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夕唐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而且还要气上这么久。
也许是到现在沈晖也没有打算跟自己解释他为什么会受伤,也许是由于这几天的不安情绪在见到沈晖之后,终于得以释放,一下子就有点刹不住闸。
当然还有可能,是气沈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自己本来。。。
想在高考后和沈晖告白。
陈夕唐想起来,连有些变得烫起来,偷偷的往沈晖那里瞄,带着些试探。
而沈晖呢,被伺候的像个大爷般舒舒服服的躺在病床上,要不是那些纱布还缠着,这人分明像是躺在海边的沙滩上在度假。
感觉到陈夕唐好像在看自己,沈晖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与陈夕唐对视,还轻挑了下眉,笑意盈盈,沈晖半躺在病床上,周围尽是一片白色,于是衬的眼睛更加黑,是那种很湿润的黑,像盛满了湖水。
陈夕唐趁那片湖水还没有彻底的像自己席卷过来,脑子快速的清醒,于是他抿紧了双唇,走到病床旁边的桌子前,将刚刚切好的新鲜水果整盘端走,转身丢下一句:“别吃了,都胖了!”
沈晖面对陈夕唐的控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细细想了想。
沈晖其实也注意到了陈夕唐这几天时常会绷紧脸,但他没问,想等着陈夕唐主动把心里的困扰说出来,奈何陈夕唐这么忍得住,他又觉得,怕这么闷着给人闷坏了,索性还不如让对方把气在自己身上撒出来。
于是趁陈夕唐拿着水杯路过病床的时候,一把将人抓住,拽到病床上,这么长时间过去,沈晖已经完全能够的熟练的使用自己左手,于是抬手圈住对方。
陈夕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挣扎着就想要起身,奈何沈晖用足了力气,自己稍微一动弹,沈晖就在那皱着眉头吸气,像是被碰到了伤口,于是陈夕唐也不敢动了。
虽是不敢挣扎,但陈夕唐也还是紧张的不行,不停的朝病房外望去,天色已晚,人们大多都睡了,门外安静一片。
沈晖好似感知不到陈夕唐的紧绷,双臂滑下,放到腰间抱住,安抚般将陈夕唐轻轻晃了晃,将脸贴近陈夕唐的脖颈,一开口热气喷洒在陈夕唐最柔软的皮肤上,惹得陈夕唐一阵阵酥麻,让原本就慌乱跳动的心脏更显得鲁莽起来。
沈晖像是故意一般,不仅将气息洒在陈夕唐的脖子,还非要凑近了说话,嘴唇若有似无的贴着对方。
“喜糖,咱别生气了呗?我真的错了。”陈夕唐从来没有听过沈晖这软腻的调子,沈晖说话从来都只是横冲直撞,什么时候说一句话像是丝绸浸了水。
陈夕唐一时被迷惑,但残存的意志告诉他,不能屈服。
见怀里的人看上去不为所动,于是他抬起头来,满脸真诚的望着对方。
但就这么看着,便将陈夕唐的羞涩、慌乱、无措,尽收眼底。
于是,在陈夕唐的心理防线没有崩塌之前,沈晖崩塌了。
他朝着陈夕唐的唇吻上去。
吻上去那一刻,沈晖内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觉得自己乱折腾这一气做什么,浪费时间。
但陈夕唐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眼睛睁大,这人怎么能这样?不是应该道歉吗?
他气急败坏的推开沈晖的身子,也不闷着了,急切的说着:“你不能这样,你要和我解释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受伤,而不是。。。”
沈晖沾上些许绯色的双眸眯了眯,调整了呼吸,声音不再像刚才那般柔情似水,带了些哑:
“说什么,听不懂。”
说罢一只手握住陈夕唐的后脑勺,一只手钳住陈夕唐挣扎的身体,再次强势的吻上去。
什么浸了水的丝绸,分明是灼烧的炭火。
陈夕唐倔强的丝毫不动,沈晖便变得更加急躁,终于,陈夕唐认命的回应。
这时沈晖才慢下来,手指穿插进柔软的黑色发丝间轻抚,像是满意。
房间里的温度升高,暧昧的气息快要溢出来,只能听得到亲吻声与呼吸声,陈夕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沈晖伏在他身上亲吻。
突然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哎,你出来干嘛!大晚上的回去睡觉!”
“我。。。今天晚上给我吃了两次药,我睡不着,你去给我数数药,是不是给我弄错了!”
“赶紧回去睡觉,昨天给你数了三十几遍了,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哎,你少骗我,我记得清楚着呢。。。。快去数!要不我投诉你!”
