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问为什么叫焚王城？”
“看到那座高塔了吗？”路人朝城中心指了指，见李慕婉有些犹豫的不知该不该说自己看到后肯定道：“就是那座烧毁了一半的高塔，我们人族最后一位王子在高塔之上被烧死的，所以叫焚王城。”
他手往下移了移：“下面还有，无名墓。”
“那些都是当时为了保护王子而死去的平民，一场大火烧的根本分不清是谁，干脆就立个碑，叫无名墓了。”
李慕婉下意识看了眼王林，见他没什么表情的盯着那座高塔后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王林轻声开口：“婉儿。”
“魔族，来了。”
李慕婉反应极快的拉着路人躲避，周遭世界一瞬扭曲，低眸抬眼间，血色遍布了世界。
她茫然的回头却发现自己拉着的路人不见了，连带着王林也不见人影。
身边突然多了很多人，大家聚成一团的往高塔那边挤过去，呼朋引伴。
李慕婉朝一个人伸出手，想问他怎么了手却从他身上穿透过去。
她微微一愣。
2
“大家快点！”
她慢慢跟着人群走过，在人挤人的潮流里穿过。
身后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李慕婉回望过去，正看到魔族一刀将正在逃跑的人穿肠破肚。
瞳孔骤缩。
怕人没死透，魔族又大笑着捅了几刀，血溅了一脸也满不在乎，将尸体往边上随意一扔。
她似乎还能听见那个人临死前的痛呼。
“快去高塔！不能让那些人抓住殿下！”
涣散的眸光微微聚焦，李慕婉一步步往高塔走去。
无数人奔跑着穿过她虚无的身体。
走到高塔下，李慕婉看到了那座没被烧毁的高塔，不知多少人围在底下偏偏不上去。
“勇者和殿下呢？”
“不知道，勇者将钥匙交给殿下后就不知所踪了。”
“钥匙！对，还有钥匙！”
“不能让那些魔族抓到殿下拿走钥匙！”
“誓死保卫殿下！”
这似乎是谁的记忆。
李慕婉看着魔族展开惨绝人寰的屠杀，血似乎能溅到她心上，她茫然回神却看到滚烫的血液从她虚空的身体掠过落到地上。
直到最后一声“誓死保卫”消声殆尽，一声巨响传来。
她仓惶回头，看到尸山血海里旗帜轰然倒塌。
死去的人们将可以出入高塔的路堵死了，高塔成了没有刻字的墓碑。
“啧，人还没找到？”
“估计在塔上躲着，这群愚民，死了也给我们添麻烦，把路都堵死了。”
“干脆一把火烧了吧。”
“行。”
最初只是一个火折子落进尸山。
火势大的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纷纷边骂边暂时离开这边。
李慕婉伸出手，摸到了冰冷的火。
似乎是下雨了，一滴水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却只看到晴空万里，连一朵云都没有，眨了眨眼又是一滴落下。
3
堆积的尸山对她来说并无影响，李慕婉闭上眼踏着毫无温度的火走进高塔里。
台阶层层叠叠，里面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浓重的黑烟直冲塔顶。
那位殿下还活着吗？
从进入这场回忆她已经受了太多刺激，大脑只能迟缓的想，那位让大家誓死守卫的人，还活着吗？
王林说他为了保护钥匙而死，既然钥匙在那位殿下手里，后面又怎么到的他那里？
她迟钝的想着，踏上最后一阶。
“殿下！”
李慕婉抬起眸子，入眼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底下还有人剩了一口气，他感受着火燎过自己的身体，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喊道：“活下去啊！”
那个身影缓缓回头。
原来是你啊。
有点意外，又不太意外。
李慕婉扯了扯唇，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于是只好垂下头。
原来是你啊王林。
为了保护钥匙，被火烧死。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不是下雨，是她在哭。
我以为只是一个故事，却没想到是你的死局。
4
王林回头看了一眼黑烟，直到这种境地他也没什么表情，站上高塔石栏。
为了保护他这一城的人都死了，马上，他也会死。
“抱歉。”
他轻声说了句，有些歉意。
如果有来世……
他闭上嘴，还是不做无谓的保证好了。
他摊开手心，看着她交给他的钥匙，思绪一瞬间的放空。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嘱咐自己，一定要找到转世的她，将钥匙交给她的。
大概来不及去找她了。
火快烧上塔顶，王林莫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浓烟混着风，让他眼底有些涩。
看了会钥匙，王林将它生吞下肚。
庆幸它不算特别大，这是目前这个境地王林唯一能想到的，不被魔族找到的方式了。
没多想，他纵身跃下，混在一众尸体里被火淹没。
濒死之际，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或许是幻觉。
王林闭上眼。
眼泪止也止不住，李慕婉跪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婉儿，婉儿，李慕婉！”
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变回了原位，王林单膝跪在她身侧，周边是打斗的魔族和城里的民众。
王林松了口气：“你醒了，快点起来，魔族来了。”
不再犹豫，她抹了把眼泪握紧剑。
5
最后一个魔族也被她斩杀，王林有些担忧的看向城门处：“这次看起来跟往常不一样，来的不会只是一小队，他们还有其他人。”
视线转过来，王林看向李慕婉，有些犹豫：“你刚刚怎么了？”
他抬起手，想为她擦掉脸侧的眼泪，却是穿过。
李慕婉抬起头：“我知道钥匙在哪里了。”
动作顿住，王林怔怔的看着她。
在一座尸山里找出一枚小小的钥匙并不容易，纵使当初的魔族并没有怀疑过王林自寻死路会从高塔上跳下去，只是以为他跑了。
李慕婉一边翻找着，一边眼泪直掉，相隔十八年早已成为一堆尸骨，更别说有火烧过，谁也分不清谁，只成焦土枯骨。
她抿着唇抬头，确认王林是从这里跳下来的后就开始翻找着，眼泪砸进焦骨堆里。
挺神奇的，原本她以为会找很久，甚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在翻开一具骨架时，她看到了白骨间隙里在光底下微微发亮的钥匙。
是他。
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将钥匙攥在手心，崩溃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