小飞……不行了……” 雀不飞直摇头:“不,师父不……你撑住,你撑住,我带你走我带你去疗伤……” 说着,他就连忙将商爻春搀扶起来。 可是师父好重,像是死人一样重。 他拖拽了半天,险些重新栽倒回去。 血流的更快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都是那该死的,烫人的血。 燕小钗和商爻春几乎是匍匐前进着,朝着那摊血迹爬去。 两人最后被一旁支援来的搀扶了起来。 雀不飞看着来人,几乎是瞬间痛哭出声:“阿叔……我止不住……阿叔,我止不住血……” “怎么办啊阿叔……血为什么止不住啊……我为什么解不了毒啊……” “救命,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师父——” “师父!——” “师父!——” 血液好像淹没了他,将他整个人都吞没其中。 他的眼睛跟泣血没有差别。 心脏似乎都随着停跳了一样,耳膜随之开始胀痛,以至于只能看见面前之人的唇齿活动,而听不到一丝声音。 像是隔了一层水一样,昏昏沉沉。 直到一声剧烈的耳鸣刺穿,他的头皮瞬间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起来。 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混沌了起来,他听到了一阵阵一簇簇,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渐急渐燥,愈演愈烈。 像是随时都会因为剧烈呼吸而窒息一样,即将撕裂的肺部和胸腔剧痛无比。 在耳鸣落下尾巴的一瞬间,是闷头一棒的眩晕。 “师父——————” 眼前的红淹没了他,像是坠入了一片血海之中。 那些血涌进他的鼻腔耳膜和嘴巴里,恨不得将他活活淹死。 直到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瞧见远去漂泊在水面之上的身影,从轮廓来看,是一具尸体。 他犹犹豫豫,水簇拥着他,将他送了上去。 看清那漂浮在血海之上的身影是谁之后,他就是瞬间失去了一刹那的呼吸,像是随着眼前之人一起死了一遍。 他崩溃大喊起来:“师父!!!!!!” …… 第113章 雀不飞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个人伸手抓住了他胡乱攀抓的手, 安抚性地拍了两下。 他从床上猛然爬了起来,低声呢喃:“师父在哪……” 沈灼却只是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雀不飞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窗外飘落的白色绸缎, 远处的阳光好刺眼。 他踉踉跄跄向外奔走, 他想要找到什么。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是相当脆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 以至于他跌跌撞撞, 摔倒之后又很快爬起来,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力气。 沈灼只得担忧地跟在身后,却无处阻拦。 直到远处的棺材映入刀客的眼帘,他几乎是瞬间双腿一软,爬进了那灵堂之中。 看见他, 大家都是一惊。 “阿飞, 你……” 燕小钗下意识地想要将人搀扶起来。 却见他跌跌撞撞, 直直地扑到了棺材之上。 江湄坐在一旁,默默落泪,说不出一句话来。 商叙南守在她身旁, 也是一言不发。 雀不飞恍惚间开口对棺材旁的随武德问:“阿叔……我师父呢……” 尽管他已经得知了结果,却还是装傻一样的问出这句话。 随武德红了眼眶, 拍了拍雀不飞的肩膀道:“阿飞,你不要这样……最后见你师父你面吧。” “我们一直在等你, 还没来得及封棺。” 雀不飞先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就一瞬间, 就被他的手指擦掉。 一种莫名的倔强从他的神情中透露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管材, 看清了里面躺着的人。 那惨白的,像是纸人一样的脸。 “师父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雀不飞心头一颤。 他这辈子见过的死人数不胜数,眼前之人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可是他脸上却显露出一种不解的慌乱,他微微歪了歪脑袋, 眉头微蹙。 随武德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阿飞,莫要耽误了,该封棺了。” “你来。” 雀不飞趴在棺材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师父的脸。 他整理好心情,缓缓将棺盖合拢。 那条阳光落下的沟壑洒在已逝之人的脸上,被拉出一条很长的虚影,像是留恋人世不肯离去的残魂,只能在这抹阳光下显出真身。 随着棺盖合拢,那条虚影被拉长了、挤扁了,最终小三了。 在最后的缝隙消失的瞬间,一滴泪从阳光下滑落,落进棺材里。 雀不飞许久后站直了身子,他走到棺材前,险些摔倒在地。 燕小钗连忙将人扶住。 眼见着雀不飞跪了下去,也不去管旁边人递过来的蒲团。 他端端正正拱手,在棺材前磕头。 直到最后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已经红透了。 地上的泪被他跪在地上的膝盖蹭花了,泪痕却不肯消失。 他在随武德的指示下,开始封棺钉钉。 灵堂内响起阵阵敲打的声响。 每一下,那嵌入管材的钉子,就像是嵌入了他的神经。 直到最后一根埋入,封棺结束。 那紧握的锤子被人结果的瞬间,只有远处的沈灼可以注意到,刀客那微微发抖的指腹,像是他早就哭颤了的魂。 …… 燕小钗发现了要离开的雀不飞,他将人拦了下来。 “阿飞,你要去哪?” 雀不飞看着门口,咬牙道:“杀人!” 燕小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再去!最起码现在不能,太危险了。” 雀不飞侧目看向他,眼神有些冰冷:“师兄为何拦我?” 只是这一个眼神,燕小钗就能读懂他的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燕小钗蹙眉道。 雀不飞:“你知道!” “你拦着我,有没有私心?” 燕小钗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霎时就红了。 “阿飞……” “阿飞,所有人都能误会我,你知道吗?” 雀不飞刚才是一时气话,眼下对上师兄的视线,顿时就有些心虚。 他烦躁地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他现在说不出一句好话。 下意识地推了推抓着他的燕小钗,压低声音道:“师兄,你让我去吧。” 燕小钗拽着他不撒手:“不行。” “眼下你去了就是送死,我不能让你走。” 雀不飞:“江湖儿女吗,生死有命。” “就算是我s——————” 那个字只说了一半,燕小钗就猛不丁甩了他一巴掌。 燕小钗瞪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疼痛没有唤回他的理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我说就算是我死了!也不用你给我收尸!” 燕小钗气得两眼发红,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险些瞪圆了。 雀不飞一下子不敢看他的眼睛,攥紧双拳肩膀微颤,压低声音道:“反正我怎么样都不要你管。” “薛十六的头我一定要斩!就用师父的刀!” 燕小钗尽量心平气和,片刻,他轻轻揉了揉雀不飞的肩膀,轻声道:“阿飞,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好吗?这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雀不飞看向燕小钗的眼睛,没过脑子道:“你是不是心疼他?” “他玩了我们这么久,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们的珠子没了!师父也没了!” 燕小钗直到他情绪激动,尽量安抚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雀不飞忍不住打断他,咬牙道:“去他妈的君子!去他妈的君子!!!” 他怒吼着,泪水率先不争气的淌下来,他连忙伸手擦掉,不让他拖自己的后退。 燕小钗眼底一颤,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你冷静好吗?师父已经死了……我不想你也……” 雀不飞立马道:“你也知道师父死了?!” 此话一出,周围静默非常。 师兄弟两人面面相窥,眼眶都红得吓人。 雀不飞当下侧过脸去,低声道:“师父已经死了————此仇必报!” “你若是不想去,我不怪你。”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那透出的傲骨像是一根针。 “但你拦不住我。” 燕小钗长睫带下一滴泪,他的脸庞垂了下去,似乎是不想被看见。 “在你眼里,我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你以为,我不想你去,是因为这个?” 雀不飞却沉默了,连视线也不留给她。 燕小钗沉声道:“雀不飞,你敢不敢再对我说一次。” 犹豫片刻,雀不飞不耐地咬了咬牙,用提高的音量来给自己打气。 “师父的仇我一定要报!你爱去不去!” 说罢,他取出一把小刀,流畅地割断了被燕小钗拽着的衣袖,转身就走,看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被落在原地的燕小钗,就那么看着师弟那毅然决然的背影,逐渐远去。 他就那么跨出了院落的门槛,大步流星。 一下都没回头。 燕小钗看人走远了,眼眶里攒满的泪才堪堪落下。 那白瓷一样的脸颊瞬间带了一层绯红。 鼻尖的红,不抵眼底的红。 眼底的红,不抵师弟落下的衣角红。 …… 雀不飞火急火燎走了半天,逐渐意识到自己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 他现在要去哪里,去杀薛十六。 那薛十六眼下在哪里? 他还在那该死的大漠边境吗,还是早就逃窜不知所处了? 他能逃到哪里去,还是我要去将他们的老巢砸烂。 雀不飞顿时有些漫无目的起来,意气用事了罢,就有些迷茫起来。 他蹲坐在路边,这条路基本上不会有人来。 因为前面正好去往的是一条官道,而且不是寻常官道,买路钱太贵,除非是大傻子才会因为图个清净选择走这条路。 他为什么挑这里?因为清净。 刀客蹲在路边的医科大榕树下,下意识地想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衣角早就被自己潇洒割断,泪水蹭到了他的小臂上。 他突然一愣,不知道是不是泪水太凉,他忍不住委屈,哭出了声。 折剑驱车,打算快马加鞭的时候,就看见一人蹲在那大榕树下,呜呜呜地哭着。 他不由得好奇地看了两眼,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哭成这个样子,实在新奇。 结果片刻后,他突然觉得这道身影有些眼熟,用肩膀靠了靠身边的兄长,连忙开口道:“兄长,你看那边……” “他哭得好丑啊。” “确实。” 折剑:“但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眼熟啊?” 提刃也仔细观察起来,片刻后道:“确实。” 两人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伸长了脖子去看,也无心继续赶车。 见马车走着走着慢吞吞起来,车内那人忍不住掀开帘子去查看两人的情况。 却注意到他们正在打量着什么,于是随着侧目去看。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立马开口道:“停车。” 折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了拉绳索,马车停了下来。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自家公子就已经下了马车。 雀不飞此时正哭得放肆,仰天长嚎。 他专门找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不用去管自己的一世英名,像是一场假模假样的发泄。 直到他眼前仅存的阳光也被人遮住了,他下意识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一双熟悉的墨蓝色眸子。 沈灼正低头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相撞的一瞬间,雀不飞先是一愣,然后快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结果那泪水像是开了闸一样,越擦越多。 瞧着眼前刀客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他掏出怀中的手帕,递给了他。 雀不飞眨了眨眼,突然心头一股委屈,泪水如注而下。 注意到沈灼没有在意他哭得丑,也没来嘲笑他,他顿时更加放声大哭起来。 他无视掉沈灼递过来的手帕,直接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开始低头嚎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远处的两兄弟被那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同时打了个哆嗦。 沈灼看着眼前的人肩膀狂颤,几乎整个人都依靠在他的胳膊上。 能够感觉到对方那浮夸的哭声逐渐暗淡了下来,尽管声音依旧震耳,但却不知不觉间完全变了味道。 令他忍不住缓缓抬起手来,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只感觉对方哽咽了一下,将泪水全部蹭到了他的衣袖上。 只听他呜咽道:“抱抱我……” 沈灼愣了一下,他的身体因为对方而变得有些僵硬。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中有了一丝淡淡的涟漪,这一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快速收敛消失。 像是一滴泪落进那深潭之中,回荡片刻便隐藏其中,却还能看见残存的影子。 沈灼无声地将他抱进怀中,对方同样无声地蜷缩在他的怀里,两人在这一刻,无比默契。 炙热的怀抱拥着他,雀不飞想要再躲在这里久一些。 久一些。 沈灼感觉到怀中之人微微发抖,哭泣的声音也逐渐减弱,可是他却依旧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 除了耳朵以外,他的身体也能通过怀中之人的每一寸颤抖,感受到他的哭泣。 这令他不由得将人抱紧了一些,直到自己的身体也被带动着,发出一阵悲悯的哭泣,两人似乎在这一刻,短暂地不分彼此。 泪水将他的衣襟打湿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湿腻趁机淌进他的血肉中,反复摩擦着他的心口。 他今天,明白了这是什么感受。 …… 第114章 马车上。 雀不飞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沈灼答:“回京城。” “你与我一起。” 雀不飞:“我没去过京城, 你带着我方便吗?” 沈灼:“方便。” 雀不飞:“珠子没了,你还能交差吗?” “他们会不会将你的官职罢免了?” 沈灼:“不会。” 雀不飞擦了擦眼角的泪,似乎是方才哭累了, 他现在的泪已经完全无声。 也许是方才哭累了, 他没一会儿就躺在少年的身侧睡着了。 听到那人的呼吸终于平缓了。 一种虚假的美好从眼前之人的身上溢了出来,令人有些恍惚。 沈灼摸了摸刀客的发梢, 给他拢了拢被子。 短暂触碰过后,也许是被眼前之人感染了。他的眼皮也逐渐发撑起来。 直到两人的肩膀互相靠在了一起。 他知道,他又被耍了。 …… 待到他再次醒来,果然已经看不见身侧的人。 身侧只剩下些许的余温,佐证这人刚离开不久。 沈灼缓缓坐直了身子, 胸口传来一阵轻划的沙痛。 他低头一看, 那封信从他的衣襟处滑落而下。 他像是第一次一样, 打开了信封。 “沈灼,我走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跟你一起去京城了。那地方太繁华, 也太规矩,不适合我这样的浪荡子。我还是随风去吧, 在江湖中,去那些纷乱之中, 那才是我该去, 也是我必须去的地方, 唯一能去的地方。” “沈灼, 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沈灼看了很久,那信封的一角都被他摩挲得有些皱巴巴的。 那双眸子彻底将那丝回荡已久的涟漪吞没,不见一丝踪影。 火光燃起的瞬间, 那纸张变成一片灰烬从他手中溜走,随着风去了。 外面传来一声:“公子,我们到了。” 沈灼从那窗户看去,一片灯火之下,连成一片的围城。 京城,的确是个繁华的地方。 相对江湖之中,也算得上龙潭虎穴。 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掩藏其中。 …… 雀不飞从沈灼的马车上溜走,下一秒就送信回弹指楼。 开头先是身为老板询问了一番楼里的生意情况,然后便对这帮姑娘第一次下了命令——————调查一切关于五象城的信息,哪怕是一丝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弹指楼那边刚收到命令,似乎整个楼里的气氛都跟着紧张和严肃起来,是从未有过的。 雀不飞自己也没有闲着,他打算走访曾经留下五象城传闻的每一个地方,随着姑娘们传递给他的信息一边走一遍看,瞧瞧这群疯子的真面目。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然来年春日。 关于薛十六的信息,姑娘们没能查到。 但是关于五象城四大副手的信息,却是如数家珍。 拍在第一个的,就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伙——疯狗婴。 雀不飞看见这个名字,就立马攥了攥拳头。 他努力沉下心来,去看。 窦婴,临江绥安人士。 雀不飞抬头的瞬间,眼前的界碑之上——临江。 这是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城镇,位居于东南方,河流遍布之地的一处山下。 绥安因为生在官宦之地的旁边,所以这边的平头百姓为了生计,自然而然地应官宦生出了不少烟花柳红之地——牌场红场白场。 都是用来给周围的官宦子弟解闷逗乐之地。 这么多年,这绥安都没有什么长进,尤其在皇帝病重,太子当政之时,绥安这样的小地方,便更加不受重视。 于是,周边城镇的官宦对于中心的小水乡的剥削便更加变本加厉,经过数年光阴,绥安已经变成了专供完了的红馆城。 很多人莫说进去了,就是路过这地方,都嫌脏。 尤其是一些自诩清高的文人墨客,提起这地方都要象征性地挥一挥衣袖,咋口唾沫。 直到一日,突发巨变。 这也跟五象城有关,与窦婴有关。 窦婴是因为何事在江湖上流民的,不为别的,正与绥安息息相关。 一日,绥安这个小城镇附近的官宦几乎都被杀了个干净,尤其是经常出入绥安之地的几位官僚。 而且死相都相当凄惨,舒适被人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 尤其是那靠在两腿之间的东西,被剁得看不出任何形状。 当地官府根本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那人似乎来无影去无踪,像是专门来索命的恶鬼。 一个两个还好,次数多了,这些官僚都跟着害怕起来。 大多数有些手腕的,想着调去别的地方,拖家带口地跑了。 剩下的也没打算认命,有些紧闭门窗,恨不得住在衙门,有些雇佣江湖人士保命,整天睡在镖局的马厩里。 但尽管如此,这些人也没能活下来。 短短半月时间,这些曾经围聚在绥安附近的官僚,就被这一把恶鬼刀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绥安因为这一场屠杀,已经逐渐安稳了下来,当下回归平淡,有些人依旧可以享受这样的日子。 但也有一些人停在过去,觉得窦婴害的他们没了发财的路子。 有些人提起窦婴的时候,还是会破口大骂,说出一些极具侮辱性的咒骂。 …… 雀不飞站在绥安街道,开口询问路人。 所有人都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 似乎都知道狗面的存在,但都不敢提起。 直到路边一滩烂泥一般的人听闻这两个字,立马坐了起来。 那被雀不飞拦下来询问的路人立马挣脱开来,摆手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要提了!” 说罢,便不管不顾地慌张逃走了。 雀不飞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烂泥身上,心下一横,便带着疑惑上前询问。 “您知道狗面?” 烂泥立马跳脚,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瞪大了,因为大喊大叫,他的脸颊凹陷更为明显,活像是活死人的挣扎。 “什么狗面,老子当时就应该把他卖给官宦人家给玩死!不然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来砸老子的饭碗!!!——————” 他看起来非常气愤,那凸出来的眼睛之中,是满满的怨毒。 “你不知道吧?窦婴的母亲可是几条街上有名的野妓!!长得跟个丑八怪一样,连他娘的勾栏瓦舍和红楼都挤不进去,只能在家里自己卖!” 雀不飞吃了一惊,继续问道:“您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说着,他还不忘将自己的钱袋递上去。 那人摸了摸钱袋子,嗤笑一声。 “你有什么要问的?” 雀不飞开口道:“关于窦婴的事情,事无巨细。” 烂泥嘴角的笑意未退,他坐直了身体,冲着他伸了伸手。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腰间的酒葫芦上。 他掂量了一下,将酒葫芦解下来丢给了他。 烂泥打开酒葫芦,吨吨吨喝了好几口。 最后随手将嘴角的酒渍擦掉,这才肯开口道:“这窦婴小时候出生于陋巷之中,他母亲叫芝兰。长得不漂亮,他娘的性格也粗鲁。整日里画着花里胡哨的妆容,像是个吃了孩子的夜叉!” “很多男人都要遮住她的脸,才能接受与之共度春宵。” “甚至有些时候,如果遮蔽的面纱滑落,让看热闹看清了她的五官,就会被客人狠狠地暴打一顿,结果在这种日子里,她竟然还怀孕了?” 说到这里,也许是觉得好笑,烂泥咯咯笑了好一阵。 “芝兰她从小就开始被自己的娘带着接客了,我们这边的姑娘大多都是这个命!小时候芝兰就长得不好看,但好在还是个姑娘,能吃得上这碗饭。” “但等她娘死了,只剩下她这个丑姑娘,随着她年岁大了,也逐渐不讨喜起来……没什么生意,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可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烂泥眼睛一转,带着一种诡异的发笑盯着雀不飞,轻声道:“你猜怎么着?” 雀不飞听他瞎扯了半天,本来就没什么耐心。 “直说,再卖关子酒还给我。” 此话一出,那人连忙将酒葫芦塞进怀里,砸吧嘴开始道:“这芝兰啊,因为怀孕,不但没有被影响生意,生意还逐渐红火了起来,你说怪不?” “这些官僚,总有喜欢寻刺激的,就好这口。” 雀不飞眉头微蹙,努力不让自己的厌恶流于言表。 “说重点。” 烂泥笑了笑,摆手道:“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 芝兰生了个带把的,没钱请接生婆,街坊邻居接生的。 他们都说,丑姑娘生了个儿子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让她好好带大了,这样以后也算是有个依靠,不至于孤苦一生了。 丑姑娘没听懂,也不在意。 她这一辈子过成这样,生个儿子就会薅起来了? 似乎嗤笑了一声,便没说话。 怀中的孩子正在哭,可是她好像始终听不见一样,扯了扯自己惨白的唇角。 脸上的胭脂都被挤压在一团,皲裂了几块,掉在了襁褓之上。 孩子依旧在哭,她也依旧在笑。 孩子长得很快,并且越长大,丑姑娘就发现这孩子长得不像她。 不只是她自己发现了,邻里街坊也发现了。 那些经常光顾她的客人们也发现了。 一时之间,就像是出了个新鲜事一样。 大家都在说——丑姑娘生了一个天仙儿。 丑姑娘的生意又好了起来,但大多都是为了摸一摸天仙儿那白嫩嫩的小脸儿。 这个孩子,就叫窦婴。 窦婴低头看着手里的水盆,一时之间失了神。 直到屋内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催促:“让你打的热水呢?!又死哪里去了?” 他连忙回过神来,快步走进屋子。 他一路上都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榻上的情况。 但空气中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是腥臭味。 一种微妙的,和□□一样的腥臭味。 就在母亲伺候客人清洗的时候,他一直端着水盆站在一旁。 直到那客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才蹙了蹙眉,被迫抬起头去看。 那中年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种狂颤的臃肿,像是公猪肚子上的横肉被按在案板上的那一刻,死前的挣扎颤抖。 窦婴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快步退了退。 那客人瞧他这样子,不由低声笑了笑,好像是带着些许挑逗。 他注意到榻上的母亲,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古怪了起来。 与往常,大有不同。 之前母亲的眼睛,只有一片黑色,像是死水。 如今,逐渐带着些许令他如芒在背的审视。 他一紧张,身上的伤疤就开始发痒,逐渐有些奇痒无比,他用衣服蹭了蹭。 “出去。”母亲下了命令。 窦婴连忙垂着脑袋,快步跑了出去,还不忘将屋门带上。 下一秒,他才缓缓突出一口气来。 手臂上的奇痒并没有消失,他伸手挠了挠,摸到了自己身上的烫疤。 每次客人把母亲打疼了,母亲就会打他。 最常用的法子,就是用烫红的木棍烫他。 伤口不会太大,就像现在手臂上的一样,小小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手法特殊,那些烫疤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朵又一朵的小梅花。 只是那梅花太疼太痒,总是令他忍不住去抓,抓破了梅花,梅花就会流血。 流血、结痂、如此反复。 于是,有些梅花幸免于难,依旧绽放的好看。 有些梅花遭了殃,被摧残的像是腐烂了。 狰狞的可怕,像是丑姑娘。 有些更加奇特一些,在美丑之间,长得也算独一无二。 街坊邻居总有些看不下去的,但这些事情在绥安这个地方,哪里有算得上是新鲜事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丑姑娘越来越丑,像是被那些客人彻底摧残的不成人样,完全腐败了。 与窦婴后背上,密密麻麻的,被抓花的梅花烫疤一般无二。 一日,窦婴按照往常一样进去送水。 即使不抬头去看,他也能感觉到那幽幽的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看个赤身裸体。 于是,他的每一步都如此紧张,紧张到有些迈不动步子。 他怕娘生气,也不敢太过耽误。 直到他端端正正站在一旁,将水盆送上前去。 他不敢抬头,只能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两人粗重的呼吸……闻到那阵阵若有若无的,水压不下去的腥臭。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然抓住了他。 窦婴吓得一颤,条件反射地抬起来脸。 这却令对方有些激动,发出了阵阵低笑。 那被客人抓住的上手臂被勒得青紫,他害怕了。 他害怕得叫道:“娘!娘!” 他只要被男人触碰到,就感觉浑身发麻,一种反胃的感觉攀爬而上,像是一直鬼手从他的胃袋里生长而出,想要抓烂他的喉咙。 可是在慌乱之中,他对上了母亲的那双眼睛。 像是死人盯着天花板的死不瞑目。 那双黝黑无比的瞳孔已经瞬间失去了光彩,丑姑娘微微发笑,瘫倒在床榻上俯身狂笑起来,像是一场极具戏谑的崩溃。 一个长得魁梧粗壮的女人瘫倒在那凌乱的床榻之上,笑得惊为天人。 那一双像是刍狗一样的眼睛,突然黑的发亮。 窦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挣扎的声音变得撕裂起来,与床上那条一样,是条野狗。 一切都混乱起来。 在挥舞的瞬间,腥臭也像是魂魄一样缠绕其中。 直到客人被他狠狠地咬下一根手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中年男人这才从那自以为是的欲望的欢喜中回过神来。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在对上那双如同他母亲一样黝黑的眼睛时。 他便连愤怒都没了,只剩下阵阵胆小的抽噎和惊叫。 在这一刹那,他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野狗。 张牙舞爪地从眼前的孩童体内爬了出来————张开獠牙的一瞬间,口涎像是腐败的液体喷溅了出来。 他惊叫出声,他慌不择路,他四处逃窜。 放在之中,依旧是那惊为天人的放声大笑。 将那人狰狞的呼救淹没,像是被拖入地狱的挣扎—— 血液喷溅而起,将那白得纸扎一般的窗户纸染红一片,攀爬而上的粗野藤蔓。 烛火却在学业的浇筑下愈演愈烈,如同被添了一把柴。 那火苗登时红得可怖,像是黑夜中挣扎爬出的鬼影。 它烧得往生,随着一阵夜风高涨,将屋内的一切都席卷燃烧,拖入恶鬼之地。 包括那在红绸缎床榻之上的人,以及那早就被野狗啃噬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无一幸免。 那蜷缩在地上的孩子,随着火焰弓起了腰被,在火光下缓缓褪下獠牙。 母亲那惊为天人的笑声更加狂傲,划破了火光重现而出。 直到那瘦小的孩童从火光中爬了出来,火光依旧追随着他,像是一条野狗的尾巴。 那火光将他的半边脸都包裹,仇恨一样的火焰燃烧着他那张天仙儿一般的脸。 随着屋内母亲的笑声愈演愈烈——————一声巨响。 房梁倒塌的瞬间,像是砸在了母亲那魁梧的脊背上,应声而断。 母亲的笑声却并没有立刻戛然而止,它依旧持续了一会儿。 最终像是笑得断了气,再也没有一声回荡从罗刹门溢出来。 只剩下房屋轰然倒塌的回响。 霎时,随着咽气的呜咽,孩童脸上的火苗好像随着母亲死了。 风一吹,就被撕裂成灰烬。 窦婴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焦糊味道,与母亲的血肉没有任何差别。 他缓缓抬起头来,直到雨水落在他的脸上。 雨水来得及时,像是为这一场荒诞的表演填上最后一笔诙谐。 雨水浇筑着他早就破败的躯体,那张姣好的容颜只剩下一半。 那丑恶的嘴脸是母亲最后的烙印,长生不老。 …… 第115章 从这个故事中抽身而出的雀不飞, 恍然回神。 他的那双眼睛通红,不知是否含了泪水。 眉头紧锁,带着一种几乎不可置信地错愕。 他看向那匍匐在地上的家伙, 这才注意到这人的脸上脖颈上, 以及身上,都有被撕咬的痕迹。 像是被路边的野狗当成了尸体, 随口啃噬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几乎是瞬间有些反胃,他好想要吐—— 雀不飞狂奔而出,在拥挤的人群中挣扎,他想要尽快远离而去。 可是那熟悉的、腐败焦糊的味道挥之不去。 慌乱中,他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立马不满地哎呦了一声, 骂道:“你这小子, 走路不看路的?!!!” “诶?!!雀兄?!” 柳公权瞧见熟人, 立马脸色一变,正准备给他来个大大的拥抱。 可雀不飞却慌张朝着一旁跑去,他连忙追了上去。 “雀兄!你去哪?!” 直到刀客忍不住在陋巷吐了起来。 许久过后, 他才缓过神来。 那双红眸带了一层挣扎的水汽,没能落下什么泪来。 “原来……他每次杀人的时候, 咬掉对方的血肉,是在诅咒对方————永世不得超生。” 柳公权诧异道:“你说什么, 雀兄?” “谁啊?谁永世不得超生?” 雀不飞摇了摇头, 并未再说什么。 “有没有水。” 柳公权连连点头, 将水囊递给他。 雀不飞单手将其打开, 仰头喝尽。 等到他完全缓过劲儿,他侧目看向柳公权,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柳公权:“当然是游历,我听说这边的山水很不错。” “倒是雀兄, 怎么会来这么一处小水乡。” “雀兄,你的脸色好差。” 雀不飞收回视线,只是道:“随处走走而已。” “诶!雀兄,你又去哪?!” “走了。” …… 刀客离开了绥安,虽然得知了窦婴的生平,但却并没有增加他对其的仇恨。 太过奇怪。 他应该讨厌和憎恶这无恶不作的怀中。 但这也并没有减少他对窦婴的仇恨,那些恨意就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变化。 也许这份仇恨会伴随终身,尽管窦婴死在了师父的刀下,也再难消解。 就好像所有与之擦肩而过的人和情绪,都会一同长生不老。 雀不飞不得不承认,窦婴是个深刻的人。 对于这江湖,对于绥安,对于他。 “我一定要——手刃他。” 刀客离开绥安之后,就收到了弹指楼的信件。 当看到是薛十六的消息时,他那双红眸亮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飞奔而去。 那是一处很不起眼的小城,刚到这里的时候,却赶到了一股很浓郁的死亡的气息。 不是有人在这里大开杀戒留下的,而是天地在这里杀人留下的。 这种死亡的气息要更加浓郁一些,可能数十年都不会消散。 周围都带着一股荒芜的色彩。 雀不飞伸手拽住一人,那人看起来骨瘦如柴,摇摇欲坠,以至于有陌生人突然拽住他也无力挣脱。 他甚至连惊恐的神色都没有力气作出。 “请问,这里是不是莲花城,发生了什么?” 那人空洞的眼睛看了看他,呢喃道:“这里是莲花城……你不知道……这里大旱思念,饥荒肆虐……我们都要死了,阎王爷——来收人了。” 雀不飞愣了一下,他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候,他明白吃不饱的痛苦。 当时他刚穿越过来,整备父母带着颠沛流离的逃荒,当时无法充饥,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塞进嘴里也吃不饱。 他摸出身上的吃的递给那人。 果然,就见那无神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像是扑食的恶犬,全然不顾地从他手中夺走,慌张跑了。 他一边跑一边塞,似乎很怕有人来跟他抢。 雀不飞看着那慌张的背影,继续向前走去。 越走越深,发现这里几乎是黄土漫天,路上见到几句尸体也是难免的。 他会一一上前确认,看看还有没有在喘气。 还有救的,给口水给点吃的。 没救了的,给他挖个坑埋了。 他当下有些怀疑起来,弹指楼的消息准确吗? 薛十六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还真的是为了拯救黎民百姓……笑话,他们只是一个邪教而已。 之前他看小说的时候没有听说饥荒。想来也是,这几年本应该新龙继位,改革整治一番。但眼下老皇帝瘫痪在床,太子虽然独揽大权,但整日里忙着桎梏老皇帝的势力,根本无心去管这些平头百姓。 直到他越想眉头的结就越深,他进入了面前的城池之中。 已然闻到了腐败的味道。 他一路走过来,看见了很多苦不堪言的人,也自然发现了他们身上的斑斑点点,像是一种传染病。 他的心也不由得被牵连起来。 在进入莲花城城门的一瞬间,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惊恐的死亡。 他下意识地,将仇恨忘却脑后。 这里像是一座死城,整个城池上空黑压压的,像是被一层乌云包裹,又像是被阎王点卯的印记。 在街道上零星还有几个人倒在路边,看起来奄奄一息。 他在这腐败的空气中,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药香。 雀不飞明白,还是有人管的。 他追着药香而去,进入了一家庙宇之中。 大锅在庙宇的院落之中架着,浓烟滚滚,从佛像的上空飘起,像是神仙的彩云。 雀不飞一眼就看见了在大锅旁守着的身影,是一个白衣女子,身上带着一个荷花荷包,一根青玉簪将她的长发挽起,面上的白纱隔绝了这些腐败。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侧目看了过来。 那双青绿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犹豫片刻,她开口道:“别进来,这里的病会传染。” “想活命,就转身走。” 女子的声音并不冷,但却带着些许命令。 雀不飞开口道:“需要帮手吗,我可以帮忙熬药。” 女子面上闪过一丝诧然,再次道:“可能会死,你不怕?” “死就死,江湖儿女,生死有命。”雀不飞道。 女子的面色缓和了一下,轻轻拱手道:“原来同为江湖儿女,见过少侠。” 雀不飞连忙回礼,道:“在下游侠刀客雀不飞,还问医仙姓名。” 女子眸子颤了颤,轻笑一声:“仙子不敢当,在下江湖游医——尚青荷。” 刀客的眼睛立马瞪大了几分,面上带过几分惊喜。 “是你!尚神医!” 尚青荷也跟着他轻笑了一下,开口道:“是我,雀大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夫人,您已经好了?”雀不飞道。 “嗯,已经痊愈了。”尚青荷答。 雀不飞:“赵医师呢?怎么不见他,在里面忙?” 他明显感觉到尚青荷的神色变了变,那温和的眉宇间透出几分凄然。 尚青荷:“我夫君他……感染了时疫。” 雀不飞面露吃惊:“什么……” 他打算细问,可是那边病人的呻吟吸引了尚青荷的注意。 她连忙回过神来,快步闻声而去。 周围还有几名帮忙照看百姓的人,只有三五个,并不起眼,在各个角落忙东忙西。 雀不飞也自觉地投身进去,帮忙将熬好的汤药分发下去。 等到太阳快下山了,情况才逐渐稳定下来。 两人才有机会再次交流。 尚青荷身上的白衣染了些许血污,她看起来并不在意,轻轻拂了拂,开口道:“雀大侠,真是麻烦你了。” 雀不飞:“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我自愿的。” 他四下环顾了一圈,犹豫发问:“这里的情况,有没有上报?” 尚青荷点了点头。 雀不飞:“上头没有派人来?” 尚青荷:“这时疫爆发的太快,京城收到消息没多久,不过答应会派人过来。” 雀不飞:“可说是谁?” 尚青荷:“三字狱的黑甲军。” 听到这个名字,雀不飞的脸色一变。 尚青荷:“他们在这个时候,派了暗中的鹰爪过来……也不知道是安得什么心……” 雀不飞下意识开口解释道:“那三字狱司长是我的朋友,他不是坏官,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一旁的伙计先行开了口道:“就算是来个大官又怎么样,不送大夫来,这时疫能清除吗?那什么司长能救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吗?” 雀不飞没办法继续反驳,因为这的确是眼下棘手的境遇。 他有些后悔,恨不得现在就回到选大学志愿的时候,应该去学医! 尚青荷看出他的担忧,开口安慰道:“雀大侠不必忧愁,我已经在寻找抵抗时疫的药方了……” 雀不飞心里安了几分,道:“多亏你和赵医师了……” 提起赵彭年,两人的表情都有了些许变化和惆怅。 “赵医师情况怎么样,我去看看他。” 尚青荷轻声开口,声音很轻,像是一片鸿毛:“他情况很差,时日无多了。” 雀不飞的心被揪了一下,当下就诧异道:“不可能……” 可是他却很快压下去了声音,他在谁的面前伤心,也不该在尚青荷的面前伤心,令她更加徒增伤悲。 雀不飞:“我去看看赵医师。” 尚青荷犹豫片刻,似乎是想要拒绝。 :“我夫君的情况恶劣,病气要更大一些,要是过给了你……” 雀不飞:“没关系,我身体好,不会有事的……或者你让我远远看一眼就好。” 尚青荷拗不过他,只好应声答应。 他被带着来到了一处小屋,从而见到了赵彭年。 隔得很远,只能透过窗口和淡淡的纱帐看上一眼。 赵彭年的情况果然不是很好,他整个人都瘫在床榻上,周围弥漫着苦涩的药香,却始终盖不住那腐败的气息。 雀不飞知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比起上一次见到赵彭年,他看起来消瘦了不止一星半点。 雀不飞险些就要认不出对方。 …… 第116章 只是这一眼, 雀不飞就可以确定对方早已时日无多了。 人在死之前的气场是完全与众不同的,尤其是像赵彭年这种自我接受走向死亡的人。 他们身上带着一种看淡的哀伤,毫无挣扎地走向消亡。 雀不飞看着赵彭年, 那人的眼睛看着远方。 他没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什么怨恨来, 只剩下些许的眷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雀不飞最后也米有走进去,他觉得赵彭年是不想看见他的。 人在临死前的时候, 是只想看见亲人的。 雀不飞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速之客。 他看了好一会儿,便自顾无声地离开了。 几日下来,雀不飞都帮着尚青荷众人忙里忙外,暂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直到一日, 他辗转难眠一夜。 最终还是寄出了几封信去。 写给碧海会和江南商会以及飞鹰山庄。 希望他们能够派些人来, 送些物资来。 不然明日一早起来, 百姓又要饿死几个。 信件送出的没几天,就有马车进入了莲花城。 马车上米面菜肉,看得百姓眼睛都发直。 江南商会送了一些药材, 却还是不够用。但雀不飞直到,作为一个江湖商会, 这已经是倾囊相授了。 想要最大限度的药材,就要将这个期待放在官兵的身上了。 三方势力派来的人和物资, 足够大家伙支撑一段时间了。 最起码可以让百姓们吃饱穿暖, 就算死, 也不用衣不蔽体的死了。 雀不飞从大家伙的眼神中看出些许希望的光芒, 那是向着生路的期盼。 刀客整理了一天物资,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最后也没能看见熟悉的人。 商叙南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而后开口道:“燕师兄走了。” 雀不飞茫然:“走了,去哪了?” 商叙南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带着被明知故问的无奈,道:“燕师兄去找薛十六报仇了。” 雀不飞当下张了张嘴,却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兄去找薛十六了。 可是师兄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懊悔起来,他其实前脚刚说出来,后脚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自己怎么能对师兄说出那样的话呢? 自己为什么要对师兄说那样的话? “啪——” 清脆的巴掌声。 刀客冷不丁甩了自己两巴掌,直到脸颊都跟着发红发烫,浅浅的巴掌印显露。 商叙南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愕道:“你干什么?你又犯癔症了???” 雀不飞没回答,只是道:“师兄什么时候走的,带了人吗?” 商叙南:“带了武大镖他们。” 雀不飞诧异:“怎么没带刘把头?” 商叙南眨了眨眼:“刘把头当时留在外面接应,被五象城的人杀了个干净,师兄只找到了尸骨。” 刀客霎时愣在了原地,恍惚道:“全部、全部都杀光了?” 商叙南点了点头。 “杀光了。” 全部都死了……被留在大漠的那些兄弟们,全部都死光了……刘把头死了,铁栓也死了……? 雀不飞摇了摇头,有种不可置信的茫然。 原来,死了这么多人。 他的内心担心不已,害怕燕小钗出了什么事。 他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师兄甩他的一巴掌,为什么要拼命拦着他。 当然,是因为害怕。 没错,是因为害怕,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它们都知道,不能在失去任何人。 如果是师兄出了什么事——那么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安定了。 雀不飞当下恨不得立马只好道师兄,跟他磕头认错也好,被再扇几巴掌也好,哪怕是被打烂屁股也好。 但他眼下被栓在了这里。 这里的百姓他也放不下,正是危难之际,他没法作甩手掌柜。 最起码,他要撑到沈灼来。 于是,刀客的心不由得飘远了。 …… 夜晚时分。 大家的体温突然一齐高热,这一次几乎是什么汤药都起不了作用。 尚青荷几乎是用遍了方法,依旧是无果。 所有人都有些慌乱起来。 这样的大面积诡异的爆发是之前并未有过的。 雀不飞连忙捧着一碗汤药走到角落,一个女孩蜷缩在这里。 头上梳了两个小丸子,没有前两日精致,很多碎发散落了出来,像是发带失去了弹性,只能潦草梳好。 女孩身边病重的母亲呼吸有些羸弱,像是老黄牛死前的低叹,没有什么规则,时不时还会断了线。 他缓缓蹲下身去,去给那眼睛都睁不开的妇人喂药。 小女孩乖巧的守在一旁,她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但也在持续发热。 老妇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古怪,靠在他手臂的时候,重如磐石。 汤药被他艰难地送进去。 老妇人吮吸的速度太过慢,吞咽似乎都十分痛苦。 她低声呻吟着,似乎随时都要断气。 雀不飞将最后一口送进妇人口中,正准备起身离开。 他的肩膀最先感觉到一阵颤抖,那妇人突然仰头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像是喷泉一样被喷射了出来,可以听见妇人伴随的呜咽声,像是即将死亡的低吟。 雀不飞吓了一跳,瞳孔微颤,惊恐难掩。 一旁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明显被自己的母亲吓到了,慌张无比地痛哭着喊娘。 妇人口鼻几乎同时喷出血来,因为这狂涌而出的血肉,她的身体都跟着上下起伏扭曲,像是被人抓住了手脚,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在地上匍匐。 雀不飞下意识想要将人扶起来,可却还不等他触碰到。 妇人的脖颈就发出来一声哽咽般的声响,像是有东西从她的喉管吐了出来。 下一秒,她的整个身体就狂颤起来,痉挛片刻,就再也没了生机。 等到雀不飞回过神来,他连忙去试了脉搏。 “死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好快,在妇人走向死亡的一刻,许多人都陆续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先后没了气息。 众人慌不择路,连汤药都灌不进去。 只能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一一暴毙在自己的眼前,而无能为力。 雀不飞眉头紧锁,许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尚青荷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这场突发的高热带走了很多人。 刚刚因为援军到来的希望,好像随着这一夜消失了。 这可怕的时疫好像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一大步的蜕变,马不停蹄地将众人吞噬了。 如同当头棒喝,告诉他们这一次的抗争仍然没有机会结束。 …… 次日,雀不飞继续去小院帮尚青荷熬药。 他看着那道研制药方的身影,昨夜两人的身上还沾着百姓们暴毙时的血,如今都干干净净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依旧自顾自地。 雀不飞看着面前的大锅,里面的药材很足,跟前几日相比来说,可谓是天差地别。 他轻轻搅动大锅,随着他的动作,汤面中央被搅出一团旋涡,热气趁机快速地飞到上空。 :“尚夫人,今日的药方很管用。” “我们是不是要找对药方了?” 尚青荷筛药的动作一滞,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很快了。” “很快就能找对药方了。” 雀不飞熬好了药,正准备端出去给大家分。 刚走到拱门处,就远远瞧见一个推着一个小板车,上面的尸体像是叠罗汉一样靠在一起,如同一个天生八手八脚的畸形儿。 他四仰八叉瘫在那小板车上,随着轮子滚过小石子,那古怪的身躯还会随之颤上一颤。 雀不飞的眸子湿润了几分。 他将汤药分发下去,便再也忍不住地跑出庙宇,蹲在街边的门洞下就开始哭。 刀客见过不少人,却很少想要救人性命。 这也是他第一次一遍又一遍看着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咽气,像是被唤起了记忆。 他的泪水越流越多,完全没有兴趣去擦拭,任由他湿润自己的脸庞。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从城门口的方向靠近而来。 雀不飞下意识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忙不迭抬起头来。 果然,就对上了那双墨蓝色的眸子。 他又擦了擦自己的脸,生怕脸上还有残存的泪痕。 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为什么每次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时候,就会被沈灼看见。” “简直社会性死亡。” 沈灼坐在铁骑之上,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雀不飞就感觉到沈灼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 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了? 跟随沈灼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官僚,有几个一看就是太医院的人。 他们领了吩咐,便去庙宇里检查情况。 外面一时之间只剩下一些官兵。 雀不飞开口道:“沈灼,你终于来了。” 沈灼低声嗯了一声,从马上翻身而下。 雀不飞纳闷,这么高冷? 你怎么又摆着这张臭脸给我……?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想要从那一丝不苟的表情中看出些许蛛丝马迹。 他不由得越靠越近,直到沈灼忍不住侧目看他。 “怎么了?”沈灼道。 雀不飞疑惑道:“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我房间休息一下?” 沈灼正准备开口,却听另一道声音横插两人中间。 高士廉:“阿通睡不惯别人的床。” 雀不飞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身侧还有一人。 他下意识侧目看去,只见那人一身轻甲,剑眉星目,神情傲然。 赫然一副洒脱少年将军的模样。 雀不飞刚看见他,一个名字就涌入了他的脑海——高士廉。 这个角色在原著中,并不起眼。 但在雀不飞的印象中,占了一定的份量。 原著中,高士廉是与沈灼一起长大的朋友,只是在提起沈灼的时候顺口寥寥几笔地带过了。 这个人对于沈灼来说,是个很忠心的,有点跟屁虫的家伙。 两人自幼在宫中相识,同为太子的伴读。 这高士廉也从小就很崇拜沈灼,屁颠地跟在沈灼打破硒鼓后面,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在原著中有过多的描写,但也不宣而喻。 