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皮在掉渣，泡面在泡汤，键盘在冒烟。
郝爽瞪着电脑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编辑留言，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也要跟着冒烟了。
“爽啊！稿呢？！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刀][刀][刀] 月底了！房租呢？！王阿姨说你再不交租，她就带着她的广场舞音响在你门口循环播放《欠我十块》！[惊恐][惊恐][惊恐]”
后面跟着一串血淋淋的菜刀表情包，杀气几乎要穿透屏幕。
“催催催！就知道催！”郝爽悲愤地叉掉聊天框，顺手捞起桌上那碗康帅傅红烧牛肉面——汤都快被面吸干了，稀溜溜几根面条可怜巴巴地挂着几点油星。她恶狠狠地嗦了一口，仿佛嗦的是编辑的脑髓。“驴？驴还有草料呢！我连酸菜包都只敢放半包！全款拿下酸菜包是姐毕生的梦想懂不懂！”
环顾她这“豪宅”，不足十平米的单间，墙壁斑驳得跟抽象派油画似的，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个塞满廉价衣服的简易布衣柜，以及她赖以糊口（虽然目前看来糊不住）的吃饭家伙——一台风扇声堪比拖拉机的二手笔记本电脑。窗户玻璃裂了条缝，冷风嗖嗖往里钻，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家徒四壁风”。
新书写的是无脑甜宠，霸道总裁爱上我，日更六千，数据……嗯，稳定得如同一条濒死的直线。评论区的野生读者比她的钱包还干净。郝爽第一百零八次怀疑人生：“我写的到底是甜宠文，还是老板画的饼？又大又圆还吃不着！”
就在她对着泡面碗底最后一点油花进行哲学思考，琢磨着要不要舔一舔践行“光盘行动”时，那台破旧的笔记本屏幕猛地一黑！
“不是吧阿sir？电费我交了啊！”郝爽心里咯噔一下，这破电脑要是罢工，她明天就得去天桥底下支摊算命——业务范围：算你什么时候能交上房租。
紧接着，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幽蓝占据了整个屏幕。蓝得那么纯粹，蓝得那么绝望，蓝得让郝爽想起了自己银行卡的余额。
几行闪烁着廉价LED跑马灯效果的白字，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杂音，极其突兀地弹了出来：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地飞升吗？”
YES / YES
郝爽：“……”
她保持着嗦最后一根面条的姿势，僵住了。面条一半在嘴里，一半挂在外面，像条风干的蚯蚓。
“哈？”她眨巴眨巴眼，把面条“滋溜”一声吸进去，差点噎着。“飞升？哪个犄角旮旯的页游弹窗广告这么嚣张？病毒吧？还是编辑催稿催出幻觉了的新手段？”她果断移动鼠标，精准地戳向屏幕右上角那个理论上应该存在的“X”。
戳！纹丝不动。
再戳！稳如泰山。
疯狂连戳！鼠标都快冒火星子了，那幽蓝的屏幕和那俩明晃晃的“YES”按钮，像焊死在屏幕上一样，散发着一种“今天你点也得点，不点也得点”的无赖气质。
“我靠！还带强买强卖的？”郝爽怒了，一巴掌拍在笔记本上，“哥们儿，讲点武德行不行？我这儿穷得泡面汤都喝不起了，你还想骗我充钱飞升？你飞一个给我看看！有本事你从我那三块五的泡面里飞个荷包蛋出来啊！”
回应她的，是屏幕蓝光猛地一闪，亮度瞬间提升到能当探照灯使的程度，刺得郝爽赶紧捂眼。
一个冰冷、平直，毫无起伏，像是用劣质电子合成器模拟出来的声音，直接在她脑子里响了起来，自带滋滋的电流底噪，效果堪比老式收音机信号不良：
【叮！检测到强烈生存（贫穷）意志与潜在吐槽（负）能量，符合绑定标准。】
【‘功德无量（反向）飞升系统’正在强制绑定宿主——郝爽。灵魂编码匹配中……1%……50%……滋滋……100%。绑定成功！宿主你好，本系统代号：V1.0（测试版）。】
郝爽：“？？？” 绑定？宿主？系统？还测试版？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感觉自己不是被系统绑定了，而是被精神病院绑定了！
【核心任务发布：宿主需在限定时间内，成功对999名‘不无辜’的渣男目标，实施‘深度伤害’行为，造成其重大心理阴影、社会性死亡或财产损失（注：仅限不义之财）。】
