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萍从厕所回来就在门口碰上了那群莫名其妙的人,言语混杂一处,她往旁避让,直奔吴念青的座位帮她整理新书,又好奇问她是怎么突然被调回来了?
吴念青将经过讲给她听,张萍难掩笑意道:“看来我们注定三年都是一个班的了。”只是隐隐替她担心:“念青,你还记得我在车上跟你说的那几个人不?你可有的忙了。”
吴念青看向岑木今的方位,不解问道:“刚我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位置空了,他们去哪了?”
张萍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是说副班长他们吗?好像说是去搬新书了。”
“吴念青”
岑木今和一群人从教室后门进来,阳光堆在他的身后,发梢处泛着浅金色的质腻,衬在丝缕光线里,五官柔和,他的眼睛包裹着她的眼睛,他叫她名字的声线,穿透她的心脏。
吴念青的目光一路跟着岑木今从后门到讲台,又听他说:“下课来玩?”
“我换回来了”
话语和她的心一样混乱
张萍爽口地多解释一句:“念青跟这个座位的女生换班了,以后就在这上课了。”
岑木今闪烁的眼眸里,笑意盈盈:“吴同学,欢迎回来。”
副班长也从后头冒头出来,言辞喜悦:“不错不错,你跟张萍就不用像两只隔班而叫的喜鹊了,这下班里可热闹了”
张萍双手叉腰,生气道:“嘿,刘副班,我和念青咋就是喜鹊了?显得我们话很多一样。”
“这不是显得,是真的。” 刘殊说完便冲着张萍得意地笑
张萍气不过上讲台撵他,两人转着圈地跑,打闹不止,吴念青眉眼弯弯地瞧了岑木今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又成了同班同学,那些无言的,藏在心中最深处的不为人知的秘密,镌刻着他的痕迹,一笔一划加重书写他名字的力道,诉说着她所有的心事。
她再也不用每天找各种办法只为能多看他几眼。
张萍折腾完,回到吴念青桌旁,眼神里对刘殊的‘追杀’不尽,但拗不过体力不支,待气喘完便又开始担忧吴念青道:“念青,你听见我刚说的话没?”
吴念青并无太在意:“没关系,总有办法的。”
中午的时候,张萍的同桌项怡因为原先班的饭友有事,一时找不到一起吃饭的人,于是在张萍的邀请下,三人便成了临时饭友。
食堂路上,张萍在中间挽着身边两人,吴念青问项怡之前是几班的?
“我是十班的,现在的数学老师之前也教我们。”
“那挺好的,起码数学课没有过渡期了。”
张萍问项怡:“你不是也走读,怎么前几天坐车的时候你不在?”
“前几天我外公来接我,说是担心我晚上认不清方位,带我熟悉一下路,估计这几天就会坐校车吧” 项怡像是打开话匣子般,有些犹豫,又带着好奇的口吻问吴念青:“你认识余望桉?”
“不认识,怎么了?”
“哦,我看你们聊了一会,以为你们认识” 项怡回忆起自己听来的零碎信息:“那个之前有女生组织投票评‘级草’活动,他得票最多,而且他还是个留级生。”
张萍惊讶地重复道:“级草?留级生?”
“听说是跟之前班的一个女生分手了,然后选择的留级,不过真实原因还有待考究。”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活动?念青你知道吗?”
吴念青摇头
“参加的大部分是上一届的人,这一届也有一部分女生参与了”
张萍震惊之余又很不理解:“余望桉长得的确比一般的男生帅一点点,但是每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是喜欢他也很难靠近吧?”
“谁知道呢?不过我朋友她们班有个叫周琳的女生,高一的时候见过余望桉和他女朋友,而且听说他女朋友长得很好看。”
“所以他女朋友现在在高三那栋楼喽?叫啥?”张萍话锋转到吴念青那头:“你表姐不是也读高三吗?有听她提过这事吗?”
“我表姐最近好像有些学业压力,没听她说过”
“要不你问问看?” 张萍和项怡同步八卦的表情,期待地看着吴念青
吴念青只觉她们两的表情很搞笑,故意逗张萍:“你上午的时候还在体恤我不容易,怎么现在把我往火坑里推?”
