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又被抛回来。
简宜看着他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咬了咬唇:“孟总——”
“我是没名字吗?”没等她说完,孟庭礼便出声打断,言语间明显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或者说,不喜她如此称呼。
简宜怔了怔,犹豫了片刻,试着喊出他的名字:“孟庭礼。”
“嗯?”对面的人语调微微上扬,情绪听得出比刚才好了那么一点。
简宜再想开口时,服务员过来了,端来了气泡酒和前菜,等人离开后,她刚才想说的话,已找不到机会了。
直到吃完饭,孟庭礼问她:“下午有事吗?”
她这才又得了机会,试探地问他:“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声不吭地出现?”
正要发动车子的孟庭礼,动作一顿,而后偏头看向她:“怎么,让你为难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驾驶位的气息还是一点点下沉,那双盯着她的眸子讳莫如深:“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简宜咬唇,心里反复斟酌用词,但没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一旁传来孟庭礼的轻嗤声。
“我替你说了吧。”他眸光晦暗,声若寒冰,“不想再见,对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车内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之内被抽干,窒息感扑面而来。
简宜一直摆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住了外套的衣角,她算是彻底打了他的脸面,下场,怕是好不到哪去。
车内,窒息感越来越强。
她几次起唇,都未能发出声音来,直到储物格内的手机不停振动。
嗡嗡声不断,孟庭礼紧皱的眉间,一紧再紧,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如同被塑料薄膜死死包裹的空间,也因此裂了一道口子,简宜得以喘息,趁机开口。
“你先忙,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说罢,她没敢往驾驶位看一眼,迅速推门下车,头也不回的往地铁站方向快走,一直到刷卡进了站,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回到宿舍,周婉见她面色有些发白,问道:“怎么了?兼职不顺利吗?”
简宜摇头,拿高跟鞋做借口:“站太久,有点累。”
周婉不疑,又关心起她和庄明昊的事:“他有没有再来为难你?”
“暂时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庭礼那日将她接走的缘故,庄明昊和唐慧烟那都没了音,外婆也没打来电话,一切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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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孟庭礼踏进SPACE。
一到营业的点,这里人头攒动,男男女女站在舞池中央贴身热舞。
解意洲知道孟庭礼要来,提前在二楼给他留了位置,调侃道:“今儿不忙?这点就下班了?”
孟庭礼扫了他一眼:“我是人,不是陀螺。”
解意洲又笑:“我当你是的,上次坐了没两分钟就走,今儿准备坐几分钟?”
孟庭礼不答,视线落到楼下的舞池中央,他这个地儿视野最好,解意洲没事的时候,最爱在这四仰八叉地半躺着,有种纵观全局的掌控感。
“怎么,见到认识的人了?”解意洲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人太多,没瞧出什么来,又转头问他,“还是瞧上谁了?”
孟庭礼收了视线,落到解意洲身上,意味不明:“你这阿猫阿狗也让进?”
语调轻嗤,解意洲听出不爽的味来,问道:“怎么,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你了?”
说着,又觉得不对劲,细细打量了一下孟庭礼,“不对,你孟大少要是见谁不爽,一句话的事情,哪用的着在我这阴阳怪气的。”
这么一想,解意洲顿时来了兴致,非拉着孟庭礼,要他将人指出来,“快让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无不无聊。”孟庭礼甩开解意洲的手,转而去拿桌上的酒杯。
“我能有你无聊?”解意洲切了一声,“我看呀,你是准备走孟庭琛的老路,一心扑在工作上,明明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但认真起来完全一个德行。”
话带话的提到孟庭琛,解意洲自然而然又提到了他和顾念的旧事。
“不是我说你,工作归工作,感情这事你可不能学你哥,一个顾念要了他半条命,我寻思你爸和你家老爷子也不是情种,怎么到他身上了就跟基因突变似的。”
孟庭礼自顾自喝酒,压根没搭理解意洲。
“跟你说话呢。”解意洲见他不出声,顺手抄了他手里的酒杯,“听见没?”