虽然对于两人关系描写只有短短几句话,在那本狗屎一样长的几千万原著中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依旧记得那句对两人的关系的赘述:“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当时雀不飞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这句赘述对于沈灼这个人来说,太过违和了。 太过违和了。 尤其是之前那些对于沈灼阴暗面的描写,与这句话放在一次,太过突兀,太过扎眼。 像是互不搭配的,完全崩人设的存在。 雀不飞不由地呢喃一声:“这几段话,像是作者请了枪手来写的。” 他感觉自己紧咬的牙关都有些发酸了,涩得发麻。 不自觉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床,试图用舌头的纹路将那酸涩不动声色地带走。 第117章 沈灼在这个时候, 已经简单了解了一下莲花城和周边雍城的情况。 三字狱的黑甲军带来了很多医师和药材,大家对于生的希望好像再次高昂了起来。 这一天又忙碌起来,所有人都没有时间互相碰面说上几句话, 雀不飞和沈灼也不例外。 直到深夜来临的时候, 一切都跟着静悄悄下来。 雀不飞终于可以拖着早已疲惫的身体歇息一下。 他给自己捶了捶酸痛的胳膊和腿儿,一边朝着小院走去, 想要去看看尚青荷那边的情况。 可是他一转头,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雀不飞眉头一挑,真是好巧。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缓缓地、有些鬼鬼祟祟地朝着那人的后背摸索过去, 像是一只适应打猎的小黑猫。 直到猫儿那只鬼祟的爪子即将碰触到对方的时候, 眼前突然一闪。 一道人影就那么挡在了他的面前。 猫儿面露刹那的吃惊, 似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温怒的呜呜声。 两人当下就不可避免地交手起来。 雀不飞本来就像随手跟他切磋两下,互相试探一番就好。 故而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在跟沈灼逗着玩!” 可是那人却完全不理会他的解释, 招式明显来势汹汹,有些惊险杀招。 雀不飞逐渐被这样激进的打法刺激到了, 当下就跟高士廉从切磋变成了真刀真枪。 那高士廉的手掌攒满内力,朝着他的胸口就要打出一掌。 雀不飞眼底一颤, 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的手掌擦过他的手腕, 飞雀游立马就将对方的内力泄了一半。 随着互相擦过的瞬间, 雀不飞脚下一转,两人的位置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一掌就刹那间落了空。 高士廉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疑惑的吃惊,他看向雀不飞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怪物。 他那双本就锋利就眼睛登时瞪圆了,更加怒气汹汹起来。 出掌不行, 他便转而抬脚去踹。 狠狠地朝着雀不飞的膝盖后面去踩,用的力度很大,角度也相当狠辣。 雀不飞吓了一跳,立马反应过来,像是推掌向前,而后转身短暂腾飞。依靠搭在对方肩膀上的力度去将自己送起来。 刚躲过一脚,他就忍不住大骂起来:“你这小子下死手是吧?!想要断了小爷的腿不成?!” 高士廉的招式再次被躲掉,脸上的表情早就绷不住了,他几乎有些龇牙咧嘴起来。 雀不飞瞧见他的表情,不觉得害怕,倒是觉得好笑。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嘴角的调笑更加深了几分。 挥出的手掌朝着对方的脸颊而去,溢出的内力将对方的发梢冲向两边,掌风阵阵。 这一招来的太快,令他完全没有办法躲避。 高士廉下意识闭上眼睛,打算就这样吃下这一击。 原本已经准备好下巴脱臼的少年将军,却只是感觉到那人在近在咫尺之间突然泄了力,原本的碎骨之势顺势化作轻轻拍打。 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人微凉的手掌在自己的脸颊上拍了两下。 不轻不重,像是被猫儿挠了一下。 可是高士廉的内心却不由得燃起一阵无名火。 他横眉竖目,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刀客,似乎是几欲开口怒骂,却始终咽了回去。 雀不飞嗤笑一声:“哦~又是一个小古板啊。” 高士廉气道:“你!” 他再次朝着雀不飞袭来,招式更是不肯退让一步。 雀不飞却只是脚下轻转,与之在这一亩三分地打了好几个回合。 可是他脸上的松懈和坦然相当可以证明他内心的无所谓,活脱一副逗弄小孩的缺德感。 高士廉一开始与之交手,还以为此人功夫一般,根本经受不住考验。就想着尽快结束,趁机给对方一个小教训,让他少来找阿通的不痛快。 可是逐渐的,他就发现有些不对。 这人不是武功一般,而是人品一般。 完全就是把他玩的团团转,不知道是不是江湖人都这么轻浮,这人几番招式下来,没少摩挲他的小脸。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无耻,什么叫做不可理喻。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浪荡客!!!看剑!!!!” 少年的怒音相当破碎,听起来就有够委屈的。 罪魁祸首没觉得心疼,倒是觉得更加好玩,他低低笑了两声,还不忘冲着一旁的沈灼抛个媚眼:“沈灼,这就是你带的兵?” 正当他要再次怒而袭击的时候,那刺出的剑刃却被一道银光挡了下来。 银光乍泄,像是一道闪电直逼而来,将那不管不顾地剑刃活生生弹开。 直到那东西钉到了雀不飞身后的树桩上,刀客这才惊讶地张了张嘴巴。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道银光给吸引了,他从未见过这么特别的武器。刀客两步走上前去,绕着那树桩走了两圈,瞪大了眼睛去仔细观察。 最终不由得砸砸两声。 “好枪。” 眼前这把银龙枪非比寻常,要比沈灼那把副手武器要更加珍稀。 通体雪白银亮,应当是用上等玄铁打造,就算不去触碰,也知道它那冰凉的手感。 上面一条缠绕而上的七爪银龙,那枪头的兵刃像是从银龙的头颅穿过。 因为沾了龙血,所以那兵刃的光芒更加耀眼。 高士廉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你是谁,何故背后偷袭?” 雀不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问题不应该我来回答吧? 于是他转而去看沈灼,轻哼道:“沈大司长,问你呢,我是谁啊?” 沈灼对上那双眸子,开口道:“乃是江湖侠友。阿狸,不准无礼。” 高士廉听罢,嫌恶地哼了一声,侧过脸去不再看那刀客。 雀不飞当下抬头挺胸,看起来十分威风的样子。 瞧瞧瞧瞧瞧瞧瞧瞧……我们是朋友。 高士廉自然看出他的得意,于是泼冷水道:“侠友而已。” “我与阿通一同长大,胜似亲人。” 雀不飞瞥了他一眼:“不就是跟沈大司长开个玩笑,关你何事。” “皇上不急太监急。” 高士廉气得咬牙:“阿通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雀不飞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他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高士廉:“我们关系亲密,我自然比你了解!” 雀不飞啧了一声,心说他和高士廉好像真的没法比。 却又有些不甘心,故而看向沈灼,似乎是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些回应,一些底气。 但片刻沉默之后,无果。 刀客心中的怒火不由燃烧,他看向眼前的高士廉,顿时觉得对方是哪哪都不好看。 什么剑眉星目,什么少年意气。 他有一种极其不安定的感觉,就像是受到了莫名的挫败感。 也许是看出他的不对,沈灼终于开口问道:“怎么了,找我可是有事?” 雀不飞其实是没事找他的,都说了是逗他玩一玩。 于是,刀客没好气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沈灼沉默片刻,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在黑夜中很是刺眼。 也许是被刺痛了,雀不飞侧过脸去不再看他,丢下一句:“没事。” 他其实是想要上前给他一拳的,但是他没资格,也不敢。 于是,他丢下一句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 雀不飞重新找到正事,去查看尚青荷的情况。 顺便看了一下赵彭年。 他依旧是远远看了一眼,但尽管是这样,他也能够看出赵彭年的状态不是很好。 似乎比上一次更差了。 那脸色像是枯萎了一样,提不起一点气色。 雀不飞心口顿感淤堵,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尚青荷,故而默契地一字不提。 刀客最后只是问了关于药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尚青荷始终低头筛药,他好像看见尚青荷在这里筛了一天。 眼下这个女子的手腕都有些微微发抖了,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 雀不飞下意识地想要接手,开口道:“我来帮你。” 尚青荷的声音有些冷:“不用。” 似乎是觉察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吓人,她立马扯出个笑容,努力缓和道:“不用……我自己来,才放心。” “明天,明天药方就差不多了,早上你帮我熬药。” 雀不飞一听这个,心里就跟着高兴起来,他方才心里的种种不快都因为这个消息灰飞烟灭。 他激动难掩,险些就要上前抓住尚青荷的手转上两圈。 但最后的理智还是令他冷静下来,他嘴角依旧带着笑:“我明天一早就来,天一亮就来,天快亮的时候我就来——不如我今天在这里守着?” 尚青荷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轻轻拂了拂嘴角道:“不用……你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用,这里的味道怪呛人的,你快回去歇息吧,明日别睡过头。” 雀不飞立马道:“怎么会?!” “我一定不会睡过头的!你放心吧!” 他高兴地原地踏步,缓和了一会儿开口道:“行,我回去休息,明天我一早就来熬药!” 眼见着刀客来回转了好几圈,正要走出院落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来看:“尚夫人,尚大人,大家有救了对吗?!” 尚青荷轻轻点了点头。 雀不飞这才豁达地笑开,快步跑了出去。 尚青荷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许久许久。 直到她的眼眶都红了,手腕的颤抖似乎愈演愈烈。 她缓缓侧目看向屋内,透过那扇半开不开的窗子看去。 赵彭年瘦骨嶙峋,躺在榻上,呼吸都有些听不见了。 可是她依旧可以看见那盯着自己的目光,带着淡淡温润的,悲悯的,无法忽视的。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已经残缺不堪,一片狼藉地被藏在一床被褥之下。 从中透露出来的腐败和恶臭只有周围的药味可以加以掩盖。 露出的手臂已经可以看见筋脉,像是中毒颇深的样子,爬满整个身体的扩张的青紫血管。 那凹陷的面颊已经彻底摧毁了他。 怕是没人能再认出他了。 只有尚青荷可以一眼认出。 这个男人,只剩下一双眼睛如初,透亮清澈,带着淡淡的温柔。 他就这般,看着她。 一寸不肯离开。 就好像只要稍微眨眨眼睛,就再也不会睁开。 从而,他生怕漏看了一秒。 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想要记住女子的样貌,记多久,还是不知道。 尚青荷的动作顿了顿,手腕的颤抖并未停止。 她有些困难地抬起手来,擦掉自己脸上的泪,却还是有一滴落在了她面前的药盅之中。 …… 第118章 雀不飞走出尚青荷的院子, 也没能成功睡着。 也许是得知了这个惊天的好消息,令他辗转反侧也睡不着觉,他的精神整个亢奋着, 完全不受控制。 可是他却不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毕竟只是试药而已, 要是这药方依旧不起作用,只会给大家伙再一次打击。 现在大家都经不起一次打击, 生怕成为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于是,他最终爬了起来,拎着酒壶就边喝边走,打算找个房顶吹风看月亮。 就这么坐上一夜,等着天亮。 等着大家的天亮。 他绕过自己的房间, 靠着树荫之下走着。 刚仰头喝了一口酒, 他的余光就看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一道身影。 这个人, 他最不想看见。 那高士廉在树下靠着,看起来就像是等候多时一样。 雀不飞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装作看不见那树下的影子,打算快步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在内心默念起来:“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可是就当他快要与之擦身而过的时候, 面前却出现一根手臂。 雀不飞心中骂道:“爹的,还真是惹上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 后撤一步, 不让那手臂碰到自己。 “有事?” 高士廉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凑近了一些, 像是咬在他逃脱的尾巴后面, 那眼神之中尽是打量的意味。 雀不飞当下眉头紧锁,有种不耐烦的感觉。 他最讨厌别人突然主动靠近他,尤其是以眼下这种探查的姿态。 他的感官相当敏感,能够感觉到对方古怪的气息。 雀不飞不太能接受陌生人的气息磁场, 这让他相当不舒服,以至于一下子后背的汗毛都跟着炸了起来。 他蹙眉冷声道:“干什么?” 高士廉的眉眼突然带笑,微微挑了挑眉,一副了然的模样。 “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雀不飞不明所以,他其实不愿意跟小孩浪费口舌,但却压不住好奇。 很少有人来探究他,也很少有人来评价他。 他也不在乎。 但眼前这人,跟沈灼有着不一样的连接。 令他不由得好奇,沈灼身边的人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想法。 尤其是眼前的高士廉,与沈灼内里几乎是一样的秉性。 于是,他嗤笑一声道:“我……是什么样的?” 高士廉笑容依旧,眯了眯眼道:“你这个人,看起来太虚假了。” 得到这样的评价,雀不飞轻轻挑了挑眉,嘴角登时有些压不住笑意。 虚假,这是说他跟人社交的时候有城府吗? 嘿嘿嘿嘿嘿嘿嘿……没想到我雀不飞也有被人这样高看的一天。 “哦?如何说得?”雀不飞清了清嗓子道。 高士廉不明白这人被骂了为什么还要沾沾自喜,不解道:“你这人虽然表面上放荡不羁,与人亲和熟络,甚至有些不懂边界,屡次逾矩。” “但你这样的人,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别人底线的最下层,故而反复刺激,反复挑战,直到看到别人被你激怒,你再顺势跪地求饶————简直是狡猾。” 雀不飞听得嘴角越来越压不住,道:“这是狡猾,虚伪何来?” 高士廉不知道他为什么上赶着找骂,只好继续道:“虚伪,当然是在于你本身。一双桃花眼生得动人心魄,却内里寒凉。随意撩拨试探,却从来不负责,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负责,整日里就完全遵循自己的一时之气。看似浪荡多情客,实则内心相当冷漠!” “虚伪!” 雀不飞嘴角还是忍不住扬起,低声嗤笑了两下。 “你怎么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再说了,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潇洒吗?” “俗话说得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高士廉:“才不是,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劝你不要再来招惹我们,收好你自己那随时外泄的挑逗心思,不然,我一定拿剑戳死你!” 雀不飞看着他挥舞手臂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几乎是笑得前仰后合起来,猛拍大腿也不能阻止自己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你这小孩,太过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都打不过我,你怎么戳死我?” 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是忍不住发问。 高士廉立马道:“我总有机会戳死你的!你等着吧!” 雀不飞擦了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只见刀客突然叹了口气。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夸奖我一番,然后又对我放狠话?” 高士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瞪着他,“谁夸奖你了?!” “我明明是在怒斥你!辱骂你!” 雀不飞扯了扯嘴角,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悠悠道:“哎呦,你那叫什么辱骂,要不要本大侠教教你,什么叫做辱骂?” “我@#你¥%#他%#¥¥的@###¥#——————————” 一句令高士廉不能理解的话从他的耳朵横穿而过,在他大脑短暂停留了一刹那,他就有些崩溃地瞪大了眼睛。 直到眼白被惊恐的红血丝爬满,他大叫道:“你怎么这么无耻!!!!厚颜无耻!厚颜无耻!口无遮拦!口无遮拦!!!!!————————” 雀不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实在是讨厌不起来你了,孩子回家吧孩子……” “你到底来找我什么事,没事我就走了,我还有半坛子酒没喝呢。” 高士廉见他要走,又连忙上前阻拦。 “你、你跟阿通很熟吗?”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这你应该去问他啊。” 高士廉:“阿通不会告诉我的。” 雀不飞耸肩道:“那我为什么告诉你?” 高士廉:“很怪,你们的关系不对。” 雀不飞挑眉道:“怎么不对?” 见对方许久不说话,一副百般纠结的样子。 高士廉:“ 你是不是喜欢阿通?” 雀不飞不以为然:“喜欢,不喜欢我跟他做什么朋友?” 高士廉歪了歪脑袋:“。” “少在这里装纯,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雀不飞无奈地挠了挠脸颊,摆手道:“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就去问沈灼,你在这里问我,不觉得自己很冒犯吗?” 高士廉:“你今天对我做了更冒犯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 雀不飞蹙眉思考片刻,淡淡吐出一句:“有吗?” 高士廉见他一副贵人多忘事的样子,顿时气得脸涨得通红。 雀不飞懒得跟他继续胡扯,刚才被勾起来的兴趣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故而,他这个虚伪的人应该转头就走。 刀客溜得很快,脚下跟踩了两个香蕉皮一样,呲溜一下就没了人影。 高士廉稍作分神,就已经摸不到猫尾巴。 …… 雀不飞走得很快,一路上也没闲着,手里的半坛子酒已经被他喝完了。 正准备找个地方解个手,然后就上房檐上看月亮去。 结果却再次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雀不飞当下就觉得今天真是多事之日。 沈灼垂眸看着他,也许是注意到他微红的脸颊。 “喝酒了?” 雀不飞没好气道:“明知故问。” 注意到面前之人的话里有话,沈灼沉声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雀不飞:“你应该去问问你那胜似亲人的好朋友。” 那几个字被刀客咬得很重,像是一种刻意。 没打算继续打理沈灼,就想要快步离开。 可是他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雀不飞身形一颤,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了看一眼沈灼的手腕,那熟悉的滚烫的感觉包裹着他,将他内心被不满和愤怒掩埋的东西勾了出来,立马就张牙舞爪地滋生了满腹。 “什么意思,沈大司长有事找我?” 沈灼点了点头:“有话要跟你讲。” 雀不飞眼睛一转,肩膀一沉,立马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摆手道:“不好意思。我没空,现在正困得不行,明天还继续磨药熬粥呢。” 说着,就准备贱兮兮地遁了。 可是,沈灼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立马将人给拽走了。 雀不飞当下就被吓了一跳,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沈灼!沈灼!你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沈灼平常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才对,眼下这么突然的强硬令他对其的恐惧瞬间死而复生了。 刀客下意识地挣扎个不停,想要从对方的身边逃脱。 可是却因为他挣扎的太过严重,沈灼干脆将人给整个扛了起来。 眼前颠倒的一瞬间,雀不飞几乎是立马惊叫了一声,他的腰腹部被硌得生疼,咬牙道:“沈灼!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 “松开我!!!!” …… 第119章 等到雀不飞再次落地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房间内。 房门被猛然关上,声音彻耳。 雀不飞被吓了一跳,心跳顿时乱成一团。 他快步后退, 对方却步步紧逼。 直到他被逼得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可是沈灼却只是垂眸看着他,那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令雀不飞的心跳更加乱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跳出来,周围的一切都跟着燥热起来。 他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对方的肩膀,低声:“你想干什么……不要靠这么近,奇怪……” 沈灼此时离他很近, 却在关键时点到为止。 可是他身上的气场却稳稳压制着雀不飞。 刀客感觉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浑身都跟着焦灼起来。 直到对方伸出手, 抬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沈灼盯着雀不飞的眼睛,片刻后流转于那唇瓣之上, 沉声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雀不飞疑惑地嗯了一声,似乎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现在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 大脑好像因此宕机了。 只听他道:“我现在要窒息了……你离我远一点……” 沈灼依旧垂眸,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唇齿。 这眼神变得太过赤裸, 就像是一种直白的勾引, 唐突无比。 眼前的少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 以至于他当下有些不习惯地向后挪动了几分。 这样的沈灼——好可怕。 雀不飞下意识想要逃跑。 可是比起恐惧, 被勾起的情欲更是席卷而来,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一定的掌控权,他心悸胆颤。 就这样,那慌张的视线最终被吸引到了对方的身上。 沈灼此时正低头看着他, 于是他不敢于看沈灼那直白的眼睛。 他也跟着垂眸,先看见的是沈灼的鼻尖、唇瓣、下巴。 刀客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好想要亲。” 差点就要忍不住,所以他很快挪开了视线。 最后只得跑路一样,看向沈灼的喉咙。 沈灼的喉咙在晦暗不明的光芒下,像是一颗阳光下的白玉珠。 十分漂亮的形状。 雀不飞就这样被吸引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他的手指指尖轻轻在那颗白玉珠上按压了一下,微微擦过。 这时,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白玉珠在随着他的指尖微微滚动发颤。 他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自己逾矩的手,却在半路被沈灼攥在手中。 雀不飞心头一紧,整个人都发起烫来。 惊慌失措间,他抬起眼睛。 对上那深潭的一刹那,他的身体也跟着发软了。 “好想要亲。”他心中再次呢喃。 可是不行…… 沈灼的手掌抓着他的手,能够感觉到两人指尖的微微摩擦和交缠。 他再次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雀不飞:“我……” “我想让你松开我,离我远些……” 不是。 当然不是这样的。 “你今天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只说,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不对。 “还是说,我今天揍了你的不下,你就看我不顺眼了,要把我也揍上一顿?” 不是,为什么停不下来。 雀不飞心头像是被人掐着,不肯撒手。整个人都有种不受控制的口是心非,刺痛对方的同时,他也无比煎熬。 沈灼的眸子跟着颤了颤,似乎是感觉有些1无奈,他的眉毛先是紧蹙,而后自然地舒展开来。 “罢了。” 他轻声叹道。 那双眸子突然坚毅了几分,像是下定了决心。 沈灼再次垂下脸,表情藏在阴影之匣,叫人一时看不清楚。 雀不飞只能看清对方的唇瓣和下颌。 沈灼突然开口道:“雀不飞。” 突然在静默中被点名,雀不飞身子都跟着颤了颤,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嗯?干嘛这个时候叫我的名字……” 沈灼盯着他的眼睛,吐出一句:“我想要你。” …… …… …… ……!!!!!! 雀不飞:“?” 刀客愣了很久,他的面部结构好像在短时间出现了次元崩溃,整个五官都被打乱的手足无措。 “你……你这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雀不飞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莫名透露出几分命苦。 沈灼面色不改:“我想要你,我心悦你,我对你有罪直白的冲动————如果这都不够直接,你不明白。” “我想睡你。” …… …… ……???????????????????????????????????????????????????????????????? 雀不飞登时脸色涨红,他的整个脑袋都跟着滚烫起来。 沈灼刚才说了什么。 沈灼刚才说了什么。 沈灼刚才说了什么———————— 他几乎是当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无法理解地看着沈灼。他的脑袋已经完全停止,嘴巴似乎都要失去功能。 “什、什么什么东西……?” 沈灼:“我想睡你,想*你。” 雀不飞立马慌张地捂住他的嘴巴,惊讶到都破了音:“别!!——别说了!” 直到他触碰到对方柔软的唇瓣,身体都跟着打了个颤。 他突觉不对,连忙收回自己的手,不敢再去触碰对方。 雀不飞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他在说什么????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还是说,我在做梦? 雀不飞猛不丁扇了自己一巴掌,完全不带任何的犹豫。 这一巴掌够响,两人都是一愣。 雀不飞顿觉疼痛,脸色却更差了一些。 不是梦,好疼。 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沈灼从刚才的动作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要触碰他微红的脸颊。 雀不飞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连忙侧脸躲过。 那手掌落空的瞬间,似乎有两颗心都跟着酸涩起来。 沈灼又道:“你怎么想?” “你对我是什么样的心思……” 雀不飞立马激动道:“我能有什么样的想法?!!!!!!” 沈灼的眸子暗淡了几分,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道:“雀不飞,不要嘴硬。” “你刚才,在心里想什么?” 雀不飞立马摇了摇头。 沈灼扯了扯嘴角,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惨白。 “你这该死的家伙……” 话音未落,沈灼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几乎是瞬间咬住了对方的唇瓣。 先是疼,再是麻,最后雀不飞整个身子都跟着软了下来。 一种令他无力的情愫将他吞没。 他的后背整个靠在床榻上,沈灼跟他紧贴在一起。 两颗狂跳的胸膛贴在一起,心脏在这一刻达到了共鸣。 两人缠绕的舌尖干柴烈火,发出黏连的声响。 雀不飞再难忍耐地回吻,他想要狠狠地与之交缠,他忍耐许久,他对于对方的渴望像是刻在古学历的。 以至于什么理智之类的东西,被他抛之脑后。 他的舌尖探得更深,似乎想要将对方的一切都吞之入腹。 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地索取的时候,沈灼却猛然抽离了他。 他整个人瘫在床榻上,周围一下子暗淡下来,胸膛的狂跳突然变得形单影只。 一下子,雀不飞浑身都如同蚂蚁啃食,十分难受。 他下意识地蹙眉,低声哼唧了一下。 他想要攀附而上,再次含住对方的唇。 可沈灼的手掌却圈住了他的脖颈,令他被压制在床榻之上,不得动弹。 雀不飞无比难受,他的小腹似乎马上就要烧穿,他无法抑制地就哼唧了两声,呼吸都随之乱成一团。 却听沈灼在此时开口道:“你对我什么想法,雀不飞。” “回答我。” 雀不飞心下烦乱,他现在神志完全不清醒,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问他这样的问题。 简直是狡猾。 狡猾至极。 见他并不作答,沈灼的眼睛垂了垂,那条眼下的阴影在光芒下被拉的很长,像是一条爬出的小蛇。 就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撕咬一番,完全不给对方反应和躲避的机会,藏在阴影之下伺机而动。 雀不飞对这样的眼神有些许惧怕,目光都跟着有些躲闪起来。 可是对方的眼神却带着一种逼迫感,好像如果在这么耗下去,一定会见血。 “我、我其实不喜欢男人。” 话音刚落,他似乎瞧见对方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带着一种调笑的苦涩。 随着他的眼神,雀不飞可以看见自己早已经按耐不住的生理反应。 可是这不妨碍雀不飞继续道:“刚才……刚才那样,是个男人都会有反应的,这不算。” “我真的不喜欢男人,我是个直男的……而且,沈灼,我觉得你没必要这样,你要是想要报复我,也没必要用什么美男计的。”雀不飞眼神慌乱不敢直视,但嘴巴却不停地想要给他们两个人都找一遍借口。 沈灼微微侧目,他的眼睛肿似乎有些不解。 “不然你喜欢我什么呢,虽然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若冠玉……但毕竟我是个男人,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人……沈灼,我是真的认输了,你要是实在看我不顺眼,你可以随便报复我,就是……你打我一顿,你狠狠踩我我都不说什么了。我浑身上下,你想踩哪里踩哪里,我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我连叫都不叫了,行吗?就是你别用这样的方式……多亏啊……是吧…………” 也许是对方一直保持沉默,也许是眼神始终锁定着他。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茫然地紧张起来,整个身体都紧绷了一些,语气颤抖的同时,他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干笑了两声。 试图缓解着早就变了味的气氛。 沈灼那双眸子一片幽深的蓝色,像是黑夜之下的海,深邃无比,望不到尽头。 这双眼睛看着他,带着阵阵涟漪的海面。 “不喜欢男人?” 雀不飞僵硬地点了点头。 沈灼:“不喜欢男人,但喜欢我。”?????????????????? 第120章 雀不飞心下震惊, 他不明白沈灼的脑回路是什么意思。 他甚至怀疑沈灼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什么突然跟他谈论这些,要把两人的关系都搅得一团乱。 雀不飞茫然地摇了摇头, 好一副郑重其事道:“沈灼, 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我不想……” “你也不要拿这件事开玩笑……我还是那句话, 你玩我什么都行,你打我一顿,你砍我两刀,你别给我伤感情的事情,行吗……我想你也是不喜欢男人的……我之前甚至一直怀疑你不喜欢人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哎呀——————” 雀不飞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猛然低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将自己的脸颊轻轻拍了拍, 唤醒自己最后的神志。 “沈灼……” 沈灼垂眸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他眼中的不解似乎更加深刻了一些。 他似乎不能理解。 是不能理解雀不飞的话。 还是不能理解雀不飞这个人。 许久过后, 沈灼开口道:“不要质疑我的真心。” “雀不飞,不要质疑我的真心。” 听罢, 雀不飞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真心。 这句话竟然会从沈灼口中说出来。 他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沈灼难道真的会为了玩弄他,报复他, 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吗? 沈灼的真心。 他突然止不住思考。 是沈灼的真心, 似乎要比他随口而出的真心沉重不少。 如果是他说出口的, 其实十有八九没有什么真情。 雀不飞自己都承认, 自己是一个相当放荡的人。一天中他会说上百句毫无意义的话,可能自己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那么随意抛了出来。 就算是落在海面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和水花。 就像是轻轻投进湖面的沙子, 什么都凝结不出来。 有些时候,他转眼就会忘了。 可是沈灼不一样。 沈灼这样的人,少言。 话都很少说,这种话更是从未听闻。 沈灼的一句真心,成功将他的脑袋打清醒了。 他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很久,就连小腹的火焰都随着这一句真心而失去了激情。 可是他的心跳却更加没了节奏,像是胸腔里养了一只瞎眼睛的麋鹿,在他的胸膛一顿狂撞。 他少有这样的悸动。 没有任何情欲之动的悸动。 一份发自内心的,被人感动的,纯洁无比的悸动。 等到雀不飞回过神来,是被自己眼眶的热泪烫醒的。 那双红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却被回过神来的刀客随手抹去。 两人的视线相望,雀不飞在这一片深潭之中,看出的坚毅和不可动摇。 他当下的心情很复杂,在确定对方绝无戏言的真心后。 他竟然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害怕。 这东西对他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是他从未敢染指和心存幻想的东西。 从小到大,他都不敢去想,会有一个人将真心摆出来给他看。 而且,会是沈灼这样的人。 一个极好极好,本身极好,对他也很好的人。 这样的人,这样的真心,弥足珍贵。 雀不飞害怕,甚至害怕到不敢将这颗真心接在手心。 沈灼喜欢谁都好,为什么喜欢他。 喜欢一个他这样的人。 两人之间僵持许久,外面的天色都有些忽明忽暗,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心中悸动。 沈灼看了看窗外即将照亮天光的光芒,轻声道:“若是在天亮之前,你握住我的手,我就当你接受了。” “若是……若是,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 雀不飞坐在榻上,他已经睡意全无。 他也忍不住侧脸去看窗外,看那被即将升起的太阳照亮的蓝天,看窗外飞过的两只小麻雀,看远处的重山。 他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太阳升起。 两人就这样相继沉默,阳光逐渐从窗外投射进来。 像是一只蹑手蹑脚的,向前试探的猫咪。 逐渐四肢爪子就已经将房屋内都裹挟。 阳光被拉的很长,洒在两人的身上。 雀不飞似乎听到对方低声的轻叹,随之缓缓抬起了眼睛。 天光大亮之下,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对撞。 雀不飞注意到沈灼眸子之中的阳光闪烁,可是那一双海一样的眼睛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生机,动也不动。 仿佛一滩死水,再也不会有一丝波澜。 冷淡无比的,像是初见的那一眼。 雀不飞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对方。 :“还能做朋友……还能做朋友对不对?” 沈灼垂下脸,盯着那紧握自己手腕的。 视线冷不丁,有些刺痛。 吓得他猛然抽回手,再次道:“沈灼,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 沈灼收回了视线,只是点了点头。 雀不飞没明白是不是答应了。 待到对方走出他房间,只剩下房门被带上的轻微回荡。 他看向窗外,今天的太阳好耀眼。 耀眼得有些刺伤他的眼。 …… 雀不飞原本想要就此逃走,做一个缩头乌龟。 可是他深知什么事情更为重要。 小院里,他尽量专心致志地帮尚青荷整理药材,进行研磨和调配。 这段时间,他熬药已经成为了一把好手,第一次对于火候的把握达到了质的飞跃。 可能是因为这些人的命有一半压在他的肩上,令他不得失误。 “尚大人,这次会行的对吗?”雀不飞道。 尚青荷看向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我给夫君看过了,一定行的。” 雀不飞的心被提了起来,他难言喜悦。 搅拌的动作都更加的用力。 药方的完善,是雀不飞这么久以来,一直看在眼里的。 尚青荷整日里就在小院里研究,从他来之前就开始了,从赵彭年被感染后病倒就开始了。 这么久以来,她一刻不敢停歇,一刻不敢疏忽。 导致,雀不飞眼见着她有些消瘦起来。 就好像,那病毒即将抢走的,不只是赵彭年的性命,随着时间流逝,随着病痛折磨,好像将她的也一并夺走了。 也许抽离的速度不同,但疼痛却好像是与日俱增的。 雀不飞的心口跟着酸涩起来,直到苦涩的药香将他的整个五感都充斥着。 直到眼前的汤药颜色越来越浓郁,已经差不多了。 他注意到那大锅之中的汤药,颜色很深,几乎已经接近了黑色。可是当他轻轻搅动的时候,随着勺子的转动,可以看见即将蔓延而出的血红。 明明是救命的汤药,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凝重。 尤其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似乎带着阵阵浓郁的血肉的气息。 雀不飞一时恍惚,看着眼前这足以成为心血的东西,险些失神。 “好了,颜色对不对?” 尚青荷走过来,看向汤药。 “对,是这个颜色,就是这个颜色……”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有些坚毅和恳切的语气。 雀不飞立马笑开,他连忙道:“我去叫人来帮忙分药!” …… 大家很快就将汤药分发了下去,太医院的人也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反方向的作用,便随之一试。 一上午,病患都在尚青荷的看护下,喝下了三碗药汤。 那高烧不止的病患率先出现了变化,他们的体温逐渐恢复了正常,那铁青的,如同半截入土的脸色也得到了缓解。 大家知道,有救了。 变化来得太快。 太医院的人因此才对小院里的那个女人有了别样的看法,纷纷前去寻求药方,希望能够一起交流一番。 大家的病情得到了好转,明显就要逐渐大病初愈,于是,庙宇之中,乃至整个莲花城都跟着明朗了起来。 就像是今日的阳光彻底将病魔祛除了。 今日是个艳阳天。 莲花城的春日里,第一个艳阳天。 雀不飞长吸了一口空气,他终于在这一片死寂之中,嗅到了新生的味道。 似乎,春里冒出新芽来了。 “雀不飞!”有人喊他。 声音他很熟悉,有些不耐烦地侧目看去。 “雀不飞,你听见没!”商叙南在不远处冲着他挥手。 雀不飞一掐腰,不耐烦道:“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的喊谁呢?” 商叙南也知道自己无礼,瘪了瘪嘴后轻声道:“师兄。” 雀不飞瞪了瞪眼睛,没想到会这样容易就叫对方改了口。 可是他也看出对方有些躲闪的眼神,和那极具别扭的神情。 他心下顿了顿,转而调转话题道:“臭小子,找我有什么事啊?” 商叙南闻言快步跑了过来,脸上也显露出焦急来。 “有人死了!” 雀不飞立马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什么?” “大家喝了药之后不都已经开始好转了吗?” 商叙南:“不是百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喝药……” 雀不飞蹙眉:“不可能啊,我几乎是全部都看了一遍的,怎么可能有人被漏下了?” 商叙南:“是小院里的,是赵彭年。” 雀不飞立马脑子一震。 对,他的确把那最重要的人给忘了。 可是按理说,药方研制出来,并且大有效果。 尚青荷一定会第一时间给赵彭年用药的,怎么可能漏下他? 不对,这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雀不飞当下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最后随着他摇头的动作被甩出脑袋。 他立马拔腿朝着小院的方向跑去,他一定要亲眼看看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0-130 第121章 等到他冲进小院, 一阵风迎面吹来。 这里聚集了很多人,那群前来寻求药方的太医们,闻声而来的黑甲军们。 以及他当下最不想看见的两个人, 高士廉和沈灼。 他们两人此时并肩站在一起, 审查一样地看向屋内。 雀不飞快步略过所有人,他越是走进, 就越是能够闻到空气中不可忽视的死亡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早已腐败的味道。 可是这里的尸体都是很快就会被处理掉的,避免互相交叉传染的可能,根本不可能有疏漏。 他早上熬药的时候还没有闻到。 这是什么味道,哪里传来的味道。 直到一声质问划破寂静: “你这药方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你丈夫怎么如此枯槁,像是死了很久……” “可是我刚才活生生看着他咽气的……怎么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们的语气中带着吃惊带着惊愕带着难以置信, 甚至带着对尚青荷的讨伐。 雀不飞下意识地看向那放置在玄关的身影, 那隔着屏风可以看见的身影。 屏风只遮住了他的身子, 前后露出了他的脸和脚。 可只是露出的这两个部位,就可以令雀不飞目瞪口呆。 赵彭年的脸色比他见过的每一次都要差,那张脸已经看不出一丝血肉的存在, 像是一具萎缩的干尸,那眼眶已经全部凹陷了下去, 眼球随之被吸干了养分,看不出存在。 就像是随着死亡, 眼球也被身体吃掉了。 嘴角却还能渗出一些血来, 那血的颜色太深了, 像是已经流出来许久了, 已经干涸了。 雀不飞不知道这是从何而来的血,是从赵彭年体内吐出的,喷涌而出的毒血,还是他疼痛难忍, 咬破唇齿留下的。 他不由得走近了一些。 他想要越过屏风去看个真切。 可是他却率先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尚青荷。 雀不飞看向她,尚青荷垂眸,不知道在看什么。 :“尚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给赵医师喂药吗?” 尚青荷抬眸,脸上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 她那双眼睛淡如春水,却微微红了一些。 “喂药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雀不飞立马不解:“怎么会!那个药那么厉害,就算是阎王爷来要人,也能多留一会儿的!” 而后他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有些难掩激动,立马缓和了一下情绪,轻声道歉:“对不住,尚大人,是不是吓到你了……” 尚青荷轻轻摇了摇头,只是道:“雀大侠,实不相瞒,我夫君早就没救了。” 雀不飞疑惑不解:“为什么?” 尚青荷看着他,开口道:“因为从彭年染病之后,他就让我用他来辅助我制药。” 雀不飞:“我知道,这有何不妥,你肯定会先让赵医师用药才对。” 尚青荷却轻轻摇了摇头,她努力扯出一个笑意,却当下显得有些难看诡异。 “不,不是试药。” “我将他割解屠剥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骇然。 雀不飞险些哑口无言:“什么……” “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活人生解活剥!罔顾人伦!!!!!” “竟然会这样,那可是你的夫君,你竟然如此残忍——————”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一个医者竟然做得出来——真是丧心病狂!!!!!” 雀不飞的耳边顿时充斥着这些话语。 他在原地发愣片刻,眼眶顿时有些红了,他看向尚青荷的眼神顿时带了些许心酸的怜悯。 是的。 他止不住的,发自内心的怜悯。 他最知道,尚青荷和赵彭年的伉俪情深。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尚青荷活生生地对自己的爱人行此之事? 当然是为了这救命的药方。 当然是为了救这整个莲花城的人。 当然是为了阻止时疫继续蔓延———— 雀不飞不敢设身处地的想,他甚至不敢想。 仿佛只要去想,他就能够看见尚青荷那挣扎的,即将崩溃的灵魂。 尚青荷站在那里,面对众人的怒骂和唾弃,她好像一点波澜都没有。 那双眼睛依旧淡然,神情依旧没有变化。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爱人,那早就面目全非的,看不出熟悉模样的爱人。 “沈大人!这女子真是疯魔了,还不快下令将她抓起来!” “是啊!随意杀人已经是大罪,更何况还是对自己结发的丈夫,用这样的没有人性的方法!” 雀不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群不分青红皂白的老东西!!!” 所有人都被他的怒骂吓了一跳。 那群太医更是气的面红耳赤,一下子指着他欲言又止,半天也就憋出个:“荒唐!” “无礼!!!” “简直是狂妄小儿!!!!” 雀不飞快步上前,等着这群吹胡子瞪眼的家伙们。 “我想问你们,救了整个莲花城的人是谁?” 众人互相看了看,却都不言。 雀不飞再次道:“我且再问,这么久以来尽心尽力治疗病患的人都是谁?” 众人依旧相顾无言。 “都是尚大人!” “最后再问,西北地区干旱四年,导致百姓颗粒无收,苦不堪言的时候,你们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在哪里???” “在你们的京城丰衣足食,食肉糜而!” “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不是你们厚着脸皮来讨要药方的时候了?” 下面再次有人开口道: “就算如此,尚青荷残杀丈夫,乃是证据确凿!她已经自己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根据大梁律法——该当死罪!!!” 雀不飞看着眼前这个贼眉鼠眼肚大腰圆的老东西,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内心的嫌恶达到了极点。 “去你的大梁律法!” 他猛然上前,将人一脚踹倒在地。 一旁的商叙南连忙眼疾手快地将人拦了下来,他立马橫抱住自家师兄的腰肢,大叫道:“师兄!师兄!别!——” 雀不飞一阵张牙舞爪,似乎只要被撒开,就能立马抄刀将他们全部都砍了! 那老东西看见雀不飞被人拦住了,在地上滚了两圈立马就爬了起来。 他慌乱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踢歪的帽子,怒不可遏地指着眼前的刀客,大骂道:“你这泼皮!竟然敢打我?!!!还敢对大梁出言不逊,你也该当死罪!!!!” 雀不飞立马跳起来,再次将人一脚踹倒地上,要不是尚存一丝理智,这一脚就能令对方见祖宗。 商叙南连忙将人抱紧了一些,他低声安慰道:“师兄……别,还有大官在这里还有大官——” 不说还好。 这么一说,那被踹得一瘸一拐的,一直之间爬不起来的老东西立马反应了过来。 他帽子也不捡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一旁的沈灼匍匐前进。 老头几乎是声嘶力竭,大声喊道:“沈大人!沈大人!您可是一字一句都在这里听着了见着了,这人完全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还有那个女子,简直丧心病狂!就算是事出有因,但将一个活人活活割解,也是罔顾人伦,为世人所不容啊!!!!” 少年司长脸色冷若寒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道:“哦?” “你想让我如何?” “杀了他们!!!!!以律法处置!残害夫君者,杖毙!对大梁出言不逊者,凌迟!”那老头整个人都跟着眉飞色舞起来,就好像已经将两人送进了大牢。 沈灼的视线随着他的言语落在两人的身上。 商叙南立马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沈司长!