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她不听28
草鱼还没化冻。
连祈接过保鲜盒放到流理台上,又倒了些清水进去,江惊岁从他手臂侧面探过头去:“要多长时间才能化冻?”
她用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草鱼。
连祈往里面加了些盐,估摸着说道:“至少得半小时吧。”
水有点凉,江惊岁只戳了一下就收回了手,甩了甩食指上沾染到的水珠,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这鱼是从哪儿来的?”
连祈的性格她也了解。
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懒得做饭,通常都是去外面吃,冰箱里一般只会放矿泉水。
别说是买鱼回来了,他连速冻水饺都不会买。
连祈:“上周末陪我舅舅一块去钓鱼——”
“哇。”江惊岁及时地捧场,“你们好厉害啊,居然钓到这么大一条鱼。”
“不是,钓了一天,什么都没钓到。”连祈平心静气地说,“我舅舅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回来的时候就去海鲜市场买了一条。”
江惊岁:“……”
不好意思,捧场捧早了。
鱼先放在流理台上解冻,连祈从橱柜里拿了电饭煲出来,先煮米饭。
江惊岁也帮不上什么忙,无所事事地在厨房里转悠一圈。
跟她家放满各种调味料的懒人专用处方不同,他这里生活气息更浓郁一些。
各种家用小电器一应俱全。
碗筷放得非常整齐,沥水架上层有一套蓝色的卡通碗碟,一看就是小孩子用的。
航航非常喜欢黏着连祈,幼儿园一放假,就喜欢往他这里跑。
连祈索性买了套他用的儿童碗筷。
江惊岁在厨房里转过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后停在了厨房门口的冰箱前面。
冰箱上用磁力钉贴着许多照片,最中间的一张已经有了年月,白色的边框微微泛着黄。
那是一张合照。
看背景是在宿舍里拍的。
照片上一共四个人,江惊岁都认识,除了连祈和汪子肖之外,另两个是前段时间一起吃过饭的杨天和邱明宇。
右下角还写着照片的拍摄日期。
江惊岁按时间往前推算了下,应该是连祈上大一那年。
北安大学的宿舍都是四人间,上床下桌。
连祈坐在,朝门口的方向微微侧过身来,眼神闲散地扫了一眼镜头。
汪子肖穿着一身短袖睡衣,脑袋上顶着个凌乱的鸟窝发型,颈间搭着条灰色毛巾,刚从卫生间里洗完澡出来,望向镜头的眼神十分茫然。
连祈对面的床位上,杨天和邱明宇挤到一起,在联机打游戏,一手敲着键盘,一手点着鼠标,百忙之中抽空往这边瞄了一眼。
这明显是一张抓拍。
四个人各做各的事,拍照的人也没提前打招呼,喊了一嗓子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就“喀嚓”一下按了快门。
画面就此定格住。
江惊岁的视线也跟着定格住。
照片上的少年,模样跟现在相比稍显青涩,不论是眉眼还是表情,都透着一股鲜明的少年气。
那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正好连祈过来拿东西,见江惊岁一直在盯着照片看,随口说了句:“这都是小王子贴的。”
之前汪子肖过来找他吃饭,看冰箱里外都是光秃秃的,跑到他书房里折腾半天,最后拿了相册和磁力钉出来,美名曰给他装饰一下厨房。
就贴了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
连祈懒得去管,反正也不碍事,就由着他瞎折腾吧。
照片很多,差不多有二三十张,时间跨度也很大,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在半年前。
江惊岁一张张地看过去。
透过这些照片,她好像看到了连祈曾经的生活。
“这是在哪?”
江惊岁的视线在右下角停顿住。
照片上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枯萎凋零的植物匍匐在荒野中,夕阳西沉地悬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天空显出一种寂寥的旷远。
这照片一看就是连祈拍的。
他不喜欢像游客那样站在摄像头里,留下“xx到此一游”的痕迹,也没有那种要在景区标志性建筑物前拍照留念的爱好。
通常会只会抓拍一张纯风景照。
江惊岁看着这张照片,总觉得有些眼熟。
可能各地的沙漠都一样?
“甘肃。”连祈掸着手上的水珠过来看了一眼。
听到这个答案,江惊岁心口很轻地一跳:“甘肃哪里?”
