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越来越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外边愈来愈寒气逼人。
程知鸢缩在被窝里不愿起床,抱着暖呼呼的手炉感叹道:“真快啊,一年又要过去了。”
想到明日又要去宫里请安,程知鸢直犯愁,她最怕冷,每到冬日总是手脚冰凉,屋里的炭火就没断过,去宫里请安又不能太晚,可是清晨的气温更低,简直冻死人了。
不过到了时候,程知鸢还是爬了起来,给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待到丹凤宫前等待通传时,远远看到桑洛也过来了。
他似乎不怕冷,穿得并不厚,依旧一身修身长袍,腰系嵌白玉环真丝缎带,只是多加了一条毛领披风。
程知鸢随意地行了一个礼,桑洛也不在意,打量着程知鸢道:“程知鸢,你是不是胖了?”
程知鸢翻了一个白眼:“你才胖了,我穿得厚而已,你今日也来请安?”
皇帝宽仁,皇后也如此,一般来说,嫔妃和皇子不必日日来请安。
桑洛:“我昨天刚给母后请过安,不过先生今天有事,给我放了半日假,我想着你今天该来了,就来看看。”
“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话,碧水出来了:“三皇子殿下,程姑娘,皇后娘娘昨天着了凉,现下身体有些不适,不便招待二位了,二位还请回吧。”
桑洛道:“怎么回事,屋里没燃炭火吗?”
碧水:“一直燃着呢,昨天三殿下走后,娘娘说院子里的腊梅开了,便出去走了走,可能让风吹着了。”
程知鸢先拉着碧水问道:“严重吗?可请太医了?”
碧水:“两位放心,已经着人去请了,娘娘只是有些乏累,并无头疼脑热之症。”
“那就好,程知鸢,那我们先别打扰母后了,让母后好好休息吧。”
程知鸢:“好。”
两人跪下,朝着丹凤宫磕了个头,算是请过安了。
桑洛起身,拉着程知鸢:“那碧水姑姑快回去照看母后吧,我们这就走,程知鸢,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程知鸢随着桑洛一直走,一直到皇子所,程知鸢停下:“桑洛,难道你说的好地方,是你的住所?”
桑洛一脸神秘地微微一笑,自认无比风流倜傥:“当然不是,你跟着来就是。”
不知道桑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程知鸢只好跟着他。
一直到皇子所最角落的一座院子前,桑洛才停下,那院子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庆阳殿’。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今天好冷啊。”程知鸢搓搓手,不解的问桑洛。
桑洛敲了敲门,等待片刻,有人来开门。
开门那人看到桑洛并不惊讶,但他看清桑洛身后之人时却面露喜色:“安平公主,您怎么来了?”
开门的人竟是沈棋,那这里住的自然是沈清池了。
程知鸢有些不自在:“嗯,我今日进宫请安,桑洛说带我来看看...”
“快请进,随我来。”沈棋一边引路,一边大喊道:“公子,你看看谁来了!”
在屋内看书的沈清池听到沈棋的话,心里有点莫名的悸动,来人定然不是桑洛,或者说,不只是桑洛,若这宫里有第二个人来看自己,那一定是...是她。
沈清池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从寝殿出来,便看到桑洛和程知鸢在客厅站着。
她背对着自己,着一件正红绣金线暗纹的披风,看起来很厚实,她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屋内,桑洛则是不见外的一坐,静静地看着程知鸢,一时间,两人都没看到沈清池。
程知鸢看到屋内陈设,转身刚要和桑洛说话,便看到沈清池自寝殿走来,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她忙行了一个礼:“沈公子,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沈清池走过来,抱拳道:“哪里,没想到程姑娘来,多有失礼,快请坐。”
桑洛撇撇嘴:“你俩干什么啊,怎么几日不见,还生疏了?”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月有余,还是万寿节时,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是自从跟随皇上从万福园回京后,二人就再没有单独说过话。
桑洛倒是一有空就跑来庆阳殿找沈清池,缠着他练剑,每月总能见上个四五回。
虽然沈清池总是劝他,让他少来,毕竟桑洛是皇子,实在不宜私下和属国王子交往太密。
程知鸢曲起食指敲了一下桑洛道的脑门:“没有,你的错觉。”
沈清池轻笑,让沈棋给二人泡了茶:“外边冷,你们过来冻坏了吧,喝些热茶暖暖。”
听到沈清池这样说,本来还在和桑洛斗嘴的程知鸢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在褂子里边穿了两个袄子,下身还套了最厚的棉裤,太糟糕了,今天穿的像个熊一样...沈清池会不会觉得自己胖了,是不是显得虎背熊腰不好看。
程知鸢的脸涨得通红,看沈清池在看自己,便断断续续地道:“啊,今天穿得厚...不冷,嗯,不冷,你这屋里燃炭了吧...还有点热呢,早知道不穿俩夹袄了...穿得厚行动真不方便,哈哈。”
这屋里虽有炭盆,但并不热,只勉强维持点暖意罢了,沈清池略一思考,便知程知鸢何意,笑道:“原以为程姑娘是胖了,原是穿得多啊。”
“对对,穿得厚。”
沈清池:“天气寒冷,是应当穿厚一些,尤其女儿家怕冷。”
程知鸢不好意思地道:“嗯...今日来得匆忙,桑洛也未提前告知,是以没带些礼物,沈公子不要怪罪。”
沈清池还未说话,桑洛就道:“没事的,沈公子不在意这些的。”
沈清池:“三殿下说的对,朋友之间,何必讲那些虚礼?更何况程姑娘给在下的已经很多了。”
程知鸢摸了摸鼻子:“好,对了桑洛,你学武学的怎么样了?”
