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鸢》 第1章 第 1 章 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程知鸢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练习绣花,少女脸上未施粉黛,面容清丽,一头秀发随意绑在一侧,简单的插着一支玉簪。 她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丫鬟青禾,青禾还没来得及出去门外观望,便听见守在门口的青苗朗声道:“小姐,是张公公来宣旨了。” 程知鸢忙起身,张景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保华的徒弟,不能怠慢。 “见过张公公,张公公快坐。”将人请进屋来,程知鸢行了一礼。 张景还礼之后却没有坐,他恭谨地道:“程姑娘有礼了,今日来宣的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奴才就不耽误了。”说着,他两手搭在一起举起,向皇宫的方向拱拜了一下,“圣上和娘娘想您了,召您明日午后入宫叙话呢。” “是,臣女知道了,有劳张公公,青禾。” 程知鸢见张景不肯入座,便让青禾呈了荷包给他:“公公辛苦,还请喝杯清茶。” 张景掂量了一下荷包:“那就多谢程姑娘了。” 张景走后,程知鸢想了想,出门去了前院大厅,父母亲都已经知道了消息,果然正坐在厅里等着自己。 “阿鸢也许久没入宫了,皇兄兴许是真的想你了,毕竟他很是疼你。”母亲先开口安慰了程知鸢一番,接着看向自己的夫君。 程礼沉吟了一会道:“你每逢初一十五便进宫请安,如今马上便是初一了,皇上却等不及,此时宣你进宫,应当是宫内有事发生,你凡事小心。” “是。” 程知鸢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胞妹,也是如今唯一留在京里的皇妹,永康长公主。 父亲程礼当年是掌管十五万大军的镇国将军,自小与当今圣上交好,皇上当年登基时,程家可是立了大功的,且程知鸢是皇上登基那天出生,是以她从小便被视为大周的祥瑞,倍受皇上喜爱。 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今日当值,没有在家。 但是程知鸢有个秘密,她不是当世之人。 她前世是一个高中生,因为意外落水,再醒来时竟发现自己在现在这具身体里,且还是个刚出生三日的小娃娃。等她慢慢弄清楚周围情况后,猜想可能是古代医疗条件不好,这孩子出生就没了性命,倒是便宜了自己。 前世的程知鸢是一名孤儿,她从小寄养在亲戚家中,受尽冷眼,因此性格有些孤僻,在学校也没有相处的好的同学朋友,更因为没有父母而遭到校园霸凌,而她正是在与几个小混混的争执中落水身亡。 所以这一世能来到这里,虽然似乎是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但是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与兄长,有殷实的家境,她还是很满足的,从小生活在温暖的环境里,身份又尊贵,这一世,程知鸢的性子倒不像前世那般了,变得活泼起来 且因为这身体原主不知什么原因没了性命,这古代医疗条件又不发达,所以程知鸢活的很惜命,她不想白白浪费老天给的这次机会。 她从五岁的时候,就隐约向父母透露自己对医术感兴趣,父母由着她,给她搜罗了许多医书,她无事时就看着学习,遇到不懂的就去问府医,也经常跟着府医学习把脉、草药等知识,因而这些年来也粗粗掌握了一些简单疾病的治理方法。 == 第二日清晨,程知鸢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用过早膳与父母知会后便去了宫里。 皇上登基后执意封程礼为异姓王,程礼数次拒绝未成,只能接受封赏。 但他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皇上当时刚登基,因为从小的情谊,又为表恩宠,自然赏赐丰厚,可是时间久了,终归帝心难测。 是以没过几年,他就以,‘身体旧疾时常发作,不想再过于劳累,只想多多陪伴妻女’为由上交兵权,在家做个闲散王爷,也不必再去上朝,皇上对程家更满意了。 程知鸢到宫中时还未到午时,想来皇上应该在忙于政事,便先去丹凤宫皇后娘娘那里请了安。 三月的天气,还有丝丝冷意,皇后宫里用着上好的炭火,室内温暖如春。 皇后许氏乃是当今太子生母,虽母族不显,但因陪伴皇上于微末时,所以皇上很是敬重她。 皇后也是看着程知鸢长大的,笑着让身边的宫女给她上了点心和热茶:“阿鸢怎么来的这样早,不是说了午后过来便是。” 程知鸢乖巧的答道:“臣女这不是想舅舅和舅母了吗,想早点见着您,而且您宫里的栗子酥味道是整个京城最好的,我早点过来能多吃两块呢。” 皇后被程知鸢逗得很是高兴:“你这丫头嘴从小就甜,对了,洛儿今日正好休息,你与他也很久未见了吧,我昨日也让人传了她,他听说你要来很高兴,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 三皇子桑洛与程知鸢一般年纪,程知鸢小时候经常住在宫中,与他一起招猫逗狗,捉鸟摸鱼,感情异常深厚。 太子桑淮较长几岁,今年已十九岁,他待程知鸢很好,也爱护幼弟,却过了与他们胡闹的年纪,更喜与年纪相仿程思琼相交。 二皇子桑渝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虽也偶尔与桑洛和程知鸢玩在一处,但因过于循规蹈矩,程知鸢一直都不太喜欢他。 自从桑洛开始读书后,程知鸢与他就很长时间才见一面了,算一算,据上次见面竟已快两个月了,还是在一次宫宴上。 不一会桑洛就到了,正是长个的年纪,两越不见,他竟又高了许多,一身黑色镶金边的束腰长袍称的整个人意气风发,少年的五官还有些稚嫩,一双眼睛清澈的发亮。 他兴高采烈地给皇后娘娘见过礼后便滔滔不绝地跟程知鸢讲起了最近发生的事:“上次先生让我背书,我没有背下来,被打了五下手心!还有那个算术啊,真的好难学,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学会的!” 程知鸢一个高三生,虽然已经过来了十多年,但还是自负极了:“算术而已,那不是随随便便就学会的吗。” 桑洛很不服气:“你学过吗你就会了,我学了好几年都只学了皮毛。” 皇后听了一会两个小辈斗嘴,便道:“洛儿,阿鸢,本宫有点乏了,你们去御花园看看春色吧,本宫歇一会儿与你们一道用午膳。” 程知鸢与桑洛一齐行礼:“是,臣女告退。” “儿臣告退。” 程知鸢与桑洛带着宫人走到御花园,桑洛还在滔滔不绝:“哎,你知道他们最近弄了一个京城公子排行榜吗?我竟然才排第六,这是谁排的,我要把他揪出来让他给我讲讲,我为何才第六!” 程知鸢噗呲一声笑了:“你如今才十五岁,能给你排进去就说明你很优秀了。不过这个榜是按照什么排的?学识?功绩?还是家世?但是论学识论功绩我看你连第六都排不了吧,论家世的话你可不止第六...我想知道,第一是哪位公子?” 桑洛听到她这样问,有些不服,又有点支支吾吾:“是按照...按照相貌排的。”男子过于在意相貌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他接着道“第一自然是我大哥!” 程知鸢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太子哥哥固然是英俊帅气,但是我哥哥明明更丰神俊朗,为什么第一不是我哥哥?” “思琼表哥是第二,也很不错啊,而且本来就是大哥更好看。” “皇上舅舅和皇后娘娘都夸过我哥哥好看,一定是因为太子哥哥的身份,做这个榜的人才把他排第一。” 桑洛气呼呼的道:“你胡说,要是因为身份,那为什么我才第六,我应该第三才对吧!” 两人说着说着便要动起手来,程知鸢认为桑洛对太子的崇拜是盲目的,桑洛认为程知鸢对于自己的哥哥没有排第一很是嫉妒,两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宫人在一旁赶快拉住。 “程知鸢,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姑娘家应该什么样子?而且难道你桑洛就有男儿的样子了吗?要打我一个小姑娘。” “得了吧,你算什么小姑娘,你就是个母老虎!” “桑洛!”程知鸢被桑洛气到,猛地一挣扎,青禾和青苗差点拽不住她。 “公子,这里风大,还是回吧。”正当两人吵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宫人的声音,一行人循声望去。 只见御花园的湖边站着一人,十六七岁的样子,高鼻深目,有一点异域的长相,眉眼极其精致。 似乎是终年不见天日,他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乌黑的长发简单束起,前额的碎发被风吹的有些乱。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细细看去,那双眼睛里仿佛没有生气,明明看着程知鸢这边,却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也不在意,整个人就像一块易碎的玉。 程知鸢两世都不曾动过的心好像被风拨动了一下,她盯着那个少年轻声道“桑洛,别吵了,我觉得不管是我哥哥还是太子哥哥...都没他好看。” 第一次写文,请多担待, 小甜文,私设多,一切为剧情服务,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桑洛也看到了那个人,他撇了撇嘴:“他啊,前些日子漠北那边送来的质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我怀疑他是个哑巴。” 还没等桑洛说完,那少年便目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程知鸢想起来,前几日听程思琼说过这个事情。 前年冬日大周和漠北开战,后来经过一年苦战,去年冬漠北战败,与大周签下协议,再次成为大周的属国,今年刚过完年,漠北王就将不受宠的六王子沈清池送来大周当质子了。 到了午膳时间,宫人来请两人到丹凤宫里用膳,陪着皇后用完午膳后又说了会话,皇上终于派人来通传程知鸢觐见。 程知鸢跟着皇后娘娘往御书房去,心里还在想着沈清池,却听见张景道:“三皇子殿下,请留步。” 桑洛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为何?” 张景道:“这是圣上的意思,请殿下不要为难小的。” 桑洛也不过多纠缠,只小声在程知鸢耳边说:“好吧,那我回清风殿等你。” 清风殿是桑洛在皇子所的院子,他无事不便久留前朝与后宫,就回了自己的居所。 到了皇上的御书房,程知鸢行礼时发现,太子桑淮与二皇子桑渝竟也在内,看来今天肯定有什么大事,可是这皇宫有什么大事能与她有关呢? 大周如今的皇帝四十多岁,也算勤政爱民,将国家治理的不错。只是他因着当皇子时自己与各位兄弟着实不睦,各种明枪暗箭吃了不少苦,身体本就亏着,这两年更是明显不太好。 “阿鸢快起来吧,朕这几日有些想你了,便想见见你,没有旁的大事,李保华,赐座。”皇上和颜悦色的喊程知鸢起来,随口问道:“最近在做些什么?” “谢皇上舅舅,阿鸢也想您呢,臣女最近在忙着学习绣花,今年您的寿辰是个整数,我要送您一份亲手制作的礼物。” 听程知鸢这样说大家都笑了,太子先开口打趣她:“那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看看阿鸢的手艺了,毕竟你小时候说要送个沙包给三弟,把自己手指头都扎破了,最后三弟也没收到。” 为了表示对太子的尊敬,二皇子桑渝等太子开口后才道:“可不是,三弟虽没收到沙包,各种名贵的药材却送出去不少。”随即又是一阵哄笑。 大家说了一会话,其乐融融,皇上咳嗽了两声,程知鸢知道,正题要来了。 “既然阿鸢这么有孝心,朕定要好好赏赐才是。朕早就想着收阿鸢为义女,就暂封为...安平公主吧。” 随着程知鸢长大,慢慢弄明白家世背景之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皇上年纪大了,他怕程家功高震主,怕皇子与程家联合威胁他的地位。 程知鸢下个月就满十五岁,在这个年代确实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尽管父亲已主动上交兵权,在家做个闲散王爷,尽管哥哥满身武艺,饱读兵书,却没子承父业去战场前线,而是通过科举得了一个五品的兵部郎中,而后再无建树。 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程知鸢忙跪下:“谢皇上舅舅厚爱,只是阿鸢无功不受禄,不敢受此大赏,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太子神色复杂的看着程知鸢,沉默不语。 桑渝听到皇上说这话,放在身侧的双手猛然紧握成拳,面色似有不甘,他好像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和蔼地对程知鸢道:“既是皇上厚爱,哪有收回的道理,你令皇上开颜,便是大功了,只管安心就是。” 皇上没有说话,默认了皇后的意思,静静地看着跪在脚下的程知鸢。 程知鸢只能磕头谢恩。 随后又陪皇上说了什么话程知鸢全然不记得了。 等回过神时,二皇子已经将她送出宫门,桑渝温柔地将她散乱的头发别至耳后:“阿鸢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程知鸢不懂桑渝是何意,她与桑渝自幼便不甚熟识,虽然桑渝只比她和桑洛大两岁,但因性情不合,大多时候都是只有程知鸢与桑洛玩在一处。 实在不知道桑渝为何是这番表现,程知鸢便没有接话。 还好这时候桑洛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打破了沉默:“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要找父皇求他收回成命!” 这就是为什么皇上没有召桑洛来,他少年心性,不定会在御书房就大闹起来。 大周有个惯例,若要送非宗室女子去属国和亲,便会封为郡主或公主。 程知鸢拽住桑洛:“桑洛你冷静一点,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她猜想皇上应当是在借机试探父亲的反应,看看程礼是否有与皇子联姻的想法。 什么自小的情分,在君臣二字面前,都很可笑。 程知鸢看向桑洛和桑渝,那你们呢,还有太子,你们又有多少情分? == 沈清池回到住处,回想着刚才御花园里遇到的少女。 本是因为心中烦躁,禀了周帝想去御花园散心,站在御花园的荷风湖边,幽深的湖水好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 “跳下去算了。”他心里想着,可是正当他盯着湖水出神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 他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那样明艳的人。 一双杏眼顾盼生辉,丹唇开开合合,说到自己的兄长时,一派神采飞扬的样子,接着又张牙舞爪的要打身边之人,但未真正用力,像一只耀武扬威的小老虎。 “沈棋,想办法查一下...今日御花园中那名女子是何人。” 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就是想知道她是谁。 “是,公子。”虽不懂公子是何意,沈棋还是照办了。 沈棋是他来大周唯一带着的人,是母妃留给他的,沈棋年纪虽小,但忠心不必怀疑。 沈清池的母妃本是漠北王宫中的侍女,生的婉约柔美,不似漠北王后宫中其他妃嫔妖娆妩媚,一次宫宴中漠北王醉了酒,便稀里糊涂的有了他。 那宫女虽美,却是小户人家出来的,而且是大周的人,不会宫中那些争宠手段,也不会花言巧语的讨好漠北王,所以不得漠北王喜爱,只封了个低等的位份,连带着沈清池也不受漠北王重视。 沈清池九岁时,她便因病去世了。 “母妃...”沈清池像小时那样,轻唤了一声母亲,却再也无法得到回应。 == 程知鸢进宫前一日,散朝后。 周帝留了几名官员在御书房议事,不多时大太监李保华来通报:“禀告圣上,二皇子殿下求见。” 想着难得这两日朝事较少,可以和儿子们多多相处,周帝便遣散大臣,宣了桑渝进来。 “参见父皇。” “起来吧,今日你在朝上对于岭南匪患一事的见解很独特,不错。”周帝对于儿子的教导上,除了对太子较为严格外,对其他皇子甚至可以说是慈父,做得好时便不吝啬夸奖。 桑渝心想,今日父皇心情不错,自己又得了夸奖,所求之事当能成功。 “昨日听母后说今年选秀父皇不欲大办,只给儿臣几个选一些伺候的人,儿臣想着,自己明年也要到大婚的年龄了,斗胆想求父皇一道圣旨。” 周帝心里有点好奇,这个儿子一向乖顺,很少向自己要什么,不知要求什么圣旨,便道:“你说说看。” “儿臣心悦阿鸢,求父皇为儿臣与阿鸢赐婚!” “荒唐!”周帝听到桑渝的话,气的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茶水流了满地,他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此事不必再提,退下吧。” “父皇!”桑渝到底还是年纪尚轻,平日做事再谨慎,骨子里也是有些热血冲动的,就算知晓父皇对此事有些忌讳,还是想争取一把。 桑渝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周帝打断:“阿鸢的身份,不可随意婚配。”说完就起身离去,不再看桑渝。 == 程家上下知道程知鸢被封公主一事后,猜不透皇上的用意,生怕皇上为了牵制程家把她送去和亲,日日愁眉不展,程知鸢母亲虽是皇上胞妹,也不敢触怒天颜。 这看起来虽是天大的荣耀,但对程家来说,却像悬着的一把刀,不知何时会落下,落在哪里。 程思琼本与太子交好,这几日也避着他了,可能是不知如何面对彼此。 对程思琼有意的大公主桑溶倒是来过一次,程知鸢彼时正在窗边练习绣花,她低声道:“大哥说,他会尽力周旋,若...若一定要...不可,等他能做主之日,便许你回来。” 这话起事有些大逆不道了,程知鸢心想。不知道太子殿下这般作为是真心实意,还是为了拉拢程家,但是很明显 ,大公主已经站好了队。 可能这就是皇上不愿看到的事情,可是皇上又亲手推进了事情的进程,因果循环,谁也说不清。 程知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因为担心程知鸢,桑洛专门向皇上请了旨意,出宫来找程知鸢,还带来他费劲心思收集的,各个属国适婚年龄世子的详细信息。 到了梅院门口,他看到程知鸢在树下做刺绣,嫌弃地撇撇嘴:“你还有心思绣花呢。” 程知鸢头也不抬:“那我要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御前去吗?” 桑洛吵不过他,他一边给程知鸢看那些世子的画像一边嫌弃。 “赵国这个,今年十七,怎么长得歪瓜裂枣的,不行” “燕国这个,才十六岁,竟然已经好几个侍妾了,一看就不是什么良人,不行。” “景国这个,听说他不能那个,哎呀算了算了。” “我说程知鸢,你怎么不着急啊,你还真打算去和亲啊,我看我去和父皇求求,让他给咱俩赐婚算了!” 听到桑洛这样说,程知鸢哭笑不得:“你小子一脸悲壮做什么,难道娶我是这么为难的事情吗?” 桑洛一脸理所当然:“难道不是吗,我又不喜欢你,你又粗鲁脾气又不好,当个朋友还行,当夫人那可差太多啦!不过为了你以后的命运,我就勉为其难牺牲一下,和你成亲吧。” 听到桑洛这样说,程知鸢不知应该是生气还是感动。 但是她还是没忍住给了桑洛一脚,笑骂道:“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是谁规定了女儿家不能粗鲁,哼,你这个没有君子风度的人,我去和亲也不要嫁给你!” 骂完然后又小声给他解释道:“再说了,皇上已经收我为义女,封我为公主了,意思还不明显吗,他不仅要干涉我的婚事,而且,他不想我与你们任何一位皇子成亲。” “不过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去和亲的非宗室女定会被加封,又未说被加封就一定要去和亲。你也跟我一般大,你现在去求婚,且不说为了什么,就算求娶别人家的女儿,皇上也不会同意的,太子和二皇子还没娶亲呢。” “况且,我看宫里那个就不错,虽然他不是世子。”虽是这样想,但程知鸢并未说出口,怕再惹来桑洛不快。 桑洛被程知鸢劝的冷静了一些,少年郁闷的倚在石桌旁的桂树上,暗暗为这个自小的玩伴的前途愁苦:“也是,可是你马上就及笄了,该谈论婚事了,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 程知鸢看向桑洛。 她忽然想起这桂树的来历。 是七岁那年,桑洛来找她玩,从宫里带来的树苗,两人一起亲手种下的。 那时候桑洛开始正式读书了,还记得当时他故作老成地说:“上个月我搬去了皇子所,那院子里的梨树我不喜欢,我喜欢桂花的味道,就让人寻了树苗,正好咱俩一人一棵,看看到时候谁的树长得好。” 时间过得真快,当时的小树苗如今已经长成大树,可以在树下纳凉喝茶了。 