我师兄只是一时气愤,这才着急说错了话,他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你们相处时间不短,你知道他的为人,他哪敢啊——” 雀不飞对上沈灼的视线,那冰冷的目光短暂地刺痛了他。 他心口第一时间感觉到不是害怕,还是一种淡淡的酸涩。 他甚至感觉自己短暂的窒息了一瞬间,像是溺水后的重生。 沈灼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雀不飞被看得有些发毛,这眼神落在他身上一刻,他就呼吸苦难一刻。 直到他的身体都跟着微微发抖,脑袋因为缺氧而有些发麻、 那人终于开口道:“此事。” “尚医师救人心切,甘愿用自己丈夫来帮助研制救命药方,实乃大慈大悲之举,圣人尚不能如此,可叹尚医师心存善念,心志坚定,称一句婋虎志勇都不为过——故而,我将一五一十禀明圣上,赐尚医师在世神医匾额和封号,封赏万贯家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沈大人?!这怎么可以啊?!” “历来没有女子胆敢如此残害丈夫的——这与理不合于法不合啊!” 沈灼似乎被扰的有些烦了,瞥了他一眼道:“哦,你在教我,什么是理,什么是法?” 那人立马吓得脸色惨白,那群太医院的老头子们立马一起跪下,连连磕头:“老臣没有这个意思!” “老臣没有这个意思啊——您是第一司法,自然理法都由您说了算的……” 沈灼收回视线,只对身侧之人道:“尽快处理,帮尚医师将赵医师的尸体入土为安。” 两兄弟先行反应过来,先后上前。 雀不飞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懈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淡淡的气息。 这种气息令雀不飞胆颤,他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转身看去的瞬间————只见,尚青荷一身白衣青纱,手持一把小刀,瞬间将其埋入脖颈之中。 动作之快,好像令血液都有些停滞。 等到一片红从中涌现而出,雀不飞这才恍然。 “尚大人!!!”他想要扑过去,将摇摇欲坠的人接住。 可尚青荷却缓缓垂落而下,像是一片随风而落的青叶,最终枕在了赵彭年的胸膛。 脖颈处的血液涓涓不绝,渗出的红将两人的衣服染成了一般颜色。 雀不飞在这一刻,好像看清了赵彭年的容颜。 “你们愣着干什么!救人!!!”他的声音有些撕裂。 太医院的人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手稿!!!她手边的手稿要浸血了!!!” 这一声响起,这群原本木讷的老头瞬间反应过来,几乎是争前恐后,前仆后继地冲上前去。 不过他们着急忙慌去救的,不是那早就没了生机的青叶,而是青叶手边的一叠枯黄的纸。 雀不飞看着尚青荷的脸颊,其实他已经知道,那样的伤势,就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 可是他似乎瞧见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些许释然的弧度。 雀不飞突然恍然大悟,只有泄力的、坠落的这一刻,尚青荷才算真的活着。 庙宇深处的小院之中,两步小房。 枯骨之上,青叶一片。 春日的阳光倾洒而下,像是一道超生的圣光。 一阵清风吹来,吹动了刀客的发梢,卷起他的发带。 他下意识地抬起脸来,看向窗外沙沙作响的枝叶,看向远处天边的云,看向那耀目的太阳。 两位悬壶济世的壁人,好像……死在了新生的一天。 …… 第122章 众人依靠着尚青荷和赵彭年留下的药方, 没过几天就已经逐渐痊愈。 并且太医院还在整理尚青荷手稿的时候,发现了关于腹腔图脉络的全部解析。他们知道,这对于往后几百年的行医, 都将是不可撼动的基石。 沈灼将此事禀明, 太子下令追封尚青荷医勇仙人,在莲花城设立雕像, 以香火庙宇供奉,特此追思。 雀不飞听罢,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也没有因此觉得受到多少安慰。 “师兄,你不开心吗?”商叙南侧目问他。 雀不飞:“人死后的事情不是给死人看的, 是给活人看的。” “我想他们二人对这些虚名本就毫不在乎, 就算是封号串联八百代, 他们都丝毫不在乎。” “既然本人不在乎,我为何还要因此开心。” 商叙南点了点头,只是道:“最起码, 救了人,他们是开心的, 对吧?” 雀不飞听罢,终于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他们是开心的。” 时疫虽然得到了解决, 但是常年大旱导致的百姓颠沛流离, 西北地区城镇民不聊生的结果依旧没有得到本质上的处理。 虽然三字狱的黑甲军带来了不少物资, 能够暂时解决莲花城乃至雍城一代城镇的燃眉之急。 但这总归是治标不治本,总不能一直靠着这些物资苟且度日。 可是这天气。 雀不飞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远处滚滚曜日。 虽然才是春日,但已经赶上酷暑时分的燥热。 若是在正午的时候在大街上蹲上一会儿, 身上都要掉层皮。 地面的干旱似乎也更加严重了。 与他一眼愁容的,是那些时常看着天色唉声叹气的百姓们。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雨水。 让这早就枯涸的土地喘一口气。 商叙南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忧思。 :“师兄,你在想什么?” 雀不飞看着他好奇担忧的样子,顿感心中一股暖意。 他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只是到:“我在担心,若是一直不下雨,百姓们是不是还有可能如前几日的遭遇,再经历一遍。”、 商叙南:“师兄,你不是说,这世界上命运是最难挣脱的,不应该去思考那些不可改变的事情,徒增伤悲吗?” 雀不飞下意识看向他,他还说过这个有水平的话?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雀不飞轻轻笑了笑:“这次有些不同。” “那句话你就忘了吧。” 商叙南不解:“为什么?” 雀不飞:“许是我年少轻狂的时候说出的话。其实很多时候,只不过是无法与命运浮沉之人感同身受,而说出的不痛不痒的大话。” “我和小钗有没有跟你讲过,关于我们童年的事情?” 商叙南明显诧异地眨了眨眼,道:“师兄,你们童年不都跟我在一起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 雀不飞勾了勾唇角,拍了拍他的脑门:“你忘了,我和你燕师兄是师父捡来的,而且我们比你大好几岁,自然有你没在的时候。” 商叙南垂眸思索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最终他低声道:“师兄,对不起……” 雀不飞诧异了一下,冲着他挑了挑眉:“你这孩子,怎么突然道歉?” 商叙南垂着脸,似乎是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声呢喃道:“我之前……我之前一直都不懂事。我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真的对不住,我知道是我任性妄为,害得你和燕师兄那么早就离开了家……是我的错。” 雀不飞瞧着他的模样,听出他话语中的微颤。 片刻后,刀客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后脖颈,将人拉入怀中。 “这件事不怪你,放在谁身上都会在意的……”他轻声说着,揉了揉枕在自己怀中的脑袋,又道:“允许你哭一会儿鼻子。” 商叙南几乎是瞬间哭出了声,他扑在师兄的怀中,如同孩童没有任何差别。 少年在他怀中嚎啕大哭着,像是把这么多年来郁结在心头的抱歉和别扭统统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许久过后,雀不飞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的衣衫被淌湿了。 他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小子,还没哭够。” “林黛玉都没你会哭……” 商叙南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红彤彤的眼睛道:“林黛玉是谁,他也跟你哭过吗?” 雀不飞无语地瘪瘪嘴道:“一个故人。” “总之,这次哭够了,以后好好生活。” 商叙南点了点头,有些郑重其事道:“嗯!” “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带着我娘,我一定会照顾好娘的。” 雀不飞轻叹一声:“好孩子。” 他的眼神中被带出一丝哀然,有些时候,当你突然意识到什么东西可贵的时候,大多都是在已经失去的时候。 你决心长大的契机,是某个人离去的那一刻。 好像一记耳光,将你彻底打了个清醒。 我们会为此流泪,为此挣扎,为此痛苦。 但最终,我们都会继续向前走,带着那心口的伤怀,永远清醒的走下去,永远清醒的痛下去,永远不会有机会解脱。 …… “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你和燕师兄小时候的事情。”商叙南开口道。 雀不飞犹豫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 “其实我小时候还算幸运一些,经受饥荒之后,也只是食不果腹了一段时间,就遇到了师父。” 商叙南长了张嘴巴,诧异道:“师兄,你也经历过饥荒啊?” 雀不飞:“小小的经历了一下。” “我其实一开始看见你燕师兄没来,还有些难过。但后来,我觉得他还好没来。” 商叙南纳闷:“为什么这么说?” 雀不飞看向那双带着好奇的眼睛,突然长叹一声,开口道:“你燕师兄小时候,要过得更苦一些……颠沛流离的饥荒几乎贯穿了他整个儿时时光。” “也足以颠沛他的终身。” _________ 数年前。 蜀南地区。 这里原本山清水美,小重山叠。 武陵蛮为了躲避战乱,只能选择举家迁移。 燕小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家乡不能待了,要跟着爹娘去很远的地方。 但具体要去哪里,他不知道。 也许父母也不知道。 因为这里战乱纷扰,所以他们设定的路线相对偏远。大家一起离开家乡,跨越山河是很困难的,漫漫长路,看不到终途。 燕小钗今日一大早,就跟着爹娘来到了村门口,他将弟弟妹妹抱上板车,看着爹娘清点完行李。 其他的村民也在忙着整理行囊,有的走的时候还不忘将自家养的牛羊一起带上,拖家带口,谁也不能落下。 其实大多数人离开家乡,都有一些惆怅的难过。 但燕小钗看着远处的山路,那是他从未离开过的地方,远处的道路他看不见了,却心头悸动,止不住地开始畅想。 山外头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太过好奇。 其他孩子们也如他一样,只顾着来回张望,高兴地手脚乱动。 “爹,我都收拾好了。”燕小钗对一旁的燕文贵开口道。 燕文贵点了点头,“上车了,该走了。” 话音刚落,牛车就已经向前驱动,燕小钗连忙反应过来,小跑两步追上牛车,一个轻快的跳跃就落在板车上。 山路颠簸,虽然这条下山的路,孩子们没走过,但这些黄牛和大笨驴走了很多次,于是也算行车熟路。 走了没多一会儿,燕小钗甚至只觉得只有一眨眼,身后的山峦就变得很小很远。 他不由得回头看去,看着那越来越远的村庄,逐渐已经看不清全貌,只能隐约看见那星星点点的,灰白色的砖瓦。 他的眼睛突然一红,一股他不明白的情绪涌上心头。 燕三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道:“钗儿,不怕。” 燕小钗摇了摇头,说:“娘,我不怕。” 大家伙拖家带口,几乎是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燕三娘出门的前两天就在做各式各样的吃食了,有两麻袋的馕饼和炒小米,还有一些零碎的糕点和腊肉酱鸭,塞了满满一小缸。 燕小钗靠在板车上,能够闻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混杂的香味。 自己的弟弟肉肉时不时就会钻进缸口,从里面摸出一些吃的来,小胖手还算有力气,将那上面的馕饼抠的坑坑洼洼,就连那冻得有些僵硬的腊肉也能抠下一层来。 燕小钗刚发现的时候,还不忘将那些像是被小老鼠啃过的食物包好,不让父亲发现了,不然肯定要暴揍肉肉的屁股。 妹妹四喜就要比肉肉听话一些,也比肉肉小上一刻钟。没错,四喜和肉肉是一胎生的,别的大娘很羡慕燕三娘,觉得她这是只受罪了一次,就生了俩娃。 但燕小钗始终心疼阿娘,故而从小就帮阿娘带着弟弟妹妹。 燕三娘一直以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又连生三个娃娃,她的身体状况就更加不好了。 尽管爹总是给娘带回来一些熊瞎子血和肉驴血来补,但娘的情况也并不见好。 村口的老大爷说娘内力空虚,吃这些补不进去,只会越来越亏。 爹就说娘是个没福气的,吃不得好东西,只能吃糠咽菜。 娘每当这种时候,就不说话,自顾自的绣花。 说起爹经常去打熊瞎子,有一次还非要带上自己的长子,说是男子汉总要见见世面的。 可是那一次,燕小钗就那么跟阿爹走丢了,走丢就算了,半路上还遇到了爹找了半天没找到的熊瞎子。 那熊瞎子见到燕小钗就穷追不舍,燕小钗一边回想阿爹对他的嘱咐,一边拔腿就跑,却还是被熊瞎子抓到,受了很重的伤。 要不是阿爹赶到及时,他就要死在那熊掌之下。 于是,自从这次之后,燕小钗便再也不肯跟着阿爹去打猎,尤其是母亲对此也很是后怕,千方百计地替他拒绝了。 也许是看出他的表情变化,阿娘一路上都有些担心,她看着有些暗淡的道路,轻轻拍了拍燕小钗的肩膀。 “没事的,钗儿,这里不会有什么熊瞎子的。” 弟弟和妹妹们也一起安慰他,颇有一种无知者无畏的坦然感:“哥,你不要害怕!到时候要是真有棕熊来了,我就好好将他打上一顿,给哥哥出气!” 阿爹在一旁咯咯笑了笑,也不忘道:“那总凶你不会再来了,当年我就将它打死了,剥皮抽筋,估计魂都散了。” “钗儿,要像个男子汉一样,顶天立地,男孩才不会害怕呢,娘们唧唧的……” 燕小钗没有听进去太多,他对阿爹说的顶天立地没什么太大的感慨,倒是弟弟激动地又是挥拳又是踹地的。 他注意到一旁的阿娘,缝制衣服的动作略显疲惫,尤其是那紧蹙的眉头,和眨眼明显频繁起来的眼睛。 燕小钗下意识地接过母亲手中的针线活,自顾自地帮忙缝制了起来。 燕文贵见状,立马埋怨起来燕三娘,像是往日里一样犯起嘀咕道:“你整日里都教给钗儿些什么,这看起来哪里还像个男孩!” “你自己看看,不要整天给他戴那些耳铛,叮铃当啷的,就是这样才会引来野兽。” 燕三娘瞥了他一眼,只是道:“钗儿是心疼我才做这些的,这跟男子不男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不是再给你缝衣服吗?” “我们钗儿长得这么漂亮,戴耳铛怎么了?隔壁二婶家的三小子不也戴耳铛吗?一点都不比我家钗儿好看,为啥我家钗儿不能戴?” 两人又开始拌嘴。 燕小钗没说话,只是一边专心地缝补衣服,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耳朵上的银色耳铛取了下来。 一开始刚刚开始赶路的几天,大家的情况都很不错,似乎也从背井离乡的悲伤中脱离了出来,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在道路上大家如同以往一样,有说有笑。 街坊邻居之间也依旧不分彼此。 因为每家做的干粮都有所不同,味道也不一样,所以大家伙就时不时地互相换着吃,这样也能不那么快的腻味。 这一切好像就要这样过下去。 可是事与愿违,路途太过遥远,而且他们去往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是荒芜。 他们一直沿着这片荒芜的道路向前,不停地行走。 在这么漫长的道路上,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吃食早就吃完了。 于是,那些带了牲畜一起上路的人便算是幸运。 可是,普通家禽也是有吃完的那一天的。 就连肉肉最喜欢的那只大公鸡都被阿爹给杀了,不过一开始肉肉还哭得很惨,晚上公鸡炖好了之后,他大吃三碗。 阿爹当时就说:“我就说他没事吧?这小孩就是这样,矫情半天不如一碗烂肉。” 燕小钗下意识看了看身侧的弟弟,发现他正吃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便松了口气。 直到大家伙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只能吃路上的树木花草,可是逐渐的,连这些也没得吃了。 燕小钗感觉到了一阵淡淡的饥饿。 不只是他们一家,大家伙的意志似乎都在这条漫长的迁移道路上被消磨殆尽。那一开始脸上的笑容也变了味道,互相看向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些许狰狞的审视。 这种淡淡的变化并不缓慢,却又悄无声息,以至于只有那些大人明白了什么,像燕小钗这样的孩子们,只知道吃得变少了而已。 尤其是,直到一日,燕小钗像是往常一样,带着弟弟妹妹去隔壁二婶家的板车上玩耍。 肉肉和四喜正在和二婶家的耳福玩石头子,这是这条枯燥的道路上,为数不多的消遣。 但就在一个瞬间,燕小钗注意到了二婶眼神的变化。 那些眼睛似乎有些发直,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玩耍的孩子们。 直到瞧见二婶他们咽了咽口水,燕小钗瞬间浑身胆颤,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全身。 他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上前就将弟弟妹妹抱了起来,连忙逃下车去。 燕三娘先行看出了燕小钗脸上的慌乱,她盯着自己的儿子,两母子不需要说话,只是这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拍了拍燕小钗微微发抖的脊背,只说:“干得好,钗儿。” 这边的变化令大家伙都发觉出了不对劲,像是一次敲响的警钟。 大家伙彻底拉开了所有的警惕,他们互相审视这,互相挣扎着。 所有的信任在这一刻随之崩塌。 不管是什么善良的街坊邻居亲戚,什么昔日的好友,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大家之间剩下的,只有无法控制的互相戒备和虎视眈眈。 燕小钗的警惕心很重,更像是自己的母亲。 晚上会将最小的妹妹抱在怀里睡觉,稍微有一点响动就会被惊醒。 他的那双眼睛也与自己的母亲一般无二,带着警惕地试探地狭长的眼睛。 直到一日。 弟弟在车上待得有些烦躁,偏偏要去下面找耳福玩耍。 耳福与他年纪相仿,从小经常会一起玩耍。 肉肉小时候就是个相当玩得开的孩子,经常会到处跑着玩,经常走出去一圈回来肚子已经吃得溜圆。 大家伙都喜欢肉肉这个孩子,燕文贵也经常炫耀自己的小儿子要比大儿子更加像个男孩。 但这一次,母亲的警惕心提了起来,她不允许肉肉去找耳福玩耍。 阿爹只是靠在一旁不说话,从面色来看也知道他同阿娘的心思是一样的。 肉肉因此在车上大哭大闹了起来。 平常的哭闹不会得到任何结果,大家伙也已经习惯小孩的哭声。 但燕小钗这次,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连忙上前捂住了弟弟的嘴巴。 他害怕着有力的、划破所有人耳膜的哭声,在这一片寂静的人群中有些太过眨眼,像是有罪一样。 弟弟的哭声被他扼制在掌心,却还是有人投来了目光。 那些发直的,似乎没有波澜的目光。 阿娘似乎也因为这次被吓到了,在一旁默默落起泪来。 燕小钗将弟弟妹妹哄睡着了,便去查看母亲的情况。 阿娘的脸上出现的神情,燕小钗再熟悉不过,那是怅然若失的后怕。 那天自己死里逃生,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阿娘也是这样的神情。 燕小钗连忙上前询问情况,只是一个担忧的眼神,就足够了。 燕三娘瞧见自己的儿子,立马就将人抱进了怀里。 他嗅到了阿娘身上淡淡的味道,那独属于阿娘的味道。 他下意识用鼻尖蹭了蹭母亲的衣衫,心中安稳了几分。 可是直到他感觉到阿娘正在微微发抖的身体,下意识地起身抱住了阿娘,学着阿娘安慰弟弟妹妹的样子,去轻轻拍打阿娘的脊背。 燕三娘:“钗儿,娘好怕……” 燕小钗:“娘,你为什么怕?” “娘,发生了什么,能告诉钗儿吗?” 阿娘没回答他,于是他继续安抚地拍打,轻声道:“阿娘不怕……阿娘不怕……” 阿娘只是低声哭了好久,阿娘的哭声很低,几乎是将哭声完全顺着喉咙咽了下去,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包括一旁早就熟睡的燕文贵。 许久,也许是阿娘缓和过来了。 燕三娘:“钗儿,以后不要让弟弟去找耳福,也不要提起耳福,知道吗?” 燕小钗下意识地诧异:“娘,为什么?” 燕三娘摇摇头,连忙捂住他的嘴:“钗儿,不要问,不要问……你只需要照做,好嘛?” 燕小钗怕娘的眼泪变得再多一些,故而连忙应声答应。 他害怕娘还是不放心,便保证道:“娘,我一定记住。” “娘,我一定看好弟弟妹妹,也再也不会提。” 燕三娘表情舒缓了不少,轻轻点点头。 她终于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她亲了亲儿子的额间,轻声道:“钗儿,看好弟弟妹妹……” 小钗再也没有见过耳福。 自从那天起,没有人提起过,也没有人见到过。 肉肉私下提起过两次,都被燕小钗严厉呵斥了一番。 燕小钗不知道耳福去了哪里,他只知道,耳福再也不会出现了。 大家伙的路途并没有结束,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有些人家的老牛和驴都要跟着饿死了,路上甚至没有多少草来给畜生吃,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跟那些即将饿死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很多人似乎正在期盼着,谁家的畜生再死一只,这样他们就能跟着填饱肚子。 这一天,隔壁家的大娘冲着小钗笑盈盈地开口:“你瞧,九叔家的驴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她笑出一嘴的黄牙,带着血迹的牙龈都露了出来,那瘦瘦巴巴的脸颊整个都凹陷了下去,像是一张假面黏在了她的血肉上。 燕小钗虽然害怕她的眼神,但心中却不由得被牵起一丝涟漪。 九叔家的驴个头不小,要是真的撑不住了,他就去趁机讨要一些吃的来,哪怕只是别人不要的血,也可以让弟弟妹妹们多撑几天。 肉肉和四喜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了,脸上的肉也逐渐消减了下去,看起来太过可怜。 阿爹说过,驴血是大补的好东西,说不定可以让弟弟妹妹恢复精神。 他有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好像太过冷血。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九叔家经常讲因为贪玩而掉进水渠里的弟弟妹妹一齐捞上来,就是用这头驴将他们驮回家的。 就是用这头驴。 燕小钗不由得蹙了蹙眉。 隔壁绾大娘果然没说错,这头驴没逃脱,在当夜就倒下了,没再起来。 大家伙看见倒下的绿,两眼都跟着冒着绿光,却还是直勾勾的。 燕小钗注视着那倒下的声音,眼眶内突然一烫,眼角潸然而下一滴泪。 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朝着那倒下的牲畜而去,不知道是谁先冲上去的,反正这一切都没法停止了。 燕小钗在这一场燥乱中,下意识捂住了弟弟妹妹的眼睛,将他们抱进怀中。 他的眼睛却始终瞪着眼前的一切,眼见着父亲也冲上去讨要什么。 那头驴怒目圆睁,血灌瞳仁,无比狰狞。 而那些围上去的人们,张牙舞爪,眼神都是直白的。 跟燕小钗之前在山林中见到的那头熊瞎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幻觉,耳福在他面前吐血而死,而他的身下是一片捧着饭碗去接他吐出的血的人,大家伙高呼着,争前恐后着。 直到血被吐尽了,能够明显看出耳福的脸色已经接近惨白,眼球哦都要随之喷出来。 可尽管如此,那些人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那些血无法满足他们,所以他们终于忍不住一拥而上地扑咬了上去,像是野兽。 两个画面最终在他眼前融为一体。 咔嚓,骨骼断裂的声音。 恍惚之间,他的耳边穿过一声:“小钗哥哥——————” 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扎着三根鞭子的小胖子,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嘴里不停地欢快地喊:“小钗哥哥,你陪我玩吧?小钗哥哥,今天小肉肉在家吗?——” 在这一切都在他面前重合的一刹那,燕小钗的眼角再次有一滴泪滑落。 这滴泪,与血没有差别。 燕文贵先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招手。 燕小钗注意到他身上的血,完全无法忽视。 一低头,一碗血落在他的手掌之中。 好红,似乎带着滚烫的血,在灼烧他的掌心。 片刻后,他将血分给了弟弟妹妹,将他们都哄睡着了,这才去擦他们嘴角的红,可是那红越擦越多,像是把孩子们的嘴唇都染红了。 燕三娘瞧着他,低声道:“钗儿,剩下的你也喝了,不然这后面身体扛不住的。” 燕小钗在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耳福,他下意识地带着恐惧地晃了晃脑袋,将纠缠他的画面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阿娘,你喝吧,我不饿,我身体好,不怕。” 燕三娘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父亲却率先开口道:“从小就矫情,都是你教出来的!一点男孩的血性都没有——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这样怎么会有大出息?” 说着,便一把夺过他们还在互相推脱的那碗鲜红的血。 仰头将其喝了个干净。 燕小钗下意识地看向父亲的动作,在一瞬间,他好像将父亲看成了一头茹毛饮血的、小时候扑咬过他的那头棕熊。 红顺着阿爹的脖颈淌了下来,像是被开膛破肚了一样。 燕小钗浑身都止不住地开始战栗,他的内心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愫爬了出来,他对阿爹似乎莫名产生了一种难以压制的恐惧。 他甚至很久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 他害怕父亲的眼睛如同那些人一样,变得黑洞洞、直勾勾的。 这一次过后,人群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了起来。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一次杀戮都埋入心口,但却能从互相张望的眼睛中看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路程依旧没有结果。 一声动物的惨叫再次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谁家的一头老牛发出的,只见,有人持刀在他脊背上捅了一刀。 老牛下意识地挣扎,想要逃跑,可是那拴在它身上的绳索将他控制在原地。 那人并没有停止,在老牛连中数刀之后,便扑通一声瘫倒在泥地里,再也没了生机。 所有人像是攀爬的老鼠一样,上前啃噬着他,甚至来不及架火。 燕小钗突然想起那些在米缸里被肉肉糟践过的馕饼和腊肉,那上面坑坑洼洼的,像是被小老鼠糟蹋过的边角。 如同眼前这头老牛一样。 他看见一人划开了老牛的脖颈,那红淌出来的一瞬间,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将自己的嘴巴贴了上去,不停地大口吮吸着。 这一场残杀像是病毒一样地被扩散了。 这一夜,连绵不绝的惨叫并未停止。 转眼间,所有的牲畜都已经所剩无几。 燕小钗在这一刻注意到,阿爹的眼神也落在了拉着自家板车的老牛身上。 他立马打了个一个激灵,下意识开口道:“爹,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走,要是没了老牛,我们会更加没有力气赶路。” 阿爹却开口道:“要是所有的牲畜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家的,到时候也没机会活下去。” 燕小钗犹豫半天,竟然没有借口反驳,故而下意识地想起了消失的耳福。 他几乎是瞬间将弟弟妹妹紧抱怀中。 他害怕的、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有野兽从黑黢黢的角落飞扑出来,将他的弟弟妹妹们夺走。 他像是一个尽量护住幼崽的未满岁母亲。 家里的老牛还是失去了生机,燕小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 阿爹正在很熟练的将他剥皮抽筋,处理了个干净。 其实阿爹在家基本上是不会下厨房的,对于处理这种肉类也没有阿娘顺手。但眼下他看起来相当熟练,像是短时间内养成了手法。 他快读地将肉分了分,藏在燕小钗背上的背篓里。 这里老牛其实不怎么见状,这么久以来,也饿得不剩下什么肉,所以也不能支撑太久他们的伙食。 没了老牛,只能靠脚走路。 燕小钗背着弟弟抱着妹妹跟在爹娘娘的身后,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但他不肯放下,只有母亲缓和过来的时候,他会将妹妹递给阿娘,但绝对不会给阿爹抱。 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别人看来,这只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一直以来,阿爹都是不用做这些事情的。 燕小钗甚至在这一刻嫉妒的庆幸,阿爹从来不用做这些伙计,故而对他也不会产生一丝怀疑。 想到这里,他走的更加快了一些。 时间过去了许久,燕小钗甚至一时之间分不清过去了多少天。 两天、三天、五天…… 好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有一天,所有人的食物都已经吃的干净,那些牲畜没能救下他们的命。 可是那条路途好像永远都不会走到头一样。 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吃,就开始吃土吃草吃树皮。 就比如说树皮吧,只有榆树、柳树等一些可以吃,要先将树皮割下来,刮掉外面的硬皮,把内皮上岸后磨成粉,再加水揉成面团状,蒸煮才可以吃。 树皮的口感粗糙,难以下咽并且不好消化。 不可以完全用来果腹,只能短暂充饥。 草根也可以吃,但也只有一部分葛根、蕨根可以吃,需要从地下挖出,洗净后打成泥,用水反复清洗,过滤掉一些有毒的杂质才可以吃。 但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水可以用,就算处理完,也没有多少可以进到肚子里。 好在有一些昆虫可以吃,可以补充一些营养。 如果是吃土的话,就更加痛苦。 观音土不被消化,会引发肚胀、难以排泄,大多人都会肚大而死。 日子变得更加艰难了一些。 逐渐的,有些人开始吃被饿死的人的尸体。 甚至有些时候,一个人正在被吃,就突然醒了过来,开始挣扎大喊。 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燕小钗永远忘不了那样的眼睛,那几句恐惧地,乞求的目光。 他不敢想象,活活看着自己被吃掉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敢将弟弟妹妹护在怀中,一声都不敢发出来。 自从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多之后,燕小钗开始嫉妒在意周围的情况。 并且,大家都养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哪怕就是要累死,也要用力地站着,绝对不能脱力倒下,不能够闭眼,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自觉地离得远远的,还要留一个人守夜才行。 但是有一次,说好守夜的赵大壮把自己的婆娘给吃了。 这一次变故出现之后,所有人都格外警惕了起来,甚至互相完全没有了一丝信任。 燕小钗看向阿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恐惧。 并且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这一次,阿爹终于忍不住开始对他进行了讨伐。 他将一碗新鲜出炉的血递到他的手中,逼迫他喝下去。 燕小钗还是拒绝了。 这引得他大发雷霆,他瞪着燕小钗怒斥道:“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你知道这些血有多难的吗?!!” 燕小钗却只是默默地抬眸看着对方,那眼神中复杂的光芒似乎刺痛了他。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许这样看着我!!!!” “啪——” 随着一个耳光,燕小钗整个身体都跟着颤了一下。 燕三娘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将自己的儿子护在身后,声音也难得拔高了一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钗儿还是个孩子,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害怕而已!现在这种情况……谁……谁不怕……” 她最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和无助。 阿爹将怒火转移到了她的身上,那双幽深的眸子像是即将爆发的野兽。 “都怪你这死婆娘!要不是你,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怯懦胆小,一事无成!完全没有属于男子的血性!” 燕小钗又不想说了,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一碗血。 那破碗之中的一片红,像是一团黑洞,随着他的注视将他的灵魂吸了进去,将他整个人缠绕着。 他先是感觉到了一阵窒息,他的呼吸愈演愈烈。 似乎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突然,他猛然捧起那破碗,长吸一口气之后。 血好烫,像是刚刚流出来的,还带着体温的血。 它们一起钻进了他的喉咙里,像是即将诞生的卵。 这一碗血并不纯粹,还带着阵阵残存的肉渣,似乎是凝结起来的各种肉类,或者各种奇怪的肝脏组织。 他不知道,他也无心知道。 他完全不敢让这东西在自己的舌头上停留,只敢快速地将其吞咽,他在这一刻,连呼吸都不敢。 在即将窒息的时候,终于将血喝了个干净。 当爹娘注意到他的时候,几乎是一起僵直在了原地。 他们终于停止了争吵和哭喊。 阿爹见状嗤笑一声,擦了擦他脸上的血:“好小子,这才是我的儿子。” 他的低笑令他有些胆颤,可是他却不敢后退半分。 母亲在这一刻瞬间失去了和父亲对峙的怒气,只剩下无法控制的悲伤。 她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抱进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小声呢喃道:“钗儿,娘对不住你……” 燕小钗没回答,他现在并不好受,尤其是那血依旧残留在他的喉咙中,像是黏住了他的唇舌,反复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直到突然有一股反胃感令他头晕目眩。 他几乎是瞬间扑倒在地,再也忍受不住地大吐特吐起来。 他的身体发出一种抗拒的低声嚎叫,迫使他将刚才吞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什么都没剩下,直到他已经开始吐黄水,身体才将他放过。 阿娘着急担忧地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安抚着他的脊背。 可是当燕小钗挣扎着抬起头的时候,却对上了阿爹带着戏谑的笑容。 :“好小子,跟你娘一样是个没福气的家伙。” “没关系,以后多试几次,你就不会吐了。” 燕小钗再次垂下脸,看着地上那一片狼藉的血和泥,泪也落了上去。 …… 他一刻不离地守着弟弟妹妹,乃至阿娘都不愿意给了。 就在一切寂静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渐急渐燥,那声音越来越大,牵连周围的一起咳嗽起来,像是瘟神降临。 他们好像要一齐将吃下去的牲畜吐出来一样,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哑的嚎叫。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颤抖的,挣扎的哭腔。 有些人已经开始高热,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烧熟了一样。 燕小钗觉得,是那些被他们吞下去的滚烫的血肉,那些牲畜的血肉和肝脏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的肠胃和内脏都烧穿了。 直到烧得他们开始上吐下泻。 短短一夜之间,很多人都随之病倒了。 当然,这也包括燕小钗的阿爹。 他是几人中看起来最为严重的,阿娘也在发着低热。 弟弟妹妹的情况还算稳定,但这也丝毫不影响燕小钗担心至极。 他有一种隐约的感觉,他觉得只要是吃过那些血的人,都已经被下了诅咒,他们都会被诅咒带走,这是那些牲畜和不安定魂灵的惩罚。 当下高烧不止,他们没有草药。 燕小钗依靠着阿娘对草药的一知半解,找了一些可以缓解发热的草药。 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很多人死了,他们死的很惨。 几乎是在地上扭曲挣扎着,整个身体都随着痉挛狂颤,同时从喉管和□□喷涌而出的血肉,浑身血淋淋的。 像是被无形的牲畜啃了个干净。 燕小钗现在更加疲惫了一些,需要专心照顾病重的爹娘,提防所有人,避免它们趁乱来夺走他的弟弟妹妹。 大家伙的情况更加艰难了,死伤惨重。 因为这种疾病,很多人不敢再去吃那些喷血而死的尸体,可是时间长了,饿得不行,还是会去吃。 尽管那些尸体早就已经腐烂了。 有一日,对燕小钗的打击是从未有过的。 阿爹死了,阿娘也随之奄奄一息。 他们总是这样,互相憎恨着不分彼此。 阿爹死亡的时候,眼睛还朝着天边瞪着,似乎十分地不甘心。 他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最后只是呢喃:“我不想死……我不要s————” 可是他的声音没能打动任何人,也没能感动上苍,他还是在不久就咽了气。 母亲这时候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他的身体本就相对羸弱。 她能活到现在,比阿爹活的久,已经是万般庆幸。 他看着怀中的阿娘,他知道阿娘咬死了。 他仔细看着那即将涣散的眼睛,听着早就破锣的喘息声。 阿娘死前的样子跟阿爹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没有看着那苦老天。 燕三娘死之前一直攥着他的手,像是一种坚毅的命令。 :“钗儿……活下去……活下去!带着弟弟妹妹——————————” “喝血——吃肉——喝血——吃肉——” 最后一声落下,她已经没了生机。 燕小钗知道阿娘的意思,他先是摇了摇头,泪水早就止不住地从他脸上滑落,混乱的不成样子。 可是母亲的目光却像是烙印,她始终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句又一句的:“喝血——吃肉——” 那双眼睛失去了光辉,四下涣散,死不瞑目。 燕小钗缓缓伸出手来,他痛哭流涕地,试图用自己的手将阿娘的眼睛和尚。 可是试了多次,都不见效果。 他心中纠结挣扎,乃至绝望。 最后他就是声嘶力竭地开口道:“娘!我知道了!我吃肉!我喝血!我一定会活、活下去——————” 话音刚落,他再次伸手去抚摸阿娘的眼睛。 随着尸体中深深叹出的一口气,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终于合上了。 …… 爹娘死了,燕小钗为了保证自己能带着弟弟妹妹活下去,选择离开大部队,自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他只知道如果继续跟着大部队走,他们哦度要死。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弟弟妹妹的情况已经变得很差。 这一日,燕小钗第一次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喂给了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们早就饿坏了,几乎是扑在他身上吮吸着他的伤口。 燕小钗怀抱着他们,缓缓在一棵枯树下靠坐。 日复一日,他就这般。 直到他再一次合上发沉无比的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再也没能将弟弟妹妹将星。 尽管燕小钗将自己的浑身上下都划破了,他体内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血可以喂养他们。 燕小钗此时很困很累,刚刚睁开一会儿眼睛,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等到商爻春找到这孩子的时候,当时见到的场景,几乎令他终身难忘。 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抱着两个比他更小的孩子,那两个小孩蜷缩在他的怀中,他们已经死了。 死前还在吮吸着那孩子的伤口。 商爻春这才发现,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全部都是划破的刀痕,浑身惨白,应该已经缺血到了极点。 “他还活着吗?他们还活着吗?”江湄有些焦急道。 商爻春蹲下身子,上前查看。 他先是检查了那两个蜷缩成一团的,已经完全僵硬的两个小孩。 早就没有一点声息。 他想要将这两个孩子从他怀中抱走,可却像是受到了某种阻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两个小孩取了出来。 剩下的孩子身上布满伤痕,他一时无处下手。 在试探其脉搏的时候,商爻春一时之间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他明确感受到了那微弱的,几乎微不可查的跳动。 商爻春眼眶一红,他连忙将人给抱了起来,在抱起来的一瞬间,才察觉出孩子特别轻飘,如同一具空壳娃娃。 江湄从他手中接过孩子,给他先行处理那些伤口。 商爻春取出羊奶,送到孩子的嘴边,可是那孩子就连吮吸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他只能将羊奶和热水兑在一起,令其变得稀薄,才能令他喝下去。 可是刚刚喝进去没多久,那孩子便又将其吐了出来。 江湄开口道:“可能是许久没有吃饭,这孩子的肠胃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我们一会儿少喂一些,多喂几次,慢慢来……” 商爻春点了点头:“好。” 在两人的照顾下,那孩子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机。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太累,这孩子醒来一会儿就会再次睡着。 商爻春觉得这孩子的身体太弱了,也许要养伤几年才会薅起来。 “他对自己太过狠辣,身上的伤口几乎遍布全身,好在小孩的血肉还可以恢复。”江湄叹了口气。 用了一段时间的药,将养了许久,他身上的伤才薅起来,有些地方甚至没有留疤。 但也是难免有一些比较深的伤口,留下了浅浅的影子,像是留在他身上的淡淡的花纹。 江湄似乎是害怕他在意这些,给他做了很多手环项链,用来遮蔽这些痕迹。 ———————— 第123章 商叙南诧异开口:“原来这就是燕师兄, 从小穿金戴银的原因啊……” 雀不飞却笑了笑:“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燕师兄天生爱美。” “再者,你燕师兄长得漂亮, 穿上好看的首饰特别相配, 师娘没有生姑娘,一直耿耿于怀, 自然就拿你燕师兄来打发这份心情了。” 商叙南点了点头。 …… 雀不飞再次告别小南,打算先行离开这里,去继续自己的道路。 可是他却在半路遇到了一队人马。 是沈灼他们。 雀不飞自知自己跟沈灼之间的关系太过紧张,当下就有些尴尬,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好巧不巧, 前面的的关卡莫名其妙的堵住了, 大家一时半会都不能向前。 雀不飞不由得吐槽道:“从古至今, 堵车都是这么令人心烦。”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焦急,沈灼出声道:“折剑,去前面看看情况。” 折剑领命, 连忙走上前去。 一旁的高士廉下意识侧目看向雀不飞,带着一种调侃的语气道:“雀大侠, 眼下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雀不飞看也不看他,只是冷哼一声:“小爷我尿急, 不行吗" “怎么, 你们这些当官的管天管地, 还要管人拉屎放屁啊?” 高士廉莫名其妙被呛了一下, 顿时气得脸色涨红,有种特别不能理解地看着雀不飞。 他心说:“你这厮今日是吃了枪药了?” 不过那刀客的脸色确实看起来不是很好。 雀不飞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平日里总是挂着嬉皮笑脸的。 谁也不知道,这样整天不务正业的浪荡子, 板起脸来,竟然还有些吓人。 俨然已经有了一副正经刀客的墨阳。 雀不飞此时心中焦急难耐,身侧那俩人一会儿耳鬓厮磨一会儿互相送水,他看着就心烦! 这时候,身后的马车里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该死了!!!以前那个傻逼世界堵车也就算了,我都穿越了,还让我堵车,堵了整整一个时辰两个小时!!!!!这像话吗???这对吗???啊????” 雀不飞身影一颤,嘴角不由得带起一抹笑容。 柳公权,你怎么又在这。 刀客立马就找到了一处可以多清闲的地方,他连忙翻身下马,就顺势钻进了身后的车厢之中。 沈灼眼底颤了颤,不由得视线追随。 那赶车的家伙看见他,下意识想要阻拦,却注意到了他背后的大刀,吓得瞠目结舌,也没敢上前。 雀不飞刚钻进车厢之内,就注意到那柳公权头也不抬,整个人都瘫在软枕之上,看起来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像是刚刚熟睡过一阵。 柳十九郎感觉到有人进来,甚至根本没有兴趣坐直身子查看来人,只是吊儿郎当地抬了抬手臂,不耐烦道:“怎么了,路通了?” “你最好有好消息告诉我。” 雀不飞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压低了声音,故意令其辨别不出来:“当然有好消息告诉您了……” 柳公权当下没感觉到不对劲,他晃了晃自己的衣袖,随手抄起一旁的茶壶丢向他,催促道:“说啊?说一半你死了不成——” 雀不飞立马就躲过了,只挺能见茶壶砸在墙壁上的脆响,滚落两下就没了动静。 柳公权心说:“这厮躲他都躲出身手来了?” 正觉得有趣,抬起头来准备看看那被吓破胆的脸色。 结果他一抬头,却在这个时候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眸子。 车厢内,我车连和窗帘都用了双层遮阳的上等布料,所以整个车厢都黑洞洞的。 在这样的坏经之中,那双血一样的红眸格外明显,正在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柳公权立马就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立马就朝着雀不飞扯出一个傻不拉几的笑容,胆颤道:“雀兄……你怎么来了……哈哈哈……” 雀不飞冲着他挑了挑眉,眼神划过那墙壁下面残余的茶壶尸体。 柳公权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冲着他招手道:“雀兄,你说你来找我,也不出个声。” “我还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小厮,没砸到你吧?” 雀不飞嗤笑了一声:“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这小身手,还想伤我?” 柳公权给个台阶就顺坡下,立马点头哈腰道:“是是是,雀兄说的对,我这点小皮毛,伤不了您一星半点。” 雀不飞看他态度不错,懒得继续逗弄他。 刀客大马金刀地走上前去,一屁股坐下,开口道:“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你可知道这里前阵子发生了什么事?” 柳公权连忙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了。莲花城和雍城之间的西北地区大汉已久,前阵子刚刚恼了很严重的时疫,导致伤亡惨重,上面险些就要下令————屠城了!!!” 雀不飞眼底颤了颤,确实,如果时疫长时间得不到控制,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屠城。 这也是为了避免时疫继续大面积扩大,牵连到其他地方的百姓。 还好,还好尚医师研制出来了对抗时疫的药方。 这一想起尚青荷和赵彭年,雀不飞的心口又像是被淤堵了一块。 他随手抓起一旁的茶杯就仰头喝尽,这才觉出这茶水一点味道都没有,有些嫌弃地蹙了蹙眉头。 柳公权是个相当有眼力见的,立马道:“喝茶没味道,正好我车上有一壶上等青花醉,雀兄尝尝?” 雀不飞点了点头,意思他不要磨叽。 没一会儿,柳公权就取出了一壶酒,递给了急性子的刀客。 雀不飞接过手,打开就喝了一大口,这酒入口醇厚清甜,带着阵阵花香。 的确不错,称得上上等。 喝到了好久,雀不飞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扯了扯嘴角,开口询问道:“你还没说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知道这里什么情况还敢过来,你家老头子也不看着你。” 柳公权嘿嘿一笑:“我家老头子最近正在研究什么绝世神功呢,也不知道被哪个江湖骗子给糊弄了。反正没时间管我。我这次来,可是因为一个雀兄很重要的事情。” 雀不飞疑惑的哦了一声,纳闷道:“跟我有关系?” 柳公权点点头,道:“正是,跟五象城有关系。” 雀不飞喝酒的动作一顿,几乎是立马看向了柳公权。 刀客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许多,看着他:“什么?” “最近这个西北地区,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百姓。莲花城还好,尤其是在雍城那边最为严重,这些人虽然也感染了时疫,但死伤不是那么严重,要比莲花城的情况好上不少。”说罢,柳公权转而看向他,道:“你可知为何?” 雀不飞哪里知道,他这么长时间都在莲花城忙前忙后,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黑暗的经历。 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去管最远处的雍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也知道雍城因为情况不是很严重,甚至支援过去的人都没有带太医院的人,是怎么做到死伤要比莲花城还要少的。 