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天尊回到昆仑山玉虚宫,端坐八宝云光座上,右手托着一颗红色珠子,正是女娲娘娘补天时所得的灵珠。他看着灵珠,言道:“你先在玉虚宫呆些时日,时机一到,我便送你入世。”见手中的灵珠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原始天尊将灵珠收起,心中暗叹:护佑苍生,何其天真!又何其勇敢!
百官俱知首相商荣携独女青映回归故里,黄飞虎、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启、微子衍等人,俱在十里长亭饯行,无不泪洒当场。纣王继续在宫中作乐,朝政荒乱。
又过几日,炮烙造好,纣王大悦。次日,纣王设朝,钟鼓齐鸣,两班文武朝贺完毕。武成王黄飞虎见殿东有二十根大铜柱,不知新设此物何用。纣王命:“提梅伯来见!”执殿官去拿梅伯。纣王命人把炮烙铜柱推来,将三层火门用炭架起,又用巨扇搧那炭火,把一根铜柱烧的通红。众官不知其故。梅伯被押至殿上,纣王道:“匹夫!你只知内殿辱君,诬言毁骂。朕躬治此新刑,名曰:‘炮烙。’匹夫!今日九间殿前炮烙你,教你筋骨成灰!狂妄之徒,有毁谤人君者,以梅伯为例。”
梅伯听闻,大骂道:“昏君!梅伯死轻如鸿毛,有何惜哉!我梅伯官居上大夫,三朝旧臣,今有何罪,遭此酷刑?可怜成汤天下,丧于昏君之手!你有何面目见先王于九泉!”纣王大怒,命人将梅伯赤身,并以铁索绑缚其手足,抱住铜柱。可怜梅伯,大叫一声,其气已绝。九间殿上烙的皮肤筋骨,臭不可闻,不一时化为灰烬。可怜一片忠心,半生赤胆,直言谏君,遭此惨祸!正是:一点丹心归大海,芳名留得万年扬。纣王将梅伯炮烙在九间大殿之前,阻塞忠良谏诤之口。以为新刑稀奇,却不知两班文武观看此刑,梅伯惨死,无不恐惧,人人有退缩之心,个个有辞官之意。
众大臣俱至午门外,言道:此炮烙不是炮烙大臣,乃是炮烙纣王的江山,炮烙成汤的社稷。古人云:‘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心腹;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仇敌。’今主上不行仁政,以酷刑加上大夫,不出数年,必有祸乱。众官俱嗟叹而散,各归府宅。
纣王回宫,妲己迎接圣驾。纣王下辇,携妲己之手,言道:“美人妙策,朕今日殿前炮烙了梅伯,众臣俱不敢出头强谏,唯唯而退。此炮烙真乃治国之奇宝。”遂传旨:“设宴与美人贺功。”一时间,笙簧杂奏,箫管齐鸣。纣王与妲己在寿仙官,百般作乐,无限欢娱,不觉二更,乐声不息。有阵风将此乐音送到中宫,姜王后尚未寝,只听乐声聒噪,问左右宫人:“这时候哪里作乐?”两边宫人答道:“娘娘,这是寿仙宫苏美人与天子饮宴未散。”姜王后叹曰:“昨闻天子信妲己,造炮烙,残害梅伯。这贱人,蛊惑圣聪,肆行不道。”即命:“备辇,待我往寿仙宫走一遭。”
姜王后至寿仙宫觐见纣王,礼毕。纣王笑道:“御妻入座,且与朕同乐。”姜王后:“陛下,妾闻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园林;国有宝,忠臣良将;家有宝,孝子贤孙。此四者,乃天地国家所有之宝也。荒淫酒色,听谗信佞,残杀忠良,惟妇言是用。以此为宝,乃倾家丧国之宝也。妾愿陛下立纲持纪,日勤政事,百姓可安,天下可望太平。妾乃女流,不识忌讳,愿陛下痛改前衍,力赐施行。臣妾幸甚!天下幸甚!”姜皇后奏罢,辞谢毕,上辇回宫。