送走了桑洛程知鸢又专心绣起花来。 但她确实没有什么绣花的天赋,总是绣的不成样子。 == “公子,那日的姑娘是大周唯一的异姓王忠亲王程礼的女儿,程知鸢,近日刚被加封了安平公主,是大周炙手可热的贵女。” “嗯,那名少年是三皇子桑洛?” “公子说的没错,当时在与大周的皇帝陛下见礼时,他也在的。听宫人说他们俩自小就熟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沈棋这几日经常与伺候的内侍宫女聊天,装作不经意间聊到了那天在御花园吵架的两人,得知了两人的身份。 “程知鸢,桑洛。”沈清池重复了一遍二人的名字,便沉思起来。 他想,这忠亲王程礼他自然听说过,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多年前程礼也曾率领过兵士与漠北作战,将漠北打得十多年不敢再犯,直到前年冬日,养精蓄锐许久的漠北王才又欲与大周争夺领地。 且程礼有一子,从传闻来看应当也是少年才俊,却没有上过战场,听闻科举考试得了一个文官。 父亲是王爷,母亲是长公主,自己现下又成了公主,除了正经的皇女,看来没有人能比程知鸢尊贵了。 可是大周的皇帝这么做,似乎是不愿她嫁与皇子,若是为了和亲...和亲的话,一定是与属国世子吧。 又想到刚才沈棋说的,青梅竹马,情谊深厚。 瞬时之间,沈清池突然很想回到漠北。 漠北王年纪大了,论才智与韬略,他可比上头几个野蛮的兄长强多了,世子之位,他怎么就争不得? 沈棋看到公子思索的模样,默默倒了一杯茶水便退在一边候着。 初夏的风和煦温暖,吹得人懒洋洋的,院子里的树都长出新叶了,嫩绿可爱,生机勃勃,程知鸢带着好心情出门。 今日是四月十五,程知鸢到宫中请安。 与皇后聊了会家常,听皇后道:“下个月宫中要进行选秀,渝儿今年也十七岁了,我与渝儿的母妃惠妃妹妹商量,想先给他指两个好的姑娘伺候着,毕竟太子还未娶正妻,他也不好越过兄长去。” “舅母说的是,您挑的的姑娘,肯定是好的,惠妃娘娘定然也是喜欢的。” 皇后接着又有点发愁:“哎,可是前几日渝儿来求我,他说太子为人端方清正,未娶太子妃前身边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他愿意效仿大哥,在没有皇子妃前不愿意留其他女子在身边。” 程知鸢想,太子确实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在正妻过门前不愿身边有其他女人,给了未来太子妃足够的尊重。 但太子妃人选需得重之又重,是以太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还没有定下来人选。 可是桑渝是怎么想的呢,他谨小慎微到这种地步了吗? 程知鸢过去皇后身边,挽着着皇后的胳膊:“二皇子殿下这样尊敬兄长是好事,他们兄弟和睦,舅舅才会开心,而且二殿下年纪确实也不算大,便再等一两年也无妨,舅母放心,您如实说了,舅舅不会怪罪您的。” “但愿如此。” 又说了一会话,看着皇后有点乏了,程知鸢识趣地告退:“舅母,阿鸢想去御花园看看花,先退下了。” “好,碧水去送送阿鸢。”皇后唤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碧水送程知鸢出门。 到了丹凤宫的宫门,程知鸢对碧水道:“碧水姑姑,就送到这里吧,舅母那里还需要照顾,你出来太久不好,你快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公主慢走。”碧水是看着程知鸢长大的,她很喜欢这个姑娘,表面看着大大咧咧,性格豪放,其实只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才知道,程知鸢是真的把他们当人看,体谅他们。 “碧水姑姑,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叫我姑娘吧,喊公主...总有些不习惯。” “是,姑娘,这次碧水手里有别的活儿要做,没来得及给您准备栗子酥,下次一定多给您做些。” “好,那就先谢过姑姑了。”丹凤宫里的栗子酥是程知鸢吃过的栗子酥里味道最好的,正是碧水的手艺。 “青禾,青苗,我们去御花园采点花吧,如今月季开得正好。”出了丹凤宫,程知鸢带着侍女走向御花园。 快到御花园之时,程知鸢听到御膳房的方向发来争吵的声音,便示意青禾转道而行。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给你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要每顿八菜一汤的伺候着?你以为你主子还是在漠北啊?还敢跟我叫板,我看你是活够了!” 站在一棵树干粗大的槐树后边,程知鸢看到,御膳房前,几个小太监正在对一个少年拳打脚踢,御膳房的二把手王岭站在一边,脚下是一个食盒和一些散乱的青菜馒头。 这少年看着有些眼熟,但程知鸢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啊...我们公子是你们圣上请来做客的,你们如此怠慢,圣上必不会饶了你们!”少年身上挨了拳脚,惨叫着也没有一丝退缩。 王岭听到他这样讲,一脸小人得志:“哎哟哟,那我可真是害怕啊,你去皇上那告状去吧,我倒要看看皇上怎么惩罚则个!”说完和几个小太监笑作一团。 程知鸢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她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青禾。 青禾便行礼道:“王公公有礼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岭看到程知鸢,有点心虚:“给安平公主请安,没什么事,教训个没有眼色的奴婢,平白污了您的眼,还请恕罪。”随后对身边的小太监道:“还不带走!” “慢着,我看他的穿着,不像宫内的人。”言下之意很明显,程知鸢并不相信王岭的这套说辞。 虽然重生在这个封建时代,程知鸢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改变几千年来的尊卑秩序,也打破不了时代的桎梏,但是她一向对下人很好,家里伺候她的下人,月例都比其他家的家仆高。 她想,既然避免不了,那你们干活,我给钱,权当发工资了。且程知鸢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就两个贴身丫鬟,两个粗使丫鬟并两个看门干重活的小厮。 只要他们不犯大错,程知鸢很少罚他们,罚的话也不会向王岭这样将人一顿毒打,只会罚点月钱再让人多干点活罢了。 是以虽然已经来这里十五年了,程知鸢还是看不得这里的人不把人当人的做法。 很多时候她没有办法,但是可以的话,能帮一把是一把,尤其是,她看着这个挨打的少年,十分的眼熟。 这个人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王岭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是...他是...” 青禾看王岭说不出个什么来,便直接上前,柔声问挨打那人:“你还站得起来吗?” 沈棋没有说话,点了点头,默默地站了起来,他掸了掸身上沾到的灰尘和菜汁。 瞧着他没什么大碍,青禾又问:“你是何人?” 沈棋很机灵,他一眼就认出来程知鸢了,这是那日公子让他查的人,但是此时他不知道程知鸢这是何意,但还是忍着痛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安平公主,回这位姐姐,小人是漠北王公子沈清池的书童,名叫沈棋。” 这下轮到程知鸢惊讶了:“你是漠北人?你认识我?” 沈棋不好意思道:“是...是刚才听到王公公这样称呼您。” “嗯,原来如此,发生了什么?你来说。”怪不得程知鸢看着沈棋眼熟,那日在御花园见到沈清池时,这小书童似乎就站在沈清池身后。 “我们公子是来大周做客的,虽暂无爵位在身,好歹也是漠北王宫里的正经主子,此人...此人一再给我们公子冷了的馒头,馊了的剩菜,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肉,小人每次来提膳便要被刁难半天,今日找他理论,他不光不讲道理,还动手打人!” 沈棋越说越气,双拳紧握,眼睛赤红:“小人只是询问他,能否送些正常的饭食,不要求多好,起码吃了不会生病。”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程知鸢看着沈棋,他不过才十三四的样子,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大周皇宫里,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又想到沈清池:“你们公子病了?” “回公主的话,公子昨日早上只喝了一点粥,中午的菜又是馊的,便什么都没吃,下午却不知何原因吐了一回,不过公子喝了些热茶,休息一晚,今天已经好多了。公子本来不让我多生事端的,是我气不过,自作主张了。” 程知鸢已明白事情的经过,转身看向王岭:“王公公,圣上宽厚,一向是厚待臣民的,想必你也不想让他知道此事,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谁也说不好,漠北王是否要借机发作,难为咱们圣上一番。” “是,是,公主说的是。”王岭此刻已满头大汗,他也没想到教训个奴才,还能被这安平公主看到,偏偏这公主还是个爱管闲事的。 “以后便准备些正常的饭菜给他们吧,也不必另做,宫中贵人点什么膳,有多余的,给他们一份便是,辛苦王公公。” “不敢不敢,都是奴才应该的。” “嗯,青禾,青苗。”程知鸢看了一眼两个侍女,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来递给青禾。 青禾拿去塞给王岭:“王公公负责整个宫里的膳食也辛苦了。” 这话其实是抬举王岭了,他不过是个二把手,不过宫里人嘛,就喜欢这种奉承,程知鸢自然也懂得一些。 青苗也给其他几个小太监分别塞了碎银子。 见程知鸢没有惩罚自己的意思,王岭赶紧谄媚的笑起来:“谢过公主,小的定会管束好下面的人。” 这是将事推了出去,程知鸢懒得再跟他计较,对沈棋道:“你随我来,正好我要去摘些花,你帮我吧。” 到了御花园,青禾和青苗自去摘花,新鲜的月季用藤编花篮装起,甚是好看。 程知鸢则是从袖带中拿了一个小瓷瓶给沈棋:“这是金疮药,你回去外敷到受伤的地方。” 沈棋呆住了一瞬,跪了下来:“小人代公子谢过公主!今日之事,多谢公主出手相助,日后公主有用到小人的地方,小人万死不辞!” 程知鸢看着沈棋,让他起来:“我没有用得到你的地方,照顾好你家公子就是,你身上的伤也仔细养着。” 待采好花,程知鸢挑拣出来几只递给沈棋:“这些你拿回去放在你们公子屋里吧,看到这么漂亮的花,心里应该能开心一点。” 沈棋千恩万谢地走了。 “小姐...”青禾欲言又止,青苗拉住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待沈棋走远,青禾才担忧地道:“小姐,今日这样做是否不妥,那个沈棋是漠北人,皇上若是知道...” “无事,我没有越权罚宫里的人,也没有将事情闹道御前,只是帮皇上好好招待一下客人,皇上不会怪罪。”程知鸢认为,周帝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仁慈的皇帝,不至于为了这一点小事就降罪自己。 沈棋带着花回到沈清池在皇宫的住所内,彼时沈清池正在书房里练字。 他们住的这院子名为庆阳殿,在皇子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正屋,一间是正厅用来待客,当然,沈清池也不会有什么客人就是了,一间是卧房,另外一间是一个简单的书房。 正屋东侧是两间下人的住房,西侧是一个杂物房并着一个小库房,东南角有个用篱笆矮墙围起来的水井。 这院子年久失修,本来许多年无人居住,沈清池来了之后,周帝便命人将这里收拾了出来,赐给他住,并调了两个宫女两个洒扫太监伺候着。 周帝的儿子不多,太子的住所在东宫,四皇子桑淳还小,又从小体弱,现在还跟着自己的母妃居住,如今皇子所内只有桑洛和桑渝两个皇子。 但皇子所很大,桑渝和桑洛每日又要上学或者出宫办差,加上沈清池整日里深居简出的,几人很少碰上面。 沈棋将今日遇到程知鸢的事情跟沈清池讲了:“公子,安平公主真是一个好人,长得又美,今日多亏了她,不然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回来,哦对了,她还送了我一瓶金疮药。” 沈清池想到程知鸢,心里一软:“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今日幸好有贵人相助,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不好招惹是非,还有你的伤,把药拿来,我给你敷一下吧。” “是,沈棋记住了,多谢公子。” 沈棋趴在小塌上,边上药边想,公子从小就这副温柔的模样,对待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自己今天闯了祸,他也没有怪罪,还担心自己的伤,哎,那么好的公子,王上怎么就看不见呢,还要把人送到这里来吃苦。 接下来的几日,御膳房那边果然不再为难沈棋,每次去提膳都很顺利,饭菜也不似之前,虽然也没有多好多精致,但是起码是热乎的新鲜的了。 沈棋更感谢程知鸢了,暗下决心,一定要报答她。 沈清池在大周皇宫内整日无事可做,只能读书,练字,偶尔应付周帝的传召,周帝也会象征性的赏赐一些物件。 小书房内的书并不多,周帝的赏赐也多为笔墨纸砚等物,来这里已经小半年了,书房内仅有的几本书都被沈清池翻了好几遍。 这日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本策论,这本策论他已经读了五遍,几乎会背了。 桌子一角上还摆放着一个简单的白玉花瓶,花瓶内插着几朵干瘪的花,仔细看,似乎是月季。 沈棋昨天想把这花扔了去,沈清池却阻止了他。 看着已经风干发黑,不再鲜艳的花,他想了想,对沈棋道:“你可知道三皇子的院子在哪里?” “知道,公子是想去拜会三皇子吗?”沈棋上次打听程知鸢身份的时候顺便打听到了桑洛住址。 傍晚时分,沈清池带着沈棋在清风殿门外等桑洛下学,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只有一个太监提着桑洛的书箱回来。 沈棋向前道:“见过这位公公,在下沈棋,乃漠北王公子书童,我家公子来拜会三皇子殿下,敢问殿下何时归来?” 这小公公名叫陈庚,是贴身伺候桑洛的,年纪虽不大,但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见过公子,三皇子殿下被皇上传去陪着用晚膳了,不知何时回来呢,小的放下书箱便要去赶过去伺候了,公子不妨改日再来,小的先行告退。” “多谢公公。”沈棋抱个拳,转身向沈清池走来“公子...” “走吧。”没有见到桑洛,沈清池也没说什么,带着沈棋回了庆阳殿。 == 程知鸢绣花绣的整个人都有点燥,也不知道,这刺绣怎么就这么难。 正好今日赶上程思琼休沐,程知鸢便央求程思琼带自己上街逛逛。 “哥哥,你今天没什么事,带我出去逛逛吧,好久没出去玩了。”程知鸢抱着程思琼的胳膊撒娇。 “可是...父亲嘱咐,如今你的身份,这段时日不便随意出门。”程思琼也很苦恼,又舍不得妹妹难过,又怕她随意出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大周新出炉的公主。 程家这些年不出头不冒尖,在朝堂上也甚至低调,谁知道皇上来了这么一出,程礼叮嘱程家上下,这段时日都小心一些,避一避风头,别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程知鸢想了想道:“我们不招摇,乔装打扮,从后门偷偷出去,好不好?”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程知鸢换了一身男装。 白色的袍子上青色丝线绣着几支竹子,系一道三指宽的腰带,又找程思琼要了一枚玉佩挂在腰间,头发冠起,手执折扇,活脱脱一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程思琼拿她没辙,由着她胡闹。 “哥哥,我们去御街吧,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好。” 到了御街街口,青禾扶着程知鸢下了马车,这御街果然是京城最繁华的商区。 御街的入口处竖着一个大大的牌坊,上书大周开国皇帝的亲笔赐字:御街。 往里走是宽敞干净的街道,这街道很宽,用大块大块的青石板铺就,可以容四辆马车并排通过。 街道两旁是各类店铺,衣服首饰,胭脂水粉,花鸟鱼虫,酒楼茶铺,应有尽有。 往来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各地口音交错,好不热闹。 程知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边赞叹古人的智慧,一边将喜欢的东西买了个遍。 到了中午,日头也越来越大了,便对程思琼道:“哥,你累不累,中午我们去醉仙楼吃饭吧,我请你!” 程思琼看着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小厮:“可,已经买了那么多东西,也不好拿着,你们先去送到马车里,再行过来。” 醉仙楼是京城最负最负盛名的酒楼,它面积大,占地广,而且足有四层楼高。 从大门进去是酒楼的大厅,摆放着数十张桌子,寻常人家吃饭便在一楼;二楼是用屏风隔断的雅间,每张桌子可坐四至八人,价格要贵上一些,但是环境雅致,且空间大,适合和友人聚餐。 三楼和四楼是包厢,有大有小,隔音绝好,保密性绝好,是以达官贵人最喜这种地方,费用自然也是最贵。 酒楼的掌勺师傅也是老板从四面八方招来的,每个师傅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且大周各地方的菜品样式都有,据说手艺不输宫里的御厨,至于这是不是夸大其词,谁又知道,毕竟皇上和那些娘娘们也不能真的来这吃饭。 程知鸢想,原来营销这东西,是自古以来一脉相承的,不过在她看来,这醉仙楼的师傅,确实有两把刷子,手艺和宫里的大厨比,各有千秋。 程知鸢一行人刚进来,就有机灵的伙计过来招呼:“两位公子,想在何处就餐?”小二看这两人和仆从的装扮举止,想着这一行人定是非富即贵,点头哈腰很是殷勤。 程知鸢非常豪气地道:“嗯,来两间包厢,先来一壶碧螺春解解渴,将你家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好嘞,诸位请跟我来!” 跟着小二到了三楼的包厢,有小厮送了水来净手,青禾照顾程知鸢洗完手后便要出去:“小姐,我去一楼等着青苗他们,好引他们上来。” 程思琼拦住她:“你一个姑娘家,不好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我去交代下小二就是,你在这照顾好阿鸢。” 青禾脸上一红,福身谢了程思琼。 程思琼出门正要喊小二,却瞥到两个人从楼梯的拐角处闪过,上了四楼,其中一个身影颇为熟悉,只是还未来得及细究,刚才那个小二就端着茶水上来了,程思琼便拜托了他为青苗一行人引路。 “上菜喽,这道是是开胃菜‘醋溜藕片’,这道是小店这个月推出的新品‘酒蒸羊肉’、这两道是小店的招牌‘八仙过海’、‘五味鸡’,各位先用着,剩下的小的再去催一催!”小二一口气上了四道菜,整个包厢香气四溢。 正好青苗和其他小厮也到了,程知鸢便让他们去隔壁的包厢吃饭,不用伺候二人。 “哥哥尝尝这个藕片,又脆又嫩。”程知鸢夹了一片藕给程思琼,程思琼吃下道了一声不错,心思却还在刚才那人身上。 “哥哥这个荷叶糯米鸡好吃,清甜又软糯,还有荷叶的清香,我给你盛一点。” 程思琼没有说话,用勺子搅着面前的一碗桂花荔枝冰出神“哥你怎么了,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 “哦...无事,只是刚才走的有点累了,这道炙鹿肉不错,你尝尝。” 见程思琼不愿说,程知鸢便不再问,她是真的饿了,左右开弓大快朵颐起来。 饱餐一顿回到家中,程知鸢累了自去歇息。 程思琼则是去了父母的院子。 程礼夫妇的院子叫做竹院,院中墙边种了许多竹子,风雅别致,此时刚用过午膳,程礼和永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父亲,母亲。” “琼儿来了,今日偷偷带你妹妹出去玩了?”程礼虽在责问,但脸上并无责怪之意。 “是,阿鸢他自受封公主后就没出去玩过,今日我有空,便带她出门看看,不过我们只玩了半日就回来了。” 永康还是有些担心孩子:“下次还是要告诉我和你父亲,多带些人手再出去。” “是,母亲,儿子知道了,我有些话想跟父亲说。” 父子两人到了书房,程思琼给程礼倒了一杯茶,思量着如何开口。 程礼知道这个儿子的性子,定是十分重要之事,不然不会如此踌躇,便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程思琼思量了一番道:“今日我与阿鸢在醉仙楼吃饭,我似乎...