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吧,网上那种虾系男变装视频。”
周漪同进门后把特产往玄关一挂,就陷进沙发里,先干了大半杯水,剩下都是冰块。终于润了喉咙,可以开始发挥。她向好友比划自己的高速冲浪成果。
“把脸遮起来,再打个光凹造型,就有那种氛围感了。”并不是要和阮空青唱反调,只是想到哪说到哪,周漪同在被开题折磨的间隙里鉴赏了不少。
阮空青帮忙重新添了水,又把她拿来的特产拎进客厅。
一边放茶几上,一边诚恳应声:“没刷到过。”
接着顶着周漪同“oi——”的拟声背景音翻了翻,翻出麻花、麻花,还是麻花。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包装袋上这两个字,看过去一眼。
周漪同也就迅速切了话题,颇有点自豪的意思:“我把所有口味的都给你买了一遍,随便吃。”
阮空青:“我现在看你也像个麻花。”
周漪同确实是故意的,装作眼巴巴:“我好不容易拎回来的,都不舍得在实验室里给他们分——”
被阮大小姐无情搓揉一顿头毛镇压,周漪同忙着收拾发型,装可怜的话自然说不下去。
心意还是好好收下,阮空青从中挑出最奇怪的口味,也坐进沙发,拆开来,第一根请辛苦拎来的发小先吃。
周漪同两只手都忙,只剩嘴巴,把小麻花叼走。
阮空青就在这时开口,提出一个提议:“明天任然家里新餐厅开张,要不要加上还在首城的高中同学一起聚一聚,捧个场?”
任然是她们的共同好友,和周漪同更熟。开张的事也是阮空青前两天听她说起的。
周漪同正咬着麻花,还没咀嚼往下咽,正对着奇怪口味进退两难。先被呛到一下,直冲天灵盖,水杯被阮空青递到她嘴边,好像早就预备着似的。
她喝了两口,神色古怪:“这是什么口味?”
阮空青展示翠绿色的包装袋,自己没准备拿第二根:“芥末秋葵。”
周漪同:……想说什么但是自己买的。只能勉勉强强竖起大拇指,并怂恿:“很特别,青青你也试试。”
阮空青笑而不语。
周漪同没忍住,打了个嗝,干笑两声,把整袋拿回来往自己包里塞:“还是试试别的口味。”
“嗯,”她自顾自认可自己,又转移话题,尽管另一个话题也让她表情微妙,斟酌着开口,“……青青你真对司锋那家伙…呃…”
很不巧,司锋也是她们的高中同学。
梦境在此刻再次浮现。
阮空青看着好友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自觉走神。
大纲里关于“她”的笔墨不多,镜头中心自然集中在男女主角上,而“她”的命运最后只被简单的‘自作自受’四字总结,与她相关的角色,除去反派、也都只有寥寥数笔:雷厉风行的祖父被气倒、产业被趁乱蚕食;多次帮她为难女主的发小最后中断学业、被家里人强行送出国。
就现实来看处处透露着不合常理,却又在所谓的小说里这么发生。
阮空青能泰然接受很多事,她自认并非热心肠,更利己。
唯独这些结局不行。
就这么走神了几瞬。
从周漪同的视角来看是另一种解读,不愿说又仿佛默认。
她沉思,沉思无果,最后咬咬牙:“不就是个司锋嘛,好看是好看的,想复合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吃回头草的原则放在发小身上,被打破也没什么。
“同学聚会旧情复燃这个剧本也挺不错,我来组织。”周漪同拍了拍沙发扶手,一副大义凛然、为好友恋爱抛头颅洒热血的架势。
也成功将阮空青的思绪拉回来。
还有这样有活力的样子更适合漪同。她想。
“漪漪真的肯看着我吃回头草呀?”阮空青笑了笑,偏头,又凑近一些,想法当然和她所说有出入,但故意这么问。
周漪同已经很快接受现实,都准备掏出手机去发消息,被突然靠近,闻言点头又摇头,乱七八糟晃了一通,忧愁叹气:“没办法,美色误国啊。阿青你都这么看着我了。”她对好友的抵抗力一直很低,各种方面都是。
然后被阮空青笑眯眯看着,伸出手,帮她将垂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阮空青谨慎地没将目的昭然讲出,系统怎么判定还待观察,于是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嗯,我知道漪漪对我最好了。”
周漪同的直觉觉得古怪,好像另有隐情,但不追问。
她听惯了阮空青的话。
大姐比自己年长七八岁、一直被当做继承人培养,阿青更像是另一个姐姐、年龄相仿,虽然偶尔要争一下排序,论起生日,她还要大两个月有余。但阿青天然带一种能让人静下心来的说服力,被她这样的眼看着,只觉得什么也不用多想。
等到能说的时候,阿青总会告诉自己的。而且有一点可以笃定,肯定不是真的旧情复燃。
还想着一个人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周漪同自己没什么恋爱经验,但几乎是在圈里恩怨情仇的八卦堆里泡着长大,在这方面有种天然的直觉。
她点点头,很快想通这一节,语气又轻快起来:“放心嘞,我去约他们一块捧场。这家可是阿然做主厨,就算你不说,我还想过两天请你去吃一顿呢。”
补充:“那得等我这个月的经费发下来。”
她也拿家里固定分红,但主体都被大姐把持着做投资,比家长更说一不二,周漪同从小就习惯了。买房算合理投资,其他日常开销:压岁零用是一部分,读博的工资则是另一部分。周漪同坚定认为都不可分割。
阮空青收回手,眨眨眼睛:“明天先去吃大户。”
肯定有人阔绰买单,这种程度都算不上人情往来,她对此完全没心理负担。
