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进展!”
不愧是火象,晁熠初还是那么咋咋呼呼。
“我借了权限,查到了一个非常大的疑点!”
枫云暮挑挑眉:“哦,所以呢?”
“司铭砚和晁煜行有一腿!”
后面沙发上的司铭砚一口水喷了出来。
晁熠初自信极了:“我可以肯定,晁煜行手中的资料是司铭砚送过去的了。他一定是看陈若芳大势已去,然后想要巴结……”
“你可以闭嘴了。”枫云暮满头黑线,“这是上个世纪的消息了好嘛?”
“啥玩意?那那个咖啡店……”“别管,我以前在那打工而已。”
晁熠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拍案:“那我还有个劲爆的。”
他从口袋里摆出许多图片,每一张都角度奇特模糊不堪。枫云暮仔细观察了好久,才从对方的一张侧脸里认出这是寒淮之的二伯。
“我找人跟踪了他,发现这家伙一周三次驱车前往市人民医院,每次都要呆上半个一个小时的。我怀疑寒淮之被他软禁在了医院里。”
市人民医院吗?
“是谁在哪其实不重要,关键问题是寒乙深去那里干了什么?”枫云暮拧着眉,叹息,“他在医院里呆上半小时是为了什么呢?”
“他是哪三天去的医院?”司铭砚已经收拾好弄湿的桌面,同样凑了过来,“几时几分?”
“周一周三周四,基本都是傍晚。”
枫云暮瞥了眼司铭砚,看着他皱起淡淡的眉,额前浅灰色的发丝随着脑袋抖动了一下。
司铭砚掏出手机,轻应一声:“他是去找寒淮之了。”
“周一下午五点三十七,周三下午六点零一,周四下午五点五十三。”他将手机摆在桌面上,“他都发了消息给我。”
“他”,也就是那个备注为“心理医生”的家伙。晁熠初疑惑地瞄了司铭砚一眼,反问:“你干啥了,居然还有心理问题?”
“我没有。”“那这是什么?”“你不觉得你很冒昧吗?”
枫云暮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堵住他们的嘴:“在我家不许吵架。”
晁熠初翻了个白眼:“所以呢,这和寒淮之有什么关系?”
毕竟是和司铭砚的私事有关的,所以寒淮之和司铭砚的医患关系是枫云暮从来没给晁熠初提起过的。
“寒淮之……”枫云暮沉声,“如今看来是寒乙深和陈若芳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通过寒淮之给司铭砚施加心理压力,希望以此控制司铭砚的行为。”
晁熠初不懂:“为什么要通过寒淮之?”
“掩人耳目,”司铭砚推测,“也不乏存在混淆视听的可能。但总之,我们现在知道寒淮之到底在哪、在干什么了。”
哎呀,薛定谔的寒淮之,难以琢磨的自变量。
“晁熠初,”枫云暮朝向沉思的红毛,“你觉得前天寒淮之装作天陰与我们见面被我们识破,会不会是寒乙深策划的?”
“前天……”晁熠初似乎想问什么,但他又想起什么一样,张了嘴迅速改口,“为了故意让我们怀疑上寒淮之?”
“你不觉得吗?”“我……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那个天陰……”
枫云暮抽抽鼻子,一提到寒淮之,他就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身边。
司铭砚的手臂伸进枫云暮和晁熠初的中间,将枫云暮往一边揽了揽。
“那个天陰……”沉默之后的晁熠初抛出一个问题,“他到底站哪边的?”
“反正和陈若芳不对付。他不是吧东西交给晁煜行了吗?”“可谁知道他给的是真的信息还是假的信息呢?”
“我可能被误导了。”晁熠初的脸色不知为何地骤然阴沉,“或许晁煜行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真的有谁能判断那些内容是真是假了吗?”
有道理诶。枫云暮他自己只是看见天陰包装好了信封,司铭砚也只是起到了传递作用,而晁耀世那边也没有真的对陈若芳采取什么措施……难道此信封真的不是彼信封吗?
天陰啊天陰,你整的咱们龙族好苦啊。
“我接个电话。”晁熠初拿着手机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去。枫云暮感觉左肩被敲了敲,那是司铭砚的指尖打在了枫云暮的肩胛骨上。
“怎么?”
