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她不听37
第二天,果然如同连祈所说,江惊岁没能起来。
闹钟接连响了三遍,江惊岁用被子蒙住头动也不动,掩耳盗铃般地装作它不存在。
直到客厅里的金毛寻声而来,开始用爪子来扒拉她的手机,江惊岁沉重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去睁开了眼睛。
她裹着被子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要不要跟她舅舅说一声,她今天突发恶疾,可能没法过去吃饭了。
江惊岁艰难地爬起来,刚靠坐在床头上清醒了会儿,游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姐,你还没起床啊?这都快九点了,快点快点,我都把车停到你楼下了,在楼下等你啊。”
江惊岁的意识缓慢转动起来,哑着嗓音问他一句:“你会开车了?”
“不是,我找的代驾,现在代驾刚走,这不是等你下来开车去舅舅家呢。”
好,确认过答案。
还是她那个没用的弟弟。
江惊岁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洗漱完换了衣服,出门之前特意拿了半袋吐司,一边咬着,一边下了楼。
起太早,就得吃早饭,不然低血糖很难受。
以前放假都是一觉睡到中午。
走到楼下,吐司还剩两片,江惊岁丢给了等在车上的游皓,打着哈欠坐到了驾驶位上。
“姐,你困成这样能开车吗?”游皓凑过去看她的表情,很是担心的样子,“你别开着开着就睡过去了啊。”
“没事儿。”江惊岁困倦地说,“我今年的保险刚续交上。”
“……”游皓麻木地咬了一口吐司,“你能不能忘了你那保险的事啊?”
那保险赔再多,能有命重要啊???
怎么总是本末倒置呢!
一路开车到了舅舅许鸿家。
家里关系比较近的亲戚都在陆陆续续地往这边赶,等到中午一块去酒店里吃饭。
江惊岁先去卧室里看了眼表妹和小孩,外婆也在房间里,正在逗小婴儿笑,江惊岁过去跟表妹聊了两三句,然后塞了个红包给她。
不少亲戚都进进出出地过来看小孩,江惊岁也就没在卧室里多待,很快出来了。
游皓屁颠屁颠地跟着也出来了。
虽然游皓和他这个二表姐的年龄差更小一点,但论起亲疏关系来,游皓跟江惊岁更像是亲姐弟。
小时候一块长大,平时也没断过联系。
出来之后,江惊岁和许鸿聊了会儿天,然后无所事事地在客厅里逛了两圈,忽然看到了窗台上摆放着的表妹的婚纱照相册。
她伸手拿了一本坐到沙发上,跟同样无所事事的游皓一块翻看起来。
翻了两页,江惊岁撑着下巴,另只手的指尖点了点膝上的相册,说:“这种港风旗袍是真的好看,我也想拍这种风格的婚纱照。”
“行啊。”游皓认真地点头说,“那你得快点找对象才行,我给你出钱拍。”
江惊岁:“?”
“要抓紧时间啊,姐。”游皓已经定了个小目标,“我明天就出去打工去,到时候别再拍婚纱照的钱有了,拍婚纱照的人还没有。”
江惊岁:“……”
要你多嘴,就你长嘴巴了是吧?
江惊岁正要捶他脑袋,旁边跟许芸说话的舅舅许鸿应声转过头来:“皓皓说得对啊,岁岁你还不找对象?”
江惊岁想捶她这弟弟狗头的心思更重了一点。
“你看你妹妹,年龄比你还小呢,这都生完二胎了。”许鸿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转过身来面对着外甥女,“你这个当姐姐的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江惊岁合上手里的相册,含含糊糊地应道:“啊。”
喝喜酒有点难。
不过要是真想喝的话,她可以过几年给自己办个三十大寿,还能顺便把送出去的份子钱收回来。
“刚才去看过你妹妹了吧?”许鸿又说,“你瞧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样多好啊,你就不羡慕吗?”
江惊岁又是一声含混不清的“啊”。
她也有家人。
大饼,饭桶,加上她,刚好能拍张全家福。
“你别老是‘啊’,也得把这事放在心上,哪有人不结婚的啊?”许鸿对这个外甥女也是很上心,每次见到都忍不住想要唠叨几句。
“你自己想想,每天晚上出去散步,别人都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爸爸妈妈牵着个小孩,就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这不难受啊?”
