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空青。”她收回视线,这样提醒。
保持了两三步的正常社交距离,倒不是刻意避嫌,主要阮空青不想和Alpha靠太近。并非针对司锋个人,她只是对连鼻炎时候都躲不开的信息素感到淡淡无语。
司锋眼里却成了她故意躲自己,还强调称呼问题,反而成了旧情难忘的一大佐证,微微皱起眉,又斟酌着要怎么说。
还是先退了一步:“空青。”
阮空青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司锋心情变得更微妙,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刚才示意她出来,是想把话说清楚,但开场白接连被打断。……她刚才又在看什么?疑问蔓延开,因此话到嘴边又奇妙地卡壳了下。
阮空青好整以暇,就这么看着他。
铺垫被搅得一团糟,说出来的便成了直奔主题:“其实我一直只把你当妹妹。”
不对。说出来太快,司锋抿了抿嘴角,眼神里是三分歉意、三分温润,又补上一句:“过去的事是我不对,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
“你真的很好,但很抱歉,我们没有结果的。”
其实任务列表此刻刚好和他的脸重合,把上半张遮得严严实实,跳动的倒计时更像给司总打了一层码。阮空青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
这个场景很难让人入戏。
阮空青一边参考倒计时算着时间,语气不紧不慢给出回应。
“首先,单从我们当初恋爱时的情况来看,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直接驳回了他看似自省,实则扮弱势装真诚的意图。
反正阮空青没看出来他有多少真的歉意,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去打搅他的追妻路罢了。主要还是她自己对装作不好意思这件事很熟。
“其次,我们现在只是高中同学的关系。”这段独处在断断续续的静默中已经快要过去五分钟。
“最后,”阮空青顿了顿,“我也不想说祝你们幸福。”
她把双手浅浅插在裤兜里,语调平静的,实在对梦中大纲里虐身虐心的追求线提不起好感,哪怕很多剧情看上去只是阴差阳错。
但切实造成伤害了。
阮空青对追妻火葬场一词嗤之以鼻。直接扬了骨灰才好,当然,是在文明社会的前提下,一种夸张说法。
司锋皱起眉,沉着声,显然被某句话戳中:“不要无理取闹了。”他一字一顿叫阮空青,好像那样很有威慑力。
先兵后礼,语气又稍稍和缓一点,仿佛还在试图讲道理:“如果你是因为不想联姻,我可以去和爷爷聊聊。”
阮空青不语,在在他话音落下后几秒,终于等到系统提示:任务已达成(1/2)。
七分钟。
对约会的标准真是很快餐。阮空青感叹。剩下一次任务,还有一天半左右的时间。
她也不将任务清单收回,这样摆着刚刚好。
阮空青的语气变得漫不经心:“我也是头回知道你这么爱给人免费当爹,谢谢,不需要。”
主要是感谢他对任务进度的配合。
然后在司锋愠怒之前,阮空青将话又说回来,给剩下那个留点余地:“出来太久了。如果司总想好好谈谈,后天上午?”
合情合理,好像真的是想解决这件事。
阮空青其实没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一别两宽,别追着自己当爹就行。
司锋深呼吸,还能稳住情绪,收敛起复杂心情。原本应该恼火,但被后半句堵住,自然而然又脑补到另一个方向去:她果然还是忘不了我。
才用这样的办法激怒自己。
要让阮空青知道,少不了再找个茶杯。
他们这边的气氛回归和平,站在不远处柱子后边假装很忙的人终于看完全程,准备若无其事走出来,穿过路线去洗手间。
好巧不巧,正是韩宽。
他和女友订的位置离这边不远,院落里错落着设计,将包厢和大厅的座位借景分隔开,好保证各自私密性。
本来应该没交集。结果他和女友吃到一半,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却意外被酱汁蹭到衣袖。于是准备去洗个手,半途就横遭修罗场。
韩秘书这么定义。
他先认出来阮家大小姐,然后才是司总。两人离他有一定距离,很难听清楚在讲什么,只有隐约的字眼飘过来。
韩宽当然选择勤勤恳恳站岗,在前线,听到一点是一点。公共场合,光明正大的,借着柱子和宽大盆栽的遮掩,装作低头摆弄手机,只用余光看过去。
两人站得有点近。
不识好歹的前任。韩助理腹诽。但从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阮小姐应该是对他已经没别的想法。原本判断是这样,却在最后两人达成周日再见的一致之后犹豫起来。