似乎看到了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已经不小,手里也有几件差事,偶尔出宫办事去用饭也说得过去。”程礼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程思琼又道:“只是,他不是一人,也不是与京中官员,另一人虽穿着与普通男子无异,但看面相,不像中原人。” 多的他没有再说,但程礼肯定明白。 程礼眉头皱了一下:“可看得楚了?” “当时他们走得太快,只看了一眼,不敢确认,想问问父亲,如何处理。” 程礼思索了一下道:“此时先不必再提,你当值时注意着二皇子的动向即可,我着人暗中查探京中近日有无外使常驻,记住,万事小心。” “是。” 程思琼只是一个五品的郎中,并没有资格去上朝,除了偶尔去给皇上请安,只能在六部任事时见到皇子们。 == 桑洛今日休息,不用去上课,上午先去皇后那里请了安,中午又陪母妃宁婕妤用了膳。 接着下午睡了一个午觉,他觉得今天的安排很完美,随后又想起陈庚说前两日沈清池来寻自己的事情,这两日事情多,功课又忙,他差点忘了。 他遣人去御膳房拿银钱换了一壶梅子酿,又让陈庚拿了些从皇后娘娘那里要来的栗子酥,去往沈清池的院子了。 桑洛年纪还小,没有皇上旨意不能随意出宫,也没到办差的年纪,平日里接触的同龄人就程知鸢和桑渝多一点,京里其他世家公子只有在各种宴会上才能见到,这还是桑洛第一次独自正式去拜访同龄的公子。 虽然桑洛有点不喜他,觉得他像个闷葫芦,但觉得自己还是保持了自己的君子风度,暗暗夸赞了自己一番。 沈清池不知从哪里寻到一支竹竿,砍成剑一般长短,桑洛到的时候,他正在舞“剑”。 他将身上的长袍撩起系在腰间,手握竹枝,身姿轻盈,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发带随着剑招飘动,出手干净又利索,破风声阵阵,随手就是一个漂亮的剑花,“剑”气将周遭的花草震的纷飞。 “好!”本来觉得这沈清池是个漂亮的哑巴,没想到武功这么好,桑洛都要看呆了。 听到声音,沈清池停了下来,沈棋在旁边递上帕子,他简单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把竹竿交给沈棋,接着走向桑洛:“见过三皇子殿下。” 他用的平级礼桑洛也没在乎,潦草地回了一礼:“沈公子,你刚才舞的那招叫什么,太好看了,太厉害了!” 沈清池道:“没有名字,随便舞的。” 桑洛整个人还处在兴奋中:“这么漂亮的招式,怎么能没有名字,我看,就叫‘流风载花’,怎么样!” “就如殿下所说。”沈清池对这个倒是无所谓,桑洛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桑洛看沈清池没什么热情的样子,便轻咳了一声道:“咳...陈庚说,你前日来寻过我一趟,我当时有事不在,你是有什么事情与我说?” 沈清池请桑洛到正厅里说话,两人对坐,沈棋给二人倒了茶,沈清池道:“我这里的茶不好,请殿下不要嫌弃。” “无事,能解渴就行,反正程知鸢也老说我喝不出茶的好坏来。” 听他提到程知鸢,沈清池的眸色亮了下,但很快他按下神色,对桑洛道:“殿下是个有意思的人。” 桑洛笑笑没有说话。 沈清池接着说:“在下确实有事相求于殿下,不知...殿下可否每月借些书给我,待我读完便归还。” “就这个啊?好说好说。”桑洛说着说着眼睛咕噜噜一转,“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清池:“请讲。”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桑洛一指那被倚在门后的竹竿:“简单,日后你教我武功,怎么样!” “这...是否不太合适。” “哎呀,没事的,再说了,想想你的书~”桑洛故意把书字的调子拉的很长。 沈清池没想到这三皇子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很是无奈:“那好吧,练剑很苦的,但愿你能坚持。” 听到他答应了,桑洛很激动:“太好了,那今日我在这里蹭一顿饭,沈公子不介意吧?” 沈清池似乎面有为难,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沈棋去提膳,并给了他一些银钱。 他刚才舞剑出了一些汗,身上有些黏腻,给桑洛留下一句请自便,便去简单擦洗了。 桑洛起身在屋内看了看,只见厅内设施及其简单,墙壁上只挂了几幅不知是出自谁手的山水画,大门两侧各摆了一个青釉高颈花瓶,里边也没有花;上首的桌椅还算能看,下边两侧的桌椅都有些旧了,桌子腿上的漆也掉的一块一块的。 厅左侧用一个小屏风做隔断,放了一张小圆桌,就算是饭桌了。 再看看杯里的茶,就算他不喜好品茶,也喝得出这陈茶的味道。 桑洛想,看来,沈清池在这里过得不太好。 也是,宫里人都是势利眼,眼睛都看着银子办事儿,四弟的母妃是个贵人,还有皇子傍身,但是因为皇上不重视他们母子,那些太监宫女还敢怠慢呢,何况这沈清池背井离乡,为人鱼肉,又不受漠北王宠爱,宫人怎会好好待他。 沈清池换好衣服出来,看桑洛一副沉思的模样,以为他还在想刚才说要学剑的事情,便陪他坐着,没有说话。 不多时,沈棋提膳回来了,他将食盒放在圆桌上,对陈景道:“陈公公,麻烦您将饭菜摆放出来,我去给殿下打盆水净手。” “好嘞。” 陈庚将梅子酿和栗子酥先摆在了桌子上,随后打开沈棋放在桌子上的食盒,那个食盒不大,从外边看,应当只有两层。 掀开食盒的盖子,上层是两碗三鲜面,两碗鲜肉小馄饨,一碟凉拌鸡丝;再拿开隔板,下层是清炒虾仁和烧茄子两个热菜,一盅百合绿豆汤并一碗鲜果。 都是小碗小碟子,一份并不多。 陈庚心里嘀咕,宫里哪位主子用膳不是八个菜十个菜的,光早膳的面点就得四五样,还有咸汤甜汤饭后的点心蜜饯等,沈公子再怎么也是一个封地王的儿子,御膳房这样苛责沈公子,他竟没告到御前去,是个能忍的。 陈庚哪里知道,就这已经是程知鸢插手过的结果了,且今日沈棋提膳时还特意跟御膳房说了,三皇子要在庆阳殿里用晚膳,又使了银子,这才加了菜,平日他们只得一碗米饭两样菜品,哪有什么甜汤水果的。 桑洛洗过手后和沈清池来到圆桌前,看了眼菜品,觉得比心里预期的好一点,也没有说什么,坐下了。 他令陈庚将梅子酿打开,给二人倒了,举杯对沈清池示意了一下:“我看你这里似乎没有酒,正好我带了来,你我今日以后也算是朋友了,多谢你答应教我武功,我敬你一杯!” 沈清池:“...”。 朋友,这就算朋友了吗?这大周朝的三皇子,竟是个如此天真可爱的人。 他颇为无措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桑洛也跟着喝了。 喝完酒,沈清池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对沈棋道:“我不爱吃面,你拿去。” 沈棋知道,这是公子心疼自己,总是把自己的食物分给自己。 宫里的下等太监和宫女都有统一吃饭的地方,各宫的得用奴才也总有主子赏饭吃,毕竟每顿那么多饭菜,一个主子才能用多少,剩下的可不都赏给奴才们了。 沈棋不是低等的用人,也不是太监,不便随意走动,去下人们吃饭的地方。 他每次去提膳回来,沈清池总是将饭菜分给沈棋一半,想到这里,沈棋的眼睛又红了。 吃完饭后,桑洛又将栗子酥拿到沈清池面前:“这是京城最好吃的栗子酥,我今日得了母后赏赐,你也沾光尝尝。” 沈清池不爱吃甜食,本欲拒绝,但是又听到桑洛道:“程知鸢那丫头就爱吃这个,吃了那么多年也没吃够。” 拒绝的话咽下,沈清池抬手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栗子的香甜充满整个口腔,且甜而不腻,起酥恰到好处,入口即化,细品起来,似乎还有一点茶香。 “果然不错,在下托殿下的福了。”沈清池不动声色的问道:“听殿下总提起安平公主,似是和公主关系很好。” 提起程知鸢,桑洛又打开了话匣子:“程知鸢呀,我俩是一起长大的,她这人很不错,重感情讲义气,替我背过不少锅,我俩是过命的交情!为了她能过好一点,我甚至可以娶她!” 可能桑洛年纪小,禁不住酒,今天没人管着,又多饮了几杯,有些胡言乱语起来,近日他最烦心之事就是程知鸢的婚事。 沈清池一脸震惊的看着桑洛,什么叫...为了她能过好一点,你甚至可以娶她? 桑洛走后许久,沈清池还是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第二日,桑洛果然给沈清池送了许多书来,另外还送来了一些新茶和几壶酒,此外,还有一个深色木头长盒,不知里面是何物,沈清池走上前打开。 里面竟是一把长剑,剑身光可照人,剑柄上镂刻着碎冰的纹理,虽未开刃,但依然可见其光华,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这剑是桑洛十岁那年过生日时,太子桑淮送给他的,但是桑洛的剑法一直不好,也没怎么用过这剑,沈清池答应他教他练剑,这下就能排上用场了,便给沈清池送了来,而且他觉得,这剑的气质很配沈清池。 == 转眼就到了盛夏,蝉声聒噪得很。 程知鸢趁着清晨天气尚且不是很热,进宫去请了安,听皇后娘娘说,皇上再过几日准备去北边的园子避暑,皇后想令自己也去陪着她。 回到家后,程知鸢准备去父母的院子找程礼禀报此事,到了竹院门口,却看到程礼和程思琼进入了书房。 只见程礼将下人都支开了,只留了贴身随从赵青在门口守着,她便让青禾与青苗在院外等着,自己悄悄绕到书房后边的窗户旁。 书房内,程礼坐在书案后,程思琼站在书案左侧。 程思琼先开口道:“父亲,我这段时日,暗地里打听了二皇子殿下手里的差事。” 程礼:“嗯,你说说看。” 程思琼接着道:“年初的时候,皇上任命他为大理寺少卿,从旁协助审理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三月末又令他在工部学□□上应当是想把给几个皇子建宅子的差事给二殿下,近日他正着手将宫中几个长久无人居住的宫殿修葺翻新。” “嗯,那宫殿应当是被二皇子拿来练手了,听说皇上对他办的差事也挺满意?”程礼也有一些官员朋友,只是碍于身份,不常来往。 “不错,听尚书大人说,皇上在朝会上夸过二殿下两次。” 程礼问:“是否还有别的,只这两件?” “只这两件。”程思琼眉头也皱起,这两件事,和外邦人应当都无关系。 程礼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道:近日并无属国使者来京,此事不可声张,明哲保身。 程思琼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就着烛火将纸燃了。 程知鸢在门外听个一知半解,隐约听到二皇子、皇上等几个字句,不知父亲和兄长是何意,见屋内没了动静,便绕回门前,敲了敲门:“父亲。” “是阿鸢啊,进来吧。”程礼看到程知鸢推门进来,问道:“今日去宫里请安了?” 程知鸢答:“是,哥哥怎么也在,是有什么要事商量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阿鸢是为了何事?”程思琼将前事略略揭过。 “哦,是这样,今日去请安,听皇后娘娘说皇上过几日要去北边的万福园纳凉了,往年都是我陪着皇后娘娘,她今年也想让我一同前去,所以特来向父亲禀告此事。” 程礼对此没有异议,前些年程知鸢都是跟去的,今年皇上又封了她为公主,过去自是无妨:“好,我知道了,等下午膳的时候跟你母亲也说一下。” “是,父亲。” 与父母说过此事,第二日宫里便传来旨意,皇上六月十二要去万福园避暑,大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育有子嗣的后妃随侍,太子留在京内主持事务,另特命安平公主程知鸢、漠北王公子沈清池伴驾。 宣旨的太监来的很快,还是张景。 青禾照例给他塞了一个荷包:“辛苦张公公了。” “哪里的话,奴才应该的,公主您留步,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张景笑眯眯地走了。 张景走后,青禾青苗就准备开始收拾东西,程知鸢道:“不用着急,还有好几天呢。” 青禾一边列单子一边道:“小姐,今年去的早,按照往年看,估计要住快两个月呢,得多准备一些各项用品和衣服,怕到时候再收拾有遗漏。” “也好,别忘了把我的药箱和医书也带上。” 第7章 第 7 章 到了出行这日,天气已经很热了。 在宫门口等皇上命令,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最前头是一队骑兵护卫,接着是皇上的马车,随后是皇后、后妃、皇子等。 桑洛出来一趟很兴奋,不顾天气炎热,非要骑马而行,桑渝陪他跟随在皇上的马车左右。 程知鸢的马车在倒数第二辆。 再后边是沈清池,沈清池的马车后边就是众人所带的行礼和一些带刀侍卫。 程知鸢坐在马车里看书,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碟点心和茶水,马车的角落里放着冰鉴,冰鉴里还有带来的水果在冰着,车内并不如何热。 虽不能和现代的空调冷饮比,但也算是享受了,程知鸢想。 随即又想,这得是有钱有权的人才能享受吧...其实还是受苦的普通人更多。 虽周帝将天下治理的不错,如今可以说是平安盛世。 但是在物资匮乏的古代,无战争,有地种,能温饱,衣蔽体,对百姓来说,就是盛世了吧? 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这种待遇,程知鸢常常感到不安。 正在想着这些东西,外边传来勒马的声音,青苗下去询问了一番回来道:“小姐,皇上下旨在这休整一番,用过午膳再赶路。” “好。”程知鸢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咱们也下车走走吧。” 她站在马车前,看向四周。 这里有一处矮山,山下流着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小溪旁是大片的草地,几棵大树也很茂盛,再往前,离官道不远,确实是一处不错的歇脚点。 命人搭了一个简单的棚子,程知鸢在棚子下坐着,边看风景边和青禾他们聊天。 听到后边传来动静,程知鸢转头看去。 “小姐,小姐。” 青禾唤了两声,程知鸢才回过神来,站起来浅浅对沈清池行了一礼:“沈公子。” 原来那响动,是沈清池马车传来的。 沈棋看到程知鸢很激动,过来给她行礼:“见过安平公主,刚才就听公子说前面的马车是您,果真是!” 程知鸢听到沈棋这样说,心想,他关心我的马车做什么? 这时候桑洛从前面跑来,满头的汗,手里还拎着一条鱼:“程知鸢,你看我抓的鱼,厉害吧!送你一条,等下烤着吃,这鱼是野生的,烤出来肯定好吃。” “厉害,你最厉害了,给皇上和皇后娘娘那边送了吗?” “送了送了。”桑洛此时也看到了沈清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沈公子你也在这里呀,不好意思这是最后一条了,等下我再去抓。” 沈清池走过来对桑洛道:“不必,怎能劳殿下大驾。” 程知鸢拉住桑洛:“好了桑洛,你也不用再去抓,这条鱼很大的,等下让青苗拿去膳房那边炖个鱼汤,大家一起吃就好了。” 在这里让桑洛给沈清池抓鱼确实有点不像话,程知鸢拿出帕子给桑洛擦了擦汗,“你看你热的,快去洗把脸,坐过来歇一歇。” 看到二人如此亲密,沈清池的喉咙动了动,垂在袖子中的左手拇指轻轻捻了一下食指,又想到程知鸢刚才说的一起吃鱼,他低声问:“在下能同公主一起用饭?” “可...可以,沈公子是否愿意?”沈清池语气疏离,问出的话却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天气热,程知鸢的脸有些红。 沈清池细不可闻地道:“嗯,愿意。” 两相说完有些无话,桑洛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选择打破沉默:“那就这样,青苗,你拿着鱼去临时膳房那边吧,炖个汤来,陈庚一起去,把我那条鱼也烤了拿来,再跟膳房说一下,我跟沈公子的份例送来安平公主这里即可。” “是,殿下。” 几人说完就去做事了,桑洛自去洗脸。 因为沈清池在,就不方便在马车上吃饭了,虽然大周朝男女大妨并不严重,妇女改嫁也多有,但和陌生男子交往,也不便过于亲密。 程知鸢令小厮搬了张小桌来,又加了几张椅子,和沈清池相对坐下了。 沈清池对程知鸢道:“上次的事情,多谢公主了。” 他说的是御膳房一事,程知鸢道:“沈公子客气了,之后他们没有再为难你们吧?” “没有。” 正说着,桑洛洗完脸回来,膳房那边也开始送菜,二人就没再说下去。 因为是在宫外,有诸多不便,菜品数量不多,也多为冷盘,但程知鸢觉得很不错,她一向不挑,很容易满足,况且,这不是有桑洛给加的两道“硬菜”嘛! 青禾把菜品一一摆上桌子,四道凉菜为梅子姜、白玉豆腐、口水鸡、酱牛肉,两道热菜为辣炒兔丁、醋溜白菜,另外还有一份绿豆汤,喝来最是解暑。 青禾先把绿豆汤拿去旁边的冰鉴上冰着,青苗和陈庚也带着烤鱼和鱼汤回来了。 桑洛坐下,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见二人都没有动筷的意思,自己先拿起筷子夹了块兔丁:“你们怎么不吃呀,我可要开吃了。” 他骑了一上午马,刚才又去抓鱼,这会儿是真的饿了,说完便大口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谁还能和你抢似的。”程知鸢让青禾给桑洛盛了一盏绿豆汤,“你爱吃辣,但是现在暑气大,容易上火,多喝点绿豆汤降降火。” 沈清池见状,也默默夹了一筷子兔肉。 “咳...那个...沈棋,给你家公子也盛碗绿豆汤。” “是,公主。” 桑洛又夹了一块口水鸡,觉得不错,便用公筷给程知鸢也夹了一块:“这个味道不错,冰冰凉凉的,也不怎么辣,你尝尝。” 程知鸢不知道为何,抬头看了沈清池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吃了下去:“确实不错。” 桑洛是个话匣子,看见程知鸢吃下去很高兴,又对沈清池道:“沈公子你有福了今天,能吃到我亲自抓的鱼,快尝尝这个烤鱼味道怎么样。” 沈清池尝了一口鱼肉:“肉质紧实,味道鲜美,没有腥味,很少吃到如此美味的烤鱼。” “那你就多吃点,你看你,太瘦了。”桑洛见有人欣赏自己的品味,很是高兴。 程知鸢打量了一下沈清池,他确实很瘦,上次见他时,天气尚冷,穿的还有些厚,看不太出来,如今穿的薄了,就显出来了,他的腰估计跟自己的差不多... 想到这,程知鸢本来想夹酱牛肉的手,改道去舀了一勺白玉豆腐。 沈清池不是多话的人,本来桌子上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有桑洛这个话多的人在,一顿饭吃的还算合宜。 吃完饭,几人在溪边走了几圈消食,沈清池对两人拱手道:“今日多谢三殿下和公主款待。” 桑洛将他扶起:“沈公子你不必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程知鸢这才想起,桑洛上次还对沈清池颇有微词来着。 桑洛“嘿嘿”笑了两声:“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程知鸢捶了桑洛一下:“得了吧,你能有什么好事,沈公子,他不说,你来说?” 沈清池轻轻笑了一下,看向程知鸢:“前些日子三殿下借我一些书看,我答应教他习武。” 程知鸢没想到他还会武功,惊呆了,眼睛睁得圆圆的,刚要说话,却听桑洛不满地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之间是交易,咱们这明明是互帮互助,建立美好的友情!” 说完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远处的桑渝默默看着这边的三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转头上了马车。 回到马车里,程知鸢让青禾在行李箱里找了两顶草帽,本来是准备钓鱼时戴的,现在倒先排上用场了,令小厮将帽子送给桑洛和桑渝,转告他们道:下午若还骑马,可戴着帽子遮阴。 行宫离得不算远,第二日傍晚众人就到了万福园中。 这万福园是本朝开国不久后建的,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行宫,在皇帝北巡时可作休息之所,先帝在时,将此园赐给了还是皇子的周帝。 周帝喜好风雅,便亲自着手改建,亭台楼阁都细细改过,虽园子在北边,却极具江南风韵,园子里种满了各种树木,盛夏时枝繁叶茂,连接的树冠可遮天蔽日。 更不用说其中的湖光山色,曲径通幽,小巧精致的水榭连廊,雅致清新。 进入园子大门先是一个小广场,接着是宴客大厅。 穿过大厅直行一段路,进入长春园,是帝后与嫔妃的居所。 皇子们被安排在长春园东侧的听雨轩,与长春园隔着一座花园,花园间有一道长长的回廊,九曲十弯,可通向宴客厅;回廊上有雕刻的壁画,两边是各色花草,一步一景,清幽秀丽。 皇女们住在西边的绿竹轩,西边离正院要近一些,中间只隔了一个池塘和一小片竹林,池塘上有一道拱桥,塘内荷花开的正盛,几只鱼儿追逐嬉戏。 虽然程知鸢已来了多次,但是每次看到园子里的精致还是会感叹,真的太漂亮了,比御花园还要漂亮,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座园子就好了。 第8章 第 8 章 这两天都有些累了,入园后周帝就让众人自去歇息,其余事情明日再安排。 