“我不孤单啊。”江惊岁诚实地说,“我还有狗呢,我可以牵着它出来。”
“……”许鸿说,“那狗和人能一样吗?”
“也差不多吧,而且舅舅你说的这种一家人晚上出去散步的情况,大部分家庭是做不到的。”江惊岁冷静地跟他分析了一下,“现实情况应该是父母在公司加班,小孩在家写作业。”
许鸿:“那也有不加班的工作吧?”
“嗯,确实有。”江惊岁不否认这个,温温吞吞地点头说,“但是不加班的话,父母应该会在家辅导孩子做作业,这个更容易影响家庭和谐。”
“怎么就影响家庭和谐了?辅导孩子,这不是正好能促进亲子关系?”
“舅舅你会这样想,那是因为你没有监督过我表妹写作业,看小孩写作业很磨人的,大人精神不崩溃就已经很好了。”
还促进亲子关系呢?
血压上来的那一瞬间,都想断绝亲子关系了。
“不瞒你说,舅舅,我每天都会听见我邻居因为辅导孩子而咆哮不止,总感觉他们的家庭关系岌岌可危。”
“……”
许鸿无话可说地闭嘴了,扭头看向自己妹妹,许芸心神意会地接上。
“以后没孩子,谁给你养老喔?”许芸问。
大概老一辈的人都是这个想法,觉得要有个孩子,晚年生活才能得到保障。
江惊岁也不跟他们争辩这些,只一针见血地说:“现在的孩子别说养老了,不啃老就不错了。是吧,弟弟?”
游皓委屈:“姐姐,别让我挨骂,好吗?”
游皓不敢在这里再待下去,干脆跑到院子去了。
知道许鸿和许芸都是出于长辈的关心,江惊岁也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最后主动退了一步:“舅舅小姨,你们也不用太操心了,我跟人聊得挺好的。”
许芸:“跟谁?”
啊,江惊岁卡了一下,花了半秒钟的时间迅速从自己的微信联系人里扒拉出一个挡箭牌来:“连祈。”
许芸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听过一样,但就是想不来:“这是谁啊?”
江惊岁:“就是之前你跟我介绍过的那个。”
江惊岁这么一说,许芸就想起来了,因为给她这外甥女介绍了这么多男孩子,江惊岁就见过一个。
印象中那孩子高高瘦瘦的,长得特别好看,就是性格好像冷淡了些。
“那个howareyou?”许芸问。
“对。”为了断绝许芸再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念头,江惊岁无比真诚地说,“我觉得或许跟他相处相处,我就有想结婚的念头了。”
“那就好那就好。”许芸听得很是高兴。
客厅里又来了一波客人,许芸和许鸿都过去迎客了,江惊岁正好借此出了客厅,走到院子里,看到游皓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戳散养的大公鸡。
江惊岁将手抄在兜里,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听到声音,游皓转过头来,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牛奶:“姐,你喝牛奶吗?”
“不喝。”
江惊岁也蹲了过来,同样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无聊地戳起了大公鸡。
大公鸡哀怨地看着姐弟俩。
姐弟俩百无聊赖地戳了会儿大公鸡,江惊岁说想喝水,游皓跑到客厅里,去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
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抱着小孩的婶子正在跟江惊岁说话。
“有对象了啊?”婶子看起来很惊讶的模样,“哎,那刚才你小姨还说你没有?”
“我没跟她说实话。”江惊岁戳着大公鸡,没有擡头,“因为我这对象不能公开。”
婶子好奇:“为什么不能公开?”
江惊岁轻轻叹一口气,有点惆怅的模样,终于丢掉了手里的树枝:“因为他的孩子不愿意喊我妈妈啊,觉得喊我妈妈很丢人。”
“啊?!”婶子直接给听愣了,完全不能理解这小姑娘是怎么想的,敢情她找了一个带孩子的离异男人啊?
