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经过漫长的煎熬后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全班都像断了魂似的一头栽在自己的臂弯里，六中新学期给高二生的课排成了连上三节课休息半小时，据说是沿用了什么某个高效教育法，能让学生更专注，实际看起来更像校长的灵机一动。
“钱乐，严可，还有蒋晨，来我办公室，陈让也过来。”
这老李讲了三节课，口水还没耗尽，竟然还要约谈学生。
严可早就习惯被约谈了，随意地就像去吃早点一样，轻轻松松到达办公室。随后跟着的是另外三人。
“先说严可和钱乐吧。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过节，但是我都觉得是小事情，以后都是同学，大度点。”
老李边喝水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男子汉，别什么都计较，火气那么重干嘛，属火药桶的？”
老李继续说道。
钱乐和严可都互不看对方，好像在听老李说话又好像没有。
“还有你，钱乐，你的头发，这造型是烫的吧，你来学习的还是来谈恋爱的，是不是还上发胶了。”
老李边说边要去看。
“我天生的，自然卷，不信你去看我爸。”
钱乐边说边调出mp3中钱爸照片，一个同款自然卷只是没有精心梳理过还有些杂乱的头发顶在一个中年男人头上。
“还真是，行吧，mp3收了，下次好好说话。”
老李边说边一把拿过钱乐的mp3放进柜子里锁了起来。
“我操。”
钱乐又小声脱口而出。
“噗嗤。”
严可在旁边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
“还站着干嘛，回去上课啊。”
老李对两人说道。
“你俩留下，说他俩呢。”
老李指了指一同去的陈让和蒋晨。
*
“喂，严可？”
两人走出办公室并排走到走廊上，钱乐率先开口道。
严可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干嘛。”
“你那么冲干嘛，新同学第一天见面，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钱乐继续说道。
严可无语，不知道是谁撞了自己还不道歉，后来拽兮兮地不给自己位置。
见严可没说话，钱乐又说道，“小爷我叫钱乐。”
严可依然没有回话，大步走着，仍有一串朋克风项链在胸前回荡。
“蠢。”
严可缓缓吐出一个字。
“你说什么？”
钱乐立马听到了，一把拉住了严可。
“我说——你——蠢。”
严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用着极具挑衅的眼神看着钱乐。
这个在六中第一个敢和他叫板的转学生。
钱乐一把把严可拉到了走廊楼梯间，紧紧地拉着他的衣领，说道，“别惹我。”
楼梯间的门虽然被关着，但那扇透明的窗子外稀稀疏疏站着几个围观的人。
大家都屏住呼吸，准备随时应对新学期六中的第一场斗殴。
“莫名其妙。”
严可继续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即将炸毛的卷毛，眼神里没有一丝怯弱。
谁曾想，钱乐的手竟然缓缓松开了，从衣领一点点往下，停在了钱乐胸前往下一点，比出一个握手的姿势，“来日方长。”
严可本以为又会是一场打斗，已经做好了准备出手的准备，谁知道这人雷大雨点小，懵懵懂懂的和钱乐来了个和平握手。
窗外的人都在惊叹，钱乐转身开门，人潮散去，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靠，神经病来着，我在干嘛。”
严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跟一个神经病进行了友好交流，他赶紧甩了甩刚刚握过的手，“晦气，晦气。”
回到教室，钱乐竟然若无其事地又开始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漫画书，一副事不关己，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变态模样。
严可见钱乐奇怪得很，又不想开口和他说话，坐在他前面莫名感觉有点瘆得慌，本来全靠在椅子上的背不自然地往前挪了一下。
不一会，蒋晨回来了，陈让稍迟些。紧接着一个面相寡淡的老师也跟着走了进来，上课铃打响了。
“什么课。”
严可拿回了扔在地上的书包，试图拿出一本书垫着睡觉。
“数学。”
陈让回道。
严可瞟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看起来一副不可接近的模样，比老李恐怖多了。
“噢。”
严可拿出一本数学课本，垫在桌子上，手不经意地搭了上去。
“我跟你说，我悄悄听到个秘密。”
蒋晨硬是忍了两节课，快放学了实在憋不住了，说道。
“不想听。”
严可头也没抬地回道，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晚，困得不行，压根懒得理这个话痨。
“老李让陈让盯着点你和钱乐。”
蒋晨压根没听，脱口而出。
严可的手重重地敲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我让你闭嘴。”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扶了扶眼镜框，面色凝重，不怒自威地说道，“你们两个，出去站着。”
