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妻。”
李慕婉不知多少次的无奈拿出这个理由拒绝。
只是这一路上这么多人，总有不信的。
大娘拽着她的衣袖絮絮叨叨：“李少侠可莫诓我，您哪像成家了的样子，天天把自家夫人挂在嘴边也没见您带出来让大家见见，莫不是不喜欢我介绍的姑娘特地找的借口？”
她狐疑的看着李慕婉。
这位自称姓李的少侠是一月之前来到他们村的，当时村里妖魔横行，多亏了这位李少侠杀光了妖怪，才让大家过上现在的安稳日子。
这位李少侠姿容绝佳，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度都是上上成，颇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但五官的细化又十分凌厉，在第一眼的恍惚后又会清晰的明白面前的是个男人。
这样的好相貌好本事村里自然不少女子都动了些心思，光这些天已经有不少些人托大娘她帮着说亲了，但她提起这事时李少侠则语气温和的说家里已有妻室，婉拒了她的说亲。
这话还是传出来大家的心思都熄了一阵，直到这些日子都没见着这位李少侠跟他妻子有什么书信往来心思才慢慢又活络起来。
你说你有妻子，那怎么不见你跟你妻子传书信？
大家都这么想，于是这件事又就是重提起来。
闻言李慕婉思绪微微一滞，表情有些怅然：“家妻为了救我而死，我…”
她哑然无声。
她其实并不知道那个少女的真名叫什么，连最后为她立碑时都只有一句“李慕婉之妻”。
2
为了避免麻烦，李慕婉初入江湖便是用法器遮盖了明显的性别特征女扮男装，但更另她没想到的是没几天就救了个大麻烦。
少女自称灵灵，也没告诉她真正的名字叫什么，被她救了一次后就赖上她。
当然她也没好到哪去。
灵灵问她叫什么的时候她差一点就将李慕婉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谁家男的叫这么个名字，于是说到李慕时便戛然而止。
灵灵若有所思：“哦，李慕啊，我记住了！”
李慕婉看她一眼，收回视线。
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半空中炸出点点火花，炙热的温度照得她脸颊发烫，
两人安静下来，李慕婉拿着棍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火堆，说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灵灵神色黯淡下来，摇摇头抱着膝道：“我爹娘都死了，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也会被那些人杀掉。”
她轻声道：“我没有家。”
说着少女脑袋抵着膝偏头看过来：“李慕，我能跟着你吗？”
李慕婉当然是想拒绝的，她自己本身就过的朝不保夕的生活，要不是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在身上勉强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坟头草都能有三尺高了，出现还让她带着个人。
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想到少女父母双亡，也不像她一样有功夫傍身，在这乱世离开她大概也只有死路一条。
李慕婉沉默下来。
她并不想看着自己费劲救下来的少女就这么死去。
“跟着我或许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她诚实的说道：“或许经常会连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肚子也填不饱，你也愿意？”
少女眼睛亮了起来：“我当然愿意！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都这么说了，李慕婉便点点头，算是答应。
3
少女说到做到，说不给她添麻烦就真的一点都不让她操心，甚至有些时候生活方面她顾及不到的地方都是她来提醒的。
李慕婉开始慢慢习惯有这么个人存在，她性子本就温柔细心，自然对灵灵也是周到妥帖。
她自以为两人只是友谊，却忘记她现在是男身，那些她觉得没有问题的行为，放在男女往来上终究是有些暧昧了。
又一次帮少女扎好头发，李慕婉微微侧头就看见她红透的耳尖。
她顿了顿，迟疑着问道：“你很热吗？”
“没有没有！”灵灵几乎是瞬间跳起来，慌乱的捂着耳朵，脸更红了。
她躲到外边去：“好了好了，你出去忙吧，我去周围找找有没有能吃的。”
李慕婉应了声好，只当是少女有了自己的心思不愿和她说，这么些天她也是真心真意将人当成了妹妹，此刻心里也只是感慨了一会便抛到脑后。
4
灵灵的及笄礼也是李慕婉帮着办的，虽然并不是很隆重，但该有的她一样没少给。
李慕婉亲自为少女簪上发簪，算是及笄。
发簪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跟少女很配。
灵灵有些紧张的喊：“李慕。”
李慕婉看了眼她：“怎么了？”
她纠结了半天，咬着唇依然说不出口，最后自暴自弃的走到一边说了句“算了”。
李慕婉只感觉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
她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灵灵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深究，还自觉贴心的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但她这种贴心灵灵并不领情，还生气的瞪了她一眼。
李慕婉茫然的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不太明白。
若是早知结局如此，李慕婉无数次的想，她会问问她当时想说的是什么。
5
灵灵是为了救她而死。
被她推开时李慕婉心跳直接如同坠崖一般，当回头看到她胸口捅出的剑刃时心脏落地沉入死水。
她来不及多想，抱着少女只能跑。
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甚至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打这场架，为什么灵灵会受伤。
直到彻底甩开身后的追杀她才赶停下来，一鼓作气的将身上的药倒在伤口上。
少女咳出一口血，抬起手抚上她的脸，叹息一般道：“别哭了。”
李慕婉眼睫颤了颤，抓着她的手腕顺从的将脸贴上去，也是这时她才发现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止不住的落下来。
灵灵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她低声说着：“李慕，我好喜欢你啊。”
李慕婉咬着唇拼命点头，鲜血将药粉也染成红色，少女的呼吸也渐渐微弱。
“好想嫁给你…”
她这般说着，头一歪便好似沉沉睡去。
李慕婉抓着她的手彻底崩溃，无助点头，不管她此刻说的是什么她都一律应下。
然而再也得不到一丝回应。
少女的欢声笑语渐渐消失，被时间带着缓缓前行，最终留给她一座冰冷的墓碑。
上写。
“李慕婉之妻，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