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她不听72
他侧颈还有没散的水迹,水珠凝在深陷的锁骨里,说话间喉结上下滚动。
江惊岁扬了扬脸,浅色的眼珠盯着他看了片刻,索性丢开手机,一根手指朝他勾了勾。
这有点像要跟他说悄悄话的意思。
连祈配合地俯身下去。
下一瞬,却被她指尖勾住了颈间的黑绳,慢条斯理地拽了过去。
像是知道江惊岁要做什么,连祈轻擡了下眼帘,顺从地由着她的力度,继续压低身子靠近。
她的呼吸扑过来,带着属于她的热度。
身上是跟他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
连祈垂下眼来,眸光专注地落在江惊岁脸上,眸色更深了一些。
小姑娘是个睫毛精,下睫毛尤其密,眼尾又有一道开扇的弧度,像是勾了条眼线。
昏暗的地灯笼着床头,映照出她鼻尖一颗浅色的痣。
江惊岁不太喜欢这颗痣,说不好看,跟他说过好几次想要弄掉。
只是怕疼,迟迟拖着没去医院。
连祈却觉得那颗痣生得好,和她很搭,江惊岁笑眼弯弯的时候,那颗浅色的痣被衬得更漂亮。
不笑的时候,又带出来两分冷淡的距离感。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专柜姐姐,会推荐我选黑色的编织绳了。”
她的气息在一点点迫近,连祈几乎要贴上她的唇角,却感觉到她在这时,停了下来。
唇,似有似无地碰着。
“嗯?”他的嗓音喑哑下来。
“因为感觉很欲。”她的呼吸就在他唇边,江惊岁吐气如兰地说,“会让人生出一种想睡你的欲望。”
他笑了,低问:“那我能不能多挂几条?”
“挂那么多干嘛?”
“多睡我几次。”
尾音将落,她的气息被轻而易举地吞没。
空气里只剩稍有凌乱的呼吸声。
长发散在床单上,是一种冷色调的蓝灰,连祈不了解女孩子的发色,这还是听江惊岁说的。
她说这叫什么人鱼蓝。
江惊岁闲得没事就喜欢折腾头发,上个月还不是这个发色。
身上的长款t恤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连祈顺着她腰线吻下去的时候,余光忽然留意到了她膝盖上的青紫。
他偏头去看,指尖停在她腿上:“这怎么弄的?”
昨天还没有。
今天也没见她磕碰到哪儿了。
“不知道。”江惊岁没觉得疼,是听他一说才发现膝盖上的淤青,“可能拜财神的时候磕出来的吧。”她说。
“……”
财神庙里有蒲团。
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还能磕出来一腿的青紫。
连祈低叹一口气:“江惊岁,什么时候你对我,能有你对财神爷一半的上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惊岁眨了眨眼,带了点心虚地主动亲了过来。
房间里的空调关上了,空气闷热又黏稠。
汗湿的碎发黏在脸侧,江惊岁心脏跳得很快,她闭眼,有点重地咬上他肩颈。
很快反应过来触碰到的不太平整的皮肤,她又松了口,小心翼翼地在疤痕上亲了一下。
连祈动作停顿一瞬,而后倏然重了起来。
“岁岁……”
他偏头吻上她指骨的戒指。
江惊岁一声惊呼还没喊出来,所有的呼吸就被他吞进唇齿间。
……
“滴——”的一声,空调重新开始运转。
江惊岁困得有点蒙了,又想起来还没跟他说,明天上午要去情人湖的事,挣扎着睁开眼皮,拿了手机过来,挑出一张照片来,丢到连祈怀里。
“明天去这里吧?”她含糊不清地说。
连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情人湖?”
江惊岁闭着眼睛答:“嗯嗯。”
“行。”
连祈知道这地方,之前做攻略的时候,就看到网上有人提了。
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湖,风景也一般,莫名就成了网红打卡点。
连祈觉得这里也没什么看头,就没把这个安排进行程里。
“那明天几点起床?”连祈问。
知道江惊岁喜欢睡懒觉,他们上午的行程都是空白的,没安排什么活动。
“六点。”江惊岁含糊地说。
连祈一顿:“你确定?”