第二日起来后所有人都先到长春园正殿处给帝后请安,周帝坐在上首,对下面跪了一地的小辈们和蔼地道:“这两日你们也辛苦了,早些回去用膳吧,再好好歇一歇,晚上在前殿开宴。” “谢父皇。”“谢皇上。”众人齐齐答道,随后便退下了。 天有些微微暗,东方只一层朦朦胧胧的白,晶莹的露水还未消散,桑洛就带着陈庚来到沈清池的院子,他用力敲了几下沈清池的门:“沈公子,你醒了吗,快点起床呀,我们去练剑!” 沈棋打着哈欠开门,看到是桑洛:“见过三皇子殿下,我们公子还睡着呢,我去喊他,您先进来坐。” 屋内。 听到桑洛的声音,沈清池已经睁开了眼睛,但这两日坐马车坐的有些累,他本不想那么早起来,起来也无事可做。 到行宫来的第二天晚上,皇上开了一场家宴,并宣了几道旨。 意思是,既然来了行宫,就不用守宫里那般规矩,他们也不用日日去请安,自己找些事做,好好玩一玩,过几日歇好了带他们去离行宫不远的希山围场狩猎。 沈棋来到床前:“公子,是三皇子来了,他带着剑呢。” “知道了,让他稍等片刻。”沈清池说完便起床更衣洗漱。 清洗完后,他来到厅堂,对桑洛行了一礼:“殿下这般敲门,在下就算是喝醉,也该醒了。” 桑洛嘿嘿笑道:“趁现在天气凉爽,我们先练上一个时辰,你还一次没教过我用剑呢。” 两人一同来到院子中,沈清池拿过桑洛的剑:“之前让你每日扎一个时辰马步,可照做了?” “照做了照做了。” “嗯,看好我这个动作。”沈清池说着,拿起桑洛的剑抬臂挥了一下,手腕翻转见,带起一股剑气,手里的剑斜刺出去。 “看好了吗,先挥一千次,陈公公,还请帮三殿下数着。” 桑洛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什么...一千次!” “殿下,一千次很快的,半个时辰肯定可以做完。”沈清池云淡风轻地道。 他小时候练剑,哪道剑招不是挥了几万次? “好吧。”桑洛虽是皇子,却毅力过人,也不娇生惯养,说一千次就真的挥了一千次。 就如同之前沈清池让他扎马步练习基本功一样,每日一个时辰,除了刚开始几日,实在是站不住,后来他就真的每日扎满一个时辰,坚持了一个月,一直到来万福园前。 “好累。”半个时辰后,桑洛终于完成任务,感觉手臂已经没有知觉了,就像刚开始扎马步那几日,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清池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手里拿着一卷书,桌上摆了一壶茶,他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这茶叶和书,还是桑洛送的。 桑洛走到桌前放下剑,想拿起杯子...还是换只手吧!他用左手拿杯喝了好大一口:“手都没劲了,杯子都拿不动...” “那剩下这半个时辰,殿下就扎马步吧,手没劲了,还有腿脚。”沈清池语出惊人。 桑洛一时间脑子有些短路,不知沈清池在说些什么,片刻后反应过来,指着沈清池:“你...你是魔鬼吗沈公子!” 沈清池依旧是那般淡定的模样“殿下,习武就跟读书一样,在于领悟,在于坚持,在于贯彻,你必须做得足够多,才能做到足够好。” 桑洛默默扎起了马步,陈庚在旁边给他擦汗。 “等下我就在你这里吃饭吧。”桑洛扎马步已是就轻驾熟,看沈清池只顾看书,就找他搭起了话,“陈庚,你等下和沈棋一起去提膳。” “是,殿下。” 也不等沈清池说话,他就自己做了决定。 扎完马步,又赖在沈清池这里吃了顿早饭,桑洛心满意足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来行宫好几日了,程知鸢有时候会在早膳后去陪皇后说一会话,有时起不来就睡懒觉,反正皇上皇后都纵容她,而且在这里也不必守那么多规矩。 下午练习刺绣或者看书,又或者靠在窗户边的矮塌上看风景和丫鬟们聊天,吃着冰镇的水果和膳房送来的甜饮,晚上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散散步,锻炼锻炼,感觉惬意得很。 这天早上,程知鸢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屋外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她喊了声青禾。 青禾在外间收拾东西,听到她的声音走上前来:“小姐你醒啦,后半夜外边下起了雨,今天天气可凉快了。方才皇后娘娘那边来人通传,今日您不必去陪她,小心淋雨。” “嗯,下得大吗?”程知鸢问。 青禾:“不大,下的是小雨丝,还有些水雾。” “嗯,那就起来吧,正好吃完饭出去走走。” 起床洗漱后,正好青苗也提了早膳回来。 程知鸢不太饿,随便吃了几口,等青禾几个收拾好,便寻了一把纸伞准备出去看看。 她走出绿竹轩,来到竹林,被雨洗过的竹子青翠欲滴,颜色鲜亮,一阵微风吹过,雨水混着叶子响起悦耳的声音,怪不得古人多爱竹,果真风雅。 穿过竹林间的小道,来到池塘前,程知鸢让青禾和青苗收拾一下岸边的六角亭子,她迈步上了拱桥。 撑伞站在小桥上,程知鸢看向池塘,她看得出神,看雨丝打入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看不沾水的荷叶,雨水全都滑向叶子中心,看时而跃出水面的鱼儿,和低飞而过的蜻蜓。 青禾今天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分肖髻,一半长发垂在肩上,一半编做麻花辫,绾成圆髻,髻上插着一对玉兰花步摇,再配上珍珠流苏簪,活泼精致。 她上身着一件鹅黄色刺绣对襟薄褂,下身是浅青色绣银线暗纹长裙,裙边还点缀了几朵黄色的小花,异常的俏皮可爱。 程知鸢正在出神,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程知鸢回过头来。 少女手执油伞,背影纤细,安静地站在小桥上,在泛起的雨雾中回首,步摇叮当作响,风吹动她的裙摆,衣带翻飞,好似画中仙子一般。 沈清池走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错,他只觉自己的心跳,响如擂鼓。 程知鸢隔着半个池塘,看到沈清池不禁有些惊讶。 她微微屈膝对沈清池行了一礼:“沈公子也来赏雨?” 只见沈清池撑一把青伞,着一袭月白色云纹长袍,袍子底部有些水渍,头发依然简单的用发带绑起,他孤身一人,未带着沈棋。 “是,安平公主,可要一起?” 程知鸢回答之前,突然觉得,这园子真是颇具江南风韵,连雨都如此温柔缠绵。 “好呀。” 拱桥上的少女盈盈一笑,眉眼弯弯,像悬挂高空的月牙儿。 回到亭子里。 青禾和青苗已经铺好坐垫,温好茶炉了,精致的炉子上边坐着一只小巧的紫砂壶。 两人坐下,程知鸢抬手给沈清池倒了一杯茶:“你用过早饭了吗?” 程知鸢担心沈清池没有吃饭饮茶,对胃不好。 “用过了,谢谢公主。” “好,那你尝尝这龙井怎么样?”程知鸢将茶杯递给他。 沈清池接过茶杯,两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触碰,沈清池没有说话,慌张地将茶一饮而尽,仿佛手里不是茶水,而是酒。 程知鸢咳嗽了两声:“咳咳...沈公子,茶、茶有些烫罢?” 沈清池后知后觉被烫到,赶忙又倒了一杯凉的水喝下:“嗯...公主的茶,香味浓郁,入口甘醇,乃佳品。” “你别老喊我公主了,很不习惯,你就跟桑洛一样,喊我名字吧。” “公主身份尊贵,在下怎能直呼其名。” 他说的也对,毕竟桑洛是皇子,可以没大没小,程知鸢有点不好意思:“嗯...那没外人的时候,你叫我...叫我程姑娘也行。” 没外人的时候么。 沈清池很高兴,这是把他当自己人的意思。 “好,程姑娘。” 程知鸢看向亭外:“这小塘真好啊,还有那么多荷花,比宫里的荷风湖也不差。” 沈清池正要说话,程知鸢又道:“再过一月,让人去池底捞些嫩藕,做成凉菜,一定好吃。” 沈清池笑了,觉得程知鸢的想法跳脱可爱:“到时候还要劳烦程姑娘给在下也送一些。” “好说好说。”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不见停的意思,程知鸢问道:“漠北,是什么样的?” 沉默片刻,沈清池道:“漠北有很多草原,遍地牛羊,但也有很多沙漠,寸草不生,杯水难寻。” “漠北很少下这种细雨,夏天多是瓢泼大雨,冬天很长,总在下雪,一年有一半多都是苦寒的日子。” “那里的人们虽有些野蛮,但也坚强勇敢。” 程知鸢听着,忽然道:“你想回去吗?” 第9章 第 9 章 这回是更久的沉默,沈清池想,以往是没想过的,回不回去,有何不同? 如今,他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却是有点想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程知鸢的眼睛:“那里是我的故乡。” 也是,古人讲究落叶归根,谁不想回到家乡去呢,程知鸢想。 接着他却又说道:“程姑娘想去看一看吗?” 程知鸢有一瞬间的心动,随机摇了摇头:“我不想去,我怕冷,而且离家太远,我舍不得离开父亲母亲那么久的。” 沈清池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点了点头道:“是有些远。” “鸢姐姐。”亭子外突然传来一声童稚的声音。 程知鸢向外看去,竟是桑淳,她赶紧站起身向外走去:“小阿淳,还下着雨呢,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婉主子知道吗?” 亭外是四皇子桑淳,他自出生身体便不太好,时不时就要病一场,母妃婉贵人位份不高,怕护不住孩子,总是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桑淳今年都八岁了,还没去书房读书呢。 桑淳小声道:“母妃去陪父皇用膳了,我看下雨了,就想...就想出来玩一会,我玩一会就回去,鸢姐姐,别告诉别人。” 程知鸢快步走过去把桑淳拉进亭子里:“想出来玩,也要打上伞,你从长春园过来这里,得淋了一盏茶时间的雨吧,明天你要是生病了,你母妃又该伤心了。” 她把青禾给自己带的披风给桑淳裹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和头发,想是来行宫中不便带太多伺候的人,婉贵人又不在,宫人一时没看住,他自己跑出来了。 “你若实在想出来玩,去找你三哥,他还能不带你玩吗?”程知鸢真的有点生气了,“再不济你让张桥来跟我说下,我去接你也好,你自己这样跑出来,出了意外怎么办?” 家里算上宫里,就这么一个小的,桑淳因为身体原因,虽不经常和他们一起玩,但程知鸢待他,不比桑洛差,每次见了面,都是抱着哄着,尤其喜欢听他甜甜地叫‘鸢姐姐’。 桑淳第一次见程知鸢生气,有点害怕:“鸢姐姐,别生气...” “好,我不生气,你快把茶喝了,青禾,你跑一趟,去跟张桥说一声,四殿下在我这里喝茶,让婉主子不必担心,午膳前会将人送回长春园。” “鸢姐姐,别告诉张桥...”张桥是桑淳的贴身太监,他知道了,肯定要跟母妃告状,母妃就会过来把自己带回去。 程知鸢点了点桑淳的脑门儿:“不告诉他,他到处找你,你母妃不还是会知道?而且他肯定会受罚,你想让他因为你乱跑被罚板子吗?” “好吧,鸢姐姐,他是谁?”桑淳看向沈清池。 沈清池起身对桑淳行了一礼:“在下沈清池,见过四皇子殿下。” 桑淳正要说话,程知鸢拉过他坐下,给他把了一下脉:“你别管别人了,我看看你有没有事,嗯...现在还看不出来,青苗,你去我屋里,把药箱里那个蓝色的瓷瓶拿来。” 程知鸢根据现有的药材和配方,让医师改良制作了一款可即时服用的药丸,有预防及治疗感冒之用,出门在外使用很方便,不用现场熬制。 沈清池眼里闪过一抹惊奇:“程姑娘还会医术?” “略懂一点脉象。”程知鸢不敢托大。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桑洛看向亭子里的几人。 好家伙,又来一个,这是什么皇子开会。程知鸢心里无语地吐槽。 程知鸢还因为桑淳乱跑有点不顺,没好气儿地道:“还能干什么,赏雨呗,你怎么来了。” 桑洛走上前来:“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程知鸢及时打断了桑洛的长篇大论。 “我在花园里遇到了张桥,他慌慌张张的,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四弟不见了,我就帮他找人,然后又遇到了青禾,我就跟来看看。” 程知鸢抬头看去,果然看到看到桑洛身后跟着青禾和张桥,还有几个婉贵人宫里常见到宫女太监,都一副哭过的样子。 桑洛回头道:“好了好了,四弟在这里有我看着,张桥你留下来伺候,其他人先回去做事吧。” “是,多谢三皇子殿下。”宫人门看到桑淳,才送了口气。 “三哥...”桑淳怯怯的喊他。 桑洛揶揄道:“啧啧啧,你现在胆子大了是不是,在宫里还不敢乱跑呢,出来倒学会使坏了。” 桑淳讨好的笑了笑:“三哥,你给我抓条鱼吧,你抓的鱼可好吃了,我们还吃烤鱼。” “...”桑洛无语了,这鱼好不好吃,跟谁抓的有关系吗,这小家伙,拍马屁也不会拍。 但是他还是耐心的解释:“这池塘有点深,不好抓,等咱们回去的时候,路过那条小溪,我再给你抓好吗?” “好吧。”桑淳有些失望。 程知鸢眼睛一转,对桑淳道:“抓鱼不行,钓鱼可以,小啊淳,我们来钓鱼好不好?” “好啊好啊。” 接着程知鸢拿着青苗递来的药瓶:“不过你要先把这个吃了,不然明天感冒了可要喝又苦又酸的药汤了。” 程知鸢看着桑淳把药老老实实吃了,就让人拿了鱼竿和椅子,还找来两身蓑衣,让桑洛和沈清池去池塘边钓鱼,她和桑淳在亭子里边喝茶吃点心边等着。 最后两人一共钓到了四条鱼。 桑洛让陈庚将其中三条送去膳房处理,又把一条小的装在一个小桶内给了张桥,转身对桑淳说:“我让陈庚跟膳房说了,晚上送一条烤鱼去你那里,这条小的你可以养着玩。” “谢谢三哥!” 接着他又对沈清池道:“沈公子,辛苦你了,但是这鱼一条给四弟,一条给程知鸢,咱俩只能吃一条了,你晚上到我院子里来一起吃晚膳吧。” 沈清池略略思索了下道:“好的,谢过三殿下。” “你安排的倒挺好。”程知鸢开玩笑道。 “你安排的也挺好。”桑洛是说她安排二人钓鱼之事。 眼看快到午时,程知鸢和桑洛告别了沈清池,两人亲自送桑淳回去。 到了长春宫婉贵人的院子,又跟婉贵人再三保证,是他们早上来接桑淳去玩的,才免了桑淳和宫人们的一顿责骂。 送完桑淳,再回到自己屋里,折腾了一上午,程知鸢觉得有些累,草草吃了一口午饭就去歇着了。 一觉醒来雨已经彻底停了,雨后的天空干净澄澈,空气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被雨水洗涤过的花草颜色更娇艳了,不知道什么鸟,在树梢上不知疲倦的叫着。 程知鸢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做了会健身操。 过了一会,膳房那边送来了晚膳。 院子里的石凳青禾早已擦干净,今天难得的凉爽,程知鸢便坐在院子里吃晚饭。 刚吃完饭,长春宫那边的太监就来宣旨了,周帝的意思,刚下过雨,比较凉爽,让大家准备一下,明日早上出发去希山围场狩猎,要在那边待一整天。 程知鸢很喜欢去打猎,虽然她骑马不算好,射箭也没什么准头,但是她喜欢那种在马上奔驰的感觉,很自由,很快乐。 她来之前就准备好了骑装,青禾不放心,另外又收拾了两件衣服带着,以防意外。 青苗又收拾了药箱,水袋,驱虫香包等物件,杂七杂八的也不少东西。 第二日出发前,程知鸢想了想,又塞了几个药瓶和一把匕首在怀里。 因今日是去围场狩猎,且晚上就回,是以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来,只有皇上和几个小辈。 几人带了一队护卫十几名名宫人,前往围场。 万福园离希山不远,骑马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希山不高,山势平缓安全,山上的林子大而茂盛,且山前有一大片草地,很方便安营扎寨。 看管围场的人早就将帐篷收拾干净,且搭了一张大大的天幕,摆放好桌椅,供这些贵人休息。 众人收拾妥当来到草地,周帝率先上马开弓,奔跑间射死了一只鹿,虽然那只鹿是被宫人特意放出来的,但众人还是一片叫好。 “你们去吧,从现在开始到正午,谁猎到的东西最多,朕有赏赐。”周帝到底身体不如从前,不能长时间骑马,便没让他们陪着自己,让他们各自前去。 皇子们都有自己的马,程知鸢来时未骑自己的马,只能从围场养的马里选一匹。 沈清池同她一起到了马厩。 “沈公子也来选马。” “嗯,我自己没有。”沈清池低声道。 “我看这匹白色的就不错,很配你。”程知鸢指着一头白色的马道。 沈清池看向那匹马,它通体纯白,肌肉流畅,双目有神,是匹好马。 沈清池对养马官道:“那就它了。” 随后程知鸢又自己选了一匹稍矮一点的棕马。 牵马走到外边,正好看到在等她的沈清池翻身上马。 马上的男子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材修长,一身黑色骑装显得他更白了,腰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乌黑的头发随着动作在空中扬起好看的弧度,他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摸了摸马儿的头。 程知鸢眼睛眨了眨,沈清池穿白色好看,没想到穿黑色也这么好看。 沈清池看向程知鸢,见她半晌没有动,问道:“程姑娘,需要扶你上马吗?”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其实这话有一点轻佻,但是沈清池说出来,好像就是在单纯的询问需不需要帮忙,程知鸢回过来神来,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她一只脚踩上马镫,用力一翻,也上了马。 两人骑马向林间跑去,遇到了已经猎到一只野兔的桑渝,随从正将兔子捡来,桑渝看到程知鸢和沈清池一道过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向他们靠近,随后收敛神色对程知鸢道:“阿鸢,这只兔子的毛色很好,等我再猎两只,给你做个围脖。” “谢二皇子殿下,殿下的好意阿鸢心领了,不过无功不受禄,东西还是不必了。”程知鸢觉得最近桑渝有点奇怪。 桑渝语气有点伤心:“你和我,总是如此见外。” 程知鸢忙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不太合适,二殿下,我去那边看看,告辞。” 沈清池没说话,要跟着程知鸢过去,与桑渝错身而过的瞬间,听他低声道:“沈公子,请记得自己的身份。” 沈清池回首淡淡看了桑渝一眼,没有说话,骑马去追程知鸢了。 桑渝的太监张彭捡兔子回来,便看到自家殿下黑着一张脸,他没敢说话,将兔子放在了袋子里,桑渝心情郁结,出手也狠辣,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只要入他的眼便跑不掉,不一会功夫就猎了满满一大袋子猎物。 程知鸢往和桑渝相反的方向跑去,一个护卫跟在她身后,她开了几次弓,却什么也没打到。 “哎,看来这射箭,还是得多练啊。”程知鸢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时沈清池骑马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银色的小狐狸,狐狸后腿上插着一支箭。 “这是你猎到的?” 沈清池:“是。” “好厉害...啊!”还未说完,程知鸢身下的马不知为何,突然狂奔起来,将在一旁的侍卫连人带马撞倒在地,沈清池顾不得查看那侍卫的伤势,让他在原地等待,便追向程知鸢。 程知鸢使劲勒了勒缰绳,那马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她只好用力抱住马脖,夹紧马肚子,一边观察周围地形,一边呼救,马却越跑越远,跑向密林深处。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枝叶刮得身体很疼,头发也因为颠簸而有些散乱,程知鸢心里很怕,她不会在这里这么快又死一次吧! “驾!”身后有声音传来,程知鸢回头看去。 是沈清池! 沈清池骑马疾驰而来,扬手挥鞭,因为逆光,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但在程知鸢看来,此刻的沈清池,宛如天神降临。 他的马离程知鸢越来越近:“程姑娘!” 在将要经过程知鸢时,他左手撑住马背,猛地一跳,翻身上了程知鸢的马,用右手揽住程知鸢的腰,将她护在怀里。 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这马更惊了,一边跑一边要把人甩下去,沈清池只好抱住程知鸢,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用手护住她的头和腰身,落地滚了两圈。 怀里的程知鸢安然无恙。 他松开程知鸢,声音有些虚弱地道:“程姑娘...方才情势危急,在下失礼了。” “无事,这个时候不要讲究那么多了,我还要多谢你。”程知鸢吓得不轻,缓了一下才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沈清池,他依旧在地上坐着,脸色发白,唇无血色。 程知鸢忙蹲下扶住他:“你,你怎么了!” “受了一点伤,别慌。” 