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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4

作者:鱼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4章她不听64


    北方的夏季,夜里常见暴雨,密密匝匝的雨点砸在窗户上,江惊岁的呼吸也跟着含混起伏。


    “连祈,开灯。”她说。


    床头的台灯亮起,昏昧混沌的光线里,江惊岁闭了闭眼,伸手拽下来连祈身上的白t。


    冷白劲瘦的腰,薄而漂亮的腹肌,线条清晰又利落,透着两分少年感。


    运动裤上的抽绳照常没系,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松松地垂下来,末端的金属扣搭到她大腿上,带来一种微微的凉意。


    江惊岁感觉手指都在发麻。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心脏跳得很快,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密如鼓点般的声响,藏在雨夜轰隆隆的雷鸣中。


    却仍然被他察觉出来。


    连祈把手轻轻贴在她心口,感受着掌心下热烈的心跳声,眼眸黑漆漆地看过来:“岁岁,你很紧张?”


    江惊岁舔了舔唇,没有说话。


    不是紧张。


    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她只是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望了他一会儿,然后摇头。


    连祈俯身将她脸侧的头发拨开,低声问:“我把灯关掉?”


    “不要。”她的嗓音带了点黏糊糊的哑,缓了片刻之后又凑过去亲他。


    卧室里的灯其实并不算亮,江惊岁眼睛不太能接受明光,家里的灯具都是暖色调的,这会儿台灯又开到了最暗一档,勉强照亮床头这一角。


    连祈擡手将台灯压得更低,灯罩几乎伏压在桌面上,暖黄色的光线贴着桌面向四面八方延展开。


    他在她视野里是模糊的。


    轮廓是模糊的,眉眼也是模糊的,只有一线干净清瘦的下颌,在半明半暗的雨夜里看得清楚。


    江惊岁眨去眸子上的雾气,手指拽着他裤腰的抽绳,视线也跟着一点点地下移,落在他肩侧那处陈旧的伤疤上。


    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


    勾着抽绳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连祈察觉到她的情绪,以为江惊岁是在害怕,擡手轻轻遮住她的眼睛:“别看。”


    江惊岁没有动,睫毛上下扑扇着刷过他的掌心,忽然问:“疼吗?”


    “早就不疼了。”


    “当时疼吗?”


    “忘记了。”


    依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伤口早已痊愈,留下来的疤痕却永远印刻下那些无法磨灭的记忆。


    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关上了,黑暗和阴影一并倾压过来。


    窗帘没有拉上,安静地蛰伏在窗台两侧,从防盗窗里往外看去,视野里是支离破碎的夜幕。


    伴着细瘦的、青白色的闪电。


    虎牙的齿尖深陷进锁骨,薄薄的皮肤上牙印明显,江惊岁松开攥紧床单的手,呼吸有些颤地将头埋进被子里。


    耳边的喘息声低哑又凌乱。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想抓住点什么,伸出来的手被他摁在床上。


    他偏头吻了过来,从她的指尖到掌心,继续向下,唇舌贴着她手腕内侧跳动的脉搏停留片刻,然后擡了擡眸,手复上她的手背,带着力度地按到自己心口。


    砰砰的心跳声同样急促,有些失控。


    他的眸子被□□浸染,低头时侧颈的青筋微微绷紧,乌黑睫毛同样被水汽浸润,江惊岁忍不住去亲他滚动的喉结。


    一场潮湿闷热的大雨将她浇透。


    ……


    后半夜,雨势终于小了些,电闪雷鸣也渐渐停歇下去。


    江惊岁嗓音有点发哑,含糊出来一句:“好累……”


    连祈开了灯,伸手将她抱过来,有点好笑地掐她脸:“江惊岁,你动都没动,怎么就累了?”