张萍激动反驳:哪有,只是让你背后问一下,又没让你当面问他本人, 满足吃瓜群众的好奇心而已。”
吴念青笑笑:“行吧,有机会我问问”
话题自然翻篇到下一章,项怡口中有关余望桉的过往,遥远不可及的谜团,于她而言,只是生命中一个过客偶然拥有着如同她的,并不那么吸引人的,却极力想守护在心底的秘密,以此,她本能地不愿探究更多。
周一的早自习,班长江田在靠窗的小黑板上写下学生会竞选的活动通知,报名参加的人不少,吴念青对此表现的兴趣乏乏,光一个课代表足够让她头疼,岑木今正好来她座位交作业,随意问起她想不想报名,吴念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岑木今也说时间太紧,自己也不太想参加,又问起她作业什么时候交到办公室?
吴念青还沉在刚开学的各种琐碎中,这时才想起数学老师交代她的,今天中午之前要交齐送去的作业。她随即从抽屉里翻出班级名单,对照着名字打勾,空白处还有六人没交,“余望桉”三个字从她眼底划过,粗略一眼。
吴念青顺次催着还未交的人,一步步靠近窗台的两个座位时,余望桉披着校服睡觉,旁边的张姚正在看漫画,见有人靠近,张姚熟练将准备好的英语书快速盖在漫画书上,看清来人时才稍稍喘口气。
“你们两的作业什么时候交?”
张姚切换嬉笑的样子,推了推余望桉,那人只是换了一边接着睡。
“课代表,有模板借鉴的没?”
“没有,请自行完成。”
那人缓缓坐起,一副惺忪未醒状,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她手上的名单,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的?”
张姚笑他:“你睡傻了吧,上周六的忘记了?”
余望桉打了个哈欠,看着她,表情懒散:“抱歉啊,课代表,作业太多,记不清了。”
吴念青错开目光,看向窗外:“我等你俩到午睡前,还有一上午时间” 有人借过,她往里靠了一步,侧身又再次提醒他两:“对了,如果不交,数学老师会让你们做俯卧撑。”
她跟在那个同学身后离开,与他两的笑声背道而驰。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在最后一秒的铃声中,由沉闷转为的躁动,到最后如脱缰野马般的沉重脚步声中停止。而她们这班,还在拖堂,大家都在偷偷地将书收拾起来,似只等老师宣布下课的那一刻,便要以百米冲刺的架势,冲出教室。
“同学们,做力的题目时,一定要注意平衡啊,分析一定要到位,千万不要漏了哪个力,不然就是白忙活一场。”物理老师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不急不慌地总结着这堂课的知识要点,台下的人儿们,越来越嘈杂。
“下课吧” 嘈杂声到达顶点,伴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物理老师无奈地走出教室,下课永远比上课积极,吃饭更是如此。
吴念青收拾着课本,张萍在座位上等她,教室里只剩几人,靠窗位置的那人伸着懒腰,混在人群中央,张姚搭在他的肩上,身旁的男生问他:“你妈今天来给你送饭?”
“怎么,羡慕嫉妒?”
“你小子那点分,对得起你妈给你送的饭吗?”
“那怎么的,你去帮我吃?”
张姚狂笑,自顾学着某位老师的语气:“某些老鼠屎啊,怎么好意思吃得下父母每天精心准备的饭菜的?”
说完,张姚甩开身边人边笑边跑,那人在身后追着,念叨着让他别跑,一群人哄闹一团。
吴念青和张萍跟在身后,乘着无形的灰尘,张萍嫌弃地说起:“看到没,下课了一个个的就跟疯了一样。”
酷暑的风悄悄吹起她的刘海,岑木今刚好跨出教学楼,她贴着走廊,稍一低眸就能看到他头顶处的旋,小时候听老人说起,往左边转,以后会生女孩。
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张萍疑惑地看着她面露的无由来的笑意:“你笑什么?”
吴念青摇头,接了她的上一句:“我也觉得他们挺幼稚的”
“是吧,我没说错吧。”
吃完饭回来,教室里的人到的差不多,吴念青翻了翻桌上的作业,最上头的名字依旧未变,她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签,抱起那螺作业再催了一遍未交的人,走到窗台处,余望桉安静地坐在那,漫无目的地翻着书,张姚则是趴在桌上,也是一页一页地翻着。
吴念青走近了,那人才将立起的整本书利落放下,抬头看她。
“你两的作业?”