想到这里,雀不飞忍不住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话音刚落,柳公权的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这才老老实实地开口道:“这是因为,雍城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教诲,这些百姓都说他们是上天派来的神仙,保全了众人的性命,更有甚者还说那教主是什么真龙降世——” 雀不飞下意识紧蹙眉头,像是受到了不少的冲击,有些不解地开口道:“真龙?” “这是要干什么,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 柳公权也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凑上来,明显压低了声音道:“我给你说——最近还有一个传闻在百姓之间流言纷飞的。” 此话一出,雀不飞也跟着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的后话,就连咽口水的动作都小了不少。 “我给你讲,听说啊——那教主,其实就是皇帝遗留在外面的亲儿子!十六十六!就是那被偷出皇城的十六皇子!” 雀不飞登时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反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皇子???” 柳公权立马点点头:“对,就是十六皇子。” “这个传闻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也不知道得没得到证实,反正很多人都已经听说了。” 雀不飞眨眨眼,诧异道:“肯定是假的吧?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出问题了?” 柳公权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但你知道为什么这条路会这么堵吗?” “你知道?”雀不飞纳闷。 柳公权:“这条路通往的就是雍城,这些人都前仆后继呢。” 雀不飞不解:“雍城有什么稀奇的?” 柳公权:“你不知道?这教主都放出话来了,说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统皇室,要在雍城开启求雨大会,还会亮出自己就是十六皇子的信物。” 雀不飞睫毛微颤,道:“所以这些人都是为了去看什么求雨的?” 柳公权:“当然,你难道不想去看?” 说实话,雀不飞不觉得求雨有什么好看的。 毕竟他可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正经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会相信什么求雨之说。 要是真的有用的话,这世界上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天灾人祸。 而且,说出这个言论的是谁,正是五象城的薛十六啊?! 别人他不知道,但薛十六他可是清楚得很。 这五象城在薛十六的带领下,完全就是一帮心理扭曲的神经病啊?什么神仙什么真龙,就是纯狗屎! 但是,他确实是想去看看的,不为别的。 他这次能在这里堵着,就是因为他刚刚收到消息。 说不定师兄也在雍城,他必须要去看看。 雀不飞道:“好奇,你肯定也是要去雍城看求雨大会的吧?我跟你一起去。” 柳公权笑了笑:“没想到雀兄也会对这种事感兴趣——雀兄,你见过那薛十六,你觉得他长得像不像皇帝啊?” 看着眼前之人一本正经地发问,雀不飞无语地眯了眯眼睛。 刀客嘴角抽搐道:“不是,你……” “我虽然见过薛十六,但是我没有见过皇帝啊,我哪里直到长得像不像?” 柳公权这才反应过来,道:“对哦!我给忘了!” 雀不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下却思量起来。 “我虽然没见过皇帝,但是我见过三皇子和太子。” 柳公权一脸吃惊:“雀兄,你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雀不飞瞥了他一眼,道:“可是三皇子和太子一看就是亲兄弟,眉宇之间还能看出些许相似之处。属于很典型的中原人长相。” “但是薛十六,跟他们简直是大相径庭。” 柳公权疑惑:“怎么说?” “薛十六眉眼深邃,个子高大,头发还有些自然卷曲。一看就是有些异域人的血统,很不同啊。” 柳公权随之点了点头,却道:“这就对上了啊!” 雀不飞歪了歪脑袋:“?” “雀兄,你不知道,这被偷走的十六皇子——就是皇帝和一个西域女人生下来的,但是因为他的长相太过不同,自己的母妃也不受宠,所以皇帝从小就不够喜爱他。”柳公权说着,轻声道:“而且啊,这十六皇子,从小都是太监宫女一起带大的,整日里就在那后宫之中,几乎都没有见过皇帝。” 雀不飞突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皇家内幕的,你钻皇帝床底下了???” 柳公权嘿嘿一笑,道:“雀兄又忘了。” “我家二表哥买了个官作,虽然是个小芝麻官,但还是听说过一些皇家八卦的。” “这些都是我缠着他问的。” “而且这些事情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是谁都知道一些的,只不过一般都不会提起罢了。” 雀不飞点了点头。 眼下听见柳公权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些许眉目了。 这薛十六确实……有点像。 基本上很多特征和信息都可以对得上,真是奇了怪了。 但是雀不飞还是没有相信,毕竟既然柳公权都能够知道这些宫内八卦,旁人想知道应该也不是那么难的。 雀不飞:“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你可知道那十六皇子可以拿出的信物是什么东西吗?” 柳公权好像正等着他呢,立马嘿嘿一笑道:“听说啊……这皇帝宠幸这个西域女子的时候,位份都没给,怀孕之后才给了位份的。” “可是这女子却在生产当天雪崩而亡,死的很惨。但是司天监还觉察出了天有异象。他们都说啊,这十六皇子天生带煞,对大梁的国本有冲伤。尤其是对皇帝!所以最好不要见面。” “皇帝那时候就信了。还下令让着十六皇子不得离开后宫,根本没有学习的机会,也没有教导,只有一些见风使舵的太监和宫女守着他。” 柳公权停顿了一下,抬头思索道:“好像,当时皇帝按照司天监的吩咐,赐给这十六皇子一个封魂锁,命令十六皇子整日挂在脖子上,不得摘下。” “这锁,应该就是这十六皇子用来证明身份的信物了。毕竟那皇帝也没给他什么东西。” 雀不飞听罢,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这皇帝还真够迷信的……” 柳公权耸耸肩道:“皇帝就是这样。听说他早些年还算勤勉,到了中年之后,就开始迷恋这些天象秘闻,修仙飞升什么的了。” “我都怀疑,他现在中毒瘫痪,都是自己吃那些奇怪丹药给吃的!” 柳公权压了压声音,在他耳边道:“之前历史上不是有很多类似的案例吗?” 雀不飞:“不错,但这次却没有这么简单。” “你不记得了,原著上写到过,是有罪魁祸首的。” 柳公权眨了眨眼,道:“我这人看小说都是一目十行,只挑重点看的。” 说罢,他笑得有些苦涩道:“其实好多剧情和设定我都不知道……”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你之前不是还给我吐槽你的读者跳章看,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 柳公权:“我这是宽以律己,严已律人。” 雀不飞:“你这就是纯双标。” 柳公权连忙转移话题道:“雀兄,你还没说这个罪魁祸首是谁呢!” 雀不飞:“太子。” 柳公权听罢立马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呢?他和皇帝不是一对吗?” 雀不飞瞬间因为他的话,小脑萎缩了一下。 他也跟着一脸吃惊道:“你说什么呢?什么一对,卧槽请说中国话!” 柳公权道:“你看原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作者提到的?关于皇帝萧炎梁和太子萧祈年的事情吗?萧祈年的母亲和皇帝从小青梅竹马,年少情深,从王府开始就相融以沫,之后皇帝继位,萧祈年的母亲王氏因为出身只能位居贵妃。” 雀不飞:“这个我知道,皇后是三皇子的母妃。” “说重点。” 柳公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道:“重点就是,萧祈年的母亲怀上萧祈年的时候,当时因为孩子太大,他母亲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生产很是困难,不出所料的死于当场,只剩下了萧祈年这个早产的孩子。” “当时还有人传言是皇后妒忌,对贵妃下了一味断生草,令她早产断生。” 雀不飞;“这些人张口就是造谣啊?” “断生草很是特别,是很多大家世族才会用到的,要是自家子弟在外面让那些平头百姓的姑娘沾染了雨露,为了不脏了自家的门楣,也为了自家的血脉不流落在外,就会想尽办法——去母留子!”柳公权沉了沉声音,又道:“这断生草刚好可以轻易做到,并且只有那些经常使用的大家世族才会知道。正巧,这皇后的家乡就有很多这种草药。” “所以啊,这皇帝怀疑皇后也是情有可原。这皇后也因此,与被打入冷宫没有什么区别了。倒是这新生的萧祈年,因为皇帝爱屋及乌,对这个早产的孩子百般疼爱,几乎是自己亲手带大的!还未足月,就被立为太子了!”柳公权道。 雀不飞沉默片刻,还是纳闷道:“所以,这跟他们是一对有什么关系,这不就是父子情深吗?” 柳公权嗐了一声,道:“你听我继续——” 他随手抓起茶杯喝了好几杯,缓和了一会就继续道:“我给你说啊,原本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原著中更是写到——这太子就在养心殿长大,皇帝纵容他玩自己的玉玺奏章,整日里就在龙椅上爬来爬去,特别受宠爱!” “尤其是,皇帝几乎是关于太子的所有动向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就连今天太子上了几次厕所,大的小的,吃了多少饭,看了哪个太监宫女多了一眼,都要如数家珍,为此还让三字狱的人监视太子。” 说着,柳公权的脸色变了变,缓缓开口道:“还找了很多大家世族的公子来给他陪读,当时,就有沈灼!” 雀不飞听到这个名字,也跟着紧张了一下。 “身着当时就是负责汇报太子形成的,非常细致,一点都不能漏下。”柳公权道。 雀不飞蹙了蹙眉,道:“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可能就是太珍爱了所以……控制欲强了一点?” 柳公权摇摇头,又道:“而且有一次,皇帝要出宫祈福一段时间,因为太过思念太子,还让人将太子内穿的衣衫送过去,晚上要抱着才能睡着。” 雀不飞吃了一惊,又道:“这……也情有可原吧。” 柳公权啧啧两声,又道:“而且皇帝看得很严格,不允许有任何不长眼的宫女太监逾矩,皇帝定期会换掉太子身边侍奉的下人,要是发现哪个不长眼的可能带坏自己的太子,直接杖毙!” 雀不飞点了点头,又道:“单亲父亲抓早恋,不过确实严格了一些。” 柳公权又道:“直到前几年的时候,太子到了婚嫁的年纪,群臣众口才劝动皇帝,皇帝只好找了一家相当不错的贵女赐婚给太子,那女子可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性格恬静典雅。” “虽然被包办婚姻,但太子本身还是很满意的,和这个太子妃也算是互相看对眼了。原本是一桩好姻缘,却还是出现了问题——” 雀不飞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柳公权:“这皇帝并没有因为太子成婚而让他出宫自立门户,而是依旧将太子的寝殿安置在自己的养心殿旁边,保证自己随时都能看见太子。并且还将太子妃的府邸安排到了后宫的最那头,两人的距离很远。” “这也就导致两夫妻要是想要见面,就要跨越很远的距离,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亲热了一样,很是别扭。” 说罢,柳公权叹了口气,道:“就算是这样,雀兄也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 雀不飞愣了半响,在内心找了无数个借口,却也觉得有些别扭。 “不知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过分吧!” 柳公权瘪瘪嘴,道:“所以皇帝特别爱护太子,几乎是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条件都给了独一份,无人可以替代,太子之位更是无可撼动。” “这样的情况下,太子根本没有必要去毒害皇帝,这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雀不飞垂眸思考片刻,低声呢喃道:“不,也有可能正是因为如此……”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太子才会想要毒害自己的父亲,这样的压迫之下,太子就像是赤身裸体地在皇帝的面前生活了二十几年,已经逐渐失去了一个人本该有的尊严。” “也正因为此,他对皇帝的心情应当是相当复杂的。” 雀不飞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最后一点酒喝干净。 “他憎恨父亲,却又爱戴父亲,这两种情绪互相交缠,爱中带恨,直到恨意即将快速吞没对方和自己的时候,两人就会互相纠缠互相啃咬地下地狱!” 雀不飞想到这里,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可是那柳公权却明显因为他的话,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突然,车厢晃动了两下,随之而来的是车轮滚动的声音。 马车突然开始恢复行驶了。 第124章 雀不飞的身体被带动着晃动了两下, 被迫从中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撩起窗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却正巧对上了沈灼向后眺望的视线。 少年在前面骑马前行,正在向后眺望。 他的整个身体都背着光芒, 刺眼的阳光洒在他的周身, 落在他斑驳的轻甲和轮廓分明的脸庞上。 少年司长的皮相都是顶尖儿的,却令人险些忘了他皮下的骨相, 也足够一绝。 在背光的时候才能够完全看清,他的整个面孔骨骼的走势,那被阳光照射的晶莹剔透的耳垂,像是一个圆滚饱满的珍珠。 发丝萦绕在他的耳边,随着微风飘动。 雀不飞一时之间, 看呆了。 直到沈灼的眉头微微蹙起, 回过头去, 不再看他。 雀不飞最后只能看见对方轻轻晃动的背脊,那随着马背颠簸的腰线,以及随风飘扬的长发。 有些人生来就长得漂亮, 所以就连长发飘扬起来的弧度都是美的,无可挑剔的。 高士廉有些好奇地朝着沈灼注视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瞧见了那个刀客。 刀客此时的表情有些花痴。 他下意识地瞪了瞪眼睛,轻哼了一声。 雀不飞注意到他, 便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直到将人的脸都给气红了,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帘子, 滚回车厢里去享受了。 柳公权正感叹:“这路可算是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到达雍城。” “雀兄,你去雍城是要杀薛十六吗?你跟他有仇?” 雀不飞警惕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柳公权纳闷地眨了眨眼道:“你都写在连上了,很明显啊,每次我一提到薛十六, 你就两眼放着杀气,似乎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雀兄,很少看你这样,他怎么惹你了?” 雀不飞垂下眸子,像是叹气一样的吐出一句话来:“他的手下害死了我的师父,还骗了我许久。” 柳公权目瞪口呆,盯着他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他马勒戈壁的,他该死!” “雀兄,我一定会帮你抓住这个畜生的!” 雀不飞嗤笑一声,道:“不用,这跟你没有关系。” “我自己一定可以手刃他们,让他们都下去给我师父陪葬!” 柳公权立马跟着附和了一句:“陪葬!!!” 等到马车一路赶到雍城,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天色有些晚。 来到雍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又在半路堵了半天,所以属于是到的最晚的那一批,以至于下去寻找客栈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空房了。 他们走进最后一家客栈,就得治这客栈被人整个包了下来。 雀不飞正想要骂街,就发现包下客栈的不是别人,正事沈灼。 两人四目相对,雀不飞不由得在内心感叹起来。 自己跟沈灼还真是天定的冤家路窄,每次都能碰上。 眼下他们没了住所,要是在这里也没办法落脚,就只能滚回去睡在马车上了。柳公权的马车比不上沈灼的大宝马车,他和柳公权两个人挤在里面太憋屈了。 于是,柳公权率先开口道:“沈司长,您这些手下也住不满这大酒楼啊,肯定还有空房间,不如就赏我们一间凑合凑合?” 他看了看沈灼的脸色,又补充道:“就看见雀兄的面子上?” 高士廉嗤笑一声:“看在他的面子上,他是谁啊?” 柳公权下意识打量了他一下,道:“雀兄和沈司长关系匪浅,这都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高士廉冷哼:“什么关系匪浅,什么人尽皆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柳公权也是不甘示弱,有些不耐烦地吧唧嘴道:“那你没听说过,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还你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你是哪个?竟然上杆子管人家两口子的闲事——还有你头上两条胡须跟泥鳅一样,也不知道你在这里装什么……” 此话一出,高士廉立马气得脸色涨红,整个人都气得不行,指着柳公权好半天,却吐出一句:“你!你!你!——” 柳公权学着他的样子,调侃道:“哦哦!原来是个小结巴,那本大爷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毕竟我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他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尊老爱幼,人人有责,你也要哦~” 这下高士廉更是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整个人的五官都有些次元崩坏的扭曲了起来。 在一旁的雀不飞倒是成功被柳公权给逗笑了,他再也忍不住地嗤笑一声,上前拍了拍柳公权的肩膀,道:“柳十九郎,你现在骂人真是越来越有粘性了,你偷偷找谁进修了?” 柳公权被夸了,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尾巴随之翘了起来。 他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地哼哼了两声,像是个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小狗。 “嘿嘿,当然是深受雀兄的熏陶,这还要感谢雀兄的谆谆教诲,千恩万谢啊!”说着,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九十度的礼。 雀不飞看着他这拿腔作调的样子,立马笑得前仰后合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又拍。 一旁的高士廉忍不住开口道:“被人这样说有什么开心的,真是不能理解你。” 雀不飞瞥了他一眼,只是道:“又没让你理解。” “小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要是这么在意外人对我的看法,不如早日寻一颗大树早日撞死了事,怎么了,难不成你不想当我外人,想做我内人了?” 高士廉整个人都涨红了,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雀不飞注意到了一旁的沈灼,对方的目光无声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顿时就有一种泄力的感觉,刀客轻轻叹了一口气,摆手道:“走吧柳兄,不求他们。” 柳公权自觉跟上他,眨巴眼到:“那我们去哪?真的一起挤马车?” 雀不飞瞪了他一眼:“那怎么了,我还没嫌弃你好男色呢,你还嫌弃上了!” “我哪敢啊雀兄,我这不是怕你嫌弃我吗,我这是怕您受苦……”柳公权连忙道。 雀不飞哼哼两声,就打算拉着人走。 就在这时,只听两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灼和高士廉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不行!” “站住。” 雀不飞和柳公权同时吓了一跳,他俩肩膀一颤,有些疑惑地同时缓缓回过头去。 只见,那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沈灼此话一出,在一旁守着的手下已经准备上去将两人绑了。 雀不飞被吓得连连后退,一路退到了沈灼的面前。 他犹豫回头,颇有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沈司长,打算大发慈悲地赏我们一间房了?” 沈灼只是道:“两间。” “你们一人一间。” 雀不飞:“大方!” 柳公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忍不住发出一阵咂舌声。 最后雀不飞毫不犹豫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下,他才收回八卦的眼神。 沈灼抬起头来,说:“左边两间上方,左数第一间是你的,不要进错。” 雀不飞眨了眨眼,低声道谢:“谢了。” …… 等到雀不飞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的时候,这才发现,这里好像——是沈灼的房间? 刚进来,他就能够明显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是来自沈灼身上独有的气息。 这是一种太过私人的气息,需要沈灼在房间里待过一阵子,才会留下。 他也注意到了,橱柜收拾好的行李,以及放在一旁的蜿蜒长剑。 这令雀不飞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沈灼这是……把房间让给我了?” 不用看也知道,这间上房是这酒楼里最好的一处了。 雀不飞内心依旧感叹着沈灼的贴心,不知不觉已经在房间内转上一圈了。 他顺势坐在榻上,摸了摸床榻还残存的褶皱,像是沈灼曾经在这里小憩留下的痕迹。 他的眸子垂下,微微颤动了两下,好像被什么情绪撩动了。 夜晚时分,他简单清洗了一番,就忍不住爬上了床榻。 颠簸了一天,他真的有些累了。 刚钻进被褥里,他就感受到了沈灼浓烈的气息。 这令他下意识地打了个颤,却抑制不住地钻得更深了一些。 他许久都没有在沈灼的怀抱中睡觉了。 沈灼的味道像是独调的香气,是独属于沈灼的味道,也是只有他这般嗅深的味道。 而且,沈灼本尊没有在这里,只留下了他的气息。 这无疑是令雀不飞更加大胆自得。 被褥里动了动,那只麻雀不老实。最终蜷缩成了一团,可怜地带动着被子一起瑟瑟发抖。 被子的颤动越来越激烈,麻雀也许是灾难忍耐被子里闷热和奇怪的气息,它终于从中冒出脑袋来。 可是那被子颤抖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愈演愈烈。 麻雀疯狂振翅挣扎,不得已而为之地想要出逃…… 许久之后,它终于得到拯救,钻出高飞。 —————— 雀不飞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他的呼吸舒畅开来。 愉悦身心。 他没打算第一时间将自己脏兮兮的被子换掉。 他有点舍不得。 直到再也提不起兴趣为止。 好不容易有沈灼的气息作为催化剂,他当然不能放过一星半点。 脑海中,仿佛他再次衔住了对方的唇,仿佛他再次怀抱了对方,仿佛再次被对方的滚烫烧得腰肢狂颤。 仿佛听到了对方低喘的呼吸———— 一起—————— 等到他彻底瘫倒在他上,整个身体已经黏腻成一团,一切都被他搞得一片狼藉。 雀不飞突然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 “雀不飞,你这算什么……” 他的脑海中又闪过沈灼的脸。 他连忙啧了一声,埋怨自己不听话的脑子,只是这一闪而过的画面,就足够引得他宣泄几次的家伙再次抬起头来。 他扯了扯嘴角,内心有种无力感。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吹来。 雀不飞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如芒在背的视线。 几乎是瞬间———— 他猛然从榻上坐起身来。 …… 第125章 果然, 下一秒他就对上了那双墨蓝色的眸子。 只见,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从窗外进来的。 他此时就坐在窗台上,整个人靠在窗户上, 月光洒在他半边脸颊上, 长发随着夜风徐徐卷起几缕发丝。 沈灼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盯着他,脸上没有过多的情感变化。 但从那双眸子中, 早就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雀不飞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好久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身上凌乱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可是他却发现越整理越乱,他连忙开口解释道:“我太热了,出了一身汗……” 直到被子在他慌乱的动作下滑落, 露出了他的小腹上还沾着的水渍, 那痕迹在月光下隐隐预约发出星点光芒。 雀不飞最后被自己气笑了, 整个肩膀无力地沉下来几分,开口道:“好,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在自我解决。” 说着,他抬起脸看向沈灼, 无奈地摊开手来:“你这是男人,你知道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对吧, 我们都是有需求的。” 他迫切的想要得到沈灼的回应, 哪怕只是一声嗯。 雀不飞甚至有些害怕从对方的脸上看见类似厌恶的表情。 这种表情不是没有从沈灼的脸上出现过, 曾经沈灼经常无比嫌恶的看着他。 但不知为何, 他眼下却害怕起来。 沈灼没说话许久,搞得他十分紧张。 片刻后,他看见沈灼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不假思索地缓缓走了过来。 雀不飞被对方的架势吓得身体一颤, 几乎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对方有些来势汹汹的样子,脑海中删过了无数种可能。 自己会被丢出去吧? 还是沈灼会给他一拳? 还是…… 没关系,就算沈灼打他一顿也行。 可是,正当他整个人都无比紧绷,双目紧闭等着审判的时候。 沈灼却在他面前站定,没有继续靠近。 两人离得很近,却还是有些距离。 沈灼垂眸看着他,轻声道:“你刚才,在想着谁?” 这个问题来的很突然,令雀不飞当下毫无头绪。 刚才在想谁? 竟然没有揍他,只是来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雀不飞的脑海中当下就闪过了自己刚刚在榻上的所作所为——那沾满对方气息的被子里夹紧的双腿,那微微抬起的腰肢,那轻轻颤抖的脊背,脸上滑落的汗珠。 以及最后他忍不住低声呢喃出来的,带着哽咽的:“沈灼——” 这些都可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你刚才是在想谁…… 可是雀不飞没有一点胆量讲这些说出来。 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说出一句:“柳公权塞给我不少风流话本,我看着那些做的。不然我还能想着谁……” 柳公权每次见到他都会塞的,这次也不例外。 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开看过,眼下正好可以用来当借口。 他怕沈灼不信,连忙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本话本,随便翻开一页就递到了沈灼的面前,道:“你看,我刚才就是看这个看得尽兴了而已。” 许久,沈灼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雀不飞只觉得周围似乎有些太过安静了。 于是,他试探性地看了看沈灼的表情,他注意到沈灼的表情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这令他更加好奇了。 他微微侧了侧脸,有些狐疑地将那话本重新拿到自己的面前,去看上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让沈灼变了脸色。 不看还好,这一看,雀不飞的老脸第一次涨得通红。 “阿通……你弄疼人家了,坏坏?” “雀儿,抬高,别动?” 这话本上说着什么坤邦啊艾斯爱慕调校什么的就跑了过来。 雀不飞瞠目结舌,好半天都没能将脸上的红温降下去,他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在内心已经怒骂了柳公权的祖宗十八代,这厮给自己死啊了什么东西过来,简直是他大爷的有病,等我一会儿出去就将他宰了下酒!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奇怪了起来,雀不飞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根本无法开口跟沈灼解释,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沈灼的眼睛。 对方看向他的视线依旧有些淡然,像是一只手轻轻拂过了他的脸颊。 沈灼下意识看向他手中的话本,但是雀不飞却飞速地将其随手丢到了一边,不可能给他看第二眼。 沈灼依旧离他很近,又悄然拉近了一些距离。 雀不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微微发热起来,也因此被迫地抬头去对上沈灼一寸不离的视线。 只见,刀客有些扭捏地抬起头来,那双红眸像是沁入水中一样,微微下垂的眼尾红彤彤的。 他眉头微蹙,眼神都有些许迷离起来。 从沈灼的角度来看,还可以看见雀不飞凌乱的衣衫,从而露出的斑驳肌肤,顺着他微微发汗的皮肤带了一层淡淡的光泽。 沈灼因此心头一颤,不自觉地眯了眯自己的眸子。 两人之间的旖旎凝结了许久,在这一刻像是瞬间被戳破了,私下弥漫开来。 呼吸一齐粗重起来,一层压着一层。 不知是谁先突破了最后一丝距离,朝着对方扑了上去。 两人的唇瓣紧贴的一瞬间,雀不飞的腰肢就止不住地跟着颤了颤,像是痉挛。 他止不住地嗯了一声,下意识伸手缠绕上对方的脖颈,迫使两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舌尖交缠,在两人的口腔互相交尾翻腾。 刀客越来越忍不住自己体内的欲望,止不住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低吟。 他死死地怀抱着沈灼,按着对方的脑袋,不给对方离开他的一丝机会。 因为两人的动作太过激烈,他们的身躯一齐踉跄两步,沈灼率先稳住了身形,下意识揽住了对方的腰肢。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腰肢在微微发颤,在他身上蹭了两下。 雀不飞在这一刻已经彻底被欲望吞没,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沈灼的身上,不肯离开对方一分一毫。 直到窒息的感觉微微压迫他的胸膛,他终于不舍地抽离了一瞬间——两人的舌尖分离刹那,暧昧的呼吸在这一刻被释放。 刀客发出了一声带着呢喃一般的哼唧声。 雀不飞的那双眸子已经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缝隙,从中透出的情欲沾了全部,那下场的睫毛像是一条漂亮的蝴蝶尾巴,那尾巴尖儿正在微微颤抖着。 只是稍作换气,他就再次迫不及待地含住了对方的唇舌。 这一次的节奏完全失了分寸,突破边界。 谁骂了一句。 雀不飞已经察觉出口腔因此弥漫出的血腥气息,疼得龇牙咧嘴。 可是这层血腥味很奇怪,并不令他失去兴趣。 烛火照映,蜡烛上的火苗狂颤着,蜡油一波三折叠在一起。 调转两圈,他们互相拥抱,重重砸进被褥。 沈灼的后背撞疼了,一下子动弹不得。 周围的气息是谁都,清淡的、沉重的、热烈的、矜持的,相互排斥的…… 独属于两人的气息。 爱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失衡……一定要乱套了,他们都不会叫停。 今夜,不会停止。 沈灼不自觉地在他腰肢上掐了一下,轻声呢喃:“老实点儿……”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耳鬓厮磨一般落在刀客的耳边。 雀不飞被这一声勾的浑身酥麻,低声嗯了一声。 可这不是答应,因为他的腰肢就没有老实过。 身中一手掐着他的腰肢,将其控制在手中。 再次拉开那条交尾痉挛的红尾鲤鱼。 雀不飞虽然被拉开了,但是那双红眸十分迷离,唇齿还未来得及合上,还可以令对方看见自己的红尾巴。 他不耐地哼唧了一声,他对沈灼抛下他感到不满。 也像是沈灼对他压制的不满。 (此处省略晋江不让写的100字。) 如今,两人终于得以坦诚相见。 它没有老实下来,在他的腰窝转了转,他当下就感到激动,又痒又疼。 他忍不住骂了声。 在房间烛火的映照下,可以看出刀客浑身上下都变了颜色。 那双红眸已经快要掐出旖旎的水珠。 如同中了那人的情人生死蛊。 雀不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不对劲。 可是他每次碰上沈灼,就会像现在这样,一次比一次热烈的火苗从他的心口燃烧。 沈灼对于他的吸引,像是在他骨髓中下了蛊毒一样,只要被其稍加触碰,就会燎原吞没。 雀不飞恨不得将对方融入骨血——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对于沈灼逐渐变得贪得无厌,自己的情愫在折磨着他的内心,欲壑难填。 他一直都明白的。 可却一直载人有自己狡猾的,躲避着一切。 沈灼轻轻摸了摸他的脊背,微微薄茧擦过他的皮肤,像是老虎舔过他脊背的舌尖。 突然,沈灼感觉到一滴滚烫落在他的胸膛,顺着他敞开的衣衫淌了下去。 沈灼眼底一颤,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那落在他胸口的泪水许久没有消散,最后被那块护心寒玉吸收。 雀不飞哭了。 他依旧跨坐在他的身上,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哭泣的脸,肩骨在这一刻微微颤抖着。 身着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沈灼去摸他的脸颊。 雀不飞继续低声哭着,轻轻用手将他的手掌推开,忍不住发出一声抽泣。 沈灼怔然片刻,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将对方的脸颊轻柔地托起。 刀客依旧固执地捂着自己的另外半边脸颊,那些泪水却没有因此被阻拦,而是愈演愈烈,顺着他的手掌淌到了手腕处。 沈灼轻轻将他的手拂开,摸了摸他脸上的泪水。 只见,雀不飞被微微抬起的脸,那双红眸已经被泪水全然吞没,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红玉髓。 他的眼眶已经完全红透了,眼尾的绯色更是深入骨髓,随着颤抖的睫毛微微上扬,像是一抹血红的胭脂。 那些滴落在少年指尖的泪水,令他心生怜爱。 沈灼轻轻将他脸上的泪带走,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 可是对方却因此哭的更加厉害了。 少年当下就有些手足无措地眨了眨眼,他的声音如同他的那双春水眸一样轻柔,道:“我是不是刚才弄疼你了?” 雀不飞整个人都哭的一抽一抽的,却连连摇了摇头。 沈灼却更加疑惑了,蹙眉:“那为什么哭?” 雀不飞抬眼看了看他,眉头紧锁,唇齿微颤:“我是不是太狡猾了……” 沈灼睫毛微颤,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来。 雀不飞:“你说,我是不是太狡猾了,明明都拒绝你了,明明说要跟你做朋友的,还对你做这些……我特别坏对不对?” “你……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沈灼轻声:“没有,怎么会讨厌你。” 雀不飞:“你就是讨厌我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理我,对我这么冷淡……呜呜呜呜呜……” 对方对他太过温柔,这么温柔就会令他蹬鼻子上脸的得寸进尺,无理取闹。 沈灼轻轻擦了擦他的泪,道:“不是说要做朋友吗,我怕你不自在……” 雀不飞:“你对我冷淡我才不自在,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搭理我了,我以为你讨厌我了……结果你今天还翻窗来找我……” 沈灼再也忍不住地低头亲了亲他红透的鼻尖。 “所以,为什么哭成这样?” 雀不飞被亲得一颤,微微蹙了蹙自己的鼻子。 “我想到了一件事……” 沈灼:“嗯,什么事?” 雀不飞:“我想到……我其实特别喜欢你。” “我想到我其实特别心悦你,就是……我也——我也想要*你。” 沈灼的声音依旧淡淡地,用指腹揉了揉对方的脸颊。 尽管他看起来依旧有些面不改色的从容不迫,但是他摩挲对方脸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呼吸也在这一刻乱了。 他忍不住开口道:“雀儿,再说一次……” 雀不飞眨了眨眼,眼睛因为大哭过一场红得很。 “沈灼,你太好了……我心悦你……” “对不住,我今天才意识到,我没你真的不行……我……我真的想*你。” 沈灼的嘴角带起一抹笑意,青青岛:“其实最后一句也可以不说。” 雀不飞摇了摇头:“谁让你当时说了,我也要说。” 沈灼无奈地笑了笑,又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脸,却突然又有泪珠落在他的手指上,令他心神一颤。 他连忙擦了擦对方的眼睛,柔声:“怎么又哭了……” 雀不飞忍不住垂眸,吸了吸鼻子,他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沈灼,我现在想跟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讨厌我……之前都是我嘴硬……” 沈灼亲了亲他的额间,笑道:“好。” “那不哭了。” 雀不飞却在得到回答的一瞬间,那双早就红透了的眼睛再次被泪水淹没,他就是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沈灼被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 雀不飞呜呜呜呜呜呜地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这样的人……我之前觉得,哪怕被你嫌弃和讨厌也行……最起码你……呜呜呜呜……” “可是我现在好贪心,我竟然想要你永远都喜欢我,我想让你永远都喜欢我……” “可是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你为什么喜欢我这种人……沈灼,我很不好……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我更好的人,比我正经的,比我负责的,比我更讨人喜欢的……” 沈灼心头一软,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人抱进怀中。 轻声呢喃:“那与我没有关系。” “我只知道,你是我最想要的,也是对我来说最好的。” 雀不飞的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只有闷闷的声音从中传出来:“真的?” 沈灼答道:“真的。” “雀儿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我是真心的。” 再次得到肯定答案的雀不飞再次呜咽了起来,他将脸埋进对方的颈窝,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脖颈。 “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会不会觉得我贪心?” 沈灼摇了摇头,开口道:“不会,因为我比你更加贪心。” 雀不飞的脑袋在对方的怀中蹭了蹭,低声呢喃:“好喜欢你。” 沈灼摸了摸他的后脖颈,回答:“嗯,我也是。” 雀不飞从中冒出头来,道:“这不对,你好敷衍,你也要回答我:‘嗯!我也好喜欢你!’” 沈灼无奈地笑了笑,学着他的样子道:“嗯!我也好喜欢你!” 雀不飞嘿嘿一笑,终于心满意足。 他勾住对方的脖颈,在对方耳边轻声:“沈灼。” 沈灼:“嗯。” 雀不飞:“沈灼。” 沈灼:“嗯。” 雀不飞:“沈灼~” 沈灼:“嗯!” 雀不飞笑开了,满意地蹭了蹭对方的鼻尖:“嘿嘿……沈隐通~” 沈灼:“嗯!” 雀不飞:“阿通,叫你阿通的人多吗?” 沈灼:“不多。” 雀不飞:“我能叫吗?” 沈灼:“嗯!” 雀不飞被对方逗笑了,他在沈灼身上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忍不住在对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只是这样轻咬,对方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 瞬间抓住了他的腰肢,将人托举了起来。 等到天旋地转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对方压在了榻上。 雀不飞咯咯地笑了笑,他感觉到对方对他赤裸的目光,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对方的下巴。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阿通哥哥……亲亲我吧。” 沈灼没来得及嗯,俯身向下就含住了对方的唇瓣 雀不飞:“我们来做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好不好?” 沈灼没舍得松开他的嘴巴,但身体力行地回答了。 第126章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 雀不飞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像是被人暴揍过一样,没有一处不酸不疼的,双腿更像是小时候被师父罚站了一天一夜的马步一样。 这时, 一只大手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轻声道:“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雀不飞摇了摇脑袋,他趴在榻上, 有些哀怨地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阿通,沈大司长,你太坏了……都说好最后一次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我好累,我爬不起来……” 这人眼下倒是做了讨伐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缠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的。 男人就是爱翻脸不认账的。 沈灼却只是轻轻笑了笑, 继续道:“我喂你吃。” 雀不飞从枕头里抬起头来:“真的?” 沈灼点点头:“真的, 你想吃点什么。” 雀不飞:“沈大司长折腾死我了,给我来点营养粥吧?” 说着,还不忘假模假样地揉一揉自己的腰肢。 沈灼:“叫厨房做了, 你先穿上衣服。” 雀不飞伸伸手,就开始吱哇乱叫起来:“啊呀~胳膊都太不起来了, 穿不了~这可怎么办啊?一会儿要是有人进来送饭,会不会看见点儿什么啊?” “到时候沈大司长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沈灼面色不改, 一边给他穿衣服, 一边开口道:“主要是怕你冷。” “他们依旧知道了, 要说什么脸面, 你我应该是一起丢了。” 雀不飞疑惑地蹙眉,道:“你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的?” “哇塞沈灼,你一大早出去转了一圈,就是抓着他们每一个人说我是你的人了?” “好霸道啊……” 沈灼瞥了他一眼, 只是道:“这酒楼的房间隔音很差。” 此话一出,房间沉寂片刻。 雀不飞震惊无比地瞪大了眼睛:“?” 昨夜无数歹毒的场景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中———————— “阿通~阿通哥哥~~~嘶!好疼啊!你弄疼我了……” “再来一次~” “让我在上面……求你了哥哥……” “不!不是这种上面!!!!!啊——穿、穿了?!” “阿通~人家疼死了,腰要断了怎么办……你好狠的心啊,就这么出来了……” “不是你说……” “男人床上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呢,我说不要,你就不给我了……真是伤我的心。” “那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雀不飞愣了一下,他方才说的骚话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句? 那人似乎是有点生气了,狠狠地撞了他两下。 雀不飞的叫声突然就碎了,连连求饶道:“真的真的!我说爱你当然是真的!!!!” 可是对方的力度却没有减弱,刀客顺势搂住对方的脖颈,一双眸子流转,直白的勾引道:“我爱死你了,沈隐通————我可爱死你了——” “啊!这么使劲儿!!!” “你想*死我吗?!!!” …… 回忆结束的一瞬间,雀不飞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难道说,这些声音,都被人听到了??????????????????????????????? 雀不飞脸色大变。 沈灼说的对。 他们的脸面都丢光了。 雀不飞他突然嗤笑了一声,他冲着沈灼眨了眨眼,瘫倒:“这可怎么办啊……沈大司长的一世英名都被我毁了。” “怪不怪我?” 沈灼摇头:“所有人听到又如何?” 雀不飞吃惊地张了张嘴,平常克己复礼的氏族子弟,不是最在乎这些名声吗? “怎么说的,好像是希望全世界都听见一样……” 沈灼没说话。 看着他默默给自己穿衣服的神情,雀不飞突然忍不住笑了,他一副了然的模样,在沈灼的唇瓣上点了点。 对方几乎是下意识地亲了亲他的指尖。 “沈大司长,你可太坏了。” “蔫儿坏。” …… 等到吃完饭,雀不飞又昏昏沉沉睡了半天,等到傍晚时分的时候,他这才悠悠转醒。 刚睁开眼,屋内只剩下一盏昏黄的灯。 他环顾四周,没瞧见沈灼。 一种孤独从他的心口油然而生。 他看向床头,只有一张纸条————醒了来楼下小院寻我,给你烤梨吃—沈灼。 雀不飞心头突然就软了软,忍不住将那张纸条捧到嘴边亲了好几口。 “木马木马木马木马!!!!!好阿通!!!!” 他顿时就来了精神,翻身下床,朝着楼下跑去。 刚下到一半,他就在小窗上看到了小院里的身影。 一群人似乎在商讨着什么,表情都有些严肃。 沈灼坐在石凳上,手里看着一册书卷,眉头微蹙,看起来格外专心。 突然,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撞在了一起,沈灼轻轻笑了笑。 一旁不明所以的折剑和提刃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跟着公子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那笑意盈盈的刀客。 雀不飞下意识脚步快了一些,快速地跑下楼。 瞧见那刀客跑进小院的时候,少年司长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子。 直到那人整个抱住他,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将对方托起来,被作用力带着转了两圈。 两人的胸膛撞在一起的时候,依旧有些钝痛,可是钝痛散开的边缘却还是忍不住萌发出爱意。 雀不飞嘟嘴道:“我醒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沈灼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道:“给你留了信,看了吗?” 雀不飞:“看见了,所以来找你。” “阿通……我好想你。” 明明只是一会没见,我就想得不行了。 沈灼:“嗯,只是一会儿没见。” 雀不飞有些不满:“那我也是很想你,我想无时无刻都跟你在一起,你不知道吗?” 沈灼:“现在知道了。” 雀不飞哼了一声:“知道。那你怎么也不说想我?想没想?” 他朝着他怀中钻了钻,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不肯下来。 沈灼亲了亲他的脸颊,道:“想你。” 雀不飞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这才从对方的身上滑了下来。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在对方的脸上亲了又亲,像是小鸡啄米。 一旁的折剑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那只啄木鸟,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半响,他嘀咕道:“兄长,我是不是眼花了?” 提刃道:“毛毛,你昨晚没听见什么吗?” 折剑:“我昨天睡着了,哪里听得见?” 提刃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毛毛,你没救了。” 折剑好办太难都没能接受者发生的一切,最后被兄长拖了下去。 他突然无望地看了看天空,惆怅道:“兄长,公子是不是很喜欢他?” 提刃点了点头,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公子很喜欢雀大侠。” 折剑突然弹出一口气来:“兄长,我知道了。” “那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他们分开的。公子想要得到的,谁都不能抢。” 提刃无奈地笑了笑:“毛毛,感情不是这么算的。” 折剑不懂。 …… 雀不飞和沈灼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沈灼此时正转系泥地给雀不飞烤梨吃。 等到烤好了,却没有第一时间递给雀不飞,而是将其放置在一旁。 雀不飞当下就就不满意了,道:“怎么不给我?” 沈灼:“太烫了,放一下再吃。” 雀不飞有些委屈的瘪瘪嘴:“好吧……” 沈灼瞧他委屈,便将一旁的糕点递给他:“先吃一点。” 雀不飞点了点头,他抓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嚼了两下道:“阿通,你也是为了那个薛十六求雨的事情才来雍城的吧?” 沈灼正在专心地烤梨,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嗯,皇帝听闻此事,让我们来看个清楚。” 