“敦煌。”
江惊岁的视线一直黏在照片上没移开过,看右下角的时间,是在半年前。
——去年八月份。
“你自己去的?”她又问。
“嗯。”
江惊岁终于转过头来看他,语气里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不爱出门玩。”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对旅游这种路上看车,景区看人的活动也没太大兴趣,他更喜欢待在家看会儿书,或者看部电影。
“我确实不爱出门玩。”连祈站在流理台前,一只手拧开水龙头,水流冲洗着果盘里的草莓,说话语气很是随意,“敦煌应该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北安到敦煌。
一千八百公里的距离。
完全不同的气候,下了飞机就是大西北干燥热烈的风,太阳晒得不行。
他去的时候又是夏天,一年中最热最晒的季节,结果人还特别多,景区里到处都是游客。
连祈当时都在怀疑,这些游客是不是已经进化出来抗热系统了,所以才感觉不到这种蒸笼般的暑气。
“我也去过这里。”江惊岁伸出手指在照片上敲了敲,往前回想了一下又说,“比你早一点,去年五一时去的。”
“我知道。”连祈忽然侧头看她一眼,轻声说,“”
江惊岁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你发的微博了。”连祈垂下眼睫,指尖拨弄着草莓上的叶子。
江惊岁的记忆走马观花地在眼前掠过一瞬。
很快就想起来,确实是发过这么一条。
就在去年五一。
她在西北大沙漠里看落日的时候。
【曾经跟人约定好,以后要一起来这里去看诗里所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但真正站到这片土地上的时候,我低头一看,脚下只有自己的影子。
人生才是世事无常,有时候都在想,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不小心走上了一条岔路口,大概就真的不能再回头了。
于是我一年年地长大,也一年年地失去。
现在回想起来,这好像成了我一生中最遗憾的事。】
江惊岁呼吸微微一滞,抿了抿唇擡头看他:“所以你也去了那里?”
“嗯。”
“为什么?”江惊岁忽然问。
草莓已经洗完了,连祈顺手关了水龙头,侧身靠在流理台上,听着江惊岁的这句为什么,他认真地想了一下:“其实那时候也没想太多,就是想去你说的地方看一看。”
江惊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她的眼珠颜色偏浅,是一种很通透的琥珀色,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人看的时候,很像是商场陈列柜里摆放着的娃娃。
连祈将水果盘递过来,随后抽了张纸巾擦着手:“看过你眼中的景色,去过你踩着的土地——”
他稍顿一下,才继续说:“这样还算不算遗憾?”
果盘上还沾着水,微微的凉意浸湿手指,江惊岁捧着果盘站在原地,眸中情绪明灭不定,最后微微抿起唇角,别开眼睛低声说:“不是一起去的,这怎么能一样……”
脸上被掸上一点清凉的水珠,江惊岁眼睫毛又擡了起来,看向连祈。
连祈懒懒地勾了勾唇角:“那好办啊,改天再一起去一次。”
江惊岁捧着果盘的手指收紧了些,点头:“好。”
不知道为什么,点头应下来的那一瞬间,江惊岁忽然有种浑身一轻的感觉,像是压在心头上的那块大石头凭空消失了一样。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微博的?”江惊岁这才想起来重点。
她谁都没说过,就连闻桐都不知道。
“猜的。”
连祈给出来的答案永远在她的意料之外。
江惊岁用一种看算命师傅的眼神看着他,大为震惊:“这也能猜到???”
连祈被她的眼神逗笑:“其实你之前也说过。”
“啊?”江惊岁表情茫然,“我说过吗?”
她自己怎么都不记得?
“说过一点,你仔细想想。”
江惊岁仔细想想,还是没有一点印象。
她绝对没说过,因为这微博主要是用来接稿和展示画稿的,偶尔也会分享一些日常生活,但江惊岁很注意分寸。
不会跟她的三次元生活扯上关系。
就算是现实中的朋友看到她的微博,都不一定能猜出来这个账号后面是她。
江惊岁想半天,没有一点头绪,最后不得不宣布放弃:“应该没说过吧?”
连祈淡然地道:“说过,大概在十几年前吧。”
江惊岁:“?”
多少年前???