    江惊岁侧脸贴在他锁骨上,眼皮都不想睁开:“躺着也很累。”


    “那行。”他很好说话的样子,“下次你坐着。”


    “……”江惊岁不接他这话。


    这会儿累得话都不想说了,只想睡觉,但身上又不舒服,空调已经关上了,房间里还热了。


    江惊岁闭着眼睛拽他:“好热,去洗澡。”


    连祈将她抱到了浴室里,一只手打开花洒,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兜头浇了下来。


    水温烫得不行。


    连祈肩颈的皮肤上接着红了一片,他回头瞥了眼恒温花洒,上面显示四十五度。


    他人都愣了一下。


    江惊岁平时用这个温度洗澡吗?


    这洗完澡差不多就被烫熟了吧?


    连祈稍调了下水温,江惊岁忍不住瑟缩一下,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好凉。”


    “……”连祈又把温度调了回去。


    先帮江惊岁洗完澡,将人放到床上之后,连祈这才又回浴室简单冲洗一下。


    江惊岁困得不行,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的床面微微陷了下去,紧接着被带进一个水汽很重的怀抱里。


    连祈擡手,指尖轻轻摩挲过她锁骨上的牙印儿。


    江惊岁被他闹得睁了睁眼,想拽下来他的手,又懒得动,索性随他去了,只问一句:“你说你是不是属狗的?”


    连祈懒懒散散地笑了下,并不答话,勾着她手指又咬一口。


    江惊岁嘶了一声,有点不满,偏了偏头推开他的脸:“说你是狗,你还咬上瘾了?”


    “如果不是怕你疼,就咬你这里了。”他的手向下点在柔软的轮廓上。


    “……”


    能不能,矜持一点!


    江惊岁不理他了,直接越过他朝床头柜伸出手去,摁灭了台灯。


    关灯,睡觉。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躺回床上,江惊岁正要去拽卷到床尾的太空被,手刚碰到被子一角,人就被连祈拽了回去。


    她啊了一声,重新跌回他怀里,后脑勺被他用手护了一下,没直接磕到他锁骨上。


    “冷。”她带了点鼻音地说。


    空调又打开了,出风口正对着床,江惊岁身上的那股热乎劲儿已经降了下去,被凉风一吹,后知后觉地开始冷了。


    连祈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另一只手臂又搭上她的腰。


    江惊岁打了个哈欠,头往他颈间一埋,就要睡觉。


    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江惊岁,有件事儿好像得跟你说一下。”


    “嗯?”她没睁眼,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隔了两秒钟,他说:“我爱你。”


    江惊岁一顿,眼睛唰地睁开了,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片刻之后,她眨了眨眼,有意忽略如擂鼓般地心跳,强作镇定地点头:“哦。”


    他尾音稍扬了起来:“就这样?”


    “啊?”


    “没别的反应了?”


    江惊岁压了压自己的呼吸声,这才问他:“你还要什么反应?”


    “也没。”连祈笑了一下,低头又亲了下她脸,“睡吧。”


    江惊岁有点睡不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成功让她乱了心思,隔了半分钟,她还是问出声来:“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了?”


    “这不是没正式跟你说过么?”连祈嗓音里也带了点困意,语气倦懒,“怕你看不出来,所以就说明白点。”


    ……


    昨天睡得太晚,江惊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连祈正要过来叫她起床吃饭。


    江惊岁还是困,饭也不想吃,没精打采地睁了睁眼睛,然后又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枕头里,继续睡。


    连祈没吵她,让她又睡了一会儿


    临近中午的时候才过来推门,江惊岁被他闹醒,蒙在脑袋上的被拉了下来。


    连祈把手贴在她小腹上,靠过来垂眸问她:“还难受么?”


    江惊岁有低血糖的毛病,睁眼之后得缓上好一会儿才能彻底清醒过来,她躺在床上也不说话,眼神没有聚焦地茫然地盯着他。


    连祈俯下身来,靠近看她:“嗯?”


    隔了两分钟,江惊岁眨了眨眼,眸子里的茫然逐渐退去,擡手勾住他脖颈,脑袋埋了进去,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连祈抱住她,手抵在她的颈后,没听清:“说的什么?”