雀不飞道:“皇帝不生气?” “那你觉得薛十六是不是皇子?” 沈灼:“不知道,还不能确定。” 雀不飞:“如果太子知道他是皇子,会不会让你把他杀了?” 沈灼:“此事,太子也无法插手。” 雀不飞一年吃惊:“太子竟然肯放过他,就不害怕吗?这样的人,回到宫中,就不怕自己的继位之事受到影响?” 沈灼轻声道:“不必担心。”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雀不飞沉默片刻,道:“如果我杀了他,会不会影响到你。” 沈灼:“不会。” 雀不飞:“骗人。” 沈灼轻笑一声,只是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雀儿。” 雀不飞:“我知道你不是怪我,我也放不下……” 沈灼轻轻嗯了一声,将放在一旁的烤梨递到他的手中。 “可以吃了,挖着吃。” 雀不飞看着手中小碟,还没吃,心头就已经甜丝丝了。 “阿通。” “嗯。” 雀不飞突然有些严肃道:“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我不会有任何事情隐瞒你,同理,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同你在一起,明白吗?” 沈灼点点头:“好。” 雀不飞对于原著中的一些事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包括沈灼帮助太子弑君并且屠杀自己全族的事情。 他根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沈灼会不会再次犯下这些事情,成为那个原书中人人唾弃的暴君之臣。 变成那个大反派。 雀不飞看着眼前的人,他已经完全不能将眼前的人和书中的家伙相提并论了。 这是他的沈灼,是他独一无二的身着。 就算是大反派,也是他的沈灼。 他害怕的是,自己会失去他。 失去沈灼,远比沈灼黑化要更加的可怕。 想到这里,雀不飞无声地擦了擦眼角,无人发现。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吃完了两只烤梨,整个肚子都圆鼓鼓的。 “再过两日,薛十六就要求雨,到时候……”雀不飞试探性地开口道。 沈灼只是道:“到时候,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雀不飞正冷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谢谢你,沈灼。” 沈灼的指腹在他的唇瓣上蹭了蹭,将他唇瓣上的黏腻带走,轻声道:“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这三个字。” 雀不飞瞧他似乎有些在意,立马嗤笑一声,贱兮兮地凑上前去道:“那我就该说哪三个字?” "阿通哥哥,怎么又不理我了?" “我爱你——这三个字怎么样?” “以后我想谢谢你的时候,都说这三个字,好不好?”雀不飞哼唧了两声。 沈灼忍不住亲了亲那喋喋不休的嘴巴,低声嗯了一下:“如此,甚好。” 雀不飞笑得眉眼弯弯,轻声道:“我爱你……” 沈灼:“我也爱你。” 雀不飞缓缓凑上去,两人的唇瓣还未紧贴,他就已经张开了嘴巴,舌尖再也忍受不住地互相旖旎在一起。 “亲亲我……” “再亲亲我……” “你和我的嘴巴怎么不能永远在一起啊——” 柳公权撞见两人正在亲热,吓得面容大变,连忙蹲下,躲在那花圃旁。他生怕有人发现他,只见他着急忙慌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茶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提笔就开始写。 “快哉,快哉。” …… 第127章 夜晚时分, 雀不飞和沈灼只能待在酒楼里打发时光。 雍城的时疫虽然已经结束了,三字狱送来了很多物资,百姓的情况也得到了改善, 但本质上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街道上, 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打击也一时之间找不到活计。 四处都有些空荡荡的, 所以出去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好在,雀不飞跟沈灼在一起,完全不会觉得无聊。 他甚至想过找一天,想办法将他和沈灼关在一起,两人要从白天做到日落西山。 直到两人的身体再也没有反应才行。 此时, 夜晚已经降临。 已经睡了一白日的雀不飞完全没有困倦的感觉, 倒是沈灼为何双眼, 躺在榻上。 雀不飞靠在他的身侧,摸着他的一缕头发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沈灼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刀客却顺势在他胸口堂下。 他凑上去亲了亲少年的脸颊, 轻轻啄了好几下。 沈灼被他逗得发笑,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对方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 轻声道:“阿通,亲亲我啊?” 沈灼侧过脸来, 在他唇瓣上蜻蜓点水。 雀不飞满意地笑了笑, 又凑上去啄了他好几下。 “沈灼, 沈灼?” “嗯!” 雀不飞:“到时候, 你跟我走吧,我养你,这样你就不回京城了,行吗?” 沈灼沉默片刻, 似乎真的在思考,他开口道:“好。” 雀不飞吃惊道:“真的,答应的这么快,不会在敷衍我吧?” 沈灼:“没有。” “雀儿,你想带我去哪?” 雀不飞嗯了一声:“我啊……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山头,我做山大王,你做我的压寨夫人,怎么样?” 沈灼点头:“好。” 雀不飞笑了:“这么听话?” “沈大司长,你这样让我很想蹬鼻子上脸地欺负你啊,我飘了。” 沈灼只是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脸颊,道:“飘吧,我拉着你呢。” 直到雀不飞翻身,亲了他一下。 两人的舌尖触碰道的一瞬间,火焰一下子就拔高了。 雀不飞动了动身子,感受到对方的一瞬间,他突然嗤笑了一声:“阿通,你怎么这么忍者,竟然一声不吭的。” 沈灼亲了亲他的唇,扯出个笑来:“雀儿,碰碰我。” 雀不飞嗤笑一声,立马再次埋头。 让你如愿以偿。 …… 次日一早,雀不飞下去的时候,他只记得早上有人喂了他吃饭,之后就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都他醒了,时间也还早。 眼下,沈灼的手下正在下面练武练箭。 个个都热得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拉练,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雍城常年没有下过雨,一切都太过燥热了。 雀不飞此时,正饶有兴致地靠在小窗的栅栏,低头去看这一个个雄壮的身体。 这些士兵虽然没有沈灼的剩菜完美,但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好,他在这里一时之间看呆了。 他感觉两只眼睛看不过来。 就在这时,也有一个人不动声色地从他一旁冒了出来。 雀不飞当下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毫不犹疑地踹了对方一脚。 柳公权正在看小院里的光景,也是瞬间看呆了,挨了一脚都没有反应。 “哇塞,这是什么人间天堂啊??????” 雀不飞:“我靠,你刚才是不是流口水了?你这个死gay——————” 柳公权啧了一声:“你不是死gay?也不知谁天天跟沈灼吃嘴子?” 雀不飞也啧了一声:“我只跟沈灼吃嘴子。” 柳公权白了他一眼:“啧啧啧,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再说了,雀兄,你不是也在这里看呢吗?” 雀不飞摆手:“我这是再看他们怎么拉练的,一会儿我也下去试试。” 两人已经没有兴趣拌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下看去。 折剑忍不住开口道:“公子,雀大侠在上面。” 沈灼手中的箭瞬间射出去一发,正中靶心。 他侧目看去,就对上了那刀客的目光。 只见男人顿时身躯一震,脸上就闪过一丝心虚,立马就蹲了下去。 折剑跟着眨了眨眼,道:“刚才雀大侠在这里看了半天。” 沈灼沉声:“看了什么。” 折剑如实道:“看了胸肌腹肌大臀肌。” 沈灼无声地将手中的弓箭放下,缓缓走了上去抓人。 雀不飞此时正蹲在楼道小窗下,大脑正在飞速旋转,想要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虚,以至于吓得立马躲了起来。 上一次这么心虚还是将师兄的一对古董花瓶摔坏了。 不等他多想,沈灼就已经走了上来。 雀不飞当下就下意识想要逃跑,沈灼却立马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的怀中拉了拉。 沈灼低声:“跑什么?” 雀不飞立马扯了个笑容出来,心虚道:“没啊。” 沈灼却只是用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珠,慢条斯理道:“怎么热成这样,要不要喝点水?” 他侧目从小窗看下去,注意到了楼下的光景。 他的眉毛不自觉地抬了抬,眼中的神色不言而喻。 “去叫他们收拾收拾休息吧,晚些时候再来拉练。” 折剑下意识看了雀不飞一眼,连忙应声:“是。” 柳公权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惜,可却在对上沈灼那眸子的一瞬间,汗毛竖立。 几乎是瞬间拔腿跑了。 雀不飞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因为害怕对方生气,他凑上去亲了亲对方,转移话题道:“刚才在练箭?能不能教教我,我其实箭术有点差。” 沈灼嗯了一声,在他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 直到听见对方小小地抽疼了一声,这才抽离开来。 雀不飞不知道这个举动意欲何为,只是有些委屈地蹙了蹙眉,低声:“咬疼我了……要多亲我几下。” 沈灼却牵着他向下走,没有补偿给他。 雀不飞有些不满意地小声嘀咕道:“阿通,你这个坏家伙,多亲我几下怎么了?” “小气鬼,你真的很坏。” 雀不飞喋喋不休地跟在他的身后,最后还是忍不住呢喃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亲你。” 话音落下,两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小院儿内,这里刚才还在拉练的黑甲军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整理装备。 沈灼似乎是实在受不了刀客喋喋不休的嘴巴,将人按进怀里狠狠地啃咬了上来。 雀不飞的呼吸瞬间被堵住了,他感受到这次沈灼的吻来的有些来势汹汹,少有的有些凶狠。 他的嘴唇因此跟着遭了殃,整个唇瓣都有些肿痛起来。 这一幕将还在整理装备的黑甲军们吓了一跳,丢下装备就落荒而逃了。 雀不飞最终忍不住推了推对方,他感觉自己眼角都沁出泪来了。 沈灼松开了他,两道视线相撞的瞬间,眼前刀客像是一只聋拉着耳朵的小猫儿,委屈地开口道:“沈隐通,你又欺负人。” 沈灼低头看着他,只是道:“不是你让我亲你的。” 雀不飞立马瞪着他道:“这哪里是亲,这是啃!你啃了我半天!” “你还是这么爱咬人。” 沈灼伸出手来,在他的唇瓣上摩挲了两下,对方立马疼得哼唧一声:“你还是在欺负我!” 沈灼问道:“受伤了吗?” 雀不飞答道:“没有。” “但都肿掉了。” 沈灼被对方的模样逗得发笑,轻声哄起来:“真是对不住,我教你射箭,你不生气成吗?” 雀不飞闻声,犹犹豫豫地侧目看向他,眼疾手快地迅速将对方的手指咬在了口中,甚至还用齿尖狠狠地在上面摩擦了半天。 看起来好生勇猛。 但从沈灼的视角来看,就是一只猫儿摆动着尾巴龇牙咧嘴,气急败坏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模样看起来太过可爱了。 沈灼晃了晃自己被咬住的手指,对方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小猫没怎么使劲儿,他的手指只是微微泛着疼。 沈灼轻哄道:“松开。” 雀不飞嗯了两声,却还是不肯撒口。 沈灼道:“真的不松口?” 雀不飞咬着他的手指,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不松不松。” 少年司长突然就笑了,下一秒就倾身而下。 雀不飞心说:“干嘛?” 直到自己的耳朵上传来一阵酥麻。 “啊!!!!” “沈隐通!!!谁让你咬我的耳朵啊?!!!” “可恶!!!!!!!” 这种感觉太过奇怪了,像是浑身被对方导电了一样,令他战力布置。 他想要上前跟沈灼好好算个账,却被人拦在怀里轻声哄了哄:“好了好了,还练不练箭?” 雀不飞连忙点头:“练!” 他突然问:"沈灼,今天能不能让我百发百中?" 沈灼将弓箭放在他的手中,帮他调整姿势。 “我尽量。” “雀儿,要取谁的命?”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盯着手中即将脱弦而出的箭矢。 一字一句道:“取窦婴的狗命————” 沈灼看着箭矢向前,视线最终落在远处的靶子上,变得如同刀客一样坚毅。 “好,我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那箭矢猛然射出。 正中靶心。 …… 第128章 次日一早, 雀不飞很早就醒了,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两趟起来。 沈灼睁开眼的时候,就瞧见他醒了。 下意识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雀不飞的视线始终落在窗外的黎明, 直到沈灼伸手拂了拂他的眉间。 简单休整过一番,雀不飞选择穿上黑甲军的衣服, 带上覆面,藏身于护卫求雨游行的队伍之中,必要时刻,便要直取窦婴狗头。 雀不飞穿到一半,就开始吐槽道:“黑甲好沉啊……” 沈灼轻声:“护命的东西, 都是很沉的。” 刀客不太会穿, 于是他便自觉上手帮忙。 沈灼的动作很细致, 几乎是有些一丝不苟地帮他将黑甲一件又一件的穿好,将两片绑带绑得一紧,再将护腕穿好。 雀不飞照了照镜子, 看着镜子里影子飒爽的自己,立马摆了好几个耍酷的poss。 “沈灼, 我穿盔甲也很有韵味哈,帅爆了。” 沈灼嗯了一声, 下意识从后面揽住他的腰肢。 两人身上坚硬的盔甲因此撞在了一起, 发出声响。 沈灼没有穿很完整的盔甲, 只有护心甲绑在那玄色的锦衣上, 看起来要比刀客清爽干练不少。 这引得对方吐槽道:“沈大司长,你这样子看起来要比我们这些小兵帅多了。” 沈灼伸手摸了摸他的发梢,轻声:“保护好自己。” 雀不飞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直到两人的唇齿再次交缠。 相对以往来说, 要熟练很多。 两人唇舌的契合度已经在短短几天就达成了完美的相合。 多亏了刀客。 …… 这一次的求雨大会相当盛大,并能且得到了三字狱来维持香肠的情况,护在外围的黑甲军黑压压的,有一种不可冒犯的威慑力。 求雨大会开始之前,需要有人上前查看那教主的信物。 前去查看信物的人,是一名老宦官。 他是后宫之中,将十六皇子养大的人之一,可以说对十六皇子的了解程度相当之大,对信物也是了如指掌,最能证明十六皇子的身份。 那下面还站着一些前来佐证的官员和司天监的人。 沈灼带着那个早就老垂老矣的宦官走上前去,开始了这一场见证。 宦官王莽的年纪已经非常大了,本来已经被送出宫养老去了,结果还是被沈灼找到,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这远在边境的西北之地。 王莽的眼睛已经有些不好使了,整个人的脊背也佝偻着,在经过几十年光阴后,断了一条腿。 据说,这条腿就是在十六皇子被劫走的时候,他力保皇子,被歹徒给砍伤的。 皇帝因此封赏了他很多钱财。 雀不飞听着高士廉的解说,不免低声应答了两声。 刀客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始终停留在下面的几人身上,他跟着攻坚队站在周围高耸的城墙上,向下看去。 高士廉再次幽幽开口道:“你……” 雀不飞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不由得稍微错给他一些余光。 高士廉:“你和阿通……你们两个……” 雀不飞直接了当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高士廉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这样听闻后还是忍不住面露吃惊,他差异道:“那你真的是喜欢阿通吗?” 雀不飞疑惑蹙眉:“这还能有假的?我要是不喜欢沈隐通,干嘛要跟他在一起,给自己找麻烦?” “你放心好了,我真的对你的竹马是真心的。完全没有任何玩弄他的可能性,我雀不飞虽然不务正业,吊儿郎当,但是在这种事情上,我也是相当专情的好嘛?” 高士廉的表情随着他的话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忍不住嘀咕道:“才不是,因为担心这个……” 雀不飞听着他的语气,不免也觉察出一些古怪来。 刀客终于因此正视地看向他,思索片刻开口道:“那你担心什么?” “干嘛如此盯着我?” “等会……” “你……你不会喜欢我吧?” 此话一出,高士廉立马瞪大了眼睛,整个脸颊都跟着涨红了,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雀不飞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想着恶心对方一下,从而摆脱他。 没想到真的把对方憋了个大红脸。 刀客立马就汗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是吧,你干什么……” “你们……你……” 高士廉只是侧过脸去,倒是还算坦荡道:“我只是对你有些心思而已。” 他又连忙跟着继续道:“你放心好了!你已经跟阿通在一起了,我自然不会再对你有任何进一步的接触,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会整理好自己的感情的,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雀不飞瞧着对方坦荡,自己的内心的诧异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刀客耸了耸肩,道:“也是,情感本来就是很个人的事情。” “我无权干涉你。” 他突然嗤笑一声,故意犯贱道:“就算是你暗恋小爷一辈子,小爷也会当做看不见的。” 高士廉立马瞪了他一眼,气得咬牙:“你做梦吧!我才不会暗恋你一辈子呢……” 雀不飞笑得浪荡,片刻后继续朝着不远处的石台上看去。 那边的宦官已经靠近那中央的身影,那人沈灼一身绛红玄色相间的日月同辉的衣衫,一头自然卷曲的长发散落肩上,耳朵上血红流苏的耳铛随之荡漾着。 他的真面目藏在那一掌金色镂空的面具之下,只有那双眼睛露在外面。 与雀不飞不同的是,这双眼睛红得更加浓郁,像是死去多年的血。 眼角的那可泪痣更是明显,也带着淡淡的红。 尽管看不完整他的面目,雀不飞也登时将其认了出来。 薛十六—— 雀不飞下意识地攥住了面前的栏杆,高士廉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立马就跟着有些严肃地朝着那下面的身影看去。 此时,王莽正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抬头去看。 他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人脖颈上挂着的金锁圈,这金锁圈的颜色在阳光下依旧散发着别样的光辉,不可阻挡。 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像是少年脖颈处喷溅出来的血滴子。 宦官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那双早就聋拉老去的眼睛瞪大了几分。 从他早就腐朽的喉管里拉出的声线刺耳无比:“没错!!!没错———这就是锁龙圈……” 尾音被他拖长了,他在这一刻抬起头来,去看那人的脸。 虽然没有看清容颜,但也对上了那双眸子。 王莽立马浑身一颤,几乎是瞬间跪倒在地,大呼:“十六皇子!!!十六皇子——————奴才参见十六皇子——————” 这一幕几乎是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在城楼之上眺望的雀不飞。 他的眉头紧蹙,不自觉地向前欠身。 …… 王莽依旧将其确认了下来,不管沈灼几次询问,他都没有改口的意思。 求雨大会就这样开始了。 薛十六登上求雨的马车,站在最前面的顶端。 沈灼和黑甲军就在旁边守候着。 这一条游行一样的马车,随着几声响彻的鼓声,向前走去。 只见,有几个人站在马车的前面,跳着奇怪的舞蹈。 薛十六在马车上也没闲着,他的手中一直在挥舞这一根类似于降魔杵的盘龙柱,看起来神神叨叨,有模有样。 雀不飞在城楼上,等待着薛十六的马车逐渐靠近。 突然,他注意到队伍深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尽管这次那人没有带着狗面,而是跳大神的奇怪面具。 但雀不飞还是很快认出了他。 对方的身形完全刻在他的神经上,他绝对不会认错。 在雀不飞确认的一瞬间,他的整个身体都向前,脊背跟着崩得僵直,抓着栏杆的手更加用力,已经发出嘎吱作响的动静。 一旁的高士廉看出他额角微微跳动的青筋,不由蹙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人。 他没看出那人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神神叨叨的巫师而已,有什么特殊的吗? 雀不飞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那道身影,看样子生怕那人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的样子。 游行的队伍越来越近,逐渐靠近城楼的方向,朝着城门外早就搭建好的祭祀高台上走去。 雀不飞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队伍从自己身下的城楼穿过。 在马车快要走过城门的一瞬间,薛十六突然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交汇,不知道是不是雀不飞的错觉,她好像在这一瞬间看见了对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雀不飞当下感觉浑身颤抖,汗毛竖立。 马车穿过城门,薛十六率先走下马车,跟着巫师的队伍缓缓登上了祭祀的高台。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全神贯注,想要看看这求雨的结果究竟如何。 当然,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如今依旧艳阳高照,一点乌云都没有因此出现,看起来完全不会下雨的样子。 人群中不免出现了些许疑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祭祀台上的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周围群众的躁动。 此时,有人突然在人群中高呼起来:“相信教主!!!!相信真龙!!!!!” 此话一出,无疑是挑衅。 下一秒,一支冷箭从城楼上射出,直接命中那人的胸膛,将叫嚣着当场射杀、 看见那人滚落台阶,高士廉才放下手中的弓箭。 雀不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箭矢是从自己的身侧射出去的。 他下意识看向高士廉,那少年将军的脸上正显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飒意凌然。 眉头微蹙地俯视着身下的人群,只要有人再敢开口,一定跟那人的下场一模一样。 躁动的人群鬼一样的静谧了下来,大家的声音被自觉扼制,只剩下慌乱四顾的视线。 就在这时,司天监张卫民看了看天色,狐疑道:“今天,应该是不会下雨了。” “我看,就不用继续浪费时间了。” “十六皇子,收拾收拾,跟我们回宫吧。” 说罢,他就打算转身离开。 可是薛十六却全然不打算离开,他互动衣袖,自顾自地挥舞着手中的盘龙柱。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巫师的队伍像是立马受到了感召一样,开始敲锣打鼓,一遍舞动着诡异的身躯,一边跳跃而起,手中的东西打出节奏来。 他们舞动的身躯逐渐疯狂,手中打出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像是一种催促的曲调,压迫而来、 这节奏带动着大家伙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张卫民以一种狐疑地目光看向这些人,看起来似乎没有将其当回事。 雀不飞和高士廉不由得对视一眼,他们的内心也被着紧张的节奏带动。 尤其是那奇怪的鼓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了人们的脑门上。 刀客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都有一瞬间的错乱,他连忙用自己的内力去安抚体内的紊乱。 雀不飞狐疑地眯了眯眼睛,好奇怪的隐约。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举起弓箭将这群人全部射死的时候。 声音随之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跟着在这一刻停止了一瞬间。 他们的视线都自觉地看向祭台中央的身影。 薛十六已经沾到了最高的中央圆盘上,他突然扬起自己的手臂,举起手中的盘龙柱,那华丽的长袖像是他的两片翅膀。 他的声音响彻而来,振振有词:“黄天在上,朕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虔诚求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张卫民更是大声怒斥道:“你在说什么狂妄之话?真是大逆不道——” “沈司长!还不快将人给打下来,我看他是真的疯了?!!!!” 群众之中却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大多数人相识被洗脑了一样,几乎是瞬间一齐跪倒在地,三跪九叩起来。 “老天爷啊!求您开开眼吧!!下点雨吧————” “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雀不飞等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心说这五象城的人给这些百姓下了什么迷魂汤。 有官员大骂道:“这雍城是要造反吗?!!!” 沈灼在这个时候,突然飞身而起,作势准备将高台之上的身影打下来。 随之,那群巫师也随之围攻而来,将他辖制其中。 这下,祭祀高台上一时之间乱作一团,刀剑四起。 可是这些跪在下面的百姓却依旧充耳不闻,像是完全中了邪一般,自顾自地重复着磕头和乞求的动作。 突然,箭矢从他的身侧射了出去,将偷袭少年司长的人射到了地上。 雀不飞这时候也跟着反应过来,抬起自己手中的弓箭,脑海中闪过沈灼教给他的姿势和动作以及力道。 在他的箭矢对准一人的时候,猛然脱弦而出。 一声破空音划破天际。 那箭矢成功射穿一人的胸膛,将他钉到了地上。 高士廉侧目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好准头。” 雀不飞勾了勾唇角,道:“你也不错。” 就在这种时候,那高台上的薛十六依旧面色不改,仰头朝着天边继续大喊道:“久旱不雨,禾苗枯焦,百姓困苦,朕心忧戚!愿上天怜悯,赐下甘霖!泽润大地!使得五谷丰登,国泰民安,拯救黎明于水火之间,朕率万民感谢,敬奉天地神明!!!!” 台下百姓几乎是跟着异口同声道:“老天爷!!!下雨吧!!!!!可怜可怜我们吧!!!!——”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那刺眼的太阳终于被缓缓遮蔽起来,只剩下淡淡的光。 天空之上,像是有一条乌云形成的一条黑龙,将太阳一口吞没了。 只得在它的腹中透出些许弱小的光来。 所有人都被这阵妖风吓得愣在原地,包括三字狱和雀不飞等人。 随着妖风而来的,是一道又一道的闷雷从天边响起。 那些重复磕头的百姓脸上流露出近乎疯魔的期盼,他们磕头变得更加卖力,以至于很多人的额间都已经血淋淋的。 雀不飞突然感觉到一滴冰凉滑落在他的脸上,激得他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雨水在这一刻倾注而下。 他的发梢瞬间就湿透了。 雨水浇注,来得气势汹汹。 短短片刻,就已经将整片干涸的大地都浇透了。 所有人的衣衫随之被打湿了,人群中再也抑制不住地发出阵阵激情澎湃的恍惚—————— 他们张开手臂,仰着头颅,感受着雨水的彻骨心扉。 “雨!!!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祭祀台上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带着一股难以置信地注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最高处的身影之上。 他们的目光几乎是齐聚凝结。 狂风卷带而来的雨水倾洒在那人的身上,他身上的珠宝铃铛随之当啷作响,雀跃无比。 那张金色面具不知为何从他脸上滑落下来,像是一片滑落的金鳞,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砸落在那泥泞的地面之上。 少年的脸庞在这一刻显露在众人的面前,那双眸子的深处渗透出来的,是一望无际的势在必得。 “谢上天垂帘,甘霖普降,解万民之困——” “朕——————定当勤政爱民,不负天意!!!!!” 此话一出,狂风大作,雨水如同天降瀑布,砸落而下。 如同银河倒泻,将整个人西北地区全然笼罩其中。 雀不飞,此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如同这些人一样吃惊,一样无措。 他感觉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打击,他感觉这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他第一次从眼前的世界中感受到了超乎常理的虚假。 他知道,眼前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雀不飞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张开双臂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道阳光从云层之上倾泻而下,照耀在薛十六手中的盘龙柱上。 神光在这一刻普照全身。 雀不飞:“?” 他就是脱口而出:“擦!!!!!!!!” 这对吗?这应该吗?这可能吗?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啊????? 正当他为此感受到无比震撼的时候,目光却率先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雀不飞的眸子瞬间凌厉起来,不知不觉地抬起了手中的弓箭。 高士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开口道:“你要干什么?” 最后一个音节还未来得及落下,箭矢就已经被射了出去。 那箭矢快准狠,朝着那刚才跳大神的巫师射穿。 只见,那人被射中手臂,瞬间吃痛一声,却没有令他立马瘫倒在地,而是迅速朝着城墙之上看了一眼。 在对上雀不飞那双眸子的一瞬间,似乎能够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肩骨。 他在发笑。 高士廉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正要安抚雀不飞。 却见刀客直接吹了一声口哨,下一秒就飞身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 “雀不飞!!!!”高士廉惊呼一声。 那道身影已经踩着城墙的边缘,漫步向下,眼看着就要落在地面之上。 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一道红棕色的声音从城门穿过去,稳稳接住了他。 那是一匹身材不算壮大的花斑马。 它带着刀客一路狂奔,帮助他过关斩将,朝着祭台之上驰骋。 雀不飞手中的弓箭依旧没有停下,他朝着那已经中了一箭的家伙连续射击。 此时,其他五象城的人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朝着他一拥而上,想要将他半路截杀。 这些五象城的信徒脸上不是鬼面,而是轻装的普通面具,就连身上的火药栓都已经消失了。 要是五象城的人在这里大开杀戒,讲这些被洗脑的百姓全部炸死了,薛十六就别想那么容易坐上龙椅了。 雀不飞对谁做皇帝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他眼下,只想报仇雪恨。 先杀窦婴,再斩薛十六。 谁都别想跑! “不想死的,都给小爷我让开!——”雀不飞再次瞄准,可是那群信徒几乎是朝着他同时飞扑了过来。 雀不飞只好拍了拍马屁股,大喊一声:“好姑娘,走!!” 话音刚落,他就整个人腾飞而起,瞬间拉开了自己手中的弓箭。 马儿却朝着远处飞奔而去,早就不见了踪影。 霎时,三箭齐发———— 第129章 窦婴反应很快, 慌张躲避,成功令一支箭失擦过他的脸颊,将他的面具迸裂, 使其露出了正面目。 周围的人被吓得长吸了一口气。 眼前的人, 两边的脸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面美伦美焕, 一面堪比阎罗。 就在窦婴好不容易站定身躯的时候,一支箭失立马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紧接着,最后一支紧随而来,从他的脖颈刺穿而过。 划破的不只是他的喉管,还有他脖颈上的项链。 他下意识地用手接住那从他脖颈上滑落的相连, 握住那一块普通无比的木雕骨头。 他瘫倒在地, 那双眸子正死死地看向高台之上的身影。 他的喉管不停地涌出血来, 他却在此时试图开口说话。 :“教、教主——” 他的眼神极具期盼,一寸不肯离开。 直到那人侧过脸来,那双眸子微微下垂, 神情似乎并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睥睨。 可窦婴却突然笑了, 他费劲儿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声音已经不成样, 带着类似呜咽的吞咽:“教主……阿婴……想要葬在离你最近的土地上……” “教……主——” 话音刚落, 他的眼睛就瞬间失去了光彩, 涣散了。 沈灼垂眸看去, 只见疯狗婴的那张面孔有一半都被血给浸透了,只剩下那张漂亮的、惨白的半张面孔。 却依旧有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远方。 沈灼的视线稍稍偏离,注意到那人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块木雕骨头。 他微微蹙眉, 不知道那是什么稀罕物。 窦婴死了。 雀不飞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下。 他手中的弓箭已经在刚才他三箭齐发的时候,被他上涌的内力给震坏了,四分五裂。 于是,刀客抽出自己后背的大刀,朝着高位之上的身影劈砍而去。 薛十六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他从一旁抽出一把剑来,挡下雀不飞的一击。 两道身影在高台之上互相对峙。 “畜生,拿命来!!!”雀不飞的声音带着喷涌而出的怒不可遏。 “雀大哥,好大的气性啊,可把我吓坏了——" 薛十六扯出一抹笑意,嗤笑道。 “谁是你大哥?!!!”雀不飞被气得眼眶发红,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朝着对方挥砍,整个刀背都发出剐蹭而出的声响,擦出的火光四溅。 雨水如注而下,落在他们早就湿透的衣角,落在那飘扬的湿发,落在颤抖的眼睫,落在那冲出内力的白刃之上,被震得飞跃二期。 “受死吧!——” 两人三招下去,薛十六就已经被他打下高台。 那把大刀冲出的内力四下扩散,来势汹汹。 见势不妙,一旁的官员情绪激动,连忙开口道:“沈司长!您还不快让黑甲军上前救驾啊!!!十六皇子乃真龙降世,怎能坐视不管啊!!!” 张卫民也忍不住道:“是啊!沈司长,您快救驾啊!” 沈灼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兵,给了身侧提刃一个眼神。 提刃立马领命,将这群多事的官兵控制了起来。 被围困其中的官员们当时怔愣,分不清眼下情况,连连大喊:“沈司长!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要反了天?!!!” 折剑率先嗤笑一声:“我们公子这是下令保护各位大人,刀剑无眼,可别伤了胳膊腿儿的……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这群官员的脸色随之变了变。 却还是有人忍不住道:“沈灼,你不能坐视不管,到时候你怎么跟圣上和太子交代!!!你担当得起吗???” 那少年司长看起来却相当漫不经心,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声音冷然:“太子殿下有命,三字狱黑甲军维持大会秩序,不得让百姓和各位大人受伤——我这不是正在执行太子御令吗?” “太子不是让你将十六皇子安全带回宫中吗?!!!” 沈灼面露疑惑,手中把玩的玉佩流苏在他的大拇指上缠绕了一圈。 他微微抬起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点,一副思索的样子,故作诧异道:“有吗?是不是张大人记错了……” 张大人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想要反抗,却在黑甲军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而正在此时,雀不飞那边。 他完全占了上风,压着薛十六一路向前。 就在他即将砍中薛十六面门的时候,内力也随之在这一刻被他蓄满。 那薛十六抵挡在中间的剑身瞬间被迸裂开来,雨水包裹着破损的剑刃朝着四周飞起,像是脱了渔网的海蚌。 随着内力倾泻的,飞雀游的气场扑面而来,周围的水珠都不由得凝结了片刻,散落的时刻带着隐隐的气力。 紧接着一刀下去,却没有见血。 刀刃近在咫尺,却只见发梢被气力削掉几根。 雀不飞不由得面露震惊之色。 因为他看见,那抵抗他刀刃的,只是薛十六的手指!—— 眼前少年的手指比旁的要粗长不少,其中三根死死地夹着他手中的刀刃。 雀不飞只感觉到对方的力气极大,一股内力隐约溢出来,震得他手腕发颤。他咬牙用力,将飞雀游瞬间从自己的体内逼出来,作势偏偏要将这一刀砍下去。 此时,薛十六的手臂青筋暴起,他的手跟虎爪的力量没有任何差别,却还是被刀客散发出来的内力逼得微微发抖。 刀刃和他手背上的雨水都在抖动,像是热锅上翻涌的水汽。 这一场较量达到了焦灼的阶段。 两人的表情有着些许的一致,几乎一齐咬紧牙关,下颌紧绷,怒瞪着对方。 他们的内力在这一刻同时到达了巅峰,刀背和骨骼摩擦出来的颤刃之声划了出来———— 骤然,雀不飞感觉到自己的三两大刀已经失去平衡,随着他手腕抖动的幅度逐渐加大加快,他的胳膊都开始整个发麻。 他不肯松开自己的大刀,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一声破刃之力冲来,刀刃在自己的面前四分五裂———— 雀不飞却完全不打算回头,从那碎裂的大刀之中喷涌而出的内力继续汹涌澎湃,朝着眼前之人扑面挥爪。 刀刃碎裂的声音落下,紧接着是骨骼扭曲的声音。 “铛——————” 薛十六身中飞雀游,脸色瞬间一变。 他立马转圜,顺势瘫倒一旁,仰头的刹那,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人群中骤然扬起一声:“教主!!!!!!!!” 五象城的人作势就要和黑甲军打作一团,刀剑拔出的声响络绎不绝,下一秒就要交缠。 薛十六强忍疼痛,捂着自己钝痛无比的胸口,一记刀眼侧目看向人群,怒斥一声:“都别动!” 说话的瞬间,他喉管中的血被自己吞咽了回去,只剩下渗出的铁锈气息。 五象城的人立马条件反射地愣在原地,只剩下焦急万分地呼喊: :“教主!!!” :“教主,你有没有事?!!” :“教主?!” 雀不飞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的手腕已经彻底失去了直觉,还在不停地颤抖,他缓缓站起身来,垂眸看着早已碎裂的三两大刀,心头涌起一股酸涩。 稍作缓和,他依旧站直着身子,用另一只手从自己背上抽出另一把。 大刀出鞘的一瞬间,当啷一声。 此时,刀客握着师父曾经握住的地方,恍惚之间,仿佛还能感受到师父残存的余温。 雀不飞心口一酸。 那双长睫之上落下的,不是泪,是雨。 斗笠之下,覆面之上,只露出这一双锋芒毕露的眼。 这双眼,变得跟师父一样坚毅。 下一秒,刀客作势扬起大刀,刹那白刃高悬,如同一把断头台一样朝着眼前少年迎面而下。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瞬息之间。 他看见薛十六突然扯出个狡黠的笑容,微微往一侧倒去。 雀不飞甚至有一瞬间以为他是要认命,直到他的衣襟处滑落而出的一条挂坠,紫色流光划过他的眸中。 只是一眼,雀不飞就立马认出那条黑色绳子上挂着的东西是什么,是他师兄随身携带的紫色宝石扳指。 那是很多年前燕小钗从土里带出来的,这种级别的紫色宝石少之又少,燕小钗格外喜爱,便随身携带,从不离手。 可是如今,这块扳指却挂在薛十六的脖子上。 雀不飞当下心中一惊。 关键时刻,手中的刀瞬间偏移了分寸,从少年的身侧猛然划过,一头扎在了地面之上。 面前,那石砌的地面瞬间迸裂开来,像是被雷劈过一样,迸裂出的形状如同无数条蟒蛇。 薛十六侧目看了看那惨不忍睹的地面,轻声嗤笑道:“哎呦,真是的,雀大侠真是好大力气。” “可真是吓死我了。” 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更深,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胸口拍了拍,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那块紫宝扳指。 雀不飞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力气用得太大,还是太过气血攻心。 他突然攥起拳头,一把拎起他的脖颈。 “我师兄在哪?!” 薛十六咯咯地笑了笑,露出一脸天真的无辜神色。少年轻轻摇头,看起来带着些许不太明显的戏谑,道:“你师兄?既然是你的师兄,那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 听罢,雀不飞毫不犹豫在他脸上砸了一拳,将他脖子上的吊坠一把扯了下来,再次质问道:“我师兄在哪?”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薛十六挥了挥自己被飞雀游震碎骨头的手,故作娇弱地挑眉道:“我可真是怕死了。” “雀大哥,你清醒清醒吧——现在被抓住把柄的不是我。” “你没有资格跟我置喙。” 雀不飞再难忍耐,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怒气冲冲地砸了他好几拳。直到那人的嘴里都是血,他这才将人丢到地上。 刀客气得踹了他一脚,几乎是头也不回下了高台,生怕自己多呆一秒都会忍不住将人碎尸万段。 那身着华服的少年躺在高台之上,仰头看着天边不断砸落而来的雨水,突然嗤声笑了起来。 那扯开的嘴巴,露出里面被血染红的牙齿,像是刚刚饮血。 他的脸上,是十分癫狂的,放荡无比的笑。 雀不飞快步走出城门,脚步越来越快。 直到一人骑着快马从他身侧擦身而过,他的手中拿着一道金色卷轴,高呼起来:“京中集报!!!京中集报!!!!!圣上驾崩了!!!” “太子殿下薨逝了——————” 雀不飞身形一颤,几乎是惊愕无比地回过头去,看着那快马加鞭京城禀报的身影。 “皇帝……驾崩了……” “太子,薨逝了?” 原著里没有这一段啊,原著里没有这一段啊??????? 怎么会呢?! …… 第130章 雀不飞没能当下要了薛十六的命, 又听说皇帝和太子一起没了。 一切好像都乱作一团了。 三字狱黑甲军和诸多官员要尽快带着薛十六回到京中。 而且,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帝和太子先后陨落, 要尽快将十六皇子带回去继位才行。 雀不飞不由得不满道:“为什么非要让他去做皇帝?宫中不是还有三皇子吗?” “你觉得那畜生能做皇帝吗?” 沈灼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觉察出他心中不忿,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像是一种安抚。 “他在大臣和司天监乃至众多百姓面前求雨成功,已经是最得民心的皇子。” “于情于理,他都是最合适登记继位的皇子。” 雀不飞冷哼一声,缓和片刻开口道:“皇帝就算了,太子怎么会出事呢?有没有说是怎么……” 沈灼摇了摇头:“具体的, 还是要回京后再看。” 沉默良久, 一旁的高士廉忍不住开口:“这次, 你险些就要惹出大祸,要是十六皇子当众被你杀了,你怕是要被百姓千刀万剐泄愤了。” 雀不飞瞥了他一眼, 全然不在乎道:“那又如何,就算跟他同归于尽, 我也在所不惜。” 高士廉下意识看了一眼沈灼的脸色,脱口而出道:“那你让阿通怎么办?” 此话一出, 雀不飞这才反应过来, 他看向身旁的沈灼, 想要看出对方的有没有伤心落寞。 可片刻后, 沈灼却只是伸出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 这便足矣。 他与我所想的,是一样的。 这便足矣。 高士廉也看出了什么,自讨没趣。他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干脆识趣儿地钻出了车厢。 这时, 车厢内只剩下两人。 沈灼这才捏了捏对方的手,轻声询问:“刚才,怎么停手了。” “跟燕小钗有关?” 雀不飞点点头,心头又有些气起来。 “他的脖子上挂着我师兄扳指。”说着,他将怀中的吊坠取了出来。 沈灼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上面挂着一只扳指。 这扳指他也很眼熟,确实是燕小钗随身携带的扳指。 沈灼:“你师兄,在他手里?” 雀不飞:“嗯,肯定是。” 说着,刀客明显担心起来,最终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临走之前要跟师兄说那些气话,他肯定不会去冒险的,也不会落在薛十六手里了。” “都怪我!” 刀客的最后一声带着隐隐的哽咽,能够感觉出来他难以压制的懊悔。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没用,护不住师父,也护不住师兄。 沈灼看出他的心情,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脖颈,将人拉到怀里。 从而低声道:“我会让三字狱的鹰眼去查清楚,只要这薛十六进了京城——他就翻不出天。” 是啊,京城是谁的地界。 整个京城都是沈家的地界,都是三字狱的地界。 雀不飞先是松了口气,却又不由得思考起来,要是薛十六得到了师兄,肯定会将人带在身边的……他肯定不会让师兄脱离他的掌控的…… 三字狱要是想查,肯定能够查到。 想到这里,雀不飞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在他舌尖滚了半天。 最终变成一句轻轻的:“我爱你。” 沈灼轻笑一声,亲了亲他的额间。 两人靠在一起,随着马车的颠簸一齐摇晃。 雀不飞心下有些酸涩起来,他回想起当时的种种,却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 他好怕。 好怕师兄也出了什么事。 如果师兄真的有什么好歹,他真的,完全担当不起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突然一顿,眼眶就泛起酸来。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吸了吸鼻子。 沈灼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凑上来亲了亲他的眼睛,将人揽进怀中。 雀不飞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他下意识将脸埋进对方的颈窝处,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沈灼将人整个抱住,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脊背。 他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轻轻安抚着对方,用吻带走对方的泪。 直到雀不飞哭累了,在他怀中睡着了。 沈灼低头去看,注意到刀客在睡梦中还微微蹙起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拂了拂,直到那眉头疏解开来。 对方的手还紧握着他,一刻都不肯松开。 沈灼心头颤了颤,捏了捏那人的手指,有些软。 他缓缓抬起对方的手,轻柔地吻了两下,这才用毯子将对方裹好,任由刀客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熟睡。 …… 回京的路上,因为要赶在三日内回到京中。 所以车队一直都很快,导致马车避免不了会很颠簸。 但是雀不飞却在马车上睡了一个好觉。 等到他半夜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是看见了沈灼的下颌。 他此时整个人都趴在对方的怀中,对方因为害怕他受颠簸,尽量让他稳稳当当地躺在自己的身上,还在他的腰肢、脖颈后垫了两个垫子。 雀不飞用鼻尖蹭了蹭沈灼的喉结,对方身体一颤,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沈灼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安抚性地亲一亲那扰人的小猫。 雀不飞不由得低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尖。 不知过了几日。 马车的速度逐渐减弱了下来,他们也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很晚了,转眼睡了两觉,就已经即将进入了城门。 京城,雀不飞从没有来过。 在他听见折剑和提刃说要进城门的时候,就忍不住掀开车帘,将脑袋探出去查看。 京城,是何等的繁华。 眼前的灯火耀眼,家家户户都连成一片,城楼上守卫的士兵俯瞰而下,来回笃步巡逻。 城门在队伍逐渐靠近的时候,就自觉地缓缓打开。 一声:“黑甲军回城了——” 随之大门咔嚓一声,缓缓打开。 透过那门缝,雀不飞可以窥见京城中的繁华夜景。随着大门逐渐敞开,这一条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前方灯火辉煌,宝马雕车,人群熙熙攘攘,笙歌鼎沸。 雀不飞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瞪大了眼睛,使得那耀眼的星点灯火汇聚在他的眸中,像是星辰流转。 沈灼也从他一侧探出身子来,在车帘遮蔽的地方,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肢,像是一条缠绕而上的尾巴。 