连祈提醒道:“三年级那会儿吧,你在我数学课本上一幅画,说让我好好保存着,等你将来成了大师,让我拿着这本书去换钱。”
江惊岁:“……”
原来她从小时候就开始给他画大饼了啊。
江惊岁还是没想明白这张大饼和她微博名字之间的关系,懵懵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说大师都有艺名的,你说你要叫江不听。”
啊?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吗?
“我问你为什么要叫江不听,你说江不听,就是讲不听,讲了也不听,我行我素,符合你的性格。”
听他这样细致地一说,江惊岁终于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
三年级,她也就七八岁吧,这都过去十六年了。
她自己都忘了的记忆,连祈还记得清清楚楚,他的记忆是真的好。
“我说呢。”江惊岁突然明白,“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刚搬家过来那会儿——”
连祈:“嗯?”
“我当时喊饭桶的名字,游皓当时还问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的,你还骗他说你心理素质好。”
连祈也想起来这事了,轻笑一声:“小孩儿比较好骗。”
之前他在微博上看过江惊岁晒金毛和猫的照片,也知道这两只小朋友的名字,当时确实是十分震惊,并且大为不理解。
不过后来听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
江惊岁端着果盘出来厨房。
航航正撅着屁股,像只小蜗牛一样趴在沙发上画画,江惊岁过去喊他吃水果。
航航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了下来。
江惊岁捏了一颗草莓,坐到了侧面的沙发上。
她很喜欢连祈买的这张沙发,特别软,坐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要陷进去。
她咬一口草莓,另只手从卫衣口袋里抽出手机来,点开微信看未读消息。
秦免:【做是做出来了,但设计师说,你设计的这个形状毫无审美,这是他见过的最奇形怪状的玉坠。】
江惊岁:“……”
知道了,你已经说过三遍了。
江惊岁前段时间给他发过去的图纸,就是按连祈挂着的那个菩提果玉坠的形状画的。
当时设计师大为震惊,一连发过来七八张设计图,让她好好参考一下再做决定。
她都给否了。
这样的形状才有纪念意义。
江惊岁:【你不懂。】
秦免:【确实,我珠宝设计展参加过那么多次,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你这个玉坠的形状设计,放在整个珠宝设计界都是很炸裂的程度。】
江惊岁:【……】
江惊岁:【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做好了吗?】
秦免:【上周就做好了,我明天顺路给你送过去啊?】
江惊岁:【不用,我过去拿吧。】
茶几上的手机在响。
铃声一阵接着一阵,屏幕隔两分钟就亮一下。
江惊岁关掉微信,站起来过去看了眼,然后朝厨房的方向说了句:“你手机在响。”
厨房里传来一声:“帮我看看是谁。”
江惊岁咽下去最后一口草莓,擦掉手上的水,然后拿起连祈的手机,滑开屏幕看了眼。
是幼儿园家长群里的消息。
家长打卡似的在班级群里发孩子背诗的视频。
老师还在催促:【今天的作业记得要完成,截止到晚上十点钟之前,目前还有徐菲菲、陈瑞林、蔺宇航、卢晓奇四位同学的作业没有提交,请家长认真督促孩子完成每日的课堂作业。】
哇。
幼儿园都这么卷了啊?
江惊岁记得自己小时候上幼儿园,就是天天跟小朋友一起玩泥巴,哪有作业这种东西的存在。
家长们送孩子去学校,也是希望老师能帮忙看着孩子就够了,能不能学到东西那是次要的。
余光瞥见连祈从厨房出来了,江惊岁朝他扬了扬手机:“老师在催你了,你还没发作业视频。”
“不是我不想发,是他不想背。”连祈从玄关挂钩上拎起航航的书包,朝这边丢了过来,“白天我就问过他了。”
江惊岁顺手接住:“小孩子又没什么自制力,你得监督他背呀。”
“不用管他,到时候老师检查,他不会背,老师训一顿,就长记性了。”
“……”
这个不负责任的家长。
航航这时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哥哥,老师说,是要家长监督的。”
连祈扬了扬眉:“我?监督你啊?”
航航大力点头:“对呀!”
“监督什么监督,你都……”连祈顿了一下,“你几岁来着?”