    江惊岁蹭了蹭他脖颈,黏糊糊地又重复一遍:“我想吃水煮鱼。”


    连祈:“……”


    人还没睡醒,菜单先安排上了。


    连祈有点哭笑不得:“你没有别的要说的?”


    疼不疼啊。


    难不难受啊。


    “有。”江惊岁想了一会儿,一脸真诚地补上,“还想吃毛血旺。”


    连祈:“……”


    知道了,这就去做。


    连祈先去厨房里做饭了,江惊岁慢吞吞地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里洗漱。


    她站在洗手台前,咬着牙刷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睡衣是新换的,无袖t恤的样式,领口开在锁骨


    江惊岁盯着自己颈间深浅不一的吻痕,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开始头疼这要怎么遮。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消一点。


    实在不行就只能穿个带领子的衣服了,扣子直接系到锁骨。


    吃完饭,江惊岁抱着猫窝到沙发上。


    身上还在隐约的疼,昨天折腾得有点过了,连祈在□□上是一点都不温柔。


    江惊岁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舒服,最后干脆躺倒在沙发上了,小腿搭在沙发扶手上,眯着眼睛朝窗外看。


    今天是个阴天,看远处的天色,晚上可能还要下雨。


    柔和的日光落在眼皮上,江惊岁有点犯困,一侧手臂圈着窝成毛球的猫,另一侧手臂横挡在眼睛上。


    客厅里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平稳的呼吸声,只剩钟表指针跳动时发出来的规律的机械音。


    连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雨季午后的阳光难得温和,客厅里气氛温馨又静谧,江惊岁抱着猫在打瞌睡,金毛趴在沙发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腿边。


    她身上是件长t恤,被她当成睡衣穿了,下摆松散地卷到腰际,露出来一截白皙的细腰。


    连祈靠在落地屏风架上看了一会儿,这才敛起脚步声走了过去,手刚碰到江惊岁腰间的衣服,江惊岁就有所察觉地睁开了眼睛。


    她眼睛里还带着困意。


    连祈挡住窗外投进来的日光,伸手把她卷起来的衣服拉了下去,低声问:“回卧室睡?”


    客厅的窗帘不隔光,江惊岁有点光亮就睡不着。


    她确实也困,吃完饭就更困了,想再去睡个午觉,但又想着自己一天都在睡觉,把男朋友单独撇到一边,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呢?”她揉了揉眼皮问。


    “我去接个小麻烦。”


    连祈捞过茶几上放着的手机,摁亮屏幕瞥了一眼时间。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江惊岁也知道一些连祈说话的习惯,比如他口中的这个小麻烦。


    在连祈这里,蔺宇航的代名词,就是小麻烦。


    小朋友挺黏连祈的,放假就喜欢过来找他。


    “哦对。”江惊岁突然想起来,“要做手抄报来着。”


    昨天连祈就提了一句,幼儿园里要办手抄报,蔺父蔺母平时本来就忙,当然没工夫陪小孩去画什么报。


    蔺夏一个高中生,连双休都在补课,更没时间。


    这个担子,自然就落在了连祈身上。


    “你直接带他来我这里吧。”提起手抄报,江惊岁顿时来了点精神,“我去把画笔拿出来。”


    她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画笔和美术纸之类的东西。


    “你不是要睡午觉?”


    “睡。”江惊岁坐了起来,“你们在客厅里画,又不耽误我睡觉。”