滚烫的指尖从他的腹部擦过,隔着几层衣衫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温热,脊背突然一阵酥麻,像是那只手缓缓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一样。 雀不飞侧目看向对方,可是对方却面不改色,还有些正经地看着眼前的道路。 雀不飞低声道:“沈隐通,你坏死了。” 沈灼侧目看向他,却没反驳。 满目琳琅的看够了,雀不飞这才退回车厢之中。 车厢内没有点灯,周围都带着昏黄的暗光。 雀不飞眨了眨眼,看着那有些端正坐在一侧的人,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恶趣味来。 他试探性地,像是一只犹豫不决的猫儿。 这只猫儿缓缓抬起爪子来,在对方的脖颈上转了转。 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体一僵,可是从对方表情的细致变化来看,对方是开心的。 雀不飞勾了勾唇角,这种微妙的变化他之前就经常从沈灼的脸上看见。 他以前觉得,可能是沈灼不高兴他的触碰。 但他现在终于明白,不一样。 雀不飞想到这里,便忍不住靠得更近了,直到两人的肩膀都紧贴在了一起,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沈灼的身体变化。 “阿通,你是不是很喜欢我摸你啊?” 沈灼下意识地看向对方,那双眸子依旧淡然。 雀不飞再次问道:“是不是?” 沈灼沉默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雀不飞依旧咬着他:“只喜欢让我摸?" 沈灼回答的坦然:“是。” 可是他感觉到对方摩挲他脖颈的手突然挪动,直到抚摸到他的脸颊,刀客的手指在他的脸庞上滑动了几下,轻声呢喃:“好孩子……” 沈灼却只是垂眸,在他的掌心亲了一口。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中火焰时燃时灭,能够感觉到对方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这令雀不飞更加来了兴趣,他的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他顺势捏了捏沈灼的耳垂。 刀客的力气并不小,沈灼第一感觉像是被对方的齿尖轻轻压了一下。 雀不飞突然仰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阿通,亲亲我。”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种自我呢喃。 沈灼眸中一颤,那被压制的火焰突然拔高了,再也不肯熄灭。 他响应对方的呼唤,伸手托住对方的脸颊,轻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就在这个时候,车帘却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隙。 沈灼下意识地朝着车外看去,对上了小厮惊慌失措的视线。 雀不飞也被吓了一跳,正准备朝外查看。 此时,折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谁让你随便进去的?脑袋不想要了!” 小宦官:“我是来通报沈司长的,太后命令沈司长带着十六皇子连夜进宫,不得耽误——” 雀不飞心中一抖,心说沈灼这是有正事。连忙就要伸手将对方推开,可是对方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按进了自己的怀中。 雀不飞瞪了瞪眼睛,可是对方的舌尖却已经伸了进来。 这令他顿时就昏了头,下意识地回吻起来。 全然不去管这三七二十一的。 折剑的声音依旧在外面:“知道了,我们会告知公子的,公公先回去吧。” 小宦官:“告诉沈司长,太后娘娘正在祥和宫等着呢,莫要因为旁的耽误了……正事。” 折剑:“我家公子现在做的也是正事。公公怎地如此啰嗦,快走吧,别打扰到我家公子的正事。” 雀不飞听着外面折剑和那宦官的对话,心中不由得对折剑这张嘴有点佩服。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分心,对方的眸子暗了暗,一只手轻轻掐住了他的脖颈,齿尖也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雀不飞吃痛回神,眼眶立马就红了一些。 等到对方松开他的时候,他的呼吸已经彻底凌乱不堪,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 他有些哀怨和委屈地瞪着少年,骂道:“牲口一样,又咬人。” “快去忙你的正事。” 沈灼用手指指腹擦了擦他的唇瓣,将他唇瓣上的水珠带走,轻声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雀不飞:“跟你一起进宫,合适吗?” “我以什么身份去啊?” 沈灼:“我的侍卫。” 雀不飞嗤笑一声:“沈大司长,请我做侍卫很贵的,你请得起吗?” 沈灼倒是有些正经地点了点头:“请得起。” 雀不飞被逗笑了,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道:“烈马道,管够?” 沈灼:“回去将配方教给你。” 雀不飞立马眼前一亮:“真的?” 刀客就心满意足,点点头道:“好吧,那我现在就是你的侍卫了。” 他没什么骨气,只剩下些许贱兮兮的娇憨撩拨。 “公子……你要不要趁机对我这个可怜的小侍卫做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沈灼对上他那双饶有兴致的眸子,用手指在他的额间轻轻敲了一下:“先进宫。” 雀不飞啊了一声:“进宫做?” “到时候被人发现了,会不会砍我的脑袋?” 沈灼嘴角不由得勾了勾,道:“进宫办的是正事。” 雀不飞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对啊,办的是正事,就是刚才我们家小折剑说的那种正事。” 沈灼再次侧目看向他,眉头蹙了蹙。 好像是生气了?雀不飞心中有些纳闷起来。 难道是我刚才的话太过不正经了,惹他生气了?雀不飞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不正经。 可是沈灼的表情却没有得到缓和。 雀不飞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却一时弄不明白对方哪里不高兴,只好扯了扯嘴角,拿腔作调地试探道:“公子,你怎么了?” 沈灼没说话,只是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雀不飞见这招不好使,立马愣了一下。 他看着对方那张臭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公子,别生属下的气了,是属下不正经。” “是属下蹬鼻子上脸……” 说着,就凑上去亲了亲沈灼的脸颊。 沈灼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在自己的脸上落下连绵的吻。 直到那人的吻落在他的脖颈上,臊得他发痒,他这才忍不住嗤声笑了笑。 雀不飞从中冒出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沈灼,嘿嘿一声道:“公子笑起来真好看,可真是美死我了。” 见对方的表情明显缓和,自己将人给哄好了。 雀不飞这才心满意足地在他脸颊又轻轻啄了一下。 阿通真是太好哄了。 “我真是太喜欢阿通了。” “我一辈子都喜欢阿通。” 沈灼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眉眼弯弯,露出那个美死刀客的笑。【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0-140 第131章 雀不飞换了一身跟折剑和提刃差不多的玄色劲装, 便跟着沈灼一起进了宫。 其他人进入宫闱那一刻,就必须要将自己的佩剑佩刀都上交,但跟着沈灼一起进去的三字狱的人是不用的。 他们是除了皇家侍卫之外, 唯一不用卸甲的存在。 两队宫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手上拎着两排圆滚滚的灯笼,在前面引路。 宫闱的四壁都高耸无比, 雀不飞感觉自己瞬间有些渺小起来。随着越走越深,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从四面八方围绕而来。 还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叫人好生不自在。 雀不飞下意识看向了身前的身影。 沈灼走在前面,风姿特秀,萧萧肃肃。 在那浓烈的黑暗之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在前面, 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体态完美。 雀不飞突然想起一句诗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宗之潇洒美少年,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若玉树临风前。” 帅得惨绝人寰了。 谁吃的这么好啊? 原来是我雀不飞啊。 刀客露出一脸沾沾自喜,快步跟上队伍, 一行人走进了一处宫殿之中。 雀不飞一时之间没有专心看路,险些撞在沈灼的身上, 稳住身形,身前的人伸手牵了牵他的手, 似是安抚。 沈灼要单独带着薛十六进去面见太后, 雀不飞和折剑提刃一起被留在了外面。 折剑和提刃守在门口的时候, 都是站在一起, 板板正正的。 倒是雀不飞转了一圈,觉得方才走路走得有些累了,想要找个地方坐下,可是又不知道这宫里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规矩, 犹豫半天,想要在折剑和提刃一旁坐下。 就在这个时候,折剑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块软垫,在一旁的美人靠上铺好,道:“雀大侠,你坐” 最后还不忘补充:“这是我家公子让我备好的。” 雀不飞听说是沈灼准备的,想来就是能坐的,于是毫不犹豫地就一屁股坐下了。 垫子软得刚刚好,屁股也不用接触那冰凉的石面。 他的这个方向,正好对着窗户。 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部分景象。 他抬眸,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朝着里面看去——里面的灯光有些暗,只能看见映照在墙壁的影子。 其他的便看不真切了。 逐渐,他在这里等的久了,自然而然有些无聊起来。 就在他准备起来挠挠屁股的时候,提刃又上前给他掏出来几盒糕点和零嘴果脯,还不忘将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腿上。 雀不飞眨眨眼,这肯定又是沈灼命令他们备好的。 他心里感叹沈灼真是个会疼人的,忍不住抓起一块糕点送进自己的口中,口感很软糯,却不是很甜,带着淡淡的清香。 吃了一块有些干,他抓起旁边早就备好的茶水喝了两口。 又摸起一块酸甜口的果脯解腻。 有了东西吃,雀不飞也不觉得无聊了。 刀客难得有些乖巧地坐在那软垫上,只顾着吃吃喝喝,等着沈灼出来。 过了一会儿,月亮都已经高挂,天空万里无云。 薛十六是率先被人带出来的,雀不飞只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薛十六面带笑意,看起来倒是与他熟络的样子,轻轻冲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告别了。 雀不飞气得牙痒痒,快要忍不住上前揍他的时候,沈灼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沈灼出来,雀不飞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将还剩一口的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残渣。 “你们聊完了?” 沈灼点点头。 雀不飞:“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沈灼:“今夜要留宿宫中。” “明日,登基大典。” “啊?”雀不飞面露吃惊。 那个傻缺就要登基了?这么快?这也太着急了吧? 等到跟着沈灼来到一处偏殿的时候,眼睛四下环顾张望。 他突然忍不住骂道:“为什么别人穿越过来都是有钱有势做皇帝,我穿越过来就是一个炮灰……我真是羡慕嫉妒恨了哈。” 随着他不停地吐槽眼红,两人已经进入了宫殿之中。 雀不飞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关于太子的死因。 “暴毙?!突然暴毙而亡?!这也太突然了吧,还跟皇帝前后脚走的?” 沈灼点了点头,道:“我们回来的太晚。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已经让提刃去查过了,确实有一些问题。” 雀不飞心中早就疑云丛生,一个好不容易逃脱掌控的一国太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忧思过度,又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亡? “提刃有查到具体原因吗?” 沈灼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踌躇,最后还是开口道:“是因为一种出自异域的蛊毒,双生蛊。” 雀不飞听罢,沉默良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下给谁?” 沈灼:“皇帝和太子。” 雀不飞的眼睛登时瞪大了,“谁下的,查到了吗?” “在这宫中,竟然有人能同时接触到太子河皇帝,并且成功将这蛊毒下给两人……” 这蛊毒出生独特,在中原地区是没有的,生于青海西域之地。 雀不飞立马就在脑子里闪现出一个身影,薛十六。可是薛十六一直都跟着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他们的体内下的?不对,这完全对不上?—— 就在雀不飞百思不得其解,一阵头脑风暴却无果的时候。 沈灼终于开口对其解释道:“此事跟薛十六没有关系。” “此事,是皇帝在得知太子毒害自己之后,便找了自己最为得力的心腹宦官,顺势给太子下了这个双生蛊毒。” 这蛊毒出自皇帝之手。 竟然会这样…… 双生蛊毒这种东西,雀不飞从笼玉的口中没少听过,但下在一对父子的身上,还真是鲜有听闻。 雀不飞:“皇帝就这么恨自己的儿子?” 沈灼:“皇帝的心情恐怕只有皇帝才知道了。” “老宦官最后将此事说出来之后就以死明志了。但是太后为了皇家的颜面,不肯让此事走漏一丝风声。杀了很多知情人。” 雀不飞突然想起,他们一起进宫的时候,在宫门偏门处看见的堆积在一起的板车。 那些被粗布遮蔽起来的,鼓起的,像是小山堆一样的。 不知道是什么。 想到这里,雀不飞心口像是一块石头堵住了一样。 “宫闱之中,权势滔天之人弯弯绕绕这么多。可到最后受罪和付出代价的只有这些无辜的人。皇家的颜面还真是比这上百条命都要值钱。” 突然,雀不飞话锋一转,看向沈灼:“你现在告诉我了,会不会也灭我的口。” 沈灼面色不改,道:“若有那一天,我定是要同你一起死的。” 雀不飞短暂地吃了一惊,他就是随口调侃一番,根本没想过能得到什么正经的回答。 沈灼在这种时候总是太过正经。 但很快,他就很快笑开道:“好,我和你定是要死在一起的,不管是你我谁先走一步,另一个都要随之殉情,你走了,我也不活了。” “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刀客的眸子深沉了几分,有种不知名的试探从中冒出苗头来。 沈灼只是侧目,轻叹:“说的什么糊涂话。” 雀不飞笑意未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是你先在这里死啊活啊的,怎么是我说起糊涂话了。” 说罢,他突然正色,有些严肃地开口:“而且,沈隐通,我没开玩笑,我是个早就死过的人了,不怕这一次,所以你惜命一些,毕竟你可不只是决定自己的命。” 沈灼有些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应答:“好。” 关于皇帝和太子之间的恩怨,令雀不飞想不清楚,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既然如此,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雀不飞将这一切都抛之脑后,不去耗费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脑细胞。 …… 天色不早,该洗洗睡了。 雀不飞当下就道:“我们一起洗澡睡觉吧。” 沈灼看了看,道:“只需稍作等候就可以,不必挤在一起。” 雀不飞就不乐意了,一摊手道:“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明天又要早起,咱们就别磨蹭了,节约时间要紧。” “再说了,我们不是之前也一起洗过澡了吗,而且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了,公子何必还羞涩呢。” 刀客笑得有些奸险狡诈的,还不忘伸手勾了勾沈灼的下巴,道:“公子,要不要对我这个可怜的小侍卫做些什么呢?” 沈灼将他的手拿开,低声道:“雀儿,别闹了。” 雀不飞瘪了瘪嘴:“叫我雀大哥来听听,你这一口一个雀儿的,我好像你养的麻雀。” 沈灼却只是抬眼看了看他,神情有些疑惑。 雀不飞忍不住道:“怎么了?你不会忘了吧,我可比你大了五六七八岁。” “叫一声雀大哥而已,还不乐意。” 沈灼眨了眨眼,轻声道:“雀大哥。” 没想到对方真就这么脱口而出了,雀不飞心中一惊,整个脸都不自觉地红了好几分。 他拍了拍自己燥热的脸颊,连忙推了推对方。 “走、走,洗澡,天色很晚了。” 沈灼看着对方燥红的脸,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 一句雀大哥,竟让对方如此羞恼。 他不知道的是,雀不飞也是在这一声青涩的“雀大哥”落下之后,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来,沈灼是自己早些年间准备捡回家做儿子的。 当时他见到沈灼的时候,对方的个子还那么小,甚至脑袋够不到他的腰。 现在…… 所以他彻底臊得不行,有些无法直视对方了。 …… 这里的浴桶还算大,看起来要比那些酒楼里的要大上不少。 他不用再坐在沈灼的身上洗澡了。 两人刚进去的时候,雾气腾腾就瞬间将两人吞没。 雀不飞感受着自己被热水吞没的爽感,长叹出一口气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泡澡了,这感觉依旧……巨爽无比。 他不自觉地放松身心。 世界上没有比泡澡更爽的事情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跟沈灼一起泡澡。 想到这里,雀不飞睁开有些慵懒的眸子,他缓缓伸了伸自己的腿,直到触碰到对方。 沈灼只是淡然地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感受到对方的腿搭在他的腿上,他犹豫片刻,抓住了对方的脚踝。 雀不飞身形一颤,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跟着烧了起来。 他要做什么?—— 难道说—— 想着想着,他有些紧张和期待起来。 可就在他压制不住兴奋的时候,却看见沈灼抓着他的脚踝,用一旁毛巾在他的腿上搓了搓,开始帮他洗澡。 雀不飞:“?”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雀不飞脸上出现一种近乎可惜的呆愣。 “哇塞。” 他有些不爽,直接抬起自己被抓住的脚,随着他的动作撩起一层水花,也露出水面之下的景象。 只见,刀客眯了眯眼睛,猛然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在了对方的胸口。 雀不飞登时爽得浑身打了个颤,脚掌不自觉地在对方的胸口碾了两下。 好爽!!!!!!! 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爽!!!!!!!!!!!!!!!! 雀不飞最后都忍不住仰头叹出一口气来———————— “爽啊!!!!!!” 对方倒是并没有挣扎,只是将他的脚踝扶稳,似乎是怕他滑下去一样。 雀不飞忍不住看向那软扑扑的两片胸,被他脚掌狠狠碾过的地方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因为水太热了,还是他用的力气太大了。 因为沈灼没有阻止他,所以他肯定会蹬鼻子上脸。 他就是这样的人。 雀不飞内心顿时心高气傲起来,他的脚掌并没有老实下来,几乎是在他的胸脯上碾过来碾过去,踩了半天的奶。 然后才略显满足地向下滑动,沿着他的腹肌一路向下。 沈灼的腹肌脚感也是很不错的,但远不如他的胸。 如此分神感叹,对方突然松开了他的脚踝。 这么一松手,雀不飞的脚踝就这么顺势滑落水中。 在他的脚尖触碰到那东西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脊背一紧,僵持在了原地。 他只听见对方闷哼一声,似乎是被他弄疼了。 雀不飞下意识地落线慌张,连忙道:“没事吧?” 沈灼只是眉头微蹙,摇了摇头,道:“无妨。” 可是雀不飞却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脚下的东西水涨船高,滚烫无比。 他现在处在一个很尴尬的阶段,是拿开也不是,待着也不是。 犹犹豫豫的过程中,他的脚掌也跟着踌躇起来。 于是,反复刺激之下,沈灼再次闷哼一声,抬眼朝着他看了过来。 雀不飞对上那双眸子,将沈灼的这幅光景全部收入眼底。 他第一次感觉沈灼蹙眉这么好看,那蹙起的眉头引得他额间青筋微微挑起,那双眼睛被眉毛压低,看起来更加的幽深。 他的脸颊上还有点点滴滴流淌而下的水珠,因为热腾的雾气,少年的鼻尖和耳朵以及眼下都有些发红。 像是一层淡胭脂落在他的脸上。 令他本就帅得惨绝人寰的脸显得更加勾人。 雀不飞嘀嘀咕咕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半天咽了好几次口水。 “沈隐通,你太美了。” 沈灼的睫毛跟着颤了颤,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人,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脸颊,也跟着向对方靠近。 “真漂亮,宝贝儿,我可真是爱死你了……”雀不飞轻笑了一声,托起了他的脸颊。 沈灼顺势扶住了他的腰肢,两人的位置一上一下,姿势不言而喻。 雀不飞率先咬了一口对方的唇瓣,便下意识将舌尖送了进去。 浴桶之中的水溅起来几分,发出阵阵水波荡漾的声响。 他感觉到少年炙热的手掌托着他的腰肢,另外一只在他的脊背上摩挲着,刺激得他阵阵发抖。 雀不飞屁股被咯着,不知是不是故意,他反复挪动了几下。 如此,对方再也忍不住微微抬了一下。 相当契合的,再也不分彼此。 雀不飞下意识惊叫一声,扬起头来。 他的脖颈扬起,露出漂亮的颈部线条。 沈灼再次抬起的瞬间,顺势咬住了对方曝露在他面前的脖颈。 熟悉的疼痛传来,雀不飞咬牙骂了一声:“小牲口!” 那人力气又大了一些,疼得他腰肢狂颤,他立马就没骨气地低声求饶:“阿通哥哥……别这么对我……疼死人了……” “你这个不会疼人的家伙……” 刀客变得太快,将那小拖油瓶勾的魂牵梦绕的,完全无力招架。 …… 第132章 第二天清早, 他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房门都已经敲烂了。 他听着急促的敲门声,连忙从榻上坐了起来。 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害得他睡死过去的罪魁祸首不知道去哪里了。 见他醒了, 一队人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开始帮他洗漱更衣。 等到他彻底清醒过来, 自己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跟着折剑和提刃走在了宫道上。 雀不飞好奇询问身边的两人:“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隆重?” 一旁的折剑和提刃开口道:“今天是十六皇子登基的日子。” 雀不飞蹙眉:“这皇帝和太子刚下葬,他就要登基了?” “没办法,国不可一日无君。” 朝堂之上, 其实众说纷纭, 对于推举十六皇子登上帝位的事情, 也是有一部分人持反对意见的,但是最终还是无果。 登基大典已经马上就要开始了,等到薛十六登上皇位, 这一切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雀不飞自知自己就是一个炮灰NPC,对于这早就崩坏的原剧情, 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任何必要去插手。 说白了, 他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一个只要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一个只要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平平安安, 他就很知足了。 他的心太过狭窄,只装得下这些。 所以,他只需要找到师兄的下落,将师兄从那畜生的手里救出来, 他就拐带着沈大司长一起隐退山林,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如此安慰着自己,他的脚步更加快了一些。 登基大典因为是在国丧时期,所以形制上也算收敛了一些。 他和折剑和提刃只能站在下面的位置,看着上面那高耸的台阶。 沈灼几乎是守在那薛十六的身侧 雀不飞心头有些不爽起来,虽然是奉旨行事,但薛十六你丫的凭什么????? 而那薛十六,此时穿着一身龙袍。 他的身形高大,因为短短三天,尚衣局赶制的有些匆忙,也没有提前知晓薛十六的尺寸,所以衣服明显有些不太合身。 倒是让他穿出几分狂傲不羁来,就连那金腰带都随意偏到一旁,像是随意捆绑上去的流苏带。 瞧那模样,就是一个混世君王。 中途,薛十六似乎注意到他了,只是轻蔑地冲他挑了挑眉。 雀不飞气得牙痒痒,不由得看了看天色,内心呢喃一句:“大梁要完蛋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薛十六一步一步走上那高耸的台阶,厚重的衣摆拖在他的身后,可他却走的大步流星,丝毫不受影响。 直到薛十六坐上龙椅,礼成的那一刻,雀不飞这才回过神来。 反观薛十六,这一路走过去,自己的心都跟着自己的步伐一起提了起来。 他等了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原来在这高位之上,向下俯瞰,是这样的心神荡漾,是这样的痛快! 他坐在龙椅之上,向下俯瞰,文武百官义序排列,所有人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官在这时高呼:“鸣鞭!!!” 紧接着,宦官上前宣读继伟诏书,昭告新帝登基,声音轩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渺渺之躯,幸蒙皇天眷佑,列祖列宗之福泽,今承大宝,登极御宇,君临天下。” “先帝丰元帝,在位五十余栽,圣德御世,恩威并施——————然天命无常,先帝龙御上宾,朕痛彻心扉,哀思难已。” “朕继承大统,定当爱民如子,不敢有一丝懈怠。秉承仁孝之心,以继先帝之志,施仁政于民,轻徭薄赋,使百姓衣食无忧,举贤任能,广纳忠言。期朝堂清明,政治畅达;兴文重教,弘扬礼仪,培养良才,以厚邦本;保境安民,捍卫社稷之安宁。 朕望天下臣民,各安其业,共赴太平盛世。若有奸佞之徒,妄图扰乱国政,定当严惩不贷,以彰国法。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雀不飞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嗤笑一声,冷冷吐槽道:“找枪手写的即位诏书吧。” 一旁的折剑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明显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但想来,刀客应该嘴里每一句好话。 等到登基大典结束,雀不飞跟着队伍出了宫。 沈灼要晚些才能出宫,自己只能跟着折剑和提刃一同出宫,他连宫宴都懒得参加,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也不知道折剑他们会带他去哪里,也许是去他们的大本营——三字狱? 三字狱,并不是京城中的好去处。 他虽然从来没有来过京城,但也听说过有关这阎罗之地三字狱的传闻。 三字狱,主要归顺于皇帝本人。 训练墨鸦、秃鹫等猛禽,用来传递情报。 除却黑甲军这样的军队,主要训练擅长暗杀和追踪之术的影卫。这也就是为什么三字狱在黑夜中行动,手眼通天。 据他听说,除却京城,三字狱在雾城、临北、拓东、大兴城、乃至平康等地都有据点。 因为三字狱影卫大多是作为鹰爪,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也因此常常受到民间传言和文武百官的诟病。 雀不飞正在思索的时候,马车就已经停下了。 他的身体被带动着微微倾斜,便很快稳住身形。 此时,折剑从外面将门帘拉开,等待他下车。 雀不飞没有耽误,很快就从车厢中钻出头来,三步并两步地下了马车。 刚刚站定,他就瞧见了面前的建筑。 面前是高耸台阶,台阶之上,匾额沈府二字。 哦,不是三字狱,而是沈灼的家 眼前这漆黑的大门相当扎眼,从门口的装潢和格局就可以看出来和别人的府邸大有不同,看起来有些太过肃静和冷漠了。 折剑道:“雀大侠,随我们进去吧。” 雀不飞跟在他身后,沈府门前的每一节台阶都有些高,走起来不自觉地就会端正身形,一步一步相当正经。 “这是……你家公子的府邸?”他这属于明知故问了。 但,其实也跟他之前所听闻的,和在原著中所描写的事情有些关联。 沈家,在原著中,比沈灼本人的着墨要多上不少。 沈家,在京中是尚书令专职,世世代代都有人坐上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相当金贵。 沈家本身却分为两支,其一,在朝堂之上辅佐天子。 其二,偏放训练影卫,为天子处理私下的脏事。 可谓是一把明面上的刀,一把暗地私用的刀。 沈灼,应该就是沈家旁支的人。 雀不飞不知道眼前这看起来有些肃静冷清的沈家,是本族,还是旁支。 故而发问。 一旁的提刃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答道:“这是我们公子的私邸,没有旁人。雀大侠不必担心。” 雀不飞了然地点了点头,果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好还好,不用见沈家人了。 他不是不想见见沈灼的家里人,就是有些太过突然了,他实在是没做好准备。而且,沈家人,说不定要比沈灼还要古板严肃。 他面对一个沈灼就有些头疼了,要是真让他进入沈家大本营,面对一堆一般无二的板着脸的,整日里之乎者也的家伙,他真的会头疼欲裂,崩溃至极。 尤其是,沈灼又不在他身边,他连大腿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的大腿都有些发酸了。 原来是终于上完台阶,走进了那漆黑色的大门之中。 他跨过门槛,快步跟上折剑和提刃的脚步。 两人左右两边走在他的前面,有意放下脚步来等他。 刚进去,就瞧见一旁打扫院落的下人开口道:“左使右使。” 雀不飞看了看那小厮,是个身体看起来就很健壮的年轻小伙子,眉目还算坚毅,应当是个练家子。 打过招呼之后,他就继续自己的活计了。 雀不飞环顾四周,发现这前院特别大,大到有些空旷了,可是却只有这一个小厮在打扫。 继续往前走,穿过门口的风雨连廊。 就进入了第二道院门。 这里的视野明显有所遮挡,没有方才那么空旷冷清。 这个小院加了不少景色,偏旁角落处还有一处四角凉亭。周围种下了一片竹林,旁边还有一棵景色松,雀不飞没认出那是什么,只觉得造型挺独特。 他继续跟着两人,一步又一步地穿过小石子路。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看见房屋,却又是进入了一道院门。 三进院门。 他小腿走得都有些麻了,不由地开口道:“咱们还要过几道门啊?” 折剑回头看他,老实回答:“穿过这院子,再往南走两段路,过了拱桥,就可以看见公子的院落了。” 雀不飞张了张口,不自觉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 这第三个院子明显寒气要重一些,周围院墙高耸,将他们围困其中,一条蜿蜒小路穿过中间流动不止的池塘。 那小桥走势让人捉不到头脑,落脚石块形状不一,太过狭窄。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脚下一滑,跌进那池塘之中。 雀不飞不自觉地低头查看那腾起一层冷气的池塘,里面三两只锦鲤慢慢悠悠地游来游去,看起来倒算是怡然自得,但却丝毫没有活跃轻快的感觉。 等到他专心走过小桥,走出这院子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他们一齐朝着南边走去,直到穿过一座拱桥。 终于,进入了沈灼的院落。 折剑和提刃并没有随着他进去,而是在门口就止住了脚步。 雀不飞因为他俩的停顿回过头来,不自觉开口道:“怎么了?我走错了?” “没有,这就是我们公子的木石居。”折剑答道。 雀不飞:“那你们愣在门口作甚?” 提刃:“木石居旁人不能进,我们先去给您准备吃食。雀大侠稍作休息,一会儿公子就回来了。” 雀不飞这才明了,在看着两人走掉,他才轻轻吐槽一句:“怪臭屁的。” 没了旁人,这木石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当下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沈灼的院落不算太大,但是风景确实顶尖儿的好,周围种了不少绿树青竹,还有一些奇怪罗列在一起的山石,那些山石之间还有淡淡流水从中而过,最后落进那房屋周边的小沟渠之中。 像是一条银色的描边。 他缓缓推开房门,光线打进去的一瞬间。 雀不飞就有些犹豫,这里面收拾得可谓是一丝不苟,各处都整洁的不能在整洁了。 地面更是一点灰尘都没有,看来就算主人不在家,这里的小厮也每天要擦上好几遍吧…… 此时,唯一一片灰尘,是他踏进去的那只脚带来的。 故而,他有些犹豫地怔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 第133章 这是一处前堂, 几张端端正正的板凳,一条长桌。 正对在他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山水画的上方, 是一块匾额。 匾额之上写着四个字:克己复礼。 左右两边的牌柱上, 还写着两句:“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 雀不飞看了好久, 最后挑眉道:“还真是……真够古板的。” 我还以为我进了什么佛堂呢…… 他更加不自在了。 这个地方,太过规矩。 就连照进来的光线,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一切都在规规矩矩地框架之中,没有机会跳脱出来。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却又那么不正常。 雀不飞走了两步, 想要去这人的房间看看, 也许找到了床榻,往上面随处一趟,就能两眼一闭, 两腿一蹬,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到他走进沈灼的房间, 拨开眼前的卷帘。 沈灼的房间也不是很大,看起来依旧是方方正正, 规规矩矩。 房间的窗户紧闭着,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一点光线都没透进来。 雀不飞快步走过去, 顺手就将那窗帘一把拉开,黄昏的光线照进来的一瞬间,他感觉浑身都被烫了一下。 因为拉得潦草,窗帘有些皱皱巴巴地耷拉在一旁。 但刀客才不会管。 人生中总要有些皱皱巴巴的, 不太规矩的东西,人才活得像个人吧? 如此想着,雀不飞还顺手将那桌案上,端正坐在中央的茶壶随意拨了拨,看见它偏移了两寸,这一块的秩序也因此出现了偏差,就连那从方框窗洞里射进来的光线都曲折了几分。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这才对吗,这才是正常的活人气儿。 动了第一块砖头,雀不飞的爪子就逐渐不老实下来。 他将那一丝不苟系上的卷帘扯了扯,偏偏要它们因此散落些许,看起来不那么僵硬才好。 紧接着,他又走到沈灼窗前的那书桌前,将上面规规矩矩地几块砚台叠来叠去。将旁边从小到大,有条不紊挂着的毛笔拨动了两下,直到它们互相撞在一起,七零八落了两三支。 看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他突然想起了外堂那张“克己复礼”的匾额。 雀不飞不自觉地摇了摇头,随意抄起一旁的毛笔,在那还未来得及彻底晕开的墨砚之上蹭满了墨水。 提笔就在那张雪白的宣纸之上写下了四个字。 手上的动作极具潇洒,落下的笔锋也是毫不逊色,可谓是洋洋洒洒,落下了自己的墨宝。 正在这时,他耳朵动了动,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落下手中的毛笔。 连忙站起身来,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搞的完全毫无章法的房间,他不免有些心虚。 等到沈灼跨过门槛,走进内室的时候,好巧不巧,那早就岌岌可危的卷帘彻底散落,当当正正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只见,少年明显怔愣了一下,许久才堪堪回过神来。 雀不飞手舞足蹈了半天,连忙将那落在了头上的卷帘拎了起来,将人给拽进来。 “你回来了,那薛十六将你留在宫中干嘛了?” 沈灼回过神来,抬了抬眸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屋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太后将我留在宫中,说了一些话。” 雀不飞见他没有直说,就没有多问。 他眨了眨眼,极力掩盖自己的心虚,想要拉着人在榻上坐下,却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似乎落在了不远处的桌案上。 那上面原本是最为规矩整洁的,如今,确实最一塌糊涂的。 散落的毛笔,皱巴巴四处散落的宣纸,还有些许斑斑点点洒出的墨汁。 雀不飞刚想尴尬地挠挠头,余光就注意到自己的手心一片污浊。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自己的手给弄脏了,染了好大一片的墨汁。他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拽过沈灼的衣袖一把,想到这里,他当下暗叫不好。 果然,他注意到了沈灼刚才拽过的衣袖已经黑了一大片,上面的一片竹子像是下雨下多了发霉了。 刀客嘴角抽动了两下,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真是……你看看,你看看这弄得……真是不好意思。”说着,他还用自己的衣袖在对方的衣袖上蹭了蹭,试图将那上面的墨汁带走一些。 结果,在他的蹭动之下,墨水立马渗了进去,原本只是斑斑点点,可在他的一番操作之后,已经变成了乌泱泱一片。 雀不飞心中更加慌乱了,就沈灼平常的衣服,可谓是矜贵的很,这得多少钱啊,这竹子上是不是还描金了??? 沈灼却在此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人安抚了下来。 “无妨,待会儿换下来就好。” 雀不飞点了点头,给人倒了一杯茶,不知道是不是讨好。 沈灼简单抿了一口,眼神却始终落在自己拿凌乱的书案上。 雀不飞一咬牙道:“我刚才……心血来潮,用你的笔墨纸砚练了练字而已。” 沈灼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等到那张宣纸上的四个大字落在他眼帘,他明显身形颤了颤,像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雀不飞挠了挠脑袋,有些支支吾吾道:“其实写得还算不错的,我师娘教过我写字。” 可是,当他看向自己方才写得四个字的时候,也能看出那上等的宣纸之上,趴着的歪七扭八的字体,像是几只吃的肚里溜圆的蚂蚱,突发羊癫疯之后断了腿。 总之,是有些惨不忍睹在的。 沈灼盯着他的墨宝看了又看,最后开口道:“确实不错,狂草之中又有圆滑之感,着实独特,很有自己的风格。” 雀不飞:“其实也没必要硬夸。” 沈灼眨了眨眼,眼中倒是透出几分真诚:“是真的不错。” 看着他的神情,雀不飞不自觉自信了起来,他笑了笑道:“真的,真的还不错?” 沈灼点了点头,看向他的墨宝,开口道:“你这写得——无……无法无天,不错。” 雀不飞看着对方认出自己写的什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当下就凑上去亲了亲他。 “对,看来我写的真是不错。” “我这无法无天,刚好破你那克己复礼,怎么样不错吧?” 雀不飞将那张宣纸抻了抻,将那四个字抬了起来。 “你那匾额上的,太规矩了,是你写的?” 沈灼摇头,道:“是沈家本族的书令赐我的。” 雀不飞哦了一声,道:“不好不好,不如以后我亲自给你写个新的匾额,怎么样?” 沈灼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打算写什么给我?” “当然是写这四个字了,无法无天,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憋不用忍不用考虑那么多的前因后果,只是因为我想,我就能做。管他天地因果,管他伦理纲常,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雀不飞说着,脸上逐渐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好像真的已经无法无天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许多,嘿嘿一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畅快的四个字。” 沈灼看着他的神情,垂眸道:“嗯,很畅快。” 雀不飞满意地笑了笑,将自己的墨宝放回桌案,顺手将桌案上散落的几滴墨汁给擦了擦。 “这张就送给你了,下次我给你在匾额上好好写,肯定比这次的好看。” 沈灼的视线不由得抬起,透过凌乱的卷帘,看向那外堂之上,严肃端正的匾额。 “克己复礼”。 这四个字,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多痛苦。 可是,若换上无法无天四个字。 也不错。 只不过,眼下,还不能将它摘下来。 雀不飞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神色,以为他已经在端详思索,许是心急了。就想着,等自己得空了,趁着对方不在,就给他换上新的。 想到这里,他的肚子就跟着叫了两声。 “阿通,我饿了。”雀不飞揉了揉自己叫个不停的肚子,道。 沈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光已经完全落下,只剩下天边的明月高悬。 时候确实不早了。 “厨房应该已经做好饭了。”沈灼道。 雀不飞原本想着出去吃,毕竟他们这种世家子弟规矩还蛮多的,说不定是不能在内室吃饭的。 但是一想到自己要走好长的路,什么一进院二进院三进院的,他的小腿肚子就忍不住开始打颤。 犹豫片刻,许是叫对方看出了些许不情愿。 沈灼便开口道:“我去端进来。” 雀不飞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了,笑得灿烂道:“好!” 可是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太过坦荡,想要收敛却又觉得麻烦。 于是,他干脆瘫倒在榻上,轻轻侧身,扯了扯沈灼的衣袖道:“我是不是太懒了?” “你家太大了,走的人腿软。” “我其实没什么的,但是我现在累趴下了,晚上可就没劲儿了。” 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浑话,沈灼有些无奈地垂下眸子,在对方的脸上点了一下。 雀不飞被戳了一下,就忙不迭叫了一声。 “哎呦~~”他故作娇嗔,顺势将对方的手指拽住,就那么堪堪圈在自己的手中,轻声道:“饿了饿了,再不拿来吃的,我就要饿死了。” 说着,他又轻轻晃了晃对方的手指,小声嘀咕:“阿通哥哥,救救命吧~” 沈灼被人撩拨的耳根一烫,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我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少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内室,没回头。 雀不飞还没反应过来呢,手中的炙热就被人抽走了。 恍然间心口也跟着缺了一块,他瘪了瘪嘴,抬起还带着对方余温的手,在自己的胸口揉了揉。 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穿过卷帘,看向那冷冰冰的匾额。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那匾额不舒服。 心里就像是有根刺扎着一样,拔也拔不出来,扎也扎不进去,就卡在他的心口。酸呼呼的,涩唧唧的。 雀不飞砸了咂嘴,低声道:“明天就把你摘下来。” 说着,他就不自觉地脱了鞋袜,爬上了沈灼的床榻。 这床榻沈灼应该有好一阵子都没有上来过了,从外面,只能嗅到上面淡淡的皂角香,还有特殊的熏香气息。 没有沈灼的气息。 但好在这被褥上的熏香跟沈灼身上的熏香是一样的,他也当下能找到些许安稳的慰藉。 雀不飞用被褥将自己裹了裹,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换衣服,故而又连忙从被子里钻出来,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 他把自己的外衣随手丢在一旁的衣架上,便连忙钻回了被窝。 自己的里衣干干净净的,昨夜才刚刚洗香香。 可是他钻进去,又觉得不舒服。 他扭动了两下身子,脸上的五官也皱成一团,在被子里蛄蛹来蛄蛹去,好半天又坐直了身子。 他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 “硌得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里衣衣襟下面的绑带。 古代的衣服大多都是这样的,要是从小就这样,他也不说啥。这不是他是穿越来的,是穿过方便舒服的内衣的。 故而一直都不太习惯。 小时候总是不愿意好好穿衣服,被师父训过很多次。 后来小钗问他,得知了原因。便连夜将他的所有里衣都改了改,将那扰人的绑带改短了不少,还给他绣了两个暗扣,这样绑带只需要穿过去,在他腰上拢一下。 又薄又小,完全不会咯人。 可是他这次出来,已经跟师兄分别许久。 现在他身上这件衣服是随手买来的,没有被小钗改过。 等到他将里衣解开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侧腰已经被咯出几小块红斑。他顿时就觉得有些委屈,心口酸涩的同时,眼眶也跟着烫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想师兄了。 …… 第134章 等到沈灼带着饭菜进来的时候, 就瞧见刀客里衣解开,蹲坐在榻上泪眼汪汪。 他当下怔了一下,连忙上前将饭菜放在桌案上, 轻声哄道:“饿坏了?” 雀不飞见他来了, 立马伸出手来要抱。 见到沈灼,他就更加委屈了几分, 眼泪就那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可怜。 沈灼顺手将人抱住,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雀不飞低声地呜呜呜,却也不说缘由,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 沈灼眉头微蹙, 道:“怪我, 回来的有些慢了。” “抓紧我, 我抱你过去吃饭。” 雀不飞下意识揽住了对方的脖颈,任由对方将他抱了起来。 等到被人放下,他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 哼哼唧唧道:“不怪你。” 沈灼将饭菜一一取出来放好,将碗筷放在刀客的面前, 还不忘将对方手上沾着的墨汁都用沾了水的帕子擦个干净,确定不会吃到嘴里, 这才放心。 他这次动作有些麻利, 生怕再饿一会儿, 对方会哭得更厉害。 “快, 快吃吧。”沈灼道。 雀不飞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几筷子。 “不怪你,我不是饿哭的。” “虽然真的挺饿的,但我都是多大的人了。”雀不飞说的没错, 他才不会饿哭……小时候也没少饿,要是他这么容易饿哭,估计眼泪早就哭干了。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自从坐在这,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一边说话一边嚼个不停。 沈灼吃起饭来,倒是与他完全相反。 少年有些慢条斯理地,整体幅度也要小上许多。 “嗯,那是为什么哭,在这里不开心吗?” 雀不飞摇头,道:“我跟你在一起,哪里会不开心。就算你把我带到山沟沟里去过苦日子,我也开心的。” 沈灼眨了眨眼,只是有些一本正经地开口:“跟着我,不吃苦。” 雀不飞对上对方有些严肃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就是……让他想起来一些自己看小说的时候,那些飘过的弹幕和段评。 若是现在有人在把他当小说看,估计此处会飘过一句————“对对对,只吃寄吧不吃苦。” 意识到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脑子后,雀不飞猛然摇了摇头,但却没舍得在内心对自己产生什么谴责,而是直接问候了柳公权和一众文学家的大黄鸭头们。 都怪你们。 在我脑子里植入了什么东西。 沈灼被他突然摇头晃脑的模样吓了一跳,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忍不住询问道:“很好吃吗?” 雀不飞回过神来,连忙嗯了一声。 “好吃。” “特别好吃。” 说着,他扒饭的动作快速了不少。 等到他吃的差不多了,便随意往椅子上一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沈灼也已经用完餐,将筷子轻轻放下。 他看着刀客,似乎踌躇了片刻,再次开口问道:“所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思索了一番,这才想起来刚才沈灼问他的话。 沈灼再次道:“为什么哭。” 雀不飞对上他的那双墨蓝色眸子,被那眸中的流光刺了一下。 便如实道:“我刚才……被里衣的绑带硌得生疼,都硌红了…觉得很不开心,就想我师兄了。” 沈灼垂眸,看向他的腰肢。 他上前将人重新抱起来,直至安置在床榻上。 伸出手来,将那里衣撩开一角。 果然,看见了几块小红斑。 虽然已经随着时间消散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明显的。 刀客的腰肢相对其他部位来说,要柔软和娇嫩不少,相当于他的死穴,故而就更加珍贵一些。 沈灼缓缓伸出手,在那几块红斑上揉了揉。 雀不飞只感觉有些烫,顺着他滚烫指尖淌出来的内力正在安抚他。 “哪用得着这么浪费内力,明天就自己消了。” 沈灼却道:“不浪费。” “为什么硌红了,会先想到你师兄?”