但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插手劝什么,只好干巴巴地说了句:“小孩都不懂事,所以才排斥后妈的,你对孩子好点,以后孩子就愿意你叫你妈了。”
“其实也不能说小孩不懂事了。”江惊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对象的孩子比我还大三岁呢。”
“……”
不光是这个婶儿,整个院子仿佛都寂静了。
游皓脚下一滑,差点平地摔个大跟头。
等这位婶儿精神恍惚地走了之后,游皓才跑了过去,在他姐姐身边蹲了下来,无比钦佩地说:“姐,你对自己真狠,摸黑起自己来毫不留情啊。”
这简直就是诅咒自己诅咒得丧心病狂啊。
他姐姐真的是半点面子都不要。
江惊岁拧开一瓶矿泉水,完全不在意地喝了口水:“这是最省事儿的方式了,不然她肯定要跟我说,谁谁谁家的儿子要给我介绍一下。”
江惊岁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婶婶阿姨们总是对做媒人抱有莫名的热情。
十一点钟,许芸从客厅里走了出来,遥遥地朝姐弟俩招手:“岁岁,皓皓,别在那里老是戳那只公鸡了!快点过来,去酒店吃饭了。”
院子门口停了一排车,游皓拿着车钥匙过来:“我跟我姐一块走。”
“那行。”许芸说,“我把你外婆喊过来,岁岁开车吧,咱们四个坐这辆车去。”
上了车,江惊岁扣上安全带,问了许芸一句:“我姨夫呢?”
许芸:“你姨夫还在加班,就不过来了。”
满月宴定在了一家星级酒店里。
按照北安的习俗,没结婚,那就是小孩,江惊岁和游皓都被安排到了小孩子的那一桌上。
“不是说满月酒吗?”游皓数了数日子,“小孩都出生一个半月了吧?”
“满月宴又不是三十天办的。”江惊岁拿纸巾擦了擦面前的桌子,“一般都是小孩满月之后,再挑个黄道吉日举办。”
游皓:“噢,这样啊。”
又得到了一个没用的知识。
小孩这一桌上,还真都是名副其实的小孩子,除了江惊岁和游皓这对巨婴姐弟俩之外,桌上年龄最大的一个小孩也就十岁左右。
正是最爱闹腾的年纪,桌上一阵鸡飞狗跳,吵得不行。
游皓不可能跟小屁孩儿去聊天,只好去烦他姐姐:“姐,你跟连祈哥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江惊岁纳闷地瞧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八卦?”
“这哪是八卦,这是弟弟关心姐姐。”游皓理直气壮地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是是是。”江惊岁敷衍一句。
“所以,到底有没有进展啊?”游皓是真的很爱八卦,“我看那个哥哥对你挺好的。”
“你又看出来了。”江惊岁嫌他烦人,擡手推开他脑袋。
但游皓锲而不舍地又凑过来,信誓旦旦地道:“我感觉你们俩有秘密,不止是高中同学这种关系。”
“我跟他认识很久了。”江惊岁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言简意赅地解释完两人的关系。
“从三年级搬家过来,我和他就一直都是邻居,也是同班同学,后来我大学报了宁川大,他留在了北安,也有很多年没联系过了。”
“嚯,青梅竹马啊!”游皓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后半句话,“我就说你们不像是单纯的老同学。”
第一次见到连祈,是在江惊岁八岁那年。
八月份的北安,烈日炎炎,蝉鸣聒噪,迎来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一辆厢式货车停在楼底,大人们都在忙着搬东西,江惊岁闲着没事儿干,百无聊赖地坐在楼梯扶手上往下滑,就当是在打发时间。
滑得正开心的时候,连祈刚好上楼,
江惊岁没听见他的动静,等擡头看见转角处突然出现的那道人影时,她已经刹不住车了,顺着惯性扑在连祈身上,然后两人就一块滚了下去。
一个胳膊骨折,一个小腿骨折,齐齐挂了骨科急诊。
暑假过后。
难兄难弟互相搀扶着上学。
这对连祈来说,估计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新邻居的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他一份大礼:胳膊骨折。
江惊岁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滚下楼梯之后连祈把她推开,擡头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
又冷又沉,含着一点尖锐的戾气。
因为胳膊上的伤,他疼得脸色煞白,却硬是一声没吭。
那时候,连祈性格跟现在是天差地别。
很沉,也很冷漠,不爱说话。
对江惊岁一直都是爱答不理的。
她说几十句话,他都不一定回一个字。
好在江惊岁小时候是个社牛份子,性格热情又开朗,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都积极地喊着自己这位小伙伴。
后来是因为什么事来着,连祈对她的态度渐渐有了点变化,江惊岁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那之后,连祈性格里的尖锐退去很多。
“青梅竹马,又是老同学,现在还是对门邻居,这不就是天降缘分吗?月老都把线牵到这种程度了,你还要月老怎样?”