航航掰着手指头:“四岁半。”
连祈点头:“对,你都四岁半了,已经是个大人了,大人就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自己不愿意去背诗,到时候被老师责骂,这就是你要承担的后果。”
航航听得一愣一愣的:“哥哥,我是大人,那你是什么?”
“老人。”连祈面不改色地走过来,接过江惊岁从书包里翻出来的《幼儿唐诗三百首》,不轻不重地拍到茶几上,又挑起眼皮睨他一眼。
“所以你得尊老爱幼,别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人再为你操心了,知道了吗?”
航航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知道了。”
翻开课本,航航端端正正地在茶几前坐好。
鉴于连祈这位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人哥哥,实在是没什么耐心,江惊岁主动扛起了教书育人的大旗,坐到了航航旁边。
江惊岁先领着航航读了一遍:“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小朋友也乖,奶声奶气地跟着读了起来。
茶几上的手机又在响。
这次不是老师催促家长提交作业了,是汪子肖打来电话,喊连祈出去吃饭。
正好听见航航在背唐诗,短短七个字背了忘,忘了背,总是背不会。
小朋友磕磕绊绊:“清明时节雨纷纷,嗯……雨纷纷——”
汪子肖贱贱地接了句:“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一句歌,成功地将小朋友带进了沟里,航航恍然大悟地点头:“清明时节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江惊岁:“……”
连祈:“……”
别说。
这样读起来还挺顺。
半小时背不下来一首诗,连祈有点怀疑这是智商问题了:“我以前背课文也这么费劲儿?”
“没吧。”江惊岁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你文言文一般读个两三遍,就顺下来了。”
“那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孩嘛,都这样,注意力不集中就背不下来啊。”汪子肖在手机里插嘴说,“我小时候背诗,也是一直背不会,我妈差点气疯了。后来她实在没耐心了,当场给了我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然后我就顺顺利利地背下来了。”
“……”
大嘴巴子可能会隔空传递。
听了这句话之后,航航立刻坐直身子,也不东张西望了,向连祈坚定地保证道:“哥哥,我马上就会背了。”
-
越到年底,时间过得越快。
两天的时间转瞬而过,书房门板上挂着的日历又薄了两张。
前天晚上,江惊岁跟连祈说好了要去买年货,结果除夕那天,大清早地门铃就在响。
江惊岁烦躁地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叮咚叮咚”的门铃声还在往耳朵里钻,她揉了揉睡乱的头发,趿拉着拖鞋下床去开门。
连祈擡手:“早上好啊。”
“……”江惊岁闭了闭眼,好你个头啊。
“去逛超市?”
“……”江惊岁往窗外一看,天都是黑的,她扭头瞪着连祈,忍不住磨了磨牙尖,“你没事吧?六点去逛超市?超市这个点开门了吗?”
“吃个早饭,然后再去。”连祈对答如流,“时间正好。”
“……”
正好个屁!
江惊岁翻着白眼,强忍住涌到舌尖的脏话,一边困倦地打着哈欠,一边到客厅里,把还在窝里睡觉的金毛刨了出来,并着牵引绳一块推给连祈:“你要是真闲得慌,你就去帮我把狗遛了。”
被强行喊醒的金毛:汪汪汪???
砰——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关上了。
世界终于恢复清静,江惊岁也不管金毛和连祈了,踢踢踏踏地又回了卧室,一头埋到床上继续睡。
连祈牵着狗在外面逛了两圈。
回来的时候,江惊岁还没起床,连祈又去敲门,懒洋洋地靠着门框喊她:“江惊岁,十点了。”
江惊岁被他烦得不行。
蹭地一下坐起来,下床拉开门,一只手扯住他的衣领,往下用力一拽,拉着人到客厅的电子表前,另只手指着挂钟,烦躁地问:“这就是你的十点了?”
明明八点都不到。
这就跟她妈妈一样,以前她妈妈喊她起床,还没六点就跟她说,七点半了啊岁岁,你要迟到了!
连祈“唔”了一声,不太精准地说:“还差一点儿到十点。”
这叫差一点儿?
眼瞅着江惊岁又要炸毛,连祈笑了一声,也不逗她了,及时地提起来手里的东西:“早饭,你可以吃完再睡。”
这点也跟她妈妈一样。
喜欢在假期里喊她起床吃早饭,让她吃完饭再接着睡。
吃完饭谁还想睡啊?