司铭砚只是盯着桌面的照片,歪了歪头。
“只是……”
司铭砚的话仅仅只是开了个头,晁熠初便又走了回来。他严肃地指着手机,做了个引起注意的手势。
“……你到底准备做什么?我让你和我好好说……你真的很……”
他向枫云暮招手,后者凑过去,隐约听了那头的另一个“晁熠初”。
“半小时后到,不然我可不能肯定会发生什么。”
电话就这么被没头没尾地掐断,晁熠初僵着手臂,整个人突然抽动一下。
“枫云暮,那个咖啡店的店主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
枫云暮是骑着晁熠初飞过去的。
半小时的时间被压缩到了十五分钟,他们从那间小破酒店后侧的阳台破窗而入,来不及向受惊的房客道歉就直奔电话里所说的404房间。
“408、406、403……为什么没有404?”枫云暮顺着走廊边走边观察顺序,却发现那个不吉祥的数字消失在了墙壁的尽头。
“404一般都不是房间号。”身后传来晁熠初的呼喊,“在这,是杂物间。”
与其说是杂物,不如说是把公摊面积改成了垃圾场。枫云暮上手扒开,在一堆脏乱的被褥和恶臭的黑色塑料袋深处看见了被同样套上塑料袋,手脚被绑在椅子上的兔兄。
枫云暮一声惊呼就要冲上去,却被晁熠初抓住手腕用力拉了回来。
“你干嘛?!”“他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么容易救人?这附近一定有埋伏。”
“有埋伏又怎么样?”枫云暮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还能杀了我怎么的?他敢吗?”
“还是等司铭砚来吧,等他来了,我们也好防守。”“等他开车过来了人都死完了!”
兔兄身上还穿着店里的工作服,他低垂着脑袋,塑料袋中低落出鲜红来。枫云暮的争吵没能让兔兄有什么回应,他显然已经晕了过去,凶多吉少。
这些混蛋……他动谁都行,唯独兔兄。那可是几百只小兔子的爸爸,他不能出事!
他们不能像我一样!
“枫云暮,你听我说。”晁熠初束住他的双手,“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得逞的,说不定就在哪个地方,他的那些孩子……”
枫云暮一怔:“你不是刚刚才第一次知道他吗?”
“我是啊……”“那你怎么知道……他有‘那些’孩子?”
晁熠初哦吼一声,闭上嘴。
“你……”枫云暮推开他,震惊而恐惧地后撤几步,“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他死死盯着“晁熠初”,看着那张脸徐徐地缓和下来,一点点揭示真相般收起了精美的伪装。
“我是……”
烈火灼尽,热浪斩断发丝如海啸般飞来。枫云暮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他下腰闪身躲过那把巨剑,踩着风凌空而起,跃上天花板抓着管道躲过了对方的第一击。
“晁煜行!我去你妈的!”
晁煜行也终于脱下那张屡试不爽的面具,尖锐地笑起来。他不管枫云暮逼近的双刃,抬起手直接掐住了兔兄的脖子。
“冷静点朋友,我和你本来那样仇。”他拽掉兔兄头上的袋子,捏着那颗血淋的脑袋展示给枫云暮看,“我和他本来也没有。”
“但是,很可惜,为了和我哥竞争,我只能出此下策。”
四周的许多被褥已经被方才的打斗带着,侧面的窗没了玻璃,流动的风吹得火逐渐旺盛。枫云暮只能收了点力,防止一切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你想要什么?”“就像你刚刚说的,我不敢杀你。因为我父亲想要你,他想要把你从陈若芳那里夺回来。”
“可笑,”枫云暮强迫自己冷静,“你只知道我喜欢司铭砚,却不知道我和他都是那么恨着陈若芳。你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你分分钟都可以说服我和你合作。”
“但我不信!”晁煜行手上的力度大了三分,“若我没做到这地步来,你可能会和我说实话?我可是个喜欢保底的家伙!”
“但总之,你现在可以说服我了,”枫云暮估摸着司铭砚赶来的时间,“我可以和你走,可以听你的,我可以和司铭砚断联,只要你放了……”
“但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我要的,是以绝后患。”
晁煜行侧着身掏出一张傀符,他向枫云暮晃了晃,猛地掷了出去。枫云暮警觉的地退后躲开,在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烦闷啧声。
“懂了?”
晁煜行加大手中的力度,枫云暮便听见兔兄变成麻辣兔头的回响。
“停下!停下!”“哦?”“我同意!我同意……”
罢了,我本就不该把无辜人卷进来的……反正我又不会死,大不了……等司铭砚来救我。
枫云暮咽下一口叹息,他举起双手迈步踏近那漂浮的符咒。
“你先把他放……”
晁煜行不屑地抓住兔兄的右手,咔哒一下将其扭断。
“好好好!”枫云暮彻底没辙了,“那你……之后必须要保证他安全……”
“我也是做生意的。我懂的。”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枫云暮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心一横,伸出手。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馋去咬死他家的邻居,这样或许我就不会看见他,也就不会妄图吃了他,也就不会再与他相识,更不会发生后面的种种遭遇了……
一个画外音蹦出来:“这是幸存者有罪论,是谬论。”那是司铭砚的声音,这个死家伙为什么天天在我的脑子里转?