“哎呀别提了,我已经蹲了大半年马步,挥了几个月的剑了,‘沈师父’还没教我真正的连招呢。”
从桑洛提出要学剑开始,已经大半年了,都是在练基本功,但是他愣是坚持了下来。
“他基础不好,且也过了学武的最佳年纪。”沈清池细细给程知鸢解释,“所以学起来要难一点,不练好基本功,恐怕更难学成。”
程知鸢好奇地问道:“那你会飞吗?”
说起来,来到这里十几年,程知鸢还真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看父亲和哥哥,似乎会武功,但也没见他们如何使过,只是在家练习时,互相对招过,父亲喜用枪,哥哥擅用剑。
沈清池摇摇头:“飞的话实在不会,只是跳的会高一些。”
程知鸢瞪大了眼睛,一双圆圆的杏眼分外可爱:“也就是说会飞檐走壁了?!”
沈清池看着她亮亮的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勉强算会吧。”
程知鸢:“那有内力吗?能一个打十个?”
“内力倒是有,但也不似话本中那样神奇,只是体内会有一股气,比不练武之人强健一些。”沈清池闻言耐心地给程知鸢讲解,“至于打几个...取决于对方的身手高低。”
看来这世界虽没有什么飞来飞去,绝世神功,但是武功和内力还是有一点。
桑洛听到沈清池这么说,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飞檐走壁?”
“三殿下如一直像这般练习,不出十年,可成。”
“十年!”程知鸢正在喝茶,听到此话惊呆了,一口茶差点全喷出来,“也太久了吧,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
桑洛也惊了:“十年,那你早都回漠北去了...”
提到漠北,几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程知鸢是想到沈清池要回去,有点难过。
桑洛是觉得沈清池在大周做质子是件不光彩的事情,自己猛然提到,怕他伤心。
而沈清池自己,则是有些感慨,在漠北都没有什么朋友的他,没想到在大周能遇到程知鸢和桑洛两个,而且他已经在谋划了,待回去...
“既如此,沈公子你舞剑给我们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呢。”程知鸢看两人神色沉沉,便打破了安静:“说不定以后没机会看了。”
程知鸢的要求沈清池自不会拒绝:“好。”
三人起身来到屋外。
屋外竟飘起了小雪花,地上细细密密的铺了一层,沈棋与青禾青苗在屋檐下围着一个小炉子,边煮东西边烤火聊天。
见几人出来,青禾起身道:“小姐,是要走了吗?”
程知鸢:“没有,我请沈公子舞剑给大家看。”
众人退到一边,沈清池拿出桑洛送他的那把宝剑,伸手弹了一下,剑身发出争鸣,清脆犀利。
随即他转身长腿一迈,向院中走去,只见他迅速出手,长剑在空中舞动,划出漂亮的弧线,剑锋似乎切开了周遭的空气,能听到阵阵破风之声,他身姿轻盈,衣袍猎猎作响,每一次出招都干净利落,骤如闪电。
雪越下越大,雪花落在他的眉眼发间,落在他摆动的衣衫,又转瞬即逝,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扬起,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程知鸢第一次见到沈清池如此生动耀眼,宛如山巅经年积雪的冻土上开出的花。
一套招式舞完,沈清池将剑收回鞘中,走向程知鸢和桑洛。
程知鸢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她已听不见旁的声音,仿佛沉醉在一场冰天雪地的梦里。
“喂,程知鸢,你听见没有?”桑洛戳了戳程知鸢,“快回屋啊,一直愣着干什么,你不冷了?”
程知鸢回过神来:“哦,回去,回去。”
在屋里坐下后,青禾带着青苗和沈棋进来,将刚才在屋外小炉子上煮着的东西,倒了进茶盏里:“小姐,奴婢煮了一些红枣姜水,你们用些吧,沈公子刚才穿得单薄,可别着凉了才是。”
几人趁热喝了些姜水,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程知鸢让青禾他们也自去饮些。
缓了片刻,程知鸢抬首对沈清池道:“想不到沈公子身手如此了得,剑招实在漂亮。”
桑洛:“当然,不然我也不会请他来教我练剑了。”
沈清池放下茶盏,看向程知鸢:“多谢程姑娘夸奖。”踌躇片刻,他又问道,“快中午了,二位就在我这里用午膳吧?”
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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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