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温南忮不出意外的睡得很香,本来可以趴着睡的,但那样容易被叫出去吹风,所以他一直都是用手撑着头睡,他觉得他再熬几天,等所有老师彻底不管他了,他应该就能安安静静好好睡觉了。
6:04,后排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一条腿已经跨到旁边,随时准备着从后门跑。
有的还看着手表在倒计时:“19,18,17……”
下课铃一打,他们就冲了出去,政治老师写完板书转过身,抬着练习册翻来翻去斟酌半天,然后才不舍地布置了今天的作业,只是感觉抬头说“下课”的时候,班上好像少了几个人。
温南忮也是刚醒就听见夏槿在后面喊:“覃越走啦,吃饭去。”
陆梧栖绕过去站在温南忮旁边,朝他伸了只手说:“走吧,吃饭。”
温南忮体育课被捆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虽说到最后也解开了,但他并不喜欢这样被人制住,温南忮白了他一眼,把他手打开了。
陆梧栖有些委屈,心道:以前还主动来拉我的手呢……
“温南忮。”
听见有人喊他,他侧过脸,就见夏槿旁边多了个人。
夏槿很热情地给他介绍道:“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覃越,我们班物理课代表,我的好哥们儿。”
覃越朝温南忮友好笑了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浅,但却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温南忮打量了一下他,这人带着黑框细边眼镜,校服穿得板板正正的,一看就是好学生,认识一下也无妨,于是他点点头说:“嗯,你好。”
简单认识后,夏槿就招呼着众人到食堂吃饭,六个人在平常是不太好找连在一起的座位的,但今天运气好,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每个人拿了点小东西摆桌子上占座,就各自去窗口排队打饭了。
虽然学生会对占座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但还是有人会这么做,当时也只执行了一段时间,后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管了。
六个人打了饭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地吃着,夏槿跟他们倒是自来熟,问:“你们这周要不要出去玩?不然过完运动会我们可能就没这个机会了。”
他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饭,气鼓鼓地说:“宋姐平常管得那么严,运动会之后她肯定天天给我们做卷子,而且是周末要布置十张的那种。”
“你现在不是天天做卷子?”覃越在旁边反问道。
“也没有天天都在做,偶尔还隔一两天才做的呢。”他顿了顿又说:“虽然说我也不怕写卷子,但是我们真的好久都没出去玩了,你们不觉得吗?”
夙祈实在听不下去了,以手加额,无奈的说道:“我们明明两周之前才去过游乐场的。”
“祈姐……”夏槿转过来望着她,委屈巴巴的说:“你真的不想出去玩嘛……”夏槿朝着她眨眨眼,夙祈感觉他再眨,下一秒眼睛里都要冒出一颗一颗的小星星了,她受不住,连忙说道:“好好好,就当我没说,你继续。”
夏槿饭也不吃了,就想拉几个跟自己站在一边的,他又看向温南忮:“温南忮,你想跟我们出去玩嘛?”但眼神早已透露出一切:求求你啦,你开口了我就有理由把他们都“拉下水”的~
温南忮自从来到这个学校就挺无聊的,现在有人帮他打发周末时间,自然是再好不过,他刚想答应,但又想起自己手头太紧了,去一趟游乐场估计下周都不用吃饭了,于是他摇摇头说:“算了,你们去吧。”他顿了顿又问道:“不过,我能问问你们要去哪儿玩吗?”
夏槿挠挠头,有些尴尬:“呃……这个我还没想好。”
覃越看他光顾着讲话,半天不吃饭,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你先别想了,先吃饭,饭吃冷了对胃不好,听话,吃完饭再想。”
“哦……”听他这么说,夏槿才不情愿地闭了嘴。
几人吃完饭后才六点半,还有半小时才上自习,他们去小卖铺买了点零食打算到看台坐着聊会儿天,温南忮还是一如既往的拿了袋草莓牛奶。
他们慢悠悠地走到操场,看台视野开阔,能俯瞰到整个操场,水泥台阶上刷着一层蓝色的漆,因为时光的消磨,很多处地方都掉了漆,露出里面原本的灰色水泥阶梯。
几人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成一排,傍晚的凉风吹着操场边的松树,天际一片橙黄,几抹云彩点缀其中,好一幅平静安宁的景象。
夏瑾从食堂出来就在纠结要去哪玩:“那我们再去一次游乐场?”