他想起来了,他听了子弹的飞驰,伴随着一声诡异的像是撞上硬物的脆响,擦过他的面前。
但那狙击手不是司铭砚,倒下的也不是晁煜行。
而是椅子上的兔兄。
呛人的烟雾卷起猩红,耳鸣被无尽地放大。眼前骇人的晕染同萦绕心头的噩梦重叠,毫不留情地撕开他堪堪愈合的伤口重新扒开。
“这不是我干的!”被冲击力带到踉跄的晁煜行无意义地争辩了一句,但枫云暮已经听不见了。
既然真相已经没有意义,那么……
于是晁煜行迅速抓起符咒,鱼死网破版冲向恍惚中的枫云暮。
“滚!”
就像幻觉,有人猛地推开枫云暮,抬起刀一把扛住,将晁煜行震飞出去。
“晁煜行,你这该死的……”“哥!?”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晁熠初像是个镜像一般,他推了一把枫云暮,自己便冲上去和弟弟火拼。
但这都不重要。枫云暮的眼里只有倒在地的一动不动的旧友,他摇晃着走上去,跪倒在地上。
兔兄的身体冰冷而僵硬,枫云暮解开捆绑的绳索,捧着他的脑袋将他拥入怀里。
面前的两团烈火越大越大,燃起了整个房间。走廊上传来许多人的惊呼,浓烟中满是陌生而恐慌的脚步和喊叫。
“小暮,”父亲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你怕吗?”
“什么……”“你怕吗?那些人要来了。”
少年摇摇头,不明所以。
“老爸不是也在这吗?”
父亲慈爱地笑了,但那份坦然很快变成了忧心。
“可之后,父亲就陪不了你了……”
“啥啊?”少年赌气,“您咋个还是这副深沉的模样?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兄弟,也不是你下属。”
“是啊,你很特别,特地到需要我去铤而走险……”父亲叹息一声,“你终有天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
群龙之首、应龙之主、他的父亲,那张脸逐渐模糊,被烧尽、融化……
“枫云暮,快走!”
他猛地清醒过来,被浓烟狠狠呛了一口。
身下那只冰冷的手拽住他的领子,冷得和周边的火焰格格不入。怀里的兔兄逐渐模糊,便成了另一副面容。
“枫云暮……”寒淮之捂着真的被扭断的右手,嘶哑地喊着挣扎,“403……我事先把他转移走了……快走出……”
“什…”“闭嘴吧,不然真的要死了!”
那两兄弟已经不见了,大开的门和延伸的火焰告诉枫云暮他们已经转移了战场。他扶起寒淮之,逆着外面逃命的人流,踹开了403的门。
真正的兔兄在这,只是也晕了过去。枫云暮一手扛起他,一手撑着寒淮之,挤过狭小拥挤堆满杂物的走廊,却被那充满安全隐患的该死楼梯间挡住了去路。
浓烟滚滚逼迫他们退上上层,他锁上天台的门,趴在墙边一眼看见了夹在人群中已经逃到楼下晁煜行。
而此时此刻,原计划在门口守株待兔的司铭砚正好下了车。突然的火情让司铭砚不得不解开了封锁,几人在混乱中擦身而过,他看见司铭砚微微顿住。
“晁煜行在后面!”他喊。
“抓住他!”又一个晁熠初喊道。
你就非要整个双胞胎吗?
“司铭砚!”枫云暮向着楼下大声呐喊,“是第一个!”
风带着火漫上来,枫云暮又被呛到了,扶着屋檐咳嗽得直不起腰。好在身后的寒淮之送来湿毛巾一把捂住他的口鼻。
他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没看清谁抓住了谁。但现在,逃命要紧,兔兄还在这呢。
“我带着他跳下去。”寒淮之示意他帮忙兔兄送到自己背上,“一个人还是能飞的。”
枫云暮点头答应,扶着寒淮之爬上墙沿,看着他纵身一跃。他也攀上墙,却在向下看的那一刻迟疑了。这里不似那次和晁熠初的玩闹,这里就是顶楼。
我会飞吗?
“枫云暮,快跳!”
怕什么呢?
枫云暮闭上眼,张开双臂倒下去。喧闹的风后追着被点燃的燃气,他被掀翻,旋转着落下去。
会有人接住他。
他第一次碰到了如此柔软的屏障,一层层在他身下叠加缓冲,他像是落进了云里,最后被一双手有力的送进怀里。
“枫云暮,”司铭砚苦着脸道歉,“路上堵车。”
“去你大爷。”
……
消防车来之前,司铭砚干起了本职工作,热心的晁熠初又冲进去救了几个人,受了伤的寒淮之简单固定好自己的手臂,指导枫云暮为兔兄包扎。
等救火的水到来,他们再一起躲上司铭砚的车,拂衣而去。
要是晁煜行没有趁乱逃走就更好了。
不过也罢。枫云暮环视车内的其他人,诚恳感叹:
“幸好有你们。”