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焕的声音混着雨滴砸在画室玻璃上,周崎介的手指还捏着那张烧焦的福签。他转过身,楚焕倚在门框上,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结痂的擦伤——上周篮球赛抢篮板时蹭破的。“你知道他为什么总画你吗?”楚焕又问了一遍,指尖转着打火机,火苗在阴影里一跳一跳。
周崎介的喉结动了动,福签边缘的焦痕刺着掌心:“……练习人体结构。”“哈!”楚焕的笑声惊飞窗外麻雀,“裴纬骁画石膏像都能画出毕加索风格,需要拿你练手?”他跨过满地碎纸,拎起墙角那幅白山茶与
紫叶李交缠的画,荧光小字在昏暗里幽幽发亮「为什么从来不看我一眼」
雨声忽然大了起来。周崎介抓起书包往外走,楚焕的声音追到走廊:“我猜他对你不止友情。“
6月22日清晨,周崎介被胃痛刺醒。客厅的窗帘紧闭,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像一群困在铁笼里的蜜蜂。茶几上摆着母亲从国外寄来的包裹——一盒德国进口胃药,一张打印着“生日快乐”的A4纸,连手写签名都没有。他蜷在沙发上翻那本《中国植物图鉴》,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去年楚焕随手塞进的银杏叶书签,叶脉早已脆得能碾成粉末。
门铃突然炸响时,周崎介差点打翻水杯。裴纬骁拎着便利店塑料袋杵在门口,黑色T恤被汗洇湿一片,锁骨上沾着炭笔灰:“老陆让我送暑假作业。”他径直挤进屋,塑料袋窸窣作响,滚出两罐柠檬汽水和一盒柑橘软糖,“顺路买的。”
周崎介盯着汽水瓶上凝结的水珠,手机震动起来:
[AC焕:我来喽小周]
“我没叫楚焕。”
“我叫的。”裴纬骁拉开易拉罐,气泡嘶嘶上涌,“他说要给你个惊喜,结果迷路了。”
话音未落,楼道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楚焕踹开门时,怀里抱着个篮球大小的礼盒,运动发带歪到耳后:“这破老城区导航根本不准!老子绕了五圈才找到门!”他扯开包装纸,露出深蓝色护腕——内侧用银线绣着“数学满分”四个歪扭的字,“温觉夏熬了两晚绣的,她针线活比徐铂琅的英语作文还烂。”
裴纬骁从背包抽出一卷画纸扔过去:“门口捡的。”
画纸展开是幅炭笔速写——周崎介蹲在小区花坛边喂流浪猫,脚边散落着被猫抓烂的银杏叶,右下角标着日期“6.21 7PM”。
“你跟踪我?”周崎介耳尖发烫。
“对门奶奶拍的。”裴纬骁指了指门口,“她说你喂猫的样子像在搞科研。”
楚焕嚼着柑橘软糖大笑:“裴弟你不如直接送监控录像!”
7月7日傍晚,海鲜酒楼包厢里冷气开得十足。温觉夏端着蛋糕推门进来时,林晓璐正用筷子敲碗伴奏生日歌。奶油裱花的浪花纹路间嵌着芒果丁,楚焕的名字用白茶粉写成,随空调风微微发颤。
“许愿!许愿!”徐铂琅举起手机录像。
楚焕闭眼三秒,突然睁眼吹灭蜡烛:“希望温学姐明年别送蛋糕改送球鞋!”
温觉夏掐他胳膊:“爱要不要。”她指尖沾了点奶油抹在他鼻尖,“寿星最大,赏你的。”
裴纬骁靠在窗边剥虾,虾壳在骨碟里堆成小山。周崎介把蘸料推过去:“你不吃辣吧。”
“要你管。”裴纬骁把虾肉全倒进他碗里,“喏。”
徐铂琅掏出恶搞礼物——印着楚焕扣篮照的等身抱枕:“失眠时就揍它,专治温学姐牌狗粮!”林晓璐喷出可乐:“这算侵犯肖像权吧!”萧烬默默把蛋糕移到安全距离,生怕被奶油波及。
楚焕突然拽过温觉夏的手:“喂,要不要试试那个网红挑战?”他舀了勺蛋糕递到她嘴边,眼神狡黠,“据说同时咬住一根饼干两头能实现愿望。”
温觉夏耳尖通红:“幼稚。”却乖乖咬住饼干另一端。快门声炸成一片,林晓璐尖叫:“焕哥你睫毛沾到奶油了!”
散场时暴雨突至,水雾把霓虹灯晕成模糊的光团。众人挤在酒楼走廊等车,楚焕把外套罩在温觉夏头上:“我送你。”
“我开车来的。”温觉夏晃了晃钥匙,“送你回?”
裴纬骁踹了脚周崎介的鞋尖:“走不走?”
周崎介盯着楚焕钻进副驾驶的背影:“……我自己回。”
出租车后座,裴纬骁突然拽过他的手腕:“伸手。”
掌心多了一枚银杏叶标本,叶脉被金线勾勒出轮廓,嵌在透明亚克力板中。
“学校生物角捡的。”裴纬骁扭头看窗外。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周崎介摩挲标本边缘:“啧,不像实话。“
雨刮器咯吱摆动,车厢陷入漫长的寂静。
周崎介到家时,暴雨已淹到楼道口。门缝里塞着封信,邮戳是四天前的日期。母亲的字迹工整如打印体:“小介,我们决定定居国外。生活费每月1号打到你卡上,照顾好自己。”
他推开窗,远处裴纬骁家的方向一片漆黑——那人住在城西新开发的学区房,与他隔了半个朔野市。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弹出林晓璐的消息:“重磅八卦!有人拍到裴哥在画室通宵画神秘大作!”附图是模糊的窗影,隐约可见画布上交错的人形轮廓。
周崎介攥紧银杏标本,冰凉的亚克力板刺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