【每成功制裁一名达标渣男，即可积累特殊‘业力’值。业力值满额（999点），即可引动天劫，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任务失败惩罚预览：强制宿主身穿东北大红花袄，于市中心广场，伴随《爱你》音乐，完整跳完王心凌姐姐全套舞步，并进行网络直播。惩罚时长：24小时。】
冰冷的机械音在郝爽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八百只苍蝇在开交响乐会。
“等等！等等！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郝爽抱着脑袋，感觉里面装了一团浆糊，“制裁渣男？999个？还深度伤害？飞升？东北大花袄跳《爱你》？还直播？！”
她猛地站起来，对着空气（或者说她脑子里那个不知道蹲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破系统）挥舞着拳头：“大哥！你哪个片场跑出来的？法治社会！和谐社会！你让我去伤害别人？还999个？你当是集奥特曼卡片啊！还有，你这飞升条件也太缺德了吧？功德无量？我看你是缺德带冒烟！反向飞升？反向冲分还差不多！”
【新手任务开启！】
【目标锁定：楼下‘甜到你齁’奶茶店员工张伟（渣男编号：001）。】
【渣行鉴定：同时交往5名女性（微信备注：宝贝1号~5号），利用工作之便进行情感诈骗（免费奶茶、小额红包），行为恶劣等级：初级（不无辜）。】
【任务要求：三小时内，使目标张伟当众失去其最心爱的物品（左脚AJ限量版球鞋），并造成其社会性死亡（社死值需达到系统判定及格线）。】
【新手福利：奖励现金500元（RMB），‘脚滑符’（一次性体验卡）x1。】
【失败惩罚：立即执行‘东北大花袄广场舞直播’套餐。倒计时：02：59：59……】
机械音完全无视了郝爽的咆哮，自顾自地发布着任务。同时，郝爽感觉手里一沉，低头一看，一张皱巴巴、黄不拉几、上面用朱砂（疑似）画着个歪歪扭扭滑板小人图案的符纸，凭空出现。
“脚滑符？”郝爽捏着这玩意儿，嘴角疯狂抽搐，“这玩意儿看着比我写的玛丽苏小说大纲还不靠谱！还有，五百块？”她眼睛下意识地瞟向桌上那碗连油花都没了的泡面碗。
五百块！能买多少包泡面？能加多少个卤蛋？多少个火腿肠？甚至……能让她短暂地体验一把“酸菜包自由”的滋味！
脑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还在催命：
【倒计时：02：58：47……】
楼下奶茶店那油腻腻的奶茶小哥张伟的脸在郝爽眼前晃悠。那家伙，仗着有几分姿色，天天在店里对女顾客放电，微信聊骚记录被她不小心瞥见过，那叫一个海王本王。她之前还嘀咕过，这货迟早翻船。
“制裁他……好像……也不是不行？”郝爽低头看看那张皱巴巴的“脚滑符”，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泡面碗，最后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编辑那血淋淋的菜刀表情包和想象中王阿姨那震耳欲聋的《欠我十块》……
一股悲壮（主要是饿的）涌上心头。
她猛地攥紧了那张“脚滑符”，黄纸在她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干了！”郝爽一咬牙，一跺脚，那架势，仿佛不是去制裁渣男，而是要去炸碉堡。“为了五百块！为了酸菜包自由！为了不被王阿姨的广场舞神曲超度！”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系统）恶狠狠地道：“算你狠！这活儿我接了！不过先说好，要是这‘脚滑符’不灵害我社死……”她顿了顿，露出一个狰狞（自认为）的笑容，“我就算穿着大花袄跳《爱你》，也要把你这个缺德系统的核心代码骂到死机重启！”
【……】
【任务执行中……】
【倒计时：02：57：01……】
冰冷的倒计时声，如同丧钟，在郝爽贫穷且即将变得无比热闹的世界里，滴答作响。她捏着那张救命的（也可能是催命的）符纸，怀揣着对五百块巨款的无限憧憬与对未知社死的巨大恐惧，雄赳赳气昂昂（实则腿肚子有点转筋）地，拉开了她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门外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
飞升？仙班？
不存在的！
姐的目标，是楼下那杯全糖加冰（用渣男的钱买）的奶茶，和即将到账的五百块巨款！酸菜包自由，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