程知鸢这才看到他右臂的衣服都破了,还在流血,程知鸢起身想过去看一下,却不小心触到他左边的小腿时,感觉手上一阵黏腻:“好多血!” 沈清池今日穿的黑色衣服,流了血也看不出,程知鸢刚一开始竟没发现他受了好几处伤。 沈清池:“没关系,程姑娘,应当没有伤及筋骨。”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安慰她,程知鸢心里一暖,随即又着急起来,去摸他的肩腹:“我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事。” 沈清池按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程姑娘...” “哦我...那你...自己摸摸,自己摸摸。”程知鸢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沈清池也没有摸,只是沉默了一会道:“其他没有疼的地方了,你放心。” 听到沈清池这样说,她总算放心了一点:“那你还能动吗?我扶你到树边坐下吧,还能靠着,会舒服一点。” “好。” 程知鸢扶着沈清池在一颗大树边坐下:“那你手臂和腿上的伤也要及时处理,哦对,我带了药,先上点药吧。” 沈清池道:“不用麻烦了,程姑娘。”其实他双手的手腕都有些疼的厉害,自己没办法上药,又不好让程知鸢来做。 程知鸢将药拿出来递给沈清池:“这怎么叫麻烦,不及时处理伤口会发炎,你上药吧,我不看你...我去找找你的马,它应该在附近。” 沈清池用力抬起手来接过药:“不要走远,找不到就快回来。” “知道了,你先休息一下。”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沈清池都有些担心了,程知鸢终于回来了,还牵着沈清池之前骑的那匹白马。 她拿着马上的水袋走来:“咦,你怎么没有上药?” 沈清池无辜地看着程知鸢:“程姑娘。” “怎么了沈公子?” 沈清池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装了一把可怜:“我的手腕好像也受伤了,没办法上药...” 程知鸢赶忙过去拿过他手里的药:“你怎么不早说呀。” 说着便去看他的手腕,没有明显的外伤,应当是扭伤了。 程知鸢想了一下道:“我给你上药吧。” “那就...那就麻烦程姑娘了。” 程知鸢将沈清池的靴子脱了,想掀开沈清池的裤腿,但是今日沈清池穿的骑装,裤腿是收紧的,而且方才流的血已经干涸,布料都沾在了伤口上。 她想了一下,拿出怀里的小匕首,对沈清池道:“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好。” 程知鸢用刀一点一点地将布料割开,又用手帕沾水慢慢擦拭了伤口周围的血渍,认真检查了一下,然后轻轻撒上药粉,最后又撕下自己一快裙摆,给沈清池包扎上,包好了腿又去看他的手臂。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清池就低头静静地看着程知鸢忙碌。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格外小心从而表情有些严肃,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也紧紧抿着,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柔,快到午时,天越来越热,她额上和鼻尖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两颊红扑扑的,衣服和头发有些乱,看得沈清池几乎忘了伤口的疼痛。 沈清池觉得,这应该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姑娘。 终于将两处伤口都包扎好,程知鸢松了一口气,看向沈清池:“还好伤的不深,可能是落地的时候被地上的异物划伤的,今天真的多谢你了沈公子,不然我可能就小命不保了。” 沈清池回过神来,看看包扎整齐的伤口:“程姑娘不必客气,你没事就好。” “只是你手上的伤就不好办了,等下回去找大夫看一下吧。”程知鸢想,总不能我给他按摩手腕吧...还是回去找大夫来弄比较好。 “好。” 程知鸢看了看日头又道:“你现在也骑不了马啦,我自己回去又不放心你在这里,我们等一等吧,说不定等下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就会找过来。” “好。” 程知鸢的嘴巴鼓了鼓:“你只会说好吗,万一没人来救我们怎么办?” 沈清池轻轻笑了一下:“不会的,我来的时候沿途丢了箭支做记号,他们按照箭支的方向,就能找来。” “你好聪明!” “谢程姑娘夸奖,我方才看你用的那把匕首,很漂亮。” 程知鸢从怀中掏出那把小巧的匕首,拔出来给沈清池看,还转了两圈给他展示。 这匕首算上握柄约摸三寸长,刀片很薄,不知是何材质,拿起来异常轻巧,银色的手柄处雕刻着暗纹,刀鞘上还镶嵌着几颗宝石,确实是个好东西。 程知鸢道:“这是桑洛送我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搜罗到的。” 听到她的话,沈清池声音有些发闷:“小巧精致,可做防身之用,三殿下很为程姑娘着想。” “可不是,这东西轻,装怀里或者袖袋里都很方便。”程知鸢把匕首装回怀中,接着道:“那家伙还说,我哪天要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刀柄上的玉石卖了也够我吃到下辈子的。” “...” 沈清池一时有些无语,想起上次程知鸢夸池塘好是因为有藕可以吃,感叹两人的脑回路竟如此的一致。 见他不说话了,程知鸢也没有吱声,两人看着彼此,就那样坐着,一时间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其间夹杂几声清脆的鸟鸣。 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二人身上,周遭是斑驳的树影,沈清池不禁看向程知鸢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他觉得有些晃眼,却没有移开目光。 “你...”,“程姑娘...”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可能觉得有些安静,两人同时开口。 程知鸢倒没有想那么多,大方的表示:“你先说。” 沈清池道:“程姑娘整理一下衣裳吧,估计他们快要寻来了,还有那水袋,里面的水我还没有喝过,你要是渴了可以喝些。” “哦...好。”程知鸢听到他的话,有些慌张的背过身去,走到他倚靠的树后边,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真的有点乱,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深吸一口气,又回到他身前来。 程知鸢觉得有些不自在,拿起水袋喝了两口:“你别说,还真有些渴了。” 沈清池看着她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我,我想问你喝不喝水来着...”程知鸢看着被自己喝过的水一时有些无措。 沈清池看着程知鸢,又想到那水袋,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我,不渴...” 其实他有些想喝水的。 程知鸢没有说话,想着怎么说他也救了自己,就将水袋转着圈慢慢地倒了一点水,让水冲过口沿,然后递给沈清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她话还没有说完,沈清池就打断了她,垂眸又是用那种有些可怜的姿态,“只是我的手不方便,能否麻烦程姑娘...。” 程知鸢将水递过去,喂他喝了几口。 沈清池抬首看她,她的脸更红了,红到了耳根儿,露出的一点脖子也泛着粉红,她低头拧上水袋,不敢再看自己。 程知鸢已经紧张到不知手往哪放了,她拧好水袋站起身要走。 “程姑娘!”沈清池喊住她,其实他也很紧张,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害怕她觉得自己孟浪厌恶自己。 “沈公子你,你先别动,我把东西放到马上。” 程知鸢刚走到马匹旁边,便听到远处传来桑洛的声音:“程知鸢!你在哪?能听到吗?” “桑洛?桑洛,我在这!”程知鸢转身向声音的方向跑去,看到桑洛带着人过来。 “程知鸢!终于找到你了!”桑洛听到她的声音也策马跑了过来,他下马拉过程知鸢仔细瞧了瞧,“你没事吧?我碰到你的侍卫,他受了伤,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你的马发了狂,带你跑走了,沈公子去追你一直没回,我以为你...吓死我了!” 桑洛的到来让程知鸢彻底放松下来,她转了一圈给他看:“你别着急,我没事也没受伤,是沈公子救了我,他受伤了不能行动,在这边。” 桑洛走来看到坐在树下的沈清池:“沈公子你怎么样?我看到你的箭,一路沿着标记走来才找着这的。” “三殿下,我还好,程姑娘已经为我止血包扎过了。” “好,那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你们几个,扶着沈公子上马,陈庚,你给沈公子牵马。” 安排就沈清池,桑洛又问程知鸢:“你还能骑马吗?” 说实话,经过刚才的事情,程知鸢有些怕,但是为了不拖累大家,她还是点了点头。 几人也不敢再快跑,慢慢骑着马,走回了营地。 == 回到帐子里,青禾和青苗吓的直哭,一个伺候程知鸢换了衣服,一个给她擦洗并重新梳了头发,程知鸢看她俩哭的止不住,还要反过来安慰:“别哭了,已经没事了,我也没受伤,人都好好的在这呢。” 青禾擦了擦眼泪:“小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情,还好有沈公子在,否则后果...呜呜...” 青苗接着道:“是啊呜...那马怎么会突然发狂,可是有人做了手脚?” 程知鸢思索了一下,觉得应当不是:“我平素极少与人结怨,且这次来猎场的人又少,这几人绝不会害我,可能那马就是一时受了什么刺激。” 待换好衣服,程知鸢先去皇上那里报了平安。 皇上已经让人把养马的下人控制了起来,此时正跪了一地。 “阿鸢此次受苦了,回宫朕好好补偿你,这些人,朕也会处置了。” 程知鸢走上前去,给周帝呈了一杯茶:“皇上舅舅,阿鸢这不是没事吗,想必那马发狂一事也是意外,舅舅别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怒,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这些养马的人,本来有些就是犯了错被逐到这里来的,这里离京城远,条件不好,已经很受苦了,程知鸢不想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再害了人性命。 周帝喝了一口茶道:“那依阿鸢看,应当怎么办?” 程知鸢看了下周帝的脸色,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便开口:“臣女看来,应当先查清真相,若真有人想害阿鸢,那自然不能放过!若没有人作梗,是那马本就性情不好,恰好让我挑了来,马官没有提醒阻拦,便罚他三个月俸禄吧,您看如何?” “好,就听你的。”周帝慈爱的看着程知鸢,“听老三说,是漠北来的那个,救了你?” 程知鸢趁机给沈清池说说好话:“回舅舅的话,是沈公子救了我,他为此还受了几处伤,流了好多血,幸好有他,不然我就是不死也得受重伤。” 周帝道:“嗯,他倒是个好的,回宫后舅舅会赏他的。” 程知鸢开心地道:“谢谢舅舅。” 周帝用食指点了点程知鸢的脑袋:“小丫头,我赏他,你高兴做什么。” 程知鸢正要说话,帐外传来张景通报的声音:“禀圣上,二皇子殿下求见。” “进来。” 桑渝进来行礼:“参见父皇,阿鸢的马已经找到。” 他看向程知鸢,上午他也一直在找程知鸢,只是桑洛先找到了,又找人通知了他,让他继续去找失事的马匹,桑洛带人先回营帐安顿,直到此时,他看到程知鸢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才放下心来。 程知鸢微微屈膝,向他行了一礼:“二皇子殿下。” 桑渝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快,她每次见他都要行礼,可是她和桑洛,就没有那么多礼节,有时候桑渝都想问问,她的眼里是不是只有桑洛? 周帝道:“嗯,辛苦你了,如何?” 桑渝拿出一根短小尖细的木条,木条上还带着一点血迹:“回父皇,那马是在一处山坡上找到的,找到时已经力竭,儿臣和侍卫们仔细检查了马身,在马的后蹄脚掌发现一根不小的木刺,可能是不慎踩到,扎进肉中,疼痛导致,它才狂奔起来。” 果然只是意外。 周帝看了一眼那木刺,摆了摆手,让桑渝和程知鸢退下:“好了,事情已经明了,你俩回去歇着吧,朕自有定夺。” 二人一道走出皇帝的帐子。 桑渝虽心中不快,面上还是温润地关心程知鸢:“阿鸢今日可受了惊吓?” 程知鸢:“还好,谢殿下关心,殿下刚回来吗?” “嗯,为了找到那匹马,费了一番功夫,阿鸢既无事,要如何谢我?” 承了这个人情,程知鸢想确实应该感谢一下他,想了想便道:“已过午时,殿下还没吃饭吧,你先回去歇歇,我那里有些吃食,等下我给你送去。” 这话果然取悦了桑渝:“好,那我等你。” 程知鸢行了一礼转身回了自己帐子。 桑渝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他的眼神忽明忽暗,面上还是一派温润的样子,轻声呢喃:“就这样谢我吗?” 程知鸢回到帐子里,准备了一些点心和蜜饯,又让青禾去临时的膳房那边看看有什么东西,青禾带回了一盘肉片炒笋和一碗三丝面。 准备好东西,她带着青禾和青苗向桑渝的帐子走去,由守门的小太监通报了,程知鸢进去。 提着膳盒走到桌前,将东西一一摆放在桌上,还给桑渝沏了一壶茶。 桑渝让她也坐下陪自己,她心里却担心着沈清池,这么半天没见到他,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手上的伤医治没有,回来之后吃没吃饭。 桑渝看程知鸢心不在焉,以为她在想桑洛,便搁下筷子对她道:“三弟带着太医去了沈公子那边,你没有事,他不便一直在你营帐前转悠。” 程知鸢听他这样说放心很多:“对,沈公子是为我受的伤,桑洛带太医去看他也是应该的。” 陪桑渝吃完饭,刚回到自己的帐子里,还没来得及带上东西去看沈清池,皇上那边就有人来通传,让各位收拾好东西,一个时辰后启程回行宫。 程知鸢看了看天色,现在时间还早,未时刚过半,看来因为自己出了一遭事故的原因,皇上准备提前回去了。 万福园。 刚到园子里,程知鸢便被在门口恭迎圣驾的皇后拉着看了又看:“让好好看,还好你没事,听说你的马失事,我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皇后对上他们这些亲近的小辈时,一向没什么架子,但那都是私底下,当着皇上众妃和这么多太监宫女,皇后还是头一次这么失礼,连‘本宫’都忘了自称,可见是吓得很了。 程知鸢抱着皇后甜甜地道:“都是阿鸢的错,害舅母担心了,我现在好好的站在您面前了,您别担心了。” 皇上牵过皇后的手:“好了皇后,阿鸢今日也受惊了,让孩子们回去好好歇歇吧。” 皇后用手帕点了点眼尾:“皇上说得是,你们快回去歇着吧。” “是。”几人异口同声的应了,恭送完帝后及后妃也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晚饭前,程知鸢令青禾翻找出一个食盒,把自己这里的瓜果蜜饯,零食点心,全都准备了一份塞在里边,又让青苗去厨房多要了几个菜,把食盒塞的满满的,准备给沈清池送去。 她本来是想自己前去的,青禾和青苗道她今天奔波了一天,又受了惊,需要好好休息,再说了,沈公子肯定无事,伤也医治过了,他也应当多休息,她要是去了,兴师动众起来,反倒不美。 这时候桑溶恰好过来看程知鸢,她就让青禾带着一个小丫头去了。 桑溶拉过程知鸢的手道:“听说你出事,吓坏我了,只是今天我母妃有些不舒服,我一直在她那里陪着她,这才有空来看看你,你无事就好。” 桑溶的生母是谨妃,她在皇上还是皇子时就陪在皇上身边了,程知鸢:“谢谢溶姐姐关心,我没事,谨妃娘娘身体怎么样了,可请过太医了?” 桑溶面上有些愁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旧疾又犯了。” 听说谨妃生桑溶时险些没命,虽最后保住了性命,以后却不能再生育了,且还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她虽只生了一个女儿,也不是宫里最受宠的,但是皇上为了补偿她,还是给了她很高的位份,周帝的宫里只有两个妃位的妃子,一个是桑渝的生母惠妃,另一个便是谨妃。 程知鸢安慰道:“别担心,谨妃娘娘是有福的,宫里有最好的大夫,仔细养着,过几日就会好的,溶姐姐留下来和我一起用晚膳吧,我陪你说说话,心里能好一点。” “好,谢谢阿鸢。” 青禾带着东西来到听雨轩。 太医已经为沈清池医治了他的手,此时他正倚坐在窗边的小塌上看书,沈棋在院子里煎药。 青禾喊沈棋:“沈棋,沈公子现在可方便?” 沈棋抬头看见来人,高兴的起身:“青禾姐姐,你怎么来了,我家公子在屋里呢,你随我来。” 青禾比沈棋大了好几岁,这一声姐姐她就应了。 青禾进屋让身后的小丫鬟将食盒放在厅内的桌子上,向窗边的沈清池走去:“见过沈公子,我家小姐让奴婢给您送些东西,还请沈公子收下。” 沈清池让青禾起身,看向远处的食盒:“多谢公主,她...还说别的了吗?” 青禾道:“小姐说,沈公子今日受了伤,应该好好补补,这食盒里有红枣饼,你要多吃一点,还说,特意给沈公子要了补气血的药膳,请沈公子务必趁热用了。” “好,我知道了,请你转告她,在下定依她所言。” 青禾又行了一礼:“那奴婢便告退了。” 沈棋送青禾走出屋子,他道:“青禾姐姐这就走了吗,留下来喝杯茶罢。” 青禾摇了摇头:“不了,小姐还等我回去复命呢,仔细看好你的药。” “好吧,那你路上慢些。” == 之后的日子又回归了宁静。 程知鸢每日看书刺绣之余,就是变着法的给沈清池送吃的。 进入七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了,这日太子从宫里来看望帝后,送些补给以及南边新供上来的瓜果等物,皇上皇后也有些想念太子,便留他住一晚。 晚上周帝在前厅开宴,男女对坐两列,程知鸢看向坐在对面最末的沈清池。 他的伤早就好了,经过这段时间的食补和药补,总算胖了一点,脸上有些肉,显得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脸色也不似从前那样苍白,瞧着比原先有气色多了。 当然也更好看了,程知鸢想。 太子端起酒杯起身到大殿中间:“父皇母后远在此处,儿臣心里时时挂念着,今日得见,心里欢喜,敬父皇母后。”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帝道:“你最近也辛苦了,今日就好好歇一歇。” 这是桑淮第一次独自留在皇宫主持事务,这等于是周帝将监国的大权交给了他,是件大事。 以往周帝去往行宫,都是有专人将折子每两日送来批阅,这次却是放手给了桑淮,让他看折子,只说若遇到无法决定的大事,每隔五到七日再送来一齐批阅。 这差事做得好了,父皇更看重他,做不好,惹了父皇厌烦,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桑淮最近是吃不好睡不好,万事小心,此刻见到父皇母后才松了口气。 皇后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心疼地道:“太子少喝些酒,今日你父皇命人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多用些。” 周帝拿起筷子,旁边有宫人上前布菜,他夹了一筷道:“家宴而已,不必拘谨,都动筷吧。” 皇上一声令下,众人都拿起筷子开始享用美食。 桑洛跑到桑淮桌前:“大哥,咱们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呢,我都想你了,我敬你一杯!” 桑淮也举杯对桑洛道:“我看你呀,就是找着由头想喝酒。” 程知鸢看向两人,皇家的儿子,就没有丑的,但是其实桑淮和桑洛长得并不像,可能桑洛更像宁婕妤一些。 他俩性格也南辕北辙,桑淮的性子稳重疏朗,桑洛天真活泼,但桑洛很喜欢这个大哥,从小就爱黏着他,总觉得桑淮是这个世上除了父皇之外最厉害的人。 桑渝看程知鸢被桑洛吸引,起身到太子桌前,挡住桑洛:“大哥最近辛苦了,三弟不要胡闹,母后都说了让大哥少饮酒。” 桑渝就是这样,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总是恰到好处。 再加上一个胆小到有些懦弱的桑淳,这四兄弟竟差别如此之大。 程知鸢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到殿外透气。 她坐在假山旁看着天上亮如灯盏的繁星,耳边是一阵一阵的虫鸣,是后世的城市中,难以见到的景象。 不多会,有人过来。 青禾对来人行礼道:“太子殿下。” “嗯,起来吧。” 程知鸢想起身行礼,桑淮快步走来按住她,与他一道坐下:“阿鸢在做什么?” “在看星星,好多星星,真漂亮。” 