门外病人吵闹的声音渐行渐远,大概是护士迫于无奈,带病人去数药去了。
沈晖看着陈夕唐警惕着睁大了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房门,身体也从刚才被亲的柔软变得僵硬,沈晖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夕唐皱眉移回眼神,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但脸上的的红晕还未退却,分明色厉内荏。
沈晖想继续,被陈夕唐抵住。
“门早锁了。”
陈夕唐还是摇头。
沈晖无奈的叹气起身。
然后用手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陈夕唐一下子进入黑暗中。
只听得见沈晖在自己耳边说道:“偷偷的。”
在两人贴近着,沈晖双手在自己身上的皮肤游走时,陈夕唐在一片一乱情迷之中,在为数不多的可以思考的那部分里,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晖的手是什么时候好的???
陈夕唐想用尽理智去思考,奈何全部的神经都在颤动,一颗心脏被高高抛起,又深深落下,根本毫无闲暇。
等第二天林敬昀和沈时急匆匆赶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本该是病人的沈晖拿个小板凳在洗手间卖力的搓衣服,而身为照看病人的陈夕唐,舒服的盘腿坐在病床上喝着手里的粥。
这画风,有些诡异。。。
“难道我们收到的消息有误?住院的是喜糖啊?”林敬昀的眼神疑惑的在两人之间盘旋,继续问陈夕唐:
“你这是。。。坐月子呢?”
陈夕唐本来还剩下最后一口粥没吃完,结果被林敬昀一句话给呛住了,咳得脸通红,“咳,你瞎说什么呢?”
这时沈晖正好将衣服洗干净晾好,路过林敬昀的时候在他身上用力拍了一下,走到病床边拿纸巾将手里的水渍擦干净,轻抚着拍陈夕唐的背顺气。
林敬昀看了看留在自己T恤上的印子,又看了看陈夕唐,心想:这不是在坐月子这是在干啥?
等陈夕唐不咳了,沈晖抬头望向还跟两根柱子似的站在那的俩人,看上去风尘仆仆:“不是说林敬昀找了个实习,暑假不回来了?”
沈时一副你说呢的表情,沈晖头一次在自己弟弟和林敬昀面前觉得理亏。
“航哥那嘴大的都能装下全国的海鲜市场了。”沈晖小声念。
“您那意思,我们不应该知道?”沈时的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没有,没多大点事情,这不。。。”沈晖证明的抬了抬两只胳膊,“都好啦。”
沈时一言不发盯着沈晖看,给沈晖盯的心里发毛,而林敬昀在一边一脸看戏的模样,顿时显得自己孤立无援。
于是面对来势汹汹的讨伐,只能向陈夕唐投去求助的目光,俩人眼神交流。
喜糖,快站在我这边。
不要。
我白给你洗衣服了?
你不洗我洗?
那我洗。
“哎哎哎,你俩干嘛呢?这还有俩人呢!”林敬昀本来面对审判沈晖让他吃瘪的这件事情很期待,但谁知道眼前这两人旁若无人,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因此加重了语气:
“沈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你这伤到底怎么折腾出来的?”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拉拢了陈夕唐,陈夕唐果断叛变,顿时二人讨伐变成三人联盟,沈晖变成真正的孤身一人。
面对目光如炬的六只眼睛,沈晖叹气,开口说道:“我回孤儿院了。”
“你去找许院长了??”沈时急忙问。
“嗯。”
“谁让你去的?我不用你做这些。”沈时生气的激动吼道。
“用不着谁让,我自己让的。”沈晖也有点急了,随意又固执的说道。
“你总是这样!”
“我哪样了?”
沈时眼角沾染上红色,盯着沈晖。
房间里安静沉默,只能听得见呼吸声。
终是沈晖自觉愧疚,先败下阵来。
他站到沈时面前,看着自己弟弟那张委屈又倔强的脸,发现沈时同小时候其实变了很多,家庭的巨大变故,让原本没心没肺开朗烦人的小孩变得内向敏感,其实沈晖是希望沈时能像小时候一样,一直那么烦人不懂事,但任性貌似一直是被爱者的特权。但显然,在艰难蹒跚的路途中,沈时早就把那份特权丢掉了。
所以沈晖总是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并没有把弟弟养得很好。
沈晖看着沈时,像是小时候那个稚嫩的招人烦小孩和眼前挺拔少年的身影渐渐重合,于是他轻轻抚摸了沈时的头,笑着开口:
“他被抓起来了,别怕,以后都不怕了。”
一句话,让沈时眼角的泛红开始漫延开来,瞬间充斥了双眼。
像是埋藏在曾经之中,每一个不能安睡的夜晚都落下帷幕,每一次担惊受怕焦躁的心跳都落到实处。
至此,少年才真正的能丢掉过往,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