江惊岁回过神来,就听到游皓这么一句。
她擡了擡眼,忽然说:“其实你以前见过他。”
游皓“啊?”了一声,反应了下才道:“见过谁?你那个竹马哥哥吗?”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江惊岁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面无表情地说:“你好好说他的名字行吗?”
“我见过他吗?”游皓的重点不在这上面,疯狂回忆半天,脸上还是茫然,“我怎么不记得啊,什么时候?”
“我高三那年。”江惊岁说。
“你高三那年——”游皓掰着手指头往回倒数起来,“那我才六年级吧?那么久远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
那时候他才十一二岁。
别说只是见过一次的人了,他现在连他小学同学长什么样都忘光了。
江惊岁又说:“我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你下楼给他送过伞。”
一句“你下楼给他送过伞”,游皓就想起来了,他愣了会儿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那个哥哥啊!”
虽然不记得模样了,但他记得有这回事儿。
他跟那人说话,那个哥哥也不搭理他,他还以为是个哑巴。
游皓有点不可思议,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一些事,震惊地在心里“我靠”一声,扭过头去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江惊岁忽然一把摁住他的脑袋,直接将人咣地一下按到桌子上:“低头!”
游皓一懵,还没来得及问他姐姐这是要干啥,就感觉自己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等江惊岁松开手之后,游皓扭头一看,地上是个被咬了一口的龙虾钳子。
如果不是他姐姐的动作快,这玩意儿应该是戳在他脑门上的。
游皓刚要发火,又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头顶飞了过去,他眼疾手快地缩了下脖子,险险地躲了过去。
没有大人在这里看着,一桌小孩都撒了欢地疯,胡乱扔着骨头打闹起来。
江惊岁看着满桌狼藉,连筷子都没有拆,只喝了两口矿泉水:“所以我才不喜欢跟小孩子坐同一桌。”
完全吃不到饭。
总有几个孩子喜欢用手往盘子抓东西。
姐弟俩度日如年地忍完这场午宴,江惊岁因为没吃到饭,整个人气压都很低:“我一会儿出去找个地方吃饭,你去不去?”
“我不去,但我能找个人陪你去。”游皓低着头手速很快地在手机上敲完一行字,然后举起手机给江惊岁看。
【哥,你在干嘛?有空的话过来接下我姐呗?她喝醉了。】
聊天对话框上显示的备注:
——我姐姐的帅哥邻居。
江惊岁:“……”
他什么时候加的连祈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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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回暖之后,花店里的盆栽也开始往外面搬了,遮阳伞下繁花开得争奇斗艳。
连祈放下最后一盆月季,回店里拿了手机,坐在收银台前写作业的蔺夏擡头朝他喊了一声:“哥你搬完花别走啊,我妈让你留在这里吃午饭,她出去买菜去了。”
连祈懒懒地“嗯”了声,拎着手机在窗边找了个高脚凳坐了下来。
航航拿着个奥特曼的变身棒,风卷残云般地从二楼跑下来,趴到连祈的腿上仰脸看他:“哥哥,哥哥!我想要个披风。”
连祈敷衍:“去找你姐姐。”
航航朝收银台的方向望了一眼,果断又回过头来:“我不敢,姐姐在写作业,我要是去吵她,她会骂我的。”
连祈懒洋洋地靠着吧台,薄白的眼皮稍垂下来睨他一眼:“你要是吵我,我也会骂你。”
“没事儿,你骂吧。”航航很懂事地表示道,“那你骂完我,可以给我做一个披风吗?”
“……”
连祈妥协地收起手机,伸手把他拎了起来,让他自己站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披风?”
“就是超人那种。”航航在肩膀上比划了两下。
“我上哪给你找超人披风去?”连祈侧头往全景窗上看了一眼,窗帘是百叶窗的款式,也没法拆下来当披风。
“那你想想办法嘛,哥哥!”
被小朋友缠得没办法,连祈上二楼到蔺宇航的房间里,找了条他的红秋裤出来,倒过来把两条裤腿系他脖子上了。
“好了,超人披风。”
航航扭头看着自己背后:“这不是披风,这是我的红秋裤。”
“怎么不是?”连祈把他推到试衣镜前,面不改色地说,“超人披风也是用秋裤做的,不然它为什么也是红色的?”