“啰嗦。”孟庭礼拿回酒杯,一饮而尽。
解意洲轻哂:“你别这会嫌我啰嗦,最后栽女人手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孟庭礼刚点上烟,闻言莫名心烦,掐了烟,轻嘁一声:“有那天,跟你姓。”
“行啊。”解意洲还真来劲了,“我等着呢。”
挑起了不太愉快的话题,同上次一样,孟庭礼只喝了一杯就起身离开。
解意洲早已习惯,也没送他,继续坐在二楼。
离开SPACE时的最后一眼,孟庭礼视线冷厌地扫过舞池中央。
正在舞池中央同人热舞的庄明昊莫名感觉后脊背发凉,转过身,皆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并无异常。
“怎么了?”同他一块来的廖佳琪见他脸色异样,也停了下来。
“没事。”庄明昊重新端了笑,手掌搂上廖佳琪的细腰,“继续。”
另一边,孟庭礼上了车,手指下意识地划过通讯录中的某个号码,一想到方才的话,下一秒,手机直直地落入了一旁的储物格里。
“咚”的一声,将前面的司机吓了一跳:“孟,孟总?”
“无事。”孟庭礼闭眼休息,“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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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
简宜拿着新的古籍影印本去找魏教授,一番注释整理后,魏教授问起她出国交换的事情。
“考虑的如何了?”
简宜刚要开口,门铃忽地响起,紧跟着便有声音传入书房。
“教授有学生在,小孟先生,你先坐会吧。”
书房门没关,简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隐隐有一道视线投来,在自己的后背上停留良久,她僵直地坐着,连着魏教授同她说话都听不太清,只是机械式地回答之前的问题。
“抱歉教授,我还是决定不去了。”
“你确定吗?你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了!”魏教授难得同她生气,音量陡然提高,连着外头的阿姨都听见了。
“怎么了这是?”阿姨正在给孟庭礼泡茶,听到动静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教授向来喜欢这学生,今儿怎么突然生气了?”
孟庭礼并未接话,只是喝了口茶,继而拿出手机朝外面走去。
简宜面红耳赤,听着魏教授略带失望的声音:“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同我说,我来想法子,动不动就是放弃,这不是学习的态度。”
简宜不敢争辩,默默垂眸挨训,直到魏师母站出来,她才得以解脱。
“没事,你老师只是在气头上,过会儿就好,天也不早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简宜点头,起身同魏教授和魏师母告辞,路过客厅时,她下意识扫了眼沙发的方向,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的一盏空茶杯,代表着那里刚刚坐过人。
在玄关处换好鞋,简宜又同阿姨道别,推门出去,迎面遇上了站在外面的孟庭礼,他手里握着手机,通话刚结束。
自从那日将话挑明后,他们再没联系过,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没法无视,简宜只能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但面前的人毫无反应,她略微尴尬,往电梯间走去,身后开门关门声响起,再回头,原先的位置已经无人。
这才是他们之间正常的轨迹,纵使有一些巧合,但最终对彼此毫无影响。
简宜迈进电梯,电梯直达一楼,出了楼道大门,她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这里距离小区大门还有好一段路,出租车进不来,她不免有些苦恼。
站了近十分钟,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她一咬牙,刚要往雨里冲时,从地库上来的黑色库里南横在了她的前面。
车窗缓缓降下,是孟庭礼的司机:“简小姐,雨大,快上来吧。”
地库又有车上来,被他们挡住了路,不停地鸣笛。
简宜无法,道了声多谢后,开门上车。
这辆车她已经坐过很多次,车内的陈设和味道,一如既往,可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如坐针毡。
窗外的雨不停地拍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很快又被接踵而来的雨势冲散。
车内安静,谁也没有开口。
路程过半,雨势开始变小,玻璃窗上的水痕变多,她无所事事,指尖一点点从里侧描摹这些痕迹。
忽地,一个急刹车,因为惯性,又毫无防备,她的额头直直地朝着前方的椅背撞去,但最终,她并未撞上,因为一旁的孟庭礼将她拽住了。
“抱歉孟总,有人闯红灯。”司机忙解释,末了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孟庭礼,见他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才缓缓呼了口气。
“安全带。”这话是孟庭礼对简宜说的。
很多人坐后座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简宜也是一样,闻言,她立马将安全带系上,末了偏头看向孟庭礼:“谢谢。”
孟庭礼没出声,但视线从她身上落到了她边上的车窗上。
简宜疑惑,顺着他的视线也偏头看去,随后一怔,慌忙抬手将玻璃窗上的痕迹抹掉。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是胡乱画的,但车窗上却是很明显的一个“孟”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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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