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给我做了小枕头,就放在他的枕边。
我躺在他的身边,他好像不做噩梦了。
坦白之后,我也变得轻松了很多。
小北父亲却突然回到家中。
「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都是因为你这个灾星!晦气!」
小北已经习惯,转身默默回房。
「啪!」地一声重响砸在门上,飞来的拖鞋掉落。
老男人三步并两步咬牙切齿地将门推开,门重重地回弹,打在小北身上。
青年捂着肩膀,木然低头打量眼前的男人,就像陌生人。
小北的眼神激怒了男人,将一口浓痰吐在青年脸上:
「呵忒!生了你这晦气玩意儿,害我连庄都坐不稳!」
好不容易平静的日子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打破。
小北被推搡摔倒,男人用力抓起他的头发逼视:
「一周之内你要还没挣钱,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小北嘴角抽动,哼出一声冷笑。
男人怒气更盛,另一只胳膊猛地挥肘,
我甚至听到了空中传来的呼呼声,胳膊肘重重地落在小北左脸。
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他疼得倒抽冷气。
我从未如此厌恶自己。
对重生而来,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任由小北一个人在他的地狱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带着前世记忆的重生,对城隍和阎罗求来的重生,变成了今生最大惩罚。
我以为转折到来的时候,却将我们都推进了更深的深渊。
有同学来看小北了,终于有人愿意来帮他。
「我听说养金鱼对抑郁症患者很有用,在楼下给你买的。」
挺拔的男孩站在门口笑得灿烂,怀中抱着一个透明鱼缸,不大不小,刚好容纳两只金鱼。
小北没有伸手接。
「张祎,你又想干什么?」
男孩的声音尖锐两分,仍旧笑着:
「我代表考研成功的同学来看你,一片好心,怎么这么不知道领情?」
关门的手被张祎拦下,推开小北,硬挤了进来。
「没想到吧,从小到大成绩总排在你后面的我,考上了你的梦校,还就是你申请的专业。
「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你一定也为我感到高兴吧。」
他转身面向小北,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啧,你爹又出去赌了?听说已经赔光了棺材本?你妈做的真对,幸好跑得早。」
他抱着鱼缸的双手突然松开。
突发的清脆迸发在地面,玻璃飞溅划破小北脚踝的皮肤。
张祎像感觉不到腿上的伤口。
「但我也好恨你妈的离开,凭什么一个没妈的人总被拿来和我比。你也配?」
水花连着两条活蹦乱跳地金鱼在地板肆虐溅跃。
「你爹嗜赌被砍掉两个手指,你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还很差。真不明白我哪里不如你。
「说真的,你自杀那么多次怎么还没死?不会是为了博取同情在做样子吧?」
小北的眉头狠狠皱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扶着墙面。
张祎向前走了半步,抬脚轻轻地碾压住一只濒死的金鱼。
猛地用力,声音在牙缝挤出。
「看,这条金鱼,活不成了,就该来个痛快。它现在没准还在感激我呢。」
垂死挣扎地金鱼从他的鞋底狰狞滑出,张祎的笑脸瞬间收住。
抓起手边刚刚烧开的热水壶,一簇簇精准地浇在地上。
地面冒起白烟,还有两只刚刚还鲜活,但已经再不会跃起的金鱼。
张祎满足地长舒一大口气,笑容再次回到脸上。
「你说,这金鱼像不像你?
「当了你家这么多年邻居,真觉得晦气啊,大家背地里都巴不得你们快搬走。都说楼里的风水被你们家破了。」
他语气稀松平常地就像在问吃了什么。
「你真的有未来吗?就当为大家行行好,快死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建议哦。
「看来你并不喜欢我特地带来的礼物,你看呢,都死了。
「既然我不被欢迎,那就先走了,不用送。」
小北全程就像被钉子牢牢地钉在地板,一动不动,除了因胸口剧烈起伏而晃动的衣服,麻木地像块木头。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门被用力甩上。
小北在几乎同时的瞬间抱着肚子冲去卫生间,扑通一声跪在瓷砖,头埋进马桶不受控地开始呕吐。
刚喝下去的粥被尽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