航航听得一愣一愣的,低头想了半天,觉得他哥哥说的这话也有道理,当即高高兴兴地举着变身棒,去跟邻居家的小朋友炫耀去了。
埋头苦写作业的蔺夏幽幽地擡起头来:“哥,你就骗小孩吧。”
连祈又坐回吧台前的椅子上,拿起一旁的棒球帽扣到了头上,今天的阳光太好,晒得他有点困,说话嗓音里也带了点低低的倦意:“不然你去给他找那个什么超人披风?”
“那算了。”蔺夏也嫌弟弟麻烦,不肯揽这个活儿,“红秋裤就挺不错的。”
叮咚——
随着玻璃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道清响。
舅妈和邻居张婶儿一前一后地进来了,连祈放下手机,过去接了下舅妈手里提着的菜篮子。
张婶儿带着孙子从后面跟进来,四处张望一圈:“航航没在家啊?”
蔺夏从收银台里擡起头来,答了一句:“去隔壁玩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你先在这里玩会儿吧。”张婶儿把孙子放到沙发上,从旁边收纳箱里拿了个玩具给他,自己到后面厨房跟蔺母说话去了。
航航正在跟小伙伴炫耀他的超人披风,一直都没回来。
张婶儿聊完天,准备带着孙子回家吃饭了,说下午再过来,在他俩出门之前,连祈余光瞥见那小孙子手里似乎拿着个什么东西。
他困倦地擡起眼皮来,随后懒声开口:“那个魔方是蔺宇航的,不能拿走。”
这一声出来,蔺夏立刻朝她哥哥递过来一个敬佩的眼神。
她刚才就看见了,就是没好意思说。
每次张婶儿的这小孙子过来,蔺宇航的玩具都得少一个,拿回来玩也就算了,玩完也不知道还回来。
只是这些玩具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蔺夏不好意思直说,她妈妈也不好意思说。
弄得蔺宇航每次都很不高兴。
张婶儿抱着孙子在门口停住,低头看了眼孙子手里的小魔方,嘴里是并不当回事儿的语气:“就一个小魔方,也不值什么钱,就送给辰辰玩吧。”
蔺夏默默地看向她哥。
她哥的表情变都没变,嗓音懒散又困倦:“这个魔方是蔺宇航的,你要问他,他同意了才可以送。”
张婶儿愣了下,不能理解地嘀咕一句:“不就是一个五块钱的小玩意儿么?”
“五块钱的小玩意儿,那也是他的东西,他自己做主。”
“小孩的玩具不都是大人给买的?你跟航航说一声不就行了,就说这个魔方送给弟弟了。”
“不行。”连祈轻瞥一眼小孙子手里紧紧攥着的魔方,“既然是买给蔺宇航的,那就由蔺宇航说了算,我做不了这个主。”
旁边的蔺夏已经听呆了。
哇。
她哥哥还真敢这样说啊。
正僵持着,航航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张婶儿赶忙喊住他,抱着孙子蹲下来问道:“航航,你弟弟很喜欢这个玩具,你可以送给他吗?”
蔺宇航明显愣了一下,有点委屈地看向连祈。
连祈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看我干吗?那是你的东西,你想给就给,不想给,可以拒绝。”
蔺宇航高兴起来,立刻摇头认真地说道:“这是我的玩具,我很喜欢这个,不能送给弟弟。”
蔺夏也从收银台走了过来,一边探头往门外张婶儿离开的方向看,一边跟连祈说话:“哥,你也太勇了吧?我和我妈一直都不好意思跟张婶儿提这个,她那孙子拿走我弟好多玩具了。”
连祈正低着头看手机。
蔺夏离得近,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哥手机上的一句微信消息:
【哥,你在干嘛?有空的话过来接下我姐呗?她喝醉了。】
“哇哦~哥哥,你在跟谁聊天啊?”
连祈把手机摁灭,没答她这个问题,懒洋洋地把她脑袋推开:“跟舅妈说一声,我不在这吃了。”
蔺母刚好从厨房里出来,拿着勺子要往外走:“哎,阿祈干什么去?一会儿就吃饭了。”
“哎呀妈你就别管了。”蔺夏笑眯眯地拦住她,“哥哥有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