余望桉将两本书随意地合着,漫画书的封面从她眼前划过,消失在抽屉的挡板处。
“不交”
简短的两个字,和校服一齐搭在他的身上,而后无谓地趴在桌上。
她又看向张姚:“你呢?”
张姚讪笑:“关键没有样本做不了啊”
“好,你们别后悔。”
写了几个名字的便签上,又添了两人,走廊上,来往几人神情自若,寥寥几笔,应该没写错。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老师,空调开到26度,吴念勇坐在工位上,低头备课,见吴念青来,他笑着出声:“吴同学,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吴念青把作业放到他的手边:“谢谢老师关心,班里大部分都是高一的同学,熟悉的环境,感觉很好。”
“那就好”吴念勇将柜子里的一摞试卷递给了吴念青:“把这套试卷拿去发给大家,让他们下课和空闲的时候做一做,现在就要有高考的危机感了。”
“好” 吴念青接过,刚走到门口,吴念勇又叫住她:“下周一交吧”
“好的”
吴念青顺势将门带上,正午的阳光很刺眼,她不得不用手半遮面。
做题痕迹,俯卧撑,第一次接触吴念勇的教学方式,也把吴念青惊到。她记得高一的时候,班里有几个人作业没交,课堂上,吴念勇便让没交作业的人站起来,当时教室很静,大家都以为他们会被臭骂一顿,出乎意料的是,吴念勇让他们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下课后,一堆人围在被惩罚的人周围,不住地问着‘做后感’,讨论至深时,不免传来阵阵大笑,当时他们几个面露难色,只道:胳膊有些酸…还有些丢脸。一旁的吴念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很特别,也很管用,从那以后好像很少有不做作业的人。
晚自习前的半个小时,戴友盛来了教室一趟,鉴于这个班的重新组建,便提出是否再来一次简短的自我介绍,讨论的结果反对大于同意,大家似乎都疲于在公众场合再次以这种尴尬的形式表现自我。
恰好这时,广播响起,每周六的特别节目,随着电流,带有些许噪音的音乐传来,是那首很火的《北京东路的日子》。
大家的情绪逐渐高涨,后排处有人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几度:“要不我们轮流上台唱歌?采取自愿式的。”
戴友盛环顾四周,见没人反对,点头示意他上台来开个头,吴念青随着众人目光看去,他有些微胖,是那群莫名其妙的人里的一个。
广播声被他关停,他站到讲台中央,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苏洋,以前是五班的,很高兴跟大家认识”,继而,翻开手中的本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住的巷子里,我租了间公寓,为了想与你不期而……
周杰伦的《等你下课》
苏洋刻意模仿着原唱的咬字风格,却听出些许欢快之意,大家跟着他的曲调热情地打着拍子,曲罢,戴友盛已经不在教室,台上人却也意犹未尽,坏笑地看着窗台边:“鼓掌那位兄弟,你平常总觉得自己比我唱得好,今天让大家评一评。”
那人鼓掌的动作未停。
苏洋走下台去迎余望桉,身后又有张姚推着,二人一前一后颇有将他架着上台的气势。
吴念青坐在讲台附近,三人的推拉戏剧,以及快速爬上他嘴角的笑意尽收她的眼底,余望桉走到讲台正中央,表情却是‘你等着’
台下人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笑,直至讲台中心的人开口:“下面,我为我的好基友苏洋献唱一首小贱的《秘密》”
氛围微妙
余望桉面不改色地唱着:你曾说过,有我这难求知己,我不曾说,还有情人般默契……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男性荷尔蒙,吴念青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词。若像蒙面歌王里的神秘嘉宾那般,只闻声,不见台上那人样子,凭着声音爱上他,怕也是不难的。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用别样的眼光看着讲台上的人,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排极力摆手的苏洋。
烦闷的九月,一丁点火花就足以燎原。
吴念青也和着大家起哄的氛围一起笑着,余光略过惯常停留的地带,岑木今和身边人聊天,笑得随意,多了分平时没有的松弛感。
她久久定格那处,无需隐藏地跟他一起享受着同一片的欢乐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