夙祈咬着冰棒说道:“两周之前才去的,就算要去能不能换一个地方。”
夏槿又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那我们去划船?”
夙祈:“……想点有新意的行吗。”
夏槿想不到了,果断摆烂:“那你说去哪?反正太贵的地方我是去不起。”
他又转头问:“陆哥,你去吗?”
陆梧栖本来想说不去,他以前都不太参与这些活动的,都是他们几个互相约着出去玩,但现在他突然想到了个好点子,他建议道:“不如……我们就去游乐场?”
夙祈以为自己听岔了,陆梧栖两周前还是被夏槿求着才去的,他现在竟然主动要求要去那玩?!太反常了,她问:“不是陆哥,你两周前不是才去的吗?现在是想……重温经典?”
陆梧栖一本正经地回答:“嗯,上回没好好玩,想再去了解一下。”
他上回的确没好好玩,全程都在玩手机,夙祈过去看一眼眼睛都疼的那种。
夙祈上回被夏槿喊着去坐过山车,她回头想喊陆梧栖,结果看见他低着头玩手机,夙祈当即就有点生气了,出来玩就不能有点参与感?她走到他身边,她倒要看看这手机到底有什么好玩的,结果一看。
“陆哥,你出来……一直都是玩数独的吗?”夙祈语气里满是无语。
“嗯,没事,你们去玩吧,我就在旁边等着。”陆梧栖眼睛都没抬一下,直直地看着手机上的数字。
夙祈:“……”,原来年级第一是这么来的,难怪我考不到。
不过最后陆梧栖还是被夏槿拖过去坐过山车了,夏槿玩下来就吐,覃越在旁边给他拍背,陆梧栖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长椅上,继续打开手机玩着数独……
听见陆梧栖都这么要求,夏槿心中立刻底气大增,从焉了的韭菜变得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呜呜呜陆哥还是你爱我。”
“嗯,而且这可能也是我们高中阶段最后一次出去玩了,为了纪念,你们的消费由我买单。”
再冷静的人遇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忍不住要激动一下,夏槿叫的最大声:“陆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陆梧栖朝他笑笑,转头去问在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温南忮:“你去不去?我请。”
“不去。”温南忮咬着牛奶袋子,说话有点含混不清,不过也能听懂在讲什么。
但陆梧栖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他问:“什么?”
温南忮把袋子拿下来,又耐心的,字正腔圆地跟他说了一遍:“我不去。”
陆梧栖装没听见,转头对旁边几个人说:“温南忮说他也去,那我们就约好了,这周末上午先在学校门口汇合,然后一起”
“去”字还没说,陆梧栖后背就重重挨了一巴掌,他的身子瞬间往前倾了一下,旁边四个人眼睛都睁圆了,夙祈倒抽一口凉气,在心里感叹:兄弟,你知道这么打过他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你是真的,勇气可嘉!姐祝你一路走好。
温南忮用很小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耳朵不好是不是?我说我不去!”
眼看着局面不太对,夏槿决定先跑为敬,他探了个头小声说道:“陆哥,我想起来我单词还没背完,我就先上去了。”
夙祈:“陆哥,我有道题还没搞懂,我再回去研究一下。”她朋友也拽着她的衣角赶紧下了看台。
覃越:“赵老师让我去趟办公室找他拿一下作业,我也先走了。”
温南忮也是忍到极点才动的手,上周陆梧栖就没少烦他,但他都忍住了,今天烦的次数未免太多了点,还有那份写有自己名字的保证书他还没找陆梧栖算账,恶作剧也要有个度,拿小孩子帮他写的东西来骗自己,自己看上去很像智障吗?
