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雾》第一季杀青宴定在“云顶”日料店的包厢。姜暖对着衣柜犹豫了十分钟，最终选了件浅蓝色衬衫裙——既不会太随意，又不至于显得刻意打扮。
林夏靠在门框上啃苹果：“你确定要穿这个？苏曼肯定会盛装出席。”
“又不是去走红毯。”姜暖低头扣扣子，耳朵却悄悄红了。自从医院那晚后，陆远川对她的指导几乎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今早还发消息提醒她【别吃刺身，对嗓子不好】。
林夏突然凑近：“你该不会是在想陆远川喜欢什么风格吧？”
“胡说什么！”姜暖手一抖，扣子崩飞一颗。
手机适时震动，屏幕亮起：
陆远川：【包厢改了，在606。老赵要玩无聊游戏，不想参加可以坐我旁边】
姜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遍，心跳加速。林夏瞥见屏幕，吹了声口哨：“‘坐我旁边’？陆导这是公然护短啊。”
2
606包厢比想象中热闹。长桌中央摆着巨型刺身船，老赵正拉着录音师拼清酒。姜暖在门口张望，看见陆远川独自坐在最里侧，身边果然空着一个座位。
她刚要走过去，香奈儿香水味突然飘来——苏曼踩着细高跟抢先落座，裙摆若有似无地蹭过陆远川的裤腿。
“暖暖来啦！”老赵醉醺醺地招手，“坐这儿，正好玩游戏！”
姜暖硬着头皮坐到一群录音师中间。余光里，陆远川正皱眉推开苏曼递来的酒杯。
“真心话大冒险！”老赵把空酒瓶横在转盘上，“瓶口指到谁，就得老实回答！”
第一轮瓶口对准了耳钉男。
“初吻什么时候？”
“十六岁，学校储物间！”耳钉男大笑，“下一个！”
酒瓶飞转，这次指向了苏曼。
“在座有喜欢的人吗？”提问者挤眉弄眼。
苏曼撩了下长发，目光扫过陆远川：“当然有～不过人家太迟钝了。”
起哄声中，姜暖低头戳着三文鱼，突然听见老赵喊：“哟，轮到咱们陆导了！”
酒瓶端正地指向陆远川。
全场瞬间安静。
老赵搓着手：“必须问个劲爆的——陆导的理想型是什么样？”
冰块在陆远川杯子里轻轻碰撞。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这是姜暖熟悉的思考动作。
“声音有温度。”他突然开口，“眼睛会说话。”
姜暖的叉子“当啷”掉在盘子上。
陆远川抬眼，目光穿过觥筹交错，准确落在她身上：“还有，讨厌吃刺身却硬撑的样子很蠢。”
3
后半场姜暖完全记不清自己吃了什么。
她只记得不断有人来敬酒，而陆远川的描述像循环播放的影片在她脑海里闪回——声音有温度，眼睛会说话。这说的难道是……
“暖暖酒量不错嘛！”老赵又给她满上梅子酒。
“她不能再喝了。”
陆远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姜暖抬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手指按在她的杯沿上。
苏曼晃着酒杯插话：“远川怎么只关心新人呀？”
“因为她的声带刚好。”陆远川语气平淡，“明天还有录制。”
姜暖突然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用冷水拍脸，手机突然震动——林夏发来一串感叹号：【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
附带的照片里，陆远川俯身对她说话的瞬间被抓拍，他低头时脖颈的弧度，她仰头时微张的唇，构图暧昧得像电影海报。
姜暖手忙脚乱地回复：【删掉！谁拍的？！】
林夏：【你们全剧组都在传！】
她踉跄着回到包厢，发现游戏升级成了“国王游戏”。陆远川不见了，她的座位上放着件黑色西装外套——是他的。
“陆导接电话去了。”老赵挤眼睛，“让你帮他拿着。”
外套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气，内袋里有什么东西硌手。姜暖偷偷摸出来，是盒护喉糖，包装上贴着小标签：【难受就吃】。
4
“最后一轮！抽到红心A的必须回答！”老赵甩出一叠扑克。
姜暖抽到的梅花3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耳钉男怪叫：“哇哦，红心A在陆导外套口袋里！”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那件西装上。
“主人不在，女伴代答！”老赵起哄，“姜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她攥紧拳头：“……真心话。”
“在场哪位男士最符合你理想型？”
包厢突然安静得可怕。姜暖感觉血液全冲到了头顶，眼前浮现出陆远川说“眼睛会说话”时的神情。
“我……”
“她选大冒险。”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陆远川大步走来，抽走她手中的牌，“我来替。”
老赵酒醒了一半：“规、规则是……”
“我喝酒。”陆远川直接拎起清酒瓶倒了满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那颗小痣若隐若现。
姜暖怔怔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意识到——他是在保护她。如果她刚才说出什么，明天全行业都会知道。
散场时她走得最晚，发现陆远川靠在走廊窗边揉太阳穴。
“陆导……”
“叫车了？”他声音比平时低沉，显然有些醉。
姜暖点头，鬼使神差地伸手扶他。陆远川没拒绝，手臂重量压在她肩上，温热呼吸扫过她耳际。
出租车里，他报了她家的地址。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
“嘘”他闭着眼，“安静会儿。”
车窗外霓虹流转，陆远川的侧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姜暖偷偷数他的睫毛，直到车停在家楼下。
“到了。”她轻声道。
陆远川突然睁眼，眸色比夜色还深：“下次别在别人面前回答那种问题。”
5
姜暖梦见自己被雪松林包围。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轻轻给她盖了条毯子，微凉的手指拂过她额前碎发。
“水……”她含糊呢喃。
玻璃杯递到唇边，她迷迷糊糊就着那人的手喝了几口，又坠入黑甜乡。
晨光刺眼时，姜暖猛地坐起——
她躺在自家沙发上，身上盖着灰色毛毯（不是她的），茶几上放着杯温水（喝了一半），玄关处多了双男士皮鞋（擦得一尘不染）。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
陆远川：【醒了就吃药，餐盒在微波炉】
通讯录里不知何时存了他的私人号码，备注后面还带个小星星。姜暖颤抖着点开详情——“昨晚23:47新增联系人”。
微波炉“叮”地一声，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
6
录音棚里，姜暖全程不敢看陆远川。
昨晚他送她回家后发生了什么？他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会有他的私人号码？无数问题在脑海里盘旋，直到耳机里传来他的声音：
“专注。”
她抬头，玻璃对面的陆远川神色如常，仿佛昨晚那个给她盖毯子的人不是他。
录音结束，姜暖最后一个收拾东西。控制台上突然多了杯热饮，杯身贴着便利贴：【罗汉果茶，润喉】。
字迹凌厉，和昨晚那条消息一样。
她小心地撕下便利贴，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有事直接找我】
落款是个简单的“L”。
姜暖把纸条夹进台词本时，发现内页多了一张声波纹分析图——最新那栏标注着：
【情绪波动时的声纹特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