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没在污浊的泥潭中,李夏意快要窒息,厚重的沼泥黏住了他的眼皮,让他睁不开眼睛。无数根细长的触手从池沼底部而来将他死死缠住,试图让他陷入永夜。
好累……谁来救救我。李夏意一边用力呼救一边无力下陷,他好像看不到自己的结局了……
濒死中,一阵冰凉的触感击退了李夏意周身的黏腻,追逐着那根救命稻草,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清明。
神女正站在床侧弯腰看着他,那双修长秀致的手轻抚过他额头上的汗,带走他心间的不安。“天使……”李夏意喃喃开口。
白暮绮清冷的脸上表情未变,只有唇角弧度微微上扬。“你发烧了。”
李夏意脑袋烧成了浆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乖巧地点了点头,疲乏的四肢瘫倒在床。“谢谢你照顾我。”
白暮绮没有说话,他帮李夏意敷上毛巾后便静坐在床侧等待家庭医生的到来。为了打发时间,白暮绮随便拿了本书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翻书的“沙沙”声。
“习得性无助。”
白暮绮蓦地开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突然和左前方狂热又直白的视线对上。
被抓包后的李夏意心虚地移开视线,干涩的瞳孔大张着望向天花板,一副无知无觉的呆傻样。
气氛又恢复死寂,良久,一声轻叹响起。“李夏意,你病了。”
李夏意一动不动,他好像没有听到白暮绮说话,仍旧顶着一张戳着几个红印被烧得通红的脸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见状,白暮绮起身贴近了李夏意。他跪坐在李夏意身体两侧,弯下腰和李夏意额头相抵。
盯着着那双沉默的圆眼,白暮绮又重复了一遍:“你病了。”
这一次李夏意有所反应,他瞪着眼睛回看白暮绮,黑沉沉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
不知道为什么,白暮绮从中看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点光亮是李夏意眼中来之不易的希冀。
白暮绮继续开口,循循善诱道:“李夏意,你是不是……”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这段单方面的谈话。
“家庭医生来了,我先下楼看看。”白暮绮毅然起身,错过了李夏意眼睛里转瞬即逝的失落。
白暮绮下楼走向客厅,刚想要开门却听到了时钟的报时声。“滴答滴答……”一同响起的还有门外急不可耐的敲门声。
白暮绮瞬间察觉到了异常,现在是凌晨三点,刚刚他是两点五十五打的电话,医生赶来至少需要十五分钟。也就是说……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是医生。
白暮绮打开了门关右侧的监控,微弱的亮光下,他隐约能看清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形修长纤细却身量极高,半长的头发刚好盖住了后颈,发尾处还扎成了俏皮的丸子状。
白暮绮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沈安秋?他大半夜跑来干什么?
“沈安秋?你来……”
还没等他说完沈安秋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白暮绮,把人还给我。”
白暮绮闻言轻笑:“什么人?”沈安秋这回倒是不装柔弱乖顺的小白花了,着急的样子像极了被抢食的恶犬。
沈安秋哂笑一声:“白暮绮,这就是你对未婚夫的待客之道吗?”
沈安秋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本就极度不爽,再加上现在李夏意还躺在别人床上,沈安秋只觉得情绪快要失控。他礼貌乖巧的样子全然不见,此刻倒是十足的蛮横作态。
白暮绮晾足了沈安秋后才把门打开。和他身形相仿的少年立刻咄咄逼人地走进了门,颐指气使地放话:“白暮绮,我再问你一遍,李夏意人呢?”
沈安秋此刻的样子可谓是狼狈,他全身上下将近有一半都湿了,漂亮的桃花眼里布满血丝,显然是在暴雨中连夜找人都没合过几眼所致。
白暮绮冷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他锐利的凤眼直直地看向沈安秋,冰冷的眸子里盛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你找人为什么找到我头上来了?”白暮绮语气平静,似乎在阐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客观事实。
沈安秋闻言收敛了笑意,美艳逼人的脸没了虚伪的笑容变得有些阴冷。
“你别给我装傻,监控显示李夏意消失前的最后一个位置就是坐标白家,白暮绮,藏人好玩吗?”