青禾和桑淮带来的宫人退到一旁。 桑淮看着星星:“确实很漂亮,孤很久没有这样欣赏夜空了。” “太子哥哥已经是大人了,要为舅舅分忧,日日繁忙。” 桑淮喃喃地道“是啊,确实令人忧愁。” 程知鸢虽不懂那些国家大事,但想必太子身上的担子一定很重,安慰他道:“太子哥哥这么厉害,没有事情能难住你的,如果你有烦心事,就多看看星星,这种宁静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桑淮看着身旁的程知鸢,那个整日和桑洛招猫逗狗小姑娘也长大了:“阿鸢有什么烦恼?” 程知鸢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前事渺茫,何必此时就担忧?” 桑淮知道她说的是和亲一事:“我的意思,溶儿转告给你了吧?” “嗯,多谢太子哥哥。” 顿了顿,桑淮轻声问道:“阿鸢,可有意中人?” 不知为何,听到桑淮的问题,程知鸢头一个想到的是沈清池,她按下心中惊讶:“没,没有。” 这下轮到桑淮惊讶了:“嗯?你不喜三弟?!” “桑洛?我和桑洛是好兄妹,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尿裤子流鼻涕的模样...我怎么喜欢他呀,而且他也不喜欢我的。” 桑槐不敢置信的看着程知鸢,自言自语道:“竟是这样...竟是这样,连父皇都以为...” 程知鸢好奇:“难道...太子哥哥有倾慕的女子了?” 桑淮其实也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他从小身上的担子就重,于女色上皇后也有意控制,他其实也不太知道倾慕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按照太傅所说,他不必选中意的女子,只需选合适的女子。 他摇了摇头:“没有,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程知鸢想了想道:“按照话本上所说,就是总会想到他,关心他,时时刻刻想见到他,想知道他每日做了什么,今日开不开心,如果你看到他,就会心跳加速,说不出话,脑中一片空白。” 桑淮对照一番,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对哪位小姐有如此心情,他叹了一口气道:“哎,小阿鸢长大咯,懂得还挺多。” “都是话本子上写的,太子哥哥,别打趣我了。”程知鸢有些害羞,因为她说着那些话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沈清池。 桑淮笑道:“好好我不说了,你别恼,出来很久了,回去吧。” 两人回到殿中。 桑洛喝的有点醉了,他走过来过来问程知鸢:“你干什么去了?” 程知鸢小声道:“尿尿。” 桑洛的醉意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看了看四周,也小声地道:“程知鸢,你怎能如此粗鲁!” 程知鸢被桑洛的反应逗笑了:“哎呀桑洛,你又不是外人,在旁人面前,我不会这样的,你放心吧。” 桑渝看向二人,桑落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程知鸢的脸,听不到声音,看着程知鸢对桑洛笑得如此开心,心中不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长辈们都已离。 沈清池也借口有伤在身,不能喝酒,早早的回去了。 大家都吃饱喝足后,桑淮带着还在嘟嘟囔囔的桑洛走了。 程知鸢也欲离去,桑渝在殿外跟上她,依旧是那副好人模样:“阿鸢和三弟的感情真好。” 程知鸢不知道桑渝是何意,只顺着他道:“我与哪位殿下感情不好?我都把你们当哥哥的。” 桑渝笑了一下:“那阿鸢下次对我,可别那么见外了。” “好,二殿下,有些晚了,该回去了” “嗯,回去吧。” 两人道别后各自向住处走去,程知鸢有些不解,桑渝最近太反常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从万福园回到京中时,已经八月初八,程知鸢院中的桂树开的正好,满院飘香。 程礼和永康为女儿接风,做了一大桌子菜,程思琼下值后还特意去醉仙楼买了程知鸢爱吃的蟹粉汤包和荔枝酿肉带回来。 永康给程知鸢夹了一筷子排骨:“尝尝这个醉排骨,知道你喜欢吃,我亲自做的。” 程知鸢咬了一口咽下:“嗯,软烂脱口,香而不腻,母亲做的菜一如既往的好吃!” 永康见她喜欢,开心地道:“那你就多吃点,厨房还有。” “好,父亲,母亲,哥哥,你们也吃啊,别只看着我吃。”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能如此承欢父母膝下,大概是程知鸢重生后最幸福的事情。 吃的差不多了,程礼放下筷子:“听说你此次去行宫,遇到危险了?” 刚说了几个字,永康就开始掉泪,刚才几人一直没提,也是怕她伤心,吃不好饭。 程知鸢忙抱住她:“母亲别担心,遇到了一点小危险,还好没事,人完完整整的回来了,让你们担心,都是我不好。” 程知鸢将事情前前后后的讲了。 程思琼惊讶道:“沈清池,可是漠北那个?” “对,就是他。” 可能是作为哥哥的敏感,他多追问了几句:“你和他怎么在一起?他为什么会拼死救你?你们很熟吗?” 程知鸢被程思琼一连串的询问搞得无语,便跟他讲了在御膳房帮沈清池和桑洛跟着沈清池习武二事。 “原来是这样。”虽是有了这样的渊源,程思琼仍然有些不放心,“他是漠北来的,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哥,你放心,他是个好人,何况他还救了我。” 程思琼还要再说,程礼张口止住他:“好了思琼,相信阿鸢自有主张,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扶你们母亲回去,阿鸢这两日赶路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到院子里,程知鸢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向桂树发呆,青禾青苗站在她身后,青禾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道:“小姐可是想吃桂花糕了?” 自从这桂树种下,每年开花时程知鸢都会做些桂花糖和桂花糕,刚开始树很小,花也稀稀疏疏的,只能勉强做一两盘。 如今,这树已经枝叶繁茂,能做很多很多了。 程知鸢刚要说话,一阵微风吹来,她抬手接住散落的桂花:“是啊,真快,又到了做桂花糕的时候。” 青苗笑嘻嘻的接着道:“可不,我们小姐都是大姑娘了。” 青禾也说:“今年花开的更好了,恐怕用不完,到时候洗干净晒干存起来一些,随时都可以用,到时候再看看还能不能做些新样式的点心。” 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再吃到啊,程知鸢默默地想。 几个人说做就做,第二天早早地用过早饭,梅院里就忙碌起来。 程知鸢站在檐下指挥,青禾和青苗扶着梯子,两个小丫头在树下捧着篮子,两个小厮爬上爬下将桂花折下,又扔到树下篮子里,轻飘飘的小花不好接,小丫头左蹦右跳的去接,还是撒了一地,院子里一时间笑声不断。 程知鸢看着这些陪自己长大家仆,笑着笑着有些难过,心想,一定要在婚事上给自己争取一下,不然,眼前这些幸福都会化为泡影。 如果...如果一定要去和亲,那沈清池,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吧... 梅院里忙活了几天,做了好些桂花糖和桂花糕,还存了两罐子的干花做备用。 == 八月十五这日,宫里举办中秋宴,程知鸢不必特意去请安,只需晚些时候同父母兄长一起赴宴。 程知鸢让青禾和青苗装了很多桂花糕和桂花糖带着,准备呈给宫中。 程家一行人到宫中时时间还早,天虽还亮着,宫道上已经燃起好看的花灯,今晚天气晴朗,想必入夜后月色极美,程礼带着妻子儿女与众人互相见礼后到殿中入座。 等待许久,帝后携手而来,此时外面天已经暗了,但殿中有灯火闪烁,明亮如昼。 周帝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给众人赐座:“在座的都是朕的至亲,不必拘礼。”接着他看向几位上了年纪的宗亲,“朕平日里国事繁忙,与各位叔伯长辈难得见上一面,若长辈们有什么缺的,定要及时让朕知道。” 老宗亲们刚坐下,又起身谢恩:“谢皇上,皇上至孝,是天下臣民的福气。” “各位长辈快坐,都饿了吧,开宴!” 听到皇上下令,身边伺候的李保华便唱到:“传膳!” 宫女端着一盘盘珍馐上来,皇后又点了舞蹈助兴,众人纷纷上前向帝后敬酒,殿内一时热闹非凡。 程知鸢随父母前去敬酒,待父母向皇上回完话,她道:“皇上舅舅,我自己院子里做了一些桂花糕,我今天带了来,已经送去御膳房了,等下您可要尝尝。” 皇上高兴地道:“好,阿鸢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像朕。” 底下一片附和的声音:“是啊,是啊。” 这时桑洛也从后面过来给帝后敬酒,他听到皇上与程知鸢的对话,神神秘秘地对皇上皇后说:“父皇,母后,儿子也准备了一些东西,等下就会呈上来,你们也得尝尝!” 周帝忍俊不禁:“那自然要赏脸。” 程知鸢看到桑洛脸上得意的一笑,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儿。 饭吃的差不多了,程知鸢的桂花糕被端上来,众人尝了都说好,皇上看向桑洛。 桑洛站起来,抬起下巴,露出迷之微笑,举起手拍了两下,便有宫女端着一个个精致的小碟子进来呈给众人:“这就是我今年研发的新点心,桂花青瓜馅儿月饼!” 在桑洛殷切的目光下,皇上和皇后叉起切好的月饼吃了一小块,桂花的香气保留了,青瓜的清甜也保留了,就是两种味道一混合...着实有点让人吃不消。 但是皇上还是很给桑洛面子:“味道不错,大家都尝尝。” 皇后用手帕遮住嘴笑了笑:“确实不错。” 大家纷纷拿起月饼品尝起来,殿里一时无声,只剩艰难吞咽的声音,可怜的小桑淳,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一张口全吐了出来,他看到桑洛在看自己,紧张地道:“三哥,三哥...我、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周帝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桑洛还待说话,周帝打断他:“罢了罢了,众位随我赏月来罢。”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随皇上出殿,程知鸢让青禾留下,在耳边交待了她几句,然后只带了青苗过去,殿外已经有宫人摆好了桌椅与茶水点心等,程知鸢随着家人坐好,赏月吃茶。 殿内。 青禾拿起身边的食盒,快步走向缀在众人最后的沈清池与沈棋。 她小声唤了沈棋:“沈棋,你来一下。” 沈棋看到青禾喊自己过去很开心,跟沈清池请示了一下,两人走到一边。 青禾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里边是几个小心包好的油纸包和一个精致的小罐子:“这包是桂花糕,这两包是桂花糖,还有这罐子里是桂花蜂蜜糖浆,这是公主给沈公子的,你拿好。” 沈棋接过食盒,感动得快哭了:“谢谢公主,谢谢青禾姐姐,公主真好,总是想着我家公子。” 青禾用食指点了点沈棋的额头:“大好的日子哭什么,沈公子可是救了公主的命,自然是要报答的,你快回去吧,别让沈公子等太久,我也得赶快过去。” “好,公主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姐姐慢走。” 青禾笑着摇了摇头:“你呀...” 沈棋提着食盒过来,桌上还有其他人,沈清池便没有和他说太多,沈棋也是乖巧的站在一旁,只微微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没有说话。 既是青禾送来的,那一定是程知鸢的意思,沈清池看向程知鸢所坐的方向。 即使在人群中,她依然那么亮眼,清丽的脸庞略施粉黛,微微抬头看着月亮,影影绰绰的烛火给她整个人蒙上一层温柔的光,她高兴地和身边的家人说着什么。 沈清池顺着她的目光,也想抬头看一看月亮,这时夜空中突然燃起一团烟花,一簇焰火直上云霄,“砰”地一声在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花火流苏般垂下,像一朵巨大的花,他看到她兴奋的站起来,因为激动双颊也有些红,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那才是我的月亮。沈清池想。 回到庆阳殿。 沈棋打开食盒给沈清池看,沈清池拿出一颗桂花糖,仔细端详。 每颗糖都被包裹的很仔细,解开油纸,里边是一颗小小的圆圆的糖块,晶莹剔透,可以看到嵌在其中的桂花粒,放入口中,香气瞬间袭满整个口腔。 沈棋巴巴的看着,沈清池便递给他两颗:“很好吃,你也尝尝。” “谢谢公子!”沈棋先将食盒收拾起来,放在沈清池房间的柜子里,然后小心的品尝起糖来。 待沈清池睡下后,沈棋在靠窗的软榻也躺下了,透过窗户缝隙跑进来的月光,晃得沈棋毫无睡意,回味刚才香甜的桂花糖,他心里有点酸酸的。 他想起自己刚被沈美人捡到的时候,那是一个很冷的晚上,衣衫单薄地他正在街上捡吃的,遇到带着沈清池出宫玩的沈美人,女人将他扶起,好看的脸上满是心疼,她目光怜悯的看着他,将手伸到他面前。 她的掌心,也是一颗糖。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那时他饿极了,于是为了一颗糖,他就跟着二人走了。 他已经记不清那颗糖什么味道了,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但是他永远记得那日像仙女一样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 那时沈美人已经生了重病,太医诊断后道无药可医,她苦苦哀求漠北王多日,才如愿第一次带沈清池出宫玩一日。 被沈美人带回宫中给沈清池做伴后,日子虽算不上好,但沈清池好歹也是个主子,总是能吃饱穿暖的,比起之前的生活,他已经很慢满足了,可是不到一年,沈美人就因病去世了。 如今在大周,又过上了处处被人为难的日子,沈棋摸了摸胸口的糖,这便是他在此地唯一的一点甜。 == 九月。 菊花盛开,整个御花园都摆满了各色菊花,芳香扑鼻。 皇后趁着天气好召开了一场赏菊宴,此时京内各家贵女都正在向宫内赶来。 程知鸢来得早,她在丹凤宫里和皇后说话,青禾和青苗帮着皇后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在御花园里忙活,碧水带着两个太监搬来一盆金丝菊放在殿中:“娘娘,这盆金丝菊是太傅大人命人送来的,说知道娘娘要开赏菊宴,便将院子里最盛的一盆献给娘娘。” 皇后看了看那盆花,是上好的青釉描菊花纹宽盆,盆里数朵菊花并开,颜色鲜妍娇嫩,层层叠叠,金色细长的花瓣反射着阳光,异常炫目。 皇后端详片刻后道:“太傅有心了,本宫这怕是沾了太子的光。” 程知鸢也细细品了一番那花,确实美丽,她对皇后道:“舅母这是哪的话,这样美丽大气的花,定然要送给您这样美丽大气的贵人才行呢。” 皇后笑了笑,接着又问碧水,“太傅家的孙女可到了?” 碧水道:“回娘娘的话,沈小姐还未到,若是到了定是要来给您请安的。” 太子太傅沈桐是三朝元老,尽心尽力辅佐每任皇上,早些年被周帝任命为太傅,负责教导太子。他的孙女沈棠溪更是才貌双全,深得沈太傅才学真传。 皇后为了表示对沈家的重视,前日特意遣了身边的大太监李海生亲自去给沈家送的帖子。 皇后又仔细端详了会那盆菊花:“那就好,碧水将这盆菊花送去御花园吧,就放在最中间,等下本宫与各位小姐共赏。” “是。” 九月的天气已经不太热了,空气中夹杂着花香,偶然一阵小风吹来,让人感到非常舒适。 今日桑洛得了半日的休沐,听说皇后娘娘要在御花园里举办宴会,他兴致勃勃地要赶过去,陈庚劝他:“殿下,今日实在不宜过去,娘娘邀请的都是官家小姐呀。” “那好吧,只是我想着今日程知鸢也要过来,想找她玩呢。” 陈庚道:“安平公主现在正在丹凤宫里和皇后娘娘叙话呢,殿下想见公主的话,不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听到这个,桑洛起身往殿外走去:“是这个好主意!” 桑洛带着陈庚快步向丹凤宫走去,怕去晚了见不到人。 前往丹凤宫的路有两条,一条由东边延伸而来,经过前殿、东宫、皇子所,一条由西边延伸而来,经过宫门、西宫等地,路两旁皆是高大的朱红色宫墙,两条路最后汇聚在丹凤宫宫道前,形成向北的大路,直通丹凤宫宫门。 此刻西边的宫道上,沈棠溪带着侍女正在向丹凤宫走来,她看着年纪不大,却格外的端庄持重,发髻梳理的一丝不苟,橘色的罗裙配上金钗步摇,尽显大气。 远远的,沈棠溪看到对面似乎有人过来,便礼节性地停下等待,毕竟宫中都是贵人,不可怠慢,前面引路的小太监仔细辨认了一番,对沈棠溪道:“沈小姐,来人是三皇子殿下。” 沈棠溪明了,对小太监鞠了一礼:“多谢公公提点。” 桑洛快走到路口时,便看到站着一位小姐,他本来是小跑着来的,怕惊扰了人家,也放慢了脚步,只看这位小姐的装扮,身份肯定不低。 到了跟前,桑洛抱拳行了一礼:“在下桑洛,姑娘也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沈棠溪也屈膝道:“臣女沈棠溪,祖父乃太子太傅,见过三皇子殿下,今日皇后娘娘赏脸召臣女参加赏菊宴,所以特来请安谢恩。” 说完她抬起头来看向桑洛,桑洛这才看清沈棠溪的脸,本来看着她的衣着打扮,以为年纪和大哥桑淮差不多,最起码也得和二哥一样大,没想到她看起来不大,且...这沈姑娘,长得异常艳丽,脸上似乎是涂了一层粉,口脂也选用的很浅的颜色,只是怎么都盖不住娇媚的长相。 沈棠溪看桑洛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不自在,脸有些红,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是她并不喜自己这种过于烟花的相貌,这不是世家贵女该有的样子。 从她初初长成便发现,自己若做一些如含笑,哭泣,皱眉等表情,总是媚态横生,祖父不喜,所以她没有办法,只能尽量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日日做一个没有情绪的大家闺秀。 桑洛看她脸红,意识到自己失礼,便道:“咳...即是如此,那便一起进去吧,陈庚,你先去报个信儿。” 说完便要向前走去,只是心内更是惊叹,沈姑娘脸红起来,更好看了,就像先生说的那个,那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拂向桃腮红,两颊含春色”什么的。 “等下。”沈棠溪喊住桑洛,拿过手帕顿了顿,又递给引路的小太监,“给三殿下擦一擦汗吧,去见皇后娘娘,还是要整理好仪容。” 小太监便给愣住的桑洛将额头的汗擦了,又整理了一番衣服。 桑洛此刻,内心只有一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但是他还是保持淡定的说了句:“多谢沈姑娘,走吧。” 两人在殿外等候了片刻,皇后便将人召了进去,让人赐了座:“怎么这样巧,你俩一块儿到了。” “母后说的是,儿子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沈姑娘,便邀她同行。” 程知鸢感觉桑洛今天有点不对劲,说话文绉绉的,便对着桑洛好奇地看了又看。 那边皇后的注意力全在沈棠溪身上,暗暗地想,两年不见,沈家姑娘竟出落得如此标志,这般颜色,怕是整个大周也无人比得过,幸好当今圣上不爱女色,后宫妃子不多,若是此女进了后宫,其他嫔妃怕是无人再能分得一杯羹。 皇后问道:“沈姑娘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沈棠溪恭敬的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今年十六,原是要参加今年选秀的,还未曾婚配。” 今年本来确是要选秀的,只是皇上不想给后宫添人了,便命皇后给长成的皇子选几个好的伺候着,但是太子和桑渝又都不要,皇后就潦草的走了个过场。 听说当时皇后直接将秀女名单划了一多半,随便选了几个到宫中来相看,最后还都送回了家,之后可自行婚配,看来是给这位沈小姐耽误了,程知鸢想,多好看的姑娘啊,啧啧啧,桑淮和桑渝没有福气啊。 她真心的赞叹:“上次与沈姐姐相见已经不记得是几年前了,今日得见,沈姐姐竟是比传闻中还要美丽。” 因为相貌及家世原因,沈棠溪多是深居简出的,出门也总带着面纱或斗笠,得见真容之人并不多。 其实沈棠溪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容貌,可是在座的都比自己金贵,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多谢公主抬爱,公主才是仙姿玉色。” 听到两人的话,桑洛默默观察起来,客观来说,程知鸢也很漂亮,只不过她是那种清淡的长相,像一弯新月挂在高空,清丽脱俗,笑起来甜甜的,有点可爱。 