“嗯,我刚才看了眼景区的开放时间,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江惊岁的计划表已经安排好了,“六点起来吃个饭,然后打车过去,正好八点。”
“那我六点叫你?”
“嗯。”江惊岁又补一句,“如果我不起的话,你就把我拽起来。”
看来江惊岁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明确。
连祈伸手掐一把她的脸,有点好笑地问:“那我要拽你,你也不起呢?”
“那你就再想别的招嘛。”江惊岁翻个身,头埋进他颈间,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不管用什么方法,把我弄醒就行。”
第二天一早。
不到六点钟,连祈的生物钟准时发挥作用,闹钟都没定,到点准时醒。
他先去卫生间里洗漱完,这才过来叫江惊岁起床。
江惊岁被他晃醒,有点茫然地睁开眼睛,眼神都没聚焦,一副呆呆的样子。
等她缓了会儿神,连祈伸手又捏了捏她的脸:“六点了,起床了。”
江惊岁没说话,眼珠缓缓转动了下,有点蒙地看他一眼,然后擡起一只手来,捂住耳朵,翻了个身,脑袋又埋进枕头里了。
当没听见,继续睡。
连祈扯了扯她手腕:“你这不是掩耳盗铃?”
江惊岁不理他。
“江惊岁?”
“……”
“岁岁?”
“……”
“你再不起,我回去就把你从财神殿里求来的那个香囊扔了。”
“……”
江惊岁唰地睁开了眼。
“你这就过分了啊。”她哑着声音说。
连祈笑了,俯身下来,指尖轻勾了勾她的下巴:“这下醒了?”
江惊岁又不说话了,用手背揉了揉眼皮。
她没起床气,就是单纯地不喜欢早起。
睡不够就没精神。
又缓了会儿神,意识终于清醒了些,江惊岁没精打采地朝他伸手。
连祈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到卫生间里。
咬一根牙刷在嘴里,江惊岁抓了抓胳膊,发现手臂上被蚊子咬出来好几个包,有点痒:“连祈,有蚊子。”
她已经很久没被蚊子咬过了。
自从养了猫,家里别说蚊子了,连只小飞虫都没见过,全被大饼消灭掉了。
卫生间的门没关,连祈拿了瓶花露水走进来:“先涂一点花露水吧,下午回来我点蚊香。”
江惊岁擡了擡胳膊,让他帮忙涂上了花露水。
空气里一股清凉的薄荷味。
江惊岁吐掉口中的泡沫,直起腰来从镜子里看他,低头时侧颈的牙印格外明显。
她顿了顿,指尖点在自己颈侧,提醒道:“你这里。”
连祈收起花露水,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怎么?”
“会被人看到的。”
这个地方,衣服有点遮不住。
“看到就看到吧。”连祈并不在意,很无所谓地揉一把她头发,“我们又不是在偷情。”
“……”
外面还在下雨。
宜安接连三天都有雨,天色雾蒙蒙的,很有江南小镇的味道。
他们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往情人湖的方向走。
江惊岁打开车窗,偏头打量着这座睡在雨中的小镇。
跟北安完全不同的城市。
细雨霏霏,杨柳低垂,到处可见长街石桥和古老的巷子。
车开了半小时左右,到达情人湖。
说是湖,其实就跟池塘差不多大,江惊岁站在栈桥上,对比了下手机的照片,开始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是这里吗?”江惊岁举着手机给连祈看。
连祈看了一眼,点头:“是吧,那石头上不是写着情人湖?”
“但我怎么感觉跟宣传照不一样呢?”