看在早饭的面子上,江惊岁消了点火,又瞪他一眼,转身回卧室去洗漱了。
连祈在客厅里喂完猫和狗,江惊岁也洗完脸刷完牙了,牙齿咬着根黑色皮筋,慢吞吞地从房间里出来。
头发睡得有点乱,她也懒得去梳,随手绑了个低马尾。
小笼包和豆浆都放在茶几上,江惊岁磨磨蹭蹭地坐过去,还是在犯困。
昨天不知道谁家小孩儿不睡觉,大半夜在楼底下放烟花,她一夜醒了好几次。
缓了会儿神,她拿起筷子咬了口小笼包:“你不吃吗?”
“我六点就吃完了。”连祈拿着逗猫棒,坐在对面沙发上懒懒地逗着大饼玩。
江惊岁:“你假期还起这么早?”
“早睡早起,精神好。”
江惊岁对此表示了佩服,他这个健康作息,她可做不到。
让她六点起床?
那还不如杀了她比较痛快。
吃完早饭,江惊岁习惯性地泡了一杯茶。
连祈看她弯腰拉开抽屉,眼睛眨也不眨地抓了一大把枸杞,混着两颗桂圆,以及零零散散地一堆东西,全部放进了茶杯里。
“你喝不喝?”江惊岁泡茶的同时也问他一句。
“不喝。”连祈感觉那不是茶,那应该是粥,用料十分扎实,“你这里面放这么多东西啊?”
这样泡出来能好喝吗?
“各有各的作用。”江惊岁捧着茶杯吹了吹热气,“红枣和桂圆,补气血的,决明子,护眼的,黑枸杞,护肝的——”
听罢,连祈对此做出了精准点评:“熬最晚的夜,泡最养生的茶。”
江惊岁的养生之道。
他果然不懂。
喝完养生茶,又在家里歇了会儿,九点半,两人动身去超市。
商场里的人比前天更多了。
连祈在超市入口处推了辆购物车,江惊岁跟上去,一边往四周看着,一边问他:“要买什么?”
“你想买什么?”
江惊岁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诶。”
她对过年没什么感觉,自己一个人待习惯了,除夕也当成平常的日子,最多就是贴个对联,后来连贴对联这个习俗也省略掉了。
一切从简,看个春晚就完事了。
“你呢。”江惊岁又问,“你想买什么?”
连祈也不爱折腾,沉思片刻,而后给出了个标准答案来:“烟花?”
“……”江惊岁说,“我问的是你想买什么,而不是除夕该买什么。”
“那要不就先逛一逛吧。”连祈也没什么想买的,就是跟着江惊岁出来逛超市的,“走着走着,可能就看到想买的东西了。”
江惊岁表示了同意。
这一逛,还真买了不少东西,牛奶、茶叶,最后出来超市的时候,江惊岁还在商场里买了两条金手链。
下午要去她小姨和外婆家,这些都是给她们买的。
她自己倒是什么都没买。
从超市回来,江惊岁开始打扫卫生。
自从养了猫和狗,她就买了扫地机器人,扫地机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工作,家里仍然有猫毛和狗毛,隔三差五就得大扫除一遍。
连祈中午接到了汪子肖的电话,喊他出来吃饭。
连祈应了下来。
汪子肖在楼下的车里等他:“去哪儿吃啊?”
连祈拎起玄关衣钩上的外套:“随便吧。”
“火锅,还是菜馆?”
“都行。”
连祈一边下楼,一边在手机上问江惊岁,出不出来吃饭。
拉开副驾驶车门,上来车,江惊岁的消息也回复过来:【行,等我两分钟,换个衣服就下来。】
汪子肖在手机上看好一家火锅店,正准备定位置,连祈指尖在他手机壳上轻敲一下:“不吃火锅,找家菜馆吧。”
菜馆里有水煮鱼。
江惊岁心心念念的、永远也吃不腻的水煮鱼。
“啊?”汪子肖擡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你不是说随便吗?”
“我是可以随便,江惊岁不行啊。”
汪子肖:“……”
草。
毫无征兆地被秀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