但是沈棠溪的美是千娇百媚的,桑洛从未见过这种女子——老成持重的气质与艳若桃李的形容互相矛盾,却又自成风流,桑洛用尽毕生文采来形容,若程知鸢是‘出水芙蓉’,那沈棠溪就是‘锦绣海棠’。 此刻拉着沈棠溪吃栗子糕的程知鸢还不知道,自己在桑洛这竟得了个‘出水芙蓉’如此高的评价。 几个人说了一阵子话,眼看时候不早了,正好青禾从御花园回来,她向前行礼道:“娘娘,御花园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各家小姐也到了,现在是否要过去?” 皇后“嗯”了一声,便由程知鸢扶着起身,到了殿外,皇后坐上步辇,程知鸢和沈棠溪分别跟在左右,桑洛则是回皇子所去。 只是他走到一半,又鬼鬼祟祟的回来,还支开了陈庚,他回到丹凤宫,找到方才为沈棠溪引路的小太监。 他将人拉到角落里:“刚才你为我擦汗的帕子呢?” 小太监从袖袋里拿出来那帕子递给桑洛。 桑洛道:“男子碰过的东西也不好再还给人家姑娘,这给我处理吧,也不要对外人提起。” 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多说话,只答了一句“是”。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御花园里很热闹,绝大部分都是朝廷里重要的官员之女,还有几个宗亲家的小辈,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做一团,一边聊着天一边赏着花,皇后还准备了许多与菊花有关的食物,有菊花酥饼、菊花糕、水晶菊花羹,菊花茶,还有香甜的菊花酒。 不多会,皇后带着程知鸢和沈棠溪到了。 御花园今日不仅摆了各色菊花,秋海棠也开得异常美,宫人还特意摆了一些鸢尾,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再看看原本站在一起说话的女孩们,个个青春靓丽,衣着打扮无一不让人赏心悦目,给园子里更添颜色。 见皇后到来,小姐们都规规矩矩站好了,一齐跪下给皇后行礼,皇后审视了一遍跪着的众人,喊了起:“都起来吧,看座。” “谢皇后娘娘。” 皇后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地饮了一口:“本宫不爱热闹,甚少开这宴席,且都是邀请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也就是你们的母亲,只是今年想着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本宫便想把你们叫来瞧瞧,陪本宫说说话。” 程知鸢只坐在皇后身边陪着饮茶,没有说话。 场面有些安静,不知道皇后什么意思,一时之间无人敢接话。 这时沈棠溪站了起来:“皇后娘娘想着咱们,是咱们的福气,今日出门时,母亲还嘱咐臣女定要代她向您请安,承蒙您和圣上的恩泽,家里一切都好。” 听到沈棠溪这么说,程知鸢懂了皇后的意思了。 今年是选秀之年,不算那几个宗亲家的,其他在座的各位小姐,原本都是要参加选秀的,只是皇上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也不好,便不想往后宫塞人了,仅有的两个成年皇子也不要人,有些想借着女儿亲事稳固自己地位的臣子,便打空了算盘,皇后娘娘这是在安抚,也是在警告。 程知鸢赞叹的看着沈棠溪,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率先领悟了皇后的意思,又跟皇后表明家里一切如旧,并无任何不满。 其他人看到沈棠溪这么说,不管懂没懂的,也纷纷起身行礼道:“沈小姐说得是,多谢皇后娘娘念着咱们。” 皇后又道:“都坐下吧,咱们就说说家常话,不必如此多礼。” “是,多谢娘娘。” 吃了一口程知鸢递来的菊花酥饼,又拿过帕子擦了擦嘴,皇后接着道:“本宫看着这些花呀,就跟你们这些小姑娘一样,又嫩又漂亮,对了,你们也都到婚配的年纪了,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可让你们母亲上奏本宫,本宫到时候去求个恩典,让圣上给你们赐婚,” 礼部尚书家的叶二小姐道:“皇后娘娘比花还漂亮呢,我们到您前头,都不够看了。” 叶韵长得灵动可爱,身着米色荷叶边长裙,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这俏皮话说来都可信了三分。 叶韵身边的定远将军嫡女行了一个军礼道:“那到时候臣女相看好郎君,定要来叨扰娘娘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都笑了,程知鸢打趣道:“孙姐姐不愧出身武将之家,说话就是豪爽,你放心吧,娘娘一定金口玉言。” 定远将军嫡女孙若盈,年十七,因定远将军从前在程礼手下做过两年副将,程知鸢和她年幼时有些交情。 孙若盈虽是女儿身,却身手不凡,她今日穿了一身深色修身长裙,长发挽成圆髻用银钗竖在头顶,看起来非常利落,且她说话爽朗,让人感到亲近舒适。 皇后先是打一巴掌,又给了个甜枣,经过这一闹,现场气氛轻松了很多,皇后的意思也传达的很明了了,她满意地笑了笑:“都来看看这盆金丝菊,是沈太傅送来的,本宫喜欢得紧呢。” 待用过午膳,皇后每个人都给了不少赏赐,便借口乏了回丹凤宫歇着去了,留贵女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待请示过后,便结伴出宫回家。 == 桑淳前两日听宫人闲谈时说今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摆了宴,他想去瞧一瞧热闹,可他不管如何求母妃,婉贵人还是没有松口放人。 用过午膳后,桑淳借午睡的功夫,自己偷偷从凌烟殿溜了出来,有上次在万福园偷跑的经验,他这次溜的更顺了,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跑到了御花园。 一盆盆名贵的菊花还在,秋海棠在微风中摇摆,只是御花园中已经人去园空,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桑淳悻悻的,他正准备转身再溜回凌烟殿去,但是他突然听到细小的声音从御花园的假山后传来,他轻轻地走过去,不敢离得太近,他听到有人在说话,但说话的声音很轻,听不真切。 待他再想离近一点,假山后的人似乎发现了异常,那人转身出来,手从胸口放下:“谁?” 桑淳瞪大眼睛看清来人:“二...二哥,是我,你怎么在这里。” 桑渝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桑淳一人,他微微一笑,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往外走:“是四弟啊,我昨日来园子里赏景,刚才发现昨天带在身上的东西掉了,便来找找,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内侍呢,是婉母妃让你来的吗?” 桑淳到底年纪小,被桑渝一打岔,就忘记接着问他,只讪讪地答道:“我听说今天母后在御花园里开宴,想来看看,母妃不让我来,我好不容易才过来,但是大家都走了。” “都是一些姑娘家,你来做什么,下次我和父皇求旨,带你出宫玩,走吧,我送你回凌烟殿。” “好吧,二哥,我们能不能偷偷回去,我不想被母妃发现。”桑淳一边求着桑渝,一边又想起,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说话的,怎么只有二哥一个人呢,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假山的方向,恰好看到一片衣角一闪而过,隐入林间。 桑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他问道:“四弟可是看到什么了?” “没..没有。”桑淳感觉不太对,没有说实话,只是道:“我们快回去吧,等下母妃睡醒了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桑渝一只手拦着桑淳的肩膀,一只手在背后比划了两下,随后两人向凌烟殿的方向走去。 此后的一段时间,婉贵人将桑淳看得更牢了,怕他再乱跑。 == 自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今天竟飘了一会小雪花。 程知鸢的日子还是同往常一样,看书,学医,刺绣,宫里偶尔来人宣旨时,再担心一番自己的婚事,好在皇上似乎忘了此事,并未提起过。 程知鸢确实没有什么绣花的天赋,翻来覆去绣了小一年,紧赶慢赶终于在万寿节前几天绣出了一副还看得过去的百寿图,拿去给人装裱,做成了一扇屏风。 十一月初六这天,宫里很是热闹,因着是一个半整数的生辰,皇上不仅宴请了宗亲和一品大员,更是额外恩准了五品以上京官进宫贺寿,共享圣恩,此外还有各附属国使者前来送贺礼。 待宫人念完长长的贺文,周帝端起酒杯起身:“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周的股肱之臣,朕的左膀右臂,我们君臣相佐,定能护佑大周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周帝说完,底下早已跪成一片,众臣高呼:“皇上圣明,臣定当为大周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都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朕敬各位一杯。”周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程知鸢也举杯而饮,又随着众人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身材窈窕的舞姬鱼贯而入,身着红色喜庆的舞衣,为皇上跳起祝寿舞来。 一舞跳罢,太子桑淮率先起身,他从容地走到大殿中间,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他们推着一块什么东西,那东西用红布盖着,桑淮对皇上行了一礼:“父皇,这是儿臣送给您的礼物。” 桑淮说着,走过去掀开了那块红布。 只见红布下面,是一颗用整块太湖石雕就的松树,树干挺拔,纹理逼真,树枝交错但不杂乱,一簇簇细长的针叶纤毫毕现,它仿佛真的拥有生命般,看得出来是下了大功夫的。 桑淮跪下叩头:“儿臣祝父皇福寿万年,不老青松。” 周帝开心地道:“好,好,此树极妙。”他又看向桑淮,“太子德才兼备,至诚至孝,谦逊自持,实我大周之幸。张景,将朕上个月得的游仙枕跟鎏金异兽纹铜香炉送东宫去。” 那游仙枕乃外邦进贡而来,总共进了两个,连皇后那边都没得呢,周帝当场赏了桑淮,这是给了桑淮极大的脸面,桑淮再次叩头谢恩。 桑淮坐回去后,桑渝也起身前来,他接过身边内侍手中的托盘,托盘上是一副卷轴,只见桑渝在皇上面前跪下,将托盘举过头顶:“此卷书法献给父皇,请父皇笑纳,恭祝父皇龙体康健,千秋鼎盛。” 李保华下来将托盘接过,递给周帝,周帝拿起托盘中的卷轴展开,竟是前朝书法大家李客之的书法贴《初雪集》。 皇上本身就爱好风雅,醉心书画,如今李客之真迹更是难求,遂得此贴异常欣喜。 他放下书卷:“老二此贴,甚得我心,皇后,今年老二几件差事都办得不错,正好今儿是个好日子,朕想着,就封老二为郡王,封号...景,如何?”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皇后笑道:“渝儿是很好,就算忙于办差,来丹凤宫请安也从未缺过,他过了年就十八了,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皇后说得不错,既如此,朕记得琉璃街那边有个宅子空了许多年,赐你为府邸吧。”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桑渝本想着能再得个好差事便心满意足,没想道周帝出手如此大方,竟直接封王赐宅。 他内心虽万分喜悦,面上还是维持着体面,对周帝行礼道:“谢父皇隆恩,儿臣日后定当更加勤勉,为您,为大周的江山效犬马之劳。” 桑洛也带着一个陈庚来到殿前,他手里有个托盘,陈庚手里也有个托盘,盘子里似乎放着一个方形的物件,看起来很有几分重量,只是盖着布看不到是什么。 桑洛先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呈上:“父皇,这是我训的一只信鸽,可以传信用,觉得有趣,给您把玩把玩。” 李保华从桑洛手中接过鸽子呈给周帝,那鸽子异常温驯,站在李保华手臂上不乱动,周帝只点了点头,看起来对这鸽子没什么兴趣。 桑洛又接过陈庚手里的托盘,将红布揭开:“这是一个机关盒,是儿臣研究了许久古书,又请教先生,自己制作的,盒子可以变幻,待日后我说给您听,这机关,只能您一个人知道。” 周帝这时才笑了:“你这孩子,从小就鬼点子多,明日下学后,来御书房陪我下棋吧,李保华,明儿找人将我那盆红玉珊瑚树和蓝田玉圆环如意佩给老三送去。” “是,父皇,多谢父皇。” “是,皇上。” 桑溶送了皇上一对凶猛的雄鹰,桑淳的贺礼是一件玉观音,虽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但是胜在心意,皇上也都分别给了赏赐。 各皇子皇女送完贺礼后,轮到番邦与附属小国使节,各国都送了当地的一些特产和稀罕物件,最后,皇上看向坐在席面末尾的沈清池。 程知鸢也跟着众人将目光移向他,他一直在那里坐着,很安静,从开宴到现在,一言未发,好似一个漂亮的雪人。 看大家随着皇上的眼光看向了自己,他起身行了礼:“禀圣上,漠北得知万寿节将到,已将给皇上的贺礼送来,相信皇上已经收到,臣代漠北恭祝圣上千秋万岁,福寿永康。” 程思琼低声跟程知鸢说,前几日漠北那边进贡来了牛、羊各一千头,各色珠宝香料一百箱,此外还有上好的战马八百匹以及其他物件若干。 不算多,但也不少,毕竟此时已至冬季,漠北只会更加寒冷,能送来这些牲畜以及奢侈品实属不易,但是周帝看来,这是漠北的贺礼,不是沈清池的。 且他虽说着臣、圣上之类的话,语气中却无甚惧意,周帝脸上出现一丝不愉,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周帝正要发作,程知鸢起身走到大殿中间。 她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皇上万岁,这是臣女的寿礼,臣女恭祝圣上万寿无疆,洪福齐天。”随即,有两个太监将程知鸢的寿礼搬了上来。 那是一面用各种书法体绣满了“寿”字的屏风,约一人多高,黄色的布料做底,黑色的丝线做绣,足足一百个“寿”字,角落又绣了几朵红梅做点缀,还有两句程知鸢抄来的诗,整张图用金丝楠木框起,贵气而不俗。 皇上看似很喜欢:“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写得好。”他暂时将刚才的不愉放下,又对程知鸢好一番夸赞:“阿鸢真是长大了,这件屏风做得甚是精美,朕实在是喜欢,李保华,快搬去朕的书房,朕要时时看着才好。” 李保华得了令着人将屏风搬走了,周帝又道要给程知鸢赏赐:“朕前日得了不少稀罕物件,明日让张景给你送去,此外...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程知鸢不知周帝这是何意,难道是试探?若是自己表明不愿去和亲呢? 随即又想,不可...此时场合不对,提及此事太过冒险,不能往枪口上撞啊。 程知鸢想了下道:“皇上舅舅对臣女如此宠爱,臣女便厚着脸皮讨个赏。” 皇上:“你讲来听听。” “希望舅舅能许臣女一个心愿,待日后臣女想到了所求之物,再找您兑现,如何?” 周帝沉思片刻道:“小丫头还学会讨价还价了,就依你吧。” “谢谢舅舅,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女告退!”程知鸢开心地行了礼,又拍了几句马屁,回到了家人所在的坐席中。 她又帮了自己一次,沈清池想。 其实就算程知鸢不帮自己解围,周帝也不会对自己如何,顶多再吃点苦,总不会要了性命。 可是她还是冒险帮了自己。 沈清池虽救过程知鸢一次,但沈清池已记不清受了她多少恩惠了。 靠近她,再靠近一点,程知鸢成为他在举步维艰的大周皇宫里,努力活下去的信念。 大臣们还在给皇上送贺礼,说一些老套陈旧的祝词,程知鸢有些吃撑了,便起身准备到殿外走两圈。 “母妃,我想去方便一下。”桑淳轻声的对婉贵人道。 “让丹心陪你去。”丹心是婉贵人的大宫女,她办事一向稳妥。 “不用了母妃,张桥跟着就行,丹心不方便去。” 婉贵人还要再说什么,桑淳已经起身:“我快去快回,放心吧母妃。” 走到殿外,桑淳找到程知鸢,他走过去拉住她走到隐蔽处,对张桥说:“我和阿鸢姐姐说几句话,你过去守着。” “是,殿下。” 程知鸢见状,也让青禾走开:“怎么了小啊淳?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桑淳纠结了片刻,下定决心道:“鸢姐姐,我...我有事想跟你说,你要帮我保守秘密,我实在不知道跟谁说了。” “你说吧,我听着。” 桑淳回想了一下道:“九月的时候,母后在御花园做宴,我本想去看看,但是我看到二哥,二哥他不知和谁在说些什么,他出来的时候,我只看到他往胸口放了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是封信。” 程知鸢摸了摸桑淳的头:“二殿下之前有过差事,有些自己的人脉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惊慌,那人你可在别的地方见过?” 桑淳接着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若是朝廷上的事,也不该在御花园和人见面,且那人有意躲藏,我没看到是谁,二哥还撒谎替那人遮掩,说只有他一人,我分明看到一片衣衫,但那衣服款式过于寻常,我实在不知是何人。” 程知鸢想起前几个月在程礼书房后听到的话,看来桑渝是有点异常,她摇头让桑淳不要再说:“今日这话,你知我知,不要再跟别人说了,且离你二哥远一点。” “嗯,二哥今日封了王,待宅子收拾好了就要去宫外住了,想见也见不到的,我只是怕二哥...算了,应当不会,希望是我多想了。” 桑淳虽年纪小,心思却玲珑,可能是因为从小体弱多病,不得宠爱,惯会察言观色,又容易多虑。其实他读书也不差,只是还未到上书房去,前年开始婉贵人求皇上给他请了几个女先生在凌烟殿里头单独学着,先生们对他都是称赞有加的。 看他还是有点愁容,程知鸢道:“你说得对,待过了年估计二皇子就要搬去自己的府里去,他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你出来久了,回去吧。” 桑淳道:“鸢姐姐,那我先回去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放心吧。” 程知鸢不知道桑渝要做什么,隐隐觉得有些担忧,但她即答应了帮桑淳保密,便不会同旁人再说起此事。 第二日桑洛下学后,来御书房和皇上下棋,桑洛下棋真的很一般,不过两炷香的时间,便输了三盘:“不下了不下了,父皇下棋太厉害了,我再练一百年也比不过。” 皇上哈哈大笑道:“不是朕厉害,是你棋艺不精,过完年就十六岁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撒娇。” 虽嘴上这么说,但是很明显周帝很吃桑洛这一套,毕竟即使是天子,偶尔也想享受一下寻常人家的亲情。 太子是大周将来的继承人,不可过于感情用事;桑渝太过沉稳谨慎,似乎从未有过僭越,总是规规矩矩;桑淳...桑淳胆小懦弱,岂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撒泼?如此天伦之乐,只有和桑洛相处时,才能感受到。 “我就是一百岁了,也是父皇的儿子,也能跟父皇撒娇。” 这话讲周帝周帝逗得哈哈大笑。 二人边慢慢将棋子捡回盒子里边说话。 “父皇,我送你那盒子,你破解了机关了吗?” 周帝让人把那盒子拿来:“父皇方才翻看了一会,不曾。” 桑洛得意的很,把盒子接过,且神秘地把所有宫人都支出去。 那盒子全身呈暗红色,刷了一层透明的漆,正上方的盖子上安装了一个纯金的拉环,只是不管如何拉那环,盒盖都纹丝不动。 他将盒子侧边给周帝看,这盒子两侧都纹了许多暗色花纹,桑洛轻轻一按其中一个花朵的花蕊,盒子便弹开了:“这是第一重机关。” 周帝摸了摸那花蕊,并无任何凸起或裂缝,难怪找不到,这足可以假乱真。 如此这般的讲解一番,这小小的盒子竟有三重机关,周帝赞许的看着桑洛:“妙,妙极,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才智,这几年书没有白读。” “多谢父皇夸赞,还好您不说我这是玩物丧志。” 周帝笑骂道:“你还知道这不是正经玩意儿呢。”之后又道,“你也不小了,年后也寻个差事办办,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桑洛将盒子放下:“儿子愿一辈子承欢父皇母后膝下。” 周帝:“你这孩子,净瞎说,倘若有一天,父皇不在了,你当如何?” 桑洛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面露困惑:“不知。” 周帝叹了一口气:“你大哥仁善,定会待你们不薄。”