纣王原已酒醉,听姜王后一番言语,怒道:“这贱人不识抬举!若非正宫,必将她金瓜击顶,方消我恨。”此时三更已尽,纣王酒渐醒,言道:“美人,再舞一曲,与朕解闷儿。”妲己跪奏:“妾身从今不敢歌舞。”纣王问:“为何?”妲己道:“姜王后责臣妾歌舞乃倾家丧国之物。倘娘娘传出宫闱,道贱妾蛊惑圣聪,引诱天子,妾虽万死,不足偿其罪。”言罢,泪如雨下。纣王听罢,大怒:“美人只管侍朕,明日便废了贱人,立你为后。”妲己谢恩,复奏乐饮酒,不分昼夜。
一日,妲己朝贺王后,回到寿仙宫,坐在绣墩之上,长叹一声。侍女鲧捐问道:“娘娘为何长吁短叹?”妲己切齿道:“我乃天子宠妃,姜后自恃原配,与黄、杨二妃羞辱于我,此仇不能不报!”鲧捐道:“陛下前日亲许娘娘为正宫,何愁不能报仇?”妲己道:“虽已亲许,但姜后仍在,如何做得?需一奇计,害了姜后,方得妥贴。”鲧捐道:“中谏大夫费仲素有才名,娘娘许他加官进爵,自可一用。”妲己道:“恐他不肯,奈何?”鲧捐道:“此人系宠臣,陛下对他言听计从。娘娘进宫,也是他举荐。奴婢知他必定尽力。”妲己大喜。
又过几日,鲧捐暗传懿旨,把费仲宣至寿仙宫。鲧捐独自来见费仲,笑道:“费大夫安好。”。费仲忙道:“好,好,好。鲧捐姑娘,不知娘娘传下官来此,有何吩咐?”鲧捐道:“费大夫,实不相瞒,陛下日前已许诺娘娘王后之位。可惜,有姜王后在,一时不能成行。”费仲道:“如此,恕下官斗胆,娘娘之意可是想除掉姜王后?”鲧捐笑道:“费大夫果然是个聪明人。”费仲沉思片刻,道:“姜王后乃陛下原配。他的父亲是东伯侯姜桓楚,镇于东鲁。弟弟姜文焕又勇贯三军。此事难办呀?”鲧捐道:“把难办的事办成,才能体现费大夫的与众不同。自商容辞官还乡,首相之位一直空缺。费大夫若成此事,何愁相位不送上门来。”费仲闻言,喜上心头,忙道:“费仲必竭尽全力为娘娘分忧!”
费仲回到府邸,端坐半日,吩咐道:“叫姜环来见我。”姜环身长丈四,膀阔三停,壮而且勇,上厅叩头:“姜环见过老爷。”费仲问道:“你在我府中几年了?”姜环道:“小的离东鲁到老爷台下五年了。蒙老爷一向抬举,恩重如山。”费仲道:“你且起来,我有事用你。不知你肯用心去做否?事成保你一生富贵!”姜环道:“小的受老爷知遇之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费仲大喜,附姜环耳上:“……这般这般,如此如此,若此计成,你我有无穷富贵。切莫走漏风声,其祸不小!”姜环点头,领计去了。
一日,纣王在寿仙宫与妲己欢饮,鼓瑟齐鸣,歌舞升平。突然一人着黑衣,手执宝剑,行如虎狼,大喝一声:“昏君无道,沉湎酒色。今日,我就送你见先王于九泉!”一剑劈来。舞女惊叫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妲己也被吓的面色苍白,跌坐在地。大喝声惊动了保驾官,此人未近前时,已被众官所获,绳缠索绑,拿近前来,跪在地下。纣王喝道:“何人派你行刺?”此人视死如归,闭口不言。纣王扶妲己安坐,安慰道:“美人莫怕,有朕在此。”又令宫女好生照拂。
纣王驾至大殿,文武朝贺毕,百官不知其故。纣王道:“宣武成王黄飞虎、亚相比干。”二臣随出班拜伏称臣。纣王道:“二卿,今日升殿,非比非常。”比干问:“有何要事?”纣王道:“寿仙宫有一刺客,执剑刺朕,不知何人指使?”黄飞虎闻言大惊,忙问:“昨日是哪位官员宿殿?”鲁雄出班拜伏:“是臣宿殿,并无奸细。不知此人如何混入寿仙宫,有此异变!”黄飞虎吩咐:“把刺客推来!”众官将刺客拖到滴水之前。纣王道:“众卿,谁与朕审问明白?”费仲道:“臣费仲不才,愿审明回旨。”