“买家秀和卖家秀,你知道的。”
“……”
好,明白了。
景色是没什么看头,江惊岁沿着栈桥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桥头,也随大流地买了一把锁。
栈桥上密密麻麻地挂的都是锁,一眼扫过去,锁上面的字都是xx爱xx,xx要和xx永远在一起。
江惊岁却不打算写这些。
她落笔。
祝连祈——
笔尖顿了顿,正在想后面的话,手里握着的笔被连祈抽走了。
她回头看他一眼,见连祈补上后面的:
——永远不会被江惊岁甩。
江惊岁:“……”
这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这句永远不会被甩,在一众“天长地久”和“白首同心”中格外清新脱俗。
江惊岁把上面的字擦掉,水笔重新塞进他手里:“你好好写。”
连祈漫不经心地转了下笔:“我就是在好好写啊。”
“不许写我,要写跟你自己相关的。”
“那我没什么想写的。”
“那也要写,这把锁花了我八十,你要是敢给我浪费了,你就完了。”江惊岁面无表情地擡手,在颈前比划了个杀头的手势。
威胁十分有效。
连祈笔尖在锁上点了点,再落笔时谨慎很多。
——祝我暴富,然后赚的钱都给江惊岁。
江惊岁凑过去看了一眼。
嗯,这样也行吧。
起码前半句写的是他自己,八十块钱也没白花。
在宜安待了两天。
这个镇子很小,没太多景点,他们第三天上午回的北安。
到家的时候,十一点半。
江惊岁很困,吃完午饭就在家补觉,连祈去汪子肖和闻桐那里接了宠物回来。
下午三点多,汪子肖打了电话过来。
喊连祈去市体育馆打篮球,连祈关上卧室的门,到客厅的阳台接电话。
汪子肖喂喂两声,听不清他说话,扯着嗓门:“不是,你说话能不能大点声?怎么跟做贼似的。”
连祈:“江惊岁在睡觉。”
“得,是我打电话打得不是时候。”平白无故又塞一嘴狗粮,汪子肖翻了个白眼。
“那也正好啊,江惊岁现在又没空搭理你,你过来跟我们一块打球啊,小天儿他们都到了。”
“知道了,这就过去。”连祈随口应一句。
午睡之前,江惊岁跟闻桐约好了,晚上要一块吃饭。
确实是没空搭理他。
连祈牵着金毛出去逛了一圈之后,就去了市体育馆。
江惊岁睡到下午五点,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跟闻桐碰面。
坐下之后,闻桐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恍悟:“你这穿的是连祈的衣服吧?”
江惊岁的穿衣风格和连祈很像,外套多是那种宽松的防风衣,又都是黑色的,这种衣服很中性风。
闻桐一开始没看出来,就觉得她这外套怎么越买越大了。
“下楼的时候拿错了。”江惊岁说。
她出门时也没细看,在玄关衣架上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走到楼下,抖开衣服要穿的时候,才发现是连祈的外套,但也懒得再回去换了,袖子一挽,凑合着穿了。
上了菜,闻桐先垫了垫肚子,终于有精力问她:“你们玩得怎么样。”
江惊岁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听我一句劝,假期安心在家睡觉,千万别出门。”
闻桐:“景区人很多吗?”
“不止景区,车站和路上也都是人。”江惊岁实话实说,“出去一趟累得要死,还不如在家休息。”
简直比连续加半个月的班还要累。
国庆假放了七天,闻桐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去旅个游,听江惊岁这么一说,顿时打消了出门玩的心思。
“诶,怎么连祈没过来?”闻桐突然想起来,他不是喜欢走哪都跟着江惊岁吗?
居然没一起过来吃饭。
江惊岁倒了杯凉白开,放到一边晾着:“他和小王子去打球了。”
“在哪?”
“体育馆吧。”
闲着也是闲着,闻桐提议道:“我们等会儿要不要过去看?”
“不去不去。”江惊岁拒绝得很坚决,“我一看打篮球的就困,肯定会坐着睡着的,到时候连祈又要不高兴。”
“噢对。”闻桐也想起来了,“咱们高中开运动会那次,我记得你当时哄他好几天。”
十月初,三中开秋季运动会。
他们班和隔壁班打比赛,江惊岁对篮球没什么兴趣,她对篮球的认知,至今还停留在好多人追着一个球跑的阶段上。
但她答应了连祈要去看。
体育场里确实很热闹,坐满了各班各年级的学生,江惊岁去得早,特意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
但坐了没一会儿,就歪在闻桐肩膀上,睡着了。
裁判的吹哨声都没吵醒她。
最后比赛结束的时候,被人掐着脸喊醒了,睁眼就看到连祈弯着腰看她。
江惊岁立刻坐直身子,嘴巴比意识更快:“我没睡。”
连祈:“……”
你没睡,是我睡的。
这话出来,江惊岁随即又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在欲盖弥彰,顿时闭上了嘴巴。
比赛刚散场,观众席的学生都还没走,江惊岁四周坐着的基本上都是本班的同学。
班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站在一边带头往他俩这边看。
班里学生也跟着一块看热闹。
江惊岁咳了一声,底气不太足地补充道:“我真没睡,我一直在看你呢。”
连祈冷淡地垂下眼帘:“你看到什么了?”