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突然地发问,雀不飞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等到那人再次抬起眸子看他时,他才开口回答:“都怪这衣服。” 沈灼却依旧面带疑惑。 “都怪这衣服。你看——这绑带太麻烦粗糙了,总是把我硌着。以前我师兄都会帮我把这些绑带修改一下,这样就会变得又薄又小,就不会硌我了。”雀不飞说着,就要脱衣服。 当他将那里衣脱掉,才反应过来有些古怪。 自己就这么坦然地在对方的面前脱了个干净。 着实有些直白了。 可是沈灼只是继续轻轻揉着他的腰,像是记住了一样嗯了一声。 “明日我叫折剑送些别的衣服来,保准不会硌人。” 雀不飞笑开来,抓住了对方专心致志搓揉的手,嘴角的笑意有些隐约地发坏。 “哎呀,没事,早就不疼了。” 沈灼只好收回自己的手,用被子将人裹了一下,似乎是怕对方着凉。 “你师兄的消息,不出两日三字狱就会总和出消息来,到时候是我叫人来府上汇报,还是我和你一起去三字狱查看,都可。” 听到这个消息,雀不飞的神情明显欣喜起来,他连忙勾住对方的脖颈,高兴地在他脸上猛然亲了两下,十分用力。 “太好了!到时候,我就将师兄救出来,你就能跟我回去过小日子了,对吗?” 沈灼的长睫随之颤了颤,片刻后轻声嗯了一下。 于是,刀客便又在他脸上亲了亲。 “沈灼,你说我如果弑君,会不会被杀头。”雀不飞突然有些正色,低声问对方。 沈灼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那双眸中坚毅了几分。 “有我在,不会。” 雀不飞笑了笑,道:“好帅啊,沈大司长,那我可就依仗你了。” “你可不要随便把我丢下,一定等着我带你走啊。”说着,便揽着对方的脖颈,将人拉下来。 沈灼被带动着压到对方的身上,在两人身体撞在一起的瞬间,止不住嗯了一声,轻声应道:“好。” 下一秒,两人的唇齿就已经紧贴,谁的红尾巴先游进对方的嘴里,不知道。 …… 次日一早,雀不飞起床的时候,就率先闻到了一阵香气。 他侧头看去,身边已经没了人。 今天还有些冷,光是嗅闻空气就知道下了雨。 他缓缓坐起身来,就注意到饭菜整整齐齐摆放在桌案上。窗户开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啪嗒啪嗒。 只是小雨,故而连风都没有。 那些雨水就是静悄悄的,一路滚落,直到进入土地,便没了动静。 雀不飞从榻上爬起来,一旁安放着一身衣服,叠的整齐。 他伸手将衣服捞起来,三下五除二穿上了。 那里衣没有绑带,确实一点都不硌人。 是沈灼平日里穿着的那种,布料也相对柔和,只穿一件里衣的话,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就像裸奔一样。 雀不飞不由嘀咕起来:“真不错啊,有钱就是好。” 等到他穿好衣服,走向窗边的时候,他发觉那饭菜都还热乎着。应该放在这里没多久,许是算准了他什么时候会醒。 说不定,沈灼还没走多久。 想到这里,他便朝着窗外看了看,没看见人,这才坐下吃饭。 吃饱喝足,外面下雨,他没办法练刀,只能在床上打坐了一个时辰。 木石居相当安静,几乎除了雨声风声鸟叫,就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也是沈灼的府邸人丁稀少,太过冷清了。 待着太无聊,雀不飞就突然想起了那看不顺眼的匾额。 今日闲来无事,师兄的消息也还没到。 不如就出去找木匠重新打一张匾额,再由本小爷来题字。 想到这里,雀不飞就立马来了兴致,说干就是干。 他撩起袖子,抓起门口的油纸伞,就跑了出去。 结果刚出了木石居,他走了没多久,就迷了路。 这府邸构造也太过奇怪了……他在里面根本找不清方向。 其实这也跟他自小分辨不清东南西北有关系,每次在江湖上逃命找路都是靠自己的直觉。 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赌狗,将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说干就干。 命运在天,生死有命。 于是,这一次,雀不飞却在沈灼的府邸中彻底迷了方向。 他在这一进院二进院三进院中转了好几圈,就是出不去。 他明明记得就是这条路的,真是邪了门了。 于是,他只能朝着另一个方向尝试,可后面这条路,却带着他越走越深,一下子就跟看不到头一样。 “我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不成我就要在这里累死不成……” 雀不飞走的脚跟都发酸了,有些懊恼地踹了旁边的石桩一下。 咔嚓一声—— 雀不飞对这种声音相当敏感,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可是却见地面抖动片刻,四面的墙壁就开始活动起来。 雀不飞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好像没有一点变化,又好像有些不同。 他茫然地愣在原地半天,许久才发现,这院门的方向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由于变化太过细小,他也差点没发现。 于是,鬼使神差地,他快步走了进去。 这次,果然成功走过之前折剑带过的一条路,成功走到了大院之中。 雀不飞诧异地回头看了看,心说:“这沈隐通在自家搞这种机关做什么……险些给我困死在里头。” “还好小爷聪明。” 他哼哼两声,拔腿就准备出门找个木匠。 却发现那日在打扫院落的小厮,在一旁的走廊上坐着。 什么也没干,就在那看这地上的水珠发呆。 他也注意到了雀不飞,明显脸上闪过一丝吃惊,但很快收敛了神色,变脸的速度跟沈灼倒是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小厮连忙站起身来,端正地冲着他作揖道:“公子,您是要出门吗?” 雀不飞连忙回礼,道:“对,我出去找个木匠打件东西。” “折剑和提刃他们没在?” 小厮点头道:“左使右使跟着司长出去了,您要出门的话,带着我就成。” “我其实可以自己去的。”雀不飞摆手道。 小厮却道:“不成。” 这冷不丁的拒绝,有些许严肃。 这让雀不飞怔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蹙眉。 小厮连忙收敛了一番,沉声道:“外面下雨了,路不好走,您还是带上我吧,我驾车带您去。” 雀不飞瞧着他憋红的脸,狐疑地眯了眯眼。 “你……” “是不是你家公子让你看着我啊?”雀不飞道。 小厮眼睛瞪大了几分,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这幅样子落在雀不飞的眼中,就有些呆萌了。 他嗤笑了一声,道:“你都写脸上了。” “你家公子看我看这么紧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跑路……” 说到这里,雀不飞不自觉磨了磨自己的牙根,小声嘀咕道:“我还怕他抛下我跑路呢……” “算了,你跟着我吧。” 小厮立马道:“是。” “在下去驾车!” 雀不飞出声将人叫住:“诶,等会儿。” 那小厮立马转过身来,眨了眨眼,那张坚毅的脸庞透出几分稚嫩来。 雀不飞:“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下意识答道:“我叫善谦。” 雀不飞挑了挑眉:“这么好听的名字。” “是司长,司长给我取的。”善谦道。 雀不飞点头:“我叫雀不飞,你别一直叫我公子,我别扭。” “你可以叫我阿飞,雀兄,雀大侠,或者直呼其名都可以。” 善谦犹豫片刻,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憋红了几分。 “雀、雀大……大侠。” 雀不飞愣了一下,是个小结巴? 善谦已经连忙跑去驾车了。 雀不飞自己在原地等了半响,这时候,外面却走进来几个人。 他下意识站起身来,朝着来人打量起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从举手投足之间,能够看出一些文人风骨的样子。 可是身上穿戴得有些矜贵,那古板着的脸庞更是独特。 雀不飞立马就心中一颤,不由得就怀疑这几个人是不是沈家的人。 于是,在两方视线对撞的一瞬间,他率先做出回应,连忙作揖拱手。 可是对方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的下颌微抬,眼神带着些许睥睨。 这样的神情雀不飞在沈灼的脸上也见到过,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之人的做派更让他生气,浑身都跟着不舒服起来。 可是看在沈灼的面子上,他依旧端正自己的姿态,开口道:“几位,是来找谁的?” 中年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冷声道:“你是哪来的?” 说着,他的视线上下在刀客身上打量了一番。 “你,不是京城人。” 雀不飞道:“是,我是江湖人。” “谁带你来的?”中年男人道。 雀不飞讨厌这人的态度,好像把他当做下人随便置喙打量起来了。 可是他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回答:“沈大司长,昨日让我留宿于此。” “他现在不在,要是您想要找他,恐怕要晚些时候再来了。” 中年男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他不在,不用你提醒。”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我家主子让你报上姓名呢……你在这里东扯西扯什么东西呢?”中年男人的小厮突然上前说话,指着他的动作颇有些趾高气昂的。 雀不飞眉头微蹙,嘴角还带着谦卑的笑意,看起来相当温和。 “可是要是想让对方报上名讳,是不是应该先行告知姓名,才算合理?”虽然刀客神色谦卑,可说出的话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从他那双眸中,也可以看出笑意之下的不耐。 他已经忍到极点了。 莫名其妙的人,随便进到别人家里,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看不起就算了,还摆出一副臭架子。 真够让人不爽的。 可是当他说罢,那小厮立马就火大了,作势就要上前与雀不飞好好争论一番。 “你这人,给你脸不要是不是,竟然敢让我家主子先给你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个留宿别人家的江湖游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说着,那小厮还不忘观察自己主子的神情。 那中年男人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小厮就立马反应过来,像是得到指令了一样,两眼都跟着瞪大了一些。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去,作势就要掌锢而来。 雀不飞眸中一沉,他已经忍了半天了,结果这傻缺还敢蹬鼻子上脸——管你是不是沈家人,可别怪我下手狠! 可正当他准备运气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刃从他侧身闪过,略过他的余光,直勾勾地朝着那大步流星的小厮刺去。 动作太快,他一时都没看清是从哪来的。 “啊啊啊啊啊!!!!!!!——————”一声惊呼,那小厮的声音痛苦撕裂,捂着自己早就血肉模糊的手大叫不停。 雀不飞垂眸一看,只见那小厮的脸整个都白了,被自己捂着的那只手上还钉着一片小刀。 这小刀形状古怪,被削得又薄又细,可是尾端却带着一个转圜的曲折。 这就导致小刀在飞出的一瞬间会快速旋转,一旦扎进人的血肉里,就像是一根獠牙,深深扎进去的瞬间,将尾端的旋钩嵌进去,动弹不得。 要是强行将小刀取出,不是要扯下一块骨头,就是要扯下一块肉来。 雀不飞眸子颤了颤,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一怔。 这只手肯定是废了。 …… 第135章 在场的人都怔愣片刻, 在逐渐反应过来。 雀不飞的视线此时已经落在那人的身上,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有些青涩的善谦。 可是此时的小少年面容坚毅, 一双眸子死死地瞪着那几个人。 另一个小厮打了个哆嗦, 立马道:“又是你!!!!” “你这个看门狗!竟然这么大胆,敢对着沈大人的面大打出手?!” 善谦向前走了两步, 那小厮就吓得止不住打起哆嗦来。 “是、是你们先动手的。” 雀不飞看着小少年,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嘴。 这孩子,不会是在给他出头吧? 沈昌培看起来已经怒不可遏,可是瞧见善谦竟然也会露出些许怯色。 他怒道:“你这狗腿子,怕是真的不要命了?” “我让下人惩治一个外人, 也轮得到你干涉?” 善谦此时已经站在雀不飞身后, 一对浓密的眉毛紧蹙, 看起来也是生气。 “雀、雀大侠不是外人。” “司长、司长不在……我不能、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他!” 说着,还不等对方说话,他就一步上前。 动作太过突然, 吓得沈昌培和两个小厮下意识后撤了两步,险些就要滚出门槛。 善谦瞪着他们, 手中还捏着两片小刀。 “走、滚出去!” 沈昌培还想怒骂,被一旁的小厮连忙拽住了, 他低声安抚道:“主子, 我们打不过他……这看门狗凶得很……我们先回去吧, 我们下次多带几个人, 再来找他们算账!” 沈昌培不满地咬了咬牙,视线落在雀不飞的身上。 沈灼的看门狗他惹不起,这一个江湖人他也教训不了? 那小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快,继续安抚道:“放心放心, 这人总有让我们抓着落单的时候……主子,快走吧,要是让家主他们知道我们又来这里,会被罚的!” 此话一出,那沈昌培立马脸色大变,也不挣扎了,任由自己的小厮将自己拖了出去。 雀不飞没听见这几个人在那悄咪咪说了什么,但从神色和眼神来看,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将这人给得罪了。 不过他不在意。 见人走远了,善谦打量了一番刀客的神情,低声道:“雀、雀大侠,你、你没事吧?” 雀不飞冲着小少年轻笑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都叫我大侠了,我能有什么事。” 善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形明显都跟着一颤,浑身都有些僵直了起来。 刀客似乎没发现他的不自在,也全然不管人家被他揉得炸毛的头发。 “马车呢?”雀不飞道。 善谦这才从中回过神来,连忙道:“在、在……在门口了。” 雀不飞朝着外面一看,果然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他伸手拍了拍善谦的肩膀,道:“走吧走吧,再晚了赶不上趟了。” 善谦点了点头,连忙跟在对方的身后。 …… 雀不飞刚上马车,就立马知道为什么对方刚才准备了那么长时间。 里面是软枕毯子应有尽有,热茶热酒点心果脯摆得整整齐齐。 还都是他爱吃的。 想来,是沈灼走之前就嘱咐过他。 想到这里,刀客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一屁股坐在软枕上,从桌案上捞起一块果脯就塞进嘴里,砸吧两下,还是忍不住呢喃一声:“哎呦,我的宝贝儿……可真是太会疼人了。” “这可让我怎么办啊…”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雀、雀大侠,木匠铺到了。” 雀不飞回过神来,将最后一口热酒喝完,就连忙下了马车。 善谦把他带到了一处木匠铺,雀不飞看了看门面,就率先走了进去。 老板看见有人来,立马站起身来,踹了一脚门口打瞌睡的小厮,嘀咕道:“来客人了,睡到你姥姥家了?还不醒?!” 那小厮被踹得屁股一疼,瞬间也就清醒了过来,可是身体还有些困顿。踉跄两步,直接就那么一头撞进了雀不飞的怀中。 雀不飞被这铁疙瘩脑袋撞得生疼,不由得闷哼一声。 善谦是个反应快的,立马将人推开了。 “干、干什么呢?” 小少年长得严肃,这么一瞪眼,就有些吓人。 小厮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求饶:“哎呦!真是对不住!客官,我是刚才脚麻了,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莫怪莫怪!” 那老板也连忙上来打圆场,还不忘剜了那小厮好几眼。 “是啊是啊,他腿脚不太好,脑子也不好使,客官别跟他一般见识!” 雀不飞摆了摆手,他其实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不知道这京城的人为什么都这么紧张,好像随时都会掉脑袋一样。 我长得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吧?他这么想着,不由得看向身侧的善谦。 哎呦,这小古板,板着脸的样子跟沈灼都要不相上下了,怪不得将人吓成这样。 他下意识伸手拍了拍善谦的肩膀,开口道:“没事,多大点事。” “撞一下死不了,别担心。” 听到雀不飞的安慰,善谦的脸色也没得到什么缓和,只是冲着那两个人冷哼一声,便抱臂环手站在一侧不说话了。 老板看着雀不飞神色正常,便连忙扯出个谄媚的笑意,凑上来道:“客官,您是想做点什么出来?” 雀不飞在这一亩三分地转了一圈,看了一圈这里的木器。 都很高大上啊…… 跟他平日里逛的木匠铺好不一样,这些工艺也太过繁华奢靡了吧,这密密麻麻的镂空,这繁复紧凑的榫卯拼接…… 他清了清嗓子,道:“有没有什么匾额给我挑一挑的。” “最好是现成的,让我现在就能带回去的。” 一旁的小厮已经调整好状态,接手了老板的话语,开口道:“客官是要白面匾额吗?” 雀不飞点头:“对,我到时候自己题字就好。” 小厮连忙道:“有啊,我们后院有很多空白匾额,您跟我去挑一挑?” “您要什么尺寸的啊?” 刀客跟着小厮去后院看了一圈,挑了个差不多的。 也是黑木匾额,跟沈灼家里那面应该大差不差吧。 结果到结账的时候,他险些就傻了眼。 雀不飞:“多少????” 小厮:“一百六十两。” 雀不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看着那块有些平平无奇的黑木匾额,咬牙道:“一百六十两?这么贵?” 说着,他不由得环顾一圈:“你们这是黑店吧?” 小厮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哎呦,客官,我们就算是个黑店,也不敢黑沈家的人啊……您挑的这个黑木匾额,本身木材就贵,工艺也是上等木匠裴家做的,这个价格已经是给您优惠过的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沈家人?”雀不飞当下有些狐疑。 小厮嗐了一声:“您,您身上这衣服,这京城之中,只有沈家敢用这样的制式,这可是皇……” 说到一半,他就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还有您身侧这小哥,我们京城没有不认识的,是熟脸了。” 雀不飞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就在他踌躇的片刻,善谦已经上前结了账。 小少年指着外面的马车:“搬到那辆车上、上就行。” 小厮连忙点头,招呼伙计一起将那匾额搬上马车。 雀不飞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随身带这么多钱。” 善谦老实回答:“是、是司长给我的,让我带你出来的时候用……司长、司长说你肯定在家里、家里待不住,会、会出门,出门、出门就要用钱……” 雀不飞忍不住嗤笑一声,不免有些得意道:“你家司长大人,还真是了解我啊。” “走吧,我们顺路买点吃的,就回去。” 善谦连忙点头。 “好、……好。” 马车上,雀不飞闲不住,一直伸着脖子跟外面赶车的善谦说话。 雀不飞:“京城肯定有特别多好吃的吧?” 善谦:“是、是的。” 雀不飞:“你都吃过什么哪些好吃的,带着我都买一点。” 善谦:“城、城西的撒手卷饼,城南、城南的牡丹燕菜,还有城北的、的……芳华酥……锅、锅贴也好吃,还有香……香香糕。” 雀不飞:“这么多好吃的?!” “有没有什么美酒,好喝的,劲儿大的!?” 善谦摇了摇头,道:“我、我没喝过酒,不、不知道……但,府邸有很多、很多藏酒,就在酒窖里……” 雀不飞吃惊,难掩欣喜道:“沈家还有酒窖呢?……那快快快,买完吃的我们就回家!” 善谦不知道刀客为啥这么激动,但看起来对方应该挺开心的。 于是,他也被对方的情绪带动了起来,不自觉笑道:“好!好!……” …… 回到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但沈灼他们还没回来。 雀不飞抱着匾额,还不忘对善谦道:“小善谦,你将我们买回来的吃食热一下,从酒窖里挑几坛子好酒,等我来一起吃。” 善谦看着走得飞快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可是他浑身上下都挂满了大包小包的吃食,走得快了肯定有些汤汤水水的要洒出来。 于是,他只得在原地喊道:“雀、雀大侠,我、我不会挑酒!” 那刀客已经走远了,看不见身影,但能听见远处飘来的声音:“你随便拿!沈灼藏的酒都好喝!” 等到雀不飞大步流星地走回木石居的时候,腰肢都有些发酸了。 这匾额看起来不大,还真挺沉的。 怪不得刚才好几个人才将他搬上车。 雀不飞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找出一块抹布擦了擦,就准备在上面写自己的墨宝。 他纠结了一番,最后在沈灼的书柜里找到写匾额用的泥金。 等到他洋洋洒洒写下四个狂野的“无法无天”。 止不住地自己欣赏了半天,这才将其放在一旁晾干。 写完新的匾额,他的视线就缓缓抬高,看向那旧匾额。 “克己复礼”在上面挂着,“无法无天”在下面躺着。 雀不飞拍了拍手上沾着的半干的泥金,找了个梯子就上去摘那匾额。 他向来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基本上说干就干,从不多加考虑。 等到他将匾额摘下来的时候,手臂又是一酸,险些因为这没有预想到的重量带下长梯。 “我靠,这什么东西……这么沉?” 骂了一声,他连忙抱着匾额下去。 等到他落地的一瞬间,就立马将其丢在了地上,因为脱手的速度太快,那匾额砸在地上之后,后面就裂开了。 雀不飞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查看。 “坏了?这么脆弱?”他吃惊地打量着,俯身仔细查看。 只见,“克己复礼”的那一面落在了地上,此时袒露在他面前的是这匾额的后面。 后面确实裂开了,但并不是匾额本身裂开了。 这块木板不属于这张匾额,只是一张薄板。 雀不飞当下就有些狐疑起来,这后面怎么多出来一张薄板……干嘛的?防尘的? 他拿起手边的一块薄板碎片,当即眼底一颤。 他注意到这碎片之下,有字。 雀不飞的后背立马就紧绷了起来,一种紧张感从他心中溢出来。 “这是……”他诧异地抽了一口气,缓缓将其他的薄板碎片从这张匾额之上拂掉。 直到真正的面目曝露在他的眼前。 他真正的看清了。 怪不得这张匾额如此重,比他买来的那张还要重。 “双面……双面的?”雀不飞挑了挑眉。 他看着这面写下的四个字,眼眶逐渐就红了几分。 刀客的手抚上匾额,冰凉的触感刺了他一下。 他低声将那四个字呢喃了出来,尾音哑了起来:“藏怒宿怨……” “藏怒宿怨……” 为什么是这四个字? “克己复礼”的另一面,竟然是这四个字? 雀不飞下意识抬起头来,朝着原本挂着匾额的那面墙看去,那面墙上已经留下了挂着匾额的痕迹,曾经的地方不出所料的惨白,像是一块干涸了很久的烙印。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沈灼的脸。 曾经,沈灼一定站在这里无数次,一定无数次站在这里向上眺望。 打开房门的瞬间,这张匾额就会映入眼帘。 但令你驻足在此处的,是每一眼的“克己复礼”,还是藏在身后的那句“藏怒宿怨”? 就在雀不飞久久出神的时候,手指尖突然传来的刺痛,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连忙低头一看,却发现那些散落的碎片,不知何时已经刺破他的指尖。血很红,已经溢出来一大片。 雀不飞抬起手来,血珠却忙不迭摔在那匾额之上。 摔在那“藏怒宿怨”之上。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这四个字都被他的血给染红了。 于是,他打了个冷颤,瞬间汗毛竖立。 雀不飞没将自己买来的新匾额挂上去,而是不动声色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那张“克己复礼”挂了回去。 至于他那张格格不入的“无法无天”,被他随意藏在了床榻之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擅作主张。 也不应该将那匾额摘下来。 若是真的将其换下来,无疑是砸碎了最后一块假面。 他突然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这张薄板之后的沈灼会是什么样的。 “克己复礼”的沈司长。 还是“藏怒宿怨”的沈隐通。 雀不飞突然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沈灼只是沈灼,沈隐通只是沈隐通。” 说罢,外面传来一声呼唤:“雀、雀大侠,我都准备好了……你,你收拾好了吗?” 是善谦。 雀不飞连忙回过神来,快步走出了院子。 善谦等在木石居外面,瞧见他来了,连忙笑了笑。 下一秒,他却注意到了刀客的不对。 “雀、雀大侠,你的脸、脸色怎么这么差……?”善谦愣了一下,连忙查看他的情况,眨了眨眼道:“还出、出了很多、很多汗。” ………… 第136章 雀不飞随意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 只是道:“刚才那匾额太重了。” 也许是怕对方再加多问,他继续道:“走吧,正好我饿了。” 善谦点了点头, 明显没有多想。 等到雀不飞坐在桌前, 才意识到他们刚才买了多少吃的回来。 这张又大又圆的,比八仙桌还要大上一圈的桌案都被各色各样的吃食给摆满了, 旁边还罗列了好几坛酒。 这酒还没启封,他就已经闻到了弥漫而出的酒香。 上面的封条上写着:“杏花春分”。 “选了个这么有意境的酒?”雀不飞笑了笑。 善谦挠了挠头,道:“我、我随意挑的,但、但我看它、闻着挺香的……” 雀不飞点头:“是挺香的。” 说着,他已经忍不住, 打开了一坛。 一瞬间, 酒香就扑面而来, 炸了出来。 善谦连忙给他倒上一杯酒,雀不飞低头观察,落入酒盏之中的酒水晶莹澄澈, 色如琉璃,同时香气馥郁。 他先是忍不住嗅了嗅, 还不等善谦倒满,他就已经抄手喝了一口。 入口香绵、甜润, 后劲儿还带着些许的爽利。 雀不飞不禁感叹:“好酒!” 这时候, 他才注意到小少年还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连忙道:“傻站着干嘛, 一起坐下吃啊?” 善谦连忙摆手:“我、我就不了、不了……这、这不合规矩……” “嗐!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我就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要讲。”雀不飞将他拽了过来,安安稳稳将人按在了自己身侧的座位上。 还不忘将筷子塞进他的手中。 善谦立马就有些如坐针毡,吓得神情慌乱, 有些手足无措。 雀不飞不忘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跑,给我个面子。” “再说,你看着满桌的吃食,你不陪着我,我一个人要吃上三天三夜吧?我看你年岁不大,你多大了?” 善谦如实道:“十、十三。” 雀不飞点点头,心中不免感慨了几分。 “十三,我离家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肯定也多,快吃快吃,一会儿就凉了。” 说着,还不忘给对方夹菜。 这下善谦更是手足无措了,连忙摆手,拒绝的话都带了几分哭腔:“别、不,雀、雀大侠,我自己、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便自己吃了两口。 雀不飞这才笑盈盈起来,满脸满意道:“诶,这才对嘛。” “你跟我别那么客气,也别那么端着。”他说着,往嘴里丢了两块花生豆,砸吧了一口酒道:“怪不舒服的。” “你也是沈家的影卫?”雀不飞就算是吃菜喝酒,嘴巴也是闲不住的。 善谦嘴里还嚼着东西,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现在算是。” 雀不飞不由得挑眉:“哦,那也就是说,以前不是?” “你不是沈家来的?” 善谦连忙摇头,答道:“不、不是。” “我是司长、司长在莽荒捡来的……当时我差点饿死了,在大漠边缘遇到沈家的马车,司长、司长……司长看我没死,便救了我一命。” “家里人都死绝了,没有地方去,只能跟着司长……司长教我傍身之术、教我、教我飞刀……给我一口饭吃,留我、留我一条贱命……我、我就给、给司长做条看门、看门的狗——” 他说完这段话并不简单,虽然磕磕绊绊,脸都有些涨红。 但字里行间对沈灼的感恩和敬佩,依旧呼之欲出。 雀不飞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像是摸邻家的小孩。 “乖孩子。你不是贱命一条了。” 善谦似乎是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那双青涩的眼眸眨了眨。 雀不飞低声道:“你啊,被沈灼捡回来,说明你命大……大难不死,重活一次,你这条命可就金贵了……知道吗?” “你也不是看门狗,哪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的。” 善谦看向他的眼神从惊愕便成了错愕,变化不大,但也能看出那逐渐攒泪的水光。 也许是刀客的目光和神情太过真挚,他忍不住垂下头,躲开那视线。 雀不飞又道:“知道了吗?” 善谦连忙点头:“知、知道、知道了。” 雀不飞这才放过他,自顾自地又喝起酒来。 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小少年连忙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脸。 等到他缓过劲来,就对上了雀不飞那双笑盈盈的眸子。 他当时就怔然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雀、雀大侠,你……干嘛……” 雀不飞嘿嘿一笑,将酒盏塞进他手里。 “要不要尝尝?” 善谦连忙摆手道:“我不会、我不会喝酒……” 雀不飞啧了一声,嗤笑道:“想什么呢,这是我们买的桂花乳酪。” “你毛还没长齐呢,我怎么会让你喝酒。” 善谦闻言低头一看,果然只是一杯白花花的乳酪。 那几片桂花撒在上面,沉沉浮浮,也算几星点缀。 他在刀客的催促下喝了两口,就听见那刀客悠悠开口道:“小善谦啊。” “嗯?”善谦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今天带你出去买匾额的事情,不要告诉沈灼了。”雀不飞道。 善谦纳闷:“为、为何?” 雀不飞:“那匾额我本来是想亲自题字的,但是我怎么写都不满意……挂上去也太丢你家司长的脸面了。” “所以,我想着等我哪天练好字了再说。” “但是我不想被你家司长发现我的那一手丑字,他会笑话我的。” 善谦眨了眨眼道:“司长、司长从不耻笑他人。” 雀不飞笑了笑,道:“你不懂。” “你家司长虽然不会对别人发笑,但会对我发笑。” 善谦又是纳闷地嗯了一声,疑惑道:“这、这又是、是为何?” 只见,刀客故作神秘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低声道:“因为……” 善谦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刀客的后文。 “因为……沈灼喜欢我啊。” 善谦的眼睛立马瞪大了,圆溜溜的发颤,整个脸都红透了,像是吃醉了酒。 “什、什么……” 雀不飞瞧着他这样子,得逞地勾了勾唇角。 话锋一转,他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本着不带坏小孩的心解释道:“干嘛这个表情,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最知心的知己。” “他肯定喜欢我啊。” 善谦回过神来,恍然大悟道:“原、原来是……原来是这个意思……” 雀不飞故意逗他,故作纳闷道:“你想哪里去了?” 小少年连忙摇了摇头,道:“没、没没有……” 正当雀不飞打算继续逗弄小孩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声响。 善谦立马反应过来,抬起头道:“司长、司长他们回来了!” 雀不飞这才抬起眼去查看。 “沈灼,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几点了。” 可是当他看清的时候,却愣住了。 只见,折剑和提刃一边一个,有些困难地搀扶着一个高大的少年,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喝醉了,脸颊两边都带着淡淡的绯色,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微阖,看着失神。 雀不飞连忙上前将人接住,诧异道:“怎么喝成这样……” 他下意识伸脖子在沈灼的身上嗅闻了两下。 “你们不会带他去喝花酒了吧?” 折剑立马道:“怎么可能!” “我们刚从宫里回来。” “进宫一趟怎么喝成这样,他平常酒量挺不错的,这是喝了多少?”雀不飞有些费劲地将人扶好,他需要努力稳住身形,才不会被对方压倒在地。 提刃如实道:“今天,圣上摆了家宴,邀请公子前去同聚,这、这才喝多了一些。” 雀不飞的眼神一凌,立马抬眼看向提刃,一字一句道:“薛十六那个畜生灌了他酒?” 这句话搭配上刀客的眼神、语气,就像是在说:那个畜生欺负了他? 折剑吓得大惊失色,立马道:“雀大侠!” “不要直呼圣上名讳……现在也不叫这个名字了,已经按照规矩,改回之前的名字了。” “虽然,虽然改了,也是不要叫的好。”折剑缓和了一会儿,低声道:“要是落在别人的耳朵里,难免是祸端。” 雀不飞气得咬牙,他将身上的人扶稳。 “那个畜生现在改成什么名字了?” 折剑又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可又实在无奈地回答道:“萧昭粲。” 雀不飞啧了一声:“也没算算自己的命够不够硬,背这么大的名字。” “别到时候给克死了。” 折剑吓得想要捂他的嘴,但又不敢下手,于是只能捂自己的耳朵。 雀不飞懒得为难他们,便自顾自地将人扶好了,朝着木石居的方向走去。 提刃和折剑想要帮他,却被拒绝了。 “你们收拾收拾睡吧,我来就行。” …… 等到雀不飞将人拖回去,已经浑身酸疼,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将人丢在榻上,叉腰看着那人。 先是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刀客上前将沈灼的鞋袜脱了,又将人的外衣脱了,用被子将人盖好。 正准备去做热水给人洗澡的时候,却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原本就炙热的手掌因为醉酒更是烫人,雀不飞被刺激得打了个激灵,连忙低头看他。 “别走。”沈灼低声道。 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看起来有些撒娇的意思。 雀不飞挑了挑眉,顺势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缓缓蹲下身来。 “沈灼,沈隐通……” “还认得出来我是谁吗?就不让我走啊?” 沈灼眨了眨眼,眼尾的红像是被人揉搓了一番。 “雀儿,别走……” 雀不飞故作惊讶,伸手在他的额间点了两下,划过那鼻梁。 “哟,还记得我呢。” “我以为你喝得忘却所有了呢。”说着,他手下有些用力,在沈灼那早就红透的耳垂上掐了掐。 沈灼闷哼一声,呢喃道:“疼。” 雀不飞嗤笑一声:“你还知道疼呢……” 沈灼似乎是有些委屈,眉头蹙了蹙,将人拉到自己的身上。 动作突然,雀不飞一个没站稳就整个扑倒了对方的身上。 两人都是吃痛一声,可正当雀不飞想要起身的时候,一只手却扶住了他的腰肢,将他控制在了原地。 “沈隐通……你干嘛?” 沈灼依旧道:“不许走。” 雀不飞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不走,我不走。我就是去给你烧热水洗澡,你现在一身酒气,现在不洗澡,明天你起来可受不了。” “你先把松开,我这样趴在你身上像怎么回事啊?” 沈灼却并没有被打动,依旧固执道:“不许走!” 雀不飞:“你怎么这么……强硬啊?” 沈灼又道:“你守着我。” 说着,还不忘手下用力,迫使刀客整个人紧贴着自己,两人之间顿时一点缝隙都没了。 衣料摩擦的声音不由地增添了不少诡异的旖旎气氛。 两人的脸颊都红了,一个是醉了,一个是臊了。 雀不飞感觉到自己的坚强无比,也感受到对方的毅然升旗。 两块硬铁抵在一起,因为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便飞速生长。 “哎呦,我不走,我守着你……守着守着……你能不能别这么抓着我,硌得疼……”雀不飞难受地蹙眉,不由得动了动自己腰肢。 “你就不疼啊?” 沈灼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却不肯松手。 “沈隐通……我守着你,我守着你一辈子行吗?你先……让我动一动,疼……”雀不飞的声音软了下来,哼哼唧唧地求饶。 沈灼长睫微颤,算是总算有了反应。 他揽着刀客的手松了几分,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 雀不飞立马趁机动了动,将两人的铁杵稍息。 他立马舒爽的松了口气,趴在沈灼的身上骂了一句:“沈隐通,混蛋啊你……” 沈灼只是低声地了一下,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反驳。 两人互相抱着一会儿,雀不飞从他的胸膛抬起头来,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我先去给你烧热水,洗澡,好不好?” 此话一出,对方又一下子将他揽紧了,似乎是生怕他走一样。 “不许走。”沈灼固执道。 雀不飞蹙了蹙鼻子,在他衣襟处嗅闻了一番。 “沈隐通,你身上的酒气很大,你不洗澡,明天会臭的。” 沈灼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看他有没有嫌弃自己。 雀不飞连忙哄道:“你先松开我,我去给你烧热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洗澡好不好?” 话音落下,少年的眸子跟着亮了亮。 雀不飞感觉到那牵制着自己的手臂力道小了很多,缓缓将他松开了。 他嗤笑一声,轻声道:“现在舍得放我走了?” “你啊你……平日里就是个坏的,吃醉了酒更是无法无天了……你说说你……还有几分克己复礼的样子。” 沈灼没反驳,只是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 雀不飞瞧着那双蓝汪汪的眸子,心中一软,伸出手在那脸颊上捏了两下,立马就心满意足。 他没忍住,捧起沈灼的脸颊,连续亲了十几下,这才将人松开,顺势从对方身上滑落。 “我很快回来!”说罢,刀客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内室。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要找个小厮帮忙烧点水,结果走出木石居的时候,正巧让他抓到一个。 听到他要洗澡,小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木石居。 “公子,木石居的后面就有一处泉池,那里的水每日都是热的。”小厮如实道。 雀不飞眨了眨眼,道:“你家公子都是在那里沐浴吗?” 小厮点头,道:“对,那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很是齐全。要是公子想要沐浴,只要从木石居后院的小道去往就行。” “成,多谢你了。” 小厮连忙作揖摆手,看起来有些许惶恐起来。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在下应该的……” 瞧见他害怕,雀不飞连忙道:“行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说着,就回到了木石居。 他进去的时候,沈灼依旧躺在榻上,他没有借着酒劲儿睡着,已经是万幸了。 只见,少年身上的被子滑落,身上的衣衫也七零八落的,看起来应该是少年因为夜晚燥热自行解开的。 他的胸脯暴露在月光之下,长发散落,手腕搭在自己的额间。 那双蓝色的眼睛微阖,在夜色之下,晶莹剔透,幽深靖远。 随着少年胸膛的规律起伏,他的唇齿微微张开,缓缓吐息。 雀不飞怔然片刻,有些生硬地咽了咽口水。 他走进内室的时候,少年便听见了动静,下意识侧过脸来,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见到他的那一刻,那双眼睛跟着弯了弯,眸子的水色也一齐颤了颤。 雀不飞走上前去,将人从榻上捞起来,哼声道:“你家后院有汤泉,你也不跟我讲,害我跑出去找人烧水。” 沈灼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任由对方将自己从榻上拉起来。 雀不飞见他不说话,也不恼,只觉得眼前少年因为吃醉了酒,倒是有些呆呆愣愣,多了几分这个年岁应该有的少年气息。 搀扶着对方太累,他果断选择将人背出去。 沈灼的块头要比他大上不少,尤其是胳膊腿儿都明显要比他长上一截。所以,就算他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背着沈灼的样子肯定滑稽。 木石居没人进来,滑稽就滑稽了。 就算有人看见,丢脸的也是沈大司长。 他按照小厮说的路线,在木石居的后院找到了汤泉。 这里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汤泉,没想到这京城之中还有地理位置如此之好的风水宝地。 汤泉的周围是一圈假山,竹林环绕,窗影洒光。 周围都是汤泉散发出来的淡淡薄雾,像是一层天然的地上云,又像是一张又一张天上纱。 因为顺手,雀不飞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就已经将他们两个扒了个干净。 他扶着沈灼走进汤泉之中,那人因为吃醉了酒,脚下虚浮,只能整个人紧贴在他的身上,依靠着他站直了身子。 雀不飞觉得,沈灼此时的皮肤,已经比汤泉的水还要热了。 他的背脊贴在沈灼的胸膛上,对方的手臂绕在他的腰肢上,从动作来看,倒像是他在依靠沈灼。 雀不飞找了一处可以靠着的角落,将沈灼安置在浮石之上,摸出皂角和毛巾帮沈灼清洗。 喝醉的沈灼除了有点强硬的粘人,其实还是很听话的。 在守着雀不飞的时候,甚至有些任人摆布。 雀不飞一边给他清洗,一边查看他的神情。 因为他发现了个奇怪之处,沈灼这个样子好像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盯着他身上的某一处。 他观察许久,犹犹豫豫地顺着沈灼的视线看向自己。 直到自己可以确定沈灼在看哪里,他几乎是眼底一颤,有些纳闷地眨了眨眼睛。 “你老是盯着我就算了,怎么还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这里?”雀不飞疑惑地蹙眉,余光扫过自己,又落在对方的同一部位上。 看了两眼,他就忍不住上手摸了两下。 “明明你自己的更好看一些,倒是看上我的了?”说着,雀不飞捏了两下,手感不要太好。 正如他早就说过的,这世界上没有比沈灼手感更好的了。 也许是被他刺激到了,对方也学着他的样子缓缓抬起了手,被带起的水花有几滴溅到了雀不飞的脸颊上,被夜风一吹,微微凉。 稍作分神,对方的手掌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滚烫的手掌,擦过他的心脏,在他的心口驻足留恋。 与他的浪荡有所不同的是,动作很重,弧度很小,珍视无比。 像是揉面团一样,亲昵着。 就在雀不飞被眼前水汽迷惑心智的时候,听见对方轻声呢喃道:“喜欢。” 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盯着他这里,两人手下的动作互不相让,在这种时刻还要整个你我高低。 雀不飞见状嗤笑了一声,忍不住挑逗道:“哦,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我的……” 沈灼抬眸看向他,声音依旧闷闷的。 “喜欢你,也喜欢……” 雀不飞顺着水势,朝着对方靠近了一些,两人被揉红的面团贴在了一起,一大一小,水流从中无法流动,只能绕道而行。 他开口,话语像是周围的那层薄雾,落在少年的耳边:“你这个贪心的家伙……” “沈灼,喜欢太轻了。” “我爱你,我爱你本身,爱你的发梢,爱你耳朵上的软肉,爱你漂亮的眼睛,爱你白瓷一样的鼻尖,爱你肉感的嘴唇……爱你……爱你这两片无人能敌的……更爱那……水下的龙。” 最后一句话落下,雀不飞的眼睛已经落在水面上,似乎已经看见那龙抬头的壮观景象。 沈灼不被允许说话了,他的红尾巴被刀客衔在口中,令他只有阵阵低吟和闷哼。 …… 次日一早。 雀不飞醒来的时候,沈灼还没睡醒。 这是少有的。 但雀不飞也能理解。 毕竟这小子昨天喝了个烂醉不说,还在汤泉里与他大战七个回合,早就没了一点力气,彻底睡死过去了。 雀不飞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早上是疼醒的,自己上了药才好一些。 不过,这也不能怪沈灼。 其实多半都是他自找的。 趁着沈灼还没睡醒,雀不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下雨了,今天是大太阳。 京城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倒是恰好的明亮。 阳光洒在身上的时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暖了起来。 雀不飞忍不住张开双臂,在床边晒了半天的太阳。看着天色还早,他心血来潮,练了半个时辰的刀。 平日里都要练一个小时,今日身体不便,半个时辰就已经龇牙咧嘴。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腰部肌肉更加有力了,腰部的支撑力量像是在一夜之间被开发了一样。 受累的同时,已然孔武有力。 雀不飞摸了摸自己腰肢,一边穿衣服一边忍不住泛起嘀咕:“不然以后……都趁着沈灼睡死的时候……自己……这样说不定以后都少一个死穴?” 他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荒唐如你啊,雀不飞。 此时,他听到身后窸窸窣窣,沈灼醒了。 …… 第137章 沈灼坐起身来, 眉头微蹙,不知是不是被阳光闪了眼睛。 雀不飞下意识拉了拉窗帘,走向对方道:“醒了?你身上酸不酸?” 沈灼靠坐在榻上, 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额间, 低声道:“只是头有些疼。” “你昨天喝太多了……是不是在汤泉的时候吹到风了?”雀不飞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感觉到对方体温在正常区间才松了口气。、 沈灼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他的身上, 看见他脖颈的时候似乎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雀不飞瞧见他的表情,不由发笑道:“看,这都是谁干的啊?我现在要是被你拎出去走一圈,可就没清白了。” 沈灼抬了抬眼,下意识将人拉进怀中。 雀不飞感觉到对方的脸颊埋在他的脖颈处, 十分轻柔地落下几个吻。 “弄疼你了。” 其实不疼, 就算疼他也知道是自己自讨苦吃。但, 雀不飞还是立马蹙了蹙眉,整个人都靠在对方的身上,故作可怜道:“是啊, 好疼啊……” “你都不知道你昨天多会欺负人……” 沈灼的眼神颤动几分,立马道:“我给你上药。” 雀不飞诶了一声, 捧起对方的脸道:“我已经上过了……脖子上都是你的牙印,上了药更显眼了。” “你亲亲我, 亲亲我就不疼了……” 沈灼的耳根一红, 却还是轻轻亲了刀客一下。 雀不飞笑道:“再亲一下, 多亲几下。” “小气鬼沈隐通……” …… 今天, 三字狱的人已经送来了消息,正是雀不飞等了许久的,有关于师兄的消息。 为了快速了解细致,他跟着沈灼亲自去了三字狱藏言所一趟。 三字狱坐落在城西, 几乎是紧挨着西边的城门。 整个建筑高耸,长阶步月登云,如同高壁深堑。 雀不飞心中不忘吐槽,这沈府台阶那么多就算了,三字狱的台阶更是夸张,又高又宽,从下往上看,跟登云梯没有什么区别。 等到他走到三字狱大门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双腿更加疼了。 跟昨天刚从沈灼身上下来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现在没有心情矫情,也没有时间拖延,他需要立马知道师兄的动向。 他跟在沈灼的身后,刚进入大门的时候,旁边就不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 “司长。” “大人。” “左使右使。” 几乎是谁看见他们,都要停下毕恭毕敬作揖行礼。 沈灼也许是看出他的紧张,脚步走得也是很快。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进一处内室,折剑和提刃自觉地守在门口,并没有跟进去。 屋内,除了雀不飞两人以外,还有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 见到沈灼,灰鸦立马作揖道:“大人。” 沈灼只是瞥了他一眼,道:“汇报。” 灰鸦:“是。” “关于燕小钗,我们的确在宫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雀不飞怔愣个了一下,几乎是吃惊地脱口而出道:“那畜生把我师兄带进宫了?” 灰鸦被打断了,先是看了一眼沈灼,又很快回答道:“燕小钗此时正在宫中,并且,就在养心殿旁边的偏殿之处。” “那偏殿里里外外有上百个人,大多都是圣上自行带进宫中的随从,还有一部分是宫女太监,几乎是将偏殿为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也是依靠训练好的墨鸦,从中和燕小钗接头,带了他的一角衣料出来,才确认了身份。” “唯一一点可以确认的就是,燕小钗如今并没有任何危险,甚至还被好吃好喝的养着。” 雀不飞越听脸色越差,他眉头紧锁,不理解薛十六究竟在意图什么。 “他将我师兄看得这么严实,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眯了眯眼睛,轻咬自己的唇瓣,直到疼痛令他清醒。 “他没有伤了师兄……却也不肯放他走,只是这般养着?” 灰鸦:“是。” 雀不飞啧了一声,神情异常严肃。 沈灼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率先开口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燕小钗的性命,要说起来,他可能是除了你之外,最在意燕小钗安全的人了。” 雀不飞眸色闪了闪,对上沈灼的视线。 “你知道的。”沈灼道。 雀不飞顿感烦躁,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牙根磨得嘎吱作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他敢?!” “他敢!他要是敢拿着他那肮脏的心去给我师兄看,我就一定要亲自砍下他的头!将他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雀不飞的脸色已经气得铁青,几乎是瞬间就要拔腿杀进宫,管他什么皇帝皇子,统统都给我去死。 可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沈灼的眼睛,思索了片刻。 “有没有机会将我师兄带出来,有没有法子?” 沈灼垂眸,道:“有。” 雀不飞立马激动道:“什么法子?” 沈灼的眼睛突然暗了下去,像是被乌云遮蔽的圆月。 他唇齿微张,声音被他压得很低:“反。” 