父母爱之深,则为之计之远,连皇家也不外如是。 “自然,大哥从小就待我极好。” 周帝摩挲着手里的棋子,点点头:“嗯,你大哥是个好孩子。”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天儿越来越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外边愈来愈寒气逼人。 程知鸢缩在被窝里不愿起床,抱着暖呼呼的手炉感叹道:“真快啊,一年又要过去了。” 想到明日又要去宫里请安,程知鸢直犯愁,她最怕冷,每到冬日总是手脚冰凉,屋里的炭火就没断过,去宫里请安又不能太晚,可是清晨的气温更低,简直冻死人了。 不过到了时候,程知鸢还是爬了起来,给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待到丹凤宫前等待通传时,远远看到桑洛也过来了。 他似乎不怕冷,穿得并不厚,依旧一身修身长袍,腰系嵌白玉环真丝缎带,只是多加了一条毛领披风。 程知鸢随意地行了一个礼,桑洛也不在意,打量着程知鸢道:“程知鸢,你是不是胖了?” 程知鸢翻了一个白眼:“你才胖了,我穿得厚而已,你今日也来请安?” 皇帝宽仁,皇后也如此,一般来说,嫔妃和皇子不必日日来请安。 桑洛:“我昨天刚给母后请过安,不过先生今天有事,给我放了半日假,我想着你今天该来了,就来看看。” “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话,碧水出来了:“三皇子殿下,程姑娘,皇后娘娘昨天着了凉,现下身体有些不适,不便招待二位了,二位还请回吧。” 桑洛道:“怎么回事,屋里没燃炭火吗?” 碧水:“一直燃着呢,昨天三殿下走后,娘娘说院子里的腊梅开了,便出去走了走,可能让风吹着了。” 程知鸢先拉着碧水问道:“严重吗?可请太医了?” 碧水:“两位放心,已经着人去请了,娘娘只是有些乏累,并无头疼脑热之症。” “那就好,程知鸢,那我们先别打扰母后了,让母后好好休息吧。” 程知鸢:“好。” 两人跪下,朝着丹凤宫磕了个头,算是请过安了。 桑洛起身,拉着程知鸢:“那碧水姑姑快回去照看母后吧,我们这就走,程知鸢,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程知鸢随着桑洛一直走,一直到皇子所,程知鸢停下:“桑洛,难道你说的好地方,是你的住所?” 桑洛一脸神秘地微微一笑,自认无比风流倜傥:“当然不是,你跟着来就是。” 不知道桑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程知鸢只好跟着他。 一直到皇子所最角落的一座院子前,桑洛才停下,那院子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庆阳殿’。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今天好冷啊。”程知鸢搓搓手,不解的问桑洛。 桑洛敲了敲门,等待片刻,有人来开门。 开门那人看到桑洛并不惊讶,但他看清桑洛身后之人时却面露喜色:“安平公主,您怎么来了?” 开门的人竟是沈棋,那这里住的自然是沈清池了。 程知鸢有些不自在:“嗯,我今日进宫请安,桑洛说带我来看看...” “快请进,随我来。”沈棋一边引路,一边大喊道:“公子,你看看谁来了!” 在屋内看书的沈清池听到沈棋的话,心里有点莫名的悸动,来人定然不是桑洛,或者说,不只是桑洛,若这宫里有第二个人来看自己,那一定是...是她。 沈清池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从寝殿出来,便看到桑洛和程知鸢在客厅站着。 她背对着自己,着一件正红绣金线暗纹的披风,看起来很厚实,她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屋内,桑洛则是不见外的一坐,静静地看着程知鸢,一时间,两人都没看到沈清池。 程知鸢看到屋内陈设,转身刚要和桑洛说话,便看到沈清池自寝殿走来,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她忙行了一个礼:“沈公子,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沈清池走过来,抱拳道:“哪里,没想到程姑娘来,多有失礼,快请坐。” 桑洛撇撇嘴:“你俩干什么啊,怎么几日不见,还生疏了?”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月有余,还是万寿节时,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是自从跟随皇上从万福园回京后,二人就再没有单独说过话。 桑洛倒是一有空就跑来庆阳殿找沈清池,缠着他练剑,每月总能见上个四五回。 虽然沈清池总是劝他,让他少来,毕竟桑洛是皇子,实在不宜私下和属国王子交往太密。 程知鸢曲起食指敲了一下桑洛道的脑门:“没有,你的错觉。” 沈清池轻笑,让沈棋给二人泡了茶:“外边冷,你们过来冻坏了吧,喝些热茶暖暖。” 听到沈清池这样说,本来还在和桑洛斗嘴的程知鸢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在褂子里边穿了两个袄子,下身还套了最厚的棉裤,太糟糕了,今天穿的像个熊一样...沈清池会不会觉得自己胖了,是不是显得虎背熊腰不好看。 程知鸢的脸涨得通红,看沈清池在看自己,便断断续续地道:“啊,今天穿得厚...不冷,嗯,不冷,你这屋里燃炭了吧...还有点热呢,早知道不穿俩夹袄了...穿得厚行动真不方便,哈哈。” 这屋里虽有炭盆,但并不热,只勉强维持点暖意罢了,沈清池略一思考,便知程知鸢何意,笑道:“原以为程姑娘是胖了,原是穿得多啊。” “对对,穿得厚。” 沈清池:“天气寒冷,是应当穿厚一些,尤其女儿家怕冷。” 程知鸢不好意思地道:“嗯...今日来得匆忙,桑洛也未提前告知,是以没带些礼物,沈公子不要怪罪。” 沈清池还未说话,桑洛就道:“没事的,沈公子不在意这些的。” 沈清池:“三殿下说的对,朋友之间,何必讲那些虚礼?更何况程姑娘给在下的已经很多了。” 程知鸢摸了摸鼻子:“好,对了桑洛,你学武学的怎么样了?” “哎呀别提了,我已经蹲了大半年马步,挥了几个月的剑了,‘沈师父’还没教我真正的连招呢。” 从桑洛提出要学剑开始,已经大半年了,都是在练基本功,但是他愣是坚持了下来。 “他基础不好,且也过了学武的最佳年纪。”沈清池细细给程知鸢解释,“所以学起来要难一点,不练好基本功,恐怕更难学成。” 程知鸢好奇地问道:“那你会飞吗?” 说起来,来到这里十几年,程知鸢还真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看父亲和哥哥,似乎会武功,但也没见他们如何使过,只是在家练习时,互相对招过,父亲喜用枪,哥哥擅用剑。 沈清池摇摇头:“飞的话实在不会,只是跳的会高一些。” 程知鸢瞪大了眼睛,一双圆圆的杏眼分外可爱:“也就是说会飞檐走壁了?!” 沈清池看着她亮亮的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勉强算会吧。” 程知鸢:“那有内力吗?能一个打十个?” “内力倒是有,但也不似话本中那样神奇,只是体内会有一股气,比不练武之人强健一些。”沈清池闻言耐心地给程知鸢讲解,“至于打几个...取决于对方的身手高低。” 看来这世界虽没有什么飞来飞去,绝世神功,但是武功和内力还是有一点。 桑洛听到沈清池这么说,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飞檐走壁?” “三殿下如一直像这般练习,不出十年,可成。” “十年!”程知鸢正在喝茶,听到此话惊呆了,一口茶差点全喷出来,“也太久了吧,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 桑洛也惊了:“十年,那你早都回漠北去了...” 提到漠北,几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程知鸢是想到沈清池要回去,有点难过。 桑洛是觉得沈清池在大周做质子是件不光彩的事情,自己猛然提到,怕他伤心。 而沈清池自己,则是有些感慨,在漠北都没有什么朋友的他,没想到在大周能遇到程知鸢和桑洛两个,而且他已经在谋划了,待回去... “既如此,沈公子你舞剑给我们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呢。”程知鸢看两人神色沉沉,便打破了安静:“说不定以后没机会看了。” 程知鸢的要求沈清池自不会拒绝:“好。” 三人起身来到屋外。 屋外竟飘起了小雪花,地上细细密密的铺了一层,沈棋与青禾青苗在屋檐下围着一个小炉子,边煮东西边烤火聊天。 见几人出来,青禾起身道:“小姐,是要走了吗?” 程知鸢:“没有,我请沈公子舞剑给大家看。” 众人退到一边,沈清池拿出桑洛送他的那把宝剑,伸手弹了一下,剑身发出争鸣,清脆犀利。 随即他转身长腿一迈,向院中走去,只见他迅速出手,长剑在空中舞动,划出漂亮的弧线,剑锋似乎切开了周遭的空气,能听到阵阵破风之声,他身姿轻盈,衣袍猎猎作响,每一次出招都干净利落,骤如闪电。 雪越下越大,雪花落在他的眉眼发间,落在他摆动的衣衫,又转瞬即逝,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扬起,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程知鸢第一次见到沈清池如此生动耀眼,宛如山巅经年积雪的冻土上开出的花。 一套招式舞完,沈清池将剑收回鞘中,走向程知鸢和桑洛。 程知鸢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她已听不见旁的声音,仿佛沉醉在一场冰天雪地的梦里。 “喂,程知鸢,你听见没有?”桑洛戳了戳程知鸢,“快回屋啊,一直愣着干什么,你不冷了?” 程知鸢回过神来:“哦,回去,回去。” 在屋里坐下后,青禾带着青苗和沈棋进来,将刚才在屋外小炉子上煮着的东西,倒了进茶盏里:“小姐,奴婢煮了一些红枣姜水,你们用些吧,沈公子刚才穿得单薄,可别着凉了才是。” 几人趁热喝了些姜水,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程知鸢让青禾他们也自去饮些。 缓了片刻,程知鸢抬首对沈清池道:“想不到沈公子身手如此了得,剑招实在漂亮。” 桑洛:“当然,不然我也不会请他来教我练剑了。” 沈清池放下茶盏,看向程知鸢:“多谢程姑娘夸奖。”踌躇片刻,他又问道,“快中午了,二位就在我这里用午膳吧?”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桑洛自是没意见,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了,只是不知程知鸢是何意,程知鸢想了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到了提膳的时候,桑洛让陈庚跟着沈棋去御膳房,将清风殿的份例也提来这里,只留青禾青苗在跟前伺候。 听说三皇子和安平公主今日都在庆阳殿用餐,王岭特意给庆阳殿加了不少菜,还派了一个小太监一同前来送膳,陈庚沈棋连同小太监,提了三个双层食盒,桌子上摆了六个热菜,四个凉菜,两道点心并两盏汤羹,还有馄饨米饭等主食和水果蜜饯,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青禾给小太监塞了块碎银,待人走后,骂到:“这个王岭,惯会捧高踩低的,真是个小人。” 桑洛听到这话,有点不解:“他狗仗人势我是听说过,但是不知道他怎么得罪青禾姐姐了?” “三殿下莫要打趣我。”青禾听到桑洛喊自己姐姐有些脸红。 桑洛也是听到沈棋这样叫青禾,才学了一句:“怎么回事,说说。” 青禾正要说,沈棋上前道:“青禾姐姐,还是我来讲吧。” 他便将王岭如何苛待沈清池,程知鸢又是如何帮自己的讲给了桑洛听。 “竟还有这回事!看我找个由头揍他一顿。”桑洛听完很生气,又觉得他俩不够意思,这种事情自己都不知道,“程知鸢,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一定要喊我啊。” “好好好。”程知鸢给桑洛夹了一块酸辣白菜,“快吃饭吧大英雄,下次见义勇为一定叫上你。” 沈清池看着两人嬉笑,有点羡慕又有点嫉妒桑洛,他道:“看来今日又托二位的福了,许久没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沈棋,去把上次三殿下送的酒拿来。” 那还是上次桑洛带来的梅子酿,桑洛道:“你没有喝呀?” 沈清池端起酒杯:“我不爱饮酒,只上次与你共饮一杯,今天就借花献佛,敬二位一杯,多谢程姑娘与三殿下的诸多照拂。”说罢他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程知鸢和桑洛相视一笑:“朋友之间不必多言。”随后也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别光喝酒了,吃菜吃菜。”桑洛还要倒酒,被程知鸢抬手挡住,还给他又夹了一筷子菜。 沈清池目光灼灼地看着桑洛盘中的虾,桑洛以为他也想吃,伸手也给沈清池夹了一只:“沈公子你刚才舞了半天剑,饿不饿啊,多吃点多吃点。” 沈清池无奈一笑:“多谢三殿下。” 吃完饭后,程知鸢和桑洛离开庆阳殿。 两人一道走向宫门,桑洛送程知鸢离开。 桑洛对程知鸢道:“已经腊月,这是你年前最后一次进宫了吧?” “是啊。”程知鸢看向桑洛,“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说,这一年年的,怎么过这么快啊?过完年咱俩就十六岁了...” 程知鸢笑道:“哟,你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桑洛吗。” 桑洛推着程知往前走了两步:“去去,你嘴里真是没一句好话。我只是,那日和父皇谈话后,有些感叹,咱俩竟然认识十六年了,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程知鸢立马警觉起来,看看左右,见宫人都离得远远的,她低声问:“你想干什么,你,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听到程知鸢这么说,桑洛更加无语了:“你想什么呢,你六岁那年,上树摘果子掉下来栽泥巴坑里,一嘴泥的样子我都还记得,我对你能有什么意思。” 程知鸢放心地点点头:“嗯,也是,你七岁的时候去皇子所住,有一天早上我去找你,你尿床不让我进门的样子我也记得。” “程知鸢!”桑洛本来要发作,但是喊了一句后也只是蔫蔫地说道:“程知鸢,不管以后如何,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好姐妹。” “我比你大一个多月,那就好兄妹吧,虽然你从来不喊我哥哥。” 程知鸢:“就让你占回便宜吧。” 两人斗着嘴,快走到马车停放的小门时,程知鸢认真地对桑洛道:“不管以后如何,你桑洛都是我除父母兄长外最重要的人。” “这是我听你说过最好听的一句话。” 程知鸢也不生气:“不过现下,有件事要拜托你。” 桑洛:“你说。” 程知鸢想了想道:“天气还要冷一段时间,我看沈公子那里炭火不够,在屋里也要穿厚厚的麾衣,你没事就送点东西过去,让他们冬日也好过一点。” 桑洛撇撇嘴:“刚才还说我重要呢,现在就开始关心沈清池了。” 主要是桑洛做为皇子,还是得宠的皇子,宫里就没有什么缺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供给他,程知鸢倒真是很少在这方面关心桑洛。 “好了,沈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报答他是应该的。”程知鸢安慰桑洛,“再说了,虽然我没问过你缺什么,但是哪次有好玩的好吃的,我不先想着你?” 桑洛不再计较,对程知鸢道:“好了,这件事我去办,你快回去吧,这里冷。” “好,过完年再找你玩。” 桑洛站在小门前,看着程知鸢穿过门走到停放马车的小广场,掀开帘子上去,他也转身回自己居所了。 程知鸢掀开帘子,看见里边坐着个人,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是程思琼后,无语地坐到他对面:“哥,你今日下值这么早呀,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程思琼脸色不是很好,他示意青禾出去让马夫驾车,车里只剩下两人,他道:“我有东西落家里了,回去取的时候遇到青苗,她说你和三殿下与漠北来的那个在一起,索性今日无大事,我就和尚书大人告了假。” 程知鸢还是一脸莫名:“那和接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程思琼来接程知鸢,她还是有些高兴的,在程思琼上任兵部郎中前,他们经常一起到宫中请安,就算程思琼不来,也会来接程知鸢,只是后来他有事做了,程知鸢也长大了,就不再来接她了。 程思琼有点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那个沈清池有什么好,值得我妹妹如此挂心,哼。” 没想到防了桑洛那小子那么多年,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沈清池,程思琼这个哥哥可是操碎了心。 “噗呲。”听到哥哥这样说,程知鸢没忍住笑了,起了逗一逗程思琼的心思,“沈公子啊,他长得好看呀,高大英俊,知书达理,人还很温柔,对女孩子也很有分寸,哦对了,他还会功夫呢。” 夸着夸着,程知鸢自己有些心虚,因为她说的那些都是出自真心的,且不假思索。 程思琼听她这样说,更急了:“你跟他认识才多久,你这么了解他?” “哥,我说的是实话,你不喜他吗?” 程思琼:“他是漠北人,终究要回漠北去,而且,他不是普通人,是漠北王族,大周和漠北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我不想你有危险。” 程知鸢坐到程思琼旁边,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身上撒娇:“好,都听哥哥的,哥哥别生气了。” “嗯”程思琼摸了摸程知鸢的头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 程知鸢还睡着呢,就被青禾喊起来,她迷迷糊糊的坐起:“青禾,让我再睡一会吧。” “小姐别睡了,王爷和公主都起来了,大少爷也在挂灯笼了。”青禾边给程知鸢换衣服边道。 今天是腊月三十,整个忠亲王府都分外热闹,几个主子都亲自上阵。 程知鸢起床后先去前厅转了转,虽说院子里的树木都枯了,但是被挂上一串一串的小灯笼和剪纸,显得喜气洋洋的。 她看到程思琼在大门口挂红灯笼。 王府门口道路宽阔,街上买年糕年画的小贩叫卖声悠长,伴随着孩童的嬉笑声和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隐隐传来。 果然还是古人过年气氛足啊,毕竟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太少了,过年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 她抬头问程思琼:“哥,父亲母亲呢?” 程思琼从梯子上下来,走向程知鸢:“父亲跟母亲在竹院包饺子呢,你先过去,我挂完这几个灯笼就去寻你们。” 程知鸢:“好的哥哥,你小心些。” 竹院。 程礼和永康坐在厅里,边聊天边包饺子,旁边有几个丫鬟帮忙。 每年过年时,永康都会亲自包些饺子。 看到程知鸢过来,永康问道:“都快晌午了,是不是又没用早膳,正好这饺子快包好了,让厨房先给你下一锅。” “多谢母亲,母亲最疼我了,我也来帮忙吧。” “不用你帮忙,你等着吃吧,青禾把这个拿去厨房先煮了。” 青禾端起永康指着的那盘饺子:“是。” 不多时程思琼也来了,兄妹二人在竹院陪父母说了许久的话,用完午膳一家人又一起散了会步,给下人交待了诸多过年的事宜,便各自回去休憩。 再次醒来时,天都有些暗了,程知鸢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前厅和家人团聚。 程家人少,程礼没有兄弟姐妹,也无妾室,永康的姐妹不多,且都已嫁人,兄弟只剩皇上一个,是以每年程家都只有四人守岁。 不过程礼与永康感情很好,程知鸢和程思琼又都是开朗的性子,再加上有丫鬟小厮在旁说着俏皮话,倒也不显得冷清。 程知鸢都要困得睁不眼睛了,时间终于到了子时,一声震响将程知鸢惊醒,她起身走向花厅门口,远方天空中炸起一朵烟花,将夜空照的通明,随后便是一朵又一朵接连而起,不停的在高空中绽放又飞散。 程知鸢看向这被焰火照亮的天空,天幕下,倒映着的是大周的万家灯火,是万千黎民百姓的愁苦和欢乐。 不知道沈清池此刻在做什么呢?他也在看着这些烟花吧,程知鸢想。 此时,丫鬟们也端着饺子上来了,吃完饺子,这岁就算守完了,此后,又是新的一年。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