    材料她都有,那干嘛还要去买新的,多浪费。


    “等我睡醒了,还能帮他参考参考。”她说。


    据江惊岁的观察而言,连祈似乎没什么艺术细胞,他帮蔺宇航画手抄报,估计得拿个全班倒数第一回来。


    江惊岁可以接受任何名次,但倒数第一不行。


    连祈接了蔺宇航过来,江惊岁已经回卧室睡觉了,茶几上放着一沓素描纸。


    旁边还有成套的各色蜡笔,丙烯笔,油彩笔和两大盒彩色铅笔。


    画画的工具一应俱全。


    江惊岁没睡多久,两点半就起来了。


    从卧室里推门出来,先看到了摊开肚皮,生无可恋地躺在地板上思考猫生的大饼。


    小朋友大多都喜欢跟猫咪玩,蔺宇航当然也不例外,他喜欢往江惊岁这边跑的一个原因,就是在这里可以摸到猫咪。


    一开始,江惊岁还以为大饼会发脾气,没想到猫对孩子的容忍度还挺高的。


    摸肚皮,捏耳朵,拽尾巴,都不生气。


    顶多躲着他走。


    连祈也乐得清静,把孩子直接托付给了大饼。


    大饼忍着脾气陪蔺宇航玩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直接将四肢一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选择就地摆烂了。


    江惊岁蹲在地板上看它。


    发现大饼的眼神涣散,眼睛里都没光了,猫脸上就剩了俩大字:麻了。


    江惊岁有点不可思议。


    她竟然从一只猫的眼睛里看到了憔悴。


    果然,不论是人,还是猫,带娃都容易变老。


    地板上已经放了好几张画废的素描纸,航航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还握着一支蓝色的蜡笔,嫌弃地看向连祈的笔下:“哥哥,你画得太丑了。”


    “……”连祈撂下手里的彩色铅笔,没什么表情地挑起眼帘看他,“我现在在这里陪你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别找茬啊。”


    航航也不怕他,像个小大人似的继续教育他:“哥哥,你脾气真是太差了,你要好好改改,不然岁岁姐姐是不会喜欢你的。”


    “……”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小孩都是跟谁学的?


    连祈都气笑了,手里的铅笔压到素描纸上,没什么耐心啧了一声,抱臂说:“我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才花时间陪你画这玩意儿,不然你就等着老师挨骂吧。”


    航航当没听见这句,兀自继续往下说:“哥哥,你要向我学习才行。”


    “学习什么?”


    “打不还口,骂不还口呀,这样岁岁姐姐才能一直喜欢你。”


    “……”连祈问他,“你这话都跟谁学的?”


    “跟我姐姐呀,姐姐说她男朋友就是这样的。”


    “少听蔺夏给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她没告诉你她男朋友都是纸片人么?”


    航航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纸片人,是什么?”


    “就是一种‘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的男朋友。”连祈敷衍地解释一句,“需要持续氪金才能得到的爱情。”


    “哥哥,氪金是什么?”


    “就是花钱,花钱买感情。”


    “……”眼瞧着话题越来越歪,江惊岁听不下去了,走过来拍连祈一下,“你别教坏小孩。”


    她顺手拿起那张被航航点评为“太丑了”的素描纸,低头扫过一眼,然后在心里赞同了航航的评价。


    这画得确实不行。


    都说情侣需要互补,他们俩的艺术细胞大概都补她这里来了,连祈的绘画水平无限接近于零。


    “你这画风跟我一个……”江惊岁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之后才补上后半句,“朋友,很像。”


    ——你们俩都画的挺烂的。


    江惊岁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句。


    但无论今天这手抄报画成什么样,江惊岁都要睁着眼睛硬夸。


    连祈平时在厨艺上很给她面子,江惊岁同样在艺术上捧他场子,很宽容地说:“你画的这只野猪还挺好看的。”


    连祈擡了擡眼:“这是鸭子。”


    江惊岁:“?”


    不是,男朋友,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谁家鸭子会长四条腿啊???


    江惊岁揉了揉眼睛,将手里的画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有问题。


    或许是她记错了,鸭子真的是四条腿?


    江惊岁十分不确定地问:“你确定?”


    连祈十分确定地点头:“确定。”


    江惊岁更怀疑自己的认知了,用手指着给他看:“鸭子,是四条腿吗?”


    “那是它的翅膀,


    “……”


    行吧。


    你是我男朋友,我给你这个面子,你说什么都对。


    江惊岁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古有指鹿为马。


    今就有她指猪为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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