白暮绮闻言表情未变,继续沉默着挡在门关,不让沈安秋进去分毫。
沈安秋见状神情变得有些阴鸷,他阴恻恻开口:“白暮绮,你别忘了白家和沈家还在合作,你这么对待你的未婚夫是想要单方面撕毁婚约吗?”
“婚约?”白暮绮顿了顿,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有这么一件事。“你说的是那份口头协议吗?”
沈安秋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这场婚约对于沈、白两家来说就是一个口头上的休战书,这个事实人尽皆知。
等到十八岁分化之后,只要沈安秋和白暮绮二人不是一个Alpha一个Omega,这场婚约就会取消。或者说甚至在更早之前,只要沈白两家出现了一头能压倒另一头的形势,这场婚姻就直接作废。
口头婚约本就是个笑话,弱肉强食才是商从世代的大家族所要尊崇的丛林法则。
“白暮绮,李夏意是我弟弟,我很好奇你哪来的闲心去插手沈家的事?”
沈安秋心里愈发不耐,他就是傻子也知道白暮绮和李夏意有一腿了。但是李夏意平时都和他待在一起,基本不可能有接触外人的机会。
难道说……沈安秋眸光一暗,目光瞟向了白暮绮的双腿。原来如此,他都忘了白暮绮早些年一直在边南镇疗伤了,恰巧李夏意住在边南镇,他们应该在那里就认识了。
沈安秋只觉得心中气闷,泼天的怒意直冲脑门,连带着不被承认的妒意和醋意被他咬碎了吞进肚子里。这小婊子,原来这么早就找好奸夫了,那今天自己辛辛苦苦找来还坏了这臭狗的好事。
“李夏意,你在楼上吧,自己滚下来。”沈安秋懒得和白暮绮这疯子多费口舌,他就不信李夏意敢不出来。
沈安秋知道李夏意肯定听到了楼下的动静,这欺软怕硬的狗平日里最是机灵,谁对他好他就撒开腿装上可怜了,生怕人家不庇佑他。
想到这里,沈安秋脸色愈发阴森,看来训狗力度还是不够,李夏意竟然还敢去招惹别人。
“我数到五,一,二,三……”
楼梯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只身彪体壮的大狗耷拉着耳朵恹恹地走了出来。
沈安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知是因胜过了白暮绮而产生了优越感还是因为训狗结果还算好而感到了满意。
白暮绮看着李夏意一步步走向沈安秋,机械的步伐好像是经过无数训练后下意识产生的习惯,他好像并不在思考。
李夏意背过身站在了白暮绮和沈安秋之间,他愣愣地垂下头,目光徜徉在灯光下被拉长的影子之中。
一阵尖锐的刺痛强行把李夏意从意识游走拉回了现实。沈安秋揪住他的耳朵摸上他的额头轻柔地说:“夏意发烧了,哥哥带你回去休息。”
沈安秋说完就要箍住李夏意的腰往外走,白暮绮站在原地,清冷的脸上神情依旧冷淡。
“李夏意,你要跟他走吗?”白暮绮只说了一句话。
李夏意突然侧过头看向白暮绮,那人眉眼间一片淡漠,漂亮得像一轮远在天边的月亮。他被抱在怀里,沈安秋冰凉的体温渗入他的躯体,让他滚烫的额头清醒了很多。
李夏意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安秋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他讥诮地打量起白暮绮。
“走吧,妈妈还在家睡觉呢,我们再不回去她就要担心了。”沈安秋附在李夏意的耳边轻轻地说,桃花眼中一片柔情。
李夏意转回头看向门外,暴雨依旧在下,卷起的寒风龟缩在空中,深重的夜幕里始终看不清前路。
李夏意迈开了步子。
“A区 620。”这是白暮绮对李夏意说的最后一句话。
背对着白暮绮,李夏意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口的门牌——A区620。他认真地记在了心底,并且用手比划着在手掌上画了三四遍。他很害怕自己脑子烧糊涂以后会忘记,忘记白暮绮家的坐标。
“啪嗒。”大门落了锁,永远地隔离了白暮绮的视线。
“走吧,我们回家。”身侧传来沈安秋的声音,语气听不出喜怒。李夏意被沈安秋牵着,转身走入了喧嚣的雨夜。
一场大雨浸湿了夏夜的燥热,转眼间,竟是已经快入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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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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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