此话一出,雀不飞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他后背一颤,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 …… 皇宫之中,并不太平。 新皇萧昭粲,应求雨之事,顺利登基。 虽深得民心,却整日里荒唐度日。 上朝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不容易按时上朝,还有可能在龙椅之上,堂而皇之的睡起大觉。 原本就对他有些意见的官员,更是颇有微词。 这一日,皇帝正靠在龙椅之上,双眼微阖,有些轻蔑地看着台下七嘴八舌的大臣们。 他的那双血眸已经红到了极点,微微透出些深渊之色。 手腕支撑在自己的脸颊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摸着自己的眉尾,扑面而来的倦怠。 “时辰差不多了,众爱卿可还有什么话要讲?” “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朕就要下朝了。” 一旁的宦官赵申回立马欠身,在他的耳边提醒道:“陛下,刚才左御侍郎提议的建设眺望楼的事情,您还没有回话。还有中书令所提议的立后一事……” 萧昭粲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突然开口道:“哦!” “立后!” 他的声音突然拔得很高,吓得旁边的赵申回险些跪倒在地,还在低声议论的大臣们也被震得闭了嘴。 “立后!这件事好啊!这件事朕可以!” 他的那双眸子又红起来了,像是被唤起了一丝新生。 萧昭粲伸手指了指台下,欲言又止,有些疑惑道:“你……你叫什么来着?” 中书令立马毕恭毕敬答道:“臣叫何云。” 萧昭粲立马笑开了,几乎是拍手叫好:“何云!” “你的提议朕很满意,朕明天就要立后——不!今天朕就要立后!” 何云吃惊道:“陛下,这……礼部需要的时间最短也要三月,而且,还没有则选人选呢……” 萧昭粲立马道:“不不不,不用则选,朕有人选!” 台下大臣都吃惊一瞬,不免再次低声议论起来。 何云张了张嘴,试探道:“陛下,您……您要立谁……” 萧昭粲笑了笑,拍手道:“这是个极好的人!燕小钗。” 此话一出,台下都是骇然一片,疑惑纷纷。 一旁的礼部尚书严存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此人……臣等从未听过,是哪家大臣官爵的爱女啊?” 萧昭粲:“不是谁家的爱女。” 严存眨了眨眼:“难道是平民女子?” 此话一出,台下大臣都忍不住纷纷开口道: “这怎么行呢,平民女子并未受过教导,怎么能担当得起大任……再怎么说,也要是个三品官员的嫡女才行……” “对啊陛下,立后这件事不可小觑,人选一定要三思啊!” “是啊,这立后之事也关乎国本……陛下,还是要好好则选一番才是。” 萧昭粲听罢,只是挥了挥衣袖,道:“不是平头百姓,众爱卿不必担心。” 严存又道:“哪是……” “燕小钗,你听这名字这么独特,怎么可能是平凡无用之辈?”萧昭粲谈论起来,就有些难掩兴奋,不自觉地眉飞色舞起来。 已经全然没有刚才上朝之时的萎靡不振。 “朕乃九五之尊,真龙天子,能与朕相配的,当然也是天命尊贵之人。”说着,他停顿了片刻,一字一句道:“此人,乃是江湖之人。” 这下,那些大臣更是瞠目结舌,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何云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江湖女子……江湖女子那就更不成体统了……” 萧昭粲抬起手轻轻指了指他,摇头道:“嗯~爱卿此话差异——小钗他不是江湖女子。” 何云怔愣片刻,当下就被绕的有些晕头转向。 “可是方才陛下还说……” “小钗乃是一铁骨铮铮的男儿,怎么能用女子相称呢。”萧昭粲道。 当啷!—— 何云当即腿软,直接跪倒在地,官帽都被自己给震歪了。 “爱卿,这次朕就不跟你计较了,之后小钗立后,你可不能在这么胡说了——”说着,皇帝的眼睛突然一沉,似乎又有墨色从中渗透出来,可是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轻声道:“下次,朕就要你的脑袋。” 这下不只是何云,所有人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许久不敢抬头。 对于方才皇帝说出的话,他们已经被彻底吓傻了。 不是皇亲贵胄,不是平头百姓,不是江湖女子。 而是————男人?!!! 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怎么能立为后宫之主?!一个男人怎么能够做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一切都太过荒唐,简直是令人无法接受,恍若疯癫! 他们沉默许久,似乎逐渐回过了神。 不知是谁先开口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随即,众人便相当默契地异口同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这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事……” “皇后乃一国之母,万般是……万般是不能让一个男人——” “是啊,陛下,这也太过荒唐了,从来没有先例啊————” 萧昭粲嘴角的笑还在,可是那双眼睛却异常凌厉。 “爱卿,没有先例朕就开创先例不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你们何必给朕磕头呢?” 何云立马道:“万万不可啊,陛下!!!!” “请陛下收回成命!” 萧昭粲在台上笃步,最后挥了挥衣袖,缓缓走下台阶。 这人生来高大,身穿龙袍更是颇有威严。 他慢悠悠地下了台阶,有几步看起来都有些虚浮,像是随时都会脚下一空摔下高台的样子。 一旁的赵申回几乎是提着嗓子眼跟在他旁边,生怕弄出个好歹来。 待到萧昭粲的那双金靴成功落在平地上,他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萧昭粲走到何云面前,他低头看着那人,似乎轻声笑了笑。 何云头也不敢抬,也不敢去看他的神色。头顶上轻飘飘的笑声在这时候听起来,格外吓人。 他见那双金靴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两步,突然调转而来,猛然一脚踹在他身上。 吃痛一声,就已经滚到一旁,那早就歪斜的官帽终于落地。他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整理衣冠。 几乎是匍匐在地,声嘶力竭道:“陛下,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萧昭粲低声道:“住嘴!” 众人都吓得肩膀一颤,一起噤声了。 “何爱卿,朕是不是在按照你的提议,商讨立后之事?”萧昭粲勾起一抹笑意,声音悠悠然。 何云连忙答道:“是。” “那朕是不是已经给了何爱卿的脸面?”萧昭粲又道。 何云答道:“是。” 这一声落下,萧昭粲抬起手就道:“那你还敢跟朕叫嚣?!” “怎么,何爱卿不想下次死,想要现在就去死?!!” 何云已经吓得浑身发颤,可还是执拗地开口道:“臣不想死!” “但如果陛下执意如此,臣也愿意不要脑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旁边的大臣立马跟着附和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萧昭粲突然嗤笑一声,笑声愈演愈烈,逐渐回荡于高堂大殿之上,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不敢去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乎都感觉自己的脖颈已经开始疼了。 仿佛下一秒,脑袋就要被这无形的索命刀砍落! “好啊!好啊!!!”萧昭粲声音拔高了许多,几乎是瞬间从旁边的侍卫腰间抽出佩剑,作势就已经朝着何云砍去。 这一下,何云痛叫一声,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后脖颈,慌张抬起头来。 萧昭粲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轻声道:“谁让你抬头的?” 何云的手掌已经完全被血渗透,整个湿漉漉的,血流的太快了,但却不肯要了他的命。 他连忙重新跪下去,低下了脑袋。 只见皇帝再次举起佩剑,朝着那早就血肉模糊的脖颈砍去。 剑,是砍不下脑袋来的。 但,此时这把不能砍下人脑袋的剑在萧昭粲的手中,跟刽子手的大刀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动作逐渐快速且疯狂了起来,一下又一下,朝着那早就不会挣扎的何云脑袋上挥砍。 所有人都随着这一声又一声的砍肉声打颤,却不敢抬头去看那景象。 严存离得最近,他的头也埋的最低,几乎已经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突然,扑通一声。 像是磕头的声音。 严存下意识抬起眼睛,却只见——何云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跪倒在地,额头彻底抵在地面之上,后脖颈早就变成一滩烂泥,那血跟他的官服一样红————不!那血比他的官服更红! 他死了。 他一定死了—— 只是这一眼,他就吓得双腿发颤,再也不敢再看一眼。 何云蜷缩、僵硬、血肉模糊……像是一只被悬挂倒吊的蝙蝠尸体,被扭曲和踩踏过无数遍。 …… 第138章 萧昭粲下了朝, 坐在龙辇上,有些疲惫地轻靠。 赵申回声音轻颤,似乎不敢大声说话。 “陛下, 我们现在回养心殿吗?” 萧昭粲这才微微抬起那双眼睛, 血色的眸子中稍稍亮起一丝笑意,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轻快, 与方才大有不同。 “傻,当然是去找朕的皇后了——” 赵申回背脊一颤,咽了咽口水,扯着嗓子道:“摆驾燕禧堂!!!!” 萧昭粲突然笑开了,他抬起手指了指赵申回, 低声道:“你啊, 你是最懂朕的了……” 赵申回不敢抬头, 扯出个笑意来。 燕禧堂—— 燕小钗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在这处被关了几天了,几乎没有什么太阳照进来,不知是不是那人故意令他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缓缓坐起身来, 身上的锁链就开始一阵作响。 好像有一丝阳光从那厚重的帷幔缝隙中照射了进来,只是这点微末的光芒, 就刺得他眼睛生疼,险些睁不开眼。 他的手腕脚腕都被捆着, 所以他运动的弧度没办法太大, 其实能够活动的地方就只有身下的这张百步床。 身上的酸痛还没消失, 时刻在提醒着, 那人在他身上都做过什么,又留下了什么痕迹,又有多少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垂下脸,一股尿意憋得他小腹发麻。 就在这个时候, 宫门被打开了。 他都不同抬头去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燕小钗微微蹙眉,直到那双金靴进入他的视线。 昏黄的光线下,他也能够看清那金靴上被染红的一大片。 是血。 萧昭粲轻声笑了笑,连忙俯身蹲下。 “燕大哥,我有点着急,就没换衣服。没吓到你吧?” 燕小钗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紫色的眸子早就失去了光彩。 “你怎么还没死?” 萧昭粲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间,却又很快维持自然。他轻轻摸了摸眼前之人的发丝,低声道:“你要跟我一起死吗?……” “好啊。”燕小钗想都不想就开口。 “现在就去死,你和我。” 因为对方回答的太过迅速,萧昭粲明显有些许吃惊,他低声笑了笑,呢喃道:“燕大哥,你就这么想要我死,不惜跟我一起上黄泉路……哈哈哈哈哈……” “燕大哥,你知不知道——一起上黄泉路的人,下辈子还会见面,纠缠不休。” 燕小钗听罢,嗤笑一声。 “那你下辈子也要死在我手里。” 萧昭粲跟着他一起发笑,他捧起燕小钗的脸颊,俯身咬住对方的唇,他刚刚伸进去一些,就被对方狠狠噬了一口。 他忙不迭收回舌尖,被迫与之分开。 燕小钗见他流血,止不住地咯咯笑,哑声道:“活该——” “燕大哥,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萧昭粲的眸子暗淡了几分,他挪动了两步,低声道:“燕大哥,你就不害怕吗?”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燕小钗眯了眯眼睛,那双狭长的眼眸被阳光拉长了一些,像是被附上了一层光彩。 “不然,我一定一刀一刀地将你刮个遍……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萧昭粲轻笑了两声,好像并不在意。 他垂眸,似乎看见了什么。 “燕大哥,好硬啊。” 燕小钗瞪着他,“你再摸,我就尿在你身上。” 萧昭粲闻言笑了半天,手上却不肯松。 “尿吧,我给你接着。” 这不是第一次。 燕小钗之前还有些骨气,骂上两声,挣扎几下。 但现在,他只想两个人都别好过。 等到他放完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真恶心。” 萧昭粲抬眼看了看他,将人给抱起来,挪到一旁,又叫人进来将这里收拾干净。 “燕大哥,现在骂我都这么温柔了。” 燕小钗只是瞥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再次恢复一潭死水。 萧昭粲亲了亲他的脸颊,道:“燕大哥,我要立你做皇后了。” 燕小钗的眼睛终于颤了颤,那张脸也有了神情的变化。 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他震惊错愕的不解。 “你开心吗?”萧昭粲咋了眨眼睛,像是个讨要奖励的孩子。 “我要立你做皇后了,那群大臣答应我了,我娶你。” 燕小钗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你疯了——” 他突然明白那金靴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了。 心下骇然,背脊发凉。 萧昭粲摇头,他的那双眼睛显得无比真挚,道:“燕大哥,我没疯,我现在清醒的很,我没有骗你,我就要立你做皇后了。” “到时候,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燕小钗不可置信地瞪了他半天,道:“薛十六——你知道吗,我就算跟谁在一起,都不会跟你在一起……我宁愿死上无数遍,我宁愿被千人踏,万人压——” “住嘴!”萧昭粲的神情藏在阴影之下,一时之间看不清。 幽黑下,微微颤抖的手和那双无比阴沉的眼,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许久,黑暗中一声轻笑。萧昭粲不知何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嘴角的弧度略微抖动,低声道:“燕大哥……不要说这些话。” 说话间,他的手攀上对方细长的脖颈,一边哄着一边用手指压迫着。生怕稍有松懈,那人就又要说些气人的话。 到时候,他真的会忍不住杀人。 方才的一切都已经被收拾好了,那些头都不敢抬的下人已经退了出去。 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两个人面对着面,明明很近,近到萧昭粲一伸手就能将人圈箍怀中。 可又好像如此遥远,像是天各一方,像是人间和地狱,像是生死之别。 突然,一声低笑打破了许久的寂静。 萧昭粲猛然将他拉入怀中,一把抓住他的下巴,令他张开嘴。 动作不忍直视,却行云流水,不容抵抗。 燕小钗眼底一颤,可是那熟悉的味道已经涌入他的口腔,苦涩的药粉沾满他嘴巴的每一寸每一丝。 他知道这是什么。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接下来要吞没他的又是什么———— 那双眼睛瞪大了,喉咙里发出抗议的呜咽,却完全无济于事。 只见,男人被牵制住的下颌微微颤抖,那药粉被一股脑地倒进他的口中。 可是少年皇帝却不舍得松开,依旧用那手指抵着,令他的嘴巴大开,眼看着那人的舌尖微微被逼出来。 一些药粉被男人的口水化开,一些沾在唇瓣齿尖。 凌乱腻烂,荒唐无比。 萧昭粲拿起一壶水,顺势倒进他的口中,强制将那些还没被吸收的药粉送入男人腹中。 燕小钗已经用尽最后的力气,锁链在这一刻狂响一通。 叮呤当啷,像是一场眼不见的生死搏斗,刀光剑影之态,声嘶力竭之意。 可逐渐的,声音逐渐慢了下来,直至消失。 他身上湿了一大片,足够冰凉彻骨,但也没能唤醒他的神志。 案板上有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被钉住手脚,肆意分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寂静许久的锁链继续开始颤动,发出的声音愈演愈烈,如同碎裂的镜面,被撞击、被敲打、被撕裂、被钉到极点—— 锁链撞击出的声音已经彻底破碎,咄嗟之间,繁弦急管。 大殿之内,金声玉振,回荡久久不肯停歇。 最后分不清是锁链的声音,还是人极具痛苦的哭声,总之——椎心泣血。 …… 雀不飞被沈灼的一句话震在当场,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反。 这句话从沈灼口中说出来,绝不是戏言。 他突然想起原著中,沈灼弑君的描写。可是……老皇帝已经死了,难道说,轨迹虽然发生改变,但结果不会变? 弑君的这个节点不会消失,或早或晚,都会发生? 回去的路上,雀不飞一直在打量对方的神情。 他知道,沈灼要反,绝对不会只为了他。雀不飞对于这种事情,相对清醒。他当然明白,只是为了救出燕小钗,根本不足以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反,这个心思在沈灼心中,一定磋磨过成千上万遍。 他也明白,对于沈灼来说,这件事只要说出口,就一定会做。 雀不飞犹豫地抬起眼,视线之中定然带了些许探寻的疑惑。 他当然好奇。 他也在这时候明白,他对沈灼的了解,几乎是微乎其微。 他和沈灼也只不过是一起相伴江湖一年,互相渗透的交点少得可怜。 想到这里,他连忙摇了摇头,将那本就不多的落寞甩了个干净。 这又如何,他也有很多事情沈灼不知道,他们都有不会轻易开口的事情。 雀不飞又突然叹了口气,这引得对方侧目相视。 “你有话要问。”沈灼道。 雀不飞摇头:“没有。” “你不想说,所以我也没有要问的。” 沈灼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中似乎荡起波纹,却又很快落下。 “我不会伤害你。” “我当然不会担心这个!”雀不飞的声音有些温怒,却又很快冷静下来,他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唇,压低自己的声音道:“我担心的是,是你伤害到自己。” “今天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沈灼:“是。” 雀不飞点头,道:“好。至于原因,我不多问。但,不管你做什么,你都要带着我,懂吗?” 沈灼正准备开口,雀不飞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很快将其打断:“别说,别说什么危险之类的话,也别拒绝我。” “我不过问原因,只是因为我知道你有自己不想说的往事,也有自己放不下的决心。但你不能不让我跟着你,你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甩掉我……知道吗?” “除非,你整日里对我说的情爱,全都是假的。” 沈灼眼睛瞪大了一些,墨蓝色颤动了几分,立即道:“不,不是假的。” “我……我都是真心的。” 雀不飞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似是安抚地吻了吻他的唇边。 “好,那就按照我说的做,不许把我排除在外。”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撞,最终沈灼无奈地垂眸,轻声叹出一句:“好。” 刀客立马笑开,揉了揉少年脸颊的软肉,轻哼一声:“这才对嘛……” 片刻后,他的神情严肃了几分。 雀不飞:“什么时候动手?” 他不需要去多问沈灼的计划,他只需要什么时候动手。 沈灼是个万事都很妥帖的人,从他说出那句反时,他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差临门一脚。 或者说,只差他下令。 果然,沈灼只是道:“三日后。” 雀不飞心下定了定,三日后—— 他透过车帘朝着外面的街道看去,轻声呢喃:“大梁,又要变天了。” …… 三日过得很快,对于雀不飞来说。 这三日,他和沈灼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他隐约觉得,对方在故意拉开和他的距离。 也许是为了稳定自己的心神,所以不肯来见他。 他知道沈灼要做的事情一旦开始就覆水难收,他们都没办法回头了。 罢了,他不来,我自己去。 第139章 转眼之间, 今夜日落西山,便是一切翻天覆地的开端———— 雀不飞此时,正坐在沈灼府邸的进门院中, 看着院门外的街道。 京城的繁华依旧, 这一天就像是无比寻常的一天。眼前车来车往,人潮拥挤, 有种虚假的宁静。 善谦站在他身侧,忍不住开口问道:“雀、雀大侠,你今天怎么心事重重的……” 雀不飞没有侧目看他,视线依旧落在那门槛之上,突然, 他缓缓抬起脸来, 直到日落的光辉照在他的脸上。 那双红眸微微眯了起来。 他轻声开口道:“小善谦, 你杀过人吗?” 善谦眨了眨眼,如实道:“杀过的。” 雀不飞:“杀过多少人。” 善谦:“很多的。” 雀不飞嗯了一声,叹道:“那你今天, 就不会害怕了。” “你家公子,给你留了什么话?” 小少年睫毛微颤, 有些坦然道:“司长说,让我、让我护着雀大侠。” 雀不飞轻笑一声, 挑了挑眉。 “倒叫你这孩子护我, 这也太打我的脸了。” 善谦却无比真挚道:“雀、雀大侠, 我、我一定护得住你……有我、有我在, 你一定、一定不会有事。” 雀不飞没有应声,他伸手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 太阳落下的速度很快,直到周围都暗淡了下来,没有一丝光亮落在院落之中。周围无比昏沉, 高墙深锁,孤寂非常。 原来,沈灼就是在这样的院落之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雀不飞抬起头来,手中的大刀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这不是他的刀,但以后将是他的刀。这把刀,砍不下仇敌的头颅,就会变成他自己的断头台。 “雀、雀大侠,宵禁了、”善谦道。 雀不飞点点头,将手中的大刀送回鞘中,低声道:“走吧。” …… 街道上,空无一人,原本白日里还繁华无比的京城顿时变成了一座空城。 雀不飞和善谦两人在屋檐上行走,朝着皇宫的方向逐渐靠近。他趴在屋檐上许久,背后的大刀已经准备好随时出鞘,腰肢也跟着紧绷起来。 可是,就这样等了许久,还是不见火光乍泄。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朵突然跟着动了动。 阵阵马蹄由远到近,从城外缓缓而来。 他快速朝着那边眺望而去,乌泱泱的黑甲军已经靠近城墙,原本应该在城墙上巡逻的官兵却早就消失了。 正如空城。 正如空城。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今日的天,万里无云,不具备杀人放火夜的描写。 眼前的麻雀被冷凝的月光灼亮双眼,它的眼睛有些慌张凌乱,四下张望着,警惕非常地审视着周身的变化,生怕被不知名的黑暗吞没。 突然,它的眼睛瞪圆了些,远处的火光映照在它的眼中,顺势烧得火光大亮。它像是惊弓之鸟,立马蹬脚展翅,枝头乱荡,散落几片枝叶。 回头一望,鸟儿已经不见踪影。 城南靠近皇宫的一处府邸,已然燃起火光,像是黑夜中伏地的落日,愈演愈烈,高扬起的火舌像是狰狞的魔鬼。 此时,城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随着拖动的声响,马蹄声炸在耳边。 黑甲军————来了。 雀不飞来不及分清局势,他心中忐忑非常,下意识朝着那火光滔天之地狂奔。 善谦连忙跟在他的身后,显得有些吃力。 眼前的刀客脚下飞快,每一次借力和腾空都拼尽了全力,好几次都险些跌落屋檐,却又不肯放慢半点。 等到雀不飞靠近那府邸之时,灼热的风迎面吹来,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翻身下去。 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注意到上面的字——尚书令府。 雀不飞愣了一下,想起原著中,沈家本族专权尚书令。想必,这就是沈家本族的宅邸了。 尚书令府的大门敞开着,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 院落中,已经血泊一片,家丁婢女七扭八歪地瘫倒在地上,有些怒目圆瞪,有些惊恐骇然,这些极具变化的神情定格在他们的脸上,尽管失去生机,也不会消散。 雀不飞怔愣在原地,因为他发现,三字狱的人在里面。 他们身上的劲装一般无二,个个身着轻甲,手持噤言刀,刺穿□□的瞬间,刀刃被染得血红。 三字狱和沈家的私兵在这里厮杀,两方的尸体都七零八落,整个院落之中,整条小道之上,全都堆满了尸体。 这尚书令府,俨然已经变成了乱葬岗。 雀不飞的眼中火光燎然,遮盖不了他呼之欲出的泪光。 还是发生了。 还是发生了…… 雀不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似乎有些害怕走进去,他害怕看见沈灼。 可只是稍作踌躇,他还是跨过门槛,他的脚步没敢怎么停留。 ———————— 沈确站在大堂之上,手不自觉地攥紧剑柄。 他的鼻尖只能闻得到血的味道,险些令他作呕。他下意识伸出手来,擦了擦自己的鼻尖,想要将脸上的血带走。 可是,这味道却更加浓烈了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一时之间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他的脊背不自觉的佝偻着,身上的血洞还在流血,他却不敢放松警惕。 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找到他。 果然,那早就被血液侵染的隔扇门被一只手缓缓拉开。 那只手粗壮,青筋遍布,手指尖的血液弥漫,渗进他的指甲里。 沈确深情一颤,呼吸乱了的一瞬间,心跳像是断线了一样,差点将他自己扼杀。 一寸一寸,他的心也随着门槛抖动着。 ———隔扇门被打开,那张脸显露在他的眼前。 尽管已经做好准备,却还是止不住地惊叫出声,连忙举起手中的长剑,指着眼前的人,声音狂颤:“沈灼!————” 那人并没回应,只是缓缓向前。那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嘎吱作响,与踩在他身上一样可怕。 “你疯了是不是————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长辈,我是你的叔伯,你这是十恶不赦之罪……!!!沈灼!——” 中年男人惊慌地瞪大了眼睛,眼前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他连忙抬起自己的长剑抵挡,胳膊却被震得发麻,长剑也随之脱手。 “当啷————” 那长枪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直至刺穿他的肩膀,将人一寸不差地钉到了墙面之上。 沈确痛疼无比,叫苦不迭,一时之间发出的声音不知是哭喊还是惊叫。 泪水涌出的瞬间,与他脸上的血迹融为一体,黏连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之上。 那双模糊的眼睛含着恐惧,看见对方迈动步伐,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是稍微一动,就可以听见自己血肉被长枪撕裂的声音。 痛苦不堪。 他的下颌都开始疼得发抖,痛不欲生道:“沈灼……你……不能杀我……我是沈家家主,我是先帝亲封的尚书令……我是……我是你亲叔伯——————” 沈灼已经在他面前站定,他的那双眼睛无比幽深,就那么淡淡地盯着他。 “我是你爹的亲弟弟!!!!你不能杀我……你爹不会原谅你的————”沈确连忙道。 此话一出,沈灼的眼睛立马一颤,几乎是瞬间抬手抓住了长枪。 沈确登时哭喊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灼裂眦嚼齿,眼中的愤怒呼之欲出,他的下颌也在发抖。 “你还敢提我父亲?!——————” 他手下的动作加重,刺穿那人肩膀的长枪被反复转动着碾进去。 能够明显听见骨头血肉被搅碎的声响,像是被豺狼咬住的脖颈,被齿尖一点一点磨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沈确的声音颤抖着,喉咙处爬出来的喊叫已经全部撕裂,他要死了,他要疼死了! 直到他几乎要昏死过去,沈灼才松开长枪。 他恍惚之间,抬起头来。 像是威胁,却又毫无力量。“不管如何,你都不能杀我……若是杀了我,皇帝不会轻易饶了你,沈家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 沈灼闻言,嗤笑一声。 “沈家如今,就只剩下你自己了……就连你那捧在手心里的傻儿子,也已经下去见祖宗了。”说着,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神情。 “要想索我的命——只能在阎罗殿等着我了。” 嘀嗒,血滴落的声音,像是一根刺穿血脉的细针。 沈确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他喉咙里发出两声不成音调的“啊”,狰狞的口水从他的嘴角淌出来,崩溃至极地怒喊道:“沈灼!!!!!!!” “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多么温和的咒骂。 只是不得好死而已。 “昌培——————我的昌培!————” 沈灼眯了眯眼,伸出手掐住对方的脖颈,迫使他抬起头来。 “下地狱,就能见到他了。” 话音刚落下尾巴,血液就随之高扬而起,喷溅洒落。 血光喷雾一般,迎面而来。 沈灼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洒在他长睫之上的血顺势淌了下来,没点骨气。 …… 周围的血腥气太重了,被热风吹来的火星落在上面,是死亡的味道。 等到他踏过尸体,找到沈灼的时候。 少年正端坐在房屋前的台阶上,脸上的血没来得及擦,正垂眸失神。 雀不飞看到浑身都是血的身着,对上那双眼眸的瞬间。 他的思绪就这样被拉回了十多年前———— …… 第140章 那时候, 沈灼本族遭受围剿,横尸遍野。 雀不飞骑着花妞,路过山丘。注意到前方的场景, 也是怔然。 只见, 沙丘之上,硝烟未尽。 残肢断臂散落在四处, 尸体横在沙丘之上,或者堆叠在一起,自成丘壑。鲜血流淌,洇红沙地。 大漠狂风,沙烁如刀, 风声如同死人在呜咽哭叫。 尸体的脸上定格的是恐惧是挣扎。 他率先注意到的, 是一具叠放在另一具尸体之上, 风沙已经将他的衣衫扯破,将他的皮肤吹得干裂。 但雀不飞依旧看出那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他身下紧紧护着的是一名女子, 他们的手中都紧握着武器,没来得及放下。 下了马背, 他蹙紧眉头,试图上前查看。 此时, 他已经可以仔细地闻到周围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远处, 还有几只展翅的秃鹫在空中盘旋, 随时都要过来饱餐一顿。 雀不飞见过的死人不少,但今日却依旧被眼前的悲壮所震撼。 他刚准备在一旁抛出个坑洞,将这些尸体简单掩埋一下,总不用一直风吹热晒, 在这大漠之中做孤魂野鬼,回不到故土。 他搬运了很多尸体,阳光洒在他身上,腾出他一身汗。 等到他在那持剑的中年男子面前站定,他俯身去抬那两具因为腐败粘连在一起的两具尸体。 尽管他们已经腐败风化,重量却还是有些令他吃力。 他一鼓作气,咬牙道:“一、二、三——————” 下一秒,却突然感受到一只手猛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雀不飞当即吓得身形一颤,立马就把手中的尸体脱手。整个人也随之僵硬在了原地,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最后哑声骇然:“诈尸了?” 下一秒他又连忙摇了摇头,心说这怎么可能呢?他穿越的只是一本武侠小说,又不是灵异小说…… 可是尽管心中如此安慰自己,雀不飞却始终没有胆量低头去看。 犹豫许久,那攥着他脚踝的手依旧微微用力,全然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不管了! 雀不飞抽搐着,咬牙用自己的余光去看。 只见,那是一只孩童的手,正死死地抓着他,手背上早就被风沙吹得干涸起皮,还有几处伤痕遍布。 他这时候才逐渐缓过神来,他感受到了那只手透出的热气。 若是闹鬼诈尸,应该是凉飕飕的才对。 雀不飞内心惊讶无比,连忙低头查看。 “你、你还活着?”他说着,便对上了那双眼眸。 孩童的眼睛一下子令他心头一颤,这双眼睛通体澄澈,淡淡的蓝色晕染开来,像是一对海蓝宝珠。 他的脸上是早就干涸的血迹,嘴唇已经就皲裂。 那双眼睛盯着他,也许孩童早就失去了力气,剩下的是人类内心深处一种求生的渴望。 睫毛上带着的淡淡的血,令他双眼微阖。 等到雀不飞将人从尸体堆里刨出来,喂了几口水给他续命之后。 那双眼睛也随之活了过来,可他却没看出些许新生的欣喜。 剩下的,是掩盖不住的哀。 思绪被拉回的一瞬间,他对上的,是眼前这双随着岁月颜色逐渐变深的眸子,幽暗的光芒映照在眼眸的深处,呼之欲出。 雀不飞突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放不下的仇恨。 那些恨意没有随着时间消失,而是藏怒宿怨,根深蒂固。 却等着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他也彻底明白,为什么那面匾额一直挂在那里,只是因为恨意有加无已。 不知不觉,刀客的眼眶也跟着红起来,烫起来。 他心中的起伏已经到达了天尽头,溢出的,是不忍、是怜意、是远不及对方的怨与恨。 原来,我的第一反应,是恨。 我恨那些伤过你的人,我恨那些在你心里扎根的苦。 雀不飞沉默良久,开口道:“还有想杀的人吗?”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会是如此。 沈灼被血染红的长睫微颤,落下一滴泪来。 雀不飞连忙伸出手,用指尖接住了它。 他舍不得它落进泥里,也舍不得它淌在对方的脸颊。 他用指尖带走了它,任由它在自己的手掌上干涸。 沈灼:“我们,去杀你想杀的人。” —————————— 宫闱之中,早就已经乱做一锅粥。 萧昭粲被五象城的亲信护在大殿之中,已经被逼得没有退路。 他此时心中燥乱,全然没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朕的皇后呢!朕的燕大哥呢?!!”他大挥衣袖,随手拉过一人就开始怒声质问。 宦官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道:“燕公子此时还在燕禧堂中……我们我们没来得及……” 萧昭粲死死拽着他的衣襟,将人勒得险些喘不上起来。 “你说什么?——你们竟然敢将朕的燕大哥弄丢了……朕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话音刚落,他就瞬间抽出一旁的剑刃,上前抹了对方的脖颈。 一旁的东门遂忍不住开口道:“陛下,眼下您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外面黑甲军已经攻打进来,外面乱作一团……” 不等对方说完,萧昭粲就连忙抓住对方的手,他的双眼瞪大了一些,一脸期盼道:“国师,国师……你去领兵将他们都杀了!” “你去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给朕杀了!” 东门遂怔了一瞬,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低声道:“陛下,此时不要任性……” 萧昭粲立马就蹙眉,泪随之就淌下来。 “不,国师,你骗朕,你不是说,一定会保护朕的吗?你不是说,一定帮朕坐稳皇位的吗?国师不是答应朕,不是答应朕了吗?——国师以前从来都不会拒绝朕的,以前在大漠之中,国师和素手最疼朕了……” 东门遂眉头微蹙,低声道:“陛下,如今时局大变。” “沈隐通和三字狱反了,高家却迟迟不肯进宫护驾,如今我们无人可用……到时候,到时候内殿被破,臣会让人送陛下从密道离开——” 萧昭粲闻言,立马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狰狞起来。 “不!不!朕不走!!朕要坐在龙椅上,朕……朕绝对不会走!”说着,他再次抓住东门遂的手臂,抓得很紧,像是深渊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国师,阿遂,你得护住朕!朕是天命所归,朕是真龙天子————” 他的眼眶红透了,血丝布满他绯色的眼白,像是一层带着暗纹的血纱。 东门遂反手扶住他,带着复杂的神情,依旧在轻柔的安抚他,可那双眼睛之中,却带起一层淡然的冷漠。 “陛下,来日方长……活命要紧。” 萧昭粲的眼底一颤,他挣脱开来,用的力气很大,险些就栽倒在地。 一旁的宦官吓得连忙上前搀扶,却见那人踉跄两步又站稳了身形。 “国师!!东门遂!!!你不管朕了——你不管朕了——”萧昭粲摇了摇头,额间的青筋暴起,紧咬牙根。 他的脸色变得很差,整个身体都跟着微微发颤起来。 东门遂立马看出他是又犯病了,连忙大喊道:“素手!素手在哪里?!” 他将皇帝护在怀中,不停喊着医师的名字。 “陛下,陛下,素手来了,再撑一会儿……”东门遂一边安慰一边道。 素手快步上前,连忙为其施针,顺手从药箱之中掏出一个鼻烟壶。 萧昭粲面色狰狞,牙根已经被他咬得嘎吱作响,整个都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他下意识抓住素手的手,低声呻吟道:“素手……医师,,朕真的好疼啊……” 素手连忙将鼻烟壶送到他的脸前,萧昭粲立马就攥着他的手腕,迫不及待地送到了自己的鼻下。 他先是长吸了一口气,随着急促地大口吸食。 紧蹙的眉头得到了缓解,整个面容毛孔似乎都因此扩张了起来,周身的血液也跟着通泰。 一种死而复生的焕然。 皇帝的龙袍因为他弓背的动作皱在一起,衣带随之散落——在这大殿之中,凌乱颓败的感觉萦绕悬梁。 萧昭粲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一瞬空洞过后,很快恢复了片刻的神采。 他缓缓从地面上爬起身来,一步又一步地朝着那高台之上的龙椅而去。 少年皇帝倦怠地靠在龙椅之上,那双血眸像是糜烂了几分,微微抬起眼皮。 “把燕大哥找回来——” 他一如既往地下令,身体却已经瘫软在椅背之上。 五象城的人得令,本就不多的兵力再次被分出去一部分。 果不其然,内殿的大殿很快就被攻破。 此时,萧昭粲坐在龙椅之上,刚刚得到缓解的头疼再次复发。他下意识将鼻烟壶送到自己的鼻下,狠狠地长吸了一口。 如此反复,他那快要爆炸的脑袋却没有得到一点缓解,反而逐渐愈演愈烈。 他好像看见了数十年前的记忆,像是梦魇一般从他的眼前闪过。 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儿,腥臭无比的,□□由内而外向外腐烂的味道——————似乎是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的。 萧昭粲的表情突然大变,他已经快要被疼痛折磨的崩溃,咬紧牙关道:“素手————朕好疼……朕……这药为什么不管用了——————” 素手连忙上前抱着他,再次为其施针,可这次他下了第八针,也没能将对方的疼痛缓解一二。 怀中的少年皇帝浑身战栗,无比痛苦。 萧昭粲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马上就要爆炸了,几乎是依靠着下意识地求救道:“素手……” “救救我。” 他整个人都瘫倒在素手的怀中,钻心的疼痛。 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起来,一切视线都被蒙上了一层血污。 眼眶的酸麻疼痛,直到一阵滚烫从他的眼眶淌出来。 不知是泪,还是血。 他的声音带着乞求的呜咽,低声颤抖道:“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我——不甘心。” 素手依旧轻拍着他的脊背,似乎早就预见了结果。 少年皇帝在龙椅之上,死不瞑目。 素手对上他的那双眼睛,血眸之中,死了很久的陈血活了过来,从中心迸发出来的,像是新生的溯流。 可,他却真正的死去了。 素手轻轻抬起手来,将少年的眼睛微微合上。 他轻声呢喃道:“登天罢,成仙罢。” “弃尸于世,解化登仙……” “永登极乐罢——” 黑甲军已经杀了进来,可他却只是缓缓将少年皇帝放置在龙椅之上,轻柔地摸了摸他的长发。 素手一身白衣飘然,手中一把长剑,剑长三尺九寸,宽一寸四分,厚三分半。 分毫不差。 于此,亲手抵在少年皇帝的脖颈之上。 寒光一闪,那利刃划过脖颈,时间在这一刻骤停一瞬,头颅在一层又一层的磨损之下,逐渐与身体分离,血液喷涌而出。 断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独特,一簇又一簇的,像是一把小钢锤砸在骨骼之上,断不开,连不上。 五象城的人眼眶圆瞪,血丝恒流于眸,已然没了反抗的意思,他们高举手臂,如同登时入魔。 异口同声地激动大喊道:“黄天在上,弃尸于世,尸解成仙。我等愿血洒当场,助教主往生极乐殿,登天成仙!!!!!————————” 这些教徒目光发直,一齐跪倒在地,三拜九叩起来。 就算刀刃刺穿他们的胸膛,血液高扬而起,他举起来的手臂沾满了自己的血,在半空中微微发颤,许久不肯落下。 血光萦绕大殿之中,直到红光乍泄,残阳如血。【你现在阅读的是 】 【全文完结】 第141章 宫闱的另一头, 这里与血色完全格格不入。 宫殿的台阶上,连灰尘都没有。 只有几片落花散落,透过门窗, 阳光普照而入。 阳光洒入雕花窗棂, 在金色地砖上落下斑驳碎影,片片闪动。室内安静平淡, 晨起的微风轻轻吹动淡色垂帘,窸窸窣窣的吹响。 宫殿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山水画,花鸟鱼虫山草树木,像是一方窗框中的世外林园。 木桌放在软榻之上,熏香从远处飘来, 像是一朵落地云。 角落里, 摆着几盆兰花, 它们长得正旺盛,似乎在迎接盛夏的磅礴,熏香和花香结合的有些太过完美。 原本浓郁的气息被穿堂风吹淡了些许, 刚刚好。 若是漫步其中,便能感受到这宫殿之中的恬静, 不自觉将尘世的喧嚣抛之脑后,不自觉地沉下心宁。 一人端坐其中, 手持一颗黑子, 轻轻落在棋盘之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响。 一招夺胜。 门口的光芒被一道人影挡住了分毫, 萧饮尘随即缓缓抬起眼来。 东门遂身上的衣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迹,端端正正作揖道:“十六皇子薨了。” “素手也走了,还带走了他的头颅。” 萧饮尘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一笑, 只是道:“无妨,事情已了,随他去吧。” 东门遂点头,又道:“在下,臣也要走了。” 萧饮尘明显停顿了片刻,面色不改。 “我知留不住你,盘缠和包袱已经准备好了,莫要委屈了自己。” 一旁沉寂许久的宫人送上一个包袱,递到东门遂的手中。 东门遂轻笑一声,低叹道:“皇子,还真是什么都算好了。” “既然如此,臣的宿命也了结了。” “山高路远,自不必再见。” 萧饮尘笑了笑,只是轻轻点了点眼前的桌案,目光并未追随那道远去的身影。 片刻之后,他的余光一闪。 一道身影从外缓缓而来,看身形,已然垂朽。 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尽管时光消逝,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不少痕迹。但也只是在风霜中为其增添了几分不可冒犯和与之亲近的威严。 萧饮尘的目光穿过珠帘,两两对望。 闽太后开口道:“是你,是你一手造就的,对吧?” 萧饮尘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母后在说什么,儿臣有些听不懂。” 闽太后眼眸微阖,带着些许审视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沉声道:“子墨,你变了。”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卷入这种事情之中。” 萧饮尘不懂母亲的哀叹,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栩栩笑意,柔声道:“母后,儿臣一如既往。” “母后说错了,儿臣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生在这旋涡之中。” “儿臣没得选。” 萧饮尘抬起头来,他看向天边火红的曜日,看着蜿蜒的宫闱楼阁,看着远处卷云的风。 一字一句道:“母后,这一国之主,由我来做,才是天命所归。” …… 雀不飞闯入燕禧堂的那一刻,阳光随着大开的大门猛然洒进去,可是待到他刚看清里面的情况,就立马将大门合上了。 他在原地愣神许久,这才缓缓迈步向前。 “师兄?”他担忧地看向那百步床上的身影,他的脚步很轻,声音也很轻。 他生怕自己刺激到对方。 可那沉睡多时的人只是微微睁开眼睛,那狭长的双眼微阖,带着淡淡松懈的笑意,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阿飞……” 雀不飞连忙眼眶一红, 他握紧手中的大刀,原本用来砍断仇敌头颅的刀,如今砍断了师兄身上的束缚。 没了锁链的拉扯和支撑,燕小钗立马脱力向下瘫倒。 雀不飞立马将人揽在怀中,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师兄好像比以前要轻了许多,那本就消瘦的脸颊已经有些凹陷,那双原本精光四泄的眼睛也没了往日的余韵。 像是被蹉跎许久的璞玉,早就失去了独属于自己的光泽。 雀不飞咬了咬牙,他俯身将燕小钗一把抱起,护在怀中。 燕小钗没了挣扎的力气,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怀中,脸颊沉在师弟的胸膛,散落的长发遮蔽了他的神色。 长袍将那消瘦的人遮蔽,只有两只洁白的脚,在颠簸中露出些许脚尖。 雀不飞感觉到师兄的手攥了攥他的衣襟,声音气若游丝:“他……死了吗?” “死了。”雀不飞立马道。 “师兄,他死了。尸首分离。” 那紧拽着他的衣襟的手缓缓松懈开来,他似乎听见师兄的一声低笑,怀中一沉。 他低头去看,师兄就这样晕了过去。 那惨白嘴角透出的血色,令他心神一颤。 雀不飞慌张地抱着燕小钗狂奔向外,惊慌道:“阿通!大夫!找大夫!!!!!” 沈灼在宫殿外等了许久,一声惊叫令他回头。 只见,此时刀客怀中紧抱一人,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沈灼心口一蹙,连忙道:“先出宫!” —————— 初夏时分,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阳光却没消失。 屋内,烛火摇曳。 燕小钗斜靠在榻上,身体瘦条,只穿了一件内衫,被子压在他身上,好似要将他压断了。 医师缓缓欠身,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凝神切脉。 须弥,他抬头道:“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数日,便可恢复。” 话音刚落,他又话锋一转道:“只是……” 雀不飞立马上前,面带严肃道:“只是什么?” “只是公子心病难医,恐怕需要时间长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疗愈……”医师如实道。 心病?雀不飞眉头一凝,心中便起了怒火。 他甚至想要去将那人掘坟鞭尸一番,究竟对师兄做了什么,倒叫他生了心病。 燕小钗靠在榻上,似乎又睡着了。 师兄的整体皮肤仿若薄瓷,透出的颜色近乎透明苍白。隐约还可以看见藏在他皮下的青紫色血管。 细长的眉毛微微蹙着,面容倦怠。 倒叫这畜生把师兄折腾成这个样子。 雀不飞咬了咬牙,却不敢过多言语,生怕将师兄吵醒。他和医师先后走出屋子,顺手将隔扇门合上。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微风徐徐,他也觉察出一丝冷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想起薛十六,雀不飞不由得就想起他的死状。 他和沈灼进宫有些晚了,只见到了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他坐在龙椅之上,台下信徒们的尸身七扭八歪,倒在大殿之上,面容却都没有惧色。 至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雀不飞只从当时目睹的黑甲军口中得知了一二。 听罢,也难免瞠目结舌。 尸首分离,还妄想尸解成仙。 他突然分不清薛十六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恶。 但好在,薛十六死得够惨,他能给师父一个交代了。 …… 原本他以为,沈灼这次是真的要反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失败了就一起赴死,成功了就祸乱后宫的准备。 却没想到,只是扶正萧饮尘。 雀不飞的宫斗梦碎了。 但好在,师兄还在,沈灼也在。 萧饮尘没有强留沈灼,任由他离去。 雀不飞拐带沈隐通的梦,成真了。 —————— 数年后。 京城中,晨光熹微,勤政殿的烛火彻夜未熄。 这么多年,一如既往。 萧饮尘确实算个好皇帝,对于大梁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当年薛十六在登基大典上所说的每一句,似乎都在萧饮尘的身上得到了应验。 大梁在他的治理之下,百姓真正意义上得到了安居乐业。 这些,雀不飞都是听百姓所说。 他和沈灼离开许久,两人在江湖中潇洒游历,光阴如梭,时光荏苒。 不过,雀不飞依旧没改掉多管闲事的毛病。 但,给他擦屁股的人,除了师兄,还多了一个。 燕小钗的心病好得差不多了,雀不飞有时候还会恍惚,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可师兄眼底的神思,与他心底的念想是一样的。 “阿飞!”远处的呼唤迎着风传来。 雀不飞面露欣喜,连忙朝着远处的方向看去。 直到看清来人,他立马笑开,挥舞着手臂道:“师兄!!!!” 紧接着,他下意识地就要翻身下马。 因为太过着急,险些就要跌落马背,但他的脸上并未有一瞬的惊慌。 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他,将他成功抱下马背。 沈灼的手掌依旧滚烫,托举着他站稳身子。 沈灼轻声:“小心点。” 雀不飞:“有你在,我才敢直接跳下来的。” 说着,他便连忙跑了过去,作势要怀抱住小钗。 燕小钗躲得灵巧,还不忘在师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嫌弃道:“少来。” 刀客委屈地瘪瘪嘴,嘀咕道:“师兄,这么久没见,抱都不让抱,你不疼我了。” 燕小钗下意识看了沈灼一眼,翻了个白眼道:“你现在还缺人疼吗?” “缺,有人疼谁嫌少啊。”雀不飞立马道。 沈灼轻轻从背后扶住他的腰,对方顺势靠在他的手掌上,算是站着的力气也不愿意用了。 燕小钗嗤笑一声,道:“别磨蹭了,师娘做了一桌子菜,等着呢。” “师娘现在都会做饭了?以前都是……”雀不飞话说到一半,就自觉地收住了。 燕小钗扯了扯嘴角,摸了摸他的脑袋。 “师娘现在手艺可好了,还做了你爱吃的太白鸡,你可尝尝比得上师父吗?” “好!” 三人跨进山中小院,远处枝头,曜日灼枝,飞雀远行。 他日再相逢,清风动天地。 ——全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