费仲拘出刺客,在午门外勘问,不用加刑,已是招成谋逆。费仲进大殿,见天子,俯伏回旨。纣王道:“可问明白?”费仲奏曰:“臣不敢上奏。”纣王道:“既问明白,为何不奏?”费仲道:“请陛下赦臣死罪,方敢回旨。”纣王道:“赦卿无罪。”费仲道:“刺客姓姜名环,乃东伯侯姜桓楚家将,奉中宫姜王后懿旨,行刺陛下,意在侵夺王位,立姜桓楚而为王。幸宗社有灵,皇天后土庇佑,陛下洪福齐天,逆谋败露。请陛下定夺。”纣王听奏,拍案大怒:“姜后乃朕原配,谋逆不道,实在可恶!速着西宫黄贵妃审问回旨!”纣王怒发如雷,驾回寿仙宫。诸大臣纷纷议论,难辨真假。
陈塘关总兵李靖,自幼访道修真,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学成五行遁术,因仙道难成,故遣下山辅佐纣王,官居总兵。李靖夫人殷氏素知,生有二子:长子金吒,次子木吒。殷夫人又怀孕在身,已三年零六个月,尚未生产。
一日,李靖与夫人用餐,言语间不免涉及当朝。李靖道:“自陛下炮烙梅伯,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皆不敢言。”殷夫人道:“梅大夫乃忠良之臣,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天道不公!”李靖无奈叹气。殷夫人又道:“老爷,姜王后素来贤良,怎会行弑君谋逆之事?”李靖道:“我也是不信。其中定有冤情。可惜一代贤后遭挖眼烙手而亡。”殷夫人道:“最可怜的还是殷郊、殷洪二位殿下,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为母伸冤,又被判午门斩首。陛下怎如此狠心?”李靖道:“还好行刑之时被一阵怪风卷上了天,有什么机缘亦未可知。”殷夫人道:“能有什么机缘?总觉得凶多吉少。”
李靖放下手中的酒杯,道:“李靖最是敬重商容老丞相。可怜他一把年纪,为了王后和殿下之事重返朝歌,直谏未果,一头撞死在金阶之上。如今,真是多事之秋!”殷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是呀,商容老丞相甚是可敬。可怜留下孤女一人,无依无靠。”二人说着说着,又回到了自己家里,李靖道:“孕怀三年有余,尚不降生,莫非是妖怪?”夫人道:“你我皆为人,孩子怎会是妖怪?只是许久不生,也教我忧心。”
一日,纣王回宫,妲己接驾。纣王携手相搀,并坐龙墩之上。纣王道:“如今,朕有炮烙这样惨刑,百官俱还不怕,仍需再想奇法,治此倔强之辈。”妲己道:“容妾再想。”纣王道:“美人大位已定,朝内百官也不敢谏阻。朕所虑唯东伯侯姜桓楚,他知女儿惨死,必勾结诸侯,领兵反叛。闻仲北海未回,如之奈何?”妲己道:“妾乃女流,见闻有限,望陛下急召费仲商议。他必有奇谋,可安天下。纣王道:“御妻言之有理。”即传旨:“宣费仲。”
费仲进宫拜见。纣王问:“姜后已亡,朕恐姜桓楚闻知,领兵反叛。卿有何策,可定太平?”费仲奏曰:“姜后已亡,殿下又失,商容撞死,赵启炮烙,文武各有怨言,只恐私传音信,惹姜桓楚来兵,必生祸端。陛下不若暗传四道旨意,把四大诸侯诓进都城,斩首号令,斩草除根。那八百镇诸侯知四臣已故,如蛟龙失首,猛虎无牙,断不敢猖獗。天下可保安宁。不知圣意如何?”纣王闻言大悦:“卿真乃盖世奇才,果有安邦之策,不负苏王后所荐。”费仲退出宫中,纣王暗发旨意,诏姜桓楚、鄂崇禹、姬昌、崇侯虎入朝觐见。
四大诸侯入朝。朝堂之上,纣王不顾群臣劝谏,将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以谋逆犯上之罪当庭问斩。未及几日,又以虚谬之言,惑世诬民,妄言是非之罪将西伯侯姬昌囚禁羑里。只有北伯侯崇侯虎因与费、尤二人交好,得以保全。