她们高中也是一贯的小班教育,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人,还有一半是出国发展,剩下还留在首城的,多多少少都有交集。
家境不能说是完全相仿,但基本都是在这个圈内,也都是从小学开始都在同一级念书。
阮空青这个高中考进来的反而成了异类,她不在乎被怎么看、需要在乎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周漪同交好的朋友多,偏旗帜鲜明站在她这一边。
再加上阮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
因此没过半个学期,就在班内造就了诡异的平衡。本身就是个小社会,家长态度成了缩影。不管怎么样,面上多少都维持着平和,应有的表面功夫不能少。
周漪同先找任然订了位,临时聚会,估计了下人数,刚好还有个自留的包厢可以用。之后就捧着手机联系关系相近的朋友和司锋、最后边接受阮空青的投喂,边顺手发个好友圈,总要招揽几个不是太熟的,让那位司总混在里面不那么显眼。
“这个好吃,”周漪同嚼嚼,夸自己的品味,“看来还是有几个口味很不错的。”
阮空青用那种鼓励的态度点头:“是啊,谁让这个是原味。”
周漪同咽下,讪讪一笑:“阿青挑得好。”
阮空青也微笑。
韩助理看到朋友圈已经是又开完一场会议之后。
嗅觉敏锐是第一要义,他迅速将内容转达到老板面前,办公室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让敲门进来的言添文差些望而却步,但已经打开门,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脑内回顾了一圈最近所作所为,自认都很本分。
只有昨天下午联系不上小叔,只能独自做决策,但也是在韩助理建议之下……不至于因为这件事。
除去言林脱离家族的那几年,往前往后数,他都是活在这位差了辈分的同龄人的阴影下。好像老鼠见了猫,就算脾气不是冲着自己,言添文也难免脊背发麻。
同为Alpha,他的直觉能更清晰的感受到空气里蔓延的情绪。尽管他从来没闻到过言林的信息素的味道。
还好只持续短短一阵,让他不巧撞个正着。
言林收敛得很快,见人走到面前,也起身,将一沓文件递过去。
“添文,”神情平淡,顿了顿,视线落在明显还有些瑟缩的人身上,对此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将原本要说的话说完,“昨天做得不错。”
在朋友圈之前,韩宽将昨天突发事件做了汇报。
反应很快,对危机嗅觉很敏锐,这是优点。但不够自信。韩助理如实给出评价。
他知道老板有意培养言添文全权接手生意。
言添文意外收获夸奖,原本的紧张迅速减轻几分,他试着扬起来的眉眼压下去,但掩不住欣喜,神色变化了几番:“谢谢小…言董。”
抓紧咽下好像在套近乎的称呼,结果组合起来显得更奇怪,他下意识想观察一下言林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是好事。只要不是生气,没变化是常态。
他甚至想过小叔是不是从小都是这样的扑克脸,就连找的助理也是这样。然后从记忆中努力发掘出片段。言添文所在的旁支和主家联系其实并不密切,对言林更多是只闻其名,只在家族聚会上见过他被众星捧月,也是这种表情。
只有隐约的碎片,当时他在老宅园林一角,被骗去在那里玩捉迷藏,躲在树丛中窥见的:言林被一对夫妻牵着,露出真切又柔软的笑容。
言添文没敢和任何人说这段记忆,过去太久,他也没再见过那对夫妻,记忆全然变得模糊,甚至要自我怀疑。
也许只是做梦呢。
言林管不了他在想什么,讲完正事就送客。
韩宽很好地充当了背景板,然后将小言总送出去,关上门,语速不紧不慢提出建议:“需要为您订位吗?”
当然是指任家明天新开业的餐厅。
这个时候再订位置难免有点太晚,但身为助理,总要能做到一些不容易做的事。韩宽表面上也是一派风平浪静,实则颇具危机意识。
言林垂下视线,指腹挲过面前摊开的文件边缘,然后合上:“不用了。”
他并不打算以这个身份出现在阿青面前。
韩秘书自然应是。
老板有自己的打算,也不需要他再多言。心意都展现出来了就好,当助理也该懂分寸。
他颇有一套准则,也将保底的预备方案咽下去:其实他和女友早早订了位置,情人餐厅的营销正打得火热。
因此PLAN B是想办法订个包厢,如果不行,C计划就是自己和女友约会地点无痛升级,把那处位置让给老板。
韩宽收敛心神,也不再多想,适当装聋作哑,预备继续汇报工作。
却看到办公桌后的男人拿起手机,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发生了什么大事。韩助理警觉,一瞬间想很多,能让老板神情如此紧张的时候不多。
总不至于言家明天就要破产。
就算是那样,也不一定能让言林露出这样的表情。
韩宽有时候觉得自己知道太多,比如言林对家里其实没多少感情。但无所谓,给他发工资和六险二金的是老板,不是言家。
难道是阮小姐……
这个猜测和真相差不离。
言林脸色凝重,因为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还没在小黄鱼上给阿青回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