严可随手拿起书包一步就跨了出去，从后门走出去后扬长而去，蒋晨老老实实拿着书站到门外，一脸羡慕地看着严可，说道，“这哥们，真酷啊。”
本来一大半暑假都被占用拿来提前开学就烦，现在连个觉都不能好好睡，严可黑着脸，径直朝校外走去。
走到一半，严可突然停了下来，又折转回去，想随便找了个空教室坐着。
还没开学的的高一教室和刚搬走不久的高三教室全被锁了，严可只能在一楼随便找个靠绿化带的教室，从半开着的窗户翻了进去。
教室里的空调和风扇都没有开，总开关被设置在了教务处，用几个教室开几个教室。
“靠，去年还能自己开，老张也是越来越抠门了。”
严可一边愤愤说道，一边干脆坐在了半敞开着的窗户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机。
刚打开手机，几十条消息就涌了进来，全是萧沐辰发的。
这个有钱程度起码能在靖城排前三的小少爷极爱跟他这个和奶奶挤在老破小的混混玩在一起，还特爱发N多消息骚扰他。
严可点了进去，翻到最早发的，今天早上八点，内容是重大新闻，和自己在车上听到的一样。
没意思，继续往下翻，接连着几个看起来就很脑残的六中怪谈，是从一个叫做六中校友墙的论坛里发出来的。
严可随意点进去扫了一眼，什么不要盯着校长的脑门超过三秒，什么不要和灭绝师太对视超过一分钟，还有一个最新的，不要被严可撞到，不然会被鬼上身。
......严可沉默了一下，都是些什么鬼，自己莫名其妙也上榜了，估计又是哪个闲得慌的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发的。
前面两个都是老生常谈的了，校长脑门会反光，超过三秒辣眼睛。灭绝师太就是一个中年物理老师，对视超过一分钟会被光荣提问四十分钟，至于自己，也没有那么恐怖吧。
严可看了眼下面的评论，有一条叫【不知所云】的人回复“貌似有点道理。”
下面立马又有一个叫【帅男子】的人回复【不知所云】:“不可能，我离他那么近我都很正常。”
严可无语地退了出来，叮咚一声又收到了萧沐辰的消息。
【萧沐辰】:今早还顺利吗？
【严可】:除了遇到两个神经病，其他一切正常。
【萧沐辰】:电话吗？
【严可】:滚，我在上学，不是在网吧。
发出去不出三秒，萧沐辰电话就打来了。
严可只能接了起来。
萧沐辰道:“严可，我还不了解你？你现在肯定找了个一楼的空教室坐在床边边刷论坛边吹风。”
严可:“你大爷的，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萧沐辰:“放屁，就是想你了，大学没有你，无聊死了，什么时候来云城找我玩啊。”
严可:“等我死了就来了。”
萧沐辰:“呸呸呸，云城还是很美的，你不来后悔一辈子。”
严可按掉了电话，如果继续听萧沐辰说下去，估计自己今天都回不了家。
【您有一条好友申请】
严可点进去一看，那个死皮赖脸不知好歹的蒋晨从一个什么六中大群里群搜索找到他申请加为好友。
严可看了眼时间，现在刚好又是一个大课间，应该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
【同意。】
严可同意后，不一会又立马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严可点进去一看，来自蒋晨的好友名片分享，验证信息写着陈让。
【同意。】
【叮咚，您有一条好友申请。】
......严可又点了进去，陈让又把自己的名片推给了钱乐。
等等，钱乐？他加自己干嘛。
严可犹豫了一会，假装没有看到，关掉了手机。
教室外传来交谈声，他立马警觉起来，是张校长的声音。
“小李啊，今早那个新闻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严可松了一口气，和自己无关。
“校长，警方这边给出的最终结果确认了，死者就是蒋巡。”
严可一怔，蒋巡？自杀？什么情况。
脑海里忽然浮现不久前还在和自己唠嗑的蒋晨，心里一紧。
此时蒋晨刚好发过来一条消息，不过严可手机常年静音，所以并没有任何声响。
蒋晨发过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包，“不好意思了哥们，加的人有点多，我们四个离得近，加上了以后方便。”外加一个太阳和拥抱的表情。
“咦，怎么那么肉麻。和他哥一点都不像。”
蒋巡是一个常年混迹在柳树街的混混，让人感觉每天除了打架斗殴就是寻衅滋事，没啥正形，也是六中出来的。
当年听说自己走后除了严可这么一号人物，名声快盖过自己了，就来六中校门口堵人了。
本来也只是两个“校霸”的“友好切磋交流”，无奈是在校门口进行，自然是被严厉处罚了。
再后来严可去网吧遇到过蒋巡几次，主要是拉着那些乖学生要钱，这算是一种勒索，严可最看不上的方式，所以每次都在心里鄙视一下，然后假装是因为和他是死对头所以过去帮乖学生和他打架。
该说不说蒋巡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以，每次自己被按在地上的时候，都感觉手生疼，后背也总是亲一块紫一块。
后来蒋巡就成了严可最不想遇见的人，那是一个酷爱用蛮力以及体重压倒对手的人，毫无技法可言，谁和他切磋，那真是倒了霉了。
再后来严可便不去柳树街的网咖了，惹不起总躲得起。
自此，蒋巡就默认为，柳树街那片归他管，六中背后那片，归严可管，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再来骚扰过他。
虽然这一点严可从来没有认可过，但蒋巡早就在他那群小弟面前传开了。
严可的思绪回了过来，如果自杀的人真是蒋巡，他脑子懵懵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