陆梧栖倒是没生气,等人都走了之后,又去问旁边的人:“为什么不去?”
温南忮捏着牛奶袋子,淡淡道:“没有为什么。”
温南忮一个星期没打他是因为觉得他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自己没搞清楚,不然他陆梧栖现在绝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
他说完就站起身,用手随意掸了一下衣服上的灰,从陆梧栖面前走过,下了看台。
陆梧栖就这么看着他走下去,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饮料瓶。
“怎么又失败了……”他喃喃道,望着操场上已经走远的身影,他坐了一会儿,似是在想些什么,然后起身追了上去,温南忮走的太快了,现在都已经快到教学楼了,陆梧栖想跑过去勾他的脖子,但却被温南忮一低头躲开了,陆梧栖捞了个空,差点没站稳摔下去。温南忮继续在前面走着,陆梧栖跟块口香糖一样,又跑到他旁边说:“别生气嘛,不去就不去,我不逼你,刚刚是我说错了。”
温南忮没理他,牛奶已经喝完了,骨节分明的手夹着袋子,他正在找这附近有没有垃圾桶,陆梧栖见他不理自己,又说:“或者你想要什么补偿?你说说看,我看看能不能办到。”
这次温南忮答话了,他停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我想要你再也别来烦我,可以吗?”
都烦了一周了,恶作剧也该有个度,而且他俩又不是什么很要好的朋友,甚至以前都不认识,怎么能让对方这么来整自己。
明明很冰冷的一句话,但陆梧栖愣了一秒,笑出了声,他凑到温南忮面前,距离近乎有些狎昵:“不行,我要烦你一辈子。”
温南忮斜了他一眼:“有病。”说完就跨上大台阶,朝教学楼走了过去。
温南忮先到的教室,他坐下后就趴着休息了,夙祈在后面看得嘴巴都不自觉张大了,她用手肘拐了一下旁边夏槿,眼睛依旧盯着温南忮说:“他是怎么做到被打了之后还能睡得这么安稳的……?”
夏槿刚刚跟覃越讲着话,没注意到温南忮已经回来了,他回头一看,嘴张得比夙祈还大,他竖起大拇指,深感佩服地说:“这才是真男人!!”
过了一会儿陆梧栖也会来了,他坐下之后,他们两个就忍不住拉着他问:“陆哥,你这是把人家打自闭了?一回来就睡上了,这好歹也是新同学,你再怎么——”
陆梧栖越听越奇怪,问道:“谁说我打他了?”
两脸懵逼:“……啊?”
“他刚刚打你打那么重,你不是应该在我们走之后就把他……”夏槿越说越没底气,因为陆梧栖看他的眼神满是质疑和嘲讽。
夏槿讪讪闭了嘴,陆梧栖清了清嗓,把他们三个叫到旁边:“我想请你们帮我个忙。”
“你说。”
“你们说服一下温南忮,把他也……”
哄、骗这两个词好像不太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把他也带去游乐场,行吗?”
“……”三人都沉默了,虽然不是今天才刚认识,但他们跟温南忮也不熟啊,人家刚刚都那么生气了,你还要把人家硬拽着去,这是有什么毛病吗……
见三个人谁都不说话,陆梧栖又加了一句,但其实是说给夏槿听的:“你们如果能想办法把他也带去,那你们下个月的奶茶我包了。”
“成交!”夏槿一脸兴奋,眼里全是对奶茶的渴望。
夙祈在一旁扶额叹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点吃的就把你哄成这样。”
“祈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夏槿转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陆哥是我们的好兄弟,兄弟之间就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我不是为了吃的才帮他的,你应该能明白的对吧?”
夙祈抱着手翻了个白眼,对陆梧栖说道:“但我们跟他也没那么熟,这怎么劝?”
夏槿倒是心里已经有了一百个点子,坏的占大多数,他把夙祈拉到一边,一手搭在陆梧栖肩上,眼神坚定地对他说:“陆哥,你放心,周末之前,我一定帮你劝动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罐头能让猫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