感觉不对劲,主要犹豫要怎么和老板汇报。
首要还是去清理一下袖口,他都快站到风干。
韩宽迈出脚步,正好有侍应生端着点心路过,他只是随意看过去一眼。
等等。
……见鬼。
韩秘书选择撤回一个自己,再忙一会。
这不是老板系咩呀。吓得他把乡音在心底吐出来。
言林当然听不见助理内心想法,目不斜视路过。其实看见了,但不重要。
于是阮空青也注意到他。
阮空青没多愣神,反而证实之前并非错觉,原本平静的神情染上些微笑意。
她在踏过院落门槛时候就注意到有熟悉的身影。
阮空青看向停下脚步的男人。侍应生统一的白衬衫灰色马甲被他穿得很挺括,略紧,衣领整齐妥帖竖起,也很衬腰身。
目光抬起,落到言林耳边的助听器片刻,然后对视,露出一个笑容:“好巧啊言老师。”
终于看到口罩和帽子以外的本体。
和虾系不沾边、与眉目和高挺的鼻梁骨一致,脸同身材一样赏心悦目。
“这是你朋友?”司锋不合时宜地插嘴,目光上下打量,不至于当面流露出不屑,但多少语气里沾点看不上眼,“怎么在这。”
应该表现得更礼貌一点,但他还在心情复杂。
阮空青很自然承认朋友这点,又懒于跟他多说:“接了这么久电话,司总请先回吧。”
客套官方地撇清关系。
然后言林认真地说:“因为我有健康证。”是在回答司锋那个问题。
奇怪但有趣的幽默感。
阮空青觉得自己笑点好像也下降了不少,兴许被传染的,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问的是这回事吗。说的好像自己没有…还真没有。他又不需要办这个。
司锋在绷不住神情之前果断选择往回走,并给阮空青的这个“朋友”贴上一个有病的标签。
不一般见识。他说服自己,走进包厢时尽量调整好了心情。
只剩下阮空青和言林二人。
确认了这盘点心正是往自己包厢送的,阮空青开始扮演拦住侍应生问路的客人,帮忙打个掩护顺便闲聊两句,主要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司锋带着他的信息素走远。这个转角变得清爽许多,包厢毕竟是几乎密闭的环境。
“她们家还招兼职吗。”阮空青表示好奇,说话时习惯看着言林,好方便他读清楚唇语。虽然今天戴了助听器。
但也可以顺便欣赏一下,直白地夸:“言老师穿这身很好看。”
阮空青的声音透过助听器清晰传递过来。
言林的神情这次没有了口罩遮掩,变化于是显得很直观。原本落定的眼神突然开始躲闪,手指也变得无措起来,要不是还端着木盘,可能下意识要捏拢拳头。
很有趣。阮空青笑盈盈看着他。当然已经将任务列表收了起来,看得很专心。
言林缓缓回过神,调整好了心态,说谢谢时还是磕绊了下。
同时后知后觉嗅到一些酒味,眼前人的脸颊好像被夕阳映照过,还有饱满唇面上的光泽。
言林顿了顿跟她解释:“之前认识的朋友介绍,好像是临时出了什么意外,正好开业人手紧。”
所以才对外招了两个兼职,临时培训了半个下午,主要还是做后勤搬运卸货,但也备了统一着装。点心是替另一位负责包厢的侍应生端过去。
阮空青恍然,点了点头:“我就说嘛。她们家从帮厨到其他小工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是御厨一脉,味道做得确实不错。你们员工餐怎么样?”语气里好像是带着些微的醉意,话题跳跃,但连贯起来依旧保持着逻辑。
言林没解释的是出意外的两位和他有点关系。
就连还在一旁装作很忙,这下不敢偷听,于是往回走两步,最后决定绕远路去另一边的洗手间的韩助理也不知道,他的老板昨晚举报了个赌博窝点。
送进去一锅。
“还不错。”言林回答,然后抿了抿唇角,下意识将视线挪回去,试图判断阿青对这个答案的满意程度,好像说得太简单,他试着回想,原本这个不太重要的部分已经被言林忘到脑后,“茄子炖土豆很入味,排骨有点咸,这盘好像不是主厨做的。”
“其他都挺好。”他已经有点词穷了。
“那我回去再吃一口茄子。”阮空青眨眨眼,表示收获很大。自酿米酒度数的后劲让她小小打了个哈欠。
任家员工餐待遇相当不错,算是正餐的前调,方便试试口味,也很体现厨师功底。这是周漪同从朋友那抄来的经验之谈,大方分享给青梅,阮空青当时还吐槽了句:谢谢周老师的冷知识。
话还是说早了。现在有人脉,这不就用上了。
“这个味道也不错,”言林想了想,终于又补充一句,示意端着的雪衣豆沙,“不过是甜口的。”
是有赏味期的点心。
阮空青觉得时间差不多,于是招呼着一起过去。
“待会请放到我的面前,”她理直气壮要求开小灶走后门,“拜托言老师让我尝第一口了。”
言林觉得她的眼睛是亮闪闪的。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只是小事。
但无论大小,他永远没办法拒绝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