一日,急报元戎府。黄飞虎看报,见反了东伯侯姜文焕,领四十万人马,兵取游魂关;又反了南伯侯鄂顺,领人马二十万取三山关;天下已反了四百镇诸侯。黄飞虎叹曰:“二镇兵起,天下惶惶,民生何日得安!”忙发令箭,命将紧守关隘。
昆仑山玉虚洞,元始天尊正闭目温养元神,忽心念一动,睁开双眼,吩咐童子:“唤太乙真人来见我。”童子应声而出,寻得太乙真人,道:“师兄,师尊有请。”太乙真人来见元始天尊,施礼道:“弟子太乙见过师尊。”
原始天尊看着右手中的红色珠子,道:“太乙,此乃女娲娘娘所赐混元宝珠。此珠天生地养,已生灵识,女娲娘娘称其灵珠子。灵珠子应命入世,如今时机已到,托生为陈塘关李靖第三子,名唤哪吒。你可收其为徒。将来助周伐纣、封神大战,他是开路先锋。”说着将灵珠交给太乙,太乙颔首收下。
这天夜里三更,殷夫人睡得正浓,忽觉腹中疼痛。李靖急忙起身,唤人进来伺候,自己至前厅坐下,暗想:“怀孕三年零六个月,今夜如此,莫非是要生了?”正思虑间,两个侍儿慌忙前来:“老爷,夫人生下一个妖怪!”
李靖听说,忙手执宝剑,来至香房。只见房里一团红气,满屋异香。有一肉球,滴溜溜圆转如轮。李靖大惊,往肉球上一剑砍去,划然有声。肉球分开,映的满地红光,跳出一个小孩儿来,面如傅粉,右手腕上套一金镯,身上围着一块儿红绫,金光射目。金镯是“乾坤圈”,红绫是“混天绫”,此二物是女娲娘娘所赐之宝。
李靖砍开肉球,见一孩儿满地跑。甚是骇异,上前一把抱起来。小孩儿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叫道:“爹爹!”李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分明是个好孩子,又怎忍心把他当作妖怪。遂递与夫人看,小孩儿爬到殷夫人怀里,叫道:“娘亲!”二人看着这孩子,甚是欢喜。次日,属官俱来贺喜,李靖刚打发完毕,中军官来禀:“老爷,外面有一道人求见。”李靖原是道门,忙道:“请来。”军政官急请道人。
道人至大厅,朝上对李靖道:“将军,贫道稽首了。”李靖忙答礼,尊道人上坐。道人不谦,便就坐下。李靖问道:“老师何处名山?什么洞府?今到此处,有何指教?”
道人道:“贫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闻得将军生了公子,特来贺喜。请令公子一观,不知意下如何?”李靖闻言,唤侍儿抱公子出来。侍儿将公子抱出来,真人接在手,看了一看,问道:“此子落在哪个时辰?”李靖答道:“生在丑时。” 真人道:“不好。”李靖问道:“此子莫非养不得吗?”真人道:“非也。此子生于丑时,正犯了一千七百杀戒,此生颇多劫难。”李靖忙问:“可有破解之法?”真人道:“此乃天数,恕贫道无能为力。此子可曾起名?”
李靖答道:“不曾。”真人道:“贫道给他起个名,就与贫道做个徒弟,如何?”李靖答道:“愿拜道长为师。”真人道:“将军有几位公子?”李靖答道:“不才有三子,长子金吒,拜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为师;次子木吒,拜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为师。”真人道:“此第三子便取名‘哪吒’。”李靖谢道:“多承厚德命名,感恩不尽。”唤左右:“看斋。”真人辞道:“这个不必。哪吒年岁还小,留他在家中长些岁月,贫道再带至乾元山修道。今贫道有事,即便回山。”李靖只好送太乙真人出府。真人别过,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