江惊岁眨了眨眼,以一种极其真挚的语气说:“看到你运球投篮,身姿挺拔,特别帅。”
连祈点了点头,平心静气地问她:“我是几号?”
“……”江惊岁噎住了。
已经打完比赛了,连祈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拉链拉到锁骨的位置。
看不见里面的球衣。
连祈没什么表情地睨她一眼:“不是说特别帅?”
“……”
江惊岁求救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往他身后一落。
站在后面的汪子肖,悄悄地朝她比划了个“8”的手势。
江惊岁立刻说:“8号,我看得清清楚楚,全程我就在盯着八号看,特别特别特别帅。”
“挺好。”连祈冷淡地笑了一下,“那你去找你八号的帅哥吧。”
随后捏着手里的矿泉水,往体育场外面走。
江惊岁转头看向汪子肖。
汪子肖比她还疑惑:“我说的是十一啊,你怎么说八号?”
江惊岁头顶一个问号冒出来,睁大眼睛反问他:“这怎么就十一了,明明是八啊。”
“两根手指头,竖着看。”汪子肖连说带比划的,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挨到一起,“这不就是十一吗?”
江惊岁:“……”
下次你说十一的时候,用两只手的食指并到一起,好吗?
自那之后,江惊岁就再也没进过体育场。
吃完饭,从餐馆出来。
闻桐拉着江惊岁去逛街,见江惊岁有点心不在焉的,闻桐问她:“同桌,你有心事啊?”
“也不算是心事。”江惊岁晃了晃手里的果茶,飘远的思绪收了回来,“就是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什么事啊?”闻桐问,“说来听听,我给你出出主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惊岁老实地说,“就是连祈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我就在想该怎么哄哄他。”
哄人这种事,闻桐也不太擅长。
她想了想,还是问江惊岁一句:“如果是你,你不开心了,你希望别人怎么哄你?”
“打钱。”江惊岁毫不犹豫地说。
钱能让人心情愉悦。
多么简单又有效的方式啊。
“但是他又不财迷。”江惊岁有点困恼地又说,“这个方法对他没用。”
“那色呢?”闻桐托着下巴。
“要不你细说?”江惊岁拿出上专业课的态度,洗耳恭听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要细说的,就很简单。”闻桐纸上谈兵地高谈阔论起来,“他喜欢什么,你给他什么嘛。”
江惊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考虑考虑。”
晚上,连祈回来。
江惊岁正窝在沙发里看平板,听到玄关传来的动静,她放下平板转头看了过去。
连祈走过来,还没开口跟她说话,就见江惊岁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了勾,然后说:“过来。”
白净纤细的手指一转,又指了指自己脚下:“跪下。”
连祈:“……?”
连祈身形一顿,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停在原地,眸子擡了起来:“什么?”
“过来,跪下。”江惊岁耐心地重复一遍。
连祈:“……”
空气沉寂半晌,连祈笑了,慢条斯理地垂眸,指骨抵着她下巴让她擡起脸来,语气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宝贝,你再说一遍。”
出于某种直觉,江惊岁没敢再重复,而是缩了缩脖子,有点迟疑地问:“你……不是抖吗?”
连祈:“?”
这谁造的谣???
“你自己说的。”江惊岁看着他的表情,“你忘了?就是之前在小区门口,不是有一个女生跟你说话,然后你说你是抖。”
连祈:“……”
他真的只是随口扯了一句而已。
但江惊岁当真了,她勾着他腰带的手还没松,浅色的眸子擡